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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复仇萌妃有点甜全文阅读

作者:妖孽小神医     重生之复仇萌妃有点甜txt下载     重生之复仇萌妃有点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痴心妄想

    沈将军家的千金沈知千被赐婚了。

    配婚对象是当朝温柔俊雅,一表人才的三皇子景润深。

    皇上圣旨一出,便轰动了全京城。

    不少官家小姐都在闺中暗自撕帕。

    但也有不少的文人雅客拿着当饭后谈资,增添饭桌上的趣味

    *沈府

    自三天前皇上圣旨一出,沈知千是整宿整宿的没睡了,只独自趴在桌子上。

    因为她心中兴奋,她终于可以跟从小到大心目中最喜欢的最崇拜的那个人在一起了。

    沈知千一想到景润深那张面庞,便暗自害羞不已。

    这时,沈知千身边的贴身丫鬟南宛进来,看到自家小姐如此害羞,便不忍打趣:“小姐,您这是思春了呢?还是思春了呢?”

    沈知千一听丫鬟如此取笑她,便剜了她一眼:“我就是思春了,我就是巴不得赶紧嫁给他!”

    南宛肆意笑了起来,笑弯了腰:“诶呀,我的小姐啊,长大了!”

    南宛笑罢,服侍着小姐褪去衣物,并打理好小姐的秀发,扶她上床,边扶边说:“就是在想嫁,那也得是明年年底的事,现在小姐还是先躺下歇息吧。”

    替小姐打理好一切,南宛吹去房内蜡烛,带上门,便安静的站在门口,守夜。

    此时,门口另一旁的丫鬟南絮瞥了南宛一眼,并古板的对她说道:“适当打趣挺好,可这有关小姐闺阁名节的事,以后就别提了,小姐不在意,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该在意。”

    南宛撇了撇嘴,并未觉着不妥,还向她炫耀道:“那是你不懂小姐的性格,你应该多学习学习我,知道怎么讨好小姐,看在我俩一起长大伺候小姐的份上,你要是愿意,我到也不是不可以教你。”

    南絮没在搭理她,因为她知道,她是怎么也说不好她了,只静静站在一旁。

    *三皇子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景润深书写奏折,但写着写着就已经不耐烦了。

    他吩咐身边的奴仆:“你们都下去吧,就让穆宁留下。”

    穆宁是他身边的管事太监,平常替他处理大大小小一切事物,包括替他排忧解难。

    景润深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烦躁和疲惫,他对穆宁说:“真不知道父皇打的是什么主意,竟把我赐婚给了沈将军府的沈知千。”

    现在朝政安稳,国泰民安,自云皇后云锦书因病逝世后,景安帝就在没立过新皇后了。

    可云皇后死的早,只留了一女,名为景思云,后被封为惠安公主,未曾留下过儿子,而景安帝也未立过太子。

    景润深也未等穆宁说什么,又烦躁道:“现在朝廷上下,个个打着小心思,父皇心思也不知怎想,大哥不断打压我,我这处境越发艰难了。”

    穆宁走上前一步,低声对他说:“三皇子不必忧心,今个皇上将沈将军府上的千金赐给您,不就代表您多了个助力,十分放心您,这是件好事啊。”

    景润深冷笑:“好事?现在父皇本就忌惮我,忌惮沈将军,兵权在手,受人爱戴,在让我与沈将军府结亲,不得不令人怀疑。”

    穆宁不在说话,拿起墨条,静静的为景润深磨墨。

    华灯初上,大城市依旧堵的水泄不通。

    此时,在一座透着古典气息的别墅里,沈知千盘腿坐着,腿上放着笔记本,正在追番中,旁边摆满了膨化食品和肥宅快乐水。

    沈知千是典型的瓜子脸,长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好看的唇,再加上肤若凝脂的皮肤和完美的身材比例,活脱脱就是一个上帝的宠儿。

    笔记本散发出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自带一种朦胧感。

    终于在凌晨三点,追完番了,关灯开始睡觉。

    结果,不曾想,一觉醒来,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沈知千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大红色的床帐,她觉得有些怪怪的。

    突然,头开始疼了起来,一开始是细小的不被察觉的疼,可是越来越疼,越来越疼,沈知千迫不得已闭上眼睛,感觉脑子都要爆炸了。

    伴随着疼痛的是一大段并不属于她的记忆。

    差不多过了半刻钟,头痛感开始逐渐消失了,沈知千再度睁开眼,环顾四周,原来她穿越了。

    现在她身处一个架空时代,所在地为景昭国,其他还有三个国家,分别是云顶国,泰安国,怀天国。

    四足鼎立,互相抗衡,没有战争,大家都挺安静祥和。

    而她沈知千正是沈将军府上的嫡出千金。

    还有三个兄弟两个姐妹,分别是大哥沈墨逸二哥沈墨尔和三弟沈墨散。

    还有大姐沈知百,三妹沈知万,其中二哥与她出自一母同胞,是兄妹,由正室姜氏所生。

    三弟和三妹为三姨娘赵氏所生,大哥和大姐为二姨娘秦氏所生。

    大姐已二十有三了,早已出嫁,嫁给了左丞相的庶子顾暄和,还生了两子一女。

    大哥二十有六,也早已娶妻了,娶了右丞相的庶女云絮,还纳了两房小妾,目前只有一子。

    二哥正是弱冠之年,虽未娶妻,但也有一通房丫鬟和一名小妾,目前无子无女。

    而三弟不过才五岁,年龄尚小,正在读书,三妹也才十一二岁。

    至于她么,才刚刚及笄。

    目前府中最为受宠的便是三姨娘了。

    目前大致情况就这样了。

    沈知千幽深的眼眸中平波无澜,对此,她并不想发表任何话语。

    她真的只想吐槽一句,老天爷你是闲的慌,还是脑壳有包噻?给她搞这么一出,要知道她还有那么多番,那么多漫画小说还没看,还有那些手办都没人打理啊!

    沈知千心里无数句无处可发泄,但面上还是不显露出来。

    她起身,穿好鞋子,走到更衣处,看了看这繁琐的服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嗯,还是叫人吧。

    毕竟有免费的劳动力,干嘛还要她自己动手。

    她在记忆中搜寻一番,找到了她贴身丫鬟的名字。

    她的贴身丫鬟总共有四个,一般人家要不就一个两个,但她不一样。

    你要问为撒子捏,别问,问就是有钱。

    四个丫鬟分别为南宛,南絮,南汝,南流。

    南宛年龄最小,性子最活泼,南絮年龄最大,性子最沉稳,其他两个,原主还没怎么有印象。

    沈知千想叫人进来,但又不晓得叫谁。

    还好,此时南汝推门进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斗法

    南汝惊讶的看向沈知千,不可思议的说:“今天小姐怎么起那么早,都不需要奴婢叫了。”

    沈知千有一点紧张,不知怎么回应,她努力想模仿原身,到嘴却说不出,好久才憋出一句:“这样不好么?”

    南汝高兴的回应:“好好好!”边说边移步到沈知千的身旁,南絮则紧跟其后。

    更完衣后,南宛端了盆热水,南流端着个洗漱用品,俩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穿衣洗漱完以后,开始上妆梳头,沈知千惊讶的发现原身竟然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上完妆梳完头后,早膳时间到了,几个婢子拎着饭盒进来了,接着一一把里面的饭菜拿了出来。

    碧粳粥、糖蒸酥酪、如意糕、合欢汤、珍珠翡翠圆、梅花香饼、翡翠芹香虾饺皇、水晶冬瓜饺。

    量不大,但极为精巧,看上去就令人垂涎欲滴。

    沈知千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饺慢慢品尝起来。

    不错不错,虾肉挺鲜的,略带点甜,蘸酱后,碰撞出一种咸甜咸甜的奇妙味道。

    沈知千个个都尝了一遍,除了糖蒸酥酪有点腻,其他都挺好。

    食品质量挺好,可以打个两颗星,毕竟她嘴也不挑,有荤的就成。

    吃完后,奴婢一个一个撤了下去,沈知千也不知道要干啥,没了手机电脑wifi,她就是个废人,没别的可打发时间了。

    她百无聊赖的趴在石桌上,阳光照到她身上,因为是冬天,所以并不热,全身暖洋洋的。

    当她知道她穿越的那一刻,她心中其实没有多大波澜,因为她知道,这是个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穿越之前的她,虽说父母健在,家庭优渥,但无一人关心她,没有朋友,没有老师同学,整天呆在家里,唯一能说说话的就只有网上的那些沙雕网友了。

    现在她穿越了,说不上是好是坏,就在前几天,原身还被赐了婚。

    现在她是沈将军府上的嫡小姐,而被赐婚的对象则是三皇子景润深。

    据说他在朝中的势力还挺大,还有人传他就是下一个太子。

    而她的便宜父亲现在不过中年,手握兵权,是个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人。

    但还好,他的父亲对皇帝极为忠诚,甚至还在皇帝面前立誓永不叛国,世世代代效忠皇帝。

    在古代,誓言是不能随便乱立的,毕竟现代都还有不少的人迷信,更何况古代。

    但此次皇帝的这番所为到要朝廷不少人看不懂了,难道皇帝就不怕两人强强联合,将他拉下马?

    沈知千从来就不是个爱动脑的人,也不够聪明,她的最大志愿不过是当个懒虫,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

    此时,南絮走了过来,语气平稳的对沈知千说:“小姐,惠安公主派人送来了赏梅大会的邀请函,邀您正月十六去公主府上赏梅。”

    沈知千看了一眼,哦了一声,随后淡淡的说:“放下吧,我会去的。”

    惠安公主乃皇帝的第五个女儿,性情娇蛮直爽,与原身关系不错。

    但接受完原身所有记忆的沈知千知道,那也只有表面关系好而已,实际上两人斗得可狠了,事事都要相比较。

    而这次的相邀,估计也不只有赏梅那么简单。

    很快便到了赏梅大会的日子,沈知千知道按原身的性格,肯定要好好打扮一番,争夺赏梅大会上最靓眼的人。

    可她不想,她讨厌被人关注,可她却不能拒绝惠安公主的邀请,因为按原身的性格,必定是要去的,她不想被人发现,她不是原来那个沈知千了。

    她有点烦恼,她不想夺得众人注视,可按原身以往的穿着风格,此次去赏梅大会,必定穿的极为张扬,她若穿的素淡了,恐被人思虑。

    虽说,就这点芝麻大的事,不必烦心,甚至可以说纯粹想多了,但架不住她心虚啊,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没办法了,她只能按原身的穿衣风格去赏梅大会了。

    她身着一件象牙白的绉纱抹胸裙,抹胸上绣着清新的茉莉,裙角上饰坠着玉铃,外披一件绣着浅色玫瑰的苏绸米色外袍,最后在披上大红色的斗篷。

    整个人虽说没有以往原身那般张扬,但也还算符合,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只穿一种颜色,而月白色和米色则是原身浅色系中最喜欢的两种了。

    在画了个桃花妆,贴个梅花花钿,整个人说不出的好看,但又因为整个人看起来不怎么有精气神,硬生生将这美丽减掉三分。

    她没选择叫南宛跟她去宴会,反倒选了南絮跟她一同前往。

    沈知千走出将军府大门,身旁还跟着三妹沈知万。

    沈知万身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搭碧绿的翠烟衫,外披一件碧绿色斗篷。

    整个人显得活泼可爱,再加上大大的眼睛里透着狡黠,更添了三分灵动。

    沈知万软软糯糯的样子击中了沈知千的心,心里疯狂刷屏,我的妈,好可爱啊啊啊!!!而且看起来她这个妹妹倒挺喜欢绿色的,毕竟她记忆中沈知万一个月里起码有十五天要穿绿色的衣裳。

    其实原身的家庭还挺不错的,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电视剧那么扯,你陷害来我陷害去的,这里尊卑分明,不能越界。

    哪怕沈将军再宠爱三姨娘,妾终究是妾,就算正室死了,也只是个妾。

    而妾生出来的儿女,除非立了什么大功,否则永远上不了台面,幸好府中的那些人都懂得认清事实。

    也因如此,府中上下一直都很和睦。

    而沈知万虽说是庶女,但人长的标志,脑瓜也还算灵活,是个联姻交际的人选,便也会带去宴会,跟各路小姐们添个关系。

    从前沈知百亦是如此,不光他们这么做,哪个有权有势的人不这么干的?

    而被联姻的子女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利,这不只关他们,更重要的是家族的利益,他们要是敢反抗,就会被家族摒弃。

    本来从小养尊处优,又没啥本事,也吃不了什么大苦,一旦被家族摒弃了,离开了家族的维护,离开了丫鬟的服侍,先不说这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不过的上,就连能不能生活都是个问题。

    言归正传。

    丫鬟先是把沈知千扶上马车,然后再扶沈知万上车。

    沈知千不喜欢与人交谈,沈知万也抛过话题,但都含糊过去了。

    *惠安公主府

    沈知千先下了马车然后沈知万也下了马车,南宛走上前扶住沈知千,沈知万的丫鬟也赶忙扶住沈知万。

    南絮上前将帖子递给守大门的家丁,看眼便过去。

    一行人便往府内走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赏梅大会

    入了府,便可看见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旁边尽是些大红大绿的植被,让人不由晃了眼,往前走,是一小楼阁,穿过楼阁,有个回廊,走出回廊,拐个弯,便可到要去赏梅的院落了。

    沈知千到时,已有了不少的千金小姐了,三两成群,聊的火热。

    此时,一位披着鹅黄色斗篷的小姐眼尖,看到了沈知千,便领着刚和她身边几个说话的起身过去,对她道道:“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你可等久了!”

    沈知千在记忆里搜寻一番,便知她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嫡出四小姐季婉茹,平日里与原身关系不错,是个说的上话的。

    但至于是否值得说上真心话,沈知千想,大概是不值的。

    而她周围那些跟着而来的,不过是一些从三品官员的小姐,想攀个关系罢了。

    话说,这攀关系也还真不是易事。

    首先攀的人选一定要选好,不能攀太高,就比如如果我是正四品的官员小姐,就不能去攀正二品以上的小姐,因为人家未必看得上,肯跟你说话。

    而就算能说的上话,说不定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把你忘了,因为你地位太小,不值得让人记住。

    所以得攀个跟自己差不多,略高一点的,这样人家就不好忽视你了,毕竟两者之间就差一点,指不定哪天地位比你低的就变得跟你一样高的,或者更高的,但这个几率不大。

    再者,你还要口才好,因为要拍马屁,各种好词好句来夸人家,人家要舒心了,攀上关系了,改天也好求个事啥的。

    最后,你得要厚脸皮,没良心,就算对方性格不好,没什么优点,你也得把她夸的全世界你最美,你最聪明,你是人间尤物,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所以,不得不说,攀关系是门学问,学好了,你就可以上天了,但要学不好,你也就可以归天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攀关系,但如果你不这样的,很有可能无法再去参加其他宴会了。

    毕竟,宴会不过就是用来交际的,你不攀我不攀的,那办宴会有何用?

    沈知千经过不断的练习,已经可以很好的模仿原身了。

    她笑着对季婉茹说:“怎么?以我和你的交情,还不值得你等上一等?”

    说是交情,不过是季婉茹比她低了一等,按理说,是值得等的。

    可原身性子张扬不说,她还不怎么有脑子,准确来说,识人不清,不懂别人的言下之意。

    而季婉茹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才大胆的说出了这话。

    沈知千知道她不聪明,可她好歹还有点脑子,而且她决定一步一步的改变原身的形象。

    她不想在扮做原身了,这样太累了,且容易被人识破,倒不如一步一步来,从身边人入手,这样以后那些认识原身的人觉得奇怪也没关系了。

    毕竟有时候,太过于熟的人反倒不如那些认识但不熟的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季婉茹脸上的笑容不变,只当沈知千在和她打趣:“当然值得了,就是我等你等的难耐了点,旁人都不如你跟我说的上话。”

    沈知千不置可否:“好了,我可不想站在这说话,我们还是先入座吧。”

    至于做哪,说来惠安公主也的确是个妙人,本就不是什么大会,也没说要按品级坐,只自己找位,到更好交际了。

    至于她的妹妹沈知万,一入院子,便找她的小姐妹去了。

    不多时,惠安公主到场了,她身着一件烟霞色对襟宫裙,绣工繁复精致的花纹熠熠生辉,上面点缀着颗颗明亮的珠玉。

    底下穿的是月白色的缎子抹胸和长裙,婀娜走动之间轻开合散,如同立在一朵白云之上,用红玛瑙和琥珀石雕刻成的喜鹊登梅簪点缀在髻侧,喜鹊口上衔着一串碧玉雕成的小梅花样式的流苏,随着主人的行走轻轻摇动。

    不得不说,她虽没有原身的那种张扬美,但是她身上透露出的气质,比原身强了不知多少,用一个词来形容她,便是温婉。

    看着她如此模样,恐怕原身记忆中的关系不好不过是臆想出来的,毕竟她实在没在原身记忆中找到互斗场面。

    只是从心底散发出一种强烈意识,一定要比过她,一定!

    至于原身为什么会这样呢,说来也好笑,这还得追溯到她八岁那年……

    当时,原身和母亲姜氏被还在世的皇后娘娘召进宫。

    姜氏和皇后曾是闺中的手帕交,就算两人各自嫁人后,感情也未曾淡过。

    原身见过皇后后,便让皇后身边的嬷嬷领着去了花园,遇到了当时同样大的惠安公主。

    两人都是小孩心性,没啥心眼,只不过一个活泼,一个安静。

    但原身交际能力还算不错,很快便玩到一块去了。

    结果不曾想,意外发生了,原身不小心把惠安公主推倒了,还磕破了手。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皇后和姜氏耳边,皇后倒是满温婉的说:“孩子之间小打小闹很正常,不过磕破皮,不算什么大事。”

    当时原身也挺愧疚,便把她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了惠安公主。

    但姜氏回府后却大发雷霆,罚原身两天不许吃饭,把《女戒》抄二十遍。

    原身便觉委屈,明明她也道过歉,还给惠安公主送了她最喜欢的玩具了,惠安公主也接受了。

    就连皇后娘娘也原谅她了,为什么母亲还这么罚她?

    她想不明白,但只能乖乖接受惩罚,那绝对是她最难熬的日子了。

    但原身本来也不在意,只当是她不对,就该被惩罚。

    可是后来每次她犯错,都会拿来跟惠安公主比较,尤其是在皇后去世后。

    原身心性高傲,受不了如此,一来二去的,也便记恨上了惠安公主,发誓事事都要比她做得好。

    所以就造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而惠安公主也不是个傻的,每次相见,原身总会对她散发出强烈的恶意,她不想与她斗,便每次都不搭理。

    而现在,沈知千也不想与她比。

    沈知千在心中暗想,其实原身与她也不相上下,惠安公主的确有气质,可在她的记忆中,原身张扬,总是洋溢着笑容,如同一个炙热的太阳,两人各有千秋。

    惠安公主显然看到了沈知千,她有些讶异,毕竟以往,只要有她在的场合,沈知千必定是要穿十分鲜艳的颜色把她狠狠比下去的。

    今天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的风,把她都劝成这样了。

    毕竟,按理说,客人是不能压过主人风头的,以往原身不懂这个道理,还曾得罪过几个人。

    但还好,事后,姜氏也会做人,立马送了道歉礼。

    至于姜氏为什么不劝原身换其他衣物去参加宴会,沈知千也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物是人非

    隆安元年三月二十日,永德宫的杏花与往年一样,如期开放,一树挨着一树,繁密茂盛,无数犹如冰绡鲛绫一般的杏花在灿烂若金的阳光下盛开,晶莹剔透之余又透着一抹浅红,如少女颊边的那一抹绯色;在另一边是同样开的如火如荼的合欢花。

    “叽叽喳喳!”两只燕子自远处飞来,在杏树与合欢树间穿梭,仿佛是在捉迷藏,每当翅膀划过那一簇簇似锦繁花时,花朵便会簌簌而下,铺落满地。

    树下,两名宫女在比试踢毽子,两个用各色羽毛做成的毽子在二人脚间翻飞,什么盘踢、绷踢、里接,各式花样轮番着来,好不热闹。

    不远处,一名女子盈盈浅笑地望着她们,眉如翠羽,肌如冰雪的她站在漫天杏花雨中,犹如花中仙子,虽略有几分病容,却丝毫不减她的美貌,反而多了一分楚楚动人的风姿。

    所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大抵就是如此吧。

    此女正是西楚国的皇后,亦是四年前,以倾城之貌,惊世之才名满天下的南昭国璇玑公主慕千雪,当年诸国皇子一齐赶往南昭国求亲的盛举,即使是在四年后的今日,依旧为天下人所津津乐道。

    最后,楚国四皇子萧若傲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三年后,楚帝废嫡长子太子之位,改立庶妃所生的萧若傲为太子;同年,楚帝驾崩,萧若傲登皇帝位,第二年,改元隆安。

    “咳咳!”一阵急拂而过的春风,令慕千雪掩唇急咳了起来,纤瘦的身子随着咳嗽微微发抖,仿佛不堪其负。

    旁边的宫女忙替她抚背,待得止了咳后,关切地道:“娘娘可是冷了?奴婢扶您进去歇着吧。”

    “也好。”只这一会儿功夫,慕千雪脸色瞧着就比刚才苍白了许多。

    正当宫女扶着慕千雪欲退入殿中之时,一名年约十四五岁,身量娇小的宫女满面喜色的奔来,未及行礼,已是急切地道:“娘娘,陛下回来了!陛下回来了!”

    慕千雪一怔,旋即眉眼间浮起重重惊喜之色,“你说什么,陛下归来,出征前不是说要等入夏之时,方才能归来吗?”

    正月过后,萧若傲便领兵二十万,出征燕国,自前汉覆灭之后,曾经统一的中原大地,诸候割据,战火遍地,在经历了多年的战火后,一些小势力或是被吞并或理被屠戮,最终只剩下六大势力,并称六国,分别是东凌、南昭、西楚、北周、齐国、燕国;六国之中,以北周实力最强,齐国紧随其后,至于西楚,只比最弱的燕国稍强一些,而当时的萧若傲,在楚帝十几个儿子中并不起眼,任谁也不想到,他竟会最终登上皇位,成为西楚国的君主,并且西楚的实力,在这几年间,迅速强盛,隐隐有追上南昭之势,不过西楚与南昭本就是姻亲,倒也不存在什么争斗之意。

    宫女喘了口气,满面喜色地点头道:“千真万确,当真是陛下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在万象殿了,想是战事顺利,故而提早归来。”

    “战事顺利……”慕千雪喃喃重复了一遍,欣然道:“这么说来,燕国已被灭?”

    “奴婢不清楚,不过应该是的。”宫女话音未落,慕千雪已是急切地道:“快,夏月,快扶本宫去万象殿。”

    “娘娘您身子不好,此去万象殿又有些路,还是等奴婢去传步辇来好一些。”夏月话音未落,慕千雪已是道:“入春之后,本宫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这么一点路不碍事,快!”

    在慕千雪的催促下,夏月只得与另一名宫女一左一右扶着她往万象殿行去。

    在途经九华池时,意外瞧见徐惠妃站在池边,手中还捧着一盒鱼食,想是来此处喂鱼的,不过这会儿,她正满面惊讶地盯着眼前的宫女,“你说什么,陛下未灭燕国?”

    “确切来说,不是陛下未灭燕国,而是陛下根本没去燕国。”宫女颈边的丁香米珠耳坠随着她的话微微晃动。

    徐惠妃听得一头雾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一些。”

    “陛下领兵出了京城之后,便立刻改变了行军路线,因为陛下严令封锁这个消息,故而未曾外传。”

    徐惠妃点头之余,又有浮起新的疑问浮上心头,“既然陛下未灭燕国,那这得胜归来的消息又是怎么一回事?”

    宫女瞅着她,结结巴巴地道:“陛下是得胜了,但……灭的……不是燕国,而是……而是……”

    徐惠妃等了半晌也不见她说下去,催促道:“而是什么,你倒是快说!”

    “南昭国!”听得这三个字,徐惠妃双手一松,沉香木盒子脱手落在地上,盒中的鱼食撒了一地。

    对于这一切,徐惠妃连看也未看一眼,只死死盯着宫女,下一刻,她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南昭乃是皇后娘娘母国,陛下又最是爱生皇后娘娘,岂会挥兵南昭?”

    宫女急急道:“奴婢没有胡说,娘娘知道,奴婢表哥是陛下的近身侍卫,此次出征,他也一同去了,刚才奴婢从内庭司回来,恰好遇见了他,这事就是他与奴婢说的,千真万确;他还说,从一开始,陛下打算的,就是灭南昭国!”

    宫女的话,令徐惠妃娇艳如玫瑰的双唇在这一刻褪尽所有颜色,春日阳光下苍白如蜡,好一会儿,她方才从震惊中缓过来,涩声道:“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宫女摇头道:“这个奴婢也曾问过表哥,可惜他并不知道,只知这一切都是陛下亲下的命令,包括……屠城!”

    听到这两个充斥着浓重血腥气息的字眼,徐惠妃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与此同时,耳边突然传来惊慌的呼声,“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徐惠妃匆忙转头看去,只见夏月二人满面慌色地扶着跌坐在地上的慕千雪,后者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甚是吓人!

    看到慕千雪,徐惠妃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苍白,匆忙奔过去,她比夏月二人冷静一些,见到慕千雪昏迷不醒,当即用右手拇指用力按着她的人中穴。

第一百四十章 亡国之君

    在她的按压下,慕千雪缓缓睁开了双眼,徐惠妃暗自舒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宫女道:“绢儿,立刻去请太医过来!”

    绢儿应了一声正要离去,却被人拉住了衣裳,拉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千雪。

    徐惠妃脸色一变,忙道:“娘娘,您虽然醒了,但还是让太医看看好一些。”

    慕千雪没有理会她,只一昧盯着绢儿,颤声道:“你……刚才说,陛下灭了南昭国,并且亲自下令……屠城?”

    绢儿不敢回答,向徐惠妃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哪有这样的事情,娘娘定是听岔了,南昭不仅是娘娘母国,也是我们西楚最坚定的盟友,陛下无缘无故的灭南昭做什么。”说着,她对同样满是疑色的夏月道:“还不赶紧扶娘娘回永德宫!”

    慕千雪的目光在徐惠妃脸上缓缓扫过,下一刻,两滴泪水悄无声息的自眸中滴落,“看来……我并没有听错!”

    “不是,娘娘您……”不等徐惠妃说下去,泪痕未干的慕千雪已是就着夏月的搀扶艰难站了起来,咬着牙道:“去万象殿!”

    一听这话,徐惠妃连忙阻止,“臣妾刚才已是说过了,陛下他并不曾灭南昭,娘娘还是先回永德宫歇息为好。”

    慕千雪痛苦地闭一闭目,“事到如今,惠妃还要说这样言不由衷的话来瞒骗本宫吗,今日让你瞒了过去,那明日呢,后日呢,你能瞒我一辈子吗?”

    徐惠妃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是啊,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纸终归包不住火。

    她长叹一声,她道:“既是这样,臣妾陪您一起去吧。”她心知此事非同小可,既阻止不了,只有同去,万一起了争执,她也好从旁劝说;另外,她也很想知道,究竟萧若傲为何要这么做。

    慕千雪没有再说什么,撑着酸软的双腿快步赶往万象殿,萧若傲为帝之后,曾特意下旨,慕千雪可以随时随地出入皇宫任何一处地方,包括他的万象殿,以示对这位皇后的爱重之意,故而慕千雪一行未受任何阻拦便见到了刚刚出征归来的萧若傲以及早他们一步来到万象殿的贵妃曹氏。

    “见过皇后娘娘。”曹氏是当朝丞相之孙女,在慕千雪大婚后的第二年,嫁予当时还只是皇子的萧若傲为妾,她温婉贤淑,美貌动人,丝毫没有其他名门贵女身上常见的骄矜放纵,萧若傲对她虽不及慕千雪那般爱重,却也颇为宠爱,登基之后,封她为贵妃,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慕千雪。

    慕千雪看了一眼台阶上铠甲未卸的萧若傲,冷声道:“本宫与陛下有要事相商,你且先退下!”

    若换了以前,曹氏必会依言下去,可这一次,她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伸出纤长的食指,点着自己娇艳欲滴的娇唇,似笑非笑道:“臣妾猜……娘娘所说的要事,是指南昭国被灭一事吧?”

    慕千雪蓦地转头,盯了她道:“你也知道了。”

    “当然。”曹氏笑意不减地道:“确切来说,在陛下出征之前,臣妾就已经知道南昭将灭,只有娘娘还懵懂不知。”

    她的话令慕千雪瞳孔一阵急缩,旁边的徐惠妃急急道:“不可能,陛下身边的侍卫也是出城之后方才知道的,你又如何得知?”

    曹氏轻蔑一笑,转身拾阶而上,发间鎏金掐丝莲花步摇垂下的累累珠络随着她的走动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一路走到一直未曾说过话的萧若傲身边,娇声道:“陛下,该是时候告诉皇后了。”

    萧若傲点点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千雪,“朕此次出征,灭的不是燕国,而是南昭。”

    虽已经知晓,但亲耳听得萧若傲承认时,慕千雪仍是眼前一阵发黑,连退数步,抵在冰凉的朱红圆柱上,夏月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手推开,在努力喘息了几口后,她嘶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萧若傲长眸微眯,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拓我西楚国土,增加……”

    “我不是问你这个!”慕千雪厉声打断他的话,用一种近乎尖啸的声音喊道:“我是问你为何要灭南昭,那是我的母国,那里有生我养我的父母,有与我血脉相连的兄弟,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在铠甲的叮当声中,萧若傲来到慕千雪面前,神色异常平静地道:“朕自然记得,但这并不足以让朕留他们性命!”

    “你!”慕千雪没想到他在灭了自己母国,杀了那么多人之后,还毫无悔意,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直至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与自己做了四载夫妻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徐惠妃试探地道:“陛下,您之前不是说要去灭燕国的吗,怎么出城之后,又突然改变心意了?”

    曹氏缓步走过来,娇声笑道:“你错了,陛下从来没有改变过心意,由始至终,陛下所要灭的,都是南昭国,燕国……只是幌子而已。”

    萧若傲望着眸中充斥着浓浓恨意的慕千雪,徐徐道:“燕国国力虽然不如我们西楚,但相差并不多,且燕国距离我们西楚足有千里之遥,又位处山城,易守难攻,长途跋涉之下,想要攻破燕国的防守,谈何容易,就算勉强攻破,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这不是朕想要的;可南昭不同,与我西楚仳邻而居,虽然城墙高耸,兵力也要略胜我们一筹,但在他们毫无防备之下,取胜的可能性比远征燕国要大许多,结果……朕果然赢了!”

    “卑鄙小人!”慕千雪大恨,挥掌欲掴,却被萧若傲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她用力挣扎,“放手!放开我!”

    萧若傲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冷言道:“恨朕吗?”话音未落,慕千雪已是一口唾在他的面上,咬牙切齿地道:“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你!

    曹氏脸色一沉,一掌掴在慕千雪脸上,“放肆,你竟敢如此对待陛下,简直就是找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棋子

    徐惠妃曾受过慕千雪的恩惠,与她一直很是要好,这会儿见她被曹氏掌掴,自是忍不住,肃然喝道:“大胆,你怎敢这样对待皇后娘娘!”

    气愤之余,徐惠妃心中也有几分疑惑,曹氏一向为人谨慎胆小,从不枉生是非,在宫中颇有人缘,今日之前,对慕千雪也极为尊重,晨昏定省,去永德宫的次数比她还要多,怎么这一转眼,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这般嚣张无礼。

    徐惠妃话音尚未落下,曹氏已是毫不客气地喝道:“你才大胆,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

    徐惠妃被她斥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极是难堪,她虽然位次在曹氏之后,但同样是正一品宫妃,不管怎么算,只比她位高半筹的曹氏都没理由这般喝斥于她,偏偏萧若傲对于这一切视若无睹,明显是在纵容曹氏。

    那厢,曹氏犹不解恨,盯了尚未从那一掌中回过神来的慕千雪,阴恻恻地道:“你真以为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吗,我告诉你,我与陛下青梅竹马;由始至终,陛下真正想娶的人都是我,我才是他心目中的皇后,你……只是一枚棋子!”

    “棋子……”在喃喃数遍后,慕千雪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曹氏的手腕,厉声道:“什么棋子,告诉我!”

    她的力气极大,长长的指甲隔着衣袖掐进曹氏手臂里,痛得后者皱了眉头,用力将她推开,看到她跌坐在地上,珠簪脱落,狼狈不堪的样子,曹氏唇角扬起报复的笑意;一直以来,她都居于慕千雪之下,每每相见,都需要仰视,实在憋屈得很;今日,终于不用带假面具,可以俯视这个霸占了自己位置的女人,一扫这些年的委屈,真真是痛快!

    “你以为四年前,陛下前往南昭求亲,真的是因为喜欢你吗?不是,陛下只是觉得,你会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为了达成所愿,陛下将本属于我的一切,都给了你。”说到这个,曹氏脸庞一阵扭曲,虽然这件事,当年是她亲口同意的,但终归是心有不甘。

    “果不其然,因为你这位南昭公主,再加上促成与南昭结盟,消除多年来的南疆之患,先帝开始留意到陛下,三年时间,陛下屡立奇功,而太子却一再犯错,最终令先帝废太子而改立陛下!”

    曹氏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锥,钻过皮肤、经络一直刺到骨髓里,痛得她浑身冒冷汗。

    她拒绝夏月的搀扶,撑着纤弱的身子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萧若傲身前,以往每一次对视时,她都可以在那双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可是这一次,那双眼幽沉似无底洞,无论她怎么找,都寻不到自己的身影。

    “你一直……都在骗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千雪浑身都在发抖,她怕……怕得到肯定的答案,怕自己这四年的美好都是一个谎言!

    萧若傲望了她半晌,忽地道:“你很美,天下传你有倾城之貌,半点也不……”

    “我问你是否一直在骗我!”慕千雪神色狰狞地打断他,整个人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

    对于她的无礼,萧若傲并不生气,抬手抚过慕千雪苍白到发青的脸庞,徐徐道:“倾城之貌,惊世之才,娶其者当可得天下;曹相诚未欺朕;这几年,若非你在朕背后出谋划策,教我如何步步为营,我又怎能在先帝面前屡立功绩,逼得太子丑相百出,最后更是狗急跳墙;可以说,朕能够走到这一步,你的功劳最大!”

    他的话,令慕千雪想起萧若傲登基前的岁月,她耗尽心力,一次次为之谋划,令萧若傲得以在十几名皇子之中脱颖而出,一步步成为楚帝心中的太子人选;虽然那段日子很艰难,但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因为她爱萧若傲,爱到哪怕为之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结果,萧若傲赢了,南昭却为此招来亡国之祸!

    慕千雪挥开那只在脸颊上游移的手,咬牙切齿地道:“那你呢,就用毁灭南昭这种方式来报答我?”

    萧若傲神色自若的收回手,“登基为帝只是朕的第一个目标,朕真正想要的是平定诸国,让西楚成为这片中原大地唯一的国家,燕国遥远而贫瘠,南昭比邻且国土辽阔,物产丰富,朕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舍近求远,弃富择贫!”

    “他们是我的母国,是我……”不等慕千雪说完,萧若傲已是冷冷道:“这不是理由!”

    这般说着,他忽地笑了起来,“若当真与你结为夫妇,朕还真有些担心,关键时刻会狠不下心!”

    这句话令一旁的徐惠妃心生不解,他们不是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结为夫妇了吗,何来这话?

    “你什么意思?”慕千雪隐约猜到了几分,却不敢细想下去,若真如她所料,那么这四载夫妻,当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慕千雪双唇不停地哆嗦,当年她在众多皇子贵胄之中,选中萧若傲为夫,之后南昭遣使从两千,带着足足延绵了十余里的红妆来到西楚,准备行礼成亲,结果一到西楚,她就突起高烧,呕吐不止;请了太医来看过后,说是水土不服之故,只能慢慢调养,后来倒是退烧了,但身子却异常虚弱,大婚之时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全靠两名侍女搀扶,才算勉强行完了礼。

    她也终于懂了,太医之所以四年都治不好她的病,不是因为医术不济,而是太医根本不敢医治,更不敢告诉自己实情。萧若傲瞒了自己四年,也令自己病了整整四年!

    她一向自诩聪明,结果却被人耍得团团转,可笑……更可恨!

    慕千雪直勾勾地盯着萧若傲,良久,她屏息问道:“你在南昭杀了多少人?”

    “朕本不欲屠戮太多,可惜那些南昭人都是冥顽不灵之辈,明明城已破,竟然还妄想抵抗,甚至有人拿着耕地用的铁锄来与朕的铁骑对抗,简直就是可笑,既然他们那么想死,朕自没有不成全之理!”

    慕千雪瞳孔急缩,颤声道:“屠城……是真的?”

    萧若傲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不错,朕离开之时,南昭皇城之中,无一生者!”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虽然南昭皇皇之中,确实无一生者,但却少了一具尸体。

    无一生者……无一生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狠手辣

    这四个字在慕千雪耳边不断回响,夺去她眼中所有光明,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身体如迎风弱柳,剧烈的摇晃着,随时都会摔倒。

    徐惠妃心生不忍,想要过去搀扶,却被一个尖利的声音阻止,“谁也不许去扶她!”

    徐惠妃终是不敢违背曹氏的意思,无奈地将刚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来,同样被曹氏这句话吓住的,还有随慕千雪同来的那名宫女。

    所幸还有夏月在,她从四年前开始,就跟着慕千雪,主仆感情深厚,虽知会得罪曹氏,还是咬牙扶住了将要摔倒的慕千雪。

    许久,慕千雪终于自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挣脱了出来,死命忍着已经来到眼眶边缘的泪水,嘶哑地道:“我的父母,我兄弟姐妹,都已经……已经……”几次咬牙,都未曾问出口。

    不问,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们仍然活着,一旦问了,可就连欺骗也成为一种奢望。

    萧若傲知道她想问什么,不带一丝感情地冷笑道:“既是无一生者,他们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慕千雪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吵也不闹,平静地道:“我助你扫平阻碍,助你登上帝位,你却杀我至亲,屠我满门,好!好!”

    在第二个字“好”字出口之时,平静的假像瞬间被撕破,慕千雪一把拔下夏月发间的簪子,状若疯狂地朝萧若傲冲来,眉眼间充斥着无尽恨意!

    此时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萧若傲,替家人,替南昭国的百姓报仇!

    “小心!”曹氏惊呼声还未落,萧若傲已经一把攥住慕千雪的手腕,令她手里的簪子无法再前进一寸,同时另一只手也被其抓住,并且顺势一扭,令慕千雪不由自主地转了个身,变成背对着他的姿势。

    慕千雪拼命挣扎着,“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曹氏一脸阴沉地来到慕千雪身前,狠狠甩了她两个巴掌,怒喝道:“你这个贱人,死到临头还想伤害陛下!该死!”刚才真是将她吓了一跳,幸好萧若傲没事,否则她非得活剥了这个贱人的皮不可!

    慕千雪眸底血红,是无法言喻的愤怒与伤痛,“该死的你们这对卑鄙无耻的狗男女!我一定会杀了你们,一定!”

    回应她的,又是两个重重的耳光,曹氏收回掴痛的手掌,斥声道:“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哼,待会儿有你好受的。”说着,她忽地一笑,娇艳的脸庞染上一层阴恻恻的光芒,“还记得你陪嫁过来的那两个丫头吗?一个与侍卫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珠胎暗结,羞愧难当,在屋中悬梁自尽;另一个为救落入池中的大皇子,溺水身亡。”

    这两件事,慕千雪自然记得,那两个丫头从小服侍她,嫁入西楚之后,亦跟了过来,继续照料她的衣食起居;岂料仅仅过了三年,二人就先后身亡,且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短短两日之内,令她悲痛不已,再加上身子不好,几次晕厥过去,她们的后事托了当时与她姐妹相称的曹氏去办。

    她一直以为,这两件事是意外,直至这会儿曹氏提及,方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曹氏娇声笑道:“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那并不是意外,本来之前的事是假的,怀孕也是假的,侍卫还有那名大夫,都是本宫的人,本宫想让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至于让一个人以上吊自尽的方式死去,并不是什么难事;溺毙的那一个,更是简单,只要让一个精通水性与龟息之法的人,在水下拉住她的脚,让她无法游上水面就行了,就是委屈了一下大皇子!”

    萧若傲长子是一名位份低微的姬妾所生,且在大皇子刚满周岁的时候,就病逝了,之后大皇子一直养在曹氏膝下,没想到她竟利用一个三岁的孩子来害人,还不顾深秋的严寒,将其推入池中,令其大病一场。

    “为何要杀她们?”慕千雪自齿缝中挤出这六个字。

    慕千雪瞳孔倏然一缩,她想起来了,二人出事之前,经常窃窃私语,神情古怪,不过她那阵子病的特别严重,经常昏昏沉沉,便没有多问。

    “亏得她们不知下药的人是谁,又见你精神不支,所以跑来与本宫商量,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蠢得可怜!”

    曹氏对着殿外的春光,比一丝镶着细碎晶石的艳红指甲,扬唇微笑,“既然她们非要往死路上奔,本宫自无不成全之理,你说对不对?”

    “贱人,你不得好死!”一连串的打击令慕千雪歇斯底里,若非被萧若傲紧紧钳制着不得动弹,她非得扑过去生啖曹氏之肉不可!

    曹氏故作害怕地对萧若傲道:“陛下您听听,她死到临头,还在恶言恶形地咒骂臣妾呢!”

    萧若傲一把将慕千雪推倒在地,狠狠踹了她两脚,痛得她不得动弹后,不带丝毫感情地道:“慕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无《关关雎》之行,却有吕、霍之风;着,废其皇后之位,贬为庶人!”

    曹氏眼中掠过一丝快意,当即道:“来人,剥去她皇后服制!”

    很快,两个身强力壮的内监冲进来,如恶虎一般,不顾慕千雪的挣扎,强行剥去她身上的九凤锦服,可怜慕千雪自幼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被人当众剥衣的羞辱,死忍许久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

    一日之间,天翻地覆!

    “陛下!”有内监进来,恭敬地道:“驿馆来人奏禀,北周使者在宫外求见!”

    “北周使者?他来做什么?”萧若傲惊讶不已,北周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国家,与西楚接壤,也是西楚最可怕的敌人,不过因为有齐国以及东凌的牵制,北周一直未曾寻到机会吞并西楚,彼此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内监垂目道:“奴才问过使者,不过他说要等见了陛下方才能说。”

    曹氏目光一转,轻声道:“北周这会儿派使者过来,难不成是得知陛下灭了南昭国,所以前来试探虚实?只是……北周与南昭相隔两地,当中又有重山阻隔,接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得到消息。”

    “是否试探虚实,传那使者进来一问便知。”说着,他对尚候在一旁的内监道:“传使者进来。”

    在内监依言离去后,萧若傲厌恶地扫了慕千雪一眼,对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内监总管李昌道:“将她带去永德宫,与那些宫人一起关押起来,听候发落,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李昌恭敬地答应一声,命宫人将慕千雪强行拖了出去,听着后者尖锐恨毒的咒骂声,曹氏瞥了一眼尚在殿中的徐惠妃,森然道:“怎么,徐惠妃还有事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法预料

    徐惠妃身子一僵,旋即赶紧低头朝萧若傲行了一礼,“臣妾告退。”她用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离开了万象殿,在她身后,是曹氏轻蔑的笑意。

    在她们离开不久,一名年约三旬,长眼薄唇的锦衣男子随内监踏进万象殿,在走到殿中央后,止步拱手行礼,“北周鸿胪寺卿江越见过楚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九龙御椅上的萧若傲眉头微微一皱,鸿胪寺卿?也就是正四品官,要知道一般出使别国的使者至少三品,二品乃至一品的也比比皆是,北周皇帝随意派一个四品官出使西楚,未免也太不将他放在眼中!

    萧若傲心思一向深沉,并未将这些表露在外,客气地道:“免礼。”

    在江越直起身后,内监指了站在萧若傲身边的曹氏道:“贵使,这位是我朝的贵妃娘娘。”

    他的意思是让江越向曹氏行礼,哪知后者只是倨傲地抬着头,根本没有行礼的意思,令内监好生尴尬。

    曹氏将江越的无礼瞧在眼中,又气又恨,又不便当众发作,只能暗自扯着绢子出气。

    萧若傲轻咳一声,打破了殿中尴尬的气氛,“贵使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江越取出一封黄绫面的书折,双方高呈于顶,朗声道:“江某奉陛下之命,来此递呈国书,请楚帝过目!”

    李昌不敢怠慢,上前接过国书,呈予萧若傲,后者看过后,面色变得异常古怪,盯着江越道:“周帝要接慕千雪去北周?”

    江越垂目道:“不错,还望楚帝将璇玑公主交予江某,迎回我国!”

    一听这话,曹氏当即道:“不行,慕千雪乃我国皇后,岂可交给你!”

    江越睨了萧若傲,似笑非笑地道:“江某第一次来西楚,倒是不知贵国风气如此开放,连妇人亦可参政议事!”

    被他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萧若傲心中有所不悦,不过此事确是曹氏失礼在先,江越并没有错,只得道:“贵妃,此乃周楚两国之事,不得妄言!”

    曹氏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大意之下所犯的错,微一咬唇,屈膝道:“臣妾知错,不过臣妾自问刚才之话并没有错,天下人皆知慕千雪乃陛下亲册的皇后,是西楚国母,周帝突然做此要求,好生没道理!”

    “朕心中有数。”这般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江越,“贵妃所言不无道理,慕千雪为朕之皇后,周帝却要将她接去北周,这是何道理?”那封国书上,周帝只写了要求,并未写这么做的理由。

    江越微微一笑,垂目道:“事实上,这并不是我国陛下之意,而是南昭庄亲王之意!”

    萧若傲轻吸一口凉气,南昭都城皇室几乎尽屠于他手,只有一人不见踪影,那就是庄亲王慕临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深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故而在发现庄亲王不见之后,就命人四处搜寻,可此人仿佛凭空消息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眼见时间渐过,他只得先行班师回朝,留下一队士兵继续在南昭城中搜寻;如今终于有了庄亲王的消息,却是来自江越的口中。

    “庄亲王何时去的北周?”面对萧若傲的询问,江越眸中的笑意较之刚才更深了几分,“自是在楚帝灭南昭之时,说来庄亲王也是幸运,那一日,他正好出城打猎,从而躲过杀身之祸,听闻整个南昭皇室,只他一人得以生还;只是这亡国之祸,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楚帝行事之果断,连我国陛下都赞赏不止,说改日定要好好见一见!”在说最后一句时,言语间充斥着讽刺之意,他是正统儒家出身,素来主张互敬互信、重义轻利这一类,对于萧若傲背信弃义、不择手段的行为,自是极为看不惯。

    萧若傲自是听出他的不满,淡淡道:“周帝内政修明,有明章之治,朕尚为皇子之时,就很想一见,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实在可惜!”

    江越意味深长地道:“楚帝心怀远大,非一个西楚或者南昭能够装下,以后一定会有机会与我国陛下相见。”

    萧若傲一举消除南昭之举,令六国争霸变成了五国争霸的同时,也令其他诸国明白,这位新继位的楚帝,比谁都要有野心!

    事实上,周帝已早是视其为心腹大患,若非受齐国与东凌的牵制,怕是这会儿已经大军压境。

    至于另一大国——齐国,也是一样的局面,怕一旦发兵西楚,会遭到北周与东凌的攻击。

    而萧若傲正是料准了这一点,才敢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消灭南昭,明目张胆地扩充西楚领土。

    江越拱手道:“江某已经将事情都说了,还请楚帝将璇玑公主带出来,好让江某回去覆命。”

    萧若傲面色微微一冷,“朕刚才说过,慕千雪是西楚的皇后,除了西楚之外,她哪里都不能去!”

    江越忍着冷笑道:“楚帝若真视璇玑公主为皇后,就不会发兵南昭,屠城数日了;南昭已尽归楚帝所有,何不放璇玑公主一条生路,我国陛下也会领楚帝这个人情。”

    萧若傲盯了他片刻,忽地道:“贵使刚才说,迎回慕千雪,是庄亲王慕临风之意,而非周帝对吗?”

    江越隐约觉得他这句话问的有些不对,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逐点头道:“不错。”

    “那就是了,既非周帝之意,那周帝又如何会领朕这个人情;至于慕临风……他若真想将慕千雪接回去,就自己来!”

    江越没想到他会揪住自己话语中这么微小的一个漏洞,一时倒是不知要怎么接话了,至于让慕临风自己来接,那简直就是笑话了,一旦踏入西楚之境,慕临风还有命离开吗?

    他沉眸道:“接回璇玑公主一事,我国陛下在国书中写得清清楚楚,还请楚帝务必依国书所写为之,以免令两国交恶!”

    “朕对周帝一向景仰佩服,绝无交恶之意,但慕千雪……”他长身而起,盯着站在台阶下的江越,冷冷道:“也绝不可能离开西楚之境,就算周帝亲来,朕也是这个答案!”

    他清楚周帝不可能为一个亡国亲王或者一介女流,亲来西楚要人,故而敢如此言语。

    不过,若周帝见识到慕千雪的惊世之才,那就又另当别论了,所以,即便彻底得罪北周,他也绝不会让慕千雪踏出西楚一步!

    江越脸色难看地道:“如此说来,楚帝是坚决不肯应这件事了?”

    萧若傲嘴角噙了一缕冰冷的寒意,“不是朕不肯应,而是朕无法应。”不等江越再言语,他已是让李昌递回国书,“贵使请回!”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江越暗暗一咬牙,冷声道:“既是这样,能否让江某见一见璇玑公主,也好让江某回去覆命。”

第一百四十四章 愚蠢

    慕千雪瞳孔倏然一缩,她想起来了,二人出事之前,经常窃窃私语,神情古怪,不过她那阵子病的特别严重,经常昏昏沉沉,便没有多问。

    “亏得她们不知下药的人是谁,又见你精神不支,所以跑来与本宫商量,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蠢得可怜!”

    曹氏对着殿外的春光,比一丝镶着细碎晶石的艳红指甲,扬唇微笑,“既然她们非要往死路上奔,本宫自无不成全之理,你说对不对?”

    “贱人,你不得好死!”一连串的打击令慕千雪歇斯底里,若非被萧若傲紧紧钳制着不得动弹,她非得扑过去生啖曹氏之肉不可!

    曹氏故作害怕地对萧若傲道:“陛下您听听,她死到临头,还在恶言恶形地咒骂臣妾呢!”

    萧若傲一把将慕千雪推倒在地,狠狠踹了她两脚,痛得她不得动弹后,不带丝毫感情地道:“慕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无《关关雎》之行,却有吕、霍之风;着,废其皇后之位,贬为庶人!”

    曹氏眼中掠过一丝快意,当即道:“来人,剥去她皇后服制!”

    很快,两个身强力壮的内监冲进来,如恶虎一般,不顾慕千雪的挣扎,强行剥去她身上的九凤锦服,可怜慕千雪自幼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被人当众剥衣的羞辱,死忍许久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

    一日之间,天翻地覆!

    “陛下!”有内监进来,恭敬地道:“驿馆来人奏禀,北周使者在宫外求见!”

    “北周使者?他来做什么?”萧若傲惊讶不已,北周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国家,与西楚接壤,也是西楚最可怕的敌人,不过因为有齐国以及东凌的牵制,北周一直未曾寻到机会吞并西楚,彼此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内监垂目道:“奴才问过使者,不过他说要等见了陛下方才能说。”

    曹氏目光一转,轻声道:“北周这会儿派使者过来,难不成是得知陛下灭了南昭国,所以前来试探虚实?只是……北周与南昭相隔两地,当中又有重山阻隔,接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得到消息。”

    “是否试探虚实,传那使者进来一问便知。”说着,他对尚候在一旁的内监道:“传使者进来。”

    在内监依言离去后,萧若傲厌恶地扫了慕千雪一眼,对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内监总管李昌道:“将她带去永德宫,与那些宫人一起关押起来,听候发落,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李昌恭敬地答应一声,命宫人将慕千雪强行拖了出去,听着后者尖锐恨毒的咒骂声,曹氏瞥了一眼尚在殿中的徐惠妃,森然道:“怎么,徐惠妃还有事吗?”

    徐惠妃身子一僵,旋即赶紧低头朝萧若傲行了一礼,“臣妾告退。”她用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离开了万象殿,在她身后,是曹氏轻蔑的笑意。

    在她们离开不久,一名年约三旬,长眼薄唇的锦衣男子随内监踏进万象殿,在走到殿中央后,止步拱手行礼,“北周鸿胪寺卿江越见过楚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九龙御椅上的萧若傲眉头微微一皱,鸿胪寺卿?也就是正四品官,要知道一般出使别国的使者至少三品,二品乃至一品的也比比皆是,北周皇帝随意派一个四品官出使西楚,未免也太不将他放在眼中!

    萧若傲心思一向深沉,并未将这些表露在外,客气地道:“免礼。”

    在江越直起身后,内监指了站在萧若傲身边的曹氏道:“贵使,这位是我朝的贵妃娘娘。”

    他的意思是让江越向曹氏行礼,哪知后者只是倨傲地抬着头,根本没有行礼的意思,令内监好生尴尬。

    曹氏将江越的无礼瞧在眼中,又气又恨,又不便当众发作,只能暗自扯着绢子出气。

    萧若傲轻咳一声,打破了殿中尴尬的气氛,“贵使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江越取出一封黄绫面的书折,双方高呈于顶,朗声道:“江某奉陛下之命,来此递呈国书,请楚帝过目!”

    李昌不敢怠慢,上前接过国书,呈予萧若傲,后者看过后,面色变得异常古怪,盯着江越道:“周帝要接慕千雪去北周?”

    江越垂目道:“不错,还望楚帝将璇玑公主交予江某,迎回我国!”

    一听这话,曹氏当即道:“不行,慕千雪乃我国皇后,岂可交给你!”

    江越睨了萧若傲,似笑非笑地道:“江某第一次来西楚,倒是不知贵国风气如此开放,连妇人亦可参政议事!”

    被他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萧若傲心中有所不悦,不过此事确是曹氏失礼在先,江越并没有错,只得道:“贵妃,此乃周楚两国之事,不得妄言!”

    曹氏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大意之下所犯的错,微一咬唇,屈膝道:“臣妾知错,不过臣妾自问刚才之话并没有错,天下人皆知慕千雪乃陛下亲册的皇后,是西楚国母,周帝突然做此要求,好生没道理!”

    “朕心中有数。”这般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江越,“贵妃所言不无道理,慕千雪为朕之皇后,周帝却要将她接去北周,这是何道理?”那封国书上,周帝只写了要求,并未写这么做的理由。

    江越微微一笑,垂目道:“事实上,这并不是我国陛下之意,而是南昭庄亲王之意!”

    萧若傲轻吸一口凉气,南昭都城皇室几乎尽屠于他手,只有一人不见踪影,那就是庄亲王慕临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深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故而在发现庄亲王不见之后,就命人四处搜寻,可此人仿佛凭空消息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眼见时间渐过,他只得先行班师回朝,留下一队士兵继续在南昭城中搜寻;如今终于有了庄亲王的消息,却是来自江越的口中。

    萧若傲自是听出他的不满,淡淡道:“周帝内政修明,有明章之治,朕尚为皇子之时,就很想一见,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实在可惜!”

    江越意味深长地道:“楚帝心怀远大,非一个西楚或者南昭能够装下,以后一定会有机会与我国陛下相见。”

    萧若傲一举消除南昭之举,令六国争霸变成了五国争霸的同时,也令其他诸国明白,这位新继位的楚帝,比谁都要有野心!

    事实上,周帝已早是视其为心腹大患,若非受齐国与东凌的牵制,怕是这会儿已经大军压境。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决裂

    至于另一大国——齐国,也是一样的局面,怕一旦发兵西楚,会遭到北周与东凌的攻击。

    而萧若傲正是料准了这一点,才敢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消灭南昭,明目张胆地扩充西楚领土。

    江越拱手道:“江某已经将事情都说了,还请楚帝将璇玑公主带出来,好让江某回去覆命。”

    萧若傲面色微微一冷,“朕刚才说过,慕千雪是西楚的皇后,除了西楚之外,她哪里都不能去!”

    江越忍着冷笑道:“楚帝若真视璇玑公主为皇后,就不会发兵南昭,屠城数日了;南昭已尽归楚帝所有,何不放璇玑公主一条生路,我国陛下也会领楚帝这个人情。”

    萧若傲盯了他片刻,忽地道:“贵使刚才说,迎回慕千雪,是庄亲王慕临风之意,而非周帝对吗?”

    江越隐约觉得他这句话问的有些不对,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逐点头道:“不错。”

    “那就是了,既非周帝之意,那周帝又如何会领朕这个人情;至于慕临风……他若真想将慕千雪接回去,就自己来!”

    江越没想到他会揪住自己话语中这么微小的一个漏洞,一时倒是不知要怎么接话了,至于让慕临风自己来接,那简直就是笑话了,一旦踏入西楚之境,慕临风还有命离开吗?

    他沉眸道:“接回璇玑公主一事,我国陛下在国书中写得清清楚楚,还请楚帝务必依国书所写为之,以免令两国交恶!”

    “朕对周帝一向景仰佩服,绝无交恶之意,但慕千雪……”他长身而起,盯着站在台阶下的江越,冷冷道:“也绝不可能离开西楚之境,就算周帝亲来,朕也是这个答案!”

    他清楚周帝不可能为一个亡国亲王或者一介女流,亲来西楚要人,故而敢如此言语。

    不过,若周帝见识到慕千雪的惊世之才,那就又另当别论了,所以,即便彻底得罪北周,他也绝不会让慕千雪踏出西楚一步!

    江越脸色难看地道:“如此说来,楚帝是坚决不肯应这件事了?”

    萧若傲嘴角噙了一缕冰冷的寒意,“不是朕不肯应,而是朕无法应。”不等江越再言语,他已是让李昌递回国书,“贵使请回!”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江越暗暗一咬牙,冷声道:“既是这样,能否让江某见一见璇玑公主,也好让江某回去覆命。”

    萧若傲淡淡笑道:“慕千雪素来生性胆小,再加上体弱多病,所以……怕是要令贵使失望了。”说着,他对站在一旁的李昌道:“还不送贵使出去。”

    “是。”李昌应了一声,来到江越身前,举手示意,“贵使请!”

    “希望楚帝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扔下这句话,江越拂袖离去。

    望着江越远去的背影,曹氏冷眸道:“想不到慕临风不仅逃去了北周,还说动周帝遣使者来此要人,这慕氏一族的人,还真是个个都不简单!”说着,她不无担心地道:“陛下今日拒绝了周帝的要求,会否招来祸患?”

    萧若傲扶正她髻上一枝微斜的白玉响铃簪,语气深沉地道:“北周固然强大,但与他毗邻的齐国还有东凌,皆不是省油的灯,在没有十足把握抗衡他们之前,北周断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慕千雪绝不可落在朕以外的人手中,这一点,你是明白的。”

    “臣妾明白。”这般说着,曹氏眼波轻转,似殿外婉转柔媚的春意,“刚才陛下说不能落在您以外的人手中,难道连臣妾也不可以吗?”

    萧若傲望着她娇媚的眉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想说什么?”

    “臣妾想必陛下将慕千雪交给臣妾处置。”曹氏耳下的赤金垂心坠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寒芒。

    萧若傲一怔,他知道,曹氏素来痛恨慕千雪夺去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哪怕是她亲自点头答应的,这怨愤之意也未削减半分,一旦落入她之手,慕千雪必死无疑!

    突然间,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掠过第一次见到慕千雪的模样,那是他得曹相点拨前去南昭求亲之时,与各国皇族贵公子一起,见到了站在南帝身边的慕千雪。

    惊为天人!

    这是他在那一刻唯一的想法;一直以为青梅竹马的曹氏已是绝色美人,可当他见到慕千雪,方才知道,曹氏的美只在于人间;而慕千雪的美却是犹如天上谪仙!

    在按着曹相所教的法子,一步步得到慕千雪垂青,最终抱得美人归之时,他曾犹豫过,是否真要如之前计划的那样,将其视做一枚棋子;最后,对权力的渴望还有与曹氏十多年的感情,压倒了这份犹豫!

    慕千雪是助他登上皇位的棋子,也仅仅只是一枚棋子!

    曹氏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萧若傲回答,眸色顿时冷了下来,“怎么,陛下不舍得?”

    她的话惊醒了沉思的萧若傲,压下那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怜惜,摇头道:“当然不是,既然你喜欢,朕就将她交给你发落。”

    听得这话,曹氏转怒为喜,“多谢陛下!”说完这句话,她即刻出了万象殿,快步往永德宫行去,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慕千雪在自己面前哀嚎求饶的样子,忍了四年,今朝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一雪前耻!

    曹氏并不知道在她赶去之时,另一群人已是先一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宫中,并且他们的目的地也是永德宫。

    自从那群内监如狼似虎地将她们推入永德宫中看押起来后,夏月就一直伏在地上哭,反倒是慕千雪,显得异常平静,仿佛适才万象殿所发生的事情,于她而言,只是一场荒诞不稽的梦。

    静静坐了半晌,慕千雪起身走到夏月身前,蹲下身替她拭去脸上的斑斑泪痕,“莫哭了,你不会有事的。”

    夏月抬起朦胧的泪眼,抽泣着道:“奴婢不是担心自己,陛下还有曹贵妃,他们……怕是不会就此放过娘娘!”

    “我知道。”慕千雪的神色还是一如刚才那般的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之事,夏月抹了把泪,疑惑地望着慕千雪,“娘娘,您不害怕吗?”

    慕千雪扶着她起来,淡淡道:“怕又如何,他们会放过我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空洞

    雨一滴一滴的落在柏油路面,湿冷冷的,还反射闪烁着红,蓝,绿颜色的灯火。

    沈沉雪双眼空洞的行走在路边,雨水无情的打在她的身上,染湿她单薄的衣服,淋湿她瘦小的身躯,淹没她冰冷的心。

    刚刚偷看到的事,一幕幕回放在眼前,别人说的话,一字一字在耳边回荡。幕幕刺眼,字字诛心。

    当时,沈沉雪家客厅。

    “颜,你可别告诉我,你对她动了心。”一个身穿白色休闲衣的男人,激动的问坐在他对面沙发上身穿白色衬衣,系着黑色领带的男人说。

    “是,我就是对她动了心。所以,宇,对不起。”被唤颜的人愧疚的说。

    “呵,你对她动了情,对我说对不起。那我妹妹怎么办。”白色休闲服的宇,听了颜的话,神色更加激动,眼里爆满了血红色,恼怒地问。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还在你妹妹面前做出一副我很爱她的样子,最后受伤的就不知是你妹妹,还有我和小雪。”颜说

    “小雪,叫的还真亲热,只是,不知道她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爱你呢?会怎样想你呢?”宇戏谑的看着颜说。

    而宇的一席话,让站在门口准备进去和颜一起的沈沉雪停了下来。带着满满的好奇继续听着。

    “啊,让我想想,她应该很恨很恨你吧,毕竟他们感情那么好,让我想想当时的她,是那么的伤心,哦~,不,说不定更会认为你……”宇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脸颊,放空自己的眼神,回忆着一什么说。

    “你给我闭嘴!”原本平静的颜神色一下子变得激动,站起来对着宇大吼到。

    颜的激动把站在外面的沈沉雪吓了一跳,同时让沈沉雪跟加好奇颜到底有什么瞒着她。

    “我闭嘴。”宇冷冷的呵了一声继续:“我闭嘴她就不会知道吗?你太天真了。”说完用眼神瞟了一门口,然后飞快的撇开。

    站在门口,只想知道是什么事的沈沉雪没有注意到,心绪不定的颜更没有看到。

    “毕竟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宇继续说着。

    “你闭嘴,你闭嘴,你不说,我不说,你妹妹不说,小雪就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的。”颜颓废的坐在沙发上,低垂着脑袋,十分不自信的喃喃道。

    “她现在是不知道,以后呢?我看等哪天她怀疑你,问你她哥哥的事你怎么说,不说的话,你不会内疚吗?”宇嘲虐道。

    “我会的,会说的,只要她问,我会说的。不管她会不会恨我,我都会。”颜看着宇坚定地说。

    门外,满心疑虑的沈沉雪准备破门而入,问颜时。屋内雨的声音再次响起:“会说,说那些?全部,还是说你背叛了她,跟别人偷情,被她哥哥看见,然后你找时间杀人灭口了,又或者只说你偷情,不说她哥哥的事,在或者,你只说她哥哥的事,却不说你偷情了?还是只说你刚开始接近她是为了她家的钱。”

    沈沉雪痴痴地站在门外,宇说的话,一字字击打着她心。回想起当时:

    颜站在楼梯口,一脸惊慌的看着突然过来沈沉雪,断断续续的说:“小雪,你,你哥哥,他……他是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小雪,我……对不起。”

    沈沉雪看着哥哥的尸体,慌乱的拿出手机,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没有太在意颜。

    最后送往医院后,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那段时间,过度悲伤的沈沉雪没有想太多,虽然,颜一直在说对不起,但,当时的沈沉雪一直以为他是看见那一幕却没有做什么而道歉,根本没有想过她哥哥的死是人为。

    “我,我……不知道。”颜纠结了半天说。

    沈沉雪再也忍不住了,冲了进去。

    颜看见突然冲进来的沈沉雪,惊愕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小雪,你,你听到了是吗?”虽然这样在问,但是脸上的表情无不表现出: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是。”沈沉雪平静的说。

    “小雪,我……我。”颜吞吞吐吐的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你什么你,如果我今天没有听到,你打算怎么做,瞒我一辈子吗?”沈沉雪吼道。

    “我,我没有要瞒你一辈子的,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你哥哥的死真的是意外,我当时没有……”颜看着沈沉雪祈求般的解释道。

    “够了,你当时没有什么?没有想过要杀我哥吗?那你告诉我,我哥怎么死的。”沈沉雪流下一行泪,打断颜声音低哑的说。

    一旁的宇看着争吵中的两人,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咧咧嘴,出去了。

    “我,我当时只是想拉住他,让他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只碰了你哥哥一下,他就突然滚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明明没有用力的。”颜懊恼地说。

    “你不知道?没有用力。行,那你告诉我,你要跟我哥解释什么。”沈沉雪抽噎了一下说。

    “那天下午,我午睡起来,宇的妹妹婷婷不知道怎么在客厅的,看见我下去,她跑了上来,我和她停在楼梯中间,她抱着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你哥哥出来了,看见了这一幕,我不想你哥哥误会,所以,我在他过来的时候准备拉着他,跟他解释,谁知道我刚刚碰到他,他就摔下去了。小雪,我真的,真的没有要推你哥哥的……”颜看着沈沉雪的眼睛说。

    “够了,我不想听,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沈沉雪指着门说。

    “小雪,我……”颜眼神复杂的看着沈沉雪,没有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被沈沉雪严厉地打断说:“你不滚是不是,你不滚,我走。”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沈沉雪的眼,也掩盖了她的泪。过往的一幕幕却在她的脑海里清晰的回放。

    “嘀——”随着紧急的刹车声,沈沉雪像天使般飞了起来,随即又像折了翼似的,重重的落下,摔在黑漆漆的柏油路面。

    腥红随着雨水慢慢扩散开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事与愿违

    “晴姐,情况有点不一样。”小助理紧紧皱着眉。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语晴递了杯茶过去。

    小助理撇了撇嘴,终是不敢放肆,乖巧的接了茶杯。“这次心愿者想要亲自去实验一次,可是我们没有这个先例,怎能为她破了此例。”

    语晴轻轻抿了一口茶。“破个例是没有什么的,毕竟规矩是人定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心愿者非要自己去才肯交出灵魂的话,那叫她过来。”

    小助理略有不满地离开。

    来人一身嫩黄色齐胸襦裙,眉目间有哀愁遍布,脸颊消瘦,星眸黯淡“我叫流苏,你真可以助我重活一世吗?”

    “是的,我可以助你重活一世,但你必须付出灵魂的代价,也就意味着你这个人将完完全全消失。”语晴叹了一口气“你要想好,你一旦决定,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流苏苦笑。“这一世我已过的够苦了,我只想要救回那些爱我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我也想亲口告诉那个人,我愿与君绝。”

    有晶莹的东西从她脸颊滑落,她却浑然不知的闭上了眼,苍白的微笑从女子脸上绽放。而她不久将彻底的消失。

    语晴收起脸上不该有的悲悯,快步走向营养舱,而流苏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语晴闭上了眼,营养仓中如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一个仍存在奴隶制的国度——苍兰国。苍兰国在碧落大陆上以高度发达的奴隶制和强盛的国力闻名于世。唯一能与之匹敌的便是西侧的玄武国,玄武国易守难攻,实力强大。除此之外,北部的游牧民族部落众多,皆骁勇善战,但部落之间相互敌视,难成气候。南部诸小国林立,西南则有百族各成一派。

    苍兰国主慕容轩虽不是什么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却也是励精图治,勤勉于政。慕容轩子嗣单薄,膝下仅得了王后所出的一子一女。长子名唤慕容流云,愿其能以凌驾众人之上,俯瞰终生。小女名唤慕容流苏,只求其一世富贵荣华,喜乐无忧。

    原主即是慕容流苏。慕容流苏是苍兰国主和王后唯一的女儿,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渐渐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子,但因着她是女子,又是与慕容流云一母所出,感情甚笃,即使自己去了也有人护着流苏苍兰国主便由着流苏胡闹。

    七岁那年慕容流苏与慕容流云偷溜出宫,却险些丧命于马蹄之下,幸得飞羽族圣子所救,但流苏却满心满眼再也盛不下别人了。从七岁到二十岁,慕容流苏跟了君凌然十三年,从总角到双十,她把女子最青葱浪漫和天真无知的岁月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这个男人。

    慕容流苏却只得到了双双殉国的父王母后的尸体,而君凌然却站在城墙上俯瞰着软弱无力的她。

    一个女人要多么愚蠢才能引狼入室害死自己至亲致敬之人?

    慕容流苏笑着将淬了毒的匕首送入了自己的心脏,只是遗憾无法再见一眼她唯一活着的哥哥。

    初见

    “王妹不行,你不能跟着我,如果被父亲知道了,我不就被拔下一层皮了。”慕容流云摇着头,坚决不同意。

    流苏眯了眯眼。带着一副奸诈的微笑“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嗯?”

    流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我听说你要偷偷溜出去玩。”继而一脸威胁的说“如果我告诉父王和太傅,说哥哥你玩物丧志,他们会不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呢?”

    流云虽然有点怕,但仍然坚持,试图维护自己哥哥的尊严“不行,你不能去。”

    流苏拿着长腔说“嗯?不行?”

    流云无奈。只好妥协。

    “行,行了吧。”声音里带着浓浓沮丧。

    流苏一脸天真地仰着小脸,笑道“哥哥真好。

    流云却觉得牙疼,补充道“那你千万别暴露,也别弄伤自己。”

    嗯嗯,流苏狂点着脑袋。

    “哎。”慕容流云深深叹息,他实在是不想带熊孩子出门,他朗朗少年,翩翩君子,带一个娃出门,太掉价了。”

    慕容流云一袭青色长袍,面如冠玉,到真有几分翩翩君子模样,但身边叽叽喳喳的流苏硬生生弄没了流云这份子气质。

    “我说慕容流苏,你就不能安静点吗,没看见周围人都在看我们嘛。”流云嫌弃的看着流苏,看向周围人是不自觉的带上了厌烦。

    “本公,不,本小姐还不想和你一起走呢,我们分开走。”流苏不待流云回答就一溜烟的跑开了。图惹流云一脸无奈,片刻后,流云才追赶上去。

    流苏掐好时间,迎着那匹发疯的骏马,在别人眼中看来却在被狂奔的疯马吓破了胆子。

    在疯马撞来的那一刻,流苏闭上了眼睛,恍惚听见流云唤了一声流苏。

    当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时,流苏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确定安全后才睁开哪只眼。

    当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容颜时,流苏感觉自己鼻头发酸,直接忽视了流云急切地步伐和急呼。

    “既然没事了,还不下去。”清冷的声音惊醒了回忆中的流逝,流苏急忙挣脱怀抱,却不想软了腿,一下子摔地下了。

    流苏暗呼丢人,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还未等起身,便又落入一个带着龙涎香的怀抱,看着流云急切的面容,流苏记起来亡国之际,哥哥对自己说的那句“唯愿此生不见慕容流苏。”不禁红了眼。

    流云看见流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仅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声音也不自觉的温柔了八度“苏苏怎么了,可是惊吓着了。”

    “我想吃云片糕,想的紧。”流苏连忙补救。

    流云叹了口气“贪吃鬼,一会哥哥带你买去。”

    流苏咬了咬唇,刚要回复流云却见君翎然转身欲走,急忙出声“这位兄台,感谢出手相助,敢问尊姓大名,我与家兄自当登门道谢。”

    那人脚步没有停留,只淡淡的回复了不用二字。

    流云却看的目瞪口呆,自家刁蛮任性的妹妹何曾有过这样温柔知礼的一面,她给自家父王母后不行礼也是常见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成婚

    奉平二十一年六月,虽说下了一场大雨,却浇不灭炎热。

    温子卿找到沈繁时,她正蹲在池边,将篮子里先前抓的鱼挨个放回去,她放的极为认真,温子卿远远地叫她她都没有听见,直至她身边地婢女向温子卿行礼唤了声三皇子,她才抬起头来,看见已经走到她身边来的温子卿。温子卿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手里地折扇,道,“幸幸苦苦抓的鱼,为何要放回去呢?”

    沈繁朝他一笑,转头继续将篮子里最后一条鱼放生,笑道,“我最近不太想吃鱼,又不愿养着,思来想去,还是放了最好。倒是你,怎么?皇舅舅处理完和嫔的事了,放你出来了?”说着,她拍了拍手,准备起身。

    温子卿看着她动作,先婢女一步将她轻轻地拉起,一边将她往旁边亭子里带,一边道,“昨日那样一场大雨,和嫔早上未待宫人清理积水便往御书房跑,脚滑摔了跤,失了孩子,这,能怨谁呢?左右她已有了五弟,父皇又送了好些东西,我瞧着,也不怎么伤心了,估计是瞧着秀女入宫,心有点慌了。”他将人带着亭子后,放下折扇,笑着替人斟一杯茶,道,“我可听说,你昨日回沈府的时候,多了两位表姐。”

    沈繁捧起杯子,水温正好,她轻轻抿了一口,垂眸看着杯身的纹样,道,“沈府五房人口,我本来姐姐妹妹就多,再算上母亲这边的,就更数不清楚了,多两个又何妨。”

    温子卿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笑着将其展开,“也是。我记得,沈府那一大家子,除了你父亲兄长,你也就和沈二姑娘和八姑娘亲近点。”沈繁笑了笑,偏头正准备回答他,却瞧见他手里的帕子,忙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便要伸手去夺,亏得温子卿眼疾手快给闪开了,两人打闹起来,惹得候在一旁的婢女太监皆是笑意盈盈。沈繁见抢不过,歇了手,道,“你拿这帕子做什么?”温子卿将手帕重新折好放入怀里,瞥一眼沈繁,“这是我从母后那里取得,她说原是你绣了作我下月生辰礼的,不过觉得这上面绣的朱槿不适合我便转送给她了。”他说着,笑着盯着沈繁被说中的表情,“泱泱,你怎知我不喜朱槿?万一,我同你喜欢的东西是一样的呢?”

    沈繁轻轻趴在桌上,想了想,用右手撑起脑袋,道,“你喜欢橘子,我却不喜欢那东西的味道。我喜欢葡萄,而你嫌那吃起来麻烦。”听了她的话,温子卿失笑,“是,你说得对。但这帕子既是给我的,便还是由我收着吧,我瞧着,这帕子,比你日后随手买个物什作礼物来的好。”沈繁闻言,应了声嗯,随手从桌上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你既喜欢,皇后娘娘又同意了,那便拿去吧。”她左手拿着糕点,右手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便起身又走向池边,见温子卿跟上了她的步子,沈繁笑道,“我喂一喂这些鱼儿便要去东宫瞧瞧阿婼姐姐去。不过说起来,今日子苏倒是没黏着你。“温子卿跟着她身后,瞧着她掰碎了糕点喂鱼,他笑了笑,偏头让小太监将那桌子上的折扇拿来,又看向她,“子苏在母后宫里练字呢,过会儿,等泱泱你去了东宫,我便也要去找他练字了。”沈繁笑笑,继续与温子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远处又新入宫的秀女们从太后宫里出来,正由太后身边的嬷嬷带着往培训的地方去,远远地瞧见了池边的温子卿正用折扇轻巧地拂去落在沈繁裙上的糕点碎屑,眉目间尽是温和,这些人这几日虽与温子卿有些接触,却未曾见过沈繁,有活泼的秀女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了三皇子这般得对待。”

    那太后身边的嬷嬷停下了步子,道,“小主们从各地而来,可能不知,那位呀,是咱们京都里颇负盛名的荣安郡主。”她说完,见有的小主已经是一副清楚模样,有的小主仍是不解,她笑了笑,将沈繁的身世娓娓道来。

    当年太后仅生一女,便是晋华长公主,后来当今皇帝的生母逝世,太后怜惜,将当时年仅五岁的皇帝养在膝下。晋华长公主十七岁时与如今的镇国公沈安成婚,婚后不到一年便育有一子沈牧,三年后又生女沈繁,便是荣安郡主。可惜当年临王反叛,竟在寿宴之上安排了刺客,晋华长公主为当今皇帝挡下一剑,却也就此撒手人寰。镇国公伤心欲绝,从此不断征战敌国,不忍未满周岁的女儿随自己边境吃苦,将其托付于沈老夫人。太后见沈府人口众多恐受了委屈,将其接入宫中照料。皇帝见婴孩啼哭不止,觉有愧于亡姐,遂亲封沈繁为荣安郡主,亲取小字泱泱,享封地,视为亲女。故沈繁自小便与诸位皇子公主一同长大,关系亲厚。

    等到这些秀女听完了嬷嬷的话,随嬷嬷去了培训的地方,沈繁也喂完了鱼,与温子卿道了别,准备回她母亲生前的寝宫换身衣服,再往东宫去见林元婼。林元婼原来是二公主的伴读,进宫的时间颇多,沈繁与二公主走得近,自然也就与林元婼走的近了些,后来二公主出嫁,她与林元婼也还是继续来往,再后来林元婼被选为太子妃入住东宫,她与林元婼更是亲近了起来。

    沈繁想着林元婼,却不可避免地叹了口气,林元婼身份娇贵,是京都里有名的贵女,在嫁给太子前,林元婼也曾来找她哭诉过,说成为太子妃,是为了家族的荣誉,从此她的一生便要在这深宫红墙里度过了。但是幸好,她与太子,还算是夫妻和睦,恩恩爱爱。不过,沈繁想,将来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嫁给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吗?可能不会,她最大的资本就是她的身份,而她的家人,已不需要用她的婚事来为家族铺路,这样看来,她还是要比她的阿婼姐姐要幸运一点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推诿

    江南三月开春时节,南来北往出乡谋生的人增多,随处可见的繁华。

    留香阁客栈内近期的生意也是好得不得了,柜台前时不时响着算盘啪啪作响的动静,欢快的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三桌的客人点了烧子鹅、什锦苏盘,烩三鲜和三甜碗.......”一阵清脆的算盘声响过后,“共计二两三十文。”

    尽管说的是关于金钱的生意话,但这声音似泉水般清澈,犹为悦耳,让人不自觉生出想窥视的想法。

    但视线触及到打算盘姑娘的脸上时,却皆是惋惜的摇头。

    眼前的姑娘不过二八年华,身段姣好,面容五官精致脱俗,头上仅一根素簪装饰,却不显简陋,反倒显得清雅干净,通身气质做派竟不同一般百姓,美目流转像是能把人的魂勾去。

    但就是这样的人儿,到了出嫁之年竟无人上门提亲,只因其左颊生有一块占去整块面颊的红色胎印,边缘蜿蜒,从眼角贯穿到下颚,突兀而又可惜的影响了面容的精致,使人不得不为之惋惜。

    收了银钱,记好账,顾矜颜对于方才离去客人可惜同情的眼神早就习以为然。

    从她十二岁时出闺阁为留香阁管账,这样的眼神就没断过,认识她的人皆道她是人如其名。

    这种说法,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她容貌的批判呢?老顾客多见见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些经过歇脚留宿的客人则会比较新奇。

    好在这些年留香阁的大名众所周知,不负留香阁之名,客人不减反增,也并不曾因为顾矜颜的容貌而有反感之心,还因着其他各种原因,倒是都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敬佩不已。

    外头天早已黑尽,临近打烊的时辰,顾矜颜清算好今天的收益,吩咐好严小二打理剩余琐事,便准备回去休息。

    从后堂走出一个相貌周正的中年男子,身上的服装略有粗陋且狼狈,看见顾矜颜,原本严肃的面孔,立刻绽出了笑意。

    “咕咕啊,都收拾好了吗?”

    顾矜颜把柜子锁好,回头应着:“都好了。”看清顾苏秉身上的衣着打扮后,不禁有些无奈:“既然要打烊回家了,您就把这套衣服换下来又有什么打紧?”

    顾苏秉低头朝身上一瞧,也不由得无奈笑笑:“这不是嫌麻烦就没换吗,下回一定记得。”

    见顾矜颜无奈摇头,又忍不住道:“爹这不是觉得你的手艺不错嘛,这衣服合身的很,用来在后厨时穿,反倒可惜了,你看这不是越穿越脏吗?不如,洗洗干净就用作平日的衣服来,后厨的厨服再买一件不就完事了?”

    “别!您可千万别!”顾矜颜连忙制止,“我这还算手艺呢?给你做的宽松你自然舒服。要真穿上这个出门,别人怕只道,留香阁的大掌柜是不是落魄了呢。”

    顾矜颜女红的手艺真是无法恭维,只怕也就像顾苏秉这般亲近的人才会觉得好。

    “呵呵,针脚不齐这又不是大毛病,料子都是好料......”见顾矜颜瞟过来的眼神,也只能笑呵呵的改口,“好好,爹下回会注意的,我自己一个人欣赏总行吧?”

    “走吧!我的顾大厨!”顾矜颜上前挽着顾苏秉一同回了顾宅。

    顾家在涪城不是大户人家,但因开了留香阁,生意又极好,故此家境倒是殷实,再加上父女俩都是会享受日子的,府宅也不粗陋寒酸,也是个三进的大院,倒是拾掇的别有一番景致。

    是夜,顾矜颜刚沐浴完,顾苏秉就来敲她的房门。

    “爹?”顾矜颜开门示意他进来,转身给他倒了杯茶。

    “怎么这么晚你还没休息?”顾矜颜将茶杯递给他,看了看他的神情,又问:“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给你切一切脉?”

    顾苏秉摆摆手坐下,叹口气,将茶杯又放回桌上:“爹没事,别担心,只是......”

    见他确实不像是病了的模样,顾矜颜这才坐下:“怎么,说说吧,是出什么事了?”

    “咕咕啊,这么多年,爹.......你可不要怨爹,眼下你也已经十六了,可是.......”顾苏秉看着顾矜颜,目光落在那块红印上,面露不忍。

    这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矜颜一下子站起来:“我的爹爹呀,这话您算算说过多少次了?没十次也有八次了,这次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来了?这印子我不介意,也不在乎啊,您老又叨叨什么呢!”

    “可......”顾苏秉抬头看她,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方才前厅来了人,是......”“怎么,冰人?”顾矜颜瞬间了然为何顾苏秉突然这种心情。

    “是啊。”顾苏秉摇头叹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本来十四便可议亲,但因你颊上生了红印,这些年也就一直没什么响动。方才倒是突然来人,说了门亲。”

    “你答应了?”顾矜颜挑眉。

    “自然没有。”顾苏秉快速回道,“先不说要先问过你的意思,再者说......总之这门亲事我是绝不同意的!”

    “看您这模样.......对方有疾?”顾矜颜猜测。

    摇头,顾苏秉看向她:“那倒不是,今儿那冰人是为城北王家说亲的,我想也不想就驳了。”

    “城北王家?号称涪州第一商的王家呀?”顾矜颜意味不明的笑笑:“我记得王家就俩儿子,大儿子两年前就娶了妻。我们顾家不是大户人家,但也绝不落魄,总不会是打算纳妾吧。就算是纳妾也不可能专门请个冰人来,这么说是二儿子?”

    顾苏秉小心的看了顾矜颜一眼,点头。

    “呵,这倒是有意思,这王家二儿子,听说是个‘浪子’?平日里倒是放荡的很。”顾矜颜满脸兴味,居然把这么个人说给她当亲事,她顾矜颜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

    “谁说不是呢!而且那个冰人把王家老二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还说什么是你捡了便宜!当我三岁小儿呢!我一听就来气,把人家就轰出去了,这门亲事,想也别想!”

    顾苏秉现回想起来,也是相当动气。自己的宝贝儿,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他放在心肝上疼爱都还来不及呢,竟然有人如此糟蹋。

第一百五十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行了,拒了就拒了呗,这不就完事儿了?您作什么还一脸苦大仇深的?”顾矜颜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轻松。

    “我是心疼你!优秀男儿这么多你也未曾入眼,还有人埋汰你,听了就来气!”顾苏秉很快又软下语气:“咕咕,爹是怕你心中难过,这么多年让你委屈了,现如今你已成年,到了议亲的年纪,也没有人真的看重你,想疼惜你。”

    “如何就委屈了,我不委屈!”顾矜颜十分无奈,转身坐下。“我的老爹,我又不是非得嫁人才能养活自己,还是说你嫌弃我,嫌我烦了,不想整天对着我这个女儿了,所以总想着把我嫁出去这事儿呢?”

    见顾苏秉连忙摇头,顾矜颜一拍手:“这不就对了?如果真有人因为脸上的印子而看不上我,那就说明这人太肤浅,您得这么想才行!换句话说,若真有人不嫌弃我脸上的红印,还会疼我纵容我,那才叫良人,才值得嫁,宁缺毋滥呀!”

    “可,可你这.......”顾苏秉还想说些什么,又被打断了。

    “可什么可,你呀就别想这么多,而且现在我也不想嫁,我觉着现在的日子挺好的。您呐就别操心了,该来的总会来的。”顾矜颜想了想走到了顾苏秉面前,挽着他的胳膊。

    “爹,咱们顾家不是大户人家,也没有什么权势,如果真的让人盯上了,那也是防不胜防。当初你不就是出于这一点才担忧的吗?现如今,难道你想让涪州的男儿全都盯上咱们顾家,盯上我才欢喜?”

    “好好好,你的意思爹知道,爹日后都不会再提了,我自己一个人担心担心总行吧?”顾苏秉叹口气。

    “那也不行,你总担心这担心那对身体也不好。要我说,还是放宽心,想想命运不由自己掌控的后果,您就会觉得如今简直是太好了。”顾矜颜拍拍他,“好了,顾掌柜,也不瞧瞧什么时辰了,赶紧歇息去吧!”

    把顾苏秉送走后,顾矜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以及脸上那块硕大的红印,也不由的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顾老爹的忧虑,这块印子有时候她自己看着都碍眼,颜色还这么显眼,两边脸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她自现代而来,投身于古代,醒来时这身体仅仅四岁,因为高烧不退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她便成了这身体的主人。

    自小她便知道自己这张脸的五官生的极好,只是年岁在变,面容也在变,变得越来越吸引人的瞩目,长得越开,便愈发让人挪不开眼。

    这脸上的红印极像前世中国地图的形状,也算是她心中的一丝缅怀吧。

    她自问自己从小在医学世家长大,钻研中西医术,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偏偏二十岁那年外出游历求学,成年后第一次坐飞机,结果就失事了!

    好在重生的也是好人家,虽说自小无母,但唯一的亲人待她一直如珠如宝,日子倒也恣意。对于她突然研习医术的行为也只是乐得直夸她天资聪颖,有这么个半路来的父亲,顾矜颜已经是相当满足了。

    从回忆中清醒,顾矜颜从盒子里拿出瓶药水倒在面盆里,将脸洗净后便上床歇息了。

    一早留香阁的人并不多,楼下大厅很是空旷,几乎没什么人。

    顾矜颜刚进留香阁,严小二就赶忙上前来,凑到她身边轻声道:“小姐,昨夜您和掌柜离去后不久,来了两个生人。我告诉他们已经打烊不住客,他们却硬是要住下,还给了一大笔住费。”

    说罢,还左右看了看,生怕人听见似的。

    “哦?”顾矜颜挑眉,“给了多少?”

    严小二立马从怀中掏出来递给顾矜颜:“就是这个。”

    明亮的金色迅速吸引了顾矜颜的视线,手里正是一个约莫二两的金锭,底部什么刻印都没有,表明这是私人享有的!

    金锭并不稀有,顾矜颜也是见过的。但随手这么花,是她没见过的。

    摩挲着手里的金锭,顾矜颜走到柜台前:“两个什么样的人?”

    严小二也亦步亦趋的跟上,似在回忆:“是......一个是看起来很严肃,板着脸的高大男人,另一个是个公子哥!不过,好像身子不大好的模样,小姐,你看.....”

    “既然都住进来了,那就好生伺候着,抽个空问问需要什么,别短缺,送过去就成,”顾矜颜随手将金锭扔进一个木匣子里,“不过也别太殷勤,免得人家还以为你居心叵测呢。”

    “诶诶,我晓得!”严小二笑了笑,但面上仍是一副后怕的模样,看的顾矜颜发笑,猛地朝他肩上一拍:“做什么亏心事,怎么这副样子?”

    “您是不知道,”严小二哭丧着脸,“昨个儿自从收了这金锭,一夜都没睡好!生怕忘了藏得地儿,或者被人摸了去,如今交您我才放心。”

    “行了行了,去后厨那看看我爹要什么忙的去帮一下吧,现在早,正清闲,大厅也没事。”顾矜颜打发道。

    等到严小二离去时,顾矜颜这才抽出账本及客栈订房的记录,手指划过一一看下来。在昨夜那两人入住的名字旁顿住,敲了敲。

    昨夜两人一个叫明珏,一个叫卫齐,各住了一间天字上房。顾矜颜撇嘴,看来这两人还是得注意一点,别平白得罪人就好。

    临近辰时,客栈内来往的人便多了,住房退房及打尖的人络绎不绝。尽管这店内的人手不多,店小二仅有三个,结算仅靠顾矜颜,但依旧井然有序,少有纰漏。

    留香阁生意能这么好,主要还是因为顾苏秉的厨艺一绝。最初始厨子仅是他一人,到后来名气出来,生意红火了,实在分身乏术,便也招了好些厨子当学徒,这饭菜的品质也没有损失,这才能红火到今日。

    本来顾矜颜以为这一天能够相安无事过下去,没成想临近酉时三刻就看见严小二慌慌张张跑到顾矜颜跟前,满头都是汗:“小,小姐,出事了,是...是昨晚那两个夜半投宿的客人,您快去给看看吧!”

    “这还没住上一天呢,怎么就出事了?”顾矜颜皱眉,看看大厅的人不太多,便叫来另一个店小二看着,自己随严小二去了其中一间天字上房。

    房门微开,可能是听到有响动,很快有人出现在房门口。

    正如严小二描述的其中一人,高大又严肃,此时看向顾矜颜的眼睛里似乎有火苗在燃烧,气势汹汹上前便要拿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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