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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的逆袭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水鬼游魂     李逵的逆袭之路txt下载     李逵的逆袭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6章 恶意满满的大宋文臣们

    拜师县令周元之后,李逵心说:“以后这沂水县,爷们也可以横着走了!”

    随后的几日,李逵被周元留在了县衙。

    李逵很清奇。

    周元很惊叹。

    主要是李逵拜师的礼物竟然是老虎皮。

    但周元还是接受了,这属于一段佳话。有故事,有情节,还有深谙朝廷弘扬文教的国策。如果李逵名声没有臭大街的话,这个故事足以让京城的小报们疯狂。而李逵不过是快十四岁的少年,他能做出什么事来将自己的名声毁掉?用脑子想想都不可能。周元想到自己蹉跎半生,在外漂泊了多年的七品文官,竟然也有闻名京城的时候,就激动不已。

    用一句话来解释就是:哥要发达了。

    可以说,师徒二人都对这层身份很满意。

    接下来的几日里,周元就开始给李逵训诂。所谓训诂,就是将书中的典故,出处,还有懊悔的内容加以解释。《百家姓》、《千字文》,没有难点,按照李逵的悟性,说一遍也就差不多了。至于不明白的,就去看书。

    周元对李逵的悟性颇为满意,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当年求学的经历,在李逵面前就是个渣。

    但这打击不到他,因为他已经中进士了,这一生最大最难的一道坎已经迈过去了,而李逵这傻小子还要从十三岁开始求学,要经历县考,州考,然后和全大宋的读书人一起搏杀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很快,他发现,自己要教的这个徒弟及其让他省心,唯独需要提醒的就是避讳。

    没朝没代都有各种各样的文字,因为和皇权有冲突,大为不敬,需要避讳。

    这一日,周元就对李逵讲起了国朝需要避讳的文字,这是科举中最需要重视的问题,一旦在这个问题上出错,对于一个学子来说,十几年的苦读将付之东流。

    周元吃着免费的糖炒栗子,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开始说了起来,而李逵趴在下首认真的记录。

    当然李逵还有很多字因为繁简不同,通假意异,还没有完全掌握,但记录下来之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整理,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周元开口道:“为师听你背诵《千字文》第一字就错了,应该是‘天地元黄’,而不是‘天地玄黄’,此处你要谨记,不过科举之中,《千字文》不考,也不会有人傻到将其书中内容誊写在卷子上,但‘玄’一字,在本朝避讳需要铭记于心。”

    “老师可有解?”

    李逵在纸上写下之后,自己颇为潦草,但他能看得懂,自然也满不在乎。不过他很好奇,避讳的文字除了本朝历代皇帝的名讳之外,还有皇后,皇太后……除此之外就很少了。

    周元觉得这个故事太离奇,其实内心不太想说,但既然李逵问了,就当且故事来听一听:“我朝自建立之初就多灾多难,内忧外患且不说,就说比方的辽国就压的我朝喘不过气来。太祖,太宗两位陛下,都是雄才大略之圣,数次北伐皆以失败告终。”

    “这和‘玄’被避讳又有什么关系?”

    李逵问道。周元瞪眼道:“这不还没说到吗?以后为师说话,不能插嘴。”

    “好哒!”李逵答应的无比痛快,可就是答应的痛快,才让周元皱眉了,这小子虚心接受,可每次都不改,愁人呐。

    李逵什么都好,记忆里突出,也好学,就是动不动就喜欢插嘴,或许百丈村人都长了一张不讨喜的嘴,周元也认为这是李逵出生在山林村落,是身上质朴的一种表现,他生气是假的,但想要扭转李逵的这个坏习惯是真的。

    周元继续道:“这就说到我朝景德元年辽国以倾国之兵犯我大宋边境,北方全线告急。当时我朝北方禁军40万,辽军60万,大战最终在檀渊开始,也在檀渊结束,双方皆有议和的打算,无法继续作战。宋辽为了燕云十六州,已经争夺了二十五年。大小战事不断,国内百业凋敝,名不聊生。双方都有了罢兵的想法,宋辽都难以维持如此大规模的战争。于是就有檀渊之盟,我朝每年向辽国进贡银10万两、绢20万匹。至此,檀渊之盟也就完成了。”

    “此后百年,我朝和辽国再无战事。虽然对于我朝来说是好事,但让禁军松懈下来,此后河北禁军不堪重用,且不提。真宗陛下也因为有辱国体的盟约,而遭受非议。”

    “没错,我中华衣冠之族,啥时候丢过这脸?”

    李逵又插话道,引起周元的老大不满,呵斥道:“还想不想听?不想听就去抄写《尔雅》。”

    “弟子错了!”

    周元捂着脑门,一脸的无语,这家伙刚刚说好不插嘴,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他对李逵的忘性也着实佩服不已。好在读书背诵,这小子还算不错。要不然周元恐怕只有站在县衙里哀叹,遇人不淑了。

    “陛下受到百姓和朝野的不满,尤其是百姓,当时赋税本来就重,百姓想到又要给辽国进贡,岂不是要加税,顿时流言遍地。先皇考虑到百姓愚昧,善信巫蛊之术。此后几年,我朝确实出了不少荒唐事,比如说三条腿的蛤蟆进贡之后,变成祥瑞不说,摇身一变成了金蟾,受到先皇敕封。”

    “但是先皇总觉得用这些祥瑞来诱导百姓,还是差一点。于是他有一天上朝的时候对百官说了一个梦。他梦到了先祖,赵玄朗,而这位先祖赵玄朗大有来历,乃轩辕皇帝转世真身。百官自然不信,因为查无此人。唐朝太宗李二就因为认老子为祖宗,被人耻笑。我朝断不可做此等糊涂事,可是先皇坚持,百官也无奈。”

    “我知道……”李逵说到一半,捂住了嘴巴,他刚才还答应不插话来着,一转眼差点有忘了。

    周元苦笑道:“算了,想说就说吧!”

    “唐朝的皇帝姓李,老子也姓李,自然能认祖宗。但是我朝国姓为赵,往前数两千年,没有足够分量的祖宗,胡乱认一个又太跌份,只能造一个出来。”李逵洞悉了真宗皇帝的无奈,言之凿凿的一语判定。

    其实宋真宗这套办法真的瞒不住人,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那个一个不是绝顶聪明的主?都不傻,怎么会相信这等傻话?

    可真宗皇帝也说了,这是先祖托梦,大臣们虽然觉得皇帝太荒唐,但也不能职责皇帝做了不该做的梦吧?

    更荒唐的是真宗皇帝觉得一个先祖,加上轩辕皇帝的转世身份还不够,需要一个证人,而这个证人皇帝也找了,玉皇大帝。这让百官气地直挠墙,连盘问证人的机会都没有啊!所有人都看穿了真宗的荒唐,知道这是谎言,但也是没办法拆穿的谎言。于是就由他去了……

    真宗皇帝当即下诏曰:“圣祖名,上曰玄,下曰朗。不得斥犯。”

    百官无奈之下,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皇帝认祖,这可是大事件,非大操大办不可。不仅如此,还要封禅,祭祀太庙,昭告天下,大宋境内,带“玄朗”二字都改了字避讳。尤其是很多历史名人的名字犯忌讳,需要避讳,大宋境内,所有的玄武门都改成了——拱辰门。

    再比如说孔圣人,以前孔圣人的封号是——玄圣文宣王,这是真宗自己亲自敕封的封号,得改,改成‘圣文宣王’。不仅凡人要名字,连神仙也没有逃掉。

    玄武大帝赫赫威名,不得不因为真宗的荒唐,改成了——真武大帝。这恐怕是华夏命运最为悲催的主神了,他竟然被一个凡间的皇帝逼着改了神号。

    说起来,大宋的文臣也是坏,真宗死后,按照皇帝的一生功绩大臣们拟定谥号,恐怕‘真’这个谥号,打从谥号出现之后的两千年间,哪有封君或地方死后谥号为‘真’的先列?这就是文臣们的一点恶趣味作祟。你不是能耐吗?逼着玄武大帝改神号,你死后就给你谥号定为‘真’,有本事你再让真武大帝也把神号给改了。

    ……

    一个整日鬼鬼祟祟,装神弄鬼的皇帝已经够了,还遇上个把献媚皇帝恶趣味为己任的丞相王钦若,今天说有祥瑞,明天说泰山出土天书,把国朝的百姓折腾的够呛。或许是百姓被折腾够了,也没心思说皇帝的坏话了,真宗这才作罢。

    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李逵听完之后也沉默无语,而周元作为老师,不仅仅是给他说故事,而是需要他去思考:“李逵,你听这则故事有何想法?”

    “皇权太过霸道了!”李逵将心中所想刚说出口,顿时觉得有点后背发冷,他一个平头百姓敢说皇权霸道,岂不是要命?

    可是周元听到李逵的想法之后,大为赞赏,双眼放光道:“你有慧眼,为师甚慰。我朝皇权虽不如汉唐,但这是我历代贤者治理的结果。自古君退,必国乱。然我朝却从来无此事,你知道为何?”

    “儒学以忠孝为本,我等官宦皆是读书人出身,自然不会祸害朝堂。”

    要说李逵刚才是因为失言而紧张,如今是惊骇了。

    周元的胆子也太大了,你干脆直接说皇帝在皇宫里安心生娃就好,其他的就交给大臣们来处理不就完了吗?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第047章 你的死劫到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好,有可能是因为眼缘不错,或许是一时的怜悯,但绝对不可能会是变成长期的爱护。

    关于这一点,李逵很清楚,他身上恐怕没有值得许伯投资的地方,周元的弟子这个身份不够。许伯的年纪恐怕也做不了几年仆人了,他不需要再去做巴结人的事,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日晚上,许伯带着食盒再一次敲开了李逵的房门,两人就在食案边上坐下来,面对面,而且没有人打扰,是不错的谈话场景。或许是许伯刻意选择的时间。

    一壶浊酒,几个寻常的菜蔬,还有一盘羊肉。这样的伙食,应该是周元这个主人该享有的美食。一餐下来,至少是三四吊钱。许伯这老头又开始拿自己家主人的钱来邀买人心了。好在周元对此根本就不在乎,许伯是家里的老人,吃一点也吃不垮周家。

    酒不酸,虽不是什么好酒,但米酒就是这样,浑浊,却不会给人一种突兀的刺激感,而是缓慢释放酒精给人带来的愉悦。

    可是李逵看着美食,却没有了胃口。

    李逵实在忍不住,问:“许伯,你为何……”

    “为何对你如此之好是不是?”老头笑的像是一只偷鸡成功的狐狸,他就等着李逵开口,他就是要李逵不好意思,这一刻,他终于等到了。

    许伯指着盘子中的酒菜对李逵问道:“你看着盘中菜蔬,整治的如何?”

    “虽不是珍馐,但寻常之物有这等美味,自然是大家之范。”衙门里有专门做饭的衙役,但是县令周元有专门的厨娘,是从家里带出来的,正是许伯的女儿,春丽。大高个,至少有一米七左右,就算不到也差不了多少。

    唯独体重也厉害,估摸着至少一百五六十斤的样子。

    于是,背后有了个诨号,胖春。其实她看着并不胖,至少在李逵看来,这个女人的外表不是胖,而是魁梧。一个女人拥有了魁梧的身材,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压力。

    胖春是个火爆的性格,大嗓门,性格很直,加上魁梧的身材,让人有种没理也要搅三分的错觉。

    但说句公道话,她做菜着实不赖。

    衙门里的人,除了官之外,都让着她。一来她是大老爷的厨娘,得罪不起。二来,万一吵闹起来,无意间引起动手,最后被女人骑在脖子上揍,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等羞辱。

    可以说,这是沂水县县衙里的一头凶兽。

    横行沂水县的女人。

    也就是许伯将女儿当成宝贝,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李逵。李逵如今对自己的武力值非常自信,也不认为胖春会傻乎乎的和他这个打虎英雄过不去。

    可许伯的话,让李逵心里犯嘀咕了,不会是……?

    想到这里,李逵的后背就汗涔涔的,有种掉冰窟窿里的寒意。

    许伯用筷子夹起一块菜蔬,其实就是炖萝卜片,切成了菱形,有棱有角,看着就有食欲。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了一阵,有种过度的陶醉的忘我。自己家的女儿,他这个当爹的不夸,谁来夸?

    “也就是我的女儿有这等本事,你小子满大街打听打听,在这沂水县,有那家的女子有我女儿能干?”

    许伯自卖自夸的样子确实得意,但李逵却吓得半死……这不会是胖春看中了他吧?歹命啊,自己虽说不是那种以长相度人的肤浅之人,可也没有以身饲虎的胆略。主要是胖春性格太火爆了,对谁说话都像是吵架似的,根本就不像是过日子的女人。

    更何况,他总不能娶一个母老虎回家吧?再说了,胖春虽然看不出年纪,胖子就是这一点好。但他也有过梦想啊!对于伴侣,满腹诗书的女词人,他没有想法,文艺女青年想法太奇葩,交往起来太累。但是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还是不错的。再说了,胖春多大?他才多大?他们俩年龄上至少差六七岁,这不是要比他翻脸吗?

    李逵心头的千言万语就化成一句话:“求放过。”

    许伯丝毫没有看李逵脸色的变化,反而笑眯眯的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一个老娘,最近去舅舅家了。”李逵这时候盼望老娘最近不要回来,或者干脆住在舅舅家不要来了,他就算是让人送钱去,也好过这等惊悚。

    “没问你娘,这老儿知道。问你家里人。”

    许伯对于李逵的回答似乎很不满,这小子平日里聪明伶俐的劲头哪里去了?李逵的老娘是寡妇,他又是鳏夫,这是能随便问的吗?

    李逵面带苦涩,说道:“有一兄长,还有一个族兄被我娘认了儿子,李全。除此之外,家里就没有人了。”

    “这是个省心的家啊!”

    这话怎么说的?嘲讽没爹的孩子?要是换个人在李逵面前如此无力,蒲扇大巴掌下一刻就应该是印在对方的脸上了。可许伯算了,这老头可受不住他的巴掌。

    许伯悠哉悠哉的自斟自饮,李逵面前的酒一点都没动,他吓的连筷子都快拿不住了,端起酒碗,岂不是都要洒了?再说,自从李逵入住进入县衙之后,他恨不得一个时辰掰开来用,每天学习的内容都排的满满的,哪里敢醉酒耽误?

    “三兄弟,谁最大?”

    “算起来是我兄长吧,快二十了,李全比我大四岁,比我兄长小两岁。”

    “可曾婚配?”

    “都没有。”

    李逵绝望了,一来他发现许伯很难拒绝,二来,真要是拒绝,就胖春的性格,岂不是要打上门来?还手,丢人;不还手,也丢人。李逵很惊悚地发现,他的死劫——到了!

    想来想去,李逵心中暗暗发狠:“大不了连夜搬家,回百丈村去。”

    许伯觉得问的差不多了,于是凑近了脸面对李逵眉飞色舞的笑道;“李逵,你说句良心话,我家闺女春丽如何?”

    啪嗒,李逵脸色苍白的往后躲了躲,哆嗦道:“许伯,您老是我尊敬的人,春丽姐也是直爽的好人。但是老伯,我才刚十四啊!学业才刚开始,这辈子如不能功成名就,科举高中,我甚是不甘,若不中进士,小子这辈子都不成婚。”

    李逵就差发毒誓赌咒,以学业事业为重,其他杂念都是祸端。

    可是许伯却瞪眼道:“我呸,小子,想什么好事呢?我家闺女能嫁你?”

    许伯话说了半句,后半句愣是没有说出口,当然说出来就糟心了,胖春暴躁的性格,李逵也是个急性子,真要是拌起嘴来,动手的概率非常大。万一动手,这货老虎都能打死,何况自己娇滴滴的女儿了。胖春岂不是要被李逵打死?

    这话也就是许伯自己想一想罢了,真要说出来,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怨恨他。

    许伯一摆手道:“老儿虽然挺喜欢你,但我家女儿如今二十了,还没有婚配,找个十四岁的娃娃,岂不是让人背后戳老头子的后脊梁骨?当然,也没考虑你那个脑子糊涂的族兄李全。”

    在许伯眼里,李全也是个好小伙,也好养活。自己家女儿是厨娘,做菜本来就好,李全这家伙只要有好吃的,就绝对不会闹。可惜个傻子,他能让女儿嫁给傻子吗?这不是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许伯你是问?”李逵纳闷了,他家里值当许伯高看一样的恐怕就自己了吧?难不成是他兄长?这货也有人看上,李逵觉得这个世界一定太疯狂,人都疯了。

    许伯捻着胡子道:“你那个兄长就不错,我有意让他和我家闺女接触接触。要是行,就说点别的。”意思简答明了,可问题是……李大郎这货竟然会被人看上招女婿?想想就觉得诡异啊!而且胖春虽然身材魁梧,但长相也不丑,属于那种耐看的类型,唯独就是太壮了而已。而且胖春是有技术的厨娘,收入高,地位也有保证,怎么可能看上大郎?

    反倒是许伯给人感觉有点一厢情愿的意思。

    李逵懵了,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了有人说李大郎好话,这听着怎么就那么不真实呢?

    “他好在哪里了?”李逵不解反问道。

    反倒是许伯不乐意了,他能拉下脸来和李逵说这事,已经是踌躇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丢下面子来和这小子说,已经是很纠结了,难道他还能说自己看中了李大郎这个怂包?

    许伯也不算是翻脸,就是没有给李逵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机会,不乐意道:“这事,你回家去问问你兄长,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第048章 万物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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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郎就不一样了,谁也欺负得了的性子,平日里看着也不太孬,个子也不算矮,长相敦厚之中带着一种让人有点想要欺负的小心翼翼。

    这……确定是胖春的良配吗?

    再说李大郎这家伙,虽然没本事,脑子也一般,但这家伙认死理。而且还懂得报恩。他从李洪口中听说了县令有收李逵做弟子的打算,顿时想到了报恩。可惜,他一无产业可以资助周元获得政绩,二没有才智能给周元出谋划策。

    想来想去,就只有糖炒栗子这点吃食可以聊表心意。

    大郎炒货店的第一份糖炒栗子刚出炉,就被他抱着送去了县衙。周元他可巴结不到,人家是官,是进士老爷,他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见到?

    但是见不到周元,周家的老仆许伯也一样。

    每天一份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雷打不动的送到了许伯的手上。

    一来二去的,许伯也对李大郎有了不错的好感。这种好感来源于李大郎的胆小和心善,胆小好,自己的女儿胆子大就足够了,心善就更好了,难道找一个心黑的女婿让自己晚年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许伯对大郎是越看越喜欢,可惜没有媒妁牵线搭桥,李逵的老娘也不见踪影,这可愁怀了老头。深怕李大郎这等好女婿有人捷足先登了。加上李大郎的炒货店生意着实不赖,他算过,按照李大郎的勤奋和炒货店的红火,他至少一天能挣一贯钱。

    一天一贯,一个月就是三十贯。

    一年……虽说炒货店做不了一年的生意,但四五个月总能做吧?

    往少了说也是一百多贯的生意。比一般的食铺好的多。

    左右不能等,怕等黄了的许伯于是就找上了李逵,却把李逵吓个半死。他不是对胖春有意见,只是他真的没想找一个长相魁梧的女人当贤内助。

    听许伯留意的人是大郎,他才将提着心放了下去,表示回去帮忙问问。

    炒货店打烊之后,李逵在院子看着狼吞虎咽的众人,饭菜简单的很,乱炖。但能看到肉腥,这很不错。米饭是真黍米饭,黄灿灿的,看着就有食欲。李洪,李林,还有大郎围坐在屋子里招灾似的飞快的将碗里的食物往嘴里巴拉,就见喉咙隆起,落下间,小半碗米饭落入了肚子。

    李逵走进院子的时候,只有大郎站起来,想要给自家兄弟盛饭,总不能来家了还让兄弟饿着。

    李逵摆手道:“我吃过了,最近生意如何?”

    “好啊!原本真没想到这炒栗子能卖这么贵,如今县城里很多人都天天吃。”说到生意,李大郎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这生意是自家兄弟给的,也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生意。想着忙碌一天就能赚一贯多,甚至两贯钱,他半夜里经常笑醒。

    从今往后,娘有了供养,李逵拜师在县令门下,老李家距离发达的日子不远了。

    这时候,李林却欲言又止的起了个头,却又沉默了:“逵娃子,这个……”

    李逵见他这位族叔涨红了脸,多半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努嘴对李洪道:“五叔,七叔这是怎么了?”

    李洪放下碗筷,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叹气道:“逵娃子,按理来说这生意是你的,我们做叔叔的已经沾了不少光了。村子里也托你的福,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有了点闲钱,可以扯一点布,做新衣裳,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可村子的情况你也清楚,大家手里都没有余钱,也都穷怕了,突然见到一条赚钱的门道,大伙都想要试一试。你放心,绝对不抢大郎的生意,他们准备去外县,这沂州五个县,京东路几十个县,足够百丈村的人有个可以度日的营生。”

    说到这里,李洪不好意思起来,偷偷看了李逵一眼,才发现这位百丈村的魔王没有发怒的迹象,顿时松了一口气。

    李逵很平静,他不在乎炒货的生意,这不过是大郎临时的营生。

    这玩意要偷师容易的很,用不了多久,聪明人就会看出门道来。他好奇的是为什么村子里人有了想法,但是李洪和李林还在这里帮忙?反而没有带着人手去外面讨生活?

    李逵问:“五叔,你们打定主意了就去。我绝无怨言,可以让大郎手把手的教你们,这是好事,又不是什么坏事。只有大家日子都过好了,百丈村的后人才能更好。”他压根就不相信李林和李洪会不知道糖炒栗子的配方,因为配方就一样东西——糖。李大郎做事背着外人还可能,但是背着他俩,恐怕真做不到。

    加上李林在村子里也是激灵的主,怎么会不知道配方呢?

    他是看破了,却没有道破,顾全着大伙的面子。

    李林气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道:“可是他爹那个老顽固就是不准,不仅不准,还让逼着我们对祖先起誓,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林说的那个老顽固自然就是老族长三叔公了。

    这位的心思李逵多半也能猜想到,主要是怕一旦人都撒出去,想要再聚起来就难了。死活不同意,不仅如此,还逼着让大伙立下誓言,这就有点过分了。

    李逵想了想,也没有好办法,只好和稀泥,对李林道:“改日我去三叔公跟前问问。”

    李林闻之大喜道:“逵娃子,尽快啊,这生意也就做个小半年。”

    李逵说了个托词,拉着李大郎进了厢房。李林和李洪面面相觑之后,心头都有些忐忑,他们这可是替着全村人当了一回恶人。尤其是要认秘方,谁说秘方他们都知道,但没有李逵的同意,和抢有什么区别?

    宋朝的乡德都约束的挺严,对于私德要求很高。当然,这是对官僚阶层来说的,平头老百姓的约束不大。但一个普通人,真要是德行不成,会被周围所有人鄙夷和冷落。

    李林紧张道:“老七,你说逵娃子会不会对我不满?”

    “为什么?”李洪装傻充愣。

    李林瞪眼道:“你说为什么?”

    李洪想了想,叹气道:“我们都是长辈,帮不上忙,还好吃好喝的吃着大郎挣来的吃食。还惦记着他们兄弟的营生。着实不堪,但我以为逵娃子不会生气。”

    李洪鄙夷的看了一眼比他大了才几个月的李林,这时候才想到了不好意思,早干嘛去了?

    可他对李逵的人品还是非常佩服的,至少在钱上,李逵从来没有给人一种有贪心的时候,忒敞亮。

    “怎么可能?”李林表示不信,在村子里他是最有心机的人。当然这种心机和作恶是两回事,就是心里会算计,也不是算计族人,而是会权衡利弊,选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局面。而且在村子里还有不小的威信,但在三叔公面前,就是个渣渣。

    李洪笑道:“老五,逵娃子的脾气是不好,村子里的小崽子们被他欺负的够呛。就算是你我,顶撞起来也是敢动手的主,要不是我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李林苦笑道:“那是你打不过他。”

    “我不成,难道你就成了?”李洪不屑道:“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要说这小子练武确实是把好手,没想到如今还读上书了,脾气好了不少。但是老五,你看到过李逵每次和人动手是因为钱财的原因吗?”

    “没有吗?”李林回忆了一阵,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还真如李洪说的那样,李逵这家伙对钱并不在意。以前李逵闹事的原因,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说看谁不顺眼。

    我都穿着破衣服,你丫竟敢穿新衣服?

    小爷今天手痒痒,第一个遇到就是你,算你倒霉。

    可是这家伙在钱上头,似乎永远都不在乎,要是按照他的能力,就算是窝在百丈村的山林里,李逵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里成为百丈村首富。甚至蒙山镇首富也不是难事。但他情愿将好皮子留给张氏,好肉招待村子里的傻子族兄,也不见他去换钱。

    毕竟,野味要比圈养的猪羊要贵上一些,而山林中的野兽,几乎对李逵毫无办法。他想吃那种野兽,就绝迹逃不掉他的魔掌。

    东厢房,李逵和李大郎对面对这么看着,李逵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李大郎是坐在门槛上随时随逃地准备逃跑,他不知道是否得罪了兄弟,似乎面色很不善。可是不说话他心里更难受,于是想到了街头最近传的一则消息:“兄弟你听说了吗?”

    “什么?”

    “牛肉,听说最近县里出现了病牛,还吃出事来了,已经有人病死了。”李大郎神神叨叨的样子颇让人手痒,你一个大男人,整的和街头嚼舌根子的怨妇似的,又要闹哪样?

    李逵沉着脸道:“别乱嚼舌根子,人云亦云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你只管做你的生意,等开春了,你这生意也就快结束了,到时候再想辙。”

    李大郎自信满满道:“兄弟,别想了,为兄已经给自己想好了。等到栗子没有了,我就在县城周围租上一块官地,种点粮食,收多收少都是一处进项。”

    “不准去!”李逵可没想过家里好不容易从百丈村出来,最后还是变成一个农户,倒时候这不看眼的东西农忙的时候让他去帮忙,他去还是不去?

    不去?

    无赖,好吃懒做。

    去!

    想想就觉得生气,他一打虎英雄,现在是做了半个多月的读书人了,怎么可能去种地?

    气氛一度尴尬沉闷,良久,李逵才问:“兄长,你多大了?”

    “你傻啊!我比你大七岁,如今二十有一了……”李大郎随口道,他见李逵不像是要揍他,心头的紧张顿时下去了一大半。

    “可有婚配?”

    李逵觉得挺难为情,他一个外表才十几岁的毛孩子,关心起兄长的婚事,你丫不会是对你嫂嫂有想法?

    可是李大郎却笑道:“以前家里穷成那副样子,谁敢给我们家说亲?不过自从炒货店生意红火之后,最近有不少媒婆要给俺要说亲。可是都被俺给拒绝了,俺想着先给你说个媳妇,好给李家传宗接代,再想为兄的事。”

    说完,李大郎还难为情地低下脑袋,似乎有种没脸见人的娇羞,就像是一个男人开始想女人了,就是一种道德败坏的罪过。此情此景,要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也就算了,你一个粗鲁的汉子,还做出这种姿态来,李逵瞅了一眼胸口就有点压不住的汹涌,太倒胃口了。

    气地李逵当场快炸了。

    “我的事你不用管,也不准插手,要不然对你不客气。”李大郎的话一开口,就让李逵怒了,这货简直就不知好歹,他的婚事都想要插手,难道是皮痒痒了不成?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事不准你插手,要是敢背着我找媒婆,回头让李全来收拾你。对了,最近也不要答应媒婆,过年的时候生意停下来,找个日子去见个人。”李逵站起来,他也很纳闷,为什么和大郎在一起,总是火气腾腾的往上窜?

    大郎问:“什么人?”

    “女人,比你小一岁,是个厨娘。喜不喜欢回家对我说,不喜欢,我好回绝了人。”李逵说完,甩甩衣袂离开了院子。他实在没办法和李大郎好好聊下去。

    李林和李洪凑上来,紧张兮兮的问:“都好好的,怎么就吵吵上了?”

    李大郎羞涩道:“俺兄弟给我说了个妮子,可是俺害怕,两位叔叔……”

    李林和李洪双双摆手,脑袋摇地如同拨浪鼓似的:“这事我们可帮不了你!”

第049章 正主没来

    没有人会看好胖春和李大郎的婚事,在李逵看来,这不过是许伯的一厢情愿。

    胖春虽说有成为圣女的绝对潜力,但总不能找一个不如自己很多的窝囊男人吧?

    而这个男人的唯一优点是会过日子。

    会过日子怎么了?

    难道说她挣不了钱似的。

    李逵笃定胖春肯定不会看上李大郎。这不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而是事实。

    胖春是厨娘,在宋朝厨娘一直是大户人家仆人中地位最高的一部分之一,大多数时候,可以把之一都去掉。因为大部分仆人是卖身为仆,少则一两年,多则四五年,但是唯独厨娘不是,大部分都是雇佣制,是可以随时随地和雇主撂挑子的主。就足以看到厨娘的身份不一般了。

    而且厨娘的收入也是仆人之中最高的一部分,甚至比管家都要高,尤其是在官宦人家出来的厨娘,一个月收入几十贯也不在话下。

    官宦人家出来的厨娘,要是去了商人家中,地位月俸都是成指数的暴涨。也就是欺负沂水县没有要上进的暴发户,才将她的缺点给暴露了出来。真要是在京城,她的身价能够涨到一个月三十贯,要是三品以上大员家里出来的厨娘,豪商们上百贯一个月的月俸都愿意出。

    为什么?

    一是身份体面,有面子。

    招呼朋友来,挺着胸告诉周围一帮不开眼的货,俺家的厨娘伺候过尚书老爷,给王爷做过席面,这面子能是靠一座华丽的府邸能够撑起来的吗?你们受到邀请,来爷们这里能吃上一顿,那是这辈子的造化,吃完了回去,够吹上半年的资本,懂不懂?

    这是底蕴,是生活质量升华的具体表现。

    胖春差点,主要怪周元官职不高。就算如此,胖春也是官宦家出来的厨娘,官宦人家生活中最终重要的一个活动就是请客多,规矩大。要是连正儿八经的席面都做不出来,还能在官宦人家当厨娘吗?

    从这一点来说,胖春的社会地位就要比李大郎高很多。

    至少有钱人也会对她客气,但是对李大郎,恐怕不呼来喝去就已经不错了。

    再说挣钱,李大郎如今的生意虽说不错,但他的生意一年就红火四个月,他一年的钱也就在这四个月里挣。说不定那天秘方泄露了,多了个竞争对手,他的生意就要被腰斩,甚至会更惨。但胖春就不一样了,她随时随地都能获得一份月收入超过二十贯的工作,旱涝保收。

    当然,只要胖春在周家继续做下去,周元这辈子都不会辞退胖春。

    因为这是两代人在周家伺候的仆人,是最为忠心的仆从,一个官宦人家,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几代人伺候他家的忠仆呢?

    这还是体面,官宦人家的体面。

    翌日。

    县衙大堂外,一群人扭打着进入了大堂。

    周元穿着绿色的官府,乌纱官帽,一摇三摆的从后堂进入大堂之上,坐上了县令的大椅,轻轻拿起惊堂木,重重的落下

    砰——

    乌木惊堂叩击长案发出的巨响在大堂内回荡,衙役们齐喊:“威武——”

    周元看着大堂下乱糟糟的一群人,为首的几个人推搡着一个狼狈的年轻人,叫嚷着,愤怒的咬牙切齿,似乎想要将对方咬死才解恨。

    “堂下何人?”

    “启禀老爷,小人是街头的酒肆主人,郑二。”

    “大老爷,小的是县里的木匠。”

    ……

    还有不少女人拿着五花八门的生活器具。有簸箕的,估计是扫地的时候被吸引来的;有鞋底子和针线,估计在家门口唠嗑被吸引来的;还有擀面杖的,这位大嫂心可真大,家里人饿着,就赶来看热闹了。只是那个被打的很惨的年轻人突然哀嚎起来:“大人呐,救命啊!”

    痞子!

    周元先入为主,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对被打者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厌恶感。自从上堂之后,这家伙的眼珠子就没有停过,这种人要说是坏人,不一定。但要说是本分人,真是抬举他了。他喊救命,恐怕是以为看到了县令,找到了救星。

    “大人,小人王福,小人要状告郑二陷害小人,还有他,他,他……他们都动手打了小人。”

    王福在大堂下一个劲的磕头,哭的那个叫凄惨,可是光听见哀嚎,就不见眼泪。当然了,这家伙埋着脑袋跪在地上,也看不出眼睛里是否有泪水。

    “来啊!”

    “大人!”衙役班头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回答。

    “先按规矩来吧!”

    “是,大人。”

    班头吆喝一声,中气十足,整个大堂外的人都听的真真的,仿佛是在耳畔说话似的:“左右,给我打!”

    这叫杀威棍,反正打官司的小民都要遭这一难,王福怕了,眼神躲闪着一个劲的哭诉:“大人,冤枉啊!”

    另外几个人反而是愣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是有理的一方,还要挨打?

    板子翻飞之下,底下人一个个鬼哭狼嚎,就连衙门外看热闹的路人都一阵害怕,这位大老爷怎么就如此狠的心呢?

    很快二十大板打完了,王福也蔫了吧唧的,而周围的原告对王福更恨了。没来由的受此苦刑,都是这王福害的。

    周元看差不多了,这才发问:“可有状纸?”

    “小人,小人……”

    显然是没有,很多老百姓一辈子都没有进过一次衙门,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流程。周元也不在意,让书办开始记录,而他开始问案:“你们几个既然是原告,就说一下为何要状告被告?”

    “大人明鉴,我等都是县中良民,半个月前王福这厮售卖我等牛肉,可没想到这厮竟然用毒药毒害的死牛肉来祸害我等,如今齐大娘家的孩子眼瞅着病的不行了,他却矢口否认与我等的交易。”

    “有认证,可有物证?”

    “这个没有。”原告随后一激灵,反应道:“大人,王福无产无业,可是最近日日出入酒肆赌馆,他这钱就是售卖牛肉的钱。至少有几十贯啊,大人。他要是不卖牛肉,这钱哪里来的?”

    周元问王福:“你可售卖牛肉给他们?”

    “没有,小人绝没有售卖过牛肉给他们。”王福咬死了不说,他那牛的来历能说出来吗?一说出来,就是大篓子,他拼着挨顿打,也不能把自己给折进去。

    周元继续询问:“尔既无产无业,那么说一下钱的来历吧!”

    王福眼珠子滴溜乱转了一阵,编出了一个故事:“大人,我有个舅舅路过本县,他老人家是商人,给了一笔钱给我修缮破败的祖屋之用。”

    “那为何胡乱花费?”

    “小人在乡里收人恩惠颇多,想这手里有钱了,请一些帮过小人的乡邻喝酒吃肉,回报他人的恩情而已。”王福装作诚恳道。

    衙门外,邱掌柜着急的在人堆里寻找,随后他派来的伙计在人群里挤了一圈之后,回去报告:“掌柜的,李爷没来。”

    邱掌柜气恼道;“怎么可能,他不是住在县衙里吗?”

    伙计无奈道:“或许他不喜看热闹呢?”

    邱掌柜有点抓瞎了,他导演这么一场大戏,可是正主不出现,岂不是让他白费功夫了吗?

第050章 忘了个干净

    衙门里闹腾的热闹,这仅仅是为了闹腾吗?

    不,这都是给人看的,而这个人就是李逵。

    正主没出现,反而衙门里的这场闹剧反而有点闹腾不下去的样子。自己家的老爷等着李逵将做雪花盐的秘方拿出来呢?当然豪取韩大虎是不敢的,他想好了,两家对半分,李逵出秘方,他出人手作坊。原本以为李逵过些天就会来县城找他,可没想到李逵来县城之后,连面就不带露的,这可急坏了他。

    更要命的是他老丈人听说来钱的消息之后,也赶来了。

    尤其是看到雪花盐的样子之后,不信邪的吃了一点,那表情叫一个陶醉啊!仿佛光吃盐,就能下两碗干饭似的。

    老丈杆子询问秘方,韩大虎无奈只好把雪花盐得来的经过说了一遍。还将李逵的仁义也说了一遍,当然他也不觉得李逵有多仁义,只是有必要让脾气不太好的老丈人在和李逵见面的时候,别用盛气凌人的口气,免得激怒了李逵,弄的不好收场。至于韩大虎是真认命了,他芝麻大的前程,在老丈人眼中几乎是个废物。

    平日里受气也就受了。

    可是李逵真不是他能得罪的,就算是老丈人贵为都虞候,正五品的武将,但要说能压得住李逵,他还真不信。再说了,老岳父在禁军中也不被待见,淮阳军能让刘都虞候调动的兵马,恐怕也就在百人上下,属于靠边站的军中将领,这些人马还是他二姐夫的部属。尤其李逵的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到时候万一翻脸,动起手来,他这边血亏。韩大虎是没有胆子和李逵动手的,他吃过亏,还是在李逵让着他的情况下。至于他二姐夫和老丈人,他不是看不起他老丈杆子,就这样的糟老头子,李逵恐怕一脚一个就解决了。

    好言好语的劝着,韩大虎拍胸脯打了包票:“岳父放心,我那小兄弟最中义气,还是绝顶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拜在县令周元的门下。我可打听过了,周元中进士之后,还没收过弟子。李逵就是他的开山大弟子。”

    “少胡说八大道,开山大弟子那是江湖人的浑话,我等都是官宦之门,怎能如此作践?”刘都虞候是将门出身,天生就对文臣有种敬畏感。想着李逵能够在进士门下学艺,自然不是等闲,火冒三丈的脾气也只能歇了。

    可是接连好几天,左等右等,都不见李逵来?

    刘都虞候就不耐烦起来,他觉得自己一个五品官,等着一个白丁,已经够面子了,可是左右不见来拜见他,在女婿面前一通的发火。

    没办法,韩大虎只好懊悔的想起,李逵的兄长李大郎似乎还有一桩私仇要报,他的牛被街头的混子王福给偷了,受了莫大的委屈。他开始在家琢磨,会不会李逵见他没有办事,信不过他?

    想到这一层,韩大虎再次对老丈人拍胸脯表示:“岳父,您有所不知。当初他兄长有了委屈,我保证给他兄长出气,这不您老来了,这一忙活,就给忘了。我那兄弟最重信义,见我没有办事,自然恼怒,这才没有来。小婿马上去办?”

    “要快……”刘都虞候琢磨了一阵,问:“要不要调禁军出手?”

    对岳父的大包大揽,韩大虎鄙夷不已。其实也知道岳父是口气大,本事小,真要让他调禁军,恐怕立马要露怯。他急忙道:“不用,就以蟊贼而已,小婿就能让他后悔从娘胎里出来。”

    “明日能见着李逵吗?”刘都虞候听的不耐烦,心头也是着急不已。

    韩大虎额头虚汗涔涔的往下冒,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婿,尽量让他来拜见岳父大人。”

    再说了,王福这货偷的牛,名义上还是他韩巡检的,岂能便宜了这家伙?

    这才有了衙门里的一幕,一群人逮住王福告状,虽然挨了板子,但一个个都咬着牙不松嘴。韩大虎也是下老本了,给出的价码不低。他自然不能出来指使百姓,这任务最后落在了邱掌柜的头上。这位这是一个脑袋两头大,愁的不行。

    自己家老爷在逼他。

    连带着老爷得罪不起的老太爷也逼他。

    邱掌柜急的上火,而这时候,衙门中三三两两出来了几个衙役,邱掌柜迎接了上去:“两位小兄弟,慢走。”

    “见过邱掌柜。”

    邱掌柜偷偷摸出两张交子,不着痕迹的给到了对方的手中,对方心知肚明,来到了僻静处,问:“邱掌柜有话就问,小人知无不言。”

    县衙里都知道邱掌柜是巡检老爷的管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至少他们衙役是得罪不起的,因为得罪了邱掌柜,就是得罪了韩巡检。

    平日里巡检似乎也管不到他们的头上,但真来机会,就是要命的差事。

    就像半个月前打虎,要是韩巡检故意刁难,让衙役们往老林子里走,他们也没辙。真遇上了老虎,也只能自认倒霉。

    邱掌柜问:“两位这是去哪里?王福这厮可曾伏法?”

    “还没有呢?老爷差人去王庄提证人,还有城里的皮匠老爷命人找来,有话要问。”年长的差役恭敬道。

    邱掌柜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么快?”

    邱掌柜原本打算王福要是死不认罪的话,就通过巡检核查牛皮的路子给王福按上个私自造甲的罪名。反正牛吃了,牛皮不会凭空消失,总该有个去处吧?私自造甲是重罪,周元恐怕也不敢忽视,王福下狱几乎板上钉钉。只要入了监,就由不得他逍遥了。

    两位衙役面面相觑,小心翼翼道:“敢问邱掌柜,这王福……”

    “这狗东西,偷了我家老爷的牛且不说,还敢偷偷杀了卖肉?”邱掌柜脸上堆砌一团寒霜,眸子中透着怨毒。

    衙役顿时心知肚明,同仇敌忾道:“贼子好胆,恨不刚才打杀了这祸害。”

    这也是刚才大堂上打杀威棒的衙役,一脸的怒容,是否真心看不出来,但意思到了就行。邱掌柜还准备给添把火:“你们有所不知,我家老爷还为此差点污了个良家子的名声,颇为懊恼。”

    邱掌柜故意拖长的语调,叹气道:“说来这位良家子你们可能也听说过,就是东街卖栗子的大郎炒货店的李大郎。”

    衙役颇感责任深重,倒吸一口凉气道:“这岂不是打虎英雄李逵的兄长?我家大老爷的弟子?”

    “谁说不是呢?也是李家人心善,没有和王福这贼子理论,可是我家老爷受不了这气,决心整治一番这厮。”邱掌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下猛药。

    衙役们深感怒气难消,回头去县衙之中拿锁具。手指大的铁链子真要搭在人的脖子上,一路走来,可不是简单的受罪二字就能形容。

    王福在大堂上被押走了,皮匠被传唤到衙门的时候,当即就撂了,他进货的皮子中有一张没有硝制的牛皮,卖他的就是王福本人。

    王福继续不认,怎奈何王福的两个狐朋友狗被折腾了一路,也被吓唬了一路,害怕被当成同案犯,双双指认王福偷车杀牛的勾当。

    这下周元也不说了,先让衙役上大刑。

    同时传唤李大郎……

    听到有人传告兄长和官司牵扯上了,李逵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决心去过问一番。刚出衙门口,躲在衙门对面酒肆的邱掌柜就急匆匆迎了上来,李逵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抹了一把脸后,李逵有点不好意思的嘀咕了一句:“这些天光顾着背书,把这茬忘了个干净。”

    好死不死,李逵说的每一个字,邱掌柜在边上都听全了,心说:“老爷,你错怪李爷了,他压根就没有想起那档子事,把您老给忘了。”

第051章 破家的县令

    得亏韩巡检在家里胡思乱想的一通琢磨,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请李逵帮忙,想要李逵的手中秘方做大买卖,发大财。没一点诚意,怎么会让李逵相信他的人品?

    兄弟家的仇没有报,当哥哥做事忒不地道。

    这才有了衙门里的这一出。

    当然也不止这些,他还担心李逵漫天要价,出一个让他和自己岳父都无法给出的要求,最后把事给搅黄了。如今的李逵,不是半个月前的李逵,他是周元的弟子,周元是进士。虽然进士文臣这片他不熟,但韩大虎多少知道一点,文臣都是属狗的,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咬的不亦乐乎。

    一旦文人被武夫欺负了,所有的狗子都会松嘴,集体奔向不知好歹,敢和文人过不去的武夫。

    很不幸的是,韩巡检和他岳父刘都虞候都是武官,条件都符合。

    想来想去,还是得拉拢感情,感化李逵。

    李逵倒是不在乎,今日见,明日见都可以,但眼下他大哥要过堂,他总不能离开吧?

    “改天吧!改天我去拜访韩大哥府上。”

    李逵说话间,就准备扭头离开。邱掌柜可不敢让李逵走了,拉着李逵的手就是不撒,紧紧的往怀里一抱,好言哀求道:“李爷,你可怜可怜我这老胳膊老腿,别改天了,现在去可好?”

    “不成,我大哥还等着过堂,不敢离开。”虽说有做给人看的嫌疑,李逵也知道李大郎这一次过堂没什么凶险,再说了,许伯不是对他很中意吗,想必也会帮他。但他这个当弟弟确实不能离开,容易给人落下口实。

    想了想,李逵选了个时间:“明天,就明天。”

    “好,痛快。李爷,那我们就说好了,明日我家主人在家里候着李爷。”

    “放心,一准就去。”

    李逵看着邱掌柜忙不迭的小跑着回家报信,琢磨着有点不太对味。恐怕不仅仅是韩大虎那么简单,韩大虎能够将家产变卖支持其岳父,这雪花盐的买卖,如此大事,怎么可能不告知?

    说不定明天还能见到韩大虎的岳父。

    很快,他就没有时间琢磨了。李大郎哆嗦着跟在了两位衙役的身后,面色死灰,嘴唇一个劲的碰着,就是发不出声。

    李逵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在干嘛,多半是自言自语的告诉自己:“歹命啊!祸从天降!”

    李逵迎了上去,感谢道:“谢过两位大哥没有为难我家哥哥,改日还请两位赏个薄面,喝碗水酒。”

    “打虎郎客气了,大郎是苦主,老爷过堂也不会难为他,我等更是敬佩打虎郎的威名,怎么会让大郎受委屈?”

    说话间,李大郎哆哆嗦嗦的走到了李逵面前,唏嘘道:“兄弟,要是有不测,娘就全靠你了……”

    李逵这个气他,你丫还准备嚎上两嗓子,怎么着?

    还真有这可能,李大郎的德行李逵算是见识过了,无奈之下,暴躁的李逵也只能好言相劝:“兄长,你且宽心,这王福的事犯了,让你来害是让你指认王福的偷盗行为。”

    “可是,俺没有证据啊!”李大郎一筹莫展,他要是有证据,指不定告诉李逵让兄弟给他报仇。好吧,就李逵对李大郎的兄弟情谊,多半会先暴打一顿大郎,然后去寻王福的晦气,他也不打人,直接将这小子送官。

    打人,哪有比折磨人痛快?

    李逵气道:“到时候你就说牛是王福偷的,车在他家边上的河沟子里找到的。”

    韩大虎连证人都给找好了,李大郎还想怂包,气地李逵差点没给他踢两脚泄愤。李大郎这才提着小心进入了衙门。

    一看到县令周元,还有三班衙役,一张张黑沉沉的铁面。还有被打的瘫软在大堂之上的王福,血肉模糊的惨状,吓得他心尖儿都颤了起来,咕咚一下跪倒在地上,哀嚎起来:“大老爷,冤枉啊!”

    周元揉了揉眼珠子,他没认错,这货是李大郎,李逵的亲哥。

    可这人和人的差距也忒大了一点吧?

    李逵什么性格,行如风,烈如火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兄长呢?着实让人琢磨不透。好在问案已经快结束了,王福的罪状确凿,根本就没有翻案的可能。

    周元撇了一眼李大郎,也没有问他话的意思。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的盯着王福道:“你说的苦主,就是李大郎吗?”

    “是!”王福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没办法,皮匠举证他卖过牛皮,百姓指认他卖过牛肉,连死党都指认他杀过牛。所有的证据都对他很不利,尤其是还有个下毒的罪证,他说什么也不能认啊!再说了,他也没有给牛下过毒,真要是认下了这罪证,偷牛的罪也逃脱不了,还要摊上人命官司。

    两害取其轻,王福一咬牙,干脆将李大郎认出来,自己承认偷了李大郎的牛车算了。

    他也知道如今是得罪狠人了,干脆,自己认罪。盗窃,私自杀牛,偷税的罪名而已,总不至于让他丢了性命吧?

    周元见王福认罪,于是挥手道:“将案情详细说来。”

    这对王福来说很简单,都是他切身经历的事,而且时间也不长,就半个月左右,也不至于忘记。于是,一五一十的将案情说了一遍,书办将询问录入案宗之后,周元就问王福:“按律,可以用罚金减刑,愿罚吗?”

    “非不愿,实无钱尔。”王福苦笑不已,后悔依然没用,他还能怎么办?

    等着宣判吧!

    支付罚金倒是能减刑,但是几倍的罚金,加起来二百多贯,他要是有这钱,还用去偷牛吗?

    罚金可以不出,正常的赔偿不能少了。

    周元当即宣判:“没收王福唯一的房屋和没有花完的赃款,作为官产和赔偿。王福数罪并罚,徒永信军三年。”

    然后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板子,吓得李大郎闭着眼睛不敢看。而王福在老家也算是家破了,就算是他流放结束之后,回到老家也没有房子住。

    且不说县衙里的事,邱掌柜迈开双腿尽力赶回到了家中,向韩大虎禀告道:“老爷,见着李爷了,他明日就来家中。”

    韩大虎兴奋的站起来,两只手交叉着捏着,得意的表情浮于言表:“我就说我兄弟最是重信用,我这边事还没办妥,他那边就答应下来。得亏我激灵,想到了纰漏,要不我这兄弟恐怕要恼我。岳父,这下你可安心了吧?”

    邱掌柜张了张嘴,很想告诉自己家老爷,您老想多了,李爷根本就没想起你这档子事,您真多心了。

    可是有老爷的岳父在,邱掌柜觉得还是得给自家老爷一点面子,奉承道:“太爷,我家老爷说的没错,李爷可是重情重义之人。”

    刘都虞候颔首道;“明日看他表现!”

第052章 座下第一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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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李逵,面对哭哭啼啼的大郎,内心烦躁不已。

    一个大男人,高兴了,哭;委屈了,哭。情感丰富的不像是个男人,却拥有实打实的男儿身,还是长的比较丑的那一挂,把他给愁的,忒拿不出手了。

    连带着李洪和李林都是一脸的鄙夷。

    他们要不是这些天得了李大郎好处,抹不开嘴,要不然肯定大巴掌抽在了李大郎的后脑勺,骂道:“废物东西。”

    “呜呜……兄弟,兄长要是没有你,这大仇如何得报?”

    李逵听的额头的青筋直跳,沉声道:“不算什么大仇,像王福这等小人物,被人收拾起来,就像是拍死一只苍蝇似的容易。”

    “可我怎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李大郎很有主意,他发现自己面对无赖王福,一点办法都没有。那种求助无门的无力感,让他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李逵被烦的实在没办法,怒吼道:“做饭去!”

    李大郎愕然的看着李逵,随后吸了吸鼻子,屁颠屁颠的去做饭了。

    今日大喜,羊肉焖饭。

    羊油在热锅中被热力熬出来,那种动物油脂特有的香味在屋子里回荡着,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味蕾。李林吸着嘴角的涎水,贼兮兮的来到了李逵的面前,低声道:“逵娃子,这样不成啊!大郎是要做生意的,哪里能如此懦弱下去,根本就不像是我百丈村出来的汉子。”

    没错,百丈村虽然穷,但一个个都死横死横的,硬的比铁都要硬。

    可没想到拥有如此优良传统的村子,竟然跑出来一只李大郎。

    这家伙比人畜都要好对付,断送了今后成为奸商的潜质。从某些细节可以看出,李大郎的脑子还能用,固执是固执,但也晓得变通。可问题是,想要成为商人,不仅仅是聪明就可以的。积累大量钱财的商人,真要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能守住这偌大的财富?

    李逵瞪眼问:“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家伙主意很正,就是胆小,你让他往东,他什么时候往西过?”

    “要不让他练练胆?”李林凑上来瞎出主意。

    李洪轻轻的推了一把李林道:“你这做长辈的尽出馊主意,如今世道太平,哪里去找山贼练胆?再说了,我敢保证,让大郎拿刀去杀人,他能先把自己给吓尿了。”

    对此,李逵赞同不已。大郎,将来注定要成为百丈村的耻辱。

    他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李逵想到明日要去会一会韩大虎,临了叮嘱两位他的长辈道:“两位族叔,明日看好店里,晚些时候如果我没有回来,直接回百丈村找三叔公,另外给县衙的许伯捎个信,就说我在韩大虎家中。”

    “你去他家做啥?”

    李林见李逵说的慎重,摸了摸随身的横刀,道:“要是危险的话,带上我和老七。”

    见李逵要拒绝,不等他开口直接伸手拦道:“先别急着拒绝,我们毕竟是族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乡亲。真要是拼命的时候,我们也用得上。别看我和你七叔在村子里似乎不怎么样,但要说功夫,我们就比你和李全差一点。”

    李洪不自信道:“差一点?”

    “差很多,好了吧?”李林恼了,发现自己和李逵李全两人比功夫,实在是自取其辱。于是改口道:“对付一个韩大虎我们应该有把握吧?”

    李洪想了想颔首道:“这位韩巡检的手下功夫确实不强。”

    但是李逵却轻松的笑道:“两位叔叔,你觉得韩大虎我会对付不了?”

    李林听着觉得没问题,点头道:“也是,这货估计在你手里也支持不了两招,废物的很。不过,逵娃子,韩大虎不是刚帮了大郎吗?怎么你却要防着他?”

    这事他想不通,李洪也想不通。

    但李逵不想说,他们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李逵摇头道:“此事等我明日回来之后会告知两位叔叔,等过几日三叔公来城里,再做定夺。现在我只能透露一些,此次去韩大虎家是为了一桩生意,大生意。而且韩大虎帮大郎也是因为这桩生意,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动用这么多人,就为了让王福这小子认罪。他是巡检,只要在地方不宁的时候将王福征召在农兵之中,就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给害了,还用如此大动干戈吗?”

    “几百贯的生意?”

    “比这大。”

    李逵沉默了一会儿,坚定道:“上万贯的生意,要是成了,我百丈村以后就不用分崩离析,就能衣食无忧。”李逵自认为只能说到这里。但是他低估了‘万贯’两字对李林等人的反应,李林这家伙干脆跳起来,咬着牙,眼神冷的如同寒冰一般:“逵娃子,还等什么,回村子里去,将十岁以上的娃子带上家伙都召集起来,这姓韩的要敢说个不字,端了他的巡检司。”

    “老七,你拉着我干什么?”

    李洪压低声音道:“五哥,杀官等同造反,你想着我全族人都跟着你一起去做反贼?”

    李林摸着脑袋嘿嘿冷笑道:“也对,我们夜里去。”

    李逵心说:百丈村的族人,谁都比他更适合当反贼的潜质?再说了,他不过是预防万一,想着几万贯的生意,万一韩大虎真的为财所贪,他也好有个准备而已。

    至于韩大虎,李逵倒是不担心。

    这人能力不强,但是善于见风使舵,知道硬碰硬绝对没有好下场,肯定不会铤而走险。

    他担心的是韩大虎的岳父,哪位在淮阳军的高级军官。都虞候这官职他算是闹明白了,正五品。一开始他还以为和虞候差不多呢?

    没想到问了周元才明白,虞候不过是官宦人家豢养的武士,根本就不是什么官职。但是都虞候和将虞候都是军中军官,前者是高级军官。

    一个正五品的武官,能够调动的能量,显然不是现在的李逵能够抗衡的。他想来想去,只能求助村子里了。

    第二天李逵起了个大早。

    没有准备,反而拿着一本书默默的背着。

    这一幕要是让李洪忧心不已,这李逵的心也太大了。好在他在县衙里,而李洪和李林都连夜回了百丈村。

    韩府。

    韩大虎一脸痴呆的看着自己的二姐夫,这位昨日里匆匆赶来之后,饭顾不上吃一口,却在他府邸当着他的面煽风点火,竟然在边上一个劲的教唆岳父豪取强夺了李逵的秘方。问题是,就李逵的性格,就算是打服了对方,只要秘方下落不知,他们也奈何不了李逵。再说了,真要是冲突起来了,周元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到时候妻妹还没有在宫中站稳,在宫外却惹上了文官。

    更让韩大虎担心的是,岳父这个没主见的竟然有点被说动了。

    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茶碗里的茶汤干了,韩大虎的二姐夫程知节不耐烦的问:“老三家的,成不成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可带了十来个马弁,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算是不济事,你二姐夫在场,还能让个毛孩子翻天不成?”

    刘都虞候沉吟了道:“你二姐夫是军中猛将,有他在,对付一个山里的山民,自然是手到擒来。”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韩大虎能说什么?反对,就是和岳父二姐夫唱反调,脱离组织。可是支持?他的脸面往哪儿放,万一闹出事来,你们拍拍屁股去了淮阳军(北宋的军都是有驻地的,辖区相当于一个州的大小,淮阳军在徐州边上),却让我留下来成为李逵的出气筒?

    可恨!

    “不如让二姐夫试一试身手如何?”

    想来想去,韩大虎也想不到好的托词,只能让二姐夫先吃亏了再说。毕竟他相信李逵肯定要比二姐夫强,而且强很多。

    程知节完全不知自己的对手是一个什么的人,大大咧咧的笑道;“正合我意,你到时候就瞧好吧!”

    “和刘家合作,他一个山民也敢想。最多给个千八百贯的,就差不多了。”

    韩大虎懒得继续和这厮解释,抱拳道;“小弟等着二姐夫旗开得胜。”

    韩大虎内心只有不甘,谁让他二姐夫是老岳父座下第一猛将呢?

第053章 李爷面前耍大斧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临出门前夕,李逵看了一眼在架子上的长刀。

    这把刀自从他从灵智上人手中得来之后,基本上就没怎么用过。唯一的一次出鞘,竟然是当暗器偷袭老虎的那一次。那天要不是大郎傻乎乎的埋伏在老虎的必经之路上,还被发现了,说不定这把刀也不会有出鞘的机会。

    手轻轻拂过刀鞘,已经有一沉薄薄的灰尘。

    带不带?

    李逵想了想,最后还是就将刀放在了架子上。他不善刀法,要学的话,附近也没有名师。在沂水县中,似乎只有李清的刀法还过得去,仅仅是过得去,只能说是江湖上的大路货而已。他堂堂打虎英雄能去学大路货的刀法吗?

    其实百丈村也有一套军中的破虏刀法,但是都是拼命的招式,学了来容易出事。再说了,平日里的时间也不够,最近周元似乎对压榨李逵的学习能力上瘾了,一天比一天的课业都要重。他几次想要告辞回家,都被周元拦住了。

    刀法不成,拿着一把好刀也不堪大用,干脆什么也不带,显得他光明磊落。伸手随意从桌上拿了两块鹅软石,塞在腰间的衣带中就出了县衙。

    他压根就不知道,昨天夜里李洪和李林连夜赶回了百丈村,并且就李逵可能遇上危险的事告诉了老族长。

    老头当时就恼了,铁腕下令,百丈村所有能拿得动刀的人都出山……

    好在被他儿子七叔李洪给拦住了:“爹,咱们村虽然人丁不旺,但也有四五十的男丁,加上半大孩子,足足有七八十人呢?都拿着武器进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等要造反抢夺县城呢?”

    好说歹说,将进城的人数减少到了三十人。

    就算是这样,也不敢人人带武器,只能装成是运送山货的山民,三三两两的赶去县城。至于武器,柴垛里,板车下,反正找个地方藏把刀的地方也不算太难。尤其是百丈村的村民如今进城方便的很,基本上不会受到城门兵丁的盘问和搜查。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县城,而是在县城外的韩庄。

    且不说百丈村民出动,但凡韩大虎真要有歹心,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李逵溜溜达达从县衙出门,在街上吃了两碗汤面,打了个饱嗝,抬头看了一眼温和的几乎感受不到热度的太阳,慢悠悠的走出了县城。

    出西门不远就是一个庄子,巡检韩大虎将庄子建在这片,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韩庄。庄子中央就一座大院,有门楼高墙,门楼虽不高大,但在沂水县,能够这么修宅子的人家真不多见。李逵还没有走近大门,宅子里就飞快的跑出了两个人。

    一胖一瘦。

    胖的自然是韩大虎,脚步飞快,后边的人有点追不上他。跟在韩大虎身后的是邱掌柜。韩大虎连跑带跳的跑到了李逵面前,他努力平缓着气息,对李逵道:“兄弟,多有得罪,为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逵听的云里雾里,他可不记得韩大虎有得罪他的地方。

    昨天他还将王福这个麻烦给解决了,可见,这是韩大虎对他释放出来的善意。就见韩大虎飞快的动着嘴皮子:“兄弟且宽心,王福这厮这次在劫难逃,哥哥我在永信军中有些故旧,待去一封私信,王福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兄弟面前。”

    这话李逵相信,发配最惨的就是去禁军管辖区域,永信军就是这样的一块辖区。一支禁军有两三个县那么大的地盘,都是军队控制的辖区,在此辖区内都是军队说了算。一旦军中有人要置囚犯于死地,想活都难。

    “这要谢过韩大哥好意,小弟在此谢过!”

    李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该有的礼节却不能忘。急忙拱手感谢韩大虎的帮忙。

    王福这样的人,打死他,不值当;打他一顿,没用。无赖就是这样,他们似乎一无所有,连尊严和面子都完全抛弃。就算是李逵想要解决这个麻烦,恐怕也要惹上一身骚,麻烦的很。

    韩大虎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天很冷,他却有种难以述说的燥热。他之所以这么说,多半是让李逵知道他韩大虎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是兄弟,不是仇敌。

    “李逵兄弟,我二姐夫来了。”韩大虎不敢就这样让李逵进他的庄子,他二姐夫是个愣头青的武夫,什么事都想着用武力解决。

    可武力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都好用的啊!

    万一遇到个自己招惹不起的呢?

    在他看来,李逵就是一个他说什么也招惹不起的凶人。他的二姐夫,完全是给他找麻烦。让他生气的是,他的建议在家里无足轻重。老岳父将二姐夫当成宝,把他当成草,他能有什么办法?

    李逵纳闷不已,心说:“你二姐夫来了?”

    不过,他还存着给韩大虎一点脸面,试探的问道:“是否出现了变故。”

    韩大虎拍着大腿巴结道:“要不说李逵兄弟慧眼识珠,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兄弟你是不知啊!我在家里不做主,夫人说了算也就罢了。我岳父在我家里指着我的鼻子骂某也认了,可我那二姐夫是个莽夫,脑子不好使,可谁让我岳父就听他的呢?他是淮阳军数得着的校尉,岳父座下第一猛将,武力惊人。”

    得了!

    韩大虎这是要告黑状,借着李逵的手对付家里人。

    见韩大虎对他的反应,不像是要反悔的样子。应该是他那个所谓的二姐夫和岳丈的关系。不管如何,李逵决定先看看再说:“你们要反悔的话,我也有反悔的权力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韩大虎应承道,并表示就算是李逵和他岳父闹僵了,他也不会为此而和李逵交恶,还连带着将他二姐夫给出卖了:“贤弟,我那二姐夫有一手极硬的功夫,而且善使兵刃,尤其是骑战。你可要小心点他,万一伤了,就不妙了。”

    李逵跟着韩大虎迈腿往宅子里走,偷偷撇了一眼韩大虎,发现这货的眼神竟然很清澈,真挚的友谊似乎要汹涌而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货怎么会出卖自己的家人呢?二姐夫,也算是亲戚吧?虽然关系肯定不像是亲兄弟来的铁,但姻亲也是自家人吧?

    难不成他和这二姐夫不对付,故意激怒李逵让他来出气?

    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既让不对付的家伙丢脸,同时和自己撇清关系。

    李逵不解道:“韩大哥,你这二姐夫对李某不满。”

    “不满说不上,就是自视清高,以为自己是官,而你是民,自古官民老死不往来,还谈什么合作。他的意思是给你点钱,让你将秘方拿出来,此事罢了。要不然,少不了要和你赌斗。”韩大虎也不嫌丢人,反正早晚李逵都会明白,还不如早说了,博取一下李逵的好感。

    在家里,尤其是在岳父这边,出谋划策的是大姐夫,冲锋在前的是二姐夫,他就是个钱包。

    关键不是他出钱多少的问题。

    问题是,他出了钱,还不受待见。

    早就对岳父一家人不满了,要不是自己的地位太低,自家兄弟几个不成器,早想断了往来。至于说给李逵通风报信,韩大虎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了。反而认定了二姐夫是有抢夺功劳的嫌疑,得亏李逵不像是个好对付的猛人,要不然真让二姐夫得逞了,他在老婆娘家岂不是成了累赘?

    李逵郑重颔首道:“我知道了,你这二姐夫叫什么?什么来历?”

    “程知节,淮阳军中致果校尉,正七品的武官。”

    “程知节?”李逵听到这三个字没来由的有种熟悉感,可是一个小小的正七品武官,他怎么可能会有种似从相识的错觉呢?难道是和老族长有关系?也不对啊!老族长当初连李清都要巴结,真要是认识七品武将,岂不是要见天的巴结?

    李逵喃喃自语道:“这名字好古怪,我好像听过?”

    韩大虎鄙夷道:“我呸,这货就是个棒槌,不用搭理他。他爹也是脑子没灵性的,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程知节,不就是前朝的开国功臣程咬金吗?也就欺负齐州程家后人不兴旺,敢取人家祖宗的名字,真要是找上门来,看他如何收场?”

    程咬金!

    说起这个人,李逵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位没出名前叫程咬金,等到跟着李二立下赫赫战功自后,琢磨着自己的名字太挫,太不文雅,于是改名程知节。

    这名字李逵肯定听过,而且如雷贯耳,用斧子的名家啊!怪不得咋听之下,李逵还以为自己和韩大虎的二姐夫是故交呢?远在是这个原因。

    不会这个程知节也是用斧子的吧?好奇之下,李逵问道:“你这二姐夫用什么兵刃。”

    “宣花大斧!”

    不用多说,就冲他用的兵刃,爷们就要好好教他做人,太嚣张。从大宋开始算起,往前一千年,往后一千年,历史上善用斧子的人就三个,三国的徐晃、隋唐的程咬金、还就是本朝的李逵。要是按照武功排名的话,程咬金很可能会排名最后,因为他只会三板斧。更何况还是个西贝货,李逵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斧头帮的前辈清理一下门户。

    李逵拍了几下韩大虎的肩膀,冷笑道:“难得遇见同行,李某要好好抻一抻他的成色。”

    这话他说起来,完全有资格。

    说完,迈大步进入了庄子。

第054章 赌斗

    演武场,作为一个合格的武夫,韩大虎在自己的庄园里弄了一个演武场。

    说是演武场,其实就是一块大一点的平地,不足以跑马,倒是地方足够大,可以射箭。这也是韩大虎练功的地方,加上周围的院子和几进的宅院,确实不适合在县城里安家。县城也没有这么大的地方给他折腾。

    尤其是他这种不流入的小官,还是被文官各种角度鄙夷的武官,更是不敢在县令的眼皮子底下嚣张过头。

    二女婿程知节陪着岳父刘葆晟出现在了演武场。

    两人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着。主要是刘葆晟说,女婿程知节听:“知节,你的功夫我是知道的,对付一个乡野村夫可别太过用力,万一打坏了,脸面上也说不过去。毕竟,秘方还没有拿到手,我们也不能翻脸。”

    这话在理。

    二女婿程知节答应道:“岳父放心,不用小婿出马,就让我手下的马弁就能让那小子知道山外有山,容不得他嚣张。乖乖的将秘方拿出来,都是老三家的没担当,才想出了和山民合作,我等门第是他一个不入流的山民能够高攀的吗?”

    此话听在刘葆晟的耳中,极为妥贴,他也是被钱财这个阿堵物给限制住了手脚,要是能够有满足女儿在宫中拉拢人的本钱,他也不会做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但是眼下,他真是一筹莫展,为了女儿能够顺利上位,稳固宫中的贵人身份,他连带着三个女婿家的老底都给掏空了,另外再借了一笔外债,才凑整了三万贯。

    这时候,他看到钱,眼珠子都是红的。

    怎么肯将一笔大财富拱手让一个外人分润。

    即便这个外人有文人做靠山,如果周元是转运使之类的高官,不用说,按照天赋压制,刘葆晟早就怂了。可是县令,他觉得自己的官威还能抵挡一阵。

    二女婿程知节保证不会动手伤了李逵,此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片刻之后,出门迎接的三女婿韩大虎带着一个黑黢黢的少年走进了演武场。

    李逵心知肚明,这是对方给他的下马威,要是过了这一关,还能提条件,可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活该他白忙活。

    并不是李逵不想待价而沽。

    他如今手上没有余钱,而且没有一个文臣的保护符,也难以施展手脚。要是让周元参与其中吧,且不说周元这等进士出身的文人性格多有古怪,很可能不仅不会参与,甚至还会误解李逵贪慕钱财,人品不端,失望之下,做出过激的举动。

    比如说:逐出师们。

    他拜师才不到十天,就被逐出师门,这丢脸就丢大发了。

    所以说,刘家需要李逵手中的秘方,但是李逵也需要刘家的关系网络。武官虽然不入流,但是武官要是做起生意来,绝对疯狂。就算有些出格的地方,地方文官也好,京城的重臣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在意。反而会认为这刘家安分守己的表现。尤其是刘家还有宫中的关系,一旦走上了这条门路,生意就变遍布天下。

    大宋就是这样,有些人可以被容忍养肥,肥成什么样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养壮了。

    在百丈村,李逵仅知道这个朝代是北宋,根本就不知道是那个皇帝在位。但是在沂水县,在周元身边,有不少往来的邸报,他留心之下,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北宋哲宗年间,这位历史上的短命皇帝似乎还没有亲政。

    估计这位皇帝如今还在叛逆期,或许刘家的女儿真有机会上位也说不定。

    这才是他打算和刘家合作的原因,自己没有实力,那么就让对方忌惮。如果没有实力,对方也不怕他,那么活该他倒霉。毕竟,就算是他手握秘方,他也没有办法获得盐商的资格。大宋盐业官办,需要官府的执照,盐民和盐商是分开的,盐由盐监统一安排生产之后,交给盐商售卖。一个管制作,一个管销售。而且还不能跨地区销售,秘方在他手里就是一张废纸。

    但刘氏就不一样了,只要和宫里搭上关系,刘家就有本事能够将过滤后的盐卖到大宋任何一个角落,甚至辽国和西夏。这份助力,伴随着的是风险,但李逵是怕风险的人吗?

    进入演武场那一刻,李逵双眼眯起,看着演五场上站着的两人。

    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年纪大的那人从面相上看让人有种莫名的好感。就一个字,帅。齁帅,齁帅的大叔,丹凤眼传神不说,眸子中透着星光,两道剑眉不张扬,却给人阳刚之气,身材不高,也不显得矮小,既不显得笨拙,又不会给人瘦弱的维和,恰当好处,不显身材的氅衣都能穿出立体感的衣架子,基因太好了,怪不得女儿能够获得皇帝的宠幸。尤其是面色如同美玉一般,从内到外透着自然健康的光泽。是一枚被武官的身份给蒙尘的气质大叔。

    至于大叔边上的那个人,看着就粗鲁很多了,眼神也凶狠,脸盘很大,一脸的络腮胡,要不是穿着武将的装束,更像是打铁的匠户。虎背熊腰,魁梧雄壮,看着卖相倒是不错,但手底下功夫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李逵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这让他很纳闷,灵智上人长的跟个球似的,却能散发出浓郁的杀气和煞气,那种气势上的威压,为什么在一个武将身上没有体现?

    这让他很不解,难道是这货会收敛杀气了?

    那该多高的本事?

    真要是遇到这等人物,李逵也自认倒霉。大不了秘方给你们算了,自己拿笔辛苦钱,绝不后悔。他认栽!可对方是个不入流的人物,也敢挑衅他,这让他很生气,难道爷们看着像是个随便能揉搓的怂包不成?

    “那小子,可是山民李逵?”

    没等李逵开口,程知节却率先开口了,很不客气的就指着李逵的身份说事,有点让他知难而退的威胁口吻。他似乎一口吃定了李逵似的狞笑着,这种表情李逵对小动物也经常会露出来,比如说看到一只落单的狼,对方无辜的眼神求放过,但很不幸,他饿了。

    李逵沉闷道:“我就是。这位可是刘将军?”李逵却不动声色的根本就没搭理对方,反而拱手对年长的男子开口问道。

    “老夫就是。”刘葆晟也不避讳,他在心动的那一刻,就不要的脸面。此时此刻,没有必要对李逵客气,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还能显得磊落一些。

    李逵抬手道:“不知韩大虎和刘将军说过秘方的事没有。”

    “有过。”刘葆晟点头承认。

    “但这里可不是谈合作的地方?”李逵突然笑起来,他和刘葆晟对话,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提防着。

    韩大虎没有反应。

    周围似乎也没有隐藏的弓箭手。

    难道他想岔了?

    这种冲锋陷阵的时候,二女婿程知节最为擅长,手指李逵道:“呔,就凭你也想和刘家平起平坐?合作无从谈起,今日让你来,是让你将手中秘方卖给我家。至于合作,你小子就别痴心妄想了。爽快些答应,我等还能给你个高价,如若不然,哼哼,有你后悔的时候。”

    哈哈哈……

    李逵突然朗声大笑起来,良久,笑罢不屑道:“你以为你们能拦得住我?”

    “小子,别不知天高地厚。大爷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你小子不是能吗?这世道弱肉强食,你想要更多的好处,就要有足够的本事。不如这样,我和你赌斗,只要你能胜过我手下的十个马弁,打赢一个人,给你半成的利,如何?”程知节自忖自己也是个官,对一个山民说话不算话,这可能吗?

    不过前提是李逵能够将他手下马弁给打赢了。

    军中马弁,是亲兵中的亲兵,说是马弁,已经不是名义上给主将喂马牵马的小军了,其实就是主将的战场保镖。

    李逵咧嘴笑道:“可以。不过你说话能算?”

    程知节这个气啊!

    他也是条汉子,怎么能说话不算。

    但岳父刘葆晟在跟前,他也不敢大包大揽都应承下来,扭头对刘葆晟道:“岳父。”

    “可以。”刘葆晟原本有点担心,还以为李逵有过人之处。可是乍一看之下,黑黢黢的,长的颇为粗糙,个子也就一米六七的样子,不过是个寻常人,身材魁梧算不上,有点肉,但你以为这样就能目空一切?

    错了!

    现实会给你沉重的一击,小子认命吧?

    得到了刘葆晟的同意,程知节耀武扬威道:“小子,敢不敢应下?”

    “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我将你带来的马弁都打赢了呢?”李逵看不出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反而信心十足的看着对方。

    程知节气地冷哼道:“你要胜了我的马弁,本校尉下场和你比过,你要是胜了我,这生意的章程就由你定,如何?”

    “利润分配也是我说了算?”

    “没错!”

    “痛快!立字据!”李逵当即同意。

    程知节一个踉跄,差点闪了腰,抬头的那一刻咬牙切齿道:“且让你得意一阵,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赌斗还要立字据的说法,大家都是讲义气的人,怎么可能如此作践自己的人品。

第055章 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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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夫,要不你就签吧!”韩大虎在家里地位低,尤其是在妻子的娘家人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

    他二姐夫程知节,怎么说也是淮阳军中的致果校尉,正七品的武官。

    但他呢?

    不过是个正九品的巡检使,受知县节制的小官。

    见到程知节在李逵面前吃亏,他反而没有同仇敌忾的立场,心中反而暗暗窃喜。让你浑,你也就在爷们面前装大象而已,在李逵手里,有你后悔的时候。

    韩大虎可不会想象出李逵连程知节的马弁都打不过的场面,真要那样,老虎死的要多冤,就有多冤。

    程知节愤恨不已,在邱掌柜写下的字据面前签字画押,而后是李逵,让程知节更生气的是,这货的字竟然比他好看。还有没有天理了?一个山民会写字,还有一手颇为不俗的小楷字功底,在沂水县这个科举荒漠,这货就算是凭借一手字冒充书生都有人信啊!

    他觉得自己被连襟韩大虎给坑了,接连使眼色威胁对方,可韩大虎呢?

    你有本事不要翻白眼,正眼看爷们一眼。

    “刘将军,做个见证吧?”

    李逵写完,将毛笔往刘葆晟面前一送,意图非常明显,就是信不过程知节,让在场最有身份的刘葆晟担保。这一幕,让韩大虎吓得一哆嗦,他岳父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好在刘葆晟冷哼一声,也签下的名字。李逵这才满意了,点头道:“可以开始了,让你的人上来吧?”

    “慢着。”程知节喝道:“秘方在哪里?”

    李逵好笑的拍了拍脑袋,说道:“在我的脑子里,你不会拿把刀来把爷们的头劈开吧?”

    “万一你输了,却耍赖,又做何打算?”程知节显然对李逵的回答不满意,尤其是让老丈人丢人了,作为女婿必须要找回场子来。

    李逵冷笑道:“该担心的人应该是我吧?原先说好的事说改就改,爷们做事也是敞亮的人,给你们一个机会。反倒是你们的人品,如何让我相信?要是最后我赢了,你们使诈拦住我不让人走,该作何打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百丈村人做事的风格。轻易不承诺,但真要是承诺的事,那是一口唾沫一根钉,有一说一,绝无二话。”

    程知节这才作罢,骂骂咧咧道:“算你小子识相。”

    从单方面撕毁合作承诺这一条,李逵压根就没有理由和对方继续谈合作下去。和要不是刘家确实有成为大皇商的潜质,李逵根本就不会在这墨迹,扭头就走了。就大宋的盐价,一个州的份额能赚多少钱?尤其是精盐普通老百姓也吃不起,只能卖给富人,受众面就更小了,还不如琢磨别的买卖。

    别看李逵看上去普通,但他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李逵了。

    细节,才能决定他的成败。

    他期待刘家能崛起,因为他需要绑缚在刘家的战船上。至少眼下是如此。他没有找到比刘家更合适的合作者之前,是不会全盘否决刘家的潜力。

    当然,刘家也不能光有潜力,一直这么半死不活的不成气候。

    真要是刘家扶不起来,李逵也会一脚踢开这些异想天开的家伙。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练武之人,真要是没有比过,都是谁也不服谁的性格。

    有道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

    李逵也不废话,直接让程知节将人带上来。程知节的部下一上场,不得不说,从卖相上看一个个都不俗,至少表面看很光鲜。虽说在李逵眼里,这些人都很差劲,脚步轻浮,反应也给人一种迟钝的感觉,但问题是人家卖相好。

    不像他似的,黑不溜秋的一个山里娃的样子。

    瞅瞅人家,一个个虎背熊腰壮硕无比的大块头,尤其是穿着一样的猎装,皮靴子,连腰带的颜色都一样,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而且个头也差不多高低。不得不说,要是这十个人在前面开道,这排场绝对是大佬级别的。

    李逵瞄了一眼程知节,后者正在打量李逵,看着李逵看向他,心头不免乐起来:“小子,现在说后悔已经晚了。也不欺负你这无知山民,今日就比拳脚,免得到时候伤了你,让人说刘家持强凌弱故意伤人。”

    李逵这么不给他面子,程知节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连襟韩大虎求情,他也非要让手下给李逵一点教训不可。

    李逵可没有程知节那么多弯弯绕,他就寻思这些人恐怕寻来不容易。也不知道程知节这货怎么想的,本事不见得有多大,可是排场却不小。他这么喜欢炫耀,淮阳军的指挥使,副指挥使发现麾下一个不入流的致果校尉的排场都要赶超他们,他们心里头能舒坦得了?

    就算是程知节的岳父刘葆晟是淮阳军的三把手都虞候,可上头还有指挥使,副指挥使,难道就不知道提醒一下自己的女婿?

    在内心之中,李逵对刘葆晟的评价也不免下降了几分。

    韩大虎很笃定的冷冷的看着练武场的中心,李逵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拨动。

    看他的样子,仿佛如同看一群小鸡崽一般轻松。

    想来也是,程知节的这些马弁得来不容易,看着好看,但武功却不见得有多好。韩大虎就知道,自己能胜过好几个。另外几个他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比试过,不好武断。要不是他打不过程知节,自己早就动手了。

    武人嘛?

    亲戚之间动手不叫翻脸,而叫切磋。

    输了也不能抱怨对手下手没轻重,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十个马弁,如同仪仗队一般站在李逵面前,良久,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尴尬。似乎都没有出手的打算,欺负李逵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用重视的山民,对他们来说是羞辱。无奈之下,李逵先开口道:“你们几个,商量好谁先来?要不一起上也成。”

    李逵张嘴就把这帮卖相极佳的武士给得罪了,为首之人站出来,沉声道:“就让马某来会一会你这狂徒。”

    “某是济州人,姓马……”

    李逵暴喝道:“不入流的龙套,不需要名字。”

    这话气地马姓汉子哇哇大叫,连蹦带跳的冲向了李逵:“小子,好一张尖嘴。今日打碎你满口白牙……”

    气势如虹的进攻在两人碰面之后,就非常爽利的分出了胜负。偌大的大汉,仿佛像是一捆稻草似的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如同死肉般落在了地上。此时此刻,演武场一片静寂,程知节都快吓傻了,在地上晕死过去的人可是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好手之一,一个照面就生死不知,对面那黑小子到底什么来历?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理由:许是大意了。

    程知节站在后面大喊大叫起来:“别大意,这小子功夫有古怪,别阴沟里翻了船。”

    这话虽说是程知节提醒手下的,但听在李逵耳朵里颇为扎耳朵,什么叫大意了?什么叫阴沟?他李爷能是阴沟吗?

    他刚才试探过,对方力气根本就不能和山里人相比,比李林等人差远了,甚至比李大郎都要不如。也就是看着比李大郎凶狠些罢了,真要是生死搏杀,说不定李大郎都能对付去一两个。当然李大郎这货真要是遇上这场面,肯定会逃。

    可见,百丈村的身体天赋有多么彪悍了。

    李逵也掂量了出来,对方的实力,差劲的很。空有一副皮囊而已,连武者的发力都不会,脚步踏出去都是虚的,和这样的货色比武,李逵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

    不打算继续磨蹭下去,李逵抬手对剩下的九个人指指点点道:“你们几个一起上。”

    剩下的九个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老大竟然败了,还躺在地上晕死过去了。这个打击对他们来说比较大。以前,往往他们十个人往前一站,那股扑面而来的人墙威压就能将对方压的喘不过气来,如今不好使了,他们都有点蒙圈。

    程知节大喊:“都上,不用留力。”

    他算是看出来,李逵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功夫到家的练家子。

    可是他也不知道李逵的深浅,只能寄希望于李逵的自大给自己埋下失败的苦果。

    但李逵根本就没有给对方机会。

    九个人,大喊着,毫无章法的往前冲。

    一边冲,一边喊。

    “兄弟们,并肩子上!”

    他们是上了,但倒下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李逵游走在九人之间,迎着人的拳头就冲了上去,反而在空档里,这边一招【霸王卸甲】,那面来一招【力压泰山】,每一次出手,都有一个人倒在地上。

    很快,只剩下最后两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可是没办法,他们在军中讨生活,程知节不说停下,他们敢逃,估计就要遭遇开革的命运。无奈之下,只能闭眼往前冲……

    这一幕,别说程知节了,就连韩大虎都有点惊着了,他有李逵用拳头打死老虎的记忆打底,还算能够接受。但是程知节说什么也接受不了,手下最得力的部下,以多欺少,结果却是被李逵如同砍瓜切菜般的蹂躏,这功夫比他似乎不差啊!

    肯定不比他差。

    这一点韩大虎很笃定。

    想到李逵打败了手下之后,将和自己对阵。程知节慌神了,拉着韩大虎的衣袂,态度好的不得了,轻声问:“贤弟,这李逵什么来历?为何如同猛虎下山般凶狠?”

    韩大虎有点幸灾乐祸的欣喜,心说:“早干嘛去了?这时候害怕,晚了!”

第056章 内斗

    老虎都没他狠呐。

    别看自己一方输掉了赌斗,可是韩大虎却立场很有问题的站在李逵的一边。之前已经立过字据,李逵只要打赢了一个程知节的部下,就获得半成的收益。如今,十个马弁都躺在地上,而李逵足足获得了一半的收益。就字面上来看,已经与合作没什么区别了。

    自家输了,反而心情却不见失落。

    韩大虎有种全身从脚底一直到头顶的通透感,那叫一个舒坦。要是倒在地上的还有二姐夫程知节,那就完美了。

    太解气了,有木有?

    程知节,你也有今天!

    爷们看你早就不顺眼了,要是爷们打不过你,早就和你手下见高低了。

    十多年的怨气,汇聚成洪流,让他眼眶都有点湿润了起来。耳畔却有只苍蝇嗡嗡叫唤着,程知节心急如焚,他的手下折了个精光,接下来就该他出面去找回场子了。可是,他心底没来由的发虚,正应了那句话:原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是生死的对头。

    对程知节来说,李逵就是他的身死对头。

    或许,他死了,李逵也不会伤到一根毫毛。

    “贤弟,你不是说这李逵不过是山民吗?为何有如此硬的手段,为兄,为兄,深怕使出全力,终有一伤啊!”都这时候了,程知节也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当然语气软了下来,说明这家伙如今心虚的一逼。

    韩大虎如同吃了蜜一般舒爽,却装出为难的样子道:“小弟也不知道李逵的功夫深浅,全靠哥哥教训他了。”

    “你不是说你是沂水县的第一高手吗?”

    程知节根本就不信他这个连襟的话,想要拆穿,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拿平日里韩大虎酒桌上吹牛的话拿出来应景。

    韩大虎苦笑不迭:“兄长,我这不过是酒后无德,吹牛而已。有道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李逵这厮要是我能招惹得起,你以为小弟会建议岳父与其合作吗?好在兄长武艺冠绝淮阳军,乃军中一等一的高手,李逵也就在沂水这种小地方嚣张些个,等会儿在兄长的雷霆手段下,必然原形毕露。”

    这话说的在理,程知节也是无言以对。

    想了想,还是不得劲,李逵是否会原形毕露,他不知道。但是恐怕自己会丢脸啊!程知节小声道:“可是为兄平日里都是使用兵刃,用的可是宣花大斧,可如今你这里没有战马,颇为不得劲啊!”

    韩大虎坏笑道:“二姐夫,巧了,这李逵啊也善使的兵刃,也是斧子。善用一对鬼王斧,不过比不得哥哥的宣花大斧来的气势足。”

    “那是。”程知节就算是心里打鼓,可已经被架在火堆上,由不得他了。他要是求饶,丢的可是全家的脸。只能是死撑住面子,期待到时候能够和李逵僵持一阵,找机会跳出战圈,说几乎应景的场面话。要是李逵识相的话,必然给他台阶,相约改日再比过。这个改日可以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自然也可以是下辈子。至少倒时候能免除了自己的尴尬:“哥哥的宣花大斧足足有八十五斤,等闲之辈就算拿得起,也舞不动。”

    韩大虎脸色难看了一些,心中暗骂:“不要脸的程知节,都什么光景了,还不忘踩我,有意思吗?”

    他是舞不动程知节的宣花大斧,但问题是,他的兵刃不是斧头啊!

    他用的是刀,作为一名合格的刀客,他又足够的理由鄙视程知节这种用重武器的莽夫,连一点技巧都不会,丢人!

    韩大虎靠自己是对付不了程知节了,只能用李逵来压他:“兄长有所不知,这李逵用的一对鬼王斧,单柄斧子的重量才六十斤,不如哥哥的趁手。我当初试过,别说舞动了,两把大斧放在手里,胳膊仿佛被拽在地上似的,根本就抬不起来。”

    程知节脑袋嗡嗡的直响,他这才知道李逵原来这么猛,显然韩大虎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傻汉子,乘他不备,偷偷给他下药了。

    太阴险了。

    这亲戚不能要了!

    程知节瞬间和韩大虎拉开了距离,早知道李逵这么猛,他还会傻呼呼的去和李逵赌斗吗?这不是老鼠给猫拜年,送死去的吗?

    太气人了,岳父身边都是小人,就自己一个忠厚之人,注定被欺负。

    程知节心说,早知道李逵这么猛,他还用什么功夫,用智慧啊!

    得亏这话也就是程知节心里说说,要是让韩大虎听到,他又要高兴了。智慧,别人或许有,但程知节这脑子时灵时不灵的莽汉,就他?还想和李逵斗?人家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凭借山民的身份,却能让进士周元都甘心收李逵为弟子,这样的人谁敢说他没脑子?

    在韩大虎心里,李逵发达不过是时间问题。

    能够被进士青睐,说明李逵也有成为进士的潜力,甚至机会很大。

    从一开始,韩大虎就熄灭了和李逵斗智斗勇的念头,别以为李逵山里人,没有见过世面,第一次去县城的时候还闹出过笑话。但在他看来,李逵绝对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他缺乏的只是眼界,如今跟在周元身边,有一个进士老师教他,这些短板立刻会被补足。

    至于说长相,李逵只不过黑了一点。就算是长相丑陋,中进士后也能做官。唯独要升迁的时候比长的俊美的官员难度要高一些罢了。李逵连官场都没有进入,周元哪里会在乎这些?再说了,李逵仅仅是黑,说不定养些日子,长白净了呢?

    见程知节还在犹豫,韩大虎乐的看这货丢脸,努嘴到:“你看我们的岳父,还是他老人家稳如泰山,就算是李逵稍有表现,他老人家也是处事不惊的样子。”

    这也是站的远,没有看清而已。

    没见刘葆晟刚才还捻着胡须,一副看山景的悠闲。如今却背着手,要是凑近看,就能看到手指之间捏着十来根一尺多长的胡须。刘葆晟在淮阳军有美髯公的美誉,自然是因为他有一副保养的很好的美髯。如今,美髯已经出现了瑕疵,可见李逵给他带来的震惊有多厉害了。

    更让他心痛的是,利益啊!要是自己的二女婿最后也输了,雪花盐的好处都让李逵这厮分去了,他还能得到什么?

    岂不是白忙活?

    想到此处,他决定给二女婿程知节鼓劲:“贤婿,如今这局面全靠你了。等此时完了,某定然不会亏待与你。”

    言下之意就是程知节只要打败李逵,就能得到三个女婿之中最大的一笔好处。

    这很有吸引力。

    但对于程知节来说,似乎一点用都没有,他爽快道:“岳父,如今家里是用钱的时候,小婿没什么本事,不能为岳父分忧。家里正该齐心竭力为四妹的前程准备,小婿只恨平日里花销太大,没能帮上岳父。这生意全靠岳父坐镇,我这当女婿的出力应该,分钱就说不过去了。”

    “贤婿,以大局为重,不像……唉……”

    不用说,韩大虎又一次被程知节的暗器给击中了要害。不过这次,不是凶器,而是谗言。不仅是如此,这货还很不要脸的不要生意的份子,显然也逼着韩大虎这么做。反正他要是输给了李逵,也没脸再分好处,别人也别想拿。这叫不患寡,而患不均。韩大虎很想跑到岳父面前,告诉不开眼的老头子:“他程知节要是十足把握还能这么说?这货是怕了,是怂了,祸害你三女婿呢?您老也出面管一管?”

    正当韩大虎在风中凌乱之际,程知节跑到了李逵面前,而他的手下也一个个爬起来了,就算是晕过去的,泼了冰水之后,也都悠悠醒来。面对如此惨败,理由是找不出了,只能跪在程知节面前告罪,把个致果校尉老爷恼地干瞪眼,摆手打发了出去:“滚,都给我滚,没用东西。”

    好在手下有晕的,但没死,受伤也不重,大都是皮肉伤,显然李逵动手极有分寸。程知节总算放心了不少,李逵没有下重手。他决定用计拖延一阵:“李逵,我看你也是条好汉子,但今日没有带武器来,我等学武之人,没有趁手的武器,武艺大打折扣,不如这样,我们改日再战?”

    李逵吃惊的看着程知节,心中不免猜测,这货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认怂?

    还是真心的想要光明磊落的比一场?

    他一直想知道自己的武力到底在一个什么程度,可惜当初和灵智上人的搏杀是生死战,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胜了,运气成分也很大。遇到个好手,也有些技痒,撇了一眼武器架上的一对紫金锤,走到了架子前,掂量了一阵之后,嫌弃有些轻了,但还算能用。回头对程知节笑道:“这对紫金锤还算将就,我看不用改日了,今日比出个高下可好?”

    程知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说:“俺都用言语提醒你了,你这粗鄙的山民,怎么就不知道深浅的还要打?”

    在老岳父期待的眼神下,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程知节,无奈大喊:“抬我的大斧来!”

第057章 银样镴枪头

    程知节带来的属下一个个脸色惨白,还有些带着轻伤,邱掌柜也是好心去喊人帮忙将二老爷的兵刃抬过来。

    程知节却急忙拦住道:“不用,这些没用的东西,技不如人,就罚他们去好好反省,好知道平日里荒废了光阴,真要上了战场,丢掉的是性命。”

    这话说的极为硬气。

    韩大虎都已经不想搭理程知节了,他虽然也不清楚程知节的真正实力,就知道比自己强。但给他感觉,程知节就算是比他强一些,也有限。反而李逵给他的感觉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就此推论,程知节应该不是李逵的对手。

    他很想看一看,最后程知节这货最后如何收场。

    几个手下低着脑袋,默默离开,不一会儿功夫,抬着程知节的宣花大斧来了。

    锃光瓦亮的镜面,抹上了一层很薄的羊油,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彩。斧子也大,比李逵使用的鬼王斧要大上一号,按理说,这等兵刃应该有一种寒气,那是兵刃才该有的气势。但是这柄大斧上却感觉不到重兵器该有的凶悍和凛然寒意。

    就算是没有兵刃该有的寒意,但李逵也不敢小觑。

    这斧子看样子,估摸着应该有**十斤的样子,还是长柄武器,使起来对人的力量要求更大。李逵不敢轻视,摆出一个靠山式,先以防守为主,等试探到对方功夫的深浅,再做打算。

    “李逵,你可想好了,兵刃战是凶斗,你我相搏,如同两虎厮杀,万一出现了闪失……”程知节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似乎有饶过李逵的意思。

    可惜李逵根本就不领情,反而给人跃跃欲试的兴奋,好对手难得。见程知节婆婆妈妈的絮叨,不耐烦道:“要立生死文书吗?”

    程知节吓得脸上的横肉都抽搐了一阵,急忙道:“不用!”

    这是武者比武之前的常规套路,拳脚无情,刀剑无眼,在比斗之前立下生死文书,万一在比武中出现意外,有人死了,有生死文书是免除官司的最好办法。谁也不知道比武的时候,武者的好胜心被激起,手下失了分寸,万一出现个意外,也好让官府有所判断。并非是故意杀人,无需抵命。

    真要是武者,说不定顺着李逵的提议,就答应下来了。

    但程知节是武者吗?

    不是!

    他是禁军校尉,是个军官。

    他的命能和江湖上的莽夫相提并论吗?肯定不能答应下来啊!万一李逵这厮签下生文书之后,凶性大发,他岂不是要遭殃?

    尤其是李逵手里的那对紫金锤,别人不知道,程知节能不清楚吗?

    这玩意是韩大虎熬力气,充门面的玩意。四五十斤的锤子,还是一对,谁玩的起来?就韩大虎那货?可能吗?

    可是这对分量差不多快一百斤的紫金锤在李逵手里,服帖的很,不仅服帖,还给人一种错觉,飘飘然,要上天呐。遇上这等凶人要是在平日里,他早躲了,可眼下被逼到这个份上,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战,真要是立下生死文书,岂不是逼着他婆娘再嫁?

    程知节吞了一口唾沫,拄着宣花斧的大杆子,有种生死就在下一刻的绝望。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的狠人,太欺负人了吧?

    李逵抬手挥动了一下锤子,完全是双斧的招数。他哪里会玩锤子,好在这对锤子是对锤,要是子母锤,他就要抓瞎了。子母锤,顾名思义,就是一个锤子大,一个锤子小,属于攻守兼备的重武器。大锤要是六十斤,小锤绝对不会超过三十斤。打斗起来,远了,小锤可以当暗器用;近了,大锤主守,小锤主攻,是攻守兼备的武器。虽然优势很明显,但平衡很难掌握。

    要是对锤的话,就容易的多。

    李逵凭空舞动了一下双锤,除了不如斧子的攻击犀利,刀劈斧斫,伤口很清晰之外,圆润的双锤给人的伤害是几乎看不到的。

    但并不是说明锤子的攻击力就比斧子差,因为斧子造成的伤口虽然恐怖,但都是开放伤口,属于外伤。

    可锤子就不一样了,内伤,内出血,在医学并不怎么发达的古代,内伤几乎是无解的存在。

    程知节谨慎的和李逵踱步绕圈,双方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发起进攻。

    李逵是因为武器不是鬼王斧,不太趁手。而程知节就纠结起来了,他丝毫都看不出李逵有任何破绽的地方,而且他也看出,李逵的步法,比他好太多了。灵智上人就算是将李逵当成试验品来用,也没有在武学上打折扣,拿出手的都是顶尖的货色。唯独藏了几手保命的功夫而已,这属于灵智上人的骄傲和自信。

    只不过最后结果不太妙,灵智上人栽在了李逵的手中。当然,运气太背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这也等于说程知节在地上交战,还没开打,他就已经输了先手。

    李逵步伐太稳了,没有丝毫的破绽。

    但程知节的动作在李逵眼里,处处都是破绽,这让他心里犯起嘀咕起来,这货不会是故意引诱他发动攻击,好后发制人?

    兜了两个圈子之后,李逵发现自己很傻。

    是不是故意引诱,试探一下不就好了吗?

    突然,李逵动了,左脚拧动地面,半个脚掌大小的小坑落在了脚下,双腿卯足劲发力,宛如一柄突刺的长枪冲向了程知节。这把对方吓了一跳,他估摸着李逵应该忌惮他的兵刃势大力沉,才没有发动攻击。

    他哪里知道,李逵之所以谨慎,是因为这货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让他以为这是欺骗。

    铛铛铛——

    金属碰撞的声音极快,仿佛在一霎那间,双方就完成了攻守之势。李逵是佯攻,然后进入守势,反倒是程知节却像是尝到了甜头似的,开始猛攻起来。

    宣花大斧上下翻飞,一道道银光在李逵周围飞快的落下。

    一边砍,口中还念念有词道;“给我趴下!”

    铛铛铛……

    又是势大力沉的落斧,李逵双锤架住了程知节的攻势。别看打得热闹,但是李逵却测出了程知节的深浅。他就差骂娘了,这货忒不要脸了。程知节的斧子看着就有**十斤的样子,要是他能舞动这柄大斧,在力量上不仅不会输给李逵。

    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但长柄武器对力量的要求最为严苛,要是力气小了,武器打出去都是飘的,根本就别想伤人。

    不像短柄武器,对于力量控制不如长柄武器消耗那么大。

    程知节的攻击在李逵看来,完全是花架子,还是严重掺水了的花架子。

    哪里有**十斤的斧子落下来的力度还不如六十斤斧子势大力沉的道理?

    尤其是程知节的攻击之中,每一次落下的斧子,都像是留力了一般。李逵当然不信程知节会留力,这是师傅对弟子的对练过程中才会用到的手法。一方面,双方差距太大,以至于师傅有足够的信心这么做。另一方面,师傅将入门弟子当成半个儿子看,怎么可能下死手?

    可程知节和他非情非故,一上来就想要抢他的生意,怎么可能这么做?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货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玩意。不仅如此,还在兵刃上弄虚作假了。

    李逵估计,程知节的武器,最多只有四十斤的样子。

    想到这些,李逵可不想继续和程知节做戏下去了,暴喝道:“看锤!”

    呜呜的舞动声,将两柄大锤如同风火轮一般转动起来,滚滚车轮般的席卷风沙杀向程知节。

    铛

    铛——

    每一次兵刃碰撞的声音,程知节都会噔噔噔地退后好几步,但这货却能咬着牙坚持着继续和李逵硬碰硬。

    但是三次之后,他手中的斧头被李逵的大锤打飞出去,哐啷,掉落在了地上。而程知节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双手一个劲地颤抖着,虎口撕裂出两道大口子,血一下子布满了双手。

    “贤婿!”

    “二姐夫!”

    刘葆晟和韩大虎双双飞奔过去,而李逵在一旁持锤而立,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呸,你也配做武将?”

    “休要辱人,我婿不过是技不如人,你技高一筹也就罢了。且你胜也胜了,还要羞辱我婿,难不成欺我刘家无人?”刘葆晟低头查看着女婿的伤口,看着挺严重,不过是撕裂了口子而已,将养半个月就能完好如初。而女婿程知节脸色惨白并没有内伤的迹象,反而像是脱力,这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就韩大虎平日里对程知节颇多不满,这时候也要站稳立场,对李逵怒道:“李逵,赌斗切磋,你为何要伤人?”

    程知节都心神大乱了,还在絮叨着:“我的兵刃呢?”

    这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想起来了,就见邱掌柜双手托着程知节的宣花大斧,脸色怪异道:“老爷,二老爷的宣花大斧瘪了下去!”

    “少说胡话!”韩大虎刚开口想要训斥自己的管家,却愣住了。

    程知节面如死灰,埋着脑袋恨不得夹在裤裆里这辈子也不起来了。

    而刘葆晟……目光呆滞的看着瘪下去一大块,且已经变形的宣花大斧,手指哆嗦着顶着二女婿的脑袋,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058章 不和傻子一起做生意

    “岳父,小婿……”

    饶是程知节脸皮够厚,面对如此丢脸的事,也有点话到嘴边生生被卡住的难受。

    再看他岳父,一直以来老人家都认为自己的二女婿是淮阳军中排名第一的武将,有女婿在边上,他老人家就算是在军中受到排挤,也有硬扎的帮手,他不怕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可就在刚才,他的信念崩塌了……

    当他发现自己被女婿哄骗了,而且一骗就是十多年,是个人都难以接受。

    更何况,刘都虞候还把女婿当成儿子看待,谁让他老人家生了一窝的女儿,没生出一个儿子来呢?

    就在短短的片刻间,刘葆晟仿佛苍老了很多,长叹一口气道:“知节,你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就不能学一学大虎的稳重?”

    韩大虎懵了,他发现自己一下子地位被岳父拔高到了以前做梦才敢想的样子。

    踌躇之间,既有惊喜,又有惶恐,他有种不知所措的慌乱,一扭头看到李逵的那一刻,他明白了。岳父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放弃秘方的准备。李逵手中握着让刘家一飞冲天的秘方,总不能二女婿不成事,连被他最为倚重的小女儿也不要了吧?

    再说了,女儿在宫中,确实已经获得了皇帝的宠幸,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他就能有机会以国丈的身份去汴梁,做他的勋贵。

    程知节看到这一幕,心知肚明,他再也不是岳父身边最为喜爱的宝宝了,仅仅在刹那之间,他竟然失宠了。

    好狠的心呐!

    刘葆晟或许不是个好的将军,甚至也不算是个好父亲。但在做决定的时候,绝对是个心思狠辣的人。他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就做出了决定,对程知节彻底放弃。这是扶不起墙的烂泥,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费精力去关注在他的身上。

    想一想,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刘葆晟能够将不到十岁的女儿狠心送入宫中,而且还是嫡女,这份狠辣,怎么会在意一个女婿是否失宠?

    他要的更多,一步登天,成为皇亲国戚。或输掉全部,一无所有。

    他立刻扶持三女婿的做法确实让人心寒,但也让李逵觉得不简单,这是个果断的人。知道韩大虎和李逵有旧,有点熟人的情面,就毫不犹豫的利用三女婿。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刘葆晟很悲剧的身边没有可用之人。甚至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却拥有一颗成就封侯拜公的梦想。

    “就今天谈,不用改日。”刘葆晟瞥了一眼二女婿程知节,果断舍去。对李逵笑道:“李逵,你已经赢了,条件自然可以由你来提,但刘家已没有余钱,想要靠着这生意恢复元气,要是这生意没有赚头,恐怕刘家也不会给你白干,是不是怎么个道理?”

    李逵拱手道:“利者,分则聚人心;合者,人心散。小子虽然鄙陋于山林,却也知道,合作是现有共同的利益,再谈齐心协力。”

    “好孩子,老夫有个女儿未出阁!”

    李逵愣住了,他想不透,这位淮阳军的三把手,到底生了多少女儿?

    怎么光见女儿,不见儿子?

    韩大虎身为此间主人,自然要承担起招呼的职责,拉着李逵道:“贤弟,去屋里慢谈,酒菜已经准备妥当,我等边吃边谈。”

    “送二姑爷去客房歇着。”

    一行人穿过回廊,进入后院之中。李逵有些尴尬,毕竟这是韩大虎最为私密的地方,也是他最为不喜欢被打扰的地方,他一个外人来,恐怕不太妥当。

    韩大虎看出了李逵的异样,笑道:“贤弟不用拘束,这是为兄的别院,女眷不住这里。”

    狗大户!

    李逵心中暗骂,一个小小的巡检使而已,芝麻大的前程,竟敢宅院一座接着一座修,太可恨了。自己只有四间破屋子,还是和李大郎共有的财产,更倒霉的是塌了两间,要是分家的话,他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有。

    落座之后,刘葆晟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落寞,反而有拿起酒杯要敬李逵。

    李逵心里猫爪子挠似的,他是个急性子,可等不了这等慢条斯理的谈事方法。直接问:“在喝酒吃菜之前,我说一下章程吧!”

    刘葆晟也不恼,点头道:“也好,贤侄但说无妨。”

    “第一,秘方不能给你们。”李逵举起食指,一开口就让作陪的韩大虎脸色突变,没有秘方,他们还谈什么合作。

    李逵却不管翁婿两人的吃惊和愤怒,反而自顾自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缺乏合作的信任。给了秘方,我不放心。但是不给秘方,你们担心变卦,万一我选择了其他的合伙人,你们将两头落空。”

    “没错。”韩大虎急忙点头,心急如焚道:“贤弟三思啊!我等虽然之前有误会,都是我二姐夫的挑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说糊涂话了。”李逵蹙眉道:“这也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给你们秘方,无非是一锤子的买卖。海盐提纯的秘方,价值百万。你们有这样的财力购买秘方吗?而且这门生意,你们觉得可以做多久,有多大的好处?”

    “秘方不泄露,这辈子都能做啊!”韩大虎傻傻不明真相。

    李逵却冷笑道:“蠢,如此丰厚的利润,除非你家出了皇后,或是亲王身份,才能守得住。如若不然,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生意。到时候与其让人眼热,还不如献上去,不仅可以让那位宫里的贵人有功绩可以凭借,同时也能让你们出现在勋贵眼中,岂不是一举两得?要是官家对你家女儿宠爱有加,就有了由头封妃,岂不更好?”

    “贤侄自然是献秘方之人,我等引见即可!”刘葆晟愣了愣,随即大喜。他是层次不够,主要是窝在地方上,看不到高端权谋的手段。但却是一点就透的人。

    眼光不差任何人,他一听就明白了李逵话中的意思,既然守不住,就干脆换功劳。尤其是李逵这等清醒的脑子,还能将百万的好处说不要就不要的果断,将来女儿真要在宫中封妃,岂不是他身边就缺少这等果敢有谋之士?

    刘家一份功劳,李逵一份功劳,宫中还能得到一份功劳。这绝对是最好的结局。这秘方确实不能落在刘家手里,一旦绕开了李逵,反倒是李逵是白忙活了一场。

    “不过,你们也该知道,小子的身份是民。而制盐关系到盐监,我没办法走通这些关系。原料和售卖需要你们去给我准备。”

    刘葆晟点头道:“贤侄说的在理。”

    “岳父!”要说刘葆晟层次低,那是他被格局限制住了双眼,只要拨开迷雾就能看透。但韩大虎,一个九品的巡检使,能看出什么格局来?

    刘葆晟对李逵越看越顺眼,他身边就是少个出谋划策的人,如今这人在眼前,他们却有一个很大的误会和心结无法短时间内解开。但要是成了女婿,这还是个事吗?对于打仗,刘葆晟没信心;对于做生意,他也不会;但是要说生女儿,他绝对超人一等,个顶个的漂亮,他对自己的女儿绝对有信心。要不然,他送入宫中的女儿,能在三千佳丽面前脱颖而出,被皇帝宠幸?

    尤其是李逵的脑子太好用了,有他参详,他机会要大很多。身边没个出主意的人,确实难为了他。

    “贤侄这么说,必然有解决的办法。”刘葆晟虚心问,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颇为难得。毕竟他是四品武将,如果李逵是二品大员家的公子,他就算是摆出献媚的姿态,也不会显得突兀。

    但李逵是山民,无功名,无家世。

    面对这么一个普通人,刘葆晟都能保持如此隐忍,足以看得出他的不简单。

    这些年的不如意,或是被指挥使,副指挥使给逼的,更多的是不甘于现状。

    和这样的谈判对手商议,李逵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道:“很简单,采取包销制,也就是说我能够生产多少雪花盐,你们全部买进,然后独家销售,不签别家。但全年,或每月都有包销额度,比如说一万斤,或者三万斤,一旦签下这份合约,需要支付一半定金。当然这样一来,你们的风险就大了一些,所以包销价格可以低一点,两贯一斤。”

    “能挣钱吗?”

    刘葆晟是武将,他可不会做生意,生意上的问题自然要问女婿韩大虎。

    韩大虎心中暗喜,急忙点头道:“能挣钱,只是订金似乎高了一些。”

    “定金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也是为你们好。如果一百贯一斤都有人买,你们定价一斤百贯,一个月只能卖出百斤,我就是卖你们十贯一斤,也仅仅是一千贯的生意,就算没有本钱全是利,又能有多少?如果你们本着薄利多销,定价五贯,一个月销售万斤,就是一个月五万贯的生意,虽然对我来说辛苦一些,但赚的更多,何乐而不为呢?”

    边际效应的商业理念,让韩大虎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定价太浮夸,不仅不会给自己带来足够的收入,反而会将生意做死。

    他甚至想一口气定下五万斤雪花盐的念头,每斤就算是卖四贯,抛去运费伙计店面,至少也能落下六七万贯。这可是岳父和几个女婿所有的家当的总和的两倍。做生意就该如此,韩大虎甚至有点想将巡检司的官身都不要了,九品的巡检使,是个官都能管他,还不如做生意去。

    但是订金一半,他哪里拿得出五万贯的现钱?

    他基本上所有能动用的资金,都给岳父送去京城疏通宫中关系了。仅订金这一项就让韩大虎坐蜡了。

    “贤弟,如今兄长手中也不趁手,不知道能否宽限些个?”

    韩大虎哀求道,按道理李逵应该酌情给予减免。他手里能抵押的田庄和土地,都换钱给了岳父。至于程知节和大姐夫,他们比他更穷,根本就没有余钱。再说岳父……这位可是破釜沉舟的性格,把能卖的都给卖了,能借的也都借了,要让他出本钱,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问题是他也没办法啊!

    李逵比韩大虎更穷,他还等着订金去订购烧锅之类的器具,要不然他也只能干瞪眼啊!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你们不是说要疏通宫中吗?这钱给了谁,晚些给成不成?”

    “宫中传出消息,太皇太后给官家选了马军都虞候孟元的孙女为皇后,皇后有一哥哥,和我家大哥熟悉,这钱就是给他帮忙疏通。”韩大虎作为参与者,又和李逵有了利益往来,自然不会避讳,将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

    可是李逵听后,却脸色突变,在刘葆晟和韩大虎吃惊的眼神下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我不和傻子做生意!”

    推开房门,呼啦门口站了十几人,手中都握着钢刀,虽说刀没出鞘,但半拉雪亮雪亮的刀身已经露在了外头,寒气逼人。临近房门的几个人都蒙面露出两只眼睛。可眼神中透着狐疑之色,齐刷刷的看向李逵。为首一个老头,头发都白了,也蒙着面,还穿着一身缺斤短两的残破铠甲,大声问:“逵娃子,你没事?”

第059章 奔向平原的山民

    三叔公一开口,还是那股百丈村的味道,李逵说什么也不会认不出来。

    更何况,三叔公穿的那件铠甲,连盔都没有了,就剩下上半身的甲,还掉了不少零碎,看着像是多年失修的破庙里,菩萨老爷身上裹着的那层破烂,有种浓郁的颓败感,一眼就被李逵认出来了。

    百丈村祭祖的时候,这身行头,也多次穿在了主祭三叔公的身上。

    百丈村人或许已经司空见惯了。

    都虞候刘葆晟可没这等好脾气,面带愠色,目光一直在自己的三女婿身上巴拉,似乎想要扒开这货外表坚硬的伪装,看出这货内心的败絮。

    难不成自己的三女婿不是个人,是头披着人皮的猪?

    不怪刘葆晟,刘将军会这么想。在之前,韩大虎将百丈村村民,还有李逵的一些信息都一股脑的跟他说起过。

    热情好客。

    淳朴敦厚。

    山中之人,多勤简。

    ……

    可如今,刘葆晟看到了真正的百丈村人,怎么也看不出对方身上有山民的诸多优点,反而有种土匪窝的错觉。

    不用错觉,任何一个人乍一看,都会认定,这就是一窝土匪。

    李逵在族人中寻找着,鼻尖嗅了嗅,暗道:“好险。”

    至少他没有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族人的唐刀上也没有血迹,显然村子里的人都用比较克制的办法进入了庄子。

    但也不能保证不出人命。大刀能杀人,白绫也能杀人。前者造成的后果一片狼藉,后者倒是干净许多。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三叔公,没有把人怎么样吧?”

    李逵心急道。万一那个族人脑袋有坑,动手没轻没重,把人一不小心给弄死了,他上哪儿说理去?真要是死了人,韩巡检也压不下来,别说他了,就算是刘葆晟也不行。奴仆看似身份低贱,但在宋朝,奴仆都是签订契约的雇佣之人。

    短则一两年,长则五六年,十年以上的就犯法了。

    真要是出了人命官司,李逵的上进之路很可能从此被断绝。由不得他不着急。

    好在李林这时候拿着刀走进院子,开口让人安心不好:“三叔,人都控制住了。您老不知道,这韩巡检家的人一个个都废物的很,刀一亮,都怂了。甚至还有自告奋勇帮忙将同伴给捆绑起来的大汉,你们是不知道一个屋子里十来个大汉,看着人高马大的,可忒老实,跟羊似的,一条狗都能看着,压根就不用人看守。”

    韩大虎口中发苦不已,他庄子里的人废物一点,这是有道理的。

    他不过是九品的巡检使而已,江湖上的好手也轮不到他招揽。更何况,他真要是招揽了不少好手,他也养不起。

    不过李林说的几个人,他可不背锅,那些人压根就不是他的属下,而是程知节的部下。

    “李林,那些可不是我的人。”韩大虎仿佛被羞辱了,面色微红的反驳道。在百丈村的时候,他们认识,不觉得李林有多凶狠,反而看着像是个有点小心机的山民而已。

    “这不是巡检老爷吗?”李林一愣,随即看清楚是韩大虎,这才微微欠了欠身。随后却很不给面子道:“其他人更废物。”

    “你……”

    韩大虎词穷,他还不如不反驳呢。

    如今的局面,韩庄似乎被百丈村的人攻陷了。堂堂巡查地方治安的巡检司,被一群山民给连锅端了。这局面之下,任何谈判都似乎无法继续下去,即便谈判继续,也是城下之盟,恐怕事后刘葆晟这边有的是反悔的时候。

    李逵有点尴尬,他不过是准备了后手而已,没想到后手太强硬,一下子有把高高在上的刘葆晟给拍倒在地上摩擦了起来。

    “那个……刘将军,你看?”

    李逵也很尴尬,他一直以为百丈村很闭塞,人也胆小,一个个獐头鼠目的在他眼前晃荡。可没成想,山里的野兽再不堪,也是长着獠牙的凶物。而大宋的官兵太像羊了,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就被收拾了个干净。

    刘葆晟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还是强压住心头的担忧。没办法不担忧啊!他周围的一群山民都一个个拿着刀,明晃晃的晃的人刺眼不已。万一惹怒了这些山民,说不定把他杀了,这伙人干脆上山大当强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强硬是强硬不来的,只能见招拆招。

    “诸位,本官淮阳军都虞候刘葆晟。”

    李逵怕大家对都虞候这个官职有误解,解释道:“是淮阳军中正五品的将军。”

    “哦!”

    众山民肃然起敬,躬身道:“见过刘将军!”

    而三叔公顿时傻眼,不是说就一个九品的巡检吗?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将军,还是五品的大员?狠狠瞪了一眼李林之后,老头气急败坏的对众人训斥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都收起来,显得你们能耐似的,给刘将军行礼。”

    “见过刘将军!”

    刘葆晟吓了一跳,他想过自己在屠刀之下的惨状,面对穷凶极恶的土匪的不屈,就是没想到,他还能被这群人行礼。

    脸色有点苍白的抬手道:“诸位,误会,都是误会。不知我那二女婿在何处?”

    “岳父,小婿在这儿呢?”

    再看程知节,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的丢在了台阶下,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岳父。

    刘葆晟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脸上却堆起难看的笑容,开口问:“不知有没有伤到人?”

    “没有吧!”李林太兴奋了,翻过墙头之后,一亮刀子,一个个忒合作,甚至连韩大虎的藏钱的地方都有人自告奋勇领着去。他就算是想要杀鸡儆猴,来个杀人立威,也不能胡乱下刀子吧?总不能别人带路帮衬,他冷不丁的将人给害了,忒不讲究。

    他也是讲道理的人,不干这混账事。

    这也不能怪人,韩大虎庄子里的人,要么是雇佣来的奴仆,大家都是签契约的主仆关系,而且年限还很短,不值当给韩大虎卖命。要么就是巡检司的农兵,他们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家中顶梁柱,没必要为了给上司效命,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李林狐疑,李洪却仔细道:“就打晕了两个倒霉蛋,很快就醒过来了。其他人毫发无伤,逵娃子你看这事……”

    “我没看法,不要看我。”李逵气地就差翻白眼了。

    刘家人不地道,他们最多不过是强买强卖,可百丈村的人太横了点吧,你丫直接把人家一锅端了,刀都架在了脖子上,你让我有什么看法?

    难不成你们真的敢杀官不成?

    要是百丈村早有这胆子,也不至于如此。至于结局如何?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过了,就算是死,也好过整日朝不保夕的受穷。

    百丈村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军事行动,大胜。

    但结果……将可能的合伙人彻底得罪死了,合作几乎告吹,血亏!

第060章 刁民的气质

    也就是三叔公,换一个人面对如此尴尬的僵局,肯定束手无策。

    只见老头伸手拉下了戴在脸上的角巾,似乎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憋闷,懊恼道:“可憋死老儿了,逵娃子你不是说要谈上万贯的生意吗,哪儿呢?三叔公别的不成,给你壮一壮声色的号召力还是有的。咱们百丈村人都是讲道理的人,做不出强买强卖的混账事来。”

    不得不说老族长三叔公斡旋之能,白瞎了把半辈子窝在百丈村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沟里,白瞎了这等颠倒黑白的能力。不仅如此,还夹枪带棒的将韩巡检不讲信用的事实讽刺了一番。

    能一举端掉沂水县巡检司的人马,说成是来讲道理的,有这种讲道理的方式吗?

    这脸不红心不跳的口才也就是三叔公能办到,口才倒是其次,主要是脸不红心不跳才是关键,他老人家说瞎话的本事就跟喝水似的洒脱。

    其他人都愣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

    咱们好像是拿着刀来的,是否显得不太客气?

    “别一个个都杵着了,滚,都给老夫滚。”三叔公将临近几个族人的蒙面头巾给扯下之后,伸出骨瘦嶙峋的手臂作势要打。

    众人一哄而散,三叔公:“你们几个也都散了,对了,把人都松绑了,就说是爷们和大伙儿闹着玩。别莽撞,好好说话……说好话,懂不懂!”

    随后,三叔公抱拳对刘葆晟等人表示:“山里人,野蛮惯了,粗鲁了些个,还请诸位官爷海涵!”

    刘葆晟气地想跑,可不敢跑,他哪知道眼前这老头是啥意思。

    就见他拖着个大长脸,想要讨好,却还端着身份。想要说句重话,又没那胆子。这叫那个纠结啊!比他当年将女儿送入宫中,老婆要和他拼命都难受。

    韩大虎见状,急忙招呼人:“诸位,略备酒菜,还请诸位不要嫌弃,吃些个,喝些个,饭菜要是不合口味的话,让仆人去采办,莫说客气话。老邱,死哪儿去了?”

    老邱战战兢兢的从人群中挤出来,迈着小碎步跑到了韩大虎面前:“吩咐灶上,酒肉管够。”

    “老爷!”

    “还不快去,记住庄子里的人别乱走动,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韩大虎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打算,更不想搬救兵。沂水县最大的武装力量就是巡检司,最大的官就是巡检老爷。他就是巡检老爷,连自己都被一锅端了,还反抗?

    至于救兵?最近的救兵在蒙县,来回一趟,至少四五天。惹怒了这群死横死横的刁民,他全家坟包上的草籽都快要发芽了。就算是救兵搬来了,也白搭。蒙县驻扎的武装还是巡检司的兵马,比他都不如。

    邱掌柜点头哈腰道;“我马上去办。”

    李氏族人听到有免费的酒肉,一个个眉开眼笑道:“可没白跑了这一趟。”

    可不是?

    得亏李逵说和韩大虎的庄子里谈生意,如果在县城里?恐怕守土有责的县令周元,接到县城被攻破的消息,此刻正躲在衙门的后堂,眼珠子盯着屋顶最粗的那根房梁,运气不已,纠结不已,哀叹不已,怒骂不已……然后解下裤腰带,就要下大决心,死给人看了。

    好在没有闹出这等大乱子来,要不然李逵的名声就要臭大街了。

    族人散去,李逵、刘葆晟、主人韩大虎,招呼着三叔公、李洪,还有刚刚被解救出来的程知节入了暖阁,冬日里朝南的屋子里烧上木炭,宛如春日般的惬意。三叔公让过了主位,坐在下首,这让刘葆晟心中多少有了底。

    百丈村人横是横,但还是知礼数的人,这就好办了。

    三叔公的心思就在那万贯生意是,刚落座,就急不可耐的问李逵:“逵娃子,你告诉老五老七的万贯生意在哪儿呢?让老头子给你把把关。”

    这生意,说来也容易。韩大虎转身端来一个青瓷碗,碗中如同白雪一般的沙粒般的细碎物体立刻将老头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老头哆嗦道:“这是?”

    “三叔公,这是盐。我找到了一个法子,可以将盐提纯,没有了苦涩的杂质,色泽也要比市面上的盐好很多。”李逵解释道。

    三叔公心中早就有所猜测,但还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捻了一些在手中,似乎手中捻着的不是盐粒,而是毒药。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狠心连盐带手指放在了口中死命的嘬。就在这一刻,老头浑浊的眼珠子顿时亮堂了起来,双目圆睁,随即又是美丽的如同初恋般的回忆,嘴角流露着一种看着不太厌恶,却有点滑稽的甜美笑容。良久才说出了一个字:“鲜!”

    李洪不信邪的也偷偷尝了尝,表情比老头还不堪,但看李逵的表情有点幽怨。他在李逵家里看到过这种盐,足足有一瓮。可当时李逵告诉他这是白面,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还真信了。

    突然,三叔公怒了,一巴掌抽在了李逵的后脑勺上,怒骂道:“有这好宝贝,为什么不孝敬你三叔公?打死你个不孝子!”

    老头的举动,吓得陪坐的韩大虎手里捏着的筷子一个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李逵是头比老虎都要恐怖的凶兽啊!

    你这老头忒不知轻重,怎么敢如此撩拨?

    可下一幕,他却傻眼了,李逵不仅没有生气,还在边上傻乐,陪着小心道:“我不是怕您老说我败家吗?”

    这话在理,三叔公平日里对李逵好吃的行为颇为不满,家里穷的连屋顶都没钱修,却顿顿吃肉,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李逵见三叔公喜欢,于是赶紧道:“等回去了,给三叔公送些雪花盐去。”

    “别,这盐看着金贵,不是我这等山里人吃的,折寿啊!”三叔公眼珠子一直停留在那碗雪白的盐上,语气有言不由衷的味道。

    李逵心知肚明,等回去之后让七叔去家里拿好了。老头平日里不喜欢占便宜,尤其是族人的便宜。但要是那家要诚心送他,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不过事后会想着办法还些别的东西给人。

    仅仅一碗盐,就算品质再好,三叔公还是看不透这玩意和万贯生意有什么关系。瞅着了一阵,不解道:“逵娃子,你说这盐看着是金贵,可即便在县里卖,能卖几个钱。盐价官定,最高就45文一斤,你要是敢开价一吊钱,大老爷差衙役来打板子抽你信不信?”

    李逵不信。

    别说李逵了,就连刘葆晟,韩大虎都不信。

    除非周元不想过好日子了,真要是知道了百丈村的底细,还敢和这伙刁民过不去,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李逵无奈,只好对韩大虎道:“韩大哥,你帮忙解释些个。”

    韩大虎将当初和李逵说过的再说了一遍,这世界上,有钱人的生活穷人根本就想不到。每日在伙食上花费一贯以上的家庭,在大宋也是百万计。日费伙食十贯以上的家庭也有十余万之多。

    盐这东西,虽然好,但也不能当饭吃吧?

    一家人每月能用多少盐,都是有定制的,每月能花费几贯钱,对他们来说并算个事。再说了,主人吃雪花盐,仆人吃粗盐,这没毛病吧?

    尤其是这雪花盐,品质甚至比传说中的贡品都要好,十贯一斤有人买,五贯一斤会疯抢。

    三叔公听后,看向李逵:“逵娃子,是不是这么个理?”

    “差不多吧。我估摸着一个月只要有一万斤的销量,我们双方将获得两三万贯的利润。这还是考虑到各地需要疏通关系,给的一个低价。”李逵明白,奢侈品看着价高,但挣不了大钱。但如果是必需品中的高端品,就完全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三叔公蹦起来,大喝:“咱爷们干了!”

    这下轮到刘葆晟和韩大虎这对翁婿面面相觑了,他们也想做这生意啊!可问题是,刚才谈的好好的,突然李逵撂挑子不谈了。

    他们被李逵突兀的反应打得全无招架之力。

    刘葆晟看着三叔公,无奈道:“咱也想做这生意,实话说,这京东东路的生意的我就能定。大名府的生意也能做,随后做到东京汴梁,这生意就能遍布天下了。”

    “干啊!哪个浑球要搅局?老汉弄死他!”

    不得不说三叔公在语气上抑扬顿挫,给人种气势十足的精神鼓舞,可再看他老的模样,风都能吹得倒,还能打死谁?再说了,李逵说不干的,你有本事将你的族孙弄死给爷们看看?

    李逵无奈,只好将刘家的事说了一遍,三叔公砸吧了一阵嘴,感觉不对味。随后突然笑起来:“刘将军,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你听说过小妾的兄弟为了让姐姐在夫家过的好,上赶着给夫人娘家送钱的道理吗?”

    “巴结人,也不是这么个巴结法。你们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买卖。想要夫人高兴,小妾就该当老妈子一样使唤,白天操持家务,晚上磨豆子,天天累她个半死,夫人指定喜上眉梢。给她娘家送钱,根本就不好使。”老头的样子很欠扁,人家都倒霉成这样了,还在边上幸灾乐祸。

    这话一出口,刘葆晟顿时明白了,他脸上一种红一阵白,他没料到,自己将一大笔钱送给女儿对头,还浑然不知的自以为得意。

    这也是李逵刚才翻脸的主要原因,都傻成这样,根本就不能当合伙人啊!

    三叔公也秒懂,这是独家买卖,故意拿乔人家呢?把合伙人往下踩,踩的更狠,百丈村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老头一把年纪了,哪里会不明白,嘲讽,使劲的嘲讽刘葆晟这傻蛋就对了。

    可刘葆晟真听明白了,小妾和大老婆之间的战争,根本就没有其他原因,晚上他在那个房里休息。第二天,大清早起来在饭桌上肯定得掐,给多少好处都没用。至于说谁胜谁败,容光焕发的那位肯定没输。他恨不得用力抽自己个耳巴子,连这一层都没有想到,他还想当国丈,做梦呐!

    皇后和他女儿,天生是死敌,根本就巴结不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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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的逆袭之路介绍:
百丈村的二傻子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对着全村老少爷们大言不惭的说着自己的志向:“爷们要上进,要读书,要科举,将来金水河上游船,御街上放马,光宗耀祖,进士及第……”老族长豁开一张臭气熏天的大嘴,傻呼呼地瞪着李逵,然后很不厚道的带头笑起来……(这是一个属于莽撞的小人物在北宋末年奋斗的故事)李逵的逆袭之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李逵的逆袭之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李逵的逆袭之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