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各有算盘
王允说道:“我大汉,堂堂天朝,重礼重信,既对百姓有所承诺,岂能因事出有意料之外,便骤然反悔,日后又怎能继续取信于民?”
“陛下承继天命,威加四海,仁归万民,方有这数百商户、工匠,以及数十万百姓,纷纷前来应召,此乃陛下仁义之体现,更是我朝威德之明证,足以说明,陛下顺天应民,乃是万世明君。明君治国,百姓拥护,岂非是大汉中兴之兆?何来的祸乱天下之危?”
刘赫虽然对王允这番表态有些诧异,不过见他此话一出,朝中不少大臣,都自觉不自觉地点起了头,故此心中对他也是十分满意。
崔钧一步跨出,说道:“陛下,臣以为司徒所言,句句在理。当日朝廷虽未曾料到会有如此之多的商旅工匠前来相助,然而,诏令之中,毕竟没有提及只有多少赐爵名额,既然众人皆有功劳,又有朝廷诏令在前,则据此封赏,便是理所当然。何况,不过是几个有名无实的虚爵而已,微臣实在难以理解,何以诸位大臣如此竭力反对。”
“司徒与尚书令之语,恕老夫不敢苟同。”
一个人厉声驳斥道,却是大鸿胪郭防。
“商贾、匠人、艺伎、伶优之辈,乃无德无才之辈尔,自古以来,便难登朝堂。昔日陛下诏令,表明赐爵之赏,不过是一时所急,不得已而破例。可一次封赏四百余人之爵位,规模空前,实在与祖制大相径庭,更与圣人之言背道而驰。陛下承继帝位,当秉持大汉祖训,以圣人之道治国理政,岂可为区区末流之术,而自乱朝纲?臣纵是万死,也定要向陛下进谏!”
“爱卿言重了吧。”刘赫的语气之中,已明显有了几分不悦。这种动不动就提祖制,提圣人之道的诡辩之术,让他十分不喜。
郭防却正声道:“非是臣危言耸听。岂不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此事观之,是小事,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臣伏望陛下三思!”
“大鸿胪之言,未免有失偏颇。卢某也算熟读国家律法,儒家经典,怎不知祖制之中,有不得封赏于国有功的商旅工匠这一条?怎不知圣人曾说过封赏爵位,不可有三四百之数?大鸿胪不知是在何处看到,可能指点老夫几句?”
卢植到底是天下经学大师,只这一句话,直斥要害,让郭防一时之间,也有些哑口无言。
“卢车骑此言大谬矣。”
一人出来驳斥了卢植。
卢植看去,却是九卿之一的太仆曹陵,此人年过六旬,在九卿任上愈二十载,几乎历任了这九大官职,因此在朝中也算颇有声望。
卢植冷眼看着他:“太仆有何见教?”
曹陵说道:“祖制也好,圣人也罢,岂能料定今日之事?自然不会有言在先。可是,圣人以礼法教化。士农工商,士为万民之首,当辅佐天子,驾驭万民。今陛下将数百工商之徒,拔擢爵位,与士等同,不是乱了圣人礼法,又是什么?”
“不错。”杜畿附和着。
“昔日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乃有大汉昌隆。光武尊礼重士,方建大汉二百年基业。陛下当秉承此训,中兴汉室,切不可听信商贾小人之言。”
“胡言乱语!”孟建实在听不下去了。
“尔等皆是国之重臣,为一己之私,裹挟大汉列祖列宗和圣人之言,无端指责君主,岂有半分为臣之道,礼法之心?什么祖制,陛下此举,顺应万民之心,诏令以出,商旅百姓,无不奔走相告,称陛下为万世明君,单这洛阳城中,便有数百家商户,向百姓发放粮食、冬衣等过冬之物,以示庆贺。”
“陛下仁德英明之举,使刁钻诡谲之商贾,纷纷感念,以至于有此回馈百姓之举,岂不正显陛下教化有方,使其弃暗投明?如今益州逆贼自立,对抗朝廷,陛下使万民齐心,共讨刘焉,实乃英明神武,盖世圣举也。”
“我看尔等,不过是怕这些人得了爵位,有了赐同士族出身,便会有其家族子弟,与尔等子侄争位罢了,何必说着冠冕堂皇之语?”
“放肆!”曹陵一张老脸,气得通红,指着孟建的鼻子就呵斥了起来。
“我等深受朝廷厚恩,自当匡正得失,进献忠言,你身为河南尹,仅因政见不同,便对我等忠臣妄加揣测,擅自污蔑,实在是不成体统!”
“不错,河南尹当廷污蔑朝廷重臣,用心险恶,还请陛下降罪!”
“臣等伏望陛下察纳忠言,以应民心!”
孟建冷冷一笑:“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吧?我孟建追随陛下于微末之时,自雁门起,遍历并州各地,多听百姓之言,既深知陛下为人,更清楚百姓如何看待陛下。尔等久居庙堂,不见百姓之面,不听百姓之语,就敢在此大放厥词,口口声声代表民心,当真厚颜无耻。”
“大胆!”
“放肆!”
众臣个个愤恨不已,对着孟建一通指责,孟建却傲然站立,丝毫不惧。
钱理、石韬等人,也全部站到了孟建的身边,以示声援,和众多大臣,怒目相对。
钱理眼珠一转,说道:“陛下刚刚才说过,朝堂谏言,各抒己见,皆不论罪。而且我大汉律法中,不曾提及廷上叱责其他大臣之言,该当问罪,各位如此急切,公然违抗陛下旨意,众口一词要求陛下降罪河南尹,不知是出自哪家的律法?还是……”
说到这里,他扫视了众多大臣一眼:“还是因为心虚,方才这般激动?”
“你……”他这么一说,诸位大臣顿时语塞。
刘赫见状,出声一笑:“呵呵,道准,公威,诸位爱卿也不过是一时情急罢了,朕相信他们所言,句句都是出自公心。”
钱理和孟建躬身下拜:“陛下所言甚是,臣受教。”
说完,两人向那几位大臣作揖行李:“我二人方才言语多有冒犯,今为陛下叱责所点醒,特来向各位前辈告罪。”
那些人虽然心中还是十分不满,可是对方刘赫与他二人唱着双簧,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他们身为长辈,难道还抓着不放不成?
“罢了,都是为国尽忠罢了,何分彼此?老夫等人也有不当之处。”
刘赫一副欣慰模样:“嗯,这才是国之重臣的风范。各位爱卿所奏,各有道理,不过朕以为,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以区区几个虚衔,换得商贾们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力,有何不可?否则这云海郡如今岂能顺利完工,朝廷又如何省下三十多亿的巨额开支?”
他这一问,那些大臣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不过刘赫见他们神色之中,依然有些不甘,便猜到了他们在想些什么。
“然而,诸位爱卿所说,也是在理。这朝廷治国之事,还是要多多依仗士人,商贾工匠,自有其用途,今日虽赐了他们同士人出身,然而其人读书甚少,岂能与诸位爱卿子侄相比?纵然他们得以受举荐而出仕,却也机会渺茫,若要跻身庙堂,更是难上加难,爱卿何必多虑?还是尔等觉得,朕是那识人不明,轻慢贤能,而重奸佞之辈?”
刘赫把这话都说了出来,那些大臣纷纷请罪。
“臣等万不敢做此想,陛下慧眼如炬,臣等望尘莫及。”
“呵呵,既然如此,爱卿可还有异议?”
诸多大臣面面相觑,最后伏下了身子。
“陛下圣察,臣等由衷钦佩,无有异议。”
刘赫看着这些下跪的臣子,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皇宫之外,杨彪正要上车回府,杜畿等一群大臣追了上来。
“太尉,之前我等商议此事时,您分明也是反对陛下之举,何以今日假托抱恙,一言不发,这是何意啊?”
“是啊,太尉声望,冠绝朝野,您若肯说话,何至于是如今这般田地?”
杨彪看了看他们,微微摇头,又轻叹一声。
“你等也算是饱读诗书,久驻庙堂,怎得连这点眼力也没有?老夫今日之所以闭口不言,就是因为看出了陛下早就有所准备,即便我等喊破了嗓子,也是无济于事,何必徒劳惹陛下不快?”
众人闻言一愣:“早有准备?太尉此话怎讲?”
杨彪说道:“你等表奏进言之时,老夫看陛下一直神色如常,波澜不惊,显然是成竹在胸。而且除了卢植之外,之后站出来驳斥之人,个个都是朝中年轻一辈。这分明是要以卢植的资历,先将此事引到对祖制与法典的讨论,随后再有孟建等人,直接对你等加以污蔑和叱责。”
“待你等争吵起来时,陛下出面做个和事老,如此话题又引到了大臣当廷争吵之上。而你等都是长辈,又多是身居九卿等高位,论及官位职权,也在他们之上,还能与几个晚辈为难么?如此一来,朝议休止,陛下以一言,定鼎大局,便是再自然不过之事。”
他这一说,郭防等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日二荀,还有崔烈等人都没有说话。崔烈位列三公之一,又与太尉同辈,二荀手握大权,若是做这揣测和污蔑之举,自然有**份。”
“原来陛下早就计划妥当,就等着你我去跳了。”
杜畿忽然说道:“不对啊,今日王司徒却也站出来说话了。”
一提王允,杨彪双目一眯:“此事倒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不过以老夫今日旁观,王允之言,怕是自作主张,恐非陛下授意,至于缘由嘛……”
他往皇宫深处看了一眼:“只怕是和后宫之事有关了……”
曹陵一听,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啊,是了。如今皇后有孕在身,不便侍寝,王允便在此时多向陛下表明忠心,陛下心头欢喜,自然去昭仪宫中便愈发勤快,待昭仪为陛下诞下龙种,太原王氏在朝中的地位,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经他这么一解释,所有人都全部明白了过来。
杨彪往宫里看了看,低语了一声:“看来咱们这位天子,虽然初为人君,当权谋之术却已有些老练啊……”
第六百五十八章 西凉之变
朝会结束之后,刘赫特意将钱理等几人,都留在宫中,一同用了午膳,随后又齐聚偏殿议事。
“今日之事,众卿配合极佳,深得朕心。此事若不能善加解决,只怕这满朝的文武,大半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刘赫夸赞道。
钱理说道:“陛下过誉了,臣等久受陛下提拔之恩,陛下但有所命,岂敢不效之以死乎?何况陛下此举,于国于民,皆有大利,朝中这些大臣,为一己之私,废国家大事,于情于理于法,臣等都不可坐视不理。”
“不错,这些家伙,原以为他们比陈纪之流要明白事理些。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所不同者,无非选择而已。陈纪等人选择了袁氏,他们选择了陛下,然而也只不过想借陛下之手,达成自己之利。”
孟建语气有些忿忿不平。他们跟随刘赫多年,而且是出生入死,荣辱与共,彼此的情谊与信任,自然远非那些朝臣可比。
刘赫见他们如此,心中愈发欣慰。
“看来这朝廷之事,终究还是要仰仗众卿。”
众人闻言,大为动容,不过荀彧却说道:“陛下对臣等之信任,臣等感佩莫名。然而众臣虽然多有私心,但比之当初陈纪等人而言,至少还是心向汉室,没有叛逆之心。陛下还需以仁德教导之,以权谋利用之,方是圣君之像。”
“我看倒没这个必要。”孟建说道。
“那些大臣,口口声声一个万民,一个祖制,一个圣人,动不动就拿这些大话来压陛下,既无人臣之节,也无治国之才,否则陛下何至于如此劳累?”
他这话虽然有些过激,可是听得石韬、赵瑾等几人暗暗点头,只有钱理和二荀,默不作声。
待他说完之后,钱理劝说了一句:“公威不可在陛下面前,肆意点评朝臣。”
经他一提醒,孟建才发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慌忙请罪。
刘赫摆了摆手:“诶,公威也是一时气愤,何罪之有?不过这些大臣,虽然比不得诸位爱卿这般公忠体国,然大体还算是个忠臣,又对朕有拥立之功,在朝野上下,也是盘根错节,朕还是要多多依仗的。”
“臣等谨遵陛下圣谕。”
刘赫看向荀彧:“如今业已开春,天气渐暖,想来不久之后,当会有诸侯陆续来洛阳,行人臣朝贺新君之礼,此事就要有劳文若多多操心了。”
荀彧起身行礼:“臣遵旨。”
紧跟着,他话音一转:“不过,如今事情有变,臣以为,计划也当一变。”
刘赫有些疑惑:“文若所指的是……”
荀彧说道:“如今,刘焉自立为帝,试图与陛下分庭抗礼。益州虽弱,然而群山环抱,易守难攻。我军固然势大,可要剿灭刘焉,一时之间,怕也极难。”
刘赫闻言,也深有同感:“嗯,此事朕也有所预料。纵然倾举国之兵,只怕也非一日之功。”
“这便是了。”荀彧说道:“刘焉昭告天下,叱责陛下对曾在洛阳拥立陛下的朝臣,行不义之事。此言虽属子虚,然天下之人,不知真相者,十占其九,难免有被其蛊惑之人。如今众诸侯来京朝贺,他们都是对陛下较为忠心之臣,若是依照最初计策,将他们留在洛阳,派可信之人,接管其地,则必为刘焉所趁,借此污蔑陛下,对这些忠臣暗加伤害,谋夺其城池。”
崔钧说道:“文若之意是,这会影响了天下民心,使有些不明真相之徒,认为陛下果真是不仁不义的残暴之君?”
荀彧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一。他若如此散播谣言,其中关键之处,便在于四方诸侯,尤其是那些本就立场不定的诸侯。他们拥兵自重,不敢与朝廷作对,却又怕投靠朝廷之后,反为所害。若是让他们得见那些来洛阳朝贺之人,无一回归各自领地,再加上刘焉多加蛊惑撺掇,最终下决心反叛朝廷,与刘焉狼狈为奸者,必然有之,则于陛下大大不利。”
“唔……确是此理。经你这一说,朕倒是想到了,只怕那幕后怂恿刘焉称帝之人,怕也是怀抱此心,就等着朕走出这一步,他们便可为反叛于朕,找出名正言顺之理由。”
“陛下明鉴,正是如此。”
“那以文若之见,该当如何处置?”刘赫问道。
“以臣愚见,这些诸侯来洛阳之后,当好生招待,加以封赏赐爵,随后陛下亲自送他们出城,各回本地。不过,可各派人前往,加以辅佐。这些人能亲至洛阳,自是忠于陛下者,可其手下,却未必个个如是。”
“陛下派亲信与其一同回到领地之后,可对其麾下文武,慢慢调查,提拔忠臣,排除奸佞。随后,待陛下需要之时,在各地高举旗帜,为朝廷所用,如此,即可达成陛下之目的,又可令刘焉无话可说,还能将这些诸侯,布为暗棋,以待日后出奇效。”
“另外,诸侯来洛阳途中,难保不会有刘焉所派之人,暗中加害,以图污蔑陛下。所以,臣以为,陛下当派遣得力之人,暗中保护,如此既可以避免其人被害,又可进一步收拢这几位诸侯之心。”
钱理等几人一听,纷纷露出敬佩之色。他们对荀彧也是多有耳闻,却少见面,都说在陛下身边三大谋士之中,隐隐有以荀彧为首之像,所以陛下才委任他做了尚书令,如今看来,果然是见识广博,思虑周密。
刘赫稍加思量之后,斩钉截铁道:“好,就这么办。路途近的,不经过其他诸侯领地的,朕派大将领兵接应。路途远的,或需路过其他诸侯领地者,朕自命飞鹰卫前往便是。”
多日之后,凉州,张掖郡某处,一座巨大的府邸之中。
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哈哈,文约贤弟啊,你今日怎想起要请愚兄喝酒啊。”
一个看起来略显瘦弱几分,不过长着老鼠眼的男子迎了出来。
“呵呵,寿成兄,你我多日不见,愚弟甚为想念,这才请兄长过府一叙,来来,快请入座。”
这两人,便是称霸西凉的马腾与韩遂了。
两人在一座大堂之中相对而坐,韩遂拍了拍手,几个侍女便端着美酒佳肴送了进来。
马腾当即端起酒壶,打开来凑到鼻子前。
“嗯……不错,一闻便知是好酒啊。”
“哈哈,这是当然,小弟招待兄长,岂敢藏私不成?”
韩遂笑道,举起酒樽。
“许久不见,小弟先敬兄长一樽,先干为敬。”
“好,好好好,你我兄弟,今日不醉不归!”
两人好一番痛饮,酒壶是喝空一壶,又送来一壶,一直从白天,喝到了夜幕降临,两个人都隐隐有了三分醉意。
马腾一抹胡须,整个人显得十分满足。
“哎呀呀……想想,自愚兄领兵驻扎陇西郡之后,你我兄弟,半年也未见得能聚上一次啊。”
“可不是么。”韩遂放下了酒樽。
“大哥自数年前讨董之后,数次被朝廷封赏,可是羡煞小弟了。”
马腾一脸得意:“哈哈,愚兄也不过是运气好,运气好罢了。贤弟之才,不下于我,早晚会有出头之日的。”
韩遂闻言,忽然双目之中,闪过一道精光。
“兄长说的不错,小弟近日,确有一个良机,若能把握住,日后平步青云,封侯拜将,不在话下。不瞒兄长,今日请兄长到此,其实也是想邀兄长一道,共享富贵。”
马腾一听,当即来了兴致:“哦?到底是自家兄弟,有这等美事,还不忘愚兄,快,贤弟且说说,是何良机?”
韩遂身子往前探了探:“愚弟看那洛阳朝廷,昏庸不堪,不识人才,这些年明着看起来对兄长似乎多有封赏,实则让兄长一步步从西凉迁往雍州,只怕不久之后,就要夺了兄长的兵权。小弟倒以为,不如投了益州天子。”
马腾闻言,顿时酒醒,整个人豁然起立。
“文约,你说得什么胡话,这等悖逆之言,也说得的么?”
韩遂也站了起来,笑道:“这可不是胡话。都是姓刘的,怎得他刘赫做得皇帝,刘焉便做不得?数日前,刘焉已遣使而来,只要你我兄弟投靠益州,马上便分别加封你我为镇西将军和征西将军,整个雍凉地区,尽归你我掌控,且分封爵位,世袭罔替。这可是莫大的荣华富贵啊,小弟一片诚心,这才想请兄长……”
“韩遂,你放肆!”马腾大声呵斥道。
“当今天子,只有洛阳的那位陛下,方为正统。益州刘焉,区区老贼,竟敢自立为帝,我坐镇雍州,早晚要替陛下出征汉中,灭了此燎。你我八拜之交,只要你肯悬崖勒马,今日一切,愚兄大可当做没有发生,否则,贤弟悔之晚矣!”
此话一出,韩遂眼神,顿时一冷。
“怎么,兄长是宁死也不肯全了小弟的这场富贵了?”
马腾孑然而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马腾堂堂男子汉,岂能做国家叛贼?愚兄劝你也早日回头,否则迟早要招来灭门之祸!”
“好啊,小弟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请兄长来共享荣华,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如此诅咒于我,难道我韩遂便好欺负不成!”
马腾见他发作,也丝毫不惧:“哼,你既有背叛朝廷之心,那你我兄弟,今日便割袍断义,从此各为其主,今日之事,我看在往日情分上,不去告发于你,可若是日后战场相见,休怪愚兄翻脸无情!”
说完,他拔出宝剑一挥,阁下了一片一角,狠狠甩在了韩遂面前。
韩遂见状,却是忽然冷笑:“日后?哼哼,你想得倒是不错,只怕你今日走不出此地了!”
他猛然将手中酒樽,狠狠摔在了地上,顿时,无数士兵跑了过来,将这大堂团团围住。
第六百五十九章 千里追杀
陇西郡,河关城东数十里处,在一条狭窄的山道上,一小队人马正骑马狂奔,一副惊慌逃命之像。
这些人,个个身着铠甲,体形健硕,脸上也是风尘仆仆,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精兵了。虽然只有区区百余人,却是不容小觑。
而在这批人之中,居中为首的,却是一个唇红齿白,大约十**岁的少年,这少年剑眉星目,鼻高唇阔,一身亮银甲,头上狮王盔,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提着一杆足有碗口粗的长枪,虽然年少,却依旧英气逼人,威武不凡。
而在他身边,还有三个看起来比他稍微年轻一些的少年,也是一样手持长枪。
另外,还有一个看起来略显年长的武将,方脸浓眉,也是一杆长枪,不过看神色,却比那几个少年镇定一些。
一行人正在狂奔,身后隐隐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人回头看去,只见数百步之后,一大队骑兵正在迅速追来。
少年见状,怒不可遏,一提长枪,喝道:“韩遂狗贼,欺我太甚!杀我父亲,屠我全族,今日左右也是难以逃脱,不若回马一战!”
“兄长说得好,这些贼子,我等兄弟齐心,杀他们一个便不亏,杀得一双也有赚,小弟誓死跟随兄长,为父报仇,绝不辱没我西凉马家的威名!”
身边三个少年也满脸仇恨之色。
“好!今日便叫他们见识见识,伏波将军后人的厉害!”
为首的少年说话间,便要勒停战马,准备战斗,却被那年长些的武将给拦住。
“少主不可!如今主公已死,西凉马家,断不可绝后。此时非是逞一时意气之际,少主绝不可有失。”
少年闻言,甚为愤恨:“难道要我马超做那缩头乌龟不成?令明,你让开!”
那武将却死死抓住马超坐骑的马尾,不肯松手。
“少主不可糊涂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了有用之躯,何愁日后没有为主公报仇的机会?”
“报仇?”一听到这两个字,马超顿时冷静了下来。
那武将趁机劝说道:“此地往前直行数百里,当可进入朝廷管辖境内,韩遂纵然反叛洛阳,投靠刘焉,却也绝对不敢擅自侵入关中之地。”
马超看了看前方:“可是老贼追兵将至,这数百里路程,如何能够逃脱?”
武将露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几位少主自去赶路,末将带着这些残余的弟兄,为少主挡住来兵!”
马超一惊:“这如何使得?追兵足有五六千骑兵,你带着这百余残部,岂不与送死无异?不行,此事断然不可!”
“少主不要犹豫了!我庞德自幼追随主公,至今十余年,深受主公大恩,如今不报,更待何时?”
“可是……”马超还想反驳,却听得身后的追兵声音越来越响。
“马超小儿休走,可知汝父首级现在何处否?却被某家丢入一茅厕之中矣,哈哈哈……”
“狗贼可恨!”马超闻言,青筋暴起,提着长枪便要杀回去。
庞德一把抓住他,向后一拽:“马岱、马休、马铁,你三人速速和少主离开,再晚便来不及了!”
说完,他对着那百余骑兵嘶声高呼:“弟兄们,为主尽忠的时候到了,随我杀回去!”
“令明!”马超一阵撕心裂肺地惊呼。
“兄长,非常时刻,无奈之举,莫要辜负了令明一番苦心啊,快走!”
马岱用手中长枪,狠狠拍打了马超的坐骑一把,那战马嘶鸣一声,撒蹄狂奔。
庞德骑着一匹白马,手中长枪点地,傲然前视。
对方数千骑,浩荡杀来,几员大将,见到庞德忽然回马结阵,都是满脸不屑。
“哈哈,马家的男人,果然个个没种,竟然让这几个人留下送死,来给自己争取逃命的时间,怂蛋,当真怂蛋!”
“什么怂蛋,我看马家的爷们怕不是连蛋都没有,这马超未准是他娘偷人所生吧?哈哈哈……”
庞德闻言,气得双目喷火,长枪猛然往前一指。
“狗贼,休得胡言,谁敢与我庞德一战!”
“哟呵,常听人说西凉马家有一家仆庞德,如何如何英勇,今日就让你梁兴爷爷来结果了你吧。”
一名大将猛夹战马,从大队兵马之中冲了出来。
“庞德受死吧!”
他将手中大斧,高高举起,对准了庞德的头顶,狠狠劈下。
庞德双目一凛,就在对方的大斧劈到距离自己头顶只剩下两寸的位置时,忽然他整个人身子向右侧一倾,长枪划着地面,冒出了丝丝火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刺去。
“噗……”
“哇呀……”
枪头正中梁兴的右臂腋下,直接捅了个对穿,梁兴手上顿时失力,大斧也落到了地上。
“哼。”庞德冷哼一声,迅速抽出枪头,在他脖子前一划,只见一道血光闪过之后,梁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梁兴在韩遂帐下,也算是颇有名望的大将,竟然只两合便被他刺于马下,韩遂的追兵不由为之色变,而庞德身后的百余骑,却个个士气大振。
“好!好!庞将军威武!”
对面几个武将,赶忙叫住了身后的大军,与庞德在十余步之外对峙起来。
其中一个武将走了出来,此人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生得十分高大,面相凶狠,庞德一见此人,心头便是一惊。
“不好,怎得连他也来了……”
那人瞥了一眼地上梁兴的尸体,嗤笑了一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死也活该。”
随后,他看向了庞德,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丝毫不像是要交战的意思,不过他越是如此,庞德心中却越是紧张。
许久之后,那人才再次开口:“南安庞德,果然是名不虚传。”
庞德冷哼一声:“过奖了,某家当不起。”
那人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说着:“常听我家主公提起,说西凉马家,有两员大将,一是马腾长子马超,少年英雄,二是麾下大将庞德,勇不可当。可惜昔日我主与马腾乃是盟友兄弟,故此一向不得与这两人交手,如今倒是正好。”
“无耻狗贼!”庞德怒喝一声。
“韩遂匹夫,背信弃义,叛朝廷在前,杀兄弟在后,不忠不义,人人得而诛之,阎行,你甘为此人爪牙,早晚也必有报应!”
“啧啧啧啧啧……”阎行一副鄙夷的眼神。
“枉你也是堂堂上将,竟然还相信报应一事,简直可笑至极。”
庞德正色道:“天日昭昭,自有其理。”
阎行耸了耸肩膀:“也罢,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某家何必与你计较?”
庞德将长枪横在胸前:“想追我主,先从庞某尸体上踏过去!”
阎行闻言,一改之前那嬉笑的模样,双眼精光四射,那猩红的舌头伸了出来,舔了舔嘴唇,盯着庞德的眼神,好似什么凶狠的猛兽在看自己的猎物一般。
“好,那我就先宰了你,再杀马超,就让你们二人,作为我阎行成名天下的踏脚石吧。嘿嘿,这千里追杀之事,想想便让我热血沸腾啊。”
话音未落,庞德只见阎行身形一晃,他和他那黑色的战马,好似融为一体,变成了一道黑色的光芒,直扑自己门面而来。
第六百六十章 庞德血战
庞德对阎行,也是久闻大名,深知此人武艺不凡,冠绝西凉,而且手段狠辣,令人胆寒,因此不敢轻视。
见对方攻来,庞德赶忙将长枪向前一扫,阎行手中一杆长矛,轻轻一挡,便荡开了这一击,紧接着,那长矛陡然一挺,好似毒蛇吐信,直楞楞刺向庞德面门。
“系统提示:庞德对战阎行,二人皆非宿主麾下,宿主可自由选择是否查看对战情况。”
正在批阅奏章的刘赫,忽然收到了脑海中的提示音。
“庞德对阎行?庞德是马腾手下大将,阎行是韩遂的手下,难道西凉出事了?”
刘赫有些疑惑起来。
“不管了,先看看两人的对战情况再说。”
“庞德基础武力96,装备无加成,坐骑提升1点武力,触发特技——斗勇:对阵基础武力高于自己的武将时,先提升自身2点武力,之后根据战斗的艰难情况再额外提升2-4点。当前特技共提升4点,庞德综合武力达到101点。”
“阎行基础武力98点,兵器、铠甲、坐骑共提升3点,拥有特技——夺刃——战斗时擅长抓住对方攻来的兵器,施展夺刃时,武力瞬间提升4点,若夺刃成功之后进行反击,再提升3点,并降低敌将2点武力。不过若夺刃失败,则武力反降低4点。不过当前未触发特技,综合武力101点。”
这一查之下,刘赫都有些发愣。
“这庞德倒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能和老年关羽战上百回合的人,可是这个阎行居然这么强?98的基础武力,跟我,二弟,还有五弟齐平啊。还有,这个夺刃特技,简直是吓人,一旦全部施展成功,直接提升自己7点武力,还降低对方2点武力,一来一去就是9点,啧啧啧,这可要了命了,庞德刚一出场难道就要打酱油了?”
一想到这一点,刘赫不由觉得有些心疼,庞德的能力也好,秉性也罢,他都还是比较欣赏的,这几年一直对马腾示好,其中就不乏要收他麾下的这几个猛将的缘故。
不过刘赫很快想到一个问题:“诶,不对啊,既然马腾与韩遂交战了,怎得没有马超的动静?我记得马超现在应该十七岁了吧,几年前四弟去西凉平定羌人之乱,回来就曾提起过,当时的马超已经有在军中作战了,怎得现在反而没有消息?来,系统,先查查马超的属性如何。”
“系统查询中,请稍候……”
“马超,三国时期猛将,西凉地区诸侯,马腾之子,自称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勇猛无敌,曾杀得曹操割须弃袍,肝胆俱裂。其历史巅峰属性:统帅83,武力101,智力67,政治49。”
“当前属性:统帅72,武力94,智力48,政治21,特殊属性:无,特技——骑神:骑马斗将时,武力提升4点。统领骑兵冲锋时,统帅、武力各提升3点,麾下骑兵的机动力、攻击力提升,麾下骑兵武将提升1点武力。”
一听这个属性,刘赫就愈发纳闷了。
“马超有统帅类特技,就算没有与敌将交手,只是在军中作战冲锋,按理说也该有提示才对,难道这只是庞德与阎行的私仇?奇怪,当真奇怪。不过这个阎行确实厉害,难怪在史书中记载,他曾经差点速杀少年马超,以如今马超的实力,如果被阎行发动了这个特技,是很可能在短短几回合内被击败。”
那边,庞德与阎行交战,很快便过了二十个回合,两人你来我往,激烈非常,看得阎行身后的其他几个武将,是眼花缭乱。
庞德的武艺他们以前没见过,可是阎行却是实实在在的韩遂麾下第一猛将,多年来在西凉未逢敌手,他们可是十分钦佩,如今见到庞德竟然能与他战成平手,不由庆幸方才自己冲得慢,否则地上躺着的便是自己了。
阎行招架着庞德的进攻,口中冷笑着:“哼哼,什么西凉猛将,我看也不过如此,那马腾麾下着实是没什么像样的人了,也是合该他死。”
庞德大怒:“匹夫,安敢辱我主公,看枪!”
他长枪一抖,朝阎行胸口刺去,这一刺,可谓快如闪电,势不可挡。
然而,阎行却忽然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庞德见状,心头一震。
“嘿嘿,就等你这一招了。”
只见阎行原本双手握矛,这时忽然腾出了右手,抓向了庞德的长枪。
他那手掌,直如蒲扇一般,大而有力,那关节之上,满是厚厚的老茧,这一抓,直接就抓住了庞德枪头下面三寸之处的枪杆。
庞德顿觉自己的枪头再也难以向前刺去半分,心头不觉大骇。
“去吧!”
阎行手上猛然使劲,将那长枪一转,直接从庞德手中夺了过来。
“我的枪!”
庞德正要伸手想去夺回来,不料阎行忽然左手提矛,以矛做棍,狠狠砸了过来。
“系统提示,阎行发动特技——夺刃,成功夺取庞德攻向自己的兵器,并且施以还击,武力共提升7点,达到108点,降低庞德2点武力,庞德当前武力99点。”
阎行那长矛,重重地拍中了庞德的脖颈,一下便将他从马背上拍打了下来。
“将军!”
那百余骑兵大惊,纷纷赶来,想要救下庞德。
阎行笑得无比猖狂得意,神情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哈哈,来得好,本将军今日就统统送你等上路,再去追杀马超小儿!”
他扔掉了庞德的长枪,挥舞着自己的长矛,冲入了那百余骑之中,转瞬之间,那些骑兵纷纷落马,惨叫声不绝于耳。
“住手!”
庞德双目猩红,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他一个翻身,再次站了起来,想要去捡自己的长枪再战,不料不远处的韩遂麾下另外几名武将,迅速朝他杀了过来。
“哈哈,这功劳就便宜了某家了!”
这几人眼见庞德受伤落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其中一人冲得最快,挥舞一柄大刀朝他砍来。
庞德躲闪不及,匆忙之间,只能拔出腰间佩剑,勉强抵挡。
只听得“铛”一声响,双方碰撞一起,然而对方骑马冲来,庞德只是步战,又受了伤,如何能抵挡如此巨大的冲势?
这一撞之下,他整个人都连连后退,低头一看,佩剑上也出现了一个缺口。
“哈哈,庞德的人头是我的啦!”
这人狂笑不已,再次拍马杀了过来。
“鼠辈休得猖狂,马超来也!”
伴随着一阵响彻天际的呼喊,一道黑影忽然从空中划过,那追杀庞德的武将,正要抬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见那黑影径直朝自己飞来,不等他看明白是什么东西,便忽觉胸口一凉,而且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着,从马背上向后飞了出去,最后硬生生钉在了地面上。
“咳咳……我……”
他无力地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一杆长枪,戳穿了自己的胸膛,血流如注。
庞德大惊,回头看去,果然见到马超等四人又杀了回来,这让他顿时急得跳了起来。
“少主,你们回来作甚,快走,快走啊!”
马超看到他的惨状,却是愈发恼怒:“令明快去一旁休息,看我杀了这厮与你报仇!”
正在屠杀之中的阎行,看到了杀气腾腾朝自己攻来的马超,脸上浮现一丝狞笑。
“嘿嘿,好啊,自己回来送死了,好,好得很,省得本将军再跑一趟了。”
他伸出舌头,舔去了溅到嘴角的血迹,刺翻眼前一名骑兵后,一拍战马,迎向了马超。
第六百六十一章 血流山谷
马超对身边的马岱等三人喊道:“你们去帮令明。”
“兄长小心。”马岱三人从两侧绕过了阎行,阎行也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只要斩杀了马超,还担心这几个家伙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么?
马超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阎行。
“杀我父亲,伤我兄弟,纳命来!
长枪一挺,入蛟龙出海,刺向阎行。
“哼哼,来得好,谅你一个娃儿能有多少本事。”
阎行心中冷笑,想那庞德也被自己轻易击败,看马超这等岁数,纵然是天生的将才,如今又能有多少武力?
他长矛一挑,荡开马超的攻击,随后手腕一使劲,朝马超小腹刺去。
马超目光一紧,只这一个照面,便知眼前这人武艺不俗了。
他将手中长枪一收,用枪尾扫开了对方的攻击,随后顺势再将枪尾高高抬起,枪尖如雄鹰扑兔,从上往下直刺过去。
“系统提示:马超对战阎行。马超基础武力94,兵器、铠甲、坐骑共提升3点,触发特技‘骑神’,武力提升4点,当前综合武力100点。”
“阎行尚未触发特技,综合武力101点。”
马超心中激愤,自然愈战愈勇,而阎行却很快就被这个少年给惊呆了。
“好个马超,无怪乎能威震西凉,往日我只当是马腾刻意吹捧自己儿子,今日一见,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有些本事,若是让其再练上三年,只怕我也不是对手了。”
一想到这里,阎行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今日自己与对方的生死大仇已然结下,左右是不可能解开了,若是让马超逃走,那自己往后可就真的不得安生了。
“无论如何,今日也要结果了你!”
他心念一起,手上的攻势也不由增强了三分。
而不远处,马岱、马休和马铁三人,从其他几个敌将手中救下了庞德,庞德重新上马,聚拢了剩下的七八十个骑兵,与敌军厮杀起来。
阎行与马超交手了十多个回合之后,看准了一个机会,故意漏出了一个破绽,使得胸前大开。
马超毕竟年轻气盛,而且此刻又有大仇在前,哪里顾得了那许多,见到这等破绽,想都不想,提枪便刺。
庞德正看见这一幕,登时大急。
“少主小心,此人擅长夺刃反击,莫要中计啊……”
马超闻言,心中一慌,待要收招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阎行“嘿嘿”一笑,大手一探,一把抓住了马超的长枪。
马超大惊,死死抓住枪杆,与阎行争夺起来。
阎行本想将他的长枪夺过来,却不料对方力气也是不小,在有了提防之后,自己一时间竟然难以得手。
他便放弃了夺过长枪的打算,一手抓住马超枪杆,一手挥舞着长矛,往马超头顶砸去。
“系统提示,阎行发动特技‘夺刃’,武力提升4点,当前夺刃尚未成功或失败,因此不增加额外武力,也不降低武力。阎行综合武力105点。”
马超见他长矛挥来,脸色一慌,眼见自己的长枪难以夺回,他把心一横,抬起手臂便去和那长矛硬碰硬。
阎行的长矛足有一丈二长,此时矛头在马超的身后,矛杆正重重砸来,很快便与马超的手臂撞到了一起。
“呵……”马超只觉手臂的骨头几乎都要被砸断,不过还是咬着牙没有喊出来。
阎行面色有些讶异:“好小子,某家这一招,纵横西凉,从未失手,不想今日被你这臭小子给破了。”
马超冷冷一笑:“老贼,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了。”
“哼哼,黄口小儿,休要猖狂,即便你挡住了一招又如何?今日还是要死!”
他再次举起长矛砸了过去。
“同一招对我不管用,看我的。”
马超一声大喝,探出方才被砸中的那只手,效仿阎行,也一把将他的长矛给抓住。
两个人在马背上,互相拉扯着对方的兵器,如同拔河一般,你来我往。
而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惨叫,惹得马超心头一紧,本能扭头看了过去。
却是他的弟弟马铁,被一名敌将拍下了马背,而马岱、马休和庞德三人,也都各自被一名敌将和一批敌军骑兵围困住,根本脱不开身。自己一方终究人少,纵然如何神勇,又怎能抵抗对方数千骑兵?
“老三!”
马超急切不已,却不料正被阎行抓住了机会。
“还敢分心,找死。”
阎行手上一使劲,将两把兵器都夺了过来。
“系统提示,阎行‘夺刃’成功,武力再提升3点,降低马超武力2点。当前阎行综合武力108点,马超综合武力98点。”
“啊……你……”
马超大惊之际,阎行狞笑着,将长枪远远甩出,随后挥舞长矛刺了过来。
“大哥小心!”
马岱怒吼一声,情急之下,随手便将手中长枪扔了出来。
阎行听得身后“呼呼作响”,不敢大意,只得放弃马超,转身一击,将那长枪拍落。
而马超也趁此机会,夹了夹马肚,往前狂奔而去,他一手紧紧抓住战马的鬃毛,另一边俯身下马,轻松捡回了自己的长枪。
“贼人,纳命来!”
他长枪一抖,直接刺穿了那个将马铁拍下马的敌将,并将其高高举起,随后使劲扔了出去。
“老三快起来,我马家岂有在马背下被人杀死的男儿?”
他伸手拉了马铁一把,马铁顺势便重新跳上了马背。
马超四兄弟,以及庞德,这五人领着剩下的三十多骑兵,对着眼前数千敌军,虎视眈眈,丝毫没有惧色。
而他们身边,躺着数十名自己同袍的尸首,还有数百具敌军的尸体以及不少战马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
阎行看了他们一眼,嘴角一阵冷笑。
“哼哼,倒是比我想象得棘手一些。不过纵然你们逃得一时,今日我大军在此,你们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马超看着他,双目充血,咬牙切齿。
“狗贼,我马超便是死,也要拉上你做垫背的!”
“不错,我马家的男儿绝没有贪生怕死之徒,我们死在此地,你等贼人也休想好过!”
马岱等三人纷纷跟着马超一起呼喝起来。
阎行眉毛一挑,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
“哦?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盯准了马超,一夹战马,再次冲了出去。
第六百六十二章 峰回路转
马超振臂高呼:“弟兄们,让贼子们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西凉铁骑!”
“哇呜……哇呜……”
仅存的三十余骑,个个战意高昂。
马超亲自率领这些骑兵,迎着阎行冲了过去。马岱等三人跟随他左右,而庞德则负责殿后,对付从后方压上来的韩遂数千追兵。
“系统提示,马超触发特技‘骑神’,当前率领骑兵部队作战,统帅、武力各提升3点,麾下骑兵的机动力、攻击力提升,麾下的庞德、马岱、马休、马铁各提升1点武力。”
阎行见他竟敢主动杀来,心中不屑。
“便是多了几个帮手,又有何惧?都是一帮受伤的残兵罢了。”
他一挺长矛,朝马超刺去。
马超身子一侧,用长枪挡住了阎行的进攻,与此同时,不等阎行作出反应,旁边的马岱等三人,同时发难,三杆长枪,齐齐刺来。
阎行一惊,赶忙一收长矛,左右一荡,堪堪格挡开了这一击。
“好小子,竟然还有后手,倒是某小觑了你,不过纵然如此,又能如何?拼人多是么?我还会怕你不成。”
马超冷冷一笑,喝道:“散!”
只见这三十余骑,顿时朝两侧分开,阎行正打算挥舞长矛杀入敌阵之中,将马超的帮手先行解决了,这阵势突然一分开,让他扑了个空。那些骑兵在马超的带领下,从他两侧狂奔而过,转眼就绕到了他的后方。
“嗯?”
阎行被马超这等骑兵驾驭之术微微惊呆了几分,不过不等他琢磨出什么东西来,负责殿后的庞德,一枪刺了过来。
“想偷袭?门都没有。”
阎行丝毫不惧,一提长矛便和庞德交手起来。
“阎将军,我等来助你!”
韩遂麾下的另外几个武将,从后方追了过来,一个个举起兵器,攻向庞德。
阎行微微皱眉,这庞德也是马腾麾下大将,杀了他也算大功一件,自己本想独揽,不过如今局势,还是尽早结束战斗为妙,所以他也不打算制止他们。
眼看着那些兵器就要杀到庞德,却见他忽然身子一闪,长枪刺出,枪杆与阎行的长矛一阵摩擦,擦出点点火星,而庞德也骑着马,从他身边堪堪闪过,让那些偷袭的人也全部落空。
阎行见状大怒,将满肚子的火撒到了那些武将头上:“废物,全是废物!”
然而,其中一人却十分震惊地喊道:“将军,小……小心身后……”
阎行一听,忽觉身后一股杀气直扑而来,他心中大呼一声“不好”,赶忙用长矛转身回刺。
只听得“铛”一声响,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手上传来,本就是匆忙回击的阎行,差点被这一击震得兵器都要脱手。
马超恨恨说道:“可惜,若不是他们提醒,你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
“背后偷袭,卑鄙无耻!”阎行骂道。
“哈哈哈,这话从你等口中说出,简直是贼喊捉贼,不知羞耻!”
马超冷冷的回应,让阎行也觉得哑口无言。
他一击落空,不等阎行反击,便一拽缰绳,迅速回撤。
阎行招呼了身后大军,正待追杀,之时,庞德又一枪朝他刺来。
刚荡开庞德的攻击,马岱三人又一齐从庞德身后杀出。
不过他们都不恋战,只和阎行交手一两回合,便马上调头离开,紧跟着下一批攻击又杀了过来。
阎行招架得手忙脚乱,心中愈发恼怒。
“可恶,你们都是瞎的么?还不上来帮忙!”
其他几个武将这才悻悻杀了过来,解了他的困境。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正式展开反击的时候,却发现马超等人,已经退到了数十步以外,战列一排,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样。
马超一脸不屑地看着阎行:“连骑兵的作用都不明白,也敢率领骑兵作战,当真可笑。”
“可恶!”阎行整个人都气得暴跳如雷,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镇定,自己足足数千人,被马超这几十个人耍得团团转,这许久都没能拿下他们,对于自己这个称霸西垂的大将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围上去,便是硬堵,也要堵死他们,只要将他们围住,不信他们骑着马还能飞出去不成?”
阎行一声令下,数千骑兵,倾巢而出。
马岱急忙道:“兄长,如今怎么办?”
马超神色坚决:“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悬殊,此战便是楚霸王重生,也绝无胜算,我等唯有破釜沉舟,多杀几个敌军陪葬罢了。”
一听他这话,身边众人,个个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
“正面敌人,杀!”
马超身先士卒,直接杀向了阎行,庞德等人,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许久之后,这条山道之上,数千骑兵,将几个人影团团围住。
此刻的马超身边,只剩下的庞德,还有马岱三兄弟,而且包括马超在内,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但脸色和眼神,依旧没有半分屈服。
在他们的身边,全部都是尸体,有那三十多西凉骑兵的,更多的则是韩遂麾下的追兵,还有两名阎行带来的武将,也都胸膛被刺穿,躺在角落。
阎行的左脸颊上,也出现了一道血痕,此时的他,满脸恨意,双目之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冲啊,你们怎么不接着冲了?我阎某纵横西凉十余载,第一次被人在脸上划伤,如此仇恨,我定会向你们几个好好讨回!”
“呸!”庞德唾了他一口:“无耻之徒!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你早就是地上这许多尸体的其中之一,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阎行听他这话,脸颊的肉一阵抖动。
“说得好,牙尖嘴利,待抓了你之后,先打烂你的牙,再割了你的舌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嘴硬得起来。”
“狗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西凉马家,绝无一人是孬种!”
马超大喝道。
“好!”阎行冷笑了起来。
“想当硬骨头是么?放心,某家一定会成全你们的。到时候将你们统统扒光,然后就吊在城门口,让城中百姓,来往客商,都好好看看你西凉马家的威风,哈哈哈!”
马超等人大怒:“苟泽!士可杀,不可辱!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们!”
阎行嗤笑道:“现在就杀你们?那多没劲,你们说不可辱,那我就偏偏要辱,你能奈我何?来呀,把他们绑了,带回去,交给主公!”
“喏!”
几个武将分别领着一队骑兵,朝马超等人走来。
几人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全身都开始有些无力,却依旧紧紧握着兵器,一副全身戒备的模样。
其中一个武将,从怀中掏出一个绳套,忽然抛向了马超。
“哈哈,来吧!”
马超没有防备,登时就被套住,对方一使劲,就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去。
“少主!”
“大哥!”
庞德等人大惊,正要上前帮忙,却见又有几个绳套抛了过来,将他们一一捆住。
“哈哈哈……”阎行得意地大笑起来。
“我看你们还能往哪儿逃,带走!”
几人之中,就属那个抓住马超的敌将最是欢喜,凭借这一份功劳,足以让他得到一份不菲的赏赐了。
他一把将马超扛上了自己的马背,随后跳了上去。
“嘿嘿,我可是做梦也不敢想,有朝一日,有西凉锦马超之名的你,会落到我的手中,哈哈,想想都如梦中一般,爽,爽啊!”
“狗贼!”马超怒骂道:“我迟早必要杀你,必要杀你!”
那人丝毫不在意:“喊吧,你就使劲喊吧,等回去见了主公,你可就不会再有机会喊啦,哈哈哈……”
众人正要启程回去见韩遂,阎行忽然耳朵一动,随后叫住了大家。
“且慢,有动静……”
几名敌将停了下来,仔细听了听,却没听到什么。
“哪儿来的动静,我们怎么没听到。”
阎行神色严肃:“不会错的,就从山道的那个方向传来,似乎……似乎是大队骑兵赶路的声音。”
抓住马超的那个武将笑道:“骑兵?哪儿还来的骑兵啊,马腾已经被咱家主公灭了,洛阳的兵马据此有数百里,我看是阎将军久战劳苦,所以听错……”
他这话没说完,嘴巴便忽然张着,说不出来了,整个人都愣在当场,因为他看见,一队骑兵忽然从前方二百余步的一个拐弯处跑了出现。
这批骑兵,为首之人,是白盔白甲白马,而身后的其他骑兵,却是清一色黑盔黑甲黑马,显得肃杀非常。
“那是……”
这武将正待要问之时,只见那白马武将忽然从背上取下一把长弓,挽弓搭箭。
“嗖……”
一支利箭如同流星一般射了过来,不等那武将把话问完,那支箭便从他口中穿入,这倒霉的家伙,刚才还在幻想拿了擒获马超的奖赏之后,要如何去享受一番,这时却两眼一瞪,直楞楞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阎行见状大惊,这等绝佳的骑射之术,莫说是他远远做不到,便是他见过的那么多羌人、鲜卑人以及匈奴人中,也绝对没有人能够做到。
第六百六十三章 赵云赶到
“大汉游骑将军赵云在此,敌将速速投降!”
这人一自报家门,阎行等人,愈发震惊。
“赵云,莫非是那个常山赵子龙乎?”
马超几人却是大喜过望:“哈哈,朝廷大军来了,韩遂老儿,你死定了!”
赵云见到众人,呼喊道:“前面可是西凉马家的人?”
马超回应道:“在下正是马超,赵将军助我!”
阎行赶忙对身边几个武将说道:“你等看住马超等人,我自带兵去会一会这偌大名声的赵子龙。”
说罢,他留下几个武将和几十个骑兵看守马超几人,随后一拍战马,朝赵云迎去。
赵云见对方冲了过来,收起弓箭,提起龙胆亮银枪,使劲一夹胯下白龙驹,飞一般冲刺出去。
“来将通名,云不斩无名鼠辈。”
赵云一声大喝,阎行回以冷笑。
“待你能胜过某家再说此等大话,看矛!”
他手中长矛,一个横扫千军,向赵云挥了过去。
赵云不紧不慢,身子向后一仰,夺过一击,而在这同时,他的双手也没有空闲,哪怕头向后仰去,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却依旧能够凭借强大的战斗本能,准确无误地将枪头从下往上刺了出去。
这枪头迅如闪电,眼看便要直刺阎行腋下,阎行用长矛的杆尾一挡,便荡开了这一枪。
“系统提示,赵云对战阎行。赵云基础武力97,兵器、铠甲、坐骑共提升3点,触发特技‘枪王’,提升武力4点,当前综合武力104点。阎行综合武力101点。”
一直有些紧张的刘赫,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放松了许多。
“还好及时赶上了,否则马超一行人怕是要全军覆没了。多亏当日文若的计谋,使我派出了赵云的骑兵前往护送马腾,虽然出了意外,没能救下马腾,却好歹能救回马超等人,也算万幸了。”
阎行与马超初一交手,两人都收起了之前的小觑之心,心中暗道一声“好对手”。
赵云郑重问道:“足下究竟何人?”
阎行看着赵云,心中也道了一声:“常山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
他对赵云回道:“某乃韩遂将军麾下,金城阎行是也。”
身后的庞德大喊道:“赵将军小心,此人惯善于夺人兵刃!”
赵云绕过阎行,对庞德遥遥拱手:“多谢阁下相告。”
“可恨!”阎行大怒:“你们先将这庞德的头砍下来,免得他多嘴。”
“是,将军!”
一个武将挥起大刀,就朝庞德脖子上砍去。
“令明……”马超急切大喊起来。
“想在我赵云面前杀人,痴心妄想。”
赵云顺势取下弓箭,几乎就在短短一瞬之间,便射出了一支利箭,正中那敌将。
那敌将痛呼一声,刀还没来得及落下,人就已经摔下了马。
马超眼睛一亮,虽然人被一个绳套捆住,却并没有完全失去行动能力,那落下的大刀,正从他身旁掉下去,他眼疾手快,一伸手便抓住了大刀,随后手腕一抖,便将旁边的庞德身上绳套砍断。
“糟糕!”
阎行拍马便要赶回去,不料一杆长枪陡然刺来。
“你的对手是我,留下吧!”
这长枪到了赵云手中,好比巨蟒缠身,左右突击,让阎行根本难以脱身。
“快,快杀了他们!”阎行一边招架着赵云的进攻,一边大声喊叫着。
几个武将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就要向马超等人下手,然而已经脱困的庞德,岂会让他们如愿?
“死吧!”
庞德反手夺过其中一名敌将的兵器,随后向后一刺,就将杀向马岱的一名敌将刺死。
与此同时,马超也已经割断了自己身上的绳索,他猛然一挣,整个人扑向一名敌将,将对方从马背上扑向地面,这重重一摔,直把那人摔得是眼冒金星。
“去死!”马超趁此机会,夺过对方的兵器,一招便将其结果了。
而在这时间里,在庞德的帮助下,马岱三人也全部挣脱了束缚。
马超跨上战马,随手斩杀了一名敌将,随后高呼道:“今日定要让这些狗贼丧命于此!”
阎行又惊又怒:“该死,到手的功劳这便飞了,功亏一篑,该死,当真该死!”
“还惦记着功劳,先想想你如何活过今日再说吧。”
赵云冷哼一声,手上攻势又凌厉了几分。
阎行大喊:“全军突击,务必要杀死马超五人,否则便是逃回去,也要被军法从事,难逃一死!”
他这一说,果然有了作用,之前还有些贪生怕死,畏畏缩缩的几千士兵,这时都有些奋勇起来,一个个嗷嗷叫地杀向了马超几人。
“找死!”
马超浑身杀气冲天,捡起自己的长枪,单枪匹马,冲入了敌军之中。
“孟起小心!”
“兄长,我等来助你!”
庞德等人纷纷挥舞着兵器,追赶马超而去,就这五个人,在韩遂的几千骑兵之中,可谓是横冲直撞,杀得十分兴起。
赵云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感叹一声:“果然是猛将,难怪陛下平日常说西凉多猛士。”
他和阎行已经交手了二三十回合,4点的武力差距,这时候终于开始慢慢显现出来,阎行已经只剩下招架之功,而没有了进攻之力。
阎行选准了时机,故技重施,将胸膛大开,卖了个破绽。
赵云嘴角微微一笑,长枪径直刺出。
“哈哈,你中计也!”阎行大喜,探出大手就要去抓赵云的枪头。
不料那枪头忽然一转,朝阎行的手掌划去。
阎行大惊失色,待要收回手掌时,却已来不及了,一道血光之后,阎行只觉掌心一阵剧痛,却是被赵云的枪头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血口。
“你……”阎行怒目而视,却又骂不出什么来。
赵云冷笑一声:“哼哼,方才我已得了提示,岂会再中你的奸计?无耻之徒,受死吧!”
赵云的枪法,本就擅长于变化多端,可以随时随地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变换攻击,令人防不胜防,用来对付阎行的这招夺刃,正是合适。
阎行眼见自己完全难以对付赵云,只能寄希望于身后大军。
然而他余光朝自己的大军那边瞄了一眼,只见马超五人一路杀去,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地上尽是尸体,而他们五人却毫发无损,这让他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他们区区五个人,你们数千兵马,难道都杀不死么?如此废物,留之何用!”
他这么一威胁,那几千骑兵杀气大涨,很快就让马超等五人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这时,赵云喊道:“马家的弟兄,速速往这边退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马超回身喊道:“多谢将军好意,不过区区几个鼠辈,能耐……”
他本想拒绝,不过庞德提醒道:“孟起,我等五人本就有伤在身,又是筋疲力尽,你虽是勇猛,可他们三人却难以支撑,我看子龙将军带来的骑兵颇为雄壮,不如交给他来对付。”
马超一听,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杀敌的马岱三人,见他们果然面色通红,满头大汗,显然十分吃力。
“令明说得不错。”
他随即高呼道:“退!”
随着这一声令下,庞德带着马岱三人,迅速摆脱了身边的敌军,向后退去,一群敌军正要追来,马超横出一枪,转眼之间便结果了三人,让敌军顿时心生恐惧,追击的步伐也为之一顿。
得了这个空档,马超也迅速跟着庞德他们一同撤退。
第六百六十四章 飞羽骑兵
阎行带来的那些骑兵,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眼看马超五人逃远了,急忙追击。
赵云忽然大喝:“射!”
他这一喊,正与他胶着之中的阎行,心头莫名一紧。
“难道……不好!”
他正要回头去提醒,然而赵云岂会给他这个机会?一枪直刺他的小腹,阎行顾不得许多,只得匆忙应对。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数千支箭矢,腾空而起!
“哇……大哥快看,居然是骑射之术,朝廷这几千骑兵,居然个个都会骑射!”
年纪最小的马铁,一看此景,兴奋地喊了起来。
他们后方的几千骑兵,惊慌非常,纷纷勒停战马,想要后撤躲避,然而这狭窄的山道之上,他们如此庞大的队伍,没有统一的调度,顷刻之间,如何能够随意掉头?
不等箭雨落下,这几千骑兵已经自乱一团,紧跟着其中不少人,就被这箭雨射了个对穿。
伴随着一阵阵惨叫声,数百名士兵坠落马下,而其余的也顾不得自己的同袍战友,一个个仓皇逃窜,在此期间,又有不少人摔了下来,被践踏而死。
“嗖嗖嗖……”
第二波箭雨升空,那些骑兵都没看见是怎么回事,只听得这弓箭离弦的声音,就已经是肝胆俱裂了。
“好!干得好!”马超感觉自己憋屈了许久的一口闷气,这时得到了狠狠的发泄,整个人都变得畅快无比。
“朝廷大军,果然厉害。这骑射之术,便是我西凉骑兵中,也少有人能掌控,我等与胡骑交战,便是吃亏于此。可这支骑兵的骑射,竟然比胡骑更强三分,当今天子能训练出如此强军,无怪乎能够横扫天下,所向披靡。”
庞德感慨了一句,马超几人也是深以为然。
赵云再次下令:“敌势已穷,趁势掩杀!”
那五千飞羽骑,好似猛虎出闸,呼啸着杀向了那些残兵败将。
庞德看得有些心潮澎湃:“这才是战斗啊,兵力相若,却能有这般碾压之力,单以此骑兵和这赵子龙观之,便可猜度当今天子是何等英明之主。孟起,我等也一起上吧!”
“是啊,大哥,咱们也去打他们一个落水狗,正好出一口恶气!”
马岱等人也是跃跃欲试。
然而,马超却紧紧盯着阎行,双目之中仇恨之火,几欲喷薄而出。
“你等自去,我誓要杀死阎行这厮。”
庞德等人看到他的眼神,也知道劝不动他,反正也没有什么危险,便由他去了。他们四人一拍战马,朝敌军杀去。
这时的阎行,心中已经是万分焦急,自己被赵云打得节节败退,对方屡次抽空下令的时机,自己都想要趁机使出杀招,试图反败为胜,然而这赵云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是面面俱到,可谓滴水不漏,自己根本找不到他的破绽。
正在他恼火之际,忽觉身后一股杀气扑来,他惊觉之下,慌忙躲避,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刹那之后,阎行只觉得左耳传来一阵剧痛。
“啊呀……”
他本能地用手去捂,随后看了一眼,手掌上全是鲜血,而脚边的地面上,正有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而这时,又是一枪横扫而来,阎行忍着剧痛,匆忙用长矛荡开。
然而,挡住了马超的攻击之后,赵云又是一枪刺来,阎行情急之下,只能用手去抓,却不想正抓住了枪头。
赵云双手抓住枪杆,使劲一转,那枪头在阎行的手掌中一搅,纵然他掌心老茧遍布,却也被这一搅之下,伤得血肉模糊。
他自知再这样战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必然死在此地,于是乎,阎行使出全身的力量,将长矛一横,用力扔出去,推向了马超和赵云两人,随后自己调转方向,迅速逃离。
“去!”
两人同时劈出长枪,把那飞来的长矛打落在地。
“狗贼,哪里逃!”
马超二话不说,拍马便追,赵云也紧紧跟上。
不过阎行虽然受了伤,但却并不影响骑马,他一路狂奔,很快便没入了正在激战的大军之中。
马超在后面穷追不舍,阎行一看他就要追上自己,把心一横,直接伸出右手,一把抓起了就近处的一名己方士兵,朝身后抛了过去。
马超一肚子仇恨和怒火,见到有敌军士兵飞来,没有丝毫犹豫,挥起长枪便刺了出去。
那士兵纵然被他一枪结果了,随后扔到地上,可这巨大的力道,也让马超的追击为之一阻。
马超远远看见庞德几人正在厮杀,便高呼起来:“令明,快挡住他!”
庞德闻言,扭头看来,这才发现阎行正向自己这边冲来。
“好贼子,你也有今日。”
庞德一枪刺穿了眼前一名敌军之后,策马杀向了阎行。
“贼子,纳命来!”
阎行故技重施,再次抓起一名士兵,以人为兵器,砸向了庞德。
庞德没见到他之前阻止马超追击的那一幕,故而断没料到会有这样一招,当下无奈,只得出手应对。
不过他身上本就受伤,方才一阵激战,扯开了伤口,此刻本就已经有些使不上力气了,被这士兵一砸之下,纵然被他勉强接住,却也累得伤口再次撕开,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双手一软。
等他好不容易咬着牙扔开那士兵之后,却发现阎行已然从自己身边逃了过去。
“可恶!”
他一拍战马,也加入了追击阎行的队伍之中。
赵云高喊道:“拦住敌将,不可教他逃脱!”
得了命令的飞羽骑士兵,纷纷在人群之中四下张望,其中一些人看到了阎行之后,都放弃了自己原本正在交手的敌军士兵,一齐杀向了阎行。
阎行如今虽然受了伤,却也只惧怕赵云、马超和庞德三人而已,面对这些飞羽骑士兵,他却是万分不屑。
“不知死活。”
他左手被赵云搅烂,右手还依然无恙,面对一杆刺来的长枪,他探出右手,再次施展自己的“夺刃”之法,一把便将长枪夺了过来,随后握住枪头,用枪尾狠狠扫中了那飞羽骑士兵,将他打下了马。
这战局正是混乱之时,远处的飞羽骑士兵,也不敢射箭,生怕射中自己的同袍,然而近距离交手,又拦不住阎行。
很快,阎行便一路突破,冲出了这片战场之外。
“该死,这都让他逃了!”马超恼怒非常。。
赵云很快也追了上来,朝阎行看了一眼:“大约二百步,且让云一试。”
他挽弓搭箭,瞄准了正在狂奔的阎行,随后“嗖”一声射了出去。
“哇呀……”
箭头射入了阎行的左肩,让他痛呼起来,然而并未因此而有半点减速。
“可惜了,终究还是射术不精。”赵云叹气道。
庞德走了过来,十分钦佩说道:“赵将军射术如此精湛,隔二百余步,尚能射中,实乃庞某生平仅见,如此若还是射术不精,那在下就实在不知如何才算是精湛了。”
赵云笑道:“待日后有机会,你们见过征西将军,便会明白,何谓百步穿杨了。”
“哦?征西将军……莫非便是跟随陛下十余年的那位叶祥,叶元庆将军?”
赵云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叶将军。论及射术,叶将军当属如今军中一绝,若是他在此,定可取那贼子狗命。”
马超忿恨非常,咬了咬牙,便准备继续追杀过去,赵云却将他拦住。
“马将军不必追了。我看那阎行的战马,也非是等闲,脚力不俗,他既已领先,要想追上,却是极难。前方城池想必已为其大军所占,难保山道上没有埋伏。”
“是啊孟起,还是保全性命要紧,你如今也受了伤,还是早早回去歇息养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庞德和赵云的劝说,马超浑然听不进去。
“不行!韩遂背信弃义,杀害我全族一百余口,此仇此恨,我誓不罢休!”
“胡闹!”赵云叱责道。
“逞一时之勇,岂是丈夫所为?莫说凭你一人之力,纵然我这五千飞羽骑与你一道前往,难道能灭了韩遂不成?唯有留着有用之躯,待日后重振旗鼓,杀回西凉,方能报得此仇。”
“这……”马超被他这一骂,也冷静了下来。
庞德见状继续劝道:“赵将军说的不错。当今天子麾下,猛将如云,军容强大,老主公早年就与朝廷多多亲近,如今我等又为赵将军所救,正可一同前往洛阳,觐见天子,禀明此间之事,请天子做主,发兵西征,届时害怕杀不得韩遂么?”
他这一说,马超也是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好,去洛阳!”
第六百六十五章 最大麻烦
洛阳城西门之外,大队骑兵,正快速行来。
马岱、马休和马铁三个少年,满脸兴奋之色,交头接耳,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洛阳城,这便是洛阳城啊,果然雄伟壮观得很呐。”
“都说洛阳乃大汉繁华之所,比我西凉苦寒之地强出百倍,如今单看这高耸的城墙,还有路途上时不时见到的庞大商队,便能猜到几分了,想想便激动难耐。”
“到了洛阳以后,不知是否就能见到天子了?据说便是父亲,也就在当年虎牢关外,和当时还是大将军的当今陛下见过一次而已。”
他们之前聊得还好,等马铁忽然提到了马腾以后,几个人的情绪,瞬间便低落了下来。
庞德拍了马铁的脑袋一下:“你这张嘴……”
拍完之后,他眼神往前面的马超那边飘了一下,几人看过去,只见马超低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显然正在难受伤心之中。
“踏踏踏……”
一个斥候快速跑了过来,来到赵云的面前。
“回赵将军,陛下遣司隶校尉崔钧,在城门外迎候。”
赵云一喜:“哦?竟然是崔军师亲自出迎。”
他扭头对马超等人说道:“看来诸位面子可是不小啊,崔军师跟随陛下凡十年有余,地位超然,能够有他亲自出城迎接的人,可是屈指可数了。”
庞德等人也是十分激动,不过马超却依旧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庞德见状,从背后偷偷捅了他一下。
“孟起,马上要入城了,你可不能这般模样,若是教陛下怪罪可不好了。”
马超这才从情绪之中惊醒过来。
一行人很快来到城门面前,果然,崔钧正领着一队仪仗恭候在此。
“诸位远来辛苦,陛下本欲亲往迎接,奈何国事繁忙,故而遣钧前来,还望各位莫怪。”
庞德见马超不说话,只得走上前去回礼:“崔校尉太客气了,陛下如此厚恩,我等感激涕零。”
崔钧看了看马超,见他神色黯然之中,带着几分愤怒,便走了过去。
庞德赶忙再次戳了下马超。
崔钧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马腾将军的长子,马超了吧?令尊之事,陛下已然尽知,韩遂公然反叛朝廷,投靠益州奸佞,又以卑鄙手段害死马将军,此既是孟起私仇,也是朝廷国恨,陛下早晚要发兵讨伐,孟起还当振作精神,否则届时这先锋将军一职,陛下如何放心委任于你?”
马超一路上都是无精打采,如今崔钧只寥寥数语,就让他瞬间振奋了起来。
他看着崔钧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感激。
“多谢崔校尉提点!”
崔钧含笑点头:“孺子可教也。走,陛下已在宫中久候,我等还是速速入宫吧。”
一行人来到宫中,叩见过刘赫。
刘赫看了看马超五人,果然个个英武不凡,心中十分满意。
“想当年,朕与寿成,相识于虎牢关外,彼时朕对董贼虚与委蛇,暗中偷渡函谷关,也只有刘玄德、陶恭祖、孔文举和令尊随我同行。令尊对朝廷忠心一片,天日可鉴,不想为韩遂所害,实为朕之过也。”
说完,他叹息一声,低头默哀。
马超几人被他的话语所动容,哀伤之情,涌上心头。
马超直接跪下,叩头请求:“恳请陛下,即日发兵,剿灭韩遂!马超愿为马前卒,为陛下冲锋陷阵,不取韩贼狗头,马超誓不回还!”
“请陛下发兵讨贼!”马岱等人也齐刷刷跪了下来。
“诸位这是作甚,快快请起。”刘赫端坐御座之上,伸手虚扶一把。
马超等人长跪不起:“恳请陛下发兵!”
刘赫摇了摇头:“韩遂乃国贼也,朕岂有不讨伐之理?只是如今尚不到时机,一来你等个个受伤,总要等身体痊愈之后才可再战。二来,国库存粮不够,若要再次征战,至少也要等今年夏收之后,方可有足够的军粮。故而,此事也急不得。”
“这……”马超等人也犹豫了起来。
崔钧走上前,亲自将他们扶了起来。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韩遂区区鼠辈,若要灭他,不过弹指之间,何必着急?”
这时,刘赫说道:“马超、庞德,上前听封。”
两人闻言,赶忙往前一步。
“平西将军马腾,国之栋梁,多建功勋,今为反贼所害,朕万分心痛,特赐其长子马超,承其爵位,为狼水亭侯,并敕封为狼骑校尉,待日后征讨西凉之时,命你为前锋。”
马超恭声领命:“多谢陛下!”
“庞德,守护少主,忠义可嘉,加封为威武都尉。”
“谢陛下!”
刘赫点了点头:“至于马岱三人,年岁尚小,暂不加封。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们,日后西征之时,可准许你三人随兄征战,若建得功劳回朝,定有封赏。”
“多谢陛下隆恩!”
几人谢过之后,刘赫挥了挥手:“朕已为你们在城中准备了住处,你等先下去歇息,稍后自有御医为你等疗伤。”
马超几人行礼之后,躬身退了出去。
他们刚一离开,刘赫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
“好个韩遂,当真胆大包天,以为远在西凉边陲,朕便奈何他不得么?竟敢反叛朝廷,杀害大臣,哼,若不杀他,朝廷岂不威严扫地?”
崔钧说道:“臣赞同陛下之意。如今天下诸侯之中,余者或臣服,或为陛下天威所慑,不敢造次,唯独益州刘焉和西凉韩遂,公然与朝廷作对,理当诛灭。”
“州平所言甚是。韩遂如今依附于刘焉,若能将其斩杀,自可威慑其余有心投靠益州伪朝廷之诸侯。况益州四面环山,若要进攻成都,唯有三条路可选。或从凉州南下,走祁山。或走荆州上庸,西进取汉中。或从江陵沿江而上,取巴郡。如今荆州刘表,上表称臣,虽然未必出自真心,却终究不便攻打,唯有攻取凉州之后,再南下取益州,故此韩遂不得不灭。”
“嗯,公达一言,说得愈发透彻。那不知出兵西凉,三位爱卿有何良策?”
刘赫问道。
“陛下……”荀彧站了出来:“臣以为,区区韩遂,不足为惧,即便他吞并了马腾的部众,麾下也不过十余万带甲之士,何况马腾之部新降,军心不稳。然而,韩遂常年与西羌之中不少部落交往甚密,若是他联合羌兵,则实力大增,只怕此战便不易取胜。何况他既已宣誓投靠刘焉,为拉拢其余尚在踌躇的诸侯,刘焉只怕也会派兵出川相助,如此一来,这纤芥之疾,便成了手足之患。”
刘赫微微颔首:“嗯,文若说得不错。益州兵马总共不到十万,能出川协助韩遂者,不过两三万而已。倒是西羌部落,有些麻烦。早年董卓也好,如今韩遂也罢,都与不少羌人部落有所交往,以盐铁粮食等物,向羌人部落换取战马,以及精壮之士,充入军伍。羌人虽是荒蛮未开,不通文明,却多有骁勇之辈,且遍布四面八方,熟知地形,不可不防。”
“陛下明鉴。”
荀彧说道:“这西羌不比匈奴、鲜卑。后者虽也是部落聚居,却终归尚有首领,统率诸部,虽然相对凝聚,因此势力强大,然只要一战得胜,便可平定。而西羌一百余部落,各自为政,部落之间,或是仇视,或是连携,并无统一首领。如此一来,虽然实力不强,但因其过于分散,要想歼灭,却也极难。”
“昔日孝宣帝在时,曾对其中的先零羌一部连年讨伐,终至其近乎灭族。然其后人迁徙各地,待王莽在朝,中原无暇他顾之际又趁势而起,后又为伏波将军马援所败。然而不出数十年,其部众,又并入其他羌人部落,进而死灰复燃,自本朝安帝之时,至今近百年,屡屡扣边。”
“其中除先零羌外,还有烧当羌、发羌、钟羌、牢羌、沈氐羌等诸多部落,都曾与我中原王朝对抗,而招致讨伐,然而,其众虽屡屡为我所败,却终究难以被歼灭。如今西羌各部,分散于凉州地区,益州以北群山之中,还有远遁西域,或隐匿漠北,便是其中各大部落首领,也未必能知羌人究竟几多部落,多少人马。”
“也正因如此,除却韩遂本人以外,恐怕无人知晓他到底联盟了多少部落,假若他孤注一掷时,又能发动他们多少兵马来助阵。未知,才是最麻烦之处。”
第六百六十六章 刘备访才
听完荀彧这一番长篇大论,刘赫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倒着实是个麻烦事。西羌各部总人数不下数百万之多,他若能联合其中两三个较大的部落,短时间内凑出十多万羌兵,也是轻而易举。若有这般实力,朝廷至少也要派出二十万精锐,方能克敌制胜。这耗费可就大了,而且二十万兵马,占了如今可调动军队的六成左右,若还有其他暗藏的刘焉党羽来犯,则事情愈发紧急。”
这时,荀攸说道:“微臣以为,此事并不难解。”
刘赫有些惊喜道:“哦?公达有何妙计?”
荀攸竖起了两根手指:“两条计策,可破韩遂。”
“其一,荆州虽对朝廷,貌合神离,然而其主刘表,终究是大汉宗室,与陛下同宗。陛下受禅登基,有天子诏书,群臣拥戴,更兼实力雄厚,他自然无话可说。而那刘焉,却是何德何能?他公然称帝,臣料刘表定然心存不满。陛下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襄阳对其加以拉拢,若能令其出兵入川,则刘焉定然首尾难顾,无暇援助韩遂。即便刘表不肯出兵,可只要朝廷使者前往襄阳一事为刘焉所知,以此人心性,定然有所怀疑,如此便会加派重兵防备荆州,自然也不会再有余力来对付朝廷。”
“其二,对于西羌之事,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韩遂可以结盟西羌部落,莫非朝廷就不能么?西羌虽与鲜卑等部有所不同,然而大体却是一致,皆不善生产,以游牧或渔猎为生。他们之所以选择与董卓、韩遂之流合作,无非是想要换取我大汉的粮食、布匹、盐铁等物。可韩遂能有多少物资?岂可与朝廷相提并论?”
刘赫听得连连抚掌:“果然好计。连携羌人之事,朕看来非商行莫属了。”
不过说完之后,他旋即再次皱眉:“可是,前往襄阳,不知派谁去为好?而且第二计未免太缓,只怕非一两年所能完成,这期间,韩遂见我迟迟不对其用兵,只怕会愈发猖狂,也更加助涨了刘焉以及其他有心反叛之人的气焰。”
荀攸想了想,说道:“若要去襄阳,臣倒是有一个人选,思来想去,非此人不可担此重任。至于这急缓之事,恕臣无能,一时也无良策。”
刘赫鼻孔出长长呼出一口气:“嗯……想来,只能一边在关中地区屯下重兵,威慑韩遂,之后再慢慢见机行事了。对了,公达所说的人选是何人?”
荀攸恭敬回道:“便是……”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青州之地,本就靠海,如今春日时节,更显生机勃勃。
东莱郡原本为海贼滋扰,百姓困苦,自前年刘备三兄弟到任之后,于各地靠海之处,广修岗哨,招募兵士,严加训练,每日巡逻,有海贼来时,早早探明,及时戒备。
这一年多时间里,三兄弟亲自领兵,击退海贼数十次,杀敌数千,招降万余,不但使得东莱郡日渐安宁,而且刘备麾下兵士,也愈发雄壮起来。
某处郊野之中,这三兄弟正在骑马行进,似乎正要从城中赶去某处。
刘备与姜桓看着路边正在劳作的村民,眼见一派欣欣向荣之势,两个人也是大为欣慰,一路上有说有笑,而一旁的张飞却是有些闷闷不乐。
“大哥,前日孔北海来邀我等同去洛阳,朝贺天子,大哥为何不去?我看当今天子是个英雄,对大哥也多有提携,还称大哥一声皇兄,可是个大大的好人,他做了皇帝,大哥若去洛阳,定能升个将军当当,岂不是美事一桩?”
刘备闻言,看了看张飞,却是忽然发笑起来。
“我看翼德要朝贺是假,想洛阳的美酒是真吧?”
姜桓也打趣起来:“定是如此了。当初讨董之后,三弟在洛阳城中,尝遍了各大酒楼中的美酒,还有宫中的御酿,这些年可没少念叨。”
张飞一看自己的心思被揭穿了,那黑脸顿时有些发红。
“这个……哎呀,莫要管这些,总之大哥为何不去?”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青州之地,距离洛阳,数千里之遥,此去朝贺,又要准备厚礼,带上车队行进,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方可回归。如今东莱各地初定,诸多海贼,尚在虎视眈眈。你我若去,他们岂能不来报复,以雪往日仇怨?”
“是啊三弟。这茫茫大海之上,海贼不知繁几,今我等兄弟励精图治,方见成效,如就此离开,岂不是功亏一篑?我等倒是没什么,可是此地百姓,却要受苦了。”
听了刘备和姜桓这一说,张飞猛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老张糊涂,却没有想到这一节。但愿天子不要怪罪我们,最好还能送几坛美酒过来,犒劳下咱们兄弟的辛劳。”
“你啊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贪杯误事。”刘备笑骂了一句。
“愚兄已送去表奏请罪,天子通情达理,爱民如子,定会理解。不过这路途遥远,单单为你这口腹之欲就送美酒过来,呵呵,怕是没有这等可能了。”
张飞闻言,顿时再次不高兴起来。
“唉,陛下也当真是抠门得紧。”
“三弟不可胡言。天子乃仁义明君,你怎可这般胡说?”
刘备厉声叱责了一句,张飞赶忙捂住了嘴巴。不过以他这脾气,哪里能忍得住半刻钟不说话,很快又再次开口了。
“诶,还是大哥麾下将领太少了,若是如天子那般,有这诸多大将,只需令几人留守便是,自己不是就可以去洛阳了么?”
不料两人一听却是又大笑了起来,弄得张飞是一头雾水。
“两位兄长又笑什么?”
姜桓说道:“三弟啊三弟,你可真是糊涂。你我三人今日出门,是为何事,你这就忘了?”
张飞听得愈发糊涂:“没忘啊,大哥不是说要出来寻访人才么?可是我看这破地方,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什么人才?”
刘备笑道:“三弟有所不知。愚兄此来,并非无心,乃是有意。这黄县之中,便有一位奇才,文武双全,弓马娴熟,且为人至孝,虽是年纪轻轻,却已有大将之风。若能收之,则我军当实力大增。”
“哦?还有这等能人?小弟却是不信,待大哥找到他后,先让他与我过上几招,若能接得我二十合,我才认他的本事。”
张飞一脸不信。
刘备忍不住往他头顶敲打了一下:“不可造次。若是坏了我之大事,回去定要罚你半年不得饮酒。”
一听这样的处罚,张飞吓得脸都差点变白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不捣乱,不捣乱,小弟一切都听大哥的。”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两地贵客
荆州,襄阳城外,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清瘦男子,身着锦袍,站在一顶华盖之下,正朝着远方眺望而去。
在他两侧以及身后,仪仗规整,文武列队,显得十分庄重。
此人正是如今的荆襄之主,雄踞荆州的刘表,刘景升。
在他身后一队武将之中,为首的一人,三十多岁,此刻神情却是十分不满。
几人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那人似乎忍不住了,向前一小步,来到了刘表跟前。
“主公,还是回城等候吧,谁知道朝廷的使者何时到来?”
刘表却神色坚定:“不可。朝廷既然来信,说今日一早,使者驾临,我等岂可擅自离去,岂不坏了纲常礼法?”
“可是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末将看,当今这位天子,分明是觊觎我荆襄之地,派使者过来,多半是要强占荆州。先前命主公前往洛阳,主公没有答应,如今便派人直接要索要,简直欺人太甚!主公何必如此客气,不若将他斩了。我荆州雄兵百万,又有长江天堑,何惧他刘赫?”
“住口!”刘表大怒。
“蔡瑁,你再敢口出此无君无父之言,定将你法办,还不退下!”
蔡瑁遭受一顿叱责,脸色悻悻然地退了回去。
不过,他却没有看到,就在叱责过他,头重新转回去的一刹那,刘表的神色瞬间凝重了许多。
又过了许久,一队人马缓缓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刘表眼睛一亮,将手遮在眉毛上,仔细张望过去。
随着那队人马越来越近,刘表这才看清,是一队骑兵,分列两侧,护送着一辆华贵的车驾,正朝这边赶来。
“嗯?那不是皇室中的郡王才能使用的车驾么?难道此来的是哪位郡王?不对啊,如今我大汉天下,尚存的郡国已是屈指可数,没听说有哪位郡王留在洛阳啊。”
就在刘表纳闷之际,那马车已行进到了他的跟前数十步处,在旁边一名文士的提醒下,刘表从诧异之中醒转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臣荆州刺史刘表,恭迎天子使臣驾临!”
“景升,多年不见,你可真让老朽刮目相看啊。”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车驾内传了出来,刘表一听这声音,脸色为之一变。
“这……这是……”
一名护卫骑兵上前掀开了车驾的帘子,将一个老者从中扶了出来,刘表一见此人容貌,顿时大惊,随后赶忙行礼。
“小侄刘表,不知皇叔亲临,有失远迎,还请皇叔恕罪!”
老者一副慈祥之色,下了马车,将他扶起。
“诶,所谓不知者不怪罪,你既然不知是我,能依照朝廷法度,出城门迎接,已见忠义之心,老朽岂会怪罪?”
刘表牵着他的手,问道:“小侄听闻陛下将皇叔从幽州调回洛阳,原想皇叔得以安享晚年,正替皇叔高兴。如今不知是有何要事,竟劳动皇叔不辞劳苦,亲自来我荆州,但有吩咐,小侄无有不从。”
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刘虞。在如今现存的皇族宗室之中,便属他和益州刘焉,辈分最高。刘表虽然年纪只比他二人小几岁而已,却还是低了一辈。
刘虞笑道:“陛下隆恩厚赐,赐我郡王车驾,一来是对宗室血亲,多有体恤,二来,也是念我这老朽与诸位兄弟贤侄,阔别多年,所以让我四处走动走动,一叙旧情。这人老了,便是这般念旧,脑海里还常常想起几十年前,你我在洛阳时的事情,呵呵,老了,终究是不中用了。”
刘表听了他这番看似随意的话,神色一滞,若有所思。
刘虞拉着他的手:“走,带老朽进城转一转,老朽也看看景升这些年,替朝廷将荆州打理得如何。”
刘表这才反应过来,一副热情的模样:“皇叔能来,是小侄莫大荣幸,快请快请。”
就在同一时刻,张掖郡,觻得城中的太守府邸内,韩遂正在宴请一位贵客。
韩遂似乎很是欢喜,连连向那位贵客敬酒。
“来来,某家再敬主簿先生一樽。”
对面那男子,二十七八岁模样,仪表堂堂,文质彬彬,目光毫无斜视,面对韩遂敬酒,也只是稍稍回礼。两人酒过三旬之后,韩遂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整个人也开始歪斜下来,而此人却一直正直端坐,显得极为守礼。
此人放下酒樽,正色道:“韩将军,黄某此来之目的,想必将军自是清楚的。如今菜也用了,酒也饮了,是否该谈些正事?黄某明日还要启程回成都,与我家主公禀明此间情况,不便多作耽搁。”
“啊……哦……好,好好……”
韩遂的三分醉意,被他这有些严肃的一席话,说得稍稍又多清醒了一些。
“本将军谢过刘……”
“嗯?韩将军还请自重,你提及陛下时,应当自称微臣。”那人带着几分不悦的语气叱责道。
韩遂使劲晃了晃脑袋:“哦,对对,是某家糊涂了。臣……臣谢过陛下隆恩。我早就劝马腾那厮归顺陛下,这不?我刚一归顺,便得陛下赐封征东将军,领并州牧,绵允乡侯。他马腾投靠洛阳朝廷都多少年了?还只是一个区区的平西将军和亭侯的爵位,啧啧啧,如此蠢货,合该早死。”
那贵客微微皱眉,似乎对韩遂这番模样有些不喜,不过也并没有开口指责。
“如今将军已公然与洛阳为敌,凉州之地,将军只占了威武、张掖和酒泉三郡。北地、安定、金城等数郡,尚为伪帝刘赫掌控。不久之后,他必会出兵讨伐,不知将军有何对策?”
韩遂闻言,原本举到了嘴边的酒樽,忽然停下,随后他将酒樽放下,咧开嘴,“嘿嘿”一笑。
“洛阳刘赫,兵势强盛,放眼天下,只怕是莫能与之争。韩某兵少而将寡,西凉之地,粮草亦是不丰,岂能面对如此虎狼之师?今小臣归顺明君,为陛下镇守边陲,想来陛下如此英明,必不会坐视不管。”
那贵客看着韩遂的眼神之中,鄙夷之色,毫不遮掩,他心中暗道:“我黄权也算蜀中经学大家,竟要与这等无耻之徒为伍,实在令人作呕。”
他强忍着自己的嫌弃之意,说道:“西凉之地,乃益州门户,陛下自然重视。陛下此次派我前来,便是要探明将军麾下究竟有多少兵马,然后方能给与支援,对抗刘赫。”
韩遂一听有支援,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哈哈,陛下果然明察秋毫。不瞒主簿,韩某原本拥兵三万,马腾拥兵四万,如今我虽得其部,然马腾麾下不少将士,对他甚为忠心,宁死不降,故此只得了三万降卒,加起来便是六万,其中有一万五千骑兵。不过这六万兵马中,尚有两万余人,没有甲胄在身。而且军中粮草,也仅够支撑不足两月。若要对抗刘赫,某家以为,至少还需要七八万人马和不下一百万石粮草。”
第六百六十八章 韩遂敲诈
黄权闻言,双目瞪得老大:“你……你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韩遂立马不高兴了:“主簿这话,韩某就不爱听了。某家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归顺了成都,如今大难当头,陛下就要将我舍弃不成?刘赫兵威,天下共知,某家所说的数字,已是多为陛下考虑了,只怕就是凑齐了这十三四万兵马,也未必能敌。”
黄权面沉似水:“话虽如此,不过据在下所知,你与马腾,明明是各拥兵五万,而马腾死后,绝不肯降者也只有数千人而已,所以如今你掌握的兵马,当有接近十万之多。而且你与多个羌人部落联系紧密,可调动的羌兵,至少也有三四万乃至更多。”
韩遂一愣,随后笑道:“主簿倒是探查得很清楚,哎呀,都是韩某贪杯,这酒一下肚人就发昏,不错不错,韩某是有十万兵马。不过这羌兵嘛,嘿嘿,却是难以征用。羌人贪财,要想让他们为我冲杀,须得给够好处,这盐铁财帛,样样不能少啊,小臣也是很为难呐……”
“行了行了。”黄权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蜀中的军队也不过在十余万而已,而且出川路途难行,最多只能调动四万人来西凉。你就说吧,征募五万羌兵,需要多少物资?”
韩遂嘴角浮现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在黄权面前晃了晃。
黄权不确定地说道:“三亿钱?”
韩遂却是摇了摇头:“非也。除却三亿钱以外,还要精盐三千斤,铁三十万斤,布三万匹,铠甲三万领,去年新收稻米三十万石。有了这些物资,我可以保证,若刘赫胆敢来攻,定有五万羌兵从山林和荒漠之中发起突袭,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黄权“噌”一下便站了起来。
“你当我益州是什么?你以为你索要的这些物资又是什么?我益州上下,纵然全部节衣缩食,也要将近一年,才能攒够这些东西。”
韩遂耸了耸肩:“那小臣就无能为力了。这些东西也不是小臣要的,只是陛下无法派出足够的部队来迎敌,无奈之下只能用这些物资,请羌人相助。陛下若是既不想出人,又不愿出钱,呵呵,难道就想凭一个征东将军的虚衔,就凭白占了西凉?天下岂有这等好事。”
黄权满腹怒火,可是看着韩遂的这幅有恃无恐的神情,最后还是坐了回去。
“将军说的不错,只是如此巨额的物资,一时之间,确实不易筹措。以在下之意,不若先行拨出一半,招募一批羌兵。待朝廷筹集完毕之后,再行送来第二批。”
韩遂眼中精芒闪烁,随后似乎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既然陛下有所难处,那小臣自当体谅。不知物资何时可以送达?”
黄权算了算,说道:“在下明日即刻启程回成都,清点装车完毕后,马上送来。不过蜀道难行,运抵此处,怕是至少要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太久了吧。如今开春已久,刘赫向有春日发兵之习惯,更有马超等几个小儿撺掇,只怕如今大军已是整装待发了。”
韩遂有些不满。
“黄某料定他两月内定不会来攻。刘赫军中缺粮,在下曾算过,以他去年秋收之粮,根本难以支撑十多万大军来西凉作战,至少也要等到三个月以后今年第一波收成入库,方可用兵。”
韩遂瞥了黄权一眼,没想到这一个看起来如此文弱的书生,心思倒是挺细,当下自己也无话可说了。
“既然如此,那某家便等上两个月也无妨。”
这事一说定,韩遂马上又变换了脸色,刚才还有些不悦的他,这时便迅速堆起了笑脸。
“来来,主簿难得驾临西凉,务必要多饮几樽才好……”
“多谢将军款待……”
黄权端起酒樽,心中却恨恨想着:“要不是看在西凉为我益州门户,陛下岂能任由你这般放肆?待你与洛阳兵马斗得两败俱伤之后,我益州再以大军横扫凉州,吞并你的势力,如此便可进军关中。这城池地盘,终究只有真正掌控在自己手上时,才最是稳妥……”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鬼胎,饮宴许久,直至深夜。
荆州之地,自从半个多月前刘虞到来之后,刘表就天天陪着他,四处游览。
刘表原本想着,刘虞此来,必是为洛阳朝廷做说客,就算不是让自己交出荆州的大权,至少也要拿走几个郡县,由朝廷派人治理,或者在自己身边,安排几个天子的亲信之人,来监察荆州的一举一动。
可是没想到的是,半个多月以来,刘虞对一切政务,只字不提,天天只是让刘表陪着他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慢慢得也让刘表彻底放下了戒备之心。
这日一早,刘表正要出门,却被守在门口的蔡瑁给拦住了。
“德珪何事找我?速速讲来,老夫今日约定与皇叔去拜会荆州几位名士,探讨学问,不可耽搁。”
蔡瑁一脸着急地说道:“主公不可再见刘虞这老匹夫。此人身为洛阳刘赫的重臣,此次来荆州,分明是居心叵测,绝无好事。”
刘表登时大怒:“住口!你怎敢对皇叔这般出言不逊,莫非要造反不成?”
蔡瑁被他叱责,却也不肯退却:“主公,属下乃是为荆州大局考虑。刘赫此人,野心勃勃,妄图吞并众诸侯,自己独享天下,连陈纪等曾经在洛阳拥立他的世家大族,他都不肯放过,足见此人面慈而心狠。此番派刘虞前来,必是有所奸计,主公不可上当啊。”
刘表怒不可遏:“你对皇叔出言不逊在前,如今又辱骂陛下在后,简直罪不可赦!皇叔来荆州半月,从未提过半句朝廷政务,他不过是来游玩散心,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不退下!”
“主公,属下……”
“住口,休要再胡言乱语,否则我教人将你乱棍打出去!”
刘表一甩衣袖,愤然走了出去。
蔡瑁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十分阴骘。
“刘赫……刘虞……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荆州若是落入你手,我等家族势必要没有容身之处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蔡瑁毒计
襄阳城外郊野,一处颇为别致的庄园门口,刘表和刘虞缓缓走出。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身着素袍的男子将两人送出门外,拱手道别。
“久闻伯安公仁义爱民,且博学多才,今日得以一叙,实乃庞某生平之幸也,但求先生在襄阳久居几日,容某日后再来讨教。”
刘虞笑道:“岂敢岂敢,老朽在襄阳名士庞德公面前,班门弄斧,实在心中不安了。”
“诶,刘公过谦了。”
刘表拱手道:“今日暂且别过,尚长得闲暇之时,可来刺史府再叙。”
“好好,二位慢走。”
刘表和刘虞转身上了一架马车,缓缓离去。
在车中,刘表问道:“不知皇叔以为这庞德公才学如何?”
刘虞轻抚长须,思索片刻,方才开口。
“此人性情高雅,人品高洁,学识更是当世一流,单论经学而言,足以与卢子干相比。荆州之地,果然卧虎藏龙,无怪乎景升在此地流连忘返,不舍离去啊,呵呵。”
听了他的褒奖,刘表也显得十分受用。
“有皇叔这般赞誉,那庞德公也算三生有幸了。”
刘虞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么,这庞德公虽然博学多才,但胸无大志,以他这等才识,本该为国尽忠才是,奈何只顾自己学问,上不思报国,下不求安民,实在可惜。倒是他那个侄儿,有些抱负,而且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不凡之学识,实在难得,难得啊。”
刘表闻言,稍稍回忆了一番:“哦,皇叔莫非是说那庞统小儿?”
刘虞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此子。”
“啊,哈哈哈……”刘表忽然笑了起来。
刘虞疑惑问着:“景升何故发笑?”
刘表忍住笑意,回答道:“这庞统尚为少年,却已面如树皮,肤色黝黑,生得如此怪异,侄儿如今想起来,仍旧难忍笑意……”
刘虞叹气道:“诶,景升这就不对了。圣人有云,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我观此子虽然相貌丑陋,然心气极高,日后成就,只怕不可限量。当今天子,任人唯贤,心怀仁义,日后若有机会,老朽愿举荐他去洛阳。”
刘表对此有些不置可否,没有继续说下去。
夜晚,刘表回到自己的寝殿,蔡氏款款走来,为他脱去锦袍,眼神之中,却有些埋怨之色。
刘表见状,问道:“何事惹夫人这般不快?且说来,为夫替你做主。”
蔡氏噘着嘴道:“今日夫君何故对我那弟弟如此责骂?他也是一片忠心,你不听也就罢了,还这样严苛,岂不令他颜面扫地。”
刘表见他这般神态,不由有些心疼,赶忙宽慰起来:“是为夫不对。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生怕他再胡言乱语,若是被皇叔听见,回禀朝廷,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为夫也是为了他好嘛。”
蔡氏将刘表的锦袍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说道:“妾身倒是以为舍弟说得没错。洛阳朝廷能安得什么好心,如今刘焉在益州称帝,洛阳要攻打益州,势必要先夺我荆州之地,哼,天底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妇道人家懂得什么,不可胡言。”刘表佯怒道。
“我这么就不懂了?”蔡氏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入益州只有从凉州南下,或从我荆州西进两条路。走凉州,山高路远,险关处处,只有从荆州沿江而上,最是稳妥,他刘赫打得什么主意,天下人都知道,也就是夫君您……”
“我怎么了?”刘表似乎有些真的生气了,双目好似夺魂的利刃一般,紧紧盯着蔡氏,把蔡氏吓得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只得又咽了回去。
“好了,这些政务,岂是你这妇人所能多嘴的?快快休息吧。”
刘表喝了一声,随后便自顾自躺了下去。
不过,即便是蔡氏也没发现,就在刘表躺下之后,侧过身去的一瞬间,脸色突然寒了下来。
第二天,刘虞惯例起了个大早,正用着早餐,一个仆役匆匆跑来。
“回禀大老爷,小的是刺史府的仆从,我家主人命小的来说一声,他今日事务繁忙,怕是无暇陪同大老爷您再去游玩了,特命小的带来三个荆州本地的大厨,还有五个府中的杂役,大老爷但有所需,只管吩咐他们便是。”
刘虞有些诧异:“哦?景升今日不来了?嗯,也罢,游玩半月,老朽也累了,今日就且休息一日,待明日再去找他不迟。”
“这……”仆从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家主人这几日怕是都不会有闲暇了,还请大老爷恕罪。”
“嗯?”刘虞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也没有多说。
“总归是政务要紧,老朽理当体谅。你且回去告诉景升,就说老朽多多拜谢于他,既然他事务繁忙,而且老朽在这荆州也游玩得差不多了,这五日内,老朽再多多拜访荆州名士,五日之后,便启程去扬州。不久前扬州刺史陈温病逝,新任刺史刘繇,也是我刘氏宗亲,老朽与他都十数年不见了,正好前往一叙旧情。”
“是,小人定当将大老爷的话回禀我家主人。”
那仆从说了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去。
刘虞捻着胡须,沉吟道:“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啊……”
襄阳城中,蔡府。
“砰!”
蔡瑁狠狠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好个老匹夫,竟然还要遍访名士,怎么,他想替刘赫小儿收买民心,好作为日后的内应不成?”
一个文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将军不可不防啊。听说这刘虞现在已经去了蒯府。那蒯家是南郡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又多为主公信任。往日拜访名士,有主公在侧,刘虞尚不敢过于造次,如今他只身前往,若是从中挑拨一二,以如今刘赫的势力,难保不会有人心生畏惧,暗中与刘虞达成协议,那便是我荆州之大患。”
蔡瑁听得是眼冒火光,愤怒不已。
“好,好个老匹夫,想夺我荆州之地,简直痴心妄想!哼哼,你独自一人,我难道还能收拾不了你么?来人……”
第六百七十章 刘虞遇刺
蒯府门口,蒯良、蒯越兄弟二人,亲自将刘虞送出府外。
“今日承蒙刘皇叔教诲,我二人受益匪浅。”
“诶,两位才情高致,当世人杰也,老朽今日才是多有所获,日后若得闲暇之时,还请二位前来洛阳,老朽扫榻恭候。”
“不敢不敢,若有机会,晚生定去向皇叔请教。”
“好了,二位不必远送,这襄阳城中繁华非常,与洛阳相比,也别有一番风味,老朽自在城中闲逛片刻,再回馆驿。”
刘虞和两人拱手拜别,随后便转身走上了街道。
蒯良和蒯越看着他的背影,许久也没有回府。
“大哥,你说这位当朝皇叔,忽然只身一人来荆州,到底所为何事?他来此十七八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访友问士,他可是现任的九卿之一啊,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消遣而来?”
蒯越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蒯良倒是一脸轻松:“你管他是何用意?只要明白他对我蒯家没有恶意也就是了。否则何必前来拜访,与你我探讨学问足足半日?”
蒯越眼睛一亮:“大哥说得不错,无怪乎方才大哥与他交谈之时,言语之中多有提及对当今天子的景仰之情,原来是出于如此考虑。无论那刘赫打得什么主意,想来我蒯家总足可保全了。”
刘虞在城中一路逛来,眼见各处井然有序,商旅繁荣,也是十分欣慰。
“这刘景升虽然无有大志,不过治理地方,却也颇有才能。这襄阳城虽不比洛阳,却足以和晋阳城一较高下,比起老朽所治理的幽州蓟县,也要强出半分。不过,只可惜……可惜啊……”
他也不知是在说什么事可惜,自顾自摇了摇头。就这样走着走着,刘虞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中的一个角落。
“嗯?这么走到这里来了。”
刘虞环顾四周,发现已是一条死胡同,周围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转身就要离开。
不料,就在此时,忽然从那胡同口处,闪出了几个人,这些人全部都蒙着脸,手中提着大刀,缓缓朝他走来。
刘虞见状大惊:“尔等……尔等何人?竟敢在襄阳城中打家劫舍?”
对面为首一人,压低了声音,狠狠说道:“老匹夫,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死后可莫要来找我等兄弟报仇了。”
“你们……”
不等刘虞再喊出声来,这几人就猛然扑了过来。
“啊……”
“哇……”
短短两声惨叫之后,这小巷中的动静便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刺史府中,一个仆役匆匆忙忙朝正殿跑去,一不留神,还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正在处理政务的刘表,被这人的动静所惊,有些不满地抬头看了一眼。
“何事让你如此惊慌,简直不成体统。”
那仆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主人,大事不好了,刘皇叔他……他……”
刘表一听是刘虞的事,整个人瞬间坐直。
“皇叔怎么了?他不是去了蒯府么?可是在府上发生了什么?”
那仆役摇头道:“不是,是他出了蒯府之后,在城中闲逛,结果……结果……遭遇了刺客!”
“什么!”
刘表一听,脸色“唰”一下变得煞白,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哪仆役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刺客去刺杀皇叔?”
仆役说道:“这……这小的也不清楚,只是……”
刘表听了前半句之后,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哪里还有心思听他的什么“只是”。
“快,快备车,去馆驿……”
不过紧跟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嗯?刺客,而且是专门冲着皇叔去的。之前半月,都有我陪同着皇叔,今日我借故离开,此事只有区区几人知道,短短半日,根本不可能泄露出去,难道说……”
他表情有些震惊,随后转化成了无边的愤怒。
“来人,去传……哦不,把蔡瑁那厮给我押过来!”
那仆役似乎还有话要说:“主人,可是……”
刘表一脚踹了过去:“可是什么?我的话你没听到么?若是慢了半分,老夫砍了你的狗头!”
那仆役被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出去。
“可恶……可恨!”
刘表在大殿之内,怒气冲冲,随手捡起几样东西就狠狠摔了出去。
“蔡瑁小儿,焉敢如此害我!”
蔡府距离刺史府并不远,再加上刘表如此气冲冲的模样,蔡瑁得知以后,虽然心中“咯噔”了一下,却也不敢怠慢,连备马都省去了,直接一路小跑就跑了过来。
“属下见过主公……”
他这话还没说完,却见一卷竹简直接朝他脸上砸了过来,他这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挨了这一下。
“主公,您这是……”
他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却被刘表一脚狠狠踢中,向后摔倒了过去。
“你这贼子,你扪心自问,老夫自入荆州,多年以来,待你如何?”
蔡瑁重新爬了起来,跪倒在地,回道:“主公对属下十分信任,多有提拔,又将我姐娶为夫人,恩宠之隆,无以复加。”
“你还知道!”刘表听了他这番话,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愈发愤怒。
“你老夫到底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害我,非要将我全家满门都杀光,才肯罢休不成?”
蔡瑁闻言大惊:“主公这话从何说起啊?主公大恩大德,属下纵是赴汤蹈火,也难报万一,怎会有害主公之心?”
刘表早就料到他不肯承认,冷冷说道:“你说,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皇叔?他是当今天子的皇叔,也是朝廷九卿之一的宗正,莫名其妙死在我襄阳城中,老夫便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候朝廷大军压近,兴师问罪,老夫还不是要被你害得满门抄斩么?”
蔡瑁一听,对刘表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倒觉得有些惊讶,不过他又如何能够承认?
“主公冤枉啊,属下怎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这么?皇叔被刺杀了?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你还敢装模作样!”刘表怒极,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皇叔到我襄阳城中,已有近二十日,一直平安无事。唯独今日,老夫没有随同左右之时,他便遭到了刺杀。凶手分明是冲着他一人而去。而迄今为止,知晓今日他是孤身一人者,除了老夫以外,便只有你和蒯氏兄弟。而皇叔刚刚从蒯府出来,这刺客的幕后主使之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自打皇叔要来荆州的消息传来之后,你便一次次表达对皇叔的不满,屡屡出口不逊,除你之外,这襄阳城中,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动机,这样的胆大包天!”
刘表越说越气:“来人,将这贼子押下去,打入死牢,明日老夫亲自押解着他,上洛阳,向陛下请罪!”
蔡瑁脸色一白:“主公,属下冤枉啊,属下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这等恶事啊!”
同时,他在心中对那些刺客狠狠骂了一句:“几个蠢材,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就不能等他出了城外再伪装成山贼来动手么?如今事发城内,我如何能洗脱得了嫌疑,当真害死我了!”
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喊求饶,刘表心中已经认定了是他,面对他大喊冤枉,直接就背过身去,理也不理。
几个护卫跑了过来,一把架起了蔡瑁,正要拖下去,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看谁敢动!”
第六百七十一章 弄巧成拙
刘表一听这声音,不用回头去看,便知道定是蔡夫人无疑。
蔡瑁一见蔡夫人气势汹汹走过来,当即呼喊起来:“姐姐救我啊……”
蔡夫人走到他面前,对那两个架住蔡瑁的护卫喝斥道:“大胆的狗才,还不放手!”
“不准放!”刘表厉声叱责了一句,那两个护卫是里外不是人,十分为难。
蔡氏板着个脸走到刘表面前:“夫君何故要抓舍弟?他到底所犯何罪,竟让夫君不顾多年的辅佐之功,要置他于死地!”
刘表对她怒目而视:“放肆,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么?”
蔡氏被他的威势,吓得不由后退了两步,不过看了看蔡瑁的惨状,还是硬起了头皮。
“妾身冲撞了夫君,是妾身的不是。只是舍弟辅佐夫君,一向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夫君竟要将他下狱,还要押解去洛阳治罪,这究竟是何等大罪,妾身身为他二姐,总要问个明白吧?”
刘表看着这个自己最是宠爱的后妻,终是提不起心中的狠心,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既然要问,那我便告知于你。你这好弟弟,胆大妄为,竟敢派刺客去刺杀皇叔,如此大逆不道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老夫亲自领着他去洛阳请罪,你以为我是要害你蔡氏么?只有这样,陛下看在老夫面上,或可免去你蔡氏全族之罪,之追究他一人,否则天子大军,兵临城下,莫说是你蔡氏一族数百口,便是我襄阳城中的百姓,只怕也要跟着遭殃!”
蔡瑁赶忙辩解道:“冤枉啊,主公,二姐,我真的没有干啊……”
蔡氏说道:“妾身对我这弟弟还算了解。他在夫君帐下,一向行事谨慎,从未有半点越距之行,夫君如何就敢肯定此事是他所为?谁知道那刘虞是否结下了什么仇家,对方一路跟踪而来,看准了时机,出手行刺?”
“你……”刘表听着她的一番强词夺理,方才升起的对她几分恋爱之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此事乃是前殿正事,由不得你一妇人插嘴,快,将蔡瑁拖下去!”
“不行!”蔡氏快步上前,将蔡瑁拉住,死活不让护卫将他带下去。
刘表气急败坏:“我才是荆州之主,你等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他蔡氏一族的!”
那几个护卫一脸为难,他们当然也想听刘表的,可是蔡夫人的威严,府中上下也是十分清楚,如今她抓着自己不肯放行,他们总不能将他推开吧?
可是刘表正在气头上,如何能想到这些?他一看几个护卫不肯听命,心中的怒火,顿时窜到了极致。
“好,好哇!你蔡氏一族,杀了皇叔之后,还不满足,看来今日是要谋夺这荆州之位了?”
蔡氏也是心中有气,丝毫没有把他这句话当回事,可蔡瑁却是脸色一白,赶忙跪倒在地。
“主公息怒,属下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我蔡氏一族,对主公忠心一片,绝无半分二心!”
蔡氏却一把拽起了他:“弟弟起来。想当初若不是我们全族鼎力相助,他岂能有今日?你是我蔡氏如今仅存的男丁,至今为止,你也只生得两个女儿。他如今要将你问罪,岂不是等于要我蔡氏就此绝后?此等忘恩负义之事,岂是大丈夫所为?更何况那刘虞来荆州,断然没有好事,即便是你派人刺杀他,那也是为了荆州大局着想,他不明事理,反要杀你,分明是弃车保帅之策,我岂能干休?”
“二姐,不要再说了,你当真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么?”
蔡瑁也是急了起来。
刘表更是气得青筋暴起,暴跳如雷。
“好哇,好哇,这便是你真心话了吧?仗着当年扶持我之功,便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今日我便叫你知道,究竟这荆州是谁说了算!”
刘表对着外面大喝道:“来人!”
一队护卫跑了过来,站在大殿门口待命。
“即刻将蔡瑁打入死牢。再将蔡夫人关入西苑,没老夫命令,不得放她走出半步。蔡瑁所领兵马,全部交给公子刘琦接掌,另外,解除蔡氏族人在荆州一切职务,全部驱赶回本府之中,严加看管!”
“喏!”
几个护卫跑过来,就要将蔡夫人和蔡瑁分别拖走。
蔡瑁一脸悔恨之色,而蔡夫人却是情绪激动,大喊大叫起来。
“刘表,你这薄情寡义之徒,你忘了当初是谁扶你上位的么……”
就在这时,最初来通报刘虞遭刺杀消息的那个仆从,再次跑了过来。
“主人……”
话刚说出口,刘表便怒斥道:“瞎了眼的狗才,谁让你进来的!”
那仆从十分纠结,最后还是说道:“主人,非是小人要闯进来,只是……只是刘皇叔在府外……”
“不见不见,如今什么时候了,我谁也……”
刘表忽然愣住,紧紧盯着那仆从:“你说谁在府外?”
仆从说道:“是刘皇叔。”
刘表大怒:“你方才不是说皇叔被刺杀了么,怎得现在又来了刺史府?”
那仆从一脸委屈:“主人,方才小人就想说,虽然他遭到刺杀,却被人救下,可是主人您……您一直不让小的说下去啊……”
刘表一听,却是又惊又喜,全然顾不上要责骂这仆从了:“这么说,皇叔无恙?”
仆从点了点头:“刘皇叔只是手上略有小伤,并无大碍。”
“哈哈哈,好,太好了。”刘表只觉郁结在胸膛内的一口气,顿时消散开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然而正在被拉走的蔡瑁,却是忽然惊呼起来:“什么,他居然没死?”
刘表恶狠狠瞪了过去:“怎么,皇叔大难不死,你很失望么?”
蔡瑁顿觉自己失言,赶忙闭嘴。
刘表整理了下衣冠:“走,快带我出去恭迎皇叔。”
刺史府门口,刘表见到刘虞,果然是安然无恙,心头大石,彻底放下。
“哎呀呀,侄儿给皇叔请罪了!”
刘表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去,刘虞赶忙上前扶住。
“诶,景升这是何故?你何罪之有啊。”
刘表一脸惭愧:“皇叔千里迢迢,来襄阳做客,却不想发生这等恶事,侄儿实在是罪责难逃,无颜面对皇叔和陛下矣。”
刘虞却十分坦然地大笑起来:“哈哈,景升,此事乃是贼人所为,你这半个多月来,一直陪同老朽,没有半点疏忽之处,只怪贼人太过可恨,与你何干呐?”
“皇叔如此大肚,更令小侄惭愧不已。啊,对了,不知那救下皇叔的壮士,身在何处?小侄要重重得赏赐他们,以示感谢。”
刘虞笑道:“好在有几个壮士路过,救下了老朽。不过他们行侠仗义,为人豪爽,杀死了刺客之后,也没有留下名姓便走了,老朽正要来夸赞景升,在荆州治理有方啊,否则如何能有这般侠义之士?”
“皇叔如此说,实在是折煞小侄了。这恩公不在,着实可惜,不过好在皇叔无恙,否则小侄当真只能是亲自去洛阳向陛下谢罪了。快,皇叔快快入府。”
两人走到正殿之外,却发现蔡瑁还在这里,并没有被拖走,刘表登时大怒。
“怎么回事,叫你等把他带走,为何不听命?”
几个护卫赶忙架起蔡瑁就要离去,却被刘虞拦住。
“嗯?这不是蔡瑁将军么?他所犯何事啊?”
刘表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叔有所不知,这蔡瑁对皇叔您妄加揣测,总说您是为谋夺荆州而来,这才吃了豹子胆,派刺客去行刺于您,您说,如此大罪,侄儿岂能不办他?”
“什么?刺客是他派来的?”刘虞十分震惊,他走到蔡瑁面前,左右打量起来,蔡瑁对他却是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愿拿正眼看他。
“放肆!”刘表喝斥起了他。
“诶,景升不必发怒。老朽倒以为,此事只怕是你冤枉了蔡将军了。”
他这话一出口,莫说是刘表,连蔡瑁也十分诧异,他本能地觉得这刘虞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本想出言讽刺几句,可是看见刘表的脸色之后,只能把话又吞回了肚中,毕竟是自己小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