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周瑜寻死
蔡瑁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彭蠡泽,顿时胸怀大畅。
“周瑜啊周瑜,凭借几分不入流的诡计,令我军多有损伤,如今到了这彭蠡泽上,双方水军正面交锋,我看你还有何应对之策。”
他对自己的水战本领有着无比的自信,当即下令船队径直朝柴桑城进发。
然而他们行进了一阵之后,湖面四周,依然见不到一个人影,这让蔡瑁心中再次打起了鼓。
“江东虽然无有水师,那听闻那周瑜也训练了两三千水兵,怎得不见他们出来应战,甚至连打探我军行踪的探哨都不见踪影?”
“报……”
一艘走轲急速驶来,到了蔡瑁所在楼船面前时,一名士兵说道:“将军,前方有江东水寨一座,寨中既无旗帜,也不见兵马巡逻。”
这下蔡瑁更是满腹狐疑起来。
张允疑惑道:“这黄口竖子打的什么主意?”
另一名武将说道:“我看定这周瑜,定是个只会耍弄诡计之辈,如今他见我军已杀到城下,自然恐惧,这才弃城逃离。”
“嗯,说得有理,定是如此。”
“不错,蔡将军威名,荆、扬之地,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周瑜乳臭未干,不敢与将军交战,也是情理之中。”
众将言之凿凿,让蔡瑁也觉得似乎确实应该是如此,才是合情合理。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一名武将说道:“你带一千人去打探一番,若寨中确实无有陷阱伏兵,再派人来回禀。”
“喏。”那将领命,即刻便乘着一艘艨艟,带着几艘走轲出发了。
很快的,便有一艘走轲驶了回来:“启禀将军,那水寨之中确实不见一人,而且寨内一片凌乱,器械、粮草俱在,还有十余艘走轲和两艘艨艟,桨、帆齐全,却同样空无一人,而且停放也极为无序,似是匆忙被舍弃在此地。”
“果然是弃寨逃走。”众将欢喜不已,张允却是有些不甘。
“竟然让周瑜这厮逃走了,可恼……”
蔡瑁说道:“既然如此,我军这便出发。不过周瑜诡计多端,为防不测,我军兵分三路,本将军领三千兵马,入水寨,张允,你领两千人去柴桑城,黄祖,你领剩余兵马,在水寨与柴桑城之间某处休整,待探明敌军动向之后,再做计议。记住,无论白昼黑夜,水陆营寨,都务必巡逻不断,切不可掉以轻心。”
“末将遵命。”
蔡瑁领着一批船队,很快就来到了那水寨门口,之前那员将领,早已恭候在此。
“末将恭迎蔡将军。”
船队缓缓驶入其中,蔡瑁仔细打量了这水寨一番,频频点头。
“这周瑜倒是个人才,此处水寨布置,外松内紧,攻守兼备,虽然不算上佳之作,却也堪称精良,此人若是我荆州将领,我当善加提拔,多多重用,日后必成大器。”
身边那将领嗤笑道:“只可惜啊,他不自量力,要与蔡将军您为敌,简直是不知死活。”
蔡瑁闻言,顿时面露得色。
“走,带本将军去验看江东鼠辈留下的器械与粮草。”
那武将十分得意:“将军这边请。那些无能之辈,仅在此水寨一处,便徒劳给我军送上了三万石粮草,千余副军械,只怕柴桑城中更多,有此收获,主公必对将军重重有赏啊。”
他带着蔡瑁,一路来到了寨中囤积粮草器械之处,打开府库大门之后,一股稻谷香气,扑面而来。
“嗯……”
蔡瑁使劲吸了一口:“竟还是去年收获的新谷,那孙策倒也舍得。”
“将军当真厉害,只远远闻上一闻,便知这谷子是何年所产,末将佩服之至。”
那武将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马屁。
蔡瑁上前,一剑捅破了一袋粮食,里面的稻谷,瞬间掉落出来。
“哈哈,好。这些稻谷颗粒饱满,即便是我荆州之地,军粮之中,也甚是少见。吩咐下去,今夜全军摒弃稀粥,改用白饭。”
“多谢将军。”众人急忙拜谢。
荆州虽算富饶,可军中也只有出征在外之时,才能在白天吃一顿白饭,其余便是稀粥和粗粮饼果腹,可稀粥怎能比得过白饭可口饱食?
不多时,张允的信使便从柴桑城中赶来。
“启禀蔡将军,柴桑城中,同样不见一名敌军身影,城楼上下,尽是残破盔甲,损折旗杆。询问城中百姓,说大约两个时辰之前,守军匆匆撤离,不及收拾,形迹极为慌张。城中尚有粮草五万余石,军械七千余副。”
“周瑜小儿,果然逃命去也。”蔡瑁再无半点疑虑。
“传令三军,今夜休整,明日启程,先去豫章,再夺庐江,建功立业之后,大将军必然人人有赏。”
很快,夜色降临,这一万荆州水师,人人欢喜,士气高涨,或在城内,或在水寨之中,一派喜庆气氛。
“来,喝……”
蔡瑁与众将,一起来到了柴桑城内,与太守府中饮宴,丝竹管弦,钟鸣鼎食,好不欢乐。
“此番我军大获全胜,不但一举攻占柴桑,更夺得八万石粮草,近万副军械,所获如此丰厚,大将军得知后,必然会对蔡将军大大提拔。”
“是啊,还望届时蔡将军不要忘了末将等人啊。”
“来,我等一齐敬将军一樽。”
众将一起举起酒樽,蔡瑁也是十分高兴,顾不得抹去胡须上的酒滴,便端起自己的酒樽,和众人相对而饮。
“哈……好酒,好酒啊。那孙坚匹夫行军打仗,虽是一般,不过城中的粮食、酒水,实在不错,只可惜白白便宜了我等,哈哈。”
“将军说得好,待今夜畅饮一番,明日我等追随将军,荡平扬州,扫清江东,有如此大功在手,届时只怕那夏侯惇、曹仁,也未必能压将军您一头了。”
这几人的话,让蔡瑁双目放光,心中大亮。想自己在刘表麾下时,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来要不是因为刘表被刘虞所蛊惑,将自己贬为城门校尉,他也不至于投降只有一州半势力的曹操。
如今既然成为了曹军一员,以蔡瑁的心气,自然也不甘愿屈居于诸夏侯曹之下,而如今这大好时机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兴奋难耐了。
“报……”
众人正是尽兴,却有一个着急慌忙的声音,打断了诸位将军的兴致。
蔡瑁脸色一黑,正待训斥,一名小卒跪倒在门口:“启禀将军,周瑜忽然率领水军船队,出现在我军水寨之外。”
“什么,他还敢回来?”蔡瑁不觉诧异起来。
张允忙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回将军,月黑风高,难以看清,不过有楼船一艘,艨艟五艘,走轲五六十余艘。”
“嘶……这怎可能?江东之地,何时出现如此规模之水师?”
张允大惊,完全不敢相信。
一艘楼船能至少乘坐两千人,艨艟也有三四百人,走轲则有十几二十人,照如此计算,江东水师至少也有五六千人。
蔡瑁却是嗤笑道:“便有五六千人,又能如何?我荆州水师尚有一万兵马,舰船之利,也更甚江东,有何惧哉?此辈小儿,以为这区区夜袭之法,便能胜过我军,殊不知实乃是取死之道也。众将听令,随我速去水寨迎敌,生擒周瑜,掌控彭蠡,就在今夜。”
第八百五十三章 奇异胜利
张允想了想,问道:“将军,那不知末将是留守此城,还是一同去水寨迎敌?”
蔡瑁略作沉思,说道:“周瑜虽然诡诈,然柴桑城兵力有限,纵然要分兵来偷袭,也不足为惧。倒是这五六千水师,对我军水寨颇有威胁。我看还是你带五百亲卫,随我去迎敌,只将本部兵马留守城中,以防不测。”
“遵命。”
张允当即安排好了城中防务,便跟着蔡瑁一起离去。
蔡瑁也是一世名将,行动如风,很快就从柴桑城赶到了水寨之中。
远远望去,果见大小数十艘战船,在水寨之外二三里处,遥相对峙,船只上点的火把不多,因此只能看见船只轮廓,以及一个个人影。
“好个周瑜,既来偷袭,何以又不进攻?”
张允说道:“末将料定他必是为我水师军容所慑,加之十多里外,还有我军另设一处水寨,成掎角之势,周瑜自知一旦交战,则必败无疑,末将度之,片刻之后,敌军定然自退。”
蔡瑁微微颔首,对他这番推测,也有几分赞同。
“既如此,与其坐等敌军安然退走,不如趁势出击。”
他扭头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只见那边也有一批战船正在朝这边快速赶来,便是黄祖的船队了。
“嗯,黄祖已领兵赶来,季明,你且带水军三千,出寨迎战,有你们两方兵马夹击,周瑜定可生擒活捉。”
张允面露喜色,他对周瑜可谓是恨意滔天,当即抱拳领命。
“末将遵……唉哟……”
他话说一半,忽然捂着肚子喊起疼来。
“你怎么了?”蔡瑁不解道。
张允指了指自己的小腹,脸上的五官都拧到了一处:“末将……末将肚子疼……哎呦……”
蔡瑁似乎想起什么:“啊,我倒是忘了,你小腹被那锦帆贼砍了一刀,许是伤口裂开了,罢了,本将军派旁人出战便是。”
张允心有不甘,原本还想争取一二,可是肚中却愈发疼痛起来,让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而且额头也直冒冷汗。
蔡瑁随手点了一员将领,那将领命之后,便转身退去,准备开船出水寨。
然而,他刚走几步,却也忽然停下了脚步,捂住了肚子。
“哎呦……我……我肚子也疼了……”
蔡瑁这下有些恼火了:“怎么回事?你们的肚子难道商量好了一起疼?莫不是怕了周瑜,借口推脱,不想出战?”
那将急忙解释道:“末将绝无……绝无此意……实在是疼……啊呀……疼得厉害……”
他话音刚落,又一人喊叫起来:“哎呀……不对……我……我也疼了……”
“我也是……当真疼得厉害,不行不行……哎呀……”
没过一会儿,这痛呼声在水寨之中此起彼伏,不仅是这些将领,连同那几千水军士兵,也都一个个哀嚎不已。
“你们……”蔡瑁大怒不已,刚要叱责,却感觉到自己的小腹之内,也有一股痛觉隐隐发作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哎呦……”
最先肚子疼的张允,这时嚷嚷道:“不对……这是……这是要拉肚子了,不行了不行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夺路而逃,直奔茅厕而且。
“哎呦,我也是……等等我……”
“我也要上,别……别抢……”
一个个将领,一名名士兵,全部朝着茅厕的方向狂奔过去,可是茅厕总共不过数十间而已,怎能经得起这几千人拥挤?
“都让开,让……哎呦……让本将军先上,都滚……滚开……”
“噗……噗噗……”
蔡瑁一边发出了阵阵奇特的响动,一边大声呵斥着众人。
有他起了个开头,其余众人,也紧跟着一起放起了“气”。
“卟……”
“噗噗……”
一时间,水寨之内,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而相同的情景,也出现在了柴桑城的城楼上,以及黄祖那正在行进的水军战船上。
“我……我知道了,那稻谷有问题,又……哎呦,又中周瑜诡计矣……”
蔡瑁心中满是愤怒,只是此刻他这话说出来,却已经听不出半点愤怒之意,而只剩下了痛苦。
就在这时,一直漂泊在数里外湖面上的江东水师,忽然火把大作。
“杀啊……”
“杀光荆州狗……”
“活捉蔡瑁……”
周瑜站在船头,高声大笑:“蔡瑁老贼,你中我计矣,还不速速出寨投降?”
蔡瑁急忙喊道:“快……快撤……哎呦……”
荆州一干人等,急急忙忙跳上船去,可是这仓卒之际,更兼腹中疼痛难忍,使得不少将士直接落到了江水之中,直呼救命。
蔡瑁却再也顾不得其他:“快开船,快啊……”
数十艘大小战船,只装载了不到一半士兵,就匆匆离去,周瑜指挥若定,江东水师,紧追不舍,不断朝着荆州战船放箭,一轮轮箭雨之下,又不知射杀了多少人命。
长沙郡,临湘城外某处大营之中,孙坚的帅帐内,不断传出哄笑之声。
“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的很啊……哈哈……”
“不想公瑾与义公,倒抢在我军前头,先立一功,好不教人羡慕啊,哈哈。”
“诶,公覆,如此战机,便是交于你手,只怕也立不得这等功劳来啊。”
黄盖一愣,随后再次笑出声来:“不错,不错,黄某人实在没有这个能耐,更没有这等智谋啊。不过我还是很想看看,那蔡瑁、张允等荆州诸将,一边拉着肚子,一边仓皇逃窜,那会是何等模样。”
“这还用说?自然是狼狈不堪,贻笑大方啊,想来不需几日,此战便可传遍天下,周瑜凭借此战,当可名扬天下矣。”
程普捋着已经有些泛白的胡须说道。
孙坚一脸惊喜和欣慰:“公瑾贤侄,竟能以区区千金,买通了锦帆贼,更以数十斤巴豆,与韩当将军水陆呼应,一取水寨,一攻城池,翻手之间,就将荆州一万五千水师,打得落花流水,实在是当世奇才啊。”
“父亲,此战之后,不但是公瑾扬名天下,更是我江东水师,称雄四海,日后看还有谁人敢小觑我孙氏水军。”
孙策的话,引得孙坚频频颔首:“我儿说的在理。从此,我孙氏在江东,当可立足稳固,公瑾功不可没,不过我军也该拔得头筹了,不然回去之后,岂不叫一个晚辈笑话了?”
说罢,他豁然起身:“临湘城被我军连日猛攻,已是残破不堪,兵将疲敝,单凭一个黄忠,纵然有天人之勇,也难挡我数万雄师。传令下去,明日务必攻下城池,先登城楼者,赏五百金。”
“末将遵命。”
“父亲放心,明日且看孩儿立功,先登城楼之士,必是我孙策。”
第八百五十四章 豫州之战
荆、扬之地,战火纷飞,豫、徐二州,也同样是陷入了厮杀混战之中。
在豫州汝南郡,东北部的某处,三路大军,便是胶着一处,一时之间,杀得难分难解。
曹操亲自指挥十五万大军,分为几个阵营,由各个将领统帅,或四面出击,或回撤防守,如此规模大战,可曹军各部之间,配合却是极为默契,没有丝毫迟滞与混乱。
而交战的另外两方,不必多说,自然便是张勇和高顺,二人各自统领十万兵马,从两个方向,对曹军发起了攻势。
即便兵力处于弱势,可是曹操却站立在一处山坡之上,镇定自若,神色淡然。
戏忠从远处走了过来:“主公,蔡瑁将军战报已送到。”
曹操波澜不惊,连头都没有转过去,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战局,同时问了一句:“如何?可曾拿下豫章郡?”
言谈之际,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戏忠面色有些尴尬,迟疑了片刻,曹操察觉有异,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怎么?莫非情况有变?”
“这……回主公,蔡瑁一万五千水师,被江东兵马,杀得大败而回,只剩下不足六千人……”
“什么?”曹操惊怒交加,大吼出声。
“江东区区两三千新练水军,如何能抵挡我一万五千百战水师?难道……是那扬州刘繇出兵相助?”
他自顾自猜测起来,不过刚刚说完,紧跟着又否定了自己。
“不对,刘繇此人,生性懦弱,麾下虽有数万兵士,六七千水军,却少历战事,更无大将统领,纵然来相助孙坚,也绝非蔡瑁敌手。”
戏忠这下更加尴尬了:“回主公,并无任何人援助孙坚,乃是……是他麾下一个名为周瑜的年轻人,以及江东老将韩当,二人联手,先以十多队探哨,吸引我军前往追杀,待引入支流小河之后,以伏兵击杀。随后又设暗桩阻拦我水师船只前行,在我军下水下清理暗桩时,周瑜买通锦帆贼甘宁前来袭杀。”
“哦?那韩当虽有些勇略,却绝无此等智计,莫非这周瑜区区小辈,竟有如此智谋?”
曹操倍觉惊讶。
“不过即便如此,锦帆贼不过百人而已,也绝不能将我军杀得如此狼狈。”
“主公所言甚是,我军很快逼退甘宁,攻入彭蠡泽,而柴桑城中,以及城外水寨,却都空无一人。蔡瑁将军领兵分别驻扎三处,互为犄角,准备休整一夜,再做计议。”
曹操听完,点头称是:“这蔡瑁果然熟悉兵法,敌军虚实未明,若冒然集中兵力于空城之中,若遇火攻,或中埋伏,则万事皆休。可既然如此,他又怎会遭此大败?”
郭嘉似乎有所猜测,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敌军计谋关键之处,并非在于空城空寨本身,其中的某些物件,才是此战如此惨败之因吧?”
戏忠赞叹道:“奉孝果然聪慧无双,不错,正是如此。柴桑城和那水寨之中,囤积了八万石粮食,且都是去年所收新谷,更有军械数千副,美酒数百坛,除此之外,金银玉器、古董字画,也有不少。这些宝物、粮食,统统散落各处,蔡瑁问过城内百姓,江东兵马确实是仓皇撤离,故此他深信不疑,将宝物收拾妥当之后,当夜便给全军将士,以缴获之粮加餐用饭。”
听到这里,曹操、程昱等人也都猜到了后续的内容了。
“看来周瑜之诡计,便在此粮食之中了。”
“主公所料不差。那粮食之中,掺了……掺了巴豆……”
戏忠说到此处,都不由自主幻想起了那令人作呕的场景,喉咙不觉一阵干呕。
曹操等人闻言,都是十分震惊诧异,以至于眼皮都为之抖动了起来。
“巴……巴豆?这周瑜当真是个无耻之徒,竟然用这等卑鄙伎俩。”
程昱一向以清名高士,士人典范自居,连郭嘉平日里的放浪形骸,他都常向曹操告状,何况周瑜还是敌人。
曹操沉默半晌,却是忽然冷笑了起来:“哼哼……哼哼哼……好,好得很呐。想不到我筹谋近良久,布下这等大局,原以为扬州之地,唾手可得,不想却丧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手中。”
众人都深知曹操秉性,知道他越是如此,就代表他心中怒火越盛。
程昱说道:“主公,扬州一战虽然失利,然于我军大局,并无甚紧要。只要豫、徐战场取胜,主公之势,便足可与刘赫相抗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届时再回头拿下扬州,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经他这么一说,曹操脸色这才稍稍缓和半分。
“刘备那边如何了?”
戏忠急忙回道:“不出主公所料,刘备得田丰指点,放弃沛县,直接由竹邑县城向东北进发,攻入彭城境内。曹仁将军假意攻打东海郡,实则暗渡陈仓,回道彭城,将城墙上偃旗息鼓。刘备攻城之后,轻易得手,欣然入城之后,遭曹仁将军埋伏,奈何那张飞及时赶来,救走刘备,否则当可留下他首级。”
曹操轻捋胡须:“张飞之勇,昔日在虎牢关前,我便有所见识,彼时他初上战场不久,未得历练,便能与久经沙场,号称天下第一猛将的吕布,斗上百合。如今此人在上党、东莱,以及徐州,身经百战,武艺必然更甚当年,曹仁绝非敌手。刘备被救走,原也在意料之中,吩咐曹仁、李典、于禁三人,继续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喏。”
“报……禀报主公,敌军金刀营与汉武卒已然出动,我军前部,难以招架,已是节节败退。”
听着小兵的禀报,曹操却只是笑了笑。
“激斗到第三日了,这张勇和高顺,终于将手中的王牌用出来了。也好,我准备了许久,耗费无数心血与钱粮才完成的秘密武器,今日也该出来一见天日了。”
他立足山坡之上,眺望远方,见到金刀营和汉武卒,列阵齐整,正在步步为营,缓缓推进,可谓是所向披靡,难以抵挡。
曹操大手一挥:“传令典韦等将,准备出击。”
第八百五十五章 秘密武器
双方大军,原本厮杀得不相上下,难分伯仲,正在胶着状态时,锐不可当的金刀营,还有坚不可摧的汉武卒骤然杀出,顿时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金刀营和汉武卒,此次已是倾巢而出,两部各有三万精兵,列阵肃然,杀气凌霄,威慑八方。
“是汉军的金刀营和汉武卒,快跑啊……”
“这等精锐,杀人如麻,我等绝非对手……”
“快撤,保命要紧啊……”
曹军前部,与金刀营、汉武卒刚一交手,只片刻功夫,就是死伤惨重,余者个个惊惧不已,再也顾不得什么军令了,扭头便逃。
转眼之间,原本十分严正有序的曹军战阵,便被冲杀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张勇见势大喜:“全军追击,压上去,将敌军一举击溃。”
“将军且慢。”荀攸阻拦道:“曹操惯能用兵,将军麾下金刀营,高将军麾下汉武卒,其早有所知,岂会不加防备?如今敌军一触即溃,其中定有蹊跷。”
张勇却不假思索道:“我金刀营自练成以来,十年之间,未尝一败,曹操有何能为,可破我军?”
说罢,他坚持下令道:“全军追击,斩杀曹贼。”
“诶,张将军……”荀攸再想劝阻时,张勇已身先士卒冲杀出去。
“将军终究还是为了大皇子,而至贪功心切,只恐要坏了大事,这可如何是好……”
荀攸心中焦急万分,沉思片刻,随后忽然抬头,朝高顺大军方向望去。
“嗯,高将军果然宠辱不惊,不曾中曹贼诡计,此战胜算,当在他的身上。”
想到此处,他毫不犹豫,拍马朝高顺奔去。
张勇亲自做了先锋将军,冲杀在前,他的武艺,虽然不及关羽、朱烨,也比之赵云、马超也略逊一筹,可对上这些寻常曹军小卒,却是手到擒来。
他手中劈天盖地斧肆意挥动,便有一批批曹军,倒在了他周围,不但是他本人,那三万金刀营,手中金刀,寒光闪闪,锐气逼人,只冲杀了片刻功夫,就不知有多少曹军丧命刀下。
张勇身躯奋勇向前,心头也是一样激动不已:“妹妹……正儿,我便是拼出性命,也要保住你二人在宫中地位稳固,绝不能叫那太原王氏,欺凌了你们。”
他这一念头刚刚出现,忽见前方有一批曹军士兵,一反常态,不但没有逃窜,反而主动迎了过来。
这批曹军俱是步卒,一半身躯,都被一面半人高的盾牌挡住,而在这支部队最前面的,却是典韦和许褚这两个猛将。
“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都给我冲上去。”
典韦大喝一声,双铁戟一挥,率先冲到了金刀营的面前。
“咔嚓……”
金刀虽利,可这些士兵的武艺却是远远不如,刚一交手,只一合,其中一名金刀营士兵的头颅,就被典韦砍了下来。
紧跟着,许褚也带着那大约万余盾牌兵,一齐杀倒。
张勇似乎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可事到如今,自己已无退路,便振臂高呼:“金刀一处,所向披靡,杀光他们。”
金刀营士兵,本就心比天高,自视为天下绝顶精锐,遇到任何敌军,都从不放在眼里,因此,张勇军令一下之后,三万金刀营士兵,就好似被捅了窝的马蜂一般,全部涌了上去。
“唰……”
金刀奋而劈出,对方那些盾兵,当即用手中的大盾挡了过来。
“哼哼,区区盾牌,岂能挡我?殊不知我军金刀之锋锐,足可比拟绝世神兵?”
张勇十分不屑。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双眼瞪得极大,仿佛眼珠都随时会掉出来。
金刀营这一刀劈出,竟然被对方的盾牌硬生生挡住,不但没有将那盾牌劈开,甚至于连一个明显一些的缺口都不曾砍出来。
“这……这究竟是何物,竟能克我金刀?”张勇大惊。
典韦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此乃大将军专为对付你这金刀营所准备,此盾乃硬木所造,背后横着镶上近十根铁棍,岂会惧你?弟兄们,给我并肩自上啊。”
他整个人高高跃起,一戟将一名金刀营士兵硬生生从中间劈开两半,可这迸射出来的鲜血,却只让他更加疯狂。
许褚大叫道:“哈哈,典韦老兄,今日你我比一比,看谁杀敌更多,输的请喝酒,如何?”
典韦毫不犹豫道:“比就比,来吧。”
两人虽然体型魁梧壮硕,可是在这万军之中,却是显得灵活无比,穿梭自如,他们虽然没有那大盾护体,可金刀营依然难以伤到他们,反而被他们连连击中,一个个士兵倒地,一把把金刀掉落,看得张勇睚眦欲裂。
“典韦,许褚,休要猖狂,吃某一斧。”
他一挥劈天盖地斧,朝典韦脑门砍去。
“来得好,我先拿下了你,嘿嘿。”
典韦丝毫不惧,将双铁戟一支架在头顶,另一只对准张勇坐骑横扫过去。
“系统提示;张勇对战典韦。张勇基础武力94,兵王、甲王、坐骑共提升5点,触发特技‘鬼斧’,武力提升4点,当前综合武力103点。”
“典韦基础武力97,兵器提升1点,触发特技‘步战’,武力提升5点,因当前处于上风,故此不能触发特技‘悍勇’,当前综合武力103点。”
相同的武力之下,使得二人纠缠一处,三十合后,也看不出半分谁要取胜的迹象。
许褚喊道:“张勇,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今日就斩下你的头颅,典兄弟,我来啦。”
他手中的大砍刀一撩,直劈张勇腰腹。
张勇大惊,匆忙之下,以斧杵地,整个人忽然跳跃而起,这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不料典韦倒是不高兴起来:“许褚兄弟退下,你自领兵作战就是,我典韦打架,可不能靠别人帮忙,否则岂不是惹人嗤笑?”
许褚对此倒是不在意,反而关切问道:“兄弟一人,可能对付得了这张勇?”
典韦一边出击,一边回应:“区区张勇,何足挂齿?看我杀他。”
“大言不惭,看斧。”张勇怒极,手上又平添了三分力道。
曹军这盾牌兵,在许褚的统领下,一路横冲直撞,正好克制了金刀营。不过他们终究兵力只有一万,双方很快便又陷入了胶着之中。
而在战场的北侧,高顺气定神闲,指挥着汉武卒,以守代攻,稳中求胜,敌军败退,他不追击,敌军进攻,他便让汉武卒缩成一个个四方阵型,这阵型,重盾在外,长矛此处,真真是个牢不可破的强大战阵。
然而,几乎在张勇那边盾兵出现的同一时间,两员大将,忽然领着兵马,从另一侧杀奔而来。
“高顺,可还记得我夏侯惇乎?”
“贼子,夏侯渊今日特来报仇,还不受死?”
夏侯兄弟齐头并进,策马狂奔,不过让高顺有些惊讶的,并非这二人,而是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带来了数千名骑兵。
这两队骑兵,夏侯渊身后的,人人背着长弓,而夏侯惇身后的骑兵,竟然连人带马,身穿铠甲,俨然是飞羽骑和紫金龙骑的翻版,只是那铠甲也好,长弓也罢,显然都不如关羽和赵云麾下骑兵那般精良。
可即便如此,这也足够让高顺震惊了。
骑射之术,极难掌握,自不必说,那具装重骑,是何等耗资靡费,即便以洛阳朝廷如今的财力,也只能勉强供养两万紫金龙骑而已,若要再行扩军,纵然是如今的大汉国库,也有些难以支撑。
上至刘赫,中到诸将,下至汉军士兵,个个都以此为傲,坚信唯有朝廷方能有这般财力、能力,训练出这等精锐骑兵。
可是,偏偏这样的骑兵军队,竟然活生生出现在敌军之中,这如何不让高顺惊异非常?
“骑术……他们何以能有这般骑术?”
高顺第一时间,便到了其中关键之处,钱粮、铠甲都易解决,可是无论是马上骑射,还是身穿重铠战斗,对骑术之要求,都是极高,这才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不过夏侯兄弟显然没打算给他时间思索此事,两人左右夹攻,率领各自骑兵就冲了过来。
第八百五十六章 败汉武卒
且不论财力如何,无论是具装重骑,还是弓骑兵,对士兵骑术的要求,都要远远高于寻常骑兵,在高顺心中,普天之下,只有关羽的紫金龙骑,和赵云的飞羽骑士兵,经过重重筛选,再加上这一全套马鞍配具辅助,才能成就如今的威力。
可是这夏侯兄弟,明显也做到了这一点。
两人分别统领着麾下的数千骑兵,从两侧攻杀过来。
“挡住他们。”
高顺即刻下令,身边的传令兵挥舞军旗,前方的三万汉武卒,立时便开始变换起了阵型。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汉武卒士兵迅速朝两侧散开,他们举着重盾,提着长矛,向夏侯兄弟的骑兵追赶过去。
骑兵速度虽快于步兵,可是他们远远赶来,本是不及汉武卒两面散开的速度快。
三万汉武卒,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分开两排,南北纵横约万丈,宛如一道城墙一般,挡在了曹军的面前。
一些曹军士兵还试图冲杀过去,可汉武卒的重盾与长矛阵型一旦组成,莫说是敌军士兵了,便是猛虎野兽,也休想穿过去。
“进。”
高顺军令一下,这两排汉武卒,便如同两道会移动的长城,一步一步,向前踏出。
“杀,杀,杀。”
汉武卒乃是军中一等一的精锐,所挑选的都是最为精壮的勇士,一日三餐,顿顿皆有肉食,莫说是在军中,即便是在不少小县城的世家望族之中,这样的餐食也属奢侈。
也正是有了这样的补给,再加上高顺那看似严格到“非人”的训练,才使得这三万将士,个个虎背熊腰,如狼似虎,何况他们都是身经百战,杀敌无数,如今三万人同时呼喊着“杀”字,直让人觉得杀气逼人,震骇人心。
眼看着那区区几千曹军骑兵,就要被这两堵“城墙”挡在前方,难以逾越,可是夏侯兄弟,却忽然一声令下,随后就在汉武卒面前二三十步远的地方,两队骑兵,骤然之间就转过弯来,其行动之灵活迅捷,让沉稳如高顺,也大为震惊。
“这……究竟曹军何处练出如此骑兵?”
那两队骑兵极为迅猛,速度比之前冲杀过来时,明显快了不少。
“快变阵,千万不可使其绕到汉武卒背后。”
高顺也有些急切起来。
汉武卒仓促之间,急忙想要调转方向,改变阵型,可是夏侯渊却忽然大喝一声:“挽弓……”
高顺双手一握:“不好。”
他“好字”刚刚说出口,夏侯渊再次喊道:“放。”
数千支箭矢,顿时激射向了天空,绕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之后,纷纷朝着汉武卒的头顶落了下来。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三万汉武卒,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有其中少数人及时躲到了重盾之下。
“噗噗噗……”
“叮当叮当……”
利箭射中人体的声音,砸到重盾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紧跟着,夏侯渊的第二波,乃至第三波箭雨,又发射了出来,转眼之间,汉武卒便死伤过千。
高顺双目欲裂,又恨又惊:“快,后撤。”
军令下达,汉武卒纷纷抬起重盾,向后撤退过去。
然而,这时夏侯惇又狂笑出声:“哈哈,高顺匹夫,让你见识见识某家的厉害。”
原来,就在刚才夏侯渊射箭,吸引了高顺注意力时,夏侯惇却已经率领他那边几千重甲骑兵,成功绕过了汉武卒缩组成的防线。
“受死吧。”
夏侯惇兴奋难耐,面容都为之扭曲起来。他在陈留被高顺击败俘虏,关押了数月之久,引以为生平耻辱,日夜所思所想,都是报仇雪耻,如今终于有机会得偿所愿,他岂能不激动?
此时,他手中的长枪,好比一条愤怒的蛟龙,呼啸着从背后杀向汉武卒,而他所带来的那几千重甲骑兵,也毫不手软,一拥而上,频频出击。
只片刻功夫,正准备撤退的汉武卒,又被击杀了近千人。
远处的曹操看着战局因此逆转,神色也是一松,原本一直紧握的双拳,渐渐也放了开来,只在手掌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血痕。
“幸得夏侯渊将军,当日识破汉军骑兵装备之妙用,数月以来,我军几乎倾其所有,赶制万余套马具,训练了这六千弓骑兵,四千重甲骑兵,今日一战,大破汉武卒,实在是威力不凡。”
程昱捋着胡须,也是满脸轻松,再也不见之前的紧张神色。
曹操点头道:“妙才一向心思缜密,当日我军包围陈留,那汉军粮车队穿过我军军营,要进入陈留城时,妙才不过上前看了几眼,便明其中奥妙所在,实在非常人所能及也。今日败得汉军,妙才当为首功。”
对于他这番话,周围众人,都是十分赞同。
郭嘉说道:“那刘赫驰骋天下十余载,骑兵之威,即便是匈奴、鲜卑等胡人,也大有不及,如今方知其中关键。这双边马镫所配马具,实乃骑兵之利器,也亏得这刘赫能想得出来。”
“呵呵,刘赫大军所年来可谓罕逢敌手,尤其麾下紫金龙骑和飞羽骑,至今为止,莫说打败仗,每次战斗即便是损伤,也是极少,而且他们既然得胜,战场也归他们打扫,敌军难以获取对方骑兵尸首,对其中奥妙,自然不得而知,也唯有夏侯渊将军这双慧眼,方能建此功业。”
戏忠略微分析了一番,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这时,曹操忽然眼睛一亮:“元让已杀至高顺近前。”
众人惊喜交加,扭头望去,果然见到夏侯惇领着他那四千重甲骑兵,杀到了距离高顺所在位置,不足三百步的地方。
“好,只要能擒下高顺,此战我军便已胜券在握,再无疑虑。”
程昱激动得拍打双手,双目之中都有些充血起来。
汉武卒,洛阳朝廷绝顶精锐。
高顺,刘赫麾下第一统兵大将。
二者都是所向披靡,从未言败。
也正因如此,击败他们,成就自己的万世之名,也就成为了天下谋士与将领共同的梦想。
第八百五十七章 身陷包围
一名武将惊慌道:“高将军,那夏侯惇杀来了,您是否……”
不等他说完,高顺就瞪了他一眼,随后喝斥道:“慌什么?”
他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荀攸,对方冲他点了点头,高顺也点头回应。
随即他下令道:“鸣金收兵,速撤。”
“嗯?什么?”众人只当是自己听错了,这等战局,虽然稍有不利,可并没有到必败之地,以高顺的性情,按理说断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才是。
高顺看到他们的神色,又重新说了一遍:“鸣金收兵。”
这下,旁边的传令兵听得真真切切,再无犹疑,当即便开始鸣金。
包括汉武卒在内的数万兵马,即如潮水一般,卷席而退。
“哪里走?”
夏侯兄弟看见高顺之后,便是心头火起,一心只想着要擒下这位汉廷大将,一雪前耻,岂会任由他撤退逃走?
两人不由分说,便下令追击。
可还没追上几步,便被人喊住,二人回头看去,竟是程昱。
“仲德,你不在孟德身边,来此作甚?”
程昱对二人抱拳行礼,说道:“主公有令,二位将军不可追击,可放任高顺撤离。”
“什么?此事万万不可。”
两人毫不犹豫便驳斥了起来。
“如今大好战局,近在我军手中,高顺败局已定,何不趁胜追击,将其一网打尽,岂不正可断了刘赫一臂?”
程昱却道:“二位将军不可大意。高顺虽败,可此战损伤,尚不足五千之数,实力犹存。且二位仔细观之,其撤兵之时,秩序井然,毫无慌乱之像,更有多名大将领汉武卒亲自断后。”
两人闻言,回头看去,果然正如程昱所说毫无二致,只是之前他们只顾盯着高顺,因此没有察觉。
程昱见他们冷静了几分,继续说道:“二位将军所率骑兵,虽然一时得胜,然终究兵力太少,一旦追上敌军,对方殊死一搏,二位以为能有几分胜算?”
夏侯兄弟面面相觑,这答案太明显不过了。
“多亏先生提点,否则我兄弟险些被仇恨所扰,以至误了性命。”
两人恭恭敬敬对着程昱行礼致谢,程昱连道不敢。
“主公有命,高顺要撤退,让他自去便是。张勇尚在我军围困之中,只是此人十分厉害,不下于高顺,一时难以擒拿,还请二位速速前往驰援,拿下张勇,亦可令洛阳惶恐万分,使我军士气大振。”
夏侯兄弟看了看远处厮杀正酣的战场,心头战意再次昂扬起来。
“好,跑了高顺,得了张勇,也是一样,将士们,冲过去!”
总共一万骑兵,嗷嗷叫着杀向了张勇。
张勇的金刀营,被典韦和许褚率领盾兵牵制,再由其余曹军诸将领兵攻杀,双方杀得你来我往,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至于张勇麾下的其余七万大军,面对曹军虽然取得些许优势,可也难以速胜。
张勇凭借手中的劈天盖地斧,在曹军之中来回冲杀,原本还有典韦、许褚压制住他,可是金刀营太过厉害,二人没战多久,就不得不抽身离去,前往统领盾兵作战,如此一来,便使得张勇几乎无人可敌。
厮杀至今,已有四名曹军将领,上百名士兵,丧命在他斧下,如此,更令汉军士兵振奋不已,士气高涨。
“张将军威武!”
“杀光曹狗!”
便在这个时候,夏侯兄弟驰援而来。
“谁敢杀我夏侯家与曹家之人?”
“先尝尝某家的弓箭。”
夏侯渊抬手便是一箭,射杀了一名汉军士兵。
随后,他冲着张勇高呼道:“张勇,那高顺已然弃你而去,如今你孤立无援,必败无疑,何不早降?我家主公绝不会亏待于你。”
张勇冲着他狠狠啐了一口:“呸,不知羞的无耻之徒。我张勇本是一乡野村夫,赖天子厚恩,以兄弟相待,至有今日。所谓忠臣不事二主,何况兄长与我,全忠义之情,我若相悖,与禽兽何异?”
说罢,他翻手劈倒了一名曹军士兵:“狗贼,闲话少说,但来一战,一决生死。”
夏侯惇面露赞叹之色:“好个威风凛凛的英雄,既然如此,妙才,待愚兄先去会他一阵。”
他一拍战马,提枪便刺。
“系统提示:张勇对战夏侯惇。张勇基础武力94点,兵王、甲王、坐骑共提升5点,触发特技‘鬼斧’,武力提升4点,当前综合武力103点。”
“夏侯惇基础武力95点,兵器、铠甲共提升2点,拥有特技‘狂暴’——随技能拥有者的暴躁与愤怒程度增加2-5点不等的武力,同时降低双倍的智力。但其对张勇目前尚无此等情绪,因此暂未触发,综合武力97点。”
夏侯惇长枪横刺而来,张勇目光一凛,用大斧向前一拍,这随手施为,就将这一击化解开去。
“好武艺。”夏侯惇暗暗赞了一声,随后枪杆一挥,话枪为棍,砸向张勇头颅。
“哼。”张勇冷哼一声,大斧往脸侧一摆,可谓不动如山,任凭夏侯惇长枪砸来,也不能奈何分毫。
“再来。”
夏侯惇打出了兴致,将长枪一收,随后对准张勇面门一点,张勇将头颅侧过,躲去这一击。
“你已进攻三招,该我了。”
张勇呵斥一声,大斧猛然劈出,直如垂云盖顶,势有千钧。
“铛……”
横在夏侯惇面前的枪杆,与张勇的大斧撞击一处,发出了一声巨响,而夏侯惇也觉得虎口阵痛,险些连枪杆也握不住了。
他心中惊骇不已:“这张勇武艺竟然如此精湛,只怕我军中唯有典韦、许褚二人方能胜他半筹,我断不可小觑。”
就在他这心中思索的功夫,张勇第二招便已攻来。
“凭你也想挡我,痴心妄想,待我先杀了你,再去取曹贼首级。”
张勇愤然喝道,全身力量灌注大斧之上,狠狠朝着夏侯惇的脖子劈砍出去,恨不得这一斧之下,就砍下他的头颅。
“你说什么?”
听得他这一句话后,夏侯惇登时暴怒,双目圆睁,额头青筋好似随时要炸开一般,端得是骇人非常。
“系统提示:夏侯惇被激怒,依据当前愤怒等级,武力提升3点,当前综合武力达到100点。”
他身子向前一趴,同时手中长枪,悍然刺出。
张勇一斧落空,而那枪头却已逼近自己小腹,他情急之下,腾出左手,于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抓住了枪头之下三寸之处。
“啊……去死……”
夏侯惇怒喝不已,使出了所有的力量,将那枪头瞬间又往前推进了两寸,已经堪堪抵到了张勇的小腹铠甲之上。
第八百五十八章 高顺连败
“大哥,干得好。”夏侯渊在后方不远处为夏侯惇加油鼓劲。
不但是他,周围看到这一幕的数千名曹军,以及山坡上的曹操等人,心都仿佛跳到了嘴边,个个屏住呼吸。
只要夏侯惇能击杀或擒下张勇,不但此战可以取胜,从而夺回兖州,而且对洛阳朝廷也是一大打击,并使得曹军从此声威大震。
那枪头抵着张勇小腹的铠甲,刺得越来越深入,很快便刺破了外面的一层皮甲,不过张勇贴身穿着金丝甲,夏侯惇只刺入这半分,就觉得去势一阻。
“宝甲护体又如何,今日我誓要杀你。”
夏侯惇沉声低喝,手上将长枪一转,枪头刮着金丝甲,“呲呲”作响。
张勇目光一沉,却也没有半点惊慌,只见他将竟然直接放开了夏侯惇的枪头,任凭它一点点从金丝甲的缝隙之中刺穿过来。
“嗯?”夏侯惇有些惊讶,却见张勇双手握住斧柄,大力砍杀过来。
那枪头刚刚刺入金丝甲不足半寸,根本不曾伤及张勇皮肉,可这大斧如雷霆万钧,强势杀来,夏侯惇大惊之余,不得不收回长枪,前往抵挡。
“嗨,可惜。”
见到大好时机就这样错过,曹操等人面色多有惋惜之色。
“这张勇的护身软甲,当真是坚不可摧,要想杀他,实在不易。”
程昱充满遗憾地说了一句。
曹操虽然双眼半闭,却是精芒闪烁:“这刘赫小儿手中的宝贝,着实不少。神兵、宝甲、良驹,还有这全套马具,汉武卒的重盾,金刀营的兵器,以及那惊神连弩,破石重弩、火兽、井阑车,简直数之不尽,也不知他如何能有这等灵光闪动,创出许多技巧精妙之物。”
郭嘉笑了笑:“主公何必眼红?此战获胜之后,这些东西,我军便都会有了。”
“嗯……说得对,还是奉孝知我心啊,哈哈。”曹操开怀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他又看向了夏侯兄弟所在的方向。
“虎者,刚猛绝伦,霸绝山林。豹者,机敏灵动,称雄荒野。我有这一虎一豹二骑兵,日后大力扩充,不出三年,当可与关羽、赵云二人之骑兵,一较高下。此战若能得汉武卒、金刀营之兵器,以及张勇之尸身,则数年之后,刘赫兵马于我之优势,将荡然无存矣,届时便是他死期将至。”
戏忠却看着远方,不无忧虑道:“那高顺就这样轻易撤兵,委实蹊跷,只恐他会杀个回马枪,主公不可不防。”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志才说的在理。这高顺虽不是刘赫等人结义兄弟之列,然自狼调县时,跟随其征讨张角至今,十有一年,同甘共苦,已与兄弟无异,况此人一向精通兵略,绝不会就此罢休,我料其方才撤退,不过引我军追击,好设伏击杀罢了。如今见我军不曾中计,他必会伺机回返,来救张勇。”
郭嘉也说道:“主公明鉴,属下也深以为然。”
几人刚刚说完,便见一名士兵跑了过来:“主公,高顺率军从我军侧翼攻杀而来,长公子正在率军厮杀,却难以抵挡。”
“来得好快,不愧是高顺。”曹操赞叹一声,随即下令。
“传命乐进、曹纯,令他二人各领兵两万,从高顺左右两翼夹击进攻。”
曹操等人立足山坡之上,远远看去,只见在数里之外,一大团黑影正在厮杀,这厮杀双方,虽然看不清楚,但众人也都知道,必定就是高顺与曹昂了。
曹昂领军三万,护着曹军的左翼,这兵力本就少于高顺,何况论及同兵作战,他与高顺更是相距千里,因此双方初一交手,他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汉武卒层层推进,步步紧逼,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曹昂的麾下兵马杀死数千,同时也向前行进了数百步之远。
高顺此时已能勉强看到张勇的身影,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挥舞长枪,身先士卒杀了过去。
“高顺,哪里走?”
一声中气十足的挑衅传了过来,高顺循着声音看去,是一名看似二十多岁的年轻武将,杀气腾腾冲来。
在他背后,还有大约三四千骑兵,紧紧跟随,杀入了高顺大军之中。
这些骑兵虽然与夏侯兄弟的骑兵不同,只是寻常的骑兵,但是在这名年轻将领的统帅下,他们左右突击,腾挪闪躲,竟然也在汉武卒勉强战得游刃有余。
高顺有几分惊叹:“好个敌将,有些本事。”
他随即高喊道:“来者何人?”
对方回应道:“某乃曹纯是也,特来取汝首级。”
随后,他举着一把月牙戟,直接杀向高顺。
“原来是曹仁之弟。”高顺心中了然,也不敢小觑,提起自己的傲雪梅花枪,也迎战了上去。
“系统提示:高顺对战曹纯。高顺基础武力91点,兵王、甲王、坐骑共提升5点,无特技加成,当前综合武力96点。”
“曹纯基础武力92点,无装备加成,无特技,当前综合武力92点。”
两人打得十分激烈,枪来戟往,不过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三十合后,曹纯渐渐落了下风。
“杀啊……”
不远处,又有一阵喊杀声传来,高顺急忙扭头看去,原来是乐进领兵杀到。
“汉武卒虽威力无穷,却是灵活欠缺,十分不便,你当我等不知么?高顺,今日你与张勇,都要葬身此地。”
曹纯趁着高顺分心之时,一戟劈出,高顺慌忙抵挡了一阵,惹得手忙脚乱。
“快,撤兵。”
高顺再次大喊一声,随后虚晃一枪,逼退曹纯,迅速退走。
“休逃。”曹纯不依不饶,紧追不舍。
乐进赶忙追上他:“子和莫追。主公有令,切不可追击高顺,否则必中其埋伏。我等就在此厮杀,他若再回来时,你我便来个守株待兔。”
“可……”曹纯看了看高顺撤退之后,沿途留下了一地的兵器、重盾、铠甲,甚至是随身携带的干粮,顿时眼红不已,对于汉武卒所用的军械,以及随军的牛肉、羊肉干,他可是慕名已久,此刻见到宝物就在眼前,难免心痒难耐。
山坡之上,曹操捋着胡须,面色十分得意。
“不出所料,高顺果然杀回。”
程昱说道:“好在主公早有准备,再次将他击退。只是不知他此番撤退,下次又会从何处再次杀回。”
“报……”一名小兵再来跑上来:“禀报主公,高顺大军撤退,沿途丢下无数干粮、军械,曹纯、乐进二位将军不敢擅自追击,特来请命。”
曹操闻言,先是微微皱眉,随后忽然发生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昱问道:“主公何以发笑?”
第八百五十九章 张勇落马
曹操拿马鞭朝着高顺撤退的方向,遥遥一指:“我笑高顺技穷尔。如此低劣手段,妄图诱我军追击,岂不暴露其前方设伏之诡计?此计能瞒得他人,安能瞒得过我?”
“主公英明。”众人纷纷赞颂道。
“传令下去,任由高顺自退,全军皆不得追击,否则军法从事。”
乐进、曹纯二人接到命令后,虽然十分不舍,却也只得退了回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贾诩,看了看已经撤退到了远处,即将从视线中消失的高顺大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程昱见状,主动问道:“莫非文和有话要说?”
曹操闻言,也看了过来:“文和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贾诩沉吟片刻,这才开口:“如若高顺不再杀回,他此刻领兵撤退,又会去何处呢?”
曹操一愣,随后笑道:“文和向来寡言少语,今日何以这般多虑?高顺若不杀回战场,还能何往?他若就此退兵陈留,任由张勇为我军所杀,刘赫岂能放过他?高顺何等聪慧,又岂会想不通这等道理。”
贾诩嘴唇动了动,脸上还是多有疑虑,但他见曹操已经转回头去,便也不再说什么。
这边张勇与夏侯惇,先战过七十合,之后金刀营被围,张勇甩开了他,自顾自杀入曹军之中,转眼间便击杀了上百名曹军士兵,他四处奔走,八方出击,这才解了金刀营之危。
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破空之声。
他心头顿生警觉,凭借自小随刘赫练习的听声辨位之术,驾驭赤兔宝马,一个横跃,跳出丈余,轻松躲过了这一暗箭。
“好身法,不知能否躲过我这一枪。”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张勇扭头看去,果然便是夏侯渊。
“你兄弟二人倒是来齐了,不过我又有何惧?”
他提枪便战,两杆长枪,好似一黑一银,两条蛟龙,缠斗到了一处。
“系统提示:张勇对战夏侯渊。张勇基础武力94点,兵王、甲王、坐骑共提升5点,触发特技‘鬼斧’,武力提升4点,当前综合武力103点。”
“夏侯渊基础武力94点,兵器、铠甲共提升2点,拥有特技‘疾行’——率军赶路时,自身统帅提升4点,全军行军速度大幅提升;率领轻骑兵作战时,自身统帅、武力各提升2点,麾下所有骑兵将士武力集体提升1点。当前其率领轻骑兵作战,因此触发该特技,综合统帅达到82,综合武力达到98点。”
夏侯渊武力虽然逊色于张勇不少,然而也可拖住以时,而这个时间里,夏侯惇也没有闲着,他率领重甲骑兵,冲入金刀营阵型之内。
金刀营本身就被典韦、许褚二人所牵制,而那重甲骑兵,本身对金刀营便有几分克制,如今夏侯惇率领骑兵从中间肆意穿梭,很快就将金刀营一片片分割出来,阵型被破,统帅张勇又难以分身指挥,三万金刀营渐渐也有些混乱起来。
“着实可恼,此战若败,我有何颜面去见大哥,又如何对得起小妹和我那外甥?”
一想到张妤和刘正,又想到太原王氏如日中天,张勇便如火烤一般煎熬难耐。
恍惚之间,眼前的夏侯渊,面容越来越模糊,也说不上变成了谁,可张勇总觉得他是这般面目可憎,令他心中无名火起。
多年来极少发怒的他,陡然间怒火冲天而起:“挡我者,死。”
他手中的劈天盖地斧忽然加大了几分力道,一斧下去,夏侯渊虽然勉强挡住,可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枪杆竟然都变得有些弯曲起来。
“不好,这厮发狂了。”
夏侯渊大感不妙,自己本就不是对方的敌手,如此下去,只怕不出十合,自己便要落败甚至受伤。
“本将军不奉陪了。”
他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贼子留下性命。”张勇紧追不舍,可周围的曹军迅速围了上来,让他根本难以追击夏侯渊。
“滚开。”他被曹军围困许久,本就是心烦意乱,此刻更是满腔怒意,无处发泄,一时之间,竟是只攻不守,依仗着金丝甲之威,暂时可保无虞,反而杀得曹军接连倒下,使敌军胆战心惊。
然而,金丝甲也并非万能,他一番冲杀下来,虽然杀死了上百名曹军,可身上也被砍中、刺中数十次,金丝甲的其中几处,渐渐有了被刺破的迹象,然而张勇正是怒极之时,对此丝毫不觉。
而在不远处,却有一人,已经用弓箭对准了他,奈何他现在心中充满戾气,已经完全丧失了警觉之能。
“咄。”
夏侯渊轻喝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出。
面对如此强力一箭,金丝甲也终于再难承受,只是稍稍减缓了利箭的几分力道之后,便被一箭射穿,任由那利箭射入了张勇的右侧胸口。
“哇呀……”
张勇痛呼一声,摔落马下。
“好。”远处山坡上的曹操,抚掌欢呼:“我军胜局已定矣。”
“恭喜主公,重夺兖州。”众人纷纷恭贺起来。
戏忠紧跟着又说了一句:“主公,那高顺不知是否还会回来,主公可要再布些准备?”
曹操点头道:“这是自然。我料高顺定会再次杀回,传命夏侯渊,令他擒拿张勇,不可声张,大军继续交战,待高顺杀来时,将其引至战场深处,再四面合围,务必将其一并擒拿。”
“遵命。”
传令兵迅速跑下山去,曹操此刻,满面春风,可谓志得意满。
夏侯渊得令之后,也很快猜到了曹操用意,他即刻对身边诸将,将此命令传达下去,随后一提长枪,亲自杀奔张勇。
“暗箭伤人,也配擒我?”
张勇此时好似入魔一般,双目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原本英武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扭曲狰狞起来。
“杀。”
他嘶吼一声,不顾右胸的伤势,咬紧牙关,再次迎战夏侯渊。
“系统提示:张勇因受伤,武力降低8点,金丝甲局部破损,武力加成减少1点,当前综合武力变为94点。”
“夏侯渊综合武力不变,依旧为98点。”
听到这个提示音后,一直在书房中淡然批阅奏折的刘赫,手中的毛笔忽然被他捏断。
“咔嚓……”
这一声轻响,惹得荀彧和钱理二人急忙扭头看了过来。
“陛下?”两人轻声询问了一句。
刘赫看了看二人,随即强作笑容:“无妨,此笔用了几年,笔杆只怕是烂了。”
随后,他对宫门外喊道:“龚三儿,取一支新笔来。”
第八百六十章 高顺行踪
夏侯渊与张勇再次厮杀起来,不过这一次,夏侯渊却是不紧不慢,只守不攻,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张勇右胸的伤口。
那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张勇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两人战至三十合后,张勇已经有些头晕目眩,双手也开始变得无力。
“系统提示:张勇伤势加剧,武力再降低4点,当前综合武力降为90点。”
夏侯渊也发现对方明显又弱了不少,双方兵器撞击之时,传来的力道都越来越小了。
“时机到了。”
他心中暗道一声,随后陡然一声暴喝。
“着!”
张勇原本有些昏昏沉沉起来,只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勉强支撑,而夏侯渊这一声暴喝,让他忽然一惊。
而就是这一瞬间,夏侯渊的长枪倏忽而至,张勇发现之时,却已躲闪不及。
枪头透过金丝甲,刺入他左肩之中半寸,随后夏侯渊用力一挑,张勇当场摔倒在地。
“将军……”
“张将军……”
距离近一些的金刀营士兵,见状大惊,急忙想要跑过来救援。
“哼哼,想救张勇,问过某家了么?”
夏侯惇横穿而来,阻拦在了这些士兵面前,手起枪落,便结果了其中两人的性命。
“尔等已是必败之局,高顺逃离,张勇受缚,你等皆是百战精兵,若肯投降,个个职升一等,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夏侯惇不失时机地对这一批金刀营劝降了起来。
“呸!”一名士兵狠狠啐了一口:“尔等叛逆奸险之人,不忠不义之徒,我等弟兄皆是大好男儿,七尺丈夫,岂能侍贼为主?”
“不错,我等追随张将军与陛下多年,生死与共,将军贵为国舅,封疆大吏,却常与我等同吃同住,每逢战时,必亲临厮杀,不避刀斧,朝廷每有赏赐,皆赐予阵亡将士遗孤。我等若弃他而去,屈膝投降,则与禽兽何异?”
“废话少说,今日之事,唯有血战到底,无非一死,以报陛下洪恩。”
周围的数千名汉军士兵,无论是寻常步卒,还是金刀营,个个正义凛然,竟无一人愿意归降,让夏侯惇既是震惊,更多有敬佩之意。
“好,好,好。如此铁军,前所未见,既然如此,某家便成全尔等,放心,尔等战死之后,我定会好生安葬,绝不令诸位曝尸荒野。”
说罢,他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杀。”
山坡之上,曹操看着张勇垂死挣扎,汉军士兵也在包围圈中,不断战死,嘴角也不禁扬起了笑容,这笑容之中,充满了扬眉吐气之感。
“多少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刘赫啊刘赫,你也并非不可战胜。”
“报……”传令小兵再次跑了上来。
曹操瞥了他一眼:“怎么,可是那高顺又杀回来了?”
小兵带着几分慌张地说道:“是……啊,不是……”
“嗯?”曹操微微皱眉:“到底是与不是?”
小兵吞了一口口水,说道:“高顺并未率军杀回此处战场,而是……而是……”
曹操放眼四顾,果然,方圆数里之内,都见不到高顺大军的踪影。
“这倒是奇了,莫非他果真撤退了?”
程昱对那小兵追问道:“方才主公问高顺是否杀回,你为何先说是,之后才否认?难道高顺又其他动向?”
“回主公,回军师,高顺他……他带兵朝细阳县城杀去了……”
“什么?”
曹操原本按住腰间青釭剑的手,忽然一抖。
“你说,他去了细阳县城?”
小兵被他吓得险些摔倒,颤抖着说道:“回主公,是……是细阳县城的方向,至于他究竟要攻打何处,小人……小人不知……”
“可恨!”曹操怒喝一声,那小兵脸色“唰”得变白,连连磕头求饶。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
程昱眉头紧锁,对着小兵挥了挥手,小兵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就跑下山去了。
“主公,细阳县城,乃我军粮草囤积之所,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恨恨道:“千算万算,没算到刘赫麾下那神出鬼没,刺探情报的兵马。我故意大张旗鼓,将粮车队运往固始县城,实则每天深夜,暗中往细阳城运粮,却不想终究还是没能瞒得过刘赫。”
郭嘉说道:“主公,细阳城即是我军粮草所在,更是我军难撤必经之路,如为高顺所占,我军军心丧尽,死期将至矣。为今之计,唯有速速从此地撤兵,追击高顺。细阳城两万守军,当可抵挡高顺一阵,高顺得知我军追击而来,以此人聪慧,必不会做此前后受敌之举,而会当机立断北撤,如此则我军之危立解。”
“奉孝所言不差。高顺此举,主旨在救张勇而已,绝不会冒如此风险,与我军两面交战。可我军若在此恋战拖延,高顺何等能为,半日之内,定能攻克城池,我军将陷入必死之境,还请主公速下决断。”
程昱、戏忠等人齐声规劝。
曹操满眼不甘,他看向了战场之上,数万汉军,依旧是拼死战斗,而那几千名金刀营,还在不断朝着张勇扑过去,哪怕一个个都倒在了夏侯兄弟的骑兵之下,却仍旧前仆后继,无一人退却。
而张勇虽然受伤不轻,可他此刻发起狂来,纵然是夏侯渊,一时间也难以速擒于他,即便擒拿到手,只怕也会让汉军更加疯狂,夏侯渊等人想要带着张勇冲杀出去,或将他们尽数歼灭,至少也要几个时辰,也绝无可能,可真要如此的话,只怕细阳县城也离城破不远了。
“可恨……实在可恨……”
曹操紧握剑柄,满脸不舍。
郭嘉上前一步:“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保住细阳,日后尚有时机,细阳一失,我等再无生路。”
“不错,主公,如今张勇虽然难以擒拿成功,可他身受重伤,没有一两个月,断难痊愈。单凭一个高顺,我军何惧?还是先保住细阳城,再发兵与高顺决战,则夺回兖州,仍有希望。”
众人的一番规劝,终于让曹操下了决心。
他一按宝剑,目光一沉:“鸣金收兵,撤往细阳城。”
第八百六十一章 局势莫名
不出程昱、郭嘉和戏忠所料,曹操回军杀向细阳城,刚刚开始攻城不久的高顺,一见到曹军回来,没有片刻犹豫,立即便领军撤退。
彼时天色已暗,曹操生恐高顺有埋伏,因此也没有再行追击,当即率军进入细阳城内休整。
县府之内的某处卧室中,曹操紧闭双目,十指相扣,有些慵懒地卧在软塌之上。
在塌前,唯有郭嘉一人,恭敬地站立在侧,二人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曹操忽然轻叹一声,郭嘉神色一凛,身子也变得更加笔直起来。
“你说……这刘赫是如何查到我军粮草囤积在此的?运粮队行事十分谨慎,假粮仓那边又是大张旗鼓,引人耳目。而且粮草运到此地,距离昨日大战之前,也不过才三日,刘赫那情报机构,当真有如此天人之力?”
这番话说得语气虽有些软弱无力,郭嘉却知道这是曹操动了杀机。
“主公,属下昨夜在城中最大的两处青楼之中流连,今日又分别去了三处大酒楼,果真发现了几分异样。”
曹操双目陡然睁开了半分:“详细说来。”
郭嘉说道:“十多日前,城中来了几支商队,天南地北,各有不同,原也是常见的事。不过数日后,这些商队多数都已离开,唯独有一支商队,一直留在了城内。”
听到这里,曹操立时坐了起来,双目紧紧盯着郭嘉:“刘赫的暗探?”
“主公英明,正是。”郭嘉继续道:“据酒楼的小二,还有青楼里的姑娘们所说,这支商队的老板,还有两名随从,出手阔绰,每次去青楼,随便打赏个姑娘都是一两锭金子。他们自称是做丝绸生意的,说的是冀州的口音,没有任何异常。只是……”
“只是什么?”曹操追问着。
“只是根据属下查探,发现他们无论是去青楼还是酒楼,都必选在窗外能看到城门的房间或雅间,经过盘问小厮和姑娘们得知,他们每次饮酒也罢,作乐也好,都会在窗边坐上许久,端着一壶酒,静静往外看去,只说是出门在外,思念故乡。而这商队留在城中十余日,直到三日前才离开。”
“哼哼……”曹操冷哼了起来。
“高明啊,高明,这刘赫如此手段,实在令人既敬佩,又恐惧。只怕是我军行军所过之处,周围的多个城池中,都遍布了这样的暗探,甚至有可能除了被你发现的商队之外,或许还有其他暗探潜入进来,实在是防不胜防。怪不得我军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了如指掌。”
“敢问主公,是否要将兖州各处城池,尽皆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郭嘉的话,让曹操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他忽然一笑。
“这倒不必。刘赫既然想知道我的一切,那便让他知道好了,又能如何?”
郭嘉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也随即跟着一笑。
洛阳皇宫之中,荀彧拿着一份急报,正向刘赫回奏。
“汝南一战,我军与曹军胜负未分,曹军驻扎汝南各处,我军退回颍川和陈留,双方据守要塞。张勇将军重伤,昏迷两日,今已好转,不过尚需休养月余,方可痊愈。”
刘赫说道:“华佗先生年迈,不便前往颍川出诊,不过他那位弟子李当之,如今也算得了四五分真传,传旨命他即日前往许昌。”
“遵旨。”
荀彧记下之后,继续上奏:“徐州方面,刘备领兵攻打彭城,不料原本前往进攻东海郡的曹仁,忽然出现在刘备大军之后,刘备苦战一日,败退而走,不过曹仁大军也损失近半,进入彭城休整,于禁、李典二将,攻打东海郡,为姜桓所阻,姜桓以三万兵力,击败二人,甚至险些击杀于禁本人,二将仓皇逃窜之时,方知广陵郡已被审配和太史慈攻占,二人领残余兵马,驻扎下邳。”
刘赫一副了然之态:“徐州一战,倒也算是两败俱伤,不相上下了。刘备原本兵力就不多,经此一役,至少也需一年方可恢复。曹操虽然兵多将广,不在乎这几万兵马,但却丢了广陵郡,只怕彭城和下邳,也迟早要沦为刘备的囊中之物了。”
荀彧回道:“这个姜桓倒是本事不弱,虽说有田丰、审配二人出谋划策,不过他能有这等统兵之能,也算难得了。”
刘赫点了点头,这个姜桓,如今可是拥有84的统帅,在如今已经出现的大将里,他都足以位列前十了。
“呵呵,想不到此次大战,各方损失不小,最后倒是便宜了刘备。”
刘赫似乎带着几分自嘲地说道。
荀彧说道:“这刘备行事,每每都是出师有名,义正辞严,俨然一副王师王师风范。不过朝廷每有危难之时,他都有诸多借口避而不出,一旦出手,总能给自己捞些好处,看起来与陛下,与朝廷,也并非完全一条心。”
刘赫点着头:“这一点,朕自然知晓。不过有朝廷法度大义约束,以及当年资助提携之恩笼络,他纵然有几分私心,也不敢,更没有实力与朕为敌。无论出于何等目的,他总归是与朝廷一同对付曹贼,那朕也不必斤斤计较,不妨对他多加封赏,也好给天下人看看,归顺朝廷,和与朝廷为敌,到底该如何抉择。”
“陛下英明,臣稍后便拟旨。”
荀彧说完,又取出了第三份急报:“孙坚亲自领兵攻打长沙郡,连日受挫,后蔡瑁统领水师攻入柴桑,为周瑜以区区两千水军所败,震惊荆、扬之地,东吴军队士气大振,只一日便攻克长沙。太守韩玄在部将黄忠血战之下,突围而出。”
“哦?”刘赫微微一拧:“黄忠去了何处?”
荀彧闻言有些诧异,他诧异的是,逃走的明明是长沙太守韩玄,为何刘赫却只关心他麾下一名老将?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恭恭敬敬回答道:“他们向西去了。”
“西边……”刘赫目光看出了窗外。
“这天下的局势,可就有点意思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出奇制胜
“哈哈哈……那黄忠老儿,恬不知耻,也敢号称自己天下无双,如今还不是被我军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么?”
校场之上,孙策在众将之中,轰然大笑。
“那是,他不过一老卒,岂能与少将军相比啊?”
“少将军年轻有为,假以时日,莫说区区黄忠,便是那关羽等辈,也断然不及,我江东之势,如日之升,如潮之涨,不可估量啊。”
众将也随着孙策的语气,一起调侃起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孙坚走过来,打断了众人。
“主公。”
“父亲。”
众人纷纷行礼。
孙策一脸兴奋地走上前去:“父亲,如今长沙兵败,率残部逃往武陵。孩儿请一支兵马,不但要将韩玄和黄忠首级取回,更要夺取武陵郡,献给父亲。”
孙坚满是欣慰:“我儿勇猛无双,可为三军表率也。不过武陵金旋,虽也是昏庸之辈,却比韩玄胜出半筹,不可轻敌,我欲亲统大军,前往征讨。”
程普当即站出来:“主公,韩玄率领数千残部,逃往武陵。武陵郡尚有两万余兵马,且我军攻入长沙一事,于荆南四郡,震动不小。一旦出击武陵,只恐零陵、桂阳二郡,趁势攻我后方,另外,曹操派水师攻打柴桑失败,怕也会心有不甘,故此末将以为,还需派兵留守长沙,以防不测。”
孙坚思索片刻,说道:“嗯,德谋言之有理。曹操,与汝南、柴桑、徐州,连败三阵,元气大伤,不值一提。不过桂阳、零陵二郡倒是需要提防。众将之中,属你最是老成持重,便留两万兵马与你,镇守长沙。”
“末将领命。”
“好,众将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启程攻打武陵。”
武陵郡,临沅县城,即是此郡治所,也是与长沙郡交界之处的两座城池之一,孙坚大军,行军只一日一夜,便来到了城下。
“杀……”
孙坚一声令下,孙策一马当先,与数万大军,一起攻杀了上去。
这临沅城的城墙,确实比长沙要高出不少,足见太守金旋,平日也有多修兵事。
不过可惜的是,城中并无黄忠这等大将镇守,孙策这样的猛将一出马,很快便登上了城楼。
“终究还是我第一个上来了,金旋在何处?速速出来受死。”
他手中霸王枪,在这城楼之上,堪称无敌,一番冲杀下去,便有数十名守城士兵被挑下了城墙。
孙坚看着自己儿子的表现,十分满意:“好,想不到这武陵比长沙容易得多了,早知如此,便该只让伯符一人来攻便可,我自领兵去去桂阳和零陵,岂不方便?”
然而,身边的黄盖却面露疑惑之色:“主公,那韩玄分明是来了武陵,为何不见他与那黄忠的身影?”
他这么一提醒,孙坚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对啊,黄忠如此勇猛,射术更是世间罕见,何以不见他出战?若有他协助守城,我军至少也需数日光景,才能得手,奇怪……”
另一人却说道:“大哥,何必多虑?我看那韩玄胆小如鼠,不过是个无能之辈罢了。他见识了我军强盛之军威,岂敢再与我军为敌?定是经由武陵,又逃去了别处,何必为这样一个小人挂怀于心?即便此人领着他那残兵败将,在哪处设了埋伏,又能耐我军如何?”
孙坚一听这话,脸色豁然开朗:“嗯,孙静吾弟此话透彻,原该是如此,待稍后攻下武陵,再找那金旋逼问韩玄下落便是。那黄忠杀我部将,伤我爱子,我定要擒住他,将他碎尸万段,方泄我恨。”
孙静忽然指着城楼上喊道:“大哥快看,伯符已经快要从城楼上杀下去了。”
孙坚抬头望去,果见孙策一路向前冲杀,勇不可当,心中十分欢喜。
“好,只要伯符打开了城门,我军长驱直入,此城可破矣。”
见到战局如此顺利,孙坚等人心中仅有的几分疑虑,此时也一扫而空。
不久之后,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父亲,金旋已然败逃,从西门而出,孩儿先去追击。”
孙策出来向孙坚喊了一声,便调转了方向,朝西侧追杀过去。
“好!”孙坚一拍大腿,喝彩不已:“我儿如此勇猛,不到两个时辰便攻取武陵,何愁荆南四郡不定?众将士随我入城。”
江东兵马,鱼贯而入,城中尚存的守军,纷纷缴械投降。
“主公,少将军去追杀金旋,可要末将等人前去接应?”
黄盖似乎有些担心。
孙坚却是满脸傲然:“不必了,我儿之勇,这荆南之地,除却黄忠之外,再无敌手,有何惧之?想必此刻他已擒下金旋鼠辈,凯旋归来了。”
“大哥说得对。我看,不如在城中先备下酒宴,待伯符归来之后,便即刻庆功。”
孙静的话,直说中了孙坚的心坎之中:“嗯,不错不错,理当如此,快快准……”
“主公,大事不好了……”
一名小兵着急慌忙跑来,让孙坚十分恼怒。
“你做什么?我军刚刚攻下城池,你就散播此等言论,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孙静拦住他道:“诶,大哥莫急。我军有喜事在此,何必跟一个小卒计较。”
孙坚冷哼一声道:“看在幼台份上,且饶过你,快说,是何事。”
那小兵连额头的汗都顾不得去擦,说道:“主公,城中多处忽然起了大火,城门也被关上,并已辎重堵住,此刻大火蔓延,顺风而起啊……”
孙坚脸色大惊:“怎会如此?快灭火。”
“没用啊,风助火势,根本难以扑灭啊……”
黄盖急忙劝道:“主公,我等中计矣。难怪今日攻城如此顺利,原来是金旋故意将我等引入城中,好一把火将我等烧死啊。主公,快逃吧。”
孙坚很是不甘:“金旋小儿,可恨……可恨……”
“主公……”
又有一名士兵匆匆跑来:“黄忠忽然领兵杀出,已截断我军回长沙必经之路啊。”
“主公……大事不妙,曹操命夏侯渊领兵两万,蔡瑁领水师一万,攻打长沙,如今已过洞庭湖……”
听着这一连串的奏报,孙坚头脑一晃,险些晕倒过去。
“曹阿瞒……我与你势不两立!”
第八百六十三章 寻找财路
“有趣……有趣的很。”
刘赫看着最新送来的奏报,一脸玩味。
“想不到这曹操在原有历史上,苦心积虑要夺取荆州,可惜赤壁一战,功败垂成,终其一生也没有再次踏足荆州。可这一世却如此轻而易举,先勾结蔡瑁等人谋取荆北,又慑服了韩玄、金旋等四位太守,不费吹灰之力,占了荆南四郡,赶走了孙坚。”
他心中暗自感慨了一声。
钱理放下了手中刚刚处理完的几分文书,抬起头来,说道:“此次大战,曹军与我军可算不分胜负。与刘备则稍败半筹,而对孙坚却是大获全胜,以此看来,曹操终究还是赢家。如今曹操占据豫州和荆州,以及徐州的彭城、下邳二郡,治下人口过千万,着实是个劲敌。”
荀彧皱眉道:“这倒不是燃眉之急。关键之处,在于曹操已明我军骑兵之精要,更探得汉武卒与金刀营弱点所在,假以时日,他将麾下大军重新整顿一番,其实力之强,足可威胁朝廷。”
刘赫摆了摆手:“此事容易。伯平从陈留送来密奏,他提议,扩编我军包括神机营、紫金龙骑、飞羽骑、汉武卒、金刀营在内的诸部兵马,除却诸将所统帅之本部需要加强兵力之外,还需另行训练一批,散入其余各军之中,多部队配合,相得益彰,足可破解曹军攻势。”
“嗯,高顺将军深明兵略,此法却是上等。金刀营虽威力巨大,可一来身着轻甲,防护不足。二来刀身锋锐,却不耐用,每战砍数百次,刀身便要卷刃,难以久持。而汉武卒攻防兼备,可灵活性太差,曹军已习得骑兵精髓,可轻易破解汉武卒阵型。”
荀彧分析道:“不过世间并无完美之军队,各军优劣,大可互补。飞羽骑灵动多变,紫金龙骑雷霆万钧,神机营穿金裂石,相互配合,则天下无敌。”
“嗯,朕也有此意。想当年,朕统帅各军,各展所长,大破胡虏,剿灭袁贼。这些年来,所招募之新兵也好,各方降卒也罢,多编为寻常步卒,虽也是勤加操练,然终不能与各精锐之师相提并论,而我军治下城池日渐增多,各部精锐也渐渐分散各地,看似兵力日渐强盛,然战力反不如前,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朕欲将紫金龙骑等部,分别扩充一倍,那时朕倒要看看,面对如此悬殊之实力差距,曹操还有何计谋。”
刘赫说到此处,脑海中仿佛已经想到了自己席卷天下,令四海重归一统的画面,不觉有些心驰神往起来。
然而,紧跟着钱理的一句话,却将他拉回了现实。
“陛下有此心志,自是宏伟雄壮,然此举耗资靡费,只怕如今朝廷国库,尚难以承担。”
“不会吧?”刘赫有些诧异:“这些年朝廷虽只有半壁江山,可据朕所知,钱粮岁入,都远超桓灵二帝之时,朕平日也算借鉴,登基多年,不曾新建宫室,连为朕修建陵寝一事,都被朕驳回了,国库怎会没钱?”
虽然朝廷如今的大司农是詹廉,詹清元,但是他虽然智力和政治分别达到了84和89,勉强也可以胜任九卿的职位,可他终究是拥有“精农”特殊属性,养在洛阳朝堂里,实在有些屈才。
刘海最初将他提拔上来,不过就是想占个位置而已,毕竟大司农掌管国家府库,这样的重要位置,理所当然得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
不过詹廉却极少在洛阳出现,他平日里几乎都待在并州,照顾朝廷的军屯、官屯田,以及教导自己的那一批“农夫”弟子,所以国库实际上是钱理在执掌,本身钱理这些年来就称得上是刘赫的后勤大管家,这样安排也是合情合理。
正因如此,钱理这番话一出,刘赫虽然有些疑惑不解,却还是摆出了一副认真听他解释的姿态。
钱理认真道:“陛下所说不差。朝廷如今徵收赋税,岁入粮食四千六百余万石,另外各处军屯田、官屯田,岁入尚有近千万石。不过,朝廷一年官吏俸禄开支便超过一千万石,如今朝廷军队规模,年粮饷开支约三千万石,各地重建、扩建城池,拨给童健整治黄河河务的劳工所需,约七八百万石。除此之外,还要供养后宫,以及朝廷官吏逐年增加,对军中有功将士赏赐等等。”
“目前国库足够供养军队所需。然汉武卒等兵马,无论日常操练,或是外出征战,每人所需粮饷都是寻常士卒两倍之多。陛下要将其规模扩充一倍,一增一减之下,便等于平添十余万大军的开支,平日训练倒还勉强可以应付,一旦出征,便会有些捉襟见肘。”
“另外,这些军队,兵器、铠甲、战马所需,以及战死之后的抚恤,都数倍于普通士卒。如今朝廷岁入钱币一百七十亿有余,已连续三年,每年节余约二十亿钱。陛下此举一旦实行,这六十亿钱全数投入,却也不够,且每年养护耗费,也是庞大开支。”
刘赫听得是眉头紧锁,他对这些账目数字一类的事情,最是头痛。
“好了好了,不必说下去了,朕就想问,如果一定要行扩充之事,国库有无办法承受?”
钱理沉默半晌,说道:“目前国库可以承受……”
刘赫脸色一松,可钱理紧跟着就话音一转:“然而,如此一来,各地一旦发生天灾,那时朝廷将无力赈济。比如今年,冀州南部两郡,连续四个多月未曾下雨,朝廷既要赈灾,又要重建,耗费粮草数百万石,钱币十多亿。还有凉州蝗灾……”
听着钱理的回奏,刘赫只觉得头昏脑涨,急忙喊停:“停停停。既如此,且先着手,将各部兵马扩充五成,其余之数,日后再议。”
刘赫想想,自己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钱的事情犯愁了,自己手中的大汉朝廷,一直以来都是钱粮丰厚,以至于让他逐渐产生了一个“国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错觉,如今想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不过仔细一想,刘赫也很快明白过来。
一名紫金龙骑的士兵,要配齐全套的装备和三匹战马,就需要耗费二百多万钱,每年的维护开支还要数十万,还不算士兵和战马的粮草开支,以及立功封赏,死后抚恤。
自己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增加三万紫金龙骑,再加上汉武卒、金刀营等,也难怪钱理这个国库大管家会这么激动了。
“赚钱……又要赚钱,当真麻烦啊……到底哪里还有新的财路呢?”
第八百六十四章 谣传四散
一场大战,牵涉到荆州、扬州、豫州、徐州,总共四州之地,刘赫、刘备、曹操、孙坚,四方人马,出动了共计超过六十万兵马,前后打了将近两个月,随着天气入夏,各处战场的厮杀,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曹操夺取荆南四郡,从而占据了整个荆州,兵锋正盛,一度再次亲自领兵,从汝南杀往许昌,准备趁张勇伤重之时,夺取颍川郡,从而打通进攻洛阳的道路。
不过高顺早有准备,亲自埋伏在了汝南前往许昌的必经之路上,双方厮杀一日,各有损伤,曹操不得不退回汝南治所平舆城。
“早劝主公当初在洛阳,就该杀了陈宫这厮,如今他投靠了刘赫,实在对我军大大不利。”
“是啊,此次高顺伏击我军得手,便与此人谋划脱不了干系,主公一念之仁,酿成今日大祸,唉……”
众将败得灰头土脸,聚在一起,发起了牢骚。
曹操与夏侯惇、程昱等人,从不远处的院门外走过,夏侯惇听着这些言论,勃然大怒,正要前去喝斥那些将领,却被曹操拦了下来。
“孟德,这些将领,作战时不够勇猛,嚼舌根倒是这般积极,何不让我去拿下他们,军法从事,也免得他们扰乱军心。”
曹操摆了摆手:“他们说的不错。我军此次行动,虽然不算隐秘,可日夜兼程,原本三日便可赶到许昌,纵然刘赫能够探得我军行动路线,报与高顺,他也决计难以赶来设伏。此战之中,陈宫出现在高顺左右,我便知是他的计谋,他对我之秉性,可谓了如指掌,自然能猜到我会有此谋划。都怪我念往日情分,没有杀他,才有今日恶果,这些将领受我牵连,说几句怨愤之语,何错之有?”
“孟德,你……”
夏侯惇等人神色动容,程昱等谋士,也十分感佩。
“主公如此胸怀,必能成就大事。一时之败,不足为虑,还请主公振作精神,再做良图。”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边走边说道:“我已命全军打造马具、铠甲、兵器,以我军财力,当可训练出一万重骑兵,一万弓骑兵。关羽、赵云虽在西凉,却随时可能被调来豫州,我军骑兵依旧不是他二人之敌,何况此事最快也需一年之后,方可办成,诸位有何良策,可助我战胜刘赫?”
戏忠当即说道:“主公,如今我军周围,刘繇、孙坚、刘备、刘赫、士燮、刘焉,俱与我军为敌。眼下虽然暂得平息,可以刘赫之聪慧,定会暗中联络、撺掇、激将、收买,使这诸多势力,一齐向我军发难。”
夏侯渊一惊:“真能如此,则我军危矣。”
戏忠微微一笑:“既然刘赫能如此,我军为何不能?”
曹操看着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何解?”
戏忠说道:“交州士燮,胸无大志,贪财恋权,刘焉许他好处,扶持其为交州之主,他才拥立刘焉为帝。他西靠益州,北接荆州,而通益州之路艰难险阻,与荆州之间,却是一片坦途。只不过在往日,荆南四郡无力威胁于他,反被他时常出兵骚扰,他自然对荆州无所畏惧。可是如今,我军占得荆南,士燮心中必定已是忐忑不安。”
曹操停下脚步,双目之中,寒光闪烁:“志才所言不差。”
戏忠继续说道:“主公只需派一员上将,领重兵屯于桂阳、零陵,威慑其心。再派一善辩之人,前往交州,不但将交州赐给他,还对他封侯拜爵,则士燮即便不完全投向主公,至少也不会,更不敢与我军为敌。”
“嗯,有理,果然好计。”曹操抚掌称赞。
“不过江东孙坚,此人志向不小,荆南一战,更与我军结下深仇大恨,只怕难以震慑安抚,不知志才有何计策应对?”
戏忠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东南方:“孙坚兵马雄壮,可名义上,却非扬州之主。刘赫封他为荆州刺史,而扬州乃刘繇所辖,孙坚不过寄人篱下罢了。刘繇麾下别驾,名为孙邵,此人与在下私交甚厚,且对书画之道,嗜之如命。主公可选些名家手笔,赠予于他,让他对刘繇陈说利害,使刘繇对孙坚起疑,则孙坚必无力顾及荆州之地也。”
“嗯……妙极,刘繇虽有才名,却生性懦弱,多猜忌,此法定可奏效。”
曹操此刻已是双目放光了。
不过戏志才的计谋,却是尚未说完。
“而徐州刘备,此人有枭雄之姿,智勇兼备,擅于隐忍,本堪为主公大敌。不过他偏居徐州,实力孱弱,难有建树。且他与刘赫,貌合神离,互相利用,我军只要不动徐州,刘备定不会真心来与我军为难。”
“至于刘焉老儿,据探报回奏,去年汉中被关羽、赵云急攻,刘焉气急攻心,旧病复发,至今也是嘴歪眼斜,行动不便,只怕是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更无余力来攻打荆州了。”
“好,好,好啊。”曹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志才寥寥数语,便可比百万雄师,如此,则我军当可全力对付刘赫,再无后顾之忧。”
他正高兴之时,郭嘉站出来道:“主公,属下还有一策,可令刘赫不战自乱,更令主公,实力更进一步。”
“哦?奉孝所言,定是绝妙之计,快快说来。”
“主公只需如此……”
郭嘉一番言语之后,曹操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惊喜。
这日,刘赫难得闲了下来,在后宫多待了一会儿,架不住刘正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张妤的从旁劝说,刘赫便答应带他微服出宫,上街玩耍一番。
一家三口,打扮成了寻常百姓家,出了宫门,在城中四处晃悠,享用小吃,看街头杂耍,刘正高兴得忘乎所以,刘赫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呼……这些时日琐事缠身,忙得不可开交,想想也许久没有好好陪几个孩子了,尤其是正儿,想来我这个父亲,平日对他要求太过苛刻,现在才想起他终究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罢了。”
刘赫看着在大街上到处乱跑,活泼不已的刘正,不由地感慨一声,张妤面带笑意,剥开了一只橘子,喂给了他。
“夫君身份不同,夫君的子嗣,自然也与寻常百姓家不一样,这是他们天生就应当承担的责任,逃不开,躲不过。”
有了张妤的这番宽慰,刘赫觉得心中好受了许多。
“快到正午了,逛了这一个上午,腹中有些饥饿,走,找个去处,先用了午饭再说。”
在刘赫的治理下,洛阳城富饶非凡,更甚以往的任何时候,如今,普通百姓之中,也有不少从一日两餐,变成了一日三餐,因此城中的各种小吃店、小饭馆,在白天也是生意兴隆。
三人随便找了一家街边小店,点了几个小菜。
这边正吃着,忽然听隔壁桌的客人闲聊,却引起了刘赫的注意。
“听说了么?城南的柳家,因为长子写的文章,被当今天子叱责有谋反之心,引来了抄家灭门,株连九族之祸啊。”
“这怎么能不知道啊,这柳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是在咱们司隶一带的士族之中,也算多有名声,不想就因为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就招来这样的灾祸。”
“这是今年的第几起了?”
“年初弘农的赵家,钱家,京兆的章家,严家,贺家,还有凉州的云家,并州上党的全家,韩家,陈留的李家,总共已经是第十家了。”
“唉……当今天子虽是勤政爱民,不过对于咱们读书人,不知为何这般怨恨。朝中那么多大臣,哪个不是士族领袖,经学宗师,几年来,被他罢官的罢官,抄家的抄家。原以为是那些人犯了什么大罪,如今看来,不过是说了什么话,写了什么文章,招了天子的忌讳罢了。”
“我等读书,也不过是想着报效朝廷,可是朝廷如今苛责我等,如之奈何?不如改换门庭,另投别处,以求有建功之机。”
“嘘……轻声一些,城中到处都是朝廷的暗探,稍有不慎,被他们听了去,那可就是杀身之祸。快快用饭,吃完了抓紧出城。”
“对对对,还好有仁兄提醒,否则我等一时图口舌之快,险些害了性命。”
刘赫在一旁听了他们的话,心中倒没有发怒,反而是一肚子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朕杀了谁了?这些什么李家章家,朕怎么都没听说过?”
他心中大为疑惑,思来想去,也想不起这些家族到底是谁,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惩罚过他们,按捺不住这份好奇,刘赫站起身来,走向了那几人。
“父……”刘正见自己父亲起身,刚想发问,却被张妤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刘正虽然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觉得这小饭馆的菜,味道也是新奇,便低头自顾自继续吃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五章 动摇国本
“几位……”
刘赫抱拳上前,对那几个士子行礼。
那几人对这样一个陌生人忽然来打招呼,自然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出于礼节所在,还是起身回礼。
“见过足下。”
回礼之后,其中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儒士问道:“不知先生有何赐教?”
刘赫看着他们,说道:“在下方才听闻诸位所说柳家之事,十分好奇,故此特来请教一番。”
这几人听他这么说,顿时起了兴致,刚刚问话的这人,倒也有些自来熟,拉着刘赫就坐到了旁边。
“嗨,兄台有所不知啊。这个柳家,几代文人,在士林之中,也都有美名。如今家中的长子柳良,去年上巳节时,与一众青年才俊,在城东河畔流觞曲水,饮酒作诗,其中的几首诗句,原本并无不妥,只是惹了当即天子的不快,便下令以谋反之名,将其全家诛灭。”
“是啊,族中无论老幼,三十七口人,尽数斩杀,无一幸免,啧啧啧,真是惨不忍睹啊。”
“在此之前,便已有过多次此等事件,如今柳家再步后尘,导致原本每年上巳节,众才子齐聚作乐之惯例,今年也被迫取消了,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这几人言之凿凿,说得真真切切,有鼻子有眼,几乎连刘赫自己都差点信了。
不过他对此也不惊不恼,眼珠一转,说道:“在下久居洛阳,平日里也好附庸风雅,舞文弄墨,却不曾听闻有一个什么城南大族柳家,如今这等文坛才俊无辜受害,实在心中不忍。几位看起来与他十分相熟,定然知晓其府邸,以及坟茔所在,可否带在下前往祭拜?”
他话音一落,几人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额……这个……”
“怎么,有难处?”刘赫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
其中一人讪讪笑道:“实不相瞒,我等与那柳家,其实并不相识。”
“这便奇了,听方才诸位言谈,分明如同亲眼所见一般,即便事前不相识,事后也该知晓,何以对其住处和坟茔所在,都不无所知?莫非是担心在下别有所图,不愿告知?”
刘赫这样一说,几人急忙否认。
“不不不,我等并非怀疑足下。看足下斯文有礼,相貌堂堂,也不像是心怀奸恶之辈。只是我等确实不认识柳家。”
刘赫看着这几人的神色,知道他们确实没有说谎,不由得诧异起来。
“既然如此,那诸位何以说得这般真切,对那柳家之事如此了如指掌?”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随即说道:“既然都是同道中人,我等也不瞒你。这些事,我等也是从其他士子口中听来。”
刘赫一副恍然之色:“既然只是道听途说,诸位也并不知道城南有这样一户人家所在,那为何仅凭旁人几句言语,就如此确信呢?”
他这一问,对方马上就接上了他的话:“嗨,这还用怀疑么?若非确有其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背后对天子造谣中伤,莫不是嫌命长了?”
其中一人身子向前倾,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我等不敬,只是当今天子,万般都好,就是对我等读书人太过苛刻,会有如此举止,也在意料之中。”
“哦,原来如此……”
刘赫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了。
他看了看这几位儒士,问道:“我看几位这般神色匆匆,不知要往何处去?”
一人回道:“唉,这洛阳是待不下去了,否则迟早也要遭了这飞来横祸。我等准备离开此地,或归老家,或去别处。”
“对了,我观兄台也是个读书人,奉劝一句,切莫在此久留了,还是速速离去,以免遭受不测啊。”
“当今天子只喜欢粗莽武夫,和卑贱的商贾,对我等士子如此慢待,实在是寒了天下人心呐。”
“你们胡说!”
刘正忽然从座位上暴怒而起,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不分黑白,不明是非,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在此狂言妄议,我父……”
张妤急忙将他摁了下去,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刘正脸上怒容毕现,不断挣扎着,直到刘赫冲他狠狠瞪了一眼,他才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刘正虽然才十二岁,可是如今却高已近七尺,生得浓眉大眼,猿臂蜂腰,宛若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般,他这样怒目而视,把那些儒士吓得不轻。
“这……这是……”
刘赫赶忙安抚他们:“诸位不必害怕,此乃犬子,幼时生病,坏了头脑,一时胡言乱语,几位切莫在意。”
几人这才安心,重新回座。
“令郎如此模样,还是不要带上街了,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是啊,丈夫在世,当读书明理,与诗文相伴,才是正途。令郎既然神智有缺,还是待在家中,好生照料为好,若是出来吓到百姓,岂不有违圣人垂训?”
几人的话,让张妤也十分不悦,刘赫更是心中起了几分怒意。
“几个酸腐文人,乱嚼舌根也就罢了,还敢如此点评我的正儿,哼哼,待你们出城以后,有你们好果子吃。”
不过心中这么想,脸上他还是堆满了笑容。
“多谢几位指点,在下自当注意。”
他取出了几枚钱币,丢在了自己的桌子上,随后头也不回,快步离去,张妤也带着刘正赶忙跟上。
“马上查,给朕查清楚,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在此胡编乱造,污蔑朝廷。”
刚一回宫,刘赫便勃然大怒,对荀彧下了命令。
荀彧却捡起了被他丢在地上的几分竹简,放回原处之后,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刘赫见他如此,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两步,问道:“怎么,莫非文若早已知晓此事?”
荀彧忙道:“知晓二字谈不上,只是近些日子以来,城中各处,多有这些流言,臣每日多在宫中,不曾听闻,只是偶尔听府中家眷仆人谈及一二。”
刘赫坐了下来:“说与朕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遵旨。”
荀彧走到了刘赫面前:“至少在五六日之前,城中便有了这等非议。不过也仅限少许士子谈论,并未有多少影响,而彼时豫州大战刚结束不久,陛下为国事、军务烦忧,因此不曾奏报。”
“他们都说些什么?”刘赫问道。
“他们说,陛下只重视武夫,却轻贤慢士,哪怕对工匠、商贾等低贱之人,也都有提拔重用,却对士族心存偏见,处处刁难,稍有不满,便令他们人头落地。”
“臣起初也没有在意,只是没料到,此流言传播如此迅速,短短数日,在陛下统辖的各州郡之中,似乎都已广为流传。今日臣下得报,单单是洛阳城中,近日忽然离去的士子文人,便已有数百人,且此趋势还在日益加剧,只怕其余各地,也是如此。”
听完荀彧这番话,一旁的钱理有些焦急起来:“陛下,如今朝廷本就有近半官职,无人值守。如今再出此事,只怕今年各地举荐之人才,太学提供之贤士,又要大为减少了。”
荀彧摇了摇头:“这不过是纤芥之疾。这些文人学子,一旦轻信这些谣言,对陛下心存不满,一来会投奔其他诸侯,为其效力。而他们一去,其中多有家世者,也难免将家族势力裹挟而去,如此便助涨了敌人声威。二来,他们之中,难免会有人撰写文章、诗句,对朝廷,对陛下,横加指责,冷嘲热讽,如此便给与曹贼、刘焉等人攻击陛下之口实,长此以往,陛下好不容易收复的天下人心,便会渐渐离散,这才是动摇国本之大患。”
第八百六十六章 程良出走
对于这种事情,钱理向来不甚擅长,所以他便站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刘赫脸色凝重,许久之后,忽然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呼……造谣者固然可恨,这些无知腐儒,不辨是非,跟着煽风点火,蛊惑人心,更是可恼。”
荀彧看了看他,沉默片刻后,说道:“陛下,士子之中,自命清高者,自认不凡者,愤世嫉俗者,自古有之。从陛下与士人领袖袁氏为敌那日开始,便注定了迟早要过这一关。士农工商,士为万民之首,陛下如今对民心、军心,尽收掌中,可要想真正一统天下,这士人之心,同样必不可少。”
刘赫抬眼看了看他:“如何收其心?朕扪心自问,登基以来,从未亏待过他们。袁氏也好,陈纪等人也罢,都是作奸犯科,谋逆犯上,方自食恶果。朕为国除贼,倒成了苛责士人,这是何道理?这些人口口声声读圣贤书,却轻信谣传,毫无忠义,如此读书,读之何用?如此读书人,又收之何用?”
荀彧却语气异常坚定道;“陛下此言差矣。对于袁氏等家族,诸多士子,不明其中内情,故此为外人谎言所欺,也是情有可原,陛下不可因此而弃天下士人,否则便是中了敌人之奸计。天子者,上承天命,教化万民,无论士农工商,陛下都有开化、教导之责。”
刘赫略微冷静下来几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那文若以为,如今情势,该当如何收士子之心?”
荀彧说道:“此中症结,并非今日之事,实在是由来已久。亦非一时之间,所能解决。读书人,与寻常百姓不同。百姓所求者,安身立命而已。读书人却往往更重清名。所谓礼贤下士,便是此理。朝廷重用,陛下依仗,扬名立万,鹤立鸡群,这才是他们所思所求。”
“嗯,这一点,朕也明白。”
刘赫请叹一声:“只是,朕自问多年来,不曾有过半分轻慢士人之举,如今更不知要如何,才能令他们相信。”
荀彧说道:“相信与否,全在陛下如何做,而不在如何说。如今朝廷各地皆需贤士治理,而陛下仅仅依靠地方举荐,却是远远不够。许多人才,或因门路不通,或因心高气傲,或因与地方官员不睦,因此报国无门,久而久之,自然对朝廷失去信心。而这些人之中,往往又多有胸怀抱负,暗藏韬略者,他们声名显赫,陛下只要从他们着手,收得一人,便可收成百上千士人之心,更可彰显陛下重贤、用贤之决心。”
刘赫眉头微皱,许久之后,说道:“嗯……文若此言,倒也在理。不过如此行止,起效太慢,且终究治标不治本。”
“陛下,此事难以操切,暂得治标,稳住人心,日后徐徐图之,为时未晚。”
刘赫思来想去,也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唉……也只能如此了。文若,你即刻拟两份榜文,一份澄清谣传,另一份,则是招贤……”
他话没说完,龚三儿忽然在门外喊道:“陛下,程良府中管事求见。”
刘赫脸色一变:“三弟?”
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自己把三弟在府中关了半年的紧闭,如今他府中管事来宫中求见,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龚三儿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神色慌张,来到刘赫面前,直接“噗通”跪下。
“陛下……我家主人他……他……”
“三弟怎么了?”刘赫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弯腰看着他逼问起来。
“主人他……他逃出府去了,连带兵器、铠甲、坐骑,统统都带走了……”
“什么?”刘赫大惊。
“何时发生的事?”
“就在今日一早,小人见主人一反常态,日上三竿也不曾起床用饭,主母有些疑惑,便命小人前去唤他,这才发现,主人早已不在房中,连被窝也早已凉透。除却兵甲坐骑外,不曾带去其他任何东西。”
荀彧当即说道:“看来三将军必定是逃了出去,看他所带之物,莫非是要去打仗?”
钱理疑惑道:“可是如今我军与曹军也好,与刘焉也罢,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陷入僵持之中,谁也不敢先行发难。三将军此刻逃出府去,是要去打谁?”
“问题只怕就在这里了。”荀彧的话,引起了刘赫的注意。
“文若的意思是……”
荀彧说道:“三将军对陛下,一片忠义之心,天地可鉴。被陛下圈进后,初时虽然不忿,可是后来便渐渐安份下来,每日在府中勤练武艺,教导子嗣,不曾有半分懈怠,而每逢大战,他总会拍府中下人,外出打探前方军情。”
“嗯,确实如此。为此,每次有前方军报送回,朕都第一时间派人将消息告知三弟,好让他安心。”
不但是刘赫,太后徐氏,也时常会带着一些糕点去程良府中探望他,每次去的时候,在程良的询问下,她都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消息告诉他。
“这就是了。三将军性情一向急躁,被关在府中半年,能够忍到现在,已是极为难得。如今他得知我军各方战事不利,如何还能忍得住?而偏偏他数月来十分安份,陛下派去看守的护卫,自然心生松懈,他此次出逃,只怕暗中早已筹谋良久,否则不会连战马都能有办法悄无声息带出去。”
荀彧的话,顿时提醒了刘赫。
“快,多多派出人马,出城打探三弟下落。另外,给二弟、四弟、子龙、伯平、公明他们都送去消息,只要发现三弟踪迹,即刻擒下,朕没有到之前,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遵旨。”
刘赫将手中的毛笔一扔:“文若,招贤纳士一事,暂且搁置。三弟一走,以他这等性子,难保不会惹出什么大祸来,朕实在放心不下,必须亲自去寻他。”
“陛下,可是……”
“好了,不必多说了。朕与四位兄弟,义结金兰,曾指天为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三弟是被朕所圈进,他若因此而死,便等同是朕害死的一般,叫朕于心何安?朝中事务,皆交由你二人全权处置,朕会秘密留几名飞鹰卫在宫中,你二人有何紧急要务,由他飞鸽传书与朕,朕自会有所交代。”
说完之后,不等荀彧和钱理回答,他便直接跑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