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逼宫
第七百七十九章逼宫
萧宅。
萧子彦从宫中回来后,没回自己的院子,便直接去了萧子宁住的院落。
在萧子彦看来,刚才自己在宫中答应萧樱的事只是件小事。草原儿女,娶妻嫁夫要找自己喜欢的。萧子宁又没见过凤月心,便这么莫名其妙的要娶一个陌生人女人,萧子宁自然不会愿意。
可是当他把事情轻描淡写的说给萧子宁听后。
萧子宁脸上却并没有喜色。萧二皇子有些不悦了。“怎么?难道你还真的打算娶个公主?”“……二叔,小侄并不喜欢那些只会骑射狩猎的姑娘。小侄见到凤帝,颇被其风华折服,料想凤氏教养出的公主,品行绝不会差。与凤氏联姻对于我们萧氏来说也会大有好处,小侄觉得这是个良机。不知道二皇叔为何觉得不妥?”
“我们萧氏儿郎,娶的都是自己心仪的姑娘。你与那凤氏公主从未谋面,怎么能娶她?何况凤氏公主娇惯养,像朵被养在温室的娇花,也适应不了我们草原的气候。既然注定是怨偶,本王自然要替你回绝?怎么?你不愿!”
萧二皇子已经明显露出愠意了。
以萧子宁的眼力,此时便该适可而止。可是萧子宁没有,他竟然点了头。
“是,小侄不愿。小侄希望能和凤氏联姻。如果能娶凤氏公主过门,实是小侄宏愿。”
萧子彦:“……”
明明是件小事,而且是件在萧子彦看来连风声都不必起的小事。他只需随口告诉萧子宁一声,他便该道谢。而不是用质疑的语气问他为什么拒绝。
为什么拒绝?
他有什么答应的理由吗?大皇兄不在,他算是萧子宁的长辈,他觉得这门亲事简直就是个笑柄,当然要拒绝了。难道真的再弄出一场联姻来?何况萧樱已经说了,人家公主有了意中人。
萧子彦自然不便议论人家姑娘的心意。
只得冷声再次解释道:“我们萧氏不需靠着联姻巩固的凤氏的关系。”“既然先前有了个长宁,再加一桩不是更稳固吗?还请二叔……成全小侄。”最后萧子宁竟然不顾萧二皇子难看的脸色,直言要萧二皇子帮忙。这简直就是打了萧子彦的脸,而且还打的啪啪响。
“不行。”
“为何不行?小侄愿意啊。二皇叔这是何意?难道看不得小侄有桩好姻缘。还是二皇叔觉得以我次子的身份,不配娶凤氏的公主?”“这和身份有什么相干的。本王觉得这门亲事不合适。于是替你拒了。你若不甘心,去你父王那里告状吧。本王从小到大,决定的事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从未有人质疑过。”
“小侄没有质疑二皇叔,只是想告诉二皇叔,我愿意娶凤氏公主为妻。”
“……本王也实话告诉你,有我在,不可能。”
“二皇叔还是觉得小侄出身不配娶公主为妻?”
萧子彦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觉得萧子宁简直就是故意加难。他们萧氏是在乎出身的人吗?虽然也有嫡庶之分,可并不像这里这般壁垒分明。
有的人家倚重庶子。
甚至还有庶子继承家业的先例。何况萧子宁并非庶子,而是嫡次子。
他的生母是萧大皇子的正妻。
所以干出身什么事?萧子彦觉得自己简直没法和萧子宁沟通。正在这时,萧三和萧四皇子闻声而来。两人远远的便看到萧二皇子一脸的气极败坏。
萧四皇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并未问什么缘由,而是上来便轻斥道:“子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怎么能这般触怒长辈!”
“四皇叔,二皇叔……凤氏朝廷有人提议,让小侄娶凤氏公主为妻。这样一来一往,也好保萧氏和凤氏百年好合。可是二皇叔闻都没问侄儿的意愿,便一口回绝了。小侄……小侄愿意,为了咱们萧氏,小侄愿意娶凤氏公主为妻。”
“你愿意?你算什么东西!由得你愿意与否。本王说过了,这门亲事不妥。已经回绝了。你若有什么不甘,回去向你老子告状去!”
萧四皇子一个头两个大。
这事他也隐约听说了,萧四皇子和萧二皇子念头倒是一样的。
觉得并非是件大事。
他们萧氏不必靠子女的亲事去讨好谁。就像长宁要嫁进凤氏,最初也是长宁自己的意愿。萧氏并不太看重这些,相比之下,萧帝更在意孙女的喜恶。只要长宁喜欢,萧帝便会高兴。长宁若是不愿,任谁捧着金山银山,萧帝也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放在萧子彦身上也是如此。
只要萧子彦真心喜欢,和姑娘两情相悦,对方出身如何,其实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这位凤氏公主也喜欢萧子宁,他们自然乐观其成。
可那位凤氏公主人都不在京中,据说是随着太后出外散心了,归期不定。这亲事,自然便没得谈了。
谁知道凤家那位公主什么品性?
“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草原上多少漂亮姑娘。何必娶那个娇娇弱弱的凤氏公主。那公主可不像咱家的长宁……据说,凤氏那位月公主是个娇气姑娘,凤氏先帝在时,被帝后捧在掌心中,养得性子娇纵无比,咱们萧家的男人可不会喜欢那样的姑娘。子宁,你二皇叔也是为了你好。”
萧四殿下把打听到的传闻转述给萧子宁。
他也是用了心的,真的差人去坊间打听了。
那位月公主确实不通诗文,也不是个多才多艺的姑娘,据说被帝后捧在掌心中长大,什么都不太出众,偏生性子十分骄纵。所以萧四皇子十分赞同自己兄长的意思,这门亲事,根本就是凤氏那些官员为了自己安心,才会提起的。于萧氏来说,百害无一利。
“为了我好?明明就是长宁……长宁妹妹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凤家公主。四皇叔,子宁做错了什么?惹得二皇叔这般……厌恶我?”
“胡说什么。谁厌恶你了?子宁,你一个大男人,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
“不厌恶?敢问二皇叔,今日长宁请你进宫,是不是求你回绝这门亲事。我和凤氏公主从未谋面,虽然没有感情,可是谁又能保证我们不会一见钟情?子宁不会强人所难,可事关子宁,二皇叔为何不问问子宁的意思……而是直接便替子宁回绝了?”
萧二皇子几乎气笑了。
一旁萧四皇子脸上神情也严肃起来。
只有萧三皇子还在状态外。他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过是件小事。子宁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也是时候张罗门亲事了。如果这里有喜欢的姑娘,娶回去也无妨。二哥,四弟,你们怎么一脸的不悦?咱们萧家儿郎,天下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得!只要自己喜欢,便去娶。”
“闭嘴。”
萧二皇子和萧四皇子齐声喝道。
萧三皇子很委屈,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怎么兄长的兄弟都开口让他闭嘴。
如果真的乖乖闭嘴,便不是萧三皇子了。萧三皇子向来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让他多说几句,他或许无话可说便闭嘴了。可让他闭嘴,他是一定不会让人如愿的。“既然子宁觉得自己会喜欢那位凤家的公主,便让两人见个面啊,多简单的事。相中了,便娶。相不中,便不娶。有什么难的?”
虽然萧子宁觉得萧三皇子这话更加不靠谱。
不过也只有萧三皇子似乎站在他这边。“多谢三皇叔。”
一句谢,让萧三殿下洋洋得意的又补充了一句。“子宁,大胆的去试。三皇叔支持你。”
“凑什么热闹。本来是件小事,回绝了便是。偏要无是生非。萧子宁,你到底有何居心?可别说你是替萧氏打算的,我们萧氏可不缺你这样的打算?长宁唤我进宫何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猜来猜去的,无端揣摩长辈的心思!就算你愿意娶那位月公主,本王也不会同意!”
“你二皇叔既然回绝了,自然有他的考量。你姓萧,是大皇兄的儿子,我和你二皇叔还会害你不成。子宁,别钻牛角尖了。这事到此为止。三哥,你也少说几句。不懂瞎凑什么热闹。”萧三皇子嘀咕几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最终才和事佬的开了口。“好了,二皇兄,四皇弟,还有子宁。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一件小事伤了和气。子宁啊,既然你二皇叔和四皇叔都开了口,想必这事便是你的不是了。你可不能太倔强了,得听长辈的话行事。临行前,你父王可是千叮嘱万嘱托,让我和你四皇叔照顾好你,你可不能害我们两人背信弃义啊。”
萧子宁脸色白了白,脸上缓缓露出几分自嘲的笑意。
“原来,我只是想效仿长宁,娶个合自己心意的姑娘,在三位皇叔眼中,便是大逆不道。”萧子宁说完,一脸落寞的转身进了屋子。
萧三皇子怔了怔,侧头看了看萧二皇子和萧四皇子。“二皇兄,四皇弟……子宁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有道理!见鬼的有道理。萧子宁心里若是没鬼,他脑袋拧下来给这个棒槌三弟当球踢。“四弟,去我院里喝几杯。”萧四皇子点点头。在萧三皇子不解的目光中,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萧三皇子看了看刚才萧子宁进的堂屋。
又望了望萧家两兄弟离开的院门,最后一甩袖子,这事和他似乎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明白。
干嘛要凑这个热闹,弄得自己白白惹了一身骚。还不如去外面找些好酒喝。
萧三皇子于是不带走一片衣袖的出了府,去寻美酒佳肴去了。
而先前看似失意的萧子宁,站在窗边目睹了萧家三位皇子先后出了院子,一气之下将桌上摆的一只雕花大瓶挥到地上。瓷瓶摔的四分五裂,几支晚荷散落在地,萧子宁先是面无表情,很快唇角扬起冷冷的笑意。
翌日。
萧子宁亲赴宫门,他的装扮实在太显眼了。
有朝臣上前搭话,很快知道这位便是萧氏来使。
他们这几天议论的合亲对象萧子宁。萧子宁表示自己有事求见凤帝,奈何寻不到门路。
这还了得!
堂堂的萧氏来使竟然不知道如何进宫。
想要晋见皇帝,竟然被拦在宫门之外。有热情的朝臣便表示自己会代为禀报凤帝。萧子宁十分客气的道了谢,换来诸人的一声规矩守礼。
有人小声议论,说没想到这位萧子宁竟然是个谦谦君子。
先前还有人担心,说萧氏蛮荒之地,那个萧子宁的性子是不是特别暴躁。自家公主若是嫁过去,少不得要吃些苦头。如今看来,他们多虑了。
这位萧子宁,萧大皇子之子。
实在有让人一见倾心的本事。
果然,大殿上,有朝臣提出此事。此时,此刻,凤戈不便回绝。
于是萧子宁被带上殿。
他规矩的行了礼,然后才不急不缓的开了口。
表示自己姓萧,从小到大备受萧氏上下怜爱。他想回报萧氏,想要做件对萧氏,对凤氏都好的事。他听说凤戈有位皇妹,模样出众,性子活泼讨喜,所以亲自上殿求娶。希望凤戈能将凤月心许配给他,一嫁一娶,好事成双,以全两国百年情谊。
这是一出逼宫。赤果果的逼宫。
凤戈自然不会让萧子宁如愿,可不管凤戈拒绝还是同意,事实上,萧子宁自从站到大殿上,已经占了上风。
朝臣们趁机进言,说既然萧公子有些意,不如陛下便成全了他。他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也算是一家人了。月公主嫁过去绝不会受委屈的。
被云驰一句‘听说令妹才艺双绝,不如便安排令千和萧公子见一见……’这才将那位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朝臣怼了回去。
不过这种事,有人跑出第一棒,便会有人接过第二棒。
有人试图以联姻百好而无一弊来游说。
这次开口的是娄柏昀。
“大人说的仿佛亲眼所见般,大人既然对草原如何向往,不如便领了使臣一职,亲赴草原一观。”
随后是秦征……两方人马你一句我一句,吵了不可开交。
第七百八十章 宫宴选妻
第七百八十章宫宴选妻
云驰这边人少,可是精。
对方虽然官位不及这边高,可是人多。你一句我一句的,倒也吵了个旗鼓相当。
最终,还是凤戈抬手将龙案上的笔砚扫落在地,石砚那掷地有声的落地声,终于让双方偃旗息鼓。
朝臣们立时跪倒一片。山乎陛下息怒。
云驰和娄柏昀站的笔直,心中各自冷哼。真以为年轻皇帝不发威,就是病猫吗?那是凤帝不悄和尔等计较。
他若计较起来……
看看太平郡殷家就知道了。
殷氏当初想要拿捏他,最终被他灭了满门。
虽说殷氏咎由自取吧。可毕竟也算是血亲,说灭便灭了。这一殿的官员加起来,恐怕还不及殷氏的人口多呢。
凤戈冷眼看向殿下。
近百朝臣,有文有武。
可真心替百姓着想,为凤氏社稷出力的又有几个?他们争权,他们夺势,他们想着中饱私囊。
“联姻。嫁公主?相比诸位爱卿,朕更了解萧氏族人。萧氏男子娶妻,不及凤氏讲究门第。诸位也不必为此争吵了。朕倒有个绝妙的法子……朕会筹备一场宫宴,殿上凡是家中有女儿,妹妹,侄女……只要满十岁,还未定亲的女子都要露面,让萧公子甄选。只要萧公子选中,朕便会下旨赐婚。朕问过萧皇子了,这样的联姻也是做数的。”
“陛下,不妥。”
“陛下,万万不能。”
“陛下。这样安排有些不合适。”
“陛下……”
凤戈不理会,示意喜公公退朝。
“退朝。”
在诸臣山乎万岁不妥的声音中,凤戈甩袖而去。
即是皇命,皇命不可违,所以不管朝臣们愿意与否,都只能照办。下朝出宫的路上,那个第一个开口提议和亲的官员被诸人嫌弃了。“王大人,你何必要提和亲的事呢?”“就是啊。陛下只有一个胞妹,自小养的金尊玉贵的,先帝在时更是被帝后捧在掌心中。如今又随太后出行。太后娘娘怎么会舍得把公主嫁到萧氏那样的蛮荒之地?”
“谁说不是呢。陛下娶了萧氏的公主为后,这联姻已经固若金汤了。大人何必要惹陛下不悦。”
“上次大人当殿提起,陛下若是同意,殿上一定会有所表示。可是陛下一直冷着脸,直到退朝也再没提一个与和亲有关的字眼,言下之意便是不赞同此事。大人今日何必旧事重提。”陛下要十岁以前家中未定亲的女眷出席。
便是家中没有女儿的,也定然有个幺妹,侄女的。
把自己妹子侄女嫁往草原!会被家中老母亲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的。大臣们一脸苦哈哈的。那位被围堵的王大人也不乐意了。
“诸位这是什么意思。当初这事可是我与诸位大臣一起商议的。诸位大臣都是点了头的。当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一娶一嫁,才更安心。还说我朝仅有一位公主,如果将公主远嫁,方显我朝诚意,如今陛下要办场宫宴,要你们把女儿带进宫让萧家那位二公子选。你们不舍得了?你们不舍把女儿,妹子远嫁。凭什么陛下就要把妹妹远嫁?太后就要把唯一女儿远嫁?
是谁说那位萧二公子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如今陛下给诸位大人机会了。机会难得,失不再来。诸位还是回去快些收拾女儿吧。明天入宫,争取入得萧二公子的眼,便能以公主之名,远嫁萧氏了。”
这位王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没道理坏事自己扛,好事这些人都凑上前来。这事如果被采纳,陛下若是称赞他,这些人一定像见了蜜蜂屎似的缠上来。
如今陛下所说不合他们心意了。
他们又埋怨起他来了。这事可不是他一人之意。
是大家郡思广议的结果。他可不背这个锅。
“王大人这说的叫什么话。我家只有一个独女,贱内视如性命。若是真的被选中,贱内恐怕便活不成了。”“我家也是,老天年近四旬才得了这么个幺女,从小就体弱多病,好容易养到十三四岁,若是被选中,小女恐怕还没到草原,便一命呜呼了。”
“都一样。家中女儿便是妻子的命。若是远嫁……甭说老妻,我也活不成了。”官员一个个叫苦不迭。
云驰在一旁冷眼旁观,有的想上前攀谈几句,拉着云驰诉几句苦。可想到他孤家寡人一个,无妻无女的,此事对他还真没什么影响,只得做罢。
诸人不敢招惹云驰,云驰也不屑搭理诸人。
倒是一旁的娄柏昀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些人简直就双标啊双标。当真是严于待人,宽于律己。自家的女儿如珠似宝,不能远嫁。别人家的女儿便是草吗?随便他们摆弄。
“诸位大人都心疼了。当初大人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大人们说的是……联姻是大事,舍小家为大家。实在大义。如今陛下给了诸位‘大义’的机会,诸位一定要格外珍惜啊。那位萧二公子确实一表人才,女儿嫁了他,不亏。”
“娄相说的真轻巧。”“自是轻巧,娄相尚未娶妻,家中也没有年幼女眷。”“是啊。我无妻无女,一身轻松。诸位大人有妻有妾,儿女双全,自然就要操心了。当初在殿上说的轻巧……一娶一嫁,双保险,如今陛下终于点了头,诸位应该高兴啊。萧氏又没说一定要娶凤姓女子。诸位的女儿如果能被相中,陛下定然封其为公主,以公主之身出嫁,萧氏必定不敢怠慢。诸位在担心什么?公主之身出嫁啊。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娄相说完,笑着扬长而去。
樱歌院中。
丁香已经听完丁香的实况转播。
“娘娘是没看到,当时百官们那个脸色啊。风一说脸红的像猪肝……可是陛下根本毫不理会。我看他们是活该,一天到晚嚷嚷着联姻。如今如愿了,反倒一个个叫嚷着不妥不妥。公主远嫁他们不心疼,自己女儿远嫁就疼的像刀子剜肉了。我看就该让他们尝尝这个滋味。”
“恩。那你就安排一下吧。就把宫宴安排在御花园旁那个小园子里吧。我一会去给父亲下个帖子,明天邀父皇和两位皇叔一同进宫。”
“那萧二公子的帖子呢?”
“这场宫宴既然是替他选妻所办,自然是你家主子下旨相邀。这点我便不替他操心了。明日宫宴,让宫中侍卫警醒些,明日来的女眷定然会来樱歌院请安,你等好生招待。”
凤戈嫁进皇宫后,这是第一次受女眷朝拜。
明天想必会十分热闹,宫里最近太清静了,偶尔热闹一下也挺好的。
“……娘娘,这几天丽太妃那边闹的厉害。昨天管婢女要白绫,说要吊死在宫里。今天又要鸠酒,说死了一了百了。”“多添几个内侍,看牢了便是。由着她去闹吧。”
丁香点头。
“你说丽太妃何必呢,放着好日子不过,天天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有人伺候,锦衣玉食难道不好吗?一定要这样寻死觅活的。何苦呢?”
“傻丫头。锦衣玉食固然好,可有人觉得不够。这就叫贪心不足。还是我们丁香好,只要填饱肚子,便别无所求了。”丁香还以为萧樱在夸她,可听到最后一句品出不对味来了。
“娘娘,你又取笑奴婢。”
“本宫这是夸你呢,真心的。你这样真的很好,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永远不会迷失方向。风一娶了你,是他的福气。”这话是真心夸奖了,丁香听的美滋滋的。“风一也说娶了我是他的福气。”
能像丁香这样,一直保持初心的人真的不多。
她身边能有几个这样的人,其实她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
凤戈那句宫宴一出,简直像捅了马蜂窝。云驰下朝直接去了萧宅,萧子彦听后挑了挑眉毛。“凤戈这小子倒是机灵。一推六二五,想必那些整天叨叨的大臣们没功夫叨叨了……得回去想法子给女儿化个丑妆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舍不得女儿远嫁,却强求公主远嫁。如今被凤戈摆了一道,活该。”
“……这样安排也好,这两天萧子宁和我冷战呢。我看他那意思,似乎挺想在这讨个媳妇。明天便让他自己去选,选中哪个随他,是美是丑他乐意便成。也别回去向他父王告状,说我这个当二叔的挡了他的大好姻缘。”
萧子彦做事全凭心意。
萧樱觉得这事不合适,他便回绝。
如今凤戈另想到了好法子,他也就顺势变了心思。
既然萧子亲吵着闹着要娶媳妇,那便娶吧。反正他们萧氏也不太计较是不是公主。只要萧子宁喜欢便行,只要萧子宁相中,凤戈再给那姑娘一个公主封号。
娶回去也算是个有脸面的事。
“你想的倒简单。萧子宁真的只是想讨个媳妇吗?”云驰有时候真想扒开萧子彦的脑袋看看结构。
是不是装了满脑子的浆糊。
“自然是想讨个媳妇,不为了讨媳妇,他还有什么别的所图?”
“这便要问你了。我看那个萧子宁可不是省油的灯。看上去倒是本份,可越是本份的人往往行事越让人措手不及。你可别被他卖了。”“笑话,我可是他的皇叔,他敢对我不敬!回去他父王能活扒了他的皮。”
萧子彦自信满满。
云驰不置可否。萧子彦这人啊……总得撞下南墙才知道脑袋撞墙的疼。
萧子彦觉得这是好事,送走云驰后打算亲自去通知萧子宁。可想着上次叔侄不欢而散,又觉得自己亲自去有些没面子。正好遇到外面寻美酒归来的萧三皇子,遂将此事托付。
这事情在萧三皇子看来也是大好事。
京城百官之女任萧子宁选啊。这也算是十分给面子了。而且凤戈也说了,无论子宁挑中谁,他都下旨赐公主封号。
等于娶的也是位公主。
能自己选,而且娶的是个公主。萧三皇子觉得可选择这点可比直接娶公主强多了。
于是高高兴兴的去通知萧子宁。当着萧三皇子的面,萧子宁表现的倒挺平和的,可萧三皇子一走,萧子宁立时变了脸色。他问身边服侍的小厮。“随便我挑?百官之女?赐封公主?听起来如何?”
小厮虽是他的心腹,可有时也看不透自家这位公子。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小心翼翼的道:“小的听说那位月公主十分跋扈。公子娶了也未必会喜欢。倒不如……那么多姑娘,任由公子挑拣,小的觉得也不坏。”
下一刻,萧子宁一脚将小厮踢倒。
“不坏!公主是什么身份?那是身子里流着凤家血脉的,是真正的尊贵。那些官员之女又是什么身份?乌鸦和凤凰,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凤戈欺人太甚。”
小厮吓得抖成一团。
再不敢开口。“你们这些下人懂什么。本公子想娶的是公主,只娶公主。那些个乌鸦……本公子一概不喜。”
凤戈的帖子随后到了,萧子宁和颜悦色的接了。回屋后又是一番摔摔打打。
当晚,萧樱窝在凤戈怀里,一脸笑意的设想:“萧子宁想必气坏了。他要想娶的是公主,并非真心想娶妻子。如今五哥这一出‘百女宴’可算是打到他的痛处了。我猜,他明天谁也不会选的。”
凤戈不以为然。
“他不选,朕便替他指一个。”
不管萧子宁图谋什么,他总不会让他如愿的。他倒想看看狗急了会不会跳墙。
“他不点头,五哥还能强求不成?”“他不点头,有父王,还有三皇叔四皇叔替他点头便是。”
萧樱追问,凤戈却一脸神秘的不说话了。
萧樱叹气。“真是娶到手就不值钱了。以前我问什么五哥都告诉我的。如今啊……孩子啊,你爹现在就开始嫌弃娘了,等以后娘成了黄脸婆,你爹一定会讨小老婆的。”
凤戈简直哭笑不得,碰不得打不得。
真想狠狠亲几口,又怕自己按捺不住伤了她……做男人难,做个媳妇在怀,还要坐怀不乱的男人更难。小丫头如今都踩到他头顶了,他也只能叹口气,忍了吧。
第七百八十一章 选亲大会
第七百八十一章选亲大会
最终萧樱也未能如愿问出凤戈的打算。
所有人都觉得凤戈不过就是气不过,想他堂堂新帝,大臣们却在殿上吵得不可开交,实在不像样子。
所以这才随口一说,说是让官员们的女眷列席。
可谁知道这场宫宴竟然办的很是合规格。
官员们一早带着家中妻女从侧门鱼贯入宫。这其中大半官员,以他们的品级,就算宫里办宫案,他们家眷也是没有资格列席的。不少官员的妻女入宫后,脸上震惊之色一直未收。
官员前往大殿,女眷则则内侍往后宫引。
最终引到了御花园旁的那个办宫宴的小园子中。
园中雕梁画栋,有亭有山,有水有廊,是个颇为让人眼前一亮之处。
所有官员家的千金都被婢女请走,说是皇后娘娘早就安排好了,让小姑娘们留在园子里,互相认识一番。至于官员夫人,则被另外安置一处,等着给皇后娘娘请安。
足有近百的官员带着妻女或是由其夫人引着家中姐妹前来。
一时间整个后宫人声鼎沸。
樱歌院中。丁香正在给萧樱梳妆。“娘娘猜的不错,那些小姑娘开始不熟悉,还没等一盏茶的功夫呢,便三五成群的熟悉起来。她们最开始不敢多说什么,可见四下无人,胆子便大了。终于说起家中父母昨天如何焦躁不安,如何叮嘱她们行事愚钝些,不能拨尖。”
园了婢女来回走动。
不论那些姑娘如何小心,都躲不开这宫中的眼线。
丁香不太明白萧樱为何要让官员的夫人和女儿分开。萧樱只说想要听些真话。
这便是小姑娘那边的真话了。
便是出门前,被父母千叮嘱万嘱托,千万不能一时逞强,在宫宴上表现优秀,若是真被相中了,这辈子可就注定踏进火坑了。
夫人们这边说的则完全不同。
没有特意提起入宫的目的,大家熟悉后反而聊起时下最时令的料子,花样子,丝绸。
总之,都是些穿戴之物。
一句也没提在出门前如何叮嘱女儿千万不能炫耀。从这些夫人的话语中,便能听出京城流行界的动向。可惜萧樱对经商没兴趣,要不然倒可以投这些夫人所好。“果然像娘娘所说,这些人脸上都罩着层面具,一个个假惺惺的谈绣花,谈首饰,对于今日进宫听目的一字不提。”
先前丁香觉得萧樱的话简直匪夷所思。
宫宴何等大事。
这些当娘的一定忧心忡忡。凑在一起一定大吐苦水,说的最多的必然是自家女儿自幼体弱,实在不便远嫁之类的话。丁香为此还赌上了一月月俸呢。
谁想到这些当娘的压根没人提起。
反倒说起绣花打扮来没完没了的。
“谁也不会第一个开口。怕枪打出头鸟。”“什么意思?”丁香不解。
萧樱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有句话叫人靠衣装,果然不假。她这身描金朝服上身,头上簪着凤钗,眉间画了朵凤尾花细,果然从四五分颜色愣生生提到了七八分。自己都被铜镜中的自己晃花了眼睛。
“我只是想看看这些夫人们中会不会有一两个真性情的。如今看来……京城贵妃的圈子,实在中规中矩。”
“娘娘的意思是这些夫人太守规矩了。根本不敢说一句框外的话?这其实也怪不得她们,想必家中男人一定早就吩咐过了。在娘娘面前不得有失,何况大家都如此,谁若是举止和大家不同,反倒惹人注意。同时也证明了京城的姑娘无一人想嫁给萧子宁公子。”
“自然没人愿意远嫁。谁家的父母舍得女儿嫁到千里之外。这辈子或许都再难有相见之日。”
丁香腹诽。
“她们不舍得自己女儿远嫁,便舍得别人的女儿远嫁吗?月公主也是别人的女儿啊。”
“傻丁香。所以我才要将母亲和女儿都分开啊。你去安排一下,让女官混进其中,透露一个消息。就说……今日只选京城品行最佳的姑娘。若是谁有合适人选上报,本宫重重有赏。”
“至于姑娘那边……便说如果远嫁,父兄可以官升一级。”
丁香虽然不解其意,不过安排起来却丝毫不乱。很快便让女官不声不响的混了进去,很快便把这条消息扩散出去。姑娘那边也是如此,小婢女不动声色的便将消息传进了姑娘群中。
很快,两边都有些慌乱起来。
好在大家还知道这里是宫中,慌乱也慌乱的十分有分寸。
很快,夫人那边开始有人起身,借口方便为名,往出入的婢女手中塞银子。
目的自然是希望快些能皇后娘娘请安。
最后宫里管事的嬷嬷便按着贿赂银子的多寡排了晋见顺序。
丁香算是看明白了……
自家娘娘太坏了。主子办宫宴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给那个萧子宁找个媳妇,堵这些朝臣的嘴,顺便替月公主解围。可是自家姑娘……按规矩来说,女眷晋见萧樱,是要按官员品级排序的。
云驰,娄相的家眷应排首位。
而后是宗老,朝中一品大员等的女眷……依次类推。
可是,排在第一位的唱报官员品级时,竟然只是个五品官。
而她塞给嬷嬷的银票,足足一千两!
这哪是晋见啊,这简直就是送命啊。动辄一千两银票送给下人打点,家中得富成什么样啊?一个朝臣五品官员俸禄能有多少?还不够其妻打赏一次下人呢。
这简直就是……
这真是坑男人啊。
反倒朝中几位一品大员的妻子是最后几个入内晋见的。
萧樱自认还算有几分看人的本事,这些女眷走马灯似的走了一圈,大多是些资质普通之辈,其中倒也有几个妙人,萧樱打算日后有机会和几个走近些。也算是替凤戈笼络笼络人心吧。
萧樱这边有了结果,大殿那边凤戈很快收到消息。
当场把一杳银票甩到龙案上。
惊得诸人面色大变。有人可能想到自己让妻子多带银子以防万一了。
他们习惯凡事做万全准备。什么是万全准备呢?自然是银子,这年头有银子好办事,宫里那些内侍女官,各个都是无底洞,不打点好必定吃亏。
这算是先例了。
所以银子带的足足的。可如今……凤戈还没有点出是谁家女眷拿出的银子,便有几个人腿软的扑倒在地了。
“陛下,臣有罪。”
“陛下,臣有罪。”
凤戈冷笑。“诸位爱卿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是朕的左膀右臂,何罪之有?”
原来那几个殿上吵的最凶的让凤月心和亲的,竟然齐刷刷跪成了一排。云驰和娄柏昀十分默契的露出冷笑。不过一场随口一提的宫宴,竟然成了试金石。
刚才上殿下,凤戈私下让喜公公带话。
说是萧樱打算趁机替他挖出几只硕鼠。至于如何挖,喜公公表示自家陛下也在等着瞧热闹。
好,如今热闹来了。
这个萧樱啊,当真是……片刻不闲。
不管是前殿还是后花园。
都不声不响了少了一些人。
有精明的发现了,却没有声张。有些自始至终便没发现悄悄减了员。
一切处理妥当,终于要到宫宴之时。帝后落坐,然后是萧氏三兄长,萧子宁坐在三位皇叔的下首。随后是诸位大臣携着妻子入内,最后进来的便是诸家大人的千金了。
有女官领着,六个一排。
鱼贯而入。
这些姑娘穿着相同,都是碧青色的纱裙,头上簪着东珠银钗,鬓间一朵海棠娟花。
面上覆着轻纱,看起来……萧家几位皇子看直了眼睛。这?这要怎么选啊。
女官把几乎个头一般高的姑娘安排在一组,乍一看,六个姑娘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穿的一样,头发梳的一样,头上簪的首饰都是一模一样的。
萧樱满意的点点头。
侧身对上父亲萧子彦玩味的神情一本正经的道:“子宁兄长博学多才,自是不会像普通人那般仅凭相貌便会对一个姑娘衷情,所以我今天弄了个新花样。这些姑娘都是官家千金,而且才情颇佳。一样的装扮,又遮了面,兄长才能心无旁骛的挑选。毕竟相貌不过是身外之物,只有才情和品性会随着岁月的沉淀而升华……
以我对兄长的了解,兄长不是喜色之人。并不看重姑娘相貌。
兄长既然重才情,这样挑选一定合兄长心意。”
最后一句是对萧子宁说的。
萧子宁没有开口,脸上神情也有些喜怒难辩。他一直以来都像个谦谦君子,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让他脸上那张君子面具破碎,可是此时……萧子宁这君子面孔端的有些艰难了。
与此同时。诸位大臣夫妻倒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有家中女儿模样出佻的,生怕被选了去,如今这么一遮……连亲生父母都认不出自家女儿了。
人们不由得打量那位年轻的皇后娘娘,她一身繁复的朝服,整个人衬托的雍容华贵,有人突然意识到……皇后娘娘五官深邃,配上这么一身华贵的装扮,简直就是贵气天成。
谁说皇后娘娘没有姿色了。
这明明就是个……极美丽的女子。
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了。这么个集漂亮智慧于一身的女子……当真是世上难寻啊。
有人暗中下了决定,以后再不会故意和新皇帝过不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以前先帝如何重用他们,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他们是新皇帝坐下的臣子。
自然要唯新皇帝马首是瞻。
今天之前,自己容易被人鼓动,跟着大家一起胡闹。
今天之后,再不会了。
帝后都十分有本事,行事诡异又透着大气。简直就是……珠联璧合。
一主内一主外,还愁百姓没有好日子?跟着这样的主子,一定能大有作为。
朝臣们心中百般滋味萦绕。不过今晚不是他们的主场,而是萧氏兄长。和萧子宁一脸喜怒不辩相比,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明显觉得事情十分有趣。
漂亮姑娘对于皇家出身的他们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两人都很认为萧樱的话。
才情的品性才是最重要的。这样遮了面选……真的是个好法子。不为外貌所诱,只选自己喜欢的有才情的姑娘。
这简直就是……“子宁,你得谢谢长宁。这法子好,这法子妙啊。简直太妙了……这么一遮,看不到脸,就不会选中那种只有脸蛋,没有脑子的姑娘了。你快提个问题,让姑娘们依次答一答。看喜欢哪个姑娘的答案……”萧三皇子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向来会扯萧三皇子的萧四皇子,这次也难得没有开口制止萧三皇子。
在他看来,萧樱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们心里明白,京城这些高官,嘴上说联姻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大义凛然。可如果让他们将女儿嫁往草原,他们一各个绝对不愿。
他一直担心若是萧子宁相中的姑娘出身极富贵,姑娘又并非心甘情愿,就算凤戈赐了婚,恐怕也会让朝臣心寒。
如今这样……
选中谁全靠天意。
这简直……简直不能再好了。长宁想必也考虑到这些,最终弄了这么一场遮面选亲大会。
“是啊。子宁,你去选选吧。选个合自己心意的。”
萧子宁脸色有些冷。
这些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凤戈和萧樱,还有一旁的三位皇叔。
还有那些大臣。
他们都在看他的热闹!选妻?遮了面选?盲选!这简直就是胡闹。他虽然不至于非绝世美人不要,可如果选中一个丑八怪要如何善后?
而且谁能保证这些蒙面的姑娘真的是凤氏肱骨大臣之女。
他若随便选一个,却是个五六品小官之女……难道他真的要娶个小官之女为妻?
这简直就是笑话!偏生自己这三位皇叔竟然还大赞萧樱安排得妙。偏偏萧樱一番话说的轻巧漂亮。他若反驳,无疑会被世人认为是个重色轻才之辈。
他若不反驳。
难道真的随便指一个……
他想娶的是真正的公主。就算不能娶到公主,起码也得是一品大员之女。
萧子宁缓缓起身,对凤戈和萧樱拱了拱手,然后轻声道:“子宁愿听凤帝……安排。”
第七百八十二章 拆台
第七百八十二章拆台
萧子彦蹙眉看向萧子宁。
不太认同他的话。上次萧子宁和他争执,说自己愿意娶凤氏公主。还说自己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的姑娘才是书中所写的水做的女子。他不喜家乡的姑娘,觉得太过野蛮,他喜欢这里姑娘的温婉。
如今让他选了,他倒推三阻四的了。
把一切推给凤戈,若是凤戈给他选的,他不喜欢,是不是要怪凤戈独断专行啊。
“子宁。既然是你娶妻,自然该你自己选。凤帝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几十个千金闺秀任你挑选……便是你父王当年娶妻时,也没你这等场面啊。”“二哥说的是,子宁啊,机会难得,你可得好好选。我和你二皇叔,四皇叔当年娶妻时,顶多就是你皇祖父觉得谁家姑娘不错,让我们自己想法子暗中去看一看,觉得合适你皇祖父就赐婚。可没你这等排场……我看这些姑娘个个都不错。你要在不错的姑娘中,选中一个最好的。使劲选,三皇叔给你鼓劲。”
萧子宁恨不得堵上萧三皇子的嘴。
他自己选?怎么选?看不到相貌,上眼一打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凤戈这般兴师动众,他也无法说凤戈对此事不上心。甚至,上心的过了头。
他只想娶凤氏的公主,并不想娶这些所谓的官家千金。
这些姑娘一个个娇生惯养的,都是些万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娶凤戈的妹妹,还能制约凤戈一二。娶一个官家千金,如果再不幸选到一个几口小官的千金。能有什么用?独了占去他正妻的位置,一点用处都没有。
所以他才开口让凤戈替他决定。
以凤戈的身份,若是赐婚,必定会选个身份体面,有德有才的姑娘。
这也算是退而求其次了。可萧二皇子和萧三皇子一番话,简直是把萧子宁架在了火上烤。他如果依旧固执的不选,岂不落人话柄。
“三皇叔实在难为侄儿了,便是有三皇叔鼓劲,子宁也不知道要怎么选?娶妻可是大事,若是一个没选好,岂不了耽误了姑娘一生。”
“你这话说的就显得太谦虚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姑娘的父母俱在,而且有凤帝和长宁当见证。你只要娶进门,好好疼她,怎么就耽误姑娘一生了?至于你说的姑娘跟你前往萧氏,恐水土不服,姑娘会思乡甚切。我们萧氏又不那么在意这些,你大可带着姑娘在这里安家啊。
我们萧氏的儿郎,只要娶了媳妇,便是媳妇为重。这点在坐诸位大人也尽管放心,都说我们萧氏是蛮荒之地,实则我们萧氏最是重情重义了。”萧三皇子担心萧子宁心里担子太重,于是好心提醒。
萧子宁险些被气得吐血。
真是他亲三叔啊,坑起人来简直是一击必中。
萧三皇子一番话后,在坐诸人果然神色缓和了些。
如果……如果不离开京城。
这个萧子宁,也不是不能嫁。起码看起来彬彬有礼,而且还是皇后娘娘的兄长。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若是能留在这里,皇帝自是不会亏待他。
姑娘嫁给他,也不算是坏事。
“临行前我答应父王,早去早回。”
“放心,有我们三位皇叔给你做保,保你父王不会怪罪你。”
萧三皇子某方面很有棒槌的潜质。而且一打一个准,直打得萧子宁有苦难言。“……那便问一问诸位姑娘,可有谁愿意随我前往草原骑射狩猎吗?”
萧子宁话音一落,萧三皇子眉头几乎打成了结。
他就算再笨也看出来了,萧子宁压根没打算真的娶个媳妇。他这简直就是故意给人为难。
萧子彦替他拒了联姻的提议,这在萧三皇子看来也不是坏事,反而是对萧子宁的保护。让他日后有机会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可是萧子宁却认为被长辈破坏了大好的机会。
好吧,如今给了他机会。
整个凤氏京城,所有高官家的千金皆在此,让他从中挑个合自己心意的。这诚意简直十足,而且覆面这个说道,萧三皇子觉得也没什么。
高官家的女儿,就算相貌不够顶尖,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娶妻娶贤,在哪里都是这么个讲究。不注意相貌,才能专心选出一个品性和自己相配的。长宁丫头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萧三皇子相信,有长宁把关,这些姑娘中没有一个貌丑的。
萧三皇子刚才一直在替萧子宁开脱。
直说将来并非一定要回萧氏。
萧子宁是次子,次子比嫡子要自由。就像他们几个可以远行,而大皇兄必须留在京都。
可是萧子宁倒好,上来一个问题便把刚才萧三皇子一番苦心抹杀了。
萧三皇子也是有脾气的,闻言不再开口,闷声喝酒自顾自生闷气了去了。
“兄长这便强人所难了。我们京城的姑娘,自幼养在深闺。学的是女红的诗词,可没有擅骑射的。就算姑娘们选夫婿,问兄长可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没这样的道理啊。”萧樱淡淡开了口。
“娘娘所言及是。不会不怕,只要愿意学,子宁便愿意教。所以才有此一问。娶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自然要娶一个和自己志趣相和的。娶个只会绣花和写字的才女……却不能和我琴瑟合鸣也是惘然。”
萧樱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萧子宁的话。
“那可难办了。要让养在深闺的姑娘去和兄长习骑射,这简直就像是逼着兄长去学十八般武艺……兄长如果想娶一个和自己那般琴瑟合鸣的,恐怕整个凤氏皇朝也难寻出一个来。兄长不妨考虑放宽一些,就找个合心意的姑娘,像三皇叔所说,把家安在这里。兄长若是能留下,我们也做个伴,岂不是两全齐美。”
萧三皇子觉得还是长宁懂事。
不像萧子宁,看上去长了张懂事的脸,实际上却处处拆台。
“长宁说的对。你若能留下,也正好和长宁做伴。”
萧四皇子开了口。
萧子宁却不敢轻意反驳萧四皇子。
可也不认同萧樱所言,场面一时有些凝滞。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波涛暗涌。可隐约也觉得不妥来,更是不敢随便开口了。
领着姑娘们上前的嬷嬷是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是带下去,换新的姑娘上前。还是……“子宁还是喜欢咱们草原,将来还是想回草原。”
萧四皇子点点头,也不再强求。
“草原安个家,这里也可以安个家。子宁兄长随心意选吧。我相信只要是和子宁兄长有缘的姑娘,也会愿意随兄长去草原看一看的。长宁就总念叨草原的天多么蓝,草原的鹰飞的多么高……”
凤戈淡淡开口说道。
在坐诸臣大多都听出了凤戈的言下之意。被选中的姑娘,皇帝会在京城赐宅。将来就算上随着萧子宁前往萧氏,也可随意回京暂住。
这么听来,这桩婚事勉强也能接受。
“长宁既然这般念念不忘,凤帝何时带着长宁回草原探望亲人?”
“……眼下长宁身子不便,等孩子落了地,会找机会带长宁回草原的。”
本想难为凤戈,却不想凤戈坦然至此。“既然要选个合自己心意的姑娘,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有谁愿意随我回草原,哪个便是我的有缘人。”
事情再次回到原点。哪个姑娘会站出来,说自己愿意远嫁草原。
这在姑娘们看来是嫁往蛮荒之地。这个萧子宁虽然看上去还算风度翩翩。可要她们舍了这京城的花花世界,而去那满是草和牛羊之地安家。没有一个姑娘愿意!
等了片刻,无人应声。
萧子宁一脸遗憾的出声。“看来没有姑娘愿意随我去草原。”
萧樱看向成排的姑娘,按了身高由矮至高排的,倒让萧樱想起了上学时军训时的方阵。虽说这是她偶尔心血来潮,想要给萧子宁添点麻烦,不过现在看来,倒也顺理成章的把事情转到了凤戈身上。凤戈曾说,最终结果必定由他来定,看来这男人早就料到不管如何安排,萧子宁都不会做出选择的。
有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做保。
萧子宁依旧执意要回草原。
难道真的只是离不开家乡?可据说他才回家乡不过月余,便跟着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来这里了。对于那个所谓的家乡,又能有几分真感情。
而且他来的时机……“看来要让兄长失望了……不过也没关系,就当今晚是替两位皇叔和子宁兄长接见吧。来人,将姑娘们带下去吧,好好安置。”管事嬷嬷松了一口气,引着姑娘们退场。
萧子宁有些发怔。
就这么结束了。
他没说不想娶妻啊。他只是表示不知道如何选,想让凤戈给他挑个身份相配的。
可怎么到了萧樱口中,此事便成了一场闹剧。“娘娘稍等。”“兄长还有何事?今日之举,本就是陛下*体恤我,觉得我远嫁京城,怕我孤单,如今见了兄长,觉得一见如故,想着如果兄长能久居于此,我们兄长可以时常见面,以解我思乡之情。可兄长心身草原,我和陛下都不好勉强。原想着兄长若是能相中哪位姑娘,也算是和京城有缘,兴许以后带着嫂夫人回京城省亲,我们还有机会见上一见……现在看来,不过是我的奢望罢了。
此事,本也因我而起。未能替兄长找到意中人,实在抱歉。”
萧子宁:“……”
“兄长也不必心急,即是有缘人,必会遇到的。”
“既然如此兴师动众了,若是无功而回岂不枉费长宁和陛下一番好意。既然没有姑娘愿意与我前往草原,为兄暂时留在京城也是可以的。可这么多姑娘,为兄实在难选,还是麻烦陛下帮忙选个品行俱佳的姑娘吧。”
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齐齐拧眉。
觉得萧子宁这话简直驴唇不对马嘴。想媳妇想疯了,不娶不行!长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足够给萧子宁面子了,明明是萧子宁胡闹,长宁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算是给足了萧氏面子。可萧子宁却如此不知进退,逼着凤戈开口。
姑娘们既然没人愿意远嫁草原。
难道要凤戈强逼不成。这简直就是……萧三皇子刚想开口,一旁萧四皇子轻轻扯了他的袖子,然后示意他看萧子彦。萧三皇子侧头看向萧子彦,只见他老神在在的喝茶,一幅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事关长宁,他这位二皇兄既然不担心,想来,萧子宁应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果然,凤戈缓缓开了口。
“既然说好要替子宁兄长找到有缘人,朕一定不会食言。子宁兄长既然选不出,那便由朕替兄长选吧……哪位姑娘若是相中这位子宁公子,大可站出来,如今覆了面,便是各位的父母都认不出诸位来,所以也算不得丢人,姑娘家矜持是好的,可若因矜持而错失这样的大好姻缘,可就得不偿失了。
朕看这位子宁公子一表人才,更是生了幅让姑娘们趋之若鹜的相貌。
谁若嫁了他,即得一如意郎君,还可让家中门楣更添光耀……”凤戈说到这里,终于,有个姑娘迈前一步。
萧子宁猛然看向那姑娘。
那姑娘个头中等,微微垂头,和所有姑娘一样的装扮,实在看不出什么出挑之处来。
“陛下,臣女仰慕萧公子。原和萧公子琴瑟合鸣,一世相伴。”声音婉转,语带淡淡笑意,是个只闻其声,便心生好感的。
凤戈没问女子名姓,而是转向萧子宁。
“子宁兄长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他话已经说了,他本意是希望凤戈给他指个一品大员的千金。以他的身份,若是对方品级低,实在不算般配。
谁想到凤戈轻飘飘一番话,竟然真的姑娘站出来。
而且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出琴瑟合鸣一世相伴的蠢话。
他刚才还说要找个姑娘与他琴瑟合鸣,如今有姑娘站出来……他根本没法拒绝,凤戈一定是故意的,这一定是凤戈的安排。一定是!“兄长觉得不妥吗?”
第七百八十三章 真面目
第七百八十三章真面目
所有人都看向萧子宁。
似乎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鄙夷和谴责。或许那些觉得他蛮荒出身,而且非嫡子,将来无法承继爵位。这样一个人凤戈却为他这般兴师动众,实在让人不耻,那些有女儿站在这里任他挑选的官员,恐怕在心里已经把他五马分尸了。
就算是三位皇叔,看他的目光也带了不满。原本只是件小事,最终却弄成这般。萧子宁知道自己这次彻彻底底功败垂成。最终,他有些艰难的点了头。“多谢陛下。”
凤戈颔首。
喜来见此赶忙唱报。
让姑娘上前。
既然已经选定,便可以掀开面纱了。
“兄长即已点了头,想来也是满意我这位新嫂嫂的。兄长现在可以掀开新嫂嫂面纱,看看嫂嫂相貌如何了?”萧子宁一点看的想法都没有。终究是红颜枯骨,有什么可在意的。可如今却是箭在弦上,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给凤戈画了个圈,最后跳进来的却是自己。
“还是留待成亲之日再看,也是个惊喜。”
“也好。兄长喜欢如何安排便如何安排。三皇叔,四皇叔,要麻烦二位同我父王一起辛苦些,给兄长操办了。”萧樱是个行动派,既然萧子宁点了头,立时安排成亲事宜。
“长宁尽管放心,我和你四皇叔正愁最近无所事事呢。如今有了这么一桩喜事,我们巴不得呢。是吧四皇弟?”萧四皇子勉强点点头。
他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奇怪。
萧子宁执意要娶凤氏的公主,最终凤戈和长宁小夫妻弄出这么一场宫宴。
不能说凤戈不尽心。
可这宫宴从头到尾都透着股怪异。萧子宁怪,长宁怪,可要让萧四皇子说怪在哪里,他却说不出。如今这姑娘主动站出来,萧子宁放了话,要找个琴瑟合鸣,共度一生的姑娘。人家姑娘十分大度的表示自己愿意。
凤戈立时询问萧子宁的意思。
对于姑娘的身份丝毫不在意。
似乎在凤戈看来,一品大员的女儿和末等小官的女儿没什么不同。
这桩亲事难道凤戈真的毫不在意。而且萧子宁为何执意要娶妻?这些在萧四皇子心里都是谜。
长宁这丫头倒是快刀斩乱麻。
萧子宁不便拒绝,她立时便安排起成亲事宜来。倒真是颇有萧氏之风……萧四皇子看向萧子宁,如果萧子宁此时反悔,哪怕丢面子,萧四皇子也会帮着萧子宁一起担下的,毕竟是他的侄儿,临行前大皇兄百般叮嘱,要让无论如何照顾好萧子宁。
一路上萧子宁也确实行事稳重,安排事情十分细致。萧四皇子心里大赞。
可是如今……
“子宁,你意下如何?”萧四皇子还是多问了一句。
“一切都依长宁便是,想来长宁妹妹必不会让兄长吃亏的。”
“那是自然。我们兄妹一场,我还盼着新嫂嫂进门,好把兄长迷的神魂颠倒。最终让兄长留在这里与我做伴呢。这位姑娘,你要加油。”姑娘盈盈而拜,谢过长宁。
萧四皇子不再开口。既然萧子宁愿意,他这个当皇叔的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尘埃落定。
萧家三位皇子起身告辞。萧子宁则表示要留下,对于刚才的事,他还有感激的话要说。
萧二皇子蹙眉打量了一眼萧子宁。“我和你两位皇叔先回宅子,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出宫。”萧子宁点头。
凤戈和萧樱起身,喜公公示意萧子宁跟上。
朝臣们恭送圣驾。随后小声的交头接耳。“谁家的姑娘啊?胆子真大?”“不知道。覆着面纱,也看不出是谁家的女儿。不过肯定不是我女儿,我女儿胆子小,可不敢站出来。”“也不是我女儿,我女儿个头要比这个姑娘高些。”“我女儿是个小个子。”“我女儿声音可没这小姑娘好听。”最终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姑娘“脱颖而出”。
到了偏殿,婢女奉了茶。
萧子宁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多谢凤帝,多谢长宁妹妹。”
“一家人,不必言谢。只是兄长真的不打算看看愿意与兄长白头偕老的姑娘相貌如何吗?”
“不必了。即是有缘人,自然不必在意相貌。只是……子宁只是有些好奇,凤帝都不问问姑娘出身吗?总得对姑娘的家人有所交待啊。”“即是兄长的有缘人,出身便不那么重要了。兄长放心,陛下和我都不会为难新嫂嫂的。若是新嫂嫂门楣稍差,我会劝陛下适当帮衬帮衬的。”
萧子宁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说的是,便这么草草定了亲事。
连对方出身都没多问一句。是不是太草率了些,也不怕传出去,世人说三道四。
显然凤戈和萧樱是不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有别有居心的做事才会藏头缩尾。今日这事大家可都看在眼里,虽说人不是萧子宁自己选的,可却是按着萧子宁的要求选出来的。
只要自己的女儿逃过一劫,大家只会觉得庆幸。
谁会傻的说这事有黑幕啊。除非想让自家女儿远嫁千里。“明人不说暗话,凤帝,长宁,你们真的不在意我娶谁为妻?”“兄长在说傻话吗?自然在意啊。新嫂嫂性子好,我们姑嫂之间才好往来啊。若是兄长娶个母夜叉进门,我也只能和兄长敬而远之了。”
萧子宁算是明白了。
这对夫妻根本就是在耍他,看着他有话说不出,有气撒不出的,指不定心里乐成什么样呢。
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却是一肚子坏水。
萧子宁第一次正视萧樱,在萧子宁的心中,对手一直只有凤戈。
他并没把萧樱当回事。他父王和皇叔,还有皇叔家的几个兄长,提起萧樱来,说的都是那是个不算聪明,性子还有些骄纵的姑娘。
喜欢骑马狩猎,在女子中骑术算是厉害的。
可除了这个,便没什么优点了。相貌不算绝美,不过因为萧氏几兄弟只有这么一个女孩,所以自小便被众生捧月,萧帝疼这个孙女,甚过几个孙儿。
萧子宁心里,萧樱的形象便是个只会骑射,行事无度,言语无度,性子十分跋扈的小姑娘。
和聪明睿智压根不沾边。
上次见面,他也没看出萧樱有什么出奇之处。他一个劲的在说萧樱的过往,可她一直愣愣的,一句也未反驳。
可是今日再见……
萧樱所说所做简直完全颠覆了萧子宁的认知。他在萧樱身上找不到丁点和那些传闻中女孩的相似之处。
从头到尾,几乎主导了这场宫宴。
男主外,女主内,倒挺相得益彰。
而他认为的对手凤戈,则在一旁做壁上观,根本不必他开口,萧樱便把他的话彻底封死了。这时候,喜来悄声上前,小声在凤戈耳边说了几句。“五哥有事先去忙吧。我和兄长聊聊家常。”
“也好,子宁兄长难得进宫,你们兄长多说些话。朕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便由长宁招待子宁兄长。失陪了。”
萧子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凤戈在,有些话他还真的不合适开口。
看来老天还算是垂青他,给了他和萧樱独处的机会。
“长宁,我们既然是兄长,你便不该为难兄长。”凤戈不在,萧子宁神情一凛,语气竟然带出几分凌厉来。萧樱老神在在的喝茶,根本不把萧子宁骤变的神情当回事。“为难?我哪里为难兄长了,我自己竟然不知,还请兄长明示。”
“你明知联姻对萧氏和凤氏来说都是好事,为何阻止我娶凤氏公主?”
“凤戈只有一个妹妹,虽然至今未嫁,却已有了意中人。难道兄长想要横刀夺爱不成?”“即无媒妁之言,算不得横刀夺爱。而且我娶了凤氏公主,对你来说也是有益处的。我们萧氏和凤氏有来有往,难道不好吗?你却执意阻止,长宁,你难道不想看着我们萧氏更加强大!”
萧子宁说的义愤填膺。萧樱听了却是兴趣乏乏。“我们萧氏已经足够强大了。而且有我在,也不需要兄长靠联姻来稳固萧氏和凤氏的关系。
兄长还是娶个合自己心意的姑娘吧。我看今天这小姑娘就不错,有胆识,而且看起来十分仰慕兄长。娶个喜欢自己的姑娘,小日子才会越过越红火。至于其它的,兄长不必太过在意。”
“她是个什么出身!你甚至都不问问她是什么出身,便将她配给了我?长宁,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不配娶凤戈的妹妹?”
萧樱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兄长并不愿意娶那个自告奋勇,说愿意和兄长琴瑟合鸣的姑娘啊!皇兄当时为什么不说?反而一幅欢喜的神色?这可如何是好!我已经让父王和两位皇叔帮着兄长筹备婚事了。如今若是叫停,兄长的名声恐怕……”
萧子宁冷哼。“长宁,你是故意为之?”
他以为她一定会和他打马虎眼。可是,萧樱竟然收了脸上惊诧的神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是啊。故意的。”
“你?你怎么敢!我们可是同族。”
“即是同族,兄长为何枉故我父王之言。我们萧氏男儿娶妻,向来只娶合自己心意的姑娘。兄长未看过月公主相貌,便执意要娶。是何居心?何况以子宁兄长的身份,想要娶凤氏唯一的月公主……确实差强人意了些。”
“差强人意?我父亲是萧氏长子……”“可子宁兄长却只是次子罢了。而且是个自幼没长在大伯父身边的次子。兄长偏要让我说出真相吗?我原是给兄长留了几分薄面的,兄长执意要联姻,要娶个凤姓姑娘。凤戈做为兄长,不好强迫妹妹月公主,我煞费苦心,才给兄长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以全兄长私愿。兄长非但不满意,竟然还说我居心不良。请问这又是什么道理?”
颠倒黑白。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萧樱竟然是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萧子宁简直叹为观止。
“好,好。我说不过你。我想娶妻,只想娶个出身富贵的。小门小户的姑娘,绝不会是我的有缘人,还要劳烦长宁妹妹去核实一下我那位‘有缘人’的出身。若是门楣太差了些,为兄便只能……当个负心人了。”
“刚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凤戈问过兄长意思?兄长直言只娶有缘人。如今兄长的有缘有露面了,兄长又开始挑剔姑娘的出身。子宁兄长,我们萧家的男儿可绝不会这般口是心非。”“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要娶凤氏最尊贵的姑娘,如果娶不到公主,就要娶一品大员的千金。”
萧樱被气笑了。
这是欺负她是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吗?
敢在她面前叫嚣。而且叫的这般理直气壮,萧子宁也是个人才。
他难道看不出,今日一场宫宴,他几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吗?文武大臣们不喜他,因为他,才有了这么一场兴师动众的选亲大会。
如今就连萧家三位皇子,也绝不会站在萧子宁这边的。
萧子宁也许很聪明,可说话办事却不够圆滑。也许自诩聪明吧,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人少的时候,比如来的路上,他和萧三皇子,萧四皇子相处融洽,那是因为那二位和萧子宁没什么冲突。可到了这里一切都不同了。
萧子宁所求,明显和萧氏为人处事背道而驰。
哪怕萧子宁自觉处事得当,可在萧樱看来,还是疑点重重。“……为时已晚。子宁兄长即已答应。这亲事断然没有更改的道理,不管那姑娘出身为何,都注定是兄长的有缘人。”“我拒绝。”“拒绝无效。兄长既然到了这里,一切就要听我的安排。这里不是能让子宁兄长撒野的地方。我会尽快择个吉目,让兄长成亲的。”
萧樱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不管在凤氏还是萧氏意思都一样。
可是萧子宁仿佛没有看到。他也不装斯文了,身上那彬彬有礼的气息一敛,人的气质立时一变。不像贵公子,倒像个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长宁。我们兄妹一场,你可别让兄长为难。”
“即是兄长一场,兄长便别为难我。人是自己站出来的,兄长点了头。便无可更改!”
第七百八十四章 道破身份
第七百八十四章道破身份
萧樱打感情牌,一场兄妹,就别互相伤害了。换来的是萧子宁的冷笑。“兄妹一场?长宁妹妹从来没真的把我当兄长,自从我踏进京城,你便处处防备,时时提防。兄妹!真是场笑话。”
“不是我防备你,是你别有居心。事已至此,兄长不如将来意说一说,如果能帮,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萧子宁神情闪了闪,面上露出迷茫之色。“什么来意?我有什么来意?”
“兄长怎么问我?萧子宁,你真的是萧子宁吗?”
御书房中。云驰脸色很难看,正在和凤戈说着……“那位杜姑娘确认,这位萧公子便是她的意中人。可这人不姓萧,更不叫萧子宁。”
“他是谁?”娄柏昀追问。
萧府。
萧家三兄弟坐在客厅中,谁也没有说话。连平日大大咧咧的萧三皇子,也不知道能开口说什么?可也不能这么对坐到天荒地老啊。
“二哥,这事……可如何收场?”
萧子宁那样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只是想娶妻那么简单。先前他还真的以为萧子宁真的只是喜欢这里姑娘的温柔似水,还曾替萧子宁游说过。
如今看来,萧子宁将他们都算计了。
今天萧子宁总算露出了真面目。他……他是刻意挑事。而且挑衅意图明显到萧三皇子都能瞧出几分端倪来了。
“如何收场?我哪里知道要如何收场?永宁性子像大哥,做事周到,性子沉稳。谁知道子宁竟然是这么一幅表里不一的性子。”萧永宁,萧大皇子长子,如今坐镇萧氏都城,相助萧大皇子治理萧氏,是个说话办事都十分稳重的人。却不想次子萧子宁看上去斯文,实则是个包藏祸心的。
“一路上,这孩子挺好的。做事周到仔细,我和四弟还暗中羡慕过大哥有这么个好儿子呢。”
萧三皇子很委屈。他觉得自己被蒙蔽了,他一腔心血错付了。这个萧子宁,他简直就是……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一面表现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可怜,行事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什么被他怪罪。一面却又像个疯子,一次两次的挑衅他们这几个长辈的权威。如今更是闹到了皇宫里。
今天这事本就处处透着怪异。
萧子宁最后既然点了头,这事好歹也算是了结了。
他跟着他们一起出宫便是,可是他却执意留在宫中。
“他到底想要什么?”这是三兄弟心**同的疑问,他到底想要什么?这一出接一出的胡闹,目的为何?
“我有种感觉,这个萧子宁……恐怕没安好心。”
萧二皇子沉声说道。“可是他是大哥的儿子啊,难道他会害我们兄弟?还是会连累萧氏?”
三兄弟对视一眼,心里都没有答案。因为,他们真的想不出,萧子宁意欲何为。
宫中。
虽然殿上只有萧樱和萧子宁,可萧子宁也不会傻到相信自己能动萧樱一根汗毛。
那个凤戈……凤戈话虽然不多,可周身那种冷戾的气势让萧子宁有种由心而生的惧意。他不会傻到把脑筋动到萧樱身上。她就算和传说中大不相同,可毕竟是个姑娘,他不会与一个小姑娘为难。
“我自幼在外祖父身边长大,外祖父家是书香世家,所以看起来难免带了些书卷气。长宁妹妹不能因为我不像萧氏男儿那般行事大大咧咧,便说我居心叵测。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确实不像我萧家的男儿。不过我不会因为你自诩的那几分书卷气便怀疑你的。我听父王说,兄长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到外祖父家中了,那之后数年未回帝京……大伯父隔上两三年会去探望一次兄长。十几岁的少年郎,两三年……相貌稍有变化,恐怕大伯父也察觉不出吧。”
“长宁妹妹这般话,又是何意?”
“兄长还是看看今日站出来要和兄长琴瑟合鸣,一世相守的姑娘吧。杜姑娘,你可以进来了……”
萧樱话音落下,丁香便引着一个姑娘进字门。
这姑娘依旧是青衣打扮,面上的薄纱已经摘去,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可那张脸却让萧子宁瞬间脸色大变。这位杜姓姑娘进了门,先向萧樱行了礼。随后目光定在萧子宁身上,无论如何也移不开了。姑娘目光冷冰冰的,半晌冷笑一声开了口:“宁哥哥。”
萧子宁没有应声。
姑娘似乎也不需要他回应。
“一别三载,宁哥哥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萧子宁终于开了口,语气冷硬无情。“我是谁?我便是那个被你抛弃……被家族不耻……被世人谩骂不守妇道的杜景儿。”
萧子宁心中慌乱,可脸上看起来倒一片平静。他不知道杜景儿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可明白杜景儿的出现,证明他的身份已经遮掩不住了。可是他不甘心,他数年筹谋,眼看着便要有所收获……却坏在一个他不屑多看一眼的女人身上。“抛弃?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与姑娘素未谋面,谈何抛弃一说。”
“素未谋面!好一个素未谋面?四年前,我们在年祭上相识……你甜言密语,哄我说出家里情况……说出父亲兵符所在。三个月后,父亲出征前,兵符失窃。我全家被下了大牢。而接手我父亲将军之位的……是你。”
“故事编的不错,好一出恩怨情仇。不过这与我有什么相干的。我姓萧,萧帝是我祖父。”
“你告诉我你叫梓弈,是个读书人。可你姓韩……你也不叫梓弈,你叫韩晰。是启帝韩固的第二子。”
杜景儿无声的落了泪。
十五岁前,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她的父亲是启国将军,在朝中颇受敬重,也颇受启帝信任。
她有两个哥哥,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自小到大被捧在掌心中长大。从她十岁起,便有人陆续登门求亲。父亲疼她,母亲宠她,对她未来夫婿的人选左挑右选,觉得哪个都不般配。
别人家的臭小子无论如何配不上杜家的宝贝女儿。
直到她十五岁……
年祭时出门看灯,和两个兄长走散了。人群中,偶然的一个回眸,只见一人站在五彩的灯笼下,唇角含笑,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看向她。
然后,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停了停,然后猛的一跳。
他走上前,问她是不是迷路了。
她点了头。他便提出送她回家。
他们从年祭一路走回杜府,走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把她送到大门外,提醒她以后一定要小心,像她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若是遇到歹人恐怕便凶多吉少了。
那天她回府,被父兄好一顿数落。
兄长质问她为何不在原地等着他们来寻。而是独自一人回家。她没说有人送她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报着什么心思,总之,她瞒下了他。
第二次见面,时隔半年,一次游湖,她们再次相遇了。
那之后,她只要有机会出府,便会提前送消息给他。
他会来见她。那时候杜景儿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她终于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她只要等着他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他说,他只是个读书人。
以他如今的身份登门求亲,杜将军必定不允。
他说,让她等……等翌年一定金榜提名。一定敲锣打鼓前来求亲。
最终,她等来的却是父亲兵符失窃,启帝以渎职之过将杜家上下收押。
显赫的杜氏,一夕间成了皆下囚。而她,在牢里看到了一身朝服的他。
启帝念杜氏一门满门忠烈,最终也只是将杜氏一门贬为平民。未伤杜氏上下性命。可她,已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母亲哭瞎了一只眼睛,最终身染重病,几月后身故。父亲的头发一夕全白了,两个疼她的兄长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孝。
因为她,杜家家门一落千丈。
因为她,母亲病故,父亲瞬间苍白。
兄长失了官位,杜家一落千丈。这些,全是她的错。是她错信了一个男人。
她不甘心,她其实没脸活在世上了,可是她不甘心便这么去死。她要找到他,她要问一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杜家。他是皇子,她是将军之女,这本是世上最相配的姻缘。
可是他从此销声匿迹。
她辗转三年,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他。可他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萧子宁。
“韩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杜家。我对你情根深重,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说金榜提名会来提亲,我便对父亲说,我不嫁世家子,不嫁舞刀弄枪的……我只嫁读书人。我只嫁靠自己的本事能高中的读书人,父亲笑我痴。说我白日做梦。原来,我真的痴,真的是在白日做梦。
所有人都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为什么不去死?
我失了名节,害了杜家,我本就是罪人,本该去死。可我不甘心,我要找到你,一定要找到你,我要问一问你。为什么?韩晰,为什么?”
韩晰,也就是萧子宁,脸上终于不再一脸疑惑。
而是冷冷的看向杜景儿。
那眼神让杜景儿身子一僵,仿佛被冻在了原地。
“你坏我的大事!”
“你承认了,承认你是韩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杜家?”杜景儿默默的流着泪,一叠声的质问着。
“为什么?你们杜家自诩世代忠良,在朝上一言九鼎。连我父王偶尔都要看杜老将军的脸色……你问我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杜景儿凄惨的笑了笑。虽然早就猜到此事不会是韩晰一人所为,背后定然有人授意,可真的知道真相,还是觉得老天和她开了个玩笑。
杜氏世代忠烈。
为了启国百姓可谓是鞠躬尽瘁。
不怕死,不怕伤,百姓们提起杜家军赞不绝口。原来,是犯了启帝的忌讳。
最终引火烧身。而她,便是那根柴,轰然一声,将杜家炸得面目全非,百年积攒,数代忠良,落了个归隐山林,几亩薄田度日的凄惨境地。
寻了三年,今日终见仇人。
终于知道了真相。可是……“娘娘,民女以性命担保,这人的的确确便是韩晰。启国的二皇子,他冒名顶替萧公子来此,必定有所图谋。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
为了毁我杜氏。
简直无所不用其及。他谎称自己是个寒门公子。承诺高中后会上门提亲,我便信了。他要什么,我给什么……连身带心,都给了他。他最终却偷了我父亲的兵符,害我父亲被启帝问罪,最终杜氏满门被贬。我母亲伤心失望一病不起,几个月后病故了,我父亲刚过不惑之年,可一下老了二十岁。
我两个兄弟骂我是丧命星。
父亲最后给了我几锭碎银子,将我赶出家门。我一路辗转,找遍了启国。最后听人说二皇子离开启国外出办事,我便也离开了启国,一路打探……最终被娘娘的人找到。带到京城,进宫见到了他。韩晰,你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此次你身世败露,休想再全身而退。
请皇后娘娘替民女……报仇。”
杜景儿重重将头磕到地上。
趴在地上呜呜哽咽出声。十五岁的将军府千金,最终沦落成一个游荡在外,处处受人欺负的疯女人。
好在老天有眼,让她在临死之前寻到了他。
便是死,她也要拉着他一起去死。当年有多倾心,如今便有多恨。
不必萧樱吩咐,护卫已经执刀而入。
将萧子宁,或者该称其为韩晰围在中间。“真是大胆,启国皇子竟然冒名顶替潜入我凤氏皇宫。你到底是何居心!”喜公公挡在萧樱面前,甩着拂尘质问道。
“一个内侍,却在这里狐假虎威。你不配质问本王。”
“大胆。”喜来这差事办的胆战心惊,生怕这个姓韩的伤了皇后娘娘一根汗毛。
如今终于长舒一口气。自然就把所有的担心转化成怒意。“长宁妹妹,我真的小瞧了你。”
萧樱轻声回道:“别攀亲了,我和你压根没什么关系。你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真正的萧子宁在哪里?你又是用了什么法子冒名顶替?”
第七百八十五章 功亏一篑
第七百八十五章功亏一篑
“皇后娘娘聪慧异常,这等小事何需在下相告。还是劳皇后娘娘自己去找答案吧。”
早就料到韩晰不会开口,萧樱倒也不觉得失望。只是这事势必要告诉萧家三兄弟。至于查找真正萧子宁这事,应该也不需她动手。想必萧家三兄长绝不会轻意放过韩晰的。“你和我两位皇叔也算是打了不短时间交道,应该知道二人性情如何。韩公子,自求多福吧。”
韩晰没有挣扎,被侍卫押了下去。
萧樱抬眼打量杜家姑娘。
启国杜姓将军之女,萧樱还真的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位杜将军。性烈如火,却十分忠诚,如杜景儿所说,杜家几代忠良,最终却被启帝寻了个缘由夺了帅位。
“杜姑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多谢娘娘。谢娘娘救我出火坑,谢娘娘帮我找到了这个负心人。民女要看着他……看着他最后落个什么下场。只有亲眼看着他死,民女才能下九泉去见亡母。”这个害了他阖族的男人,这个让她生不如死的男人,杜景儿一定要看着他被推上断头台。
“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打倒你的?你看着他被推上断头台,然后要做的不是去见你的母亲,而是好好活着。活的比所有人都久。要让那些曾经对你指指点点,对你说三道四的人看一看,你并不是他们口中那个不知分寸,害了全家的坏姑娘。你只是太过天真,相信了一个男人哄骗你的话。杜景儿,活着比死要容易。”
杜景儿怔怔的听着萧樱的话。
眼角又浸出了泪。她早就有了赴死之心,可不看到韩晰的下场,她如何甘心赴死。这是一直以来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不管受多大的苦,哪怕生不如死,哪怕被人卖进火坑,她也挣扎着活。
如今她心愿了了大半,终于看到韩晰落网。
一直提着的那口力气散了一半。心中死意暴发,可是萧樱一番话,却让杜景儿感动的落了泪。
所有人都怪罪她,都骂她是罪人。她确实识人不清,可她真的从未想过害谁,更不会想害自己的亲人。有时候杜景儿会想,其实这件事,受到伤害最大的是她。
她什么都没有了。
一夕间,那些疼爱,那些怜惜……亲人,朋友,爱人……都没有了。
她身上背负着害杜家败落的重担。
她活着,没有一日不痛苦,没有一刻不后悔。她活的生不如死,可是还要咬牙活着。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她不甘心。
从没有人对她说……
杜景儿,我只是太天真了,你只是有些傻,你只是轻信了一个男人的话,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坏姑娘。
只有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是她派人救下她,是她接她入宫,让她见到了恨不得抽其筋扒其骨的韩晰。她是她的恩人。
“多谢娘娘开导。民女不会轻意寻死的。娘娘说的对,连死都不怕的女人,还怕活着?我有错,错在错信了韩晰的话。害杜家败落的罪魁祸首不是我,是启帝父子。”
萧樱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挺欣赏杜景儿,这是受尽磨难却依旧坚韧的姑娘。她有着世上最最纯粹的灵魂。
这样的姑娘若是寻了短见,实在可惜。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日行一善了。如果杜景儿能看开,自此后放下肩上的担子,好好活出人样,那她这番安排也算是值得了。
萧樱自从见到萧子宁,就觉得有些违和。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虽然不可思议,可也只能接受。
这时,秦征进宫求见。
说偶然救下一个姑娘,是个身陷花楼的姑娘。她被人追打,偶遇秦征,秦征救下了她。
这姑娘便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秦征,并求秦征相助。
帮她找人,找启国皇子韩晰。
因为她怀疑,韩晰故伎重演,可能换了身份隐藏在京城。
数年前,当今启帝,昔日的启国皇子也曾隐匿凤氏境内,妄图做件大事,用来争夺太子之位。
这是韩晰和她闲聊时提起的,至于到底做了什么韩晰并没有说。可杜景儿从父兄口中得知,启国太子争夺太子之位的规矩是……
有能者居之。
谁做出的事情掀起轩然大波,弄得人尽皆知,这位皇子声望便会大涨,最有望夺下太子之位。
如今当年的皇子,如今的启帝……也到了儿子争位之时。所以杜景儿猜测,韩晰多半藏匿在凤氏境内。而正逢萧氏两位皇子带着萧子宁入京。
秦征突然间灵机一动,把这事告诉了萧樱。
萧樱找了个画师,按着杜景儿所述画出韩晰的画像。
果然有萧子宁有五六分相像。
五六分,足够萧樱决定事情如何继续下去了。今天才有了所有姑娘面覆薄纱这一幕。
杜景儿站出来,便表示这个萧子宁,确实便是杜景儿认识的韩晰。
启国启帝次子,韩晰。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萧樱安排了一出相见的戏码。如果韩晰有片刻悔恨之意,萧樱都会觉得这人还算有一分真情,还是个人。可是他自始至终表现的像个无情的刽子手。
这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能明白便好。没有坏人逍遥,不知悔改,好人却赴死的道理。以前的事情发生了,不能更改。便当一个教训吧,时时牢记,以此为戒。至于启帝,他既然敢往凤氏伸手,我总要剁下他一只爪子的……”
“多谢娘娘。娘娘是民女的恩人,这辈子,只要娘娘差遣,民女万死不辞。”
书房中。凤戈和云驰的对话也到了尾声。
“……是阿樱发现的,阿樱自从见了这个萧子宁,便觉得有些怪异。后来秦征救下一个姑娘,这才发现这个萧子宁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启国皇子韩晰。不知他用什么法子李代桃僵。萧家两位皇子,甚至萧大皇子都没发现端倪。而这个韩晰利用萧子宁的身份随着萧家两位皇子一道入京……他的来意……”
“来意不难猜。启帝这几年身子大不如前。所以几个儿子又开始打争位大战了。启国向来如此,这恐怕也是启国一直是个小国,龟缩一偶的原因吧。”明明人口稀疏,偏偏喜欢大动静。
谁闹出的动静大,谁就有机会继承皇位。
这个规则实在匪夷所思。又到了新一任皇子争太子之位的时间,所以这个韩晰的到来,必定和潼关案有关。
甚至最近流传的那些谣言,恐怕多数也来自于韩晰。
韩晰便是潼关案流言的制造者。
凤戈的引蛇出洞果然奏效了,萧家两位皇子秦了萧帝之命,来送萧樱的‘嫁妆’,多了个萧子宁就显得有些突兀了。如今看来,韩晰能顶替萧子宁,而且混进使臣的队伍中,可谓是用心良苦。
只是,终究功亏一篑。
一件小事,就毁了韩晰一番算计。
凤戈以“天启”回应“天启”。可相比之下,自己这边造假的成本就十分低廉了。
对方必定恼火,他再让人暗中散布一些潼关案幕后似是而非的谣言。对方按捺不住,最终便会露出狐狸尾巴。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利用这样的身份入京。
只是时运不济,还未做出什么显耀的事,身份便暴露了。
此时那个韩晰应该已经和秦征救下的杜姓姑娘见面了。“潼关案终于可以结案了。”
云驰感叹。
闹了几个月,一度弄得人心惶惶。多亏了凤戈和萧樱,小两口商量出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才压下这泼谣言。历时数月,羁押近千人……终于钓出了最后的主谋。
“这事,怎么和萧家那三位交待?”
凤戈十分镇定的回道。“有什么好交待的。要交待,也应该是萧家两位皇子给朕一个交待。为什么萧子宁会被人冒名顶替?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真的不知情吗?萧大皇子呢?他是否知情?萧帝呢?”
呃。
云驰有些发懵。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哟,当真十分了得呢。
萧家人自然被蒙在鼓里。萧子彦把萧樱当成眼珠子,谁若敢对萧樱不利,萧子彦一定和他拼命。
至于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也是自小看着萧樱长大的,自己没女儿,把萧樱当女儿来疼。
相比之下,萧子宁就显得生疏些了。毕竟从小不在萧氏长大,成年后才归家。想必也正是因此,才给了韩晰可乘之机吧。
而且既然能被萧氏上下认可。
想必这个李代桃僵之计,韩晰已经筹谋数年了。
“话虽如此,可是……韩晰的身份揭发出来,那真正的萧子宁呢?此时身在何时?”
“虽然这是萧家自己的事,不过可以猜测一二……萧子宁,多半和韩晰是老相识。我猜两人可能还是至交好友。韩晰不可能时时呆在一处,他不在的时候,真正的萧子宁便会现身。此时……萧子宁恐怕已经暗中进了京城,劳烦皇叔私下里仔细查访。好歹是阿樱的兄长,找出来阿樱才安心。”
云驰懒得听凤戈这满嘴的媳妇经。
该交待的交待完,云弛迫不及待的出宫了。他还得去萧宅,将萧子宁的真实身份如实相告。
樱歌院中。
萧樱一支手腕扶着腰,缓缓在院中走着。孩子很好,石和每隔一天便会给她号一次脉。孩子很乖巧,除了前三个月害喜外,三个月后,几乎没折腾过他。
安安静静的蜷在她的腹中。
等着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石和有些惊诧,萧樱的身份比他预想中的要好。
人虽然辛苦些,可并没有石和担心的一些并发症。
萧樱把韩晰的画像给石和过目,石和说和当年救下他的人,有两三分相像。时间太久了,石和实在辨认不出。
萧樱猜,当年救下石和的,多半是韩晰的父亲,如今的启帝韩固。
凤戈回来时,丁香正扶着萧樱散步,主仆两个有说有笑的。
阳光微熏,照得人眼睛发热。凤戈立在那里,看着院中他最最在意的姑娘。
似乎是心有灵犀,萧樱回首。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触,萧樱扬起了唇角。有微风拂落几片微黄的叶片,绕着萧樱打转,随后缓缓落地。凤戈的心也像那叶了似的,忽的一声落了地。
他的小姑娘永远在这里等他。
不管发生什么,任它沧海变桑田,他的小姑娘永远在这里等他。
“五哥。你回来了。”
凤戈迈步上前,丁香很有眼力的把位置让给了凤戈。说自己去灶上看看补汤。
凤戈半揽着萧樱,缓缓在院中踱步。
“杜景儿见了人,确定其便是韩晰。已经被押入大牢了。后续如何,等五哥吩咐。”
“那位杜姑娘……有了死意。你若是怜惜她,便劝一劝。”凤戈听完杜景儿的遭遇,淡淡提醒道。“我已经劝过了。可不管别人怎么劝,还得自己想开。如果真的能明白生命只有一次,不管如何也要活着这个道理。她便不会去死。”
“韩晰如此行事。恐怕受害者不止杜姑娘一人。杜家世代忠良,是启国守门的大将,却因启帝的猜忌而锒铛入狱。启国,恐怕要遭殃了。”
“韩晰冒名顶替萧子彦的身份,已经得罪萧氏了。我那两个皇叔还有父王都是急脾气。我听父王说,祖父也是个蛮不讲理,一味偏袒自己人的性子。恐怕,萧氏和启国要有番干戈了。”
“若是皇祖父真的动手,我必倾力相助。”凤戈赶忙趁机表衷心。
“你刚登基,根基不稳。我们便不插手了,只需派人镇守潼关。不给启国可趁之机便够了。不过我们倒可以帮祖父快点下定决心。五哥,尽快审问韩晰。”
“韩晰用萧子宁的身份跟着两位皇叔一起进宫。想来这些年,他偶尔会扮演萧子宁。他不在的时候,真正的萧子宁便现身。两人应该是旧识,而且十分信任彼此。我怀疑,真正的萧子宁已经进京了。”
“我也这么认为的。让云皇叔辛苦些,暗中查访。主要查鱼龙混杂之地。越是乱,越容易藏身。”
“……若是萧子宁站出来。阿樱,父王和两位皇叔……要如何决定?”
第七百八十六章 真假公子
第七百八十六章真假公子
韩晰,启国皇子,他想尽办法冒名顶替萧子宁,一定别有居心。
如今韩晰落网,潼关案的疑团终于可以破解了。韩晰如何处置,自然由凤戈决定。
如果一旦处置凤戈,真正的萧子宁跳出来阻止?
“五哥放心,我相信父王和两位皇叔分的轻孰是孰非。”
“潼关案交给皇叔去审,你最近别太伤神。虽然石和说你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些,可也不能大意。你若是有个万一……便真的国之将乱了。”凤戈轻拥着萧樱说道。
以前凤戈可是个高冷男神。
想要逼出一句甜言蜜语那可是难如登天。
如今……
高冷男神落了凡间,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凤戈曾经和萧樱说过,以前他不相信人间有真情。一个被亲生母亲利用,背弃的人,自然不会轻意对谁付出信任。
就算是对云驰,凤戈也有所保留。
风一等属下虽然被凤戈倚重,可凤戈也从未真正信任过他们。
直到他遇到萧樱,和萧樱倾心,渐渐的,他开始试着相信身边的人。
相信云驰,相信风一,相信人间有情,相信世间有爱。
他喜欢萧樱,很喜欢。凤戈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他不能离开萧樱,一刻也离不得。只有把萧樱摆在眼皮底下,时刻看到,他才能安心。
他之所以愿意去看这个世界,去信任这个世界,去信任身边的人,皆因萧樱。
有她在,他才像个人。
没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意义。萧樱曾说过,既然喜欢,就大声说出来。把他的在意告诉她,让她明白,让她知道,让她时刻记得。
让她……不舍得,也不放心离他而去。
“五哥又胡言乱语,我怎么会有万一……我绝不会发生万一的。”
“自然。谁敢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便去杀谁。便是老天……我也敢噬。”
敢噬天的凤戈动作温柔的护着萧樱,像守护珍宝。“既然老天送我来此,便不会轻意还走我。五哥只管安心处理朝政,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五哥。”
凤戈似乎眼睛有些泛红。
他手臂微微用力,萧樱小脸轻轻贴到凤戈怀里。
凤戈迅速敛了眼底的红意,转移话题提到了孩子。“孩子名字,你可有喜欢的?”
“我可以随便给孩子起名字吗?不需要按着凤戈的规矩来取,报宗人府斟酌来定吗?”
“宗人府。”凤戈语带不屑。“不必顾虑宗人府……你只管说你喜欢的名字。”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希望是个男孩……也好堵天下悠悠众口。若是个女儿……恐怕朝臣们又要故伎重演了。不管你喜欢与否,都会有老臣冒死进谏。”
“不会的。有岳父大人珠玉在前……谁敢开口提议妃之事,岳父大人便会准时差人问候的。”
“父王这无赖法子,也不能一直用。总有那种不管不顾的……其实我倒不讨厌那些敢开口直谏的。总比那些闷声不响,却在关键时刻在背后使坏的强些。君子和小人,我倒宁愿得罪君子。”
“我喜欢女儿……”凤戈不以为然。
“我也喜欢女儿,可女儿终究堵不住那些臣子的口。”
“这是凤氏的天下,朕是皇帝。如果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那这皇帝当着也无趣。你只管放心,五哥有法子。”
萧樱被逗笑了,她喜欢看凤戈这幅睥睨天下的模样……
“好,我们便生个女儿。”萧樱笑着应承,凤戈唇角弧度拉大,眼神宠溺,有种不管萧樱做什么,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立时架云梯去摘的纵容。
唔,他觉得自己将来恐怕是个昏君。
唯妻女是从的昏君。
萧子宁没有回萧宅,当晚萧子彦没等来萧子宁,反而等来了云驰。
一见云驰,萧子彦脸色便不太好看了,嘴里嘀咕这时候见云驰,一定没好事。云大人好脾气的笑笑,萧二皇子属驴的,脾气犟的很。而且惯常不看人脸色。
百官在云驰面前像鹌鹑,尽量团着,生怕惹得云大人不悦,给他们递双小鞋穿。
而云驰在萧子彦面前,也有那么紧张。生怕一会自己的话让萧二皇子当场暴发。
他捡了无关紧要的话和萧子彦话了半天家常,直逼得自己无话可说,萧二皇子才轻嗤一声。“有什么话直说吧,拐弯角这么半天,都词穷了吧。堂堂的云大人可不是这般吞吞吐吐的性子。”
云驰心道他一番好心,倒被萧子彦嘲笑了。
“……萧子宁。”
云驰只说了三个字,萧子彦脸色微微一沉。
“这么晚了,萧子宁还未回府,想来是出了什么事?他是不是欺负阿樱了?”
云大人心想你这阿樱是谁想欺负便能欺负的吗?自己就够‘彪悍’了,旁边还有个更彪悍,而且时时虎视眈眈的凤戈。
云驰摇摇头。
“这个萧子宁,你便没有怀疑过?”
“有什么好怀疑的,他是我大哥的次子,从小长在外祖父家。我们三兄弟其实和他都不太熟悉。不过大皇兄总不会认错儿子吧。”云驰心道,你们家大皇兄可能还真的认错儿子了。
一见云驰这神情,萧子彦收了脸上调笑的神情。“怎么?难道我大哥真的认错了儿子?”
“萧大皇子认没认错儿子我不清楚。不过此萧子宁确实非彼萧子宁。”云驰开始和萧子彦说萧樱如何发现端倪,如何说破萧子宁的身份,又是如何证实的。“那位姓杜的姑娘见到这个萧子宁,一口叫破了他启国皇子的身份。”
事情奇事千百件,这桩可谓是奇中之最了。
堂堂萧氏子弟,真实身份却是启国的皇子。这说出去谁能信?“怎么会?”萧子彦难掩惊讶。“萧子宁怎么会是启国皇子?”“我刚听说时,也和你一样惊讶。不过凤戈和长宁是不会弄错的。我想,问题恐怕就是出在萧公子自幼被养在外祖父家中。成年后才回萧氏,这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韩晰有机可趁?”
云驰一句话,便把问题都推到韩晰身上。
可是萧子彦不傻,他能看出其中问题所在。
“调包?李代桃僵?不可能。你说的这个韩晰不可能一直呆在萧氏,他只能定然冒充,他不在的时候,萧子宁难道不露面?”
云驰神情微凛。
他怕萧子彦太过担心,所以刻意没提这件事。
可萧子彦一语中的。
“你也不必因为担心,便藏着掖着的。这事韩晰一个做不到。恐怕,我那个好侄儿助了其一臂之力。好,真的好。好的很,好到和别人里通外合来算计我和他两个皇叔。真是我萧氏的好儿郎。”
萧子彦怒极反笑。
萧子宁已经回萧氏大半年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都是那个韩晰冒充的。
如果萧子宁刚回萧氏便跟着来这里,萧二皇子也许还会担心他的安危。可这明显就是两人里通外合,萧子彦是知道潼关案,也知道凤戈和萧樱的怀疑的。
所以这个韩晰的来意简直昭然若揭。
萧子宁帮着韩晰谋算萧樱,这事萧子彦绝不能接受。敢害他女儿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凤戈和长宁都很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担心我不能接受萧家出了个逆子?虽然都是吃着草原的牛羊肉长大的,可有的人长成了英雄,有的人却成了狗熊,这没什么稀奇的。告诉凤戈和阿樱,不必担心我,本王正值壮年,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云驰长长吐出一口气。
萧子彦的反应比他预料的好多了。
他还担心萧子彦这个炮仗脾气,不管不顾的便要冲进大牢把韩晰大卸八块呢。
“想必韩晰不会轻意开口说出萧子彦的下落?”
“是。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多余的话一字不说。”“孬种。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们萧家怎么会养出性子那么扭曲的人。如今证实了,我反倒觉得踏实了。他执意要娶凤氏公主也有了缘由……想必他居心叵测,想利用潼关案兴风作浪。
可启国毕竟是个小国。所以他打算给自己找个倚仗。
若真的能娶凤戈的妹妹,那位月公主,也算是拿捏到了凤戈的软肋。
便是娶不到公主,娶个一品大员的女儿,多少也会让凤戈投鼠忌器。可偏偏……凤戈的安排不如他意。报应,真是报应啊。凤戈这孩子精明的很,想要算计他,痴心妄想。”
“你不担心萧子宁?”
“有什么好担心的。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大哥若是知道了,也定然会找断他的腿。联和外人算计自家人,什么东西!”
“三皇子和四皇子那边……”
“我去说。放心,我那两个兄弟都是明白人,知道轻重。萧子宁虽然姓萧,和阿樱相比,还是差了些的。我家女儿可是从小被她三叔四叔捧在怀里长大的。萧子宁。哼!他能比!”
“如此便好。韩晰是不会回来了。不过我想很快萧子宁便会现身……王爷还是要戒备些。不知道萧子宁会不会为了救韩晰不择手段。”
“你担心他敢大摇大摆的现身?所以才急着来通风报信?放心,他若敢露面,我绝不会姑息他。”
云驰心想什么通风报信,他明明是来送消息的。怎么就成了通风报信的小厮。不过和萧子彦真的计较,最后受伤的一定是他。
这人,没心没肺的时候简直能把人活生生气死。
可善解人意的时候又让人窝心极了。
真是个矛盾的人。“王爷能下定决心便好。我和凤戈商量过了,也不急着开堂审韩晰,他既然在这里现身,想必启国太子之争已到了关键时候。我们凉他一阵子,看谁着急!”“凤戈说的对。最后着急的一定是韩晰。他不想死在这里,一定会乖乖开口。眼下重要的是阿樱养好身体,可万万不能有事。眼看着她肚子一天大过一天,我这颗心便越提越高,生怕她有个万一……我又让人找了两个医床高明的郎中,那个石和,我总不太放心。”
“不止石和,还有御医院的几位老御医。这点你尽管放心,你在意的,也是凤戈最在意的。”
“这倒是。凤小子这点倒是让人满意。把阿樱看的很重。好男人就应该如此,当初阿樱母妃在时,我也是如此。什么三妻四妾,不是东西的男人才搞那一套。”
“是。能当良人的都痴心。”
“那是。这点我和凤小子倒是……一脉相承。”云大人已经不想吐槽萧二皇子这成语造诣了。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好歹把凤戈交待的事情办完了。
至于那个萧子宁……
真的会自投罗网吗?
云驰以为萧子宁就算真的要露面,也得等几天,不可能立时现身。
不过他显然不够了解萧家人,萧家人向来是心动便行动……云驰离开后,萧子彦便去了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的住处。把这事一五一十相告。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颇有几分发懵。自始至终,跟在他们身边的竟然是韩晰,启国的皇子。
这事情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可思议。
那韩晰,胆子也太大了。而且,他这么千方百计的冒名顶替又是为什么?只是为了混进凤氏京城?也不需要这般大费周折啊。
而且这事明显很早就开始筹谋了。
要想冒名顶替一个人可不容易。不管是这二人天生相貌相近,还是其中一个为了替另一个遮掩而排掩人耳目,藏头缩尾,这都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所以问题来了。
萧子宁……萧子宁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兄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这个问题恐怕要等到见到真正的萧子宁才能揭晓了。
本以为会等很久。
至少不会提到萧子宁,萧子宁便到。
可是……
小厮来报,说是公子回来了。萧子彦早些时候便吩咐过。萧子宁若是回府,来报给他知晓。
那时候云驰还没来。他做为长辈,只是关心一下小辈。并没有多寻别的心思。
可云驰已经来过,将事情真相如实相告,而此时这个回府萧公子……又是哪个萧公子?
第七百八十七章 落网
第七百八十七章落网
三兄弟面面相觑。
萧三皇子语带惊恐。“不会是闹鬼吧?”
鬼什么鬼,鬼哪有人可怕!“三哥,你一个大男人,提起鬼来就抖成一团,不嫌丢脸?”萧四皇子一脸不屑,虽说他也觉得心里毛毛的,可还不至于像萧三皇子那般一副快吓破胆子的模样。
“有什么好丢脸的,我这人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唯怕鬼神。二哥,怎么办?”
萧子彦瞪向这个遇事只知道咋呼的兄弟。
“怎么办!凉办!”
萧子彦冷声吩咐。“让他滚来见我。”
小厮点头去传话。
“不会是被放出来了吧?”萧三皇子还在做着大头梦。萧四皇子都懒得看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兄长了。“别做梦了,刚才云大人特意来告诉二哥这个消息,自然是长宁已经证实了。跟着我们一路的那个萧子宁,真实身份是韩晰。启帝的儿子……此时回来的,必定不是韩晰。”
“那会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萧三皇子反问。
是啊,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萧子彦和萧四皇子对视一眼,两人心底其实都有了答案。
前厅中。萧氏三兄弟依次落坐。
很快,有个素衣青年徐徐跨进大厅。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拱手给三人请安。萧子彦面无表情,神情淡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萧四皇子低头凝视手中的茶盏,似乎突然对自己喝的茶叶好奇起来。
唯有萧三皇子,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个进门的青年。
像,像极了。
至少萧三皇子是分辨不出的。
一样的一身素衣,一样的温润神情,似乎连请安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这难道人不是一个人?
若真的不是一个人?难道是……鬼?萧三皇子抖了抖,把目光望向萧子彦,这么困难的事情,还是交给自家二哥处置吧。
“子宁这是从哪里回来?”
“回二皇叔,从宫里。”
“都和长宁聊了什么?”
“……只是些家常。长宁妹妹很是想念家乡,侄儿便和她多说了几句。”萧三皇子想哭了。这,这……怎么连声音听起来都那么像。
“想念家乡?长宁伤重失忆也不是秘密。连我这个父王在她面前都从不提家乡,你竟然敢提?”
萧子宁似乎有些惊慌,不过很快便将眼中的惊慌之色掩去,恭敬的拱手回道:“侄儿唐突了。侄儿见长宁并没什么异常,这才多说了几句,下次见到长宁,必定亲自向长宁请罪。”
回应的毕恭毕敬,看起来毫无破绽。
连萧子彦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云驰提前相告,他也分辨不出眼前这个萧子宁是真是假。
而且见他回应起他们的问话游刃有余。萧子彦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一个很可怕的可能……可能,他们见过的萧子宁,始终便是两个。
一个是真正的萧子宁,另一个则是韩晰。
两人交替现身,互相遮掩。
或许两人有什么约定,假的没露面,所以这个才出现救场。
“请罪但不必了,长宁也不是小气的性子。本王还以为你追问长宁自己的婚事呢?如何?可还满意?”
这次,萧子宁沉默的时间久了些。
“……满意。”
“见到姑娘了吗?相貌如何?是不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本王先前知会过长宁,一定替你选个美人。”
“恩。这要多谢长宁妹妹。是个美人。”
“出身如何?”
“……尚可。”
“尚可?尚可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父亲不是一品大员?不可能啊。长宁私下跟我保证,虽然不能成全你娶公主的心愿,可也不会委屈了你,一定给你选个高官千金。”
“皇叔误会侄儿的意思了。长宁妹妹没有食言。姑娘出身高贵,端庄貌美。能娶到这样的姑娘,是侄儿之幸。”
面前这个萧子宁,不管相貌言行和假的再别无二至,他终究不知今日宫中发生了什么,所以被萧子彦几句话便诈出了真伪。
“子宁……”
“侄儿在。”
这个萧子宁看上去真的很文质彬彬,有种让人当着他的面连重话都说不出的感觉。
似乎话音重了些,都会唐突了他。
萧二皇子正在斟酌如何开口,性急的萧三皇子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人不是鬼,鬼花招多的很,可不会这么糊里糊涂。他亲自经历今天的宫宴,亲眼目睹发生的一切。这人根本就是故意按着萧二皇子的话顺势而应。
什么一品大员之女。什么相貌倾城。
长宁可压根什么都没答应过。
而且那姑娘是自己站出来的,也不是长宁选中的。
“二哥,还与他虚与委蛇做甚?你老实给我招供……你是谁?今日宫里那个又是谁?”
萧三皇子话音一出,前一刻还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脸色瞬间大变。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便往外冲。可萧子彦早就吩咐过了,所以不过片刻功夫,便被护卫再次押进大厅。这次他可没刚才那么文雅了。
整个人显得异常狼狈。
脸上那股书卷气也荡然无存,看向萧氏三兄弟的目光阴狠狠的。
像只狼仔子,这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倒有些像萧家人的样子了。“你们竟然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该如何称呼你?子宁?还是……韩晰!”韩晰名字一出,青年神情瞬间一怔,随后露出绝望之色。他红着眼睛望向萧氏三兄弟。
“厉害,真厉害。我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挺天衣无缝的。至少你和那个冒牌的一起站在我面前,我是分辨不出的。不仅我分辨不出,我想你父王,你皇祖父也是分辨不出的。子宁,为什么?你是萧家子孙,为什么要帮韩晰?你明知道他图谋不轨,为什么要帮他?”
这是萧家三兄弟心**同的疑问。
为什么?
萧子宁缓缓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今天做了蠢事。
可是他和那人约定好,如果他不回府,便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这时候他便代他回府。
他们相貌相同,说话的语调相同。
可以以假乱真。
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分辨不出谁是谁?
那人有事时,便换他露面。从未败露过。他以为今晚也是如此,不想……却不想那人身份暴露了,而他……傻傻的自投罗网。
樱歌院。
萧樱靠在凤戈怀里,手中拿着几件婴儿小衣裳摆弄着。
一旁凤戈含笑看着,偶尔点头,偶尔摇头。“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别的不要。”都是诸家女眷送的小礼物。做工自是没话说,可是太繁复了些,过于追究样式了,孩子穿着不舒服。
萧樱其实都挺喜欢的。
小衣裳拿在手里,想像中穿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定漂亮极了。“我看都不错。”
“傻丫头。你自然看着不错。又是绣花又是珠子的,一件小衣裳,没个百十两银子恐怕做不出。”
萧樱有些傻眼,这么贵重吗?
唔……她险些忘了,这里的珠子可不是人造的,都是纯天然的。造价自然不低。
尤其一件湖蓝色的小衫,领子处镶了一圈米粒大的小珠子,看上去珠光宝气极了。这件衣裳凤戈最是嫌弃。“……若不是他们巴结的是咱们的孩子,朕绝不会姑息。”
“五哥最英明神武了。”萧樱一点诚意也没有的夸奖道。
凤戈瞪眼,萧樱抬头一笑,凤戈的眼睛立时弯了弯,然后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你啊。不就是想说水至清则无鱼吗。五哥也不是不懂,只是总有些反感这些人为此殚精竭虑,有这功夫,不如放在政事上。偏偏总是蝇营狗苟的钻营这些。”
“古往今来,当属下的都会猜测主子的心意。就希望自己不会碰到上位者的逆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从我这里走条近路罢了。收便收了吧,这些你看不上眼的,把珠子拆下来卖了,银子就送到鼠儿父子那善堂去,也算是他们做了件善事。”
“我懂。只是……这世道啊。”凤戈轻叹。
一个个不想着上进,不想着做好本职。
只想着投机取巧,能走近路绝不跋涉。他不纳后,也不扩冲后宫,让一些人无机可趁。
于是他们便把目光放到了他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这些小衣裳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世道向来如此。五哥也不必感怀……就按五哥说的,留下几件,余下的便收进库里,等以后谁立了功,五哥拿来奖赏臣子们吧。”拿几件巴掌大的小衣裳当赏赐之物。亏得萧樱想的出,凤戈果然被逗笑了。
他点了点萧樱的额头。
萧樱一声轻呼,凤戈心中一紧,立马侧头询问。
“……他踢我了。”萧樱怔怔的指着自己的肚子,然后一脸惊讶的开口。
孩子很懒,并不常动。怀胎满四月时便有了胎动,不过凤戈从未遇到过。石和说这也正常,兴许这孩子是个稳重的。
偶尔动一下,刷刷存在感,也多是踢一下腿。每每凤戈一脸兴致和想必孩子互动。娃都不屑一顾,从没给过凤戈面子。可是今晚……凤戈将手置于萧樱小腹,一下,两下……这娃今晚似乎挺高兴。一连动了三四下,感受到掌下那小小的突起。
这是他的骨血,他和萧樱的骨血。那种感觉,简直让凤戈有些不知所措。
“他又动了。”
“可能是高兴吧。收到新衣裳高兴。”萧樱傻傻的说道。
“他还那么小,知道什么叫高兴。一定是因为感受到他父皇在。一定是!”
凤戈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萧樱小腹上,和未出世的孩子玩着你动一动,你再动一动,你再踢父皇一脚,再踢一脚的弱智游戏。
萧樱看着一脸傻笑的凤戈,眼中的笑意几乎要荡漾出来。
她想,真好。
不管发生什么,他们一家三口能好好的,便是幸福了。
“等萧子宁落网,等潼关案结案。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去看看大山,看看水。”
“好。”
石和也觉得萧樱出去散散心对她身体有好处,只要不太辛苦,对于她产子也只有益处没有坏处。只是最近诸事缠身,帝后实在脱不开身。
眼下大事小情凤戈处理了七七八八。
唯有潼关案未结,压在心里沉甸甸的。
凤戈点了头,萧樱嫁给他后,整日被圈在这小小的宫中。几次出宫也都是有事要办。
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萧樱,亏欠很多很多。“我们先去郊外庄子住上几天……等孩子落了地,明年我们再走远些。”“恩,都听五哥的。”
“过两年,我带你回草原。”
“好。”
凤戈和萧樱本以为想要找到真正的萧子宁应该不容易。
既然是李代桃僵,那人自然藏的十分隐密。行踪一旦暴露,便功亏一篑了。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萧子彦便派人送了消息来,说是萧子宁昨夜自投罗网了。
这速度……
萧樱简直叹为观止。
征得石和的同意,凤戈下朝后,和萧樱一起去了萧氏。
还是昨晚的大厅,小两口见到了真正的萧子宁。
萧樱上下打量被绑了双手,站在大厅中的年青公子。乍看上去,真的和昨天宫中那人别无二致。
不论身体,体形,相貌,几乎一模一样,便是孪生兄弟也不会比他们更像了。可他们并非兄弟,所以……“这张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韩晰的。”她轻声说道。
凤戈没有开口,只是神情淡淡的坐在一边,一副陪客的模样。
萧家三兄弟都到了,闻言目光转向萧子宁。
萧子宁也在打量萧樱。因为自从进了京城,他听了太多萧樱的流言。
好的,坏的……
坏的多,好的少。听的最多的便是这位长宁皇后称得上奇幻的人生。
从来时的蠢笨,任性,追着男人跑的声名狼藉的郡主。到最后的长宁皇后。简直是一出传奇。传言中,这位长宁皇后貌丑无盐,所以当初缠着凤二皇子时,才会被凤二皇子嫌弃。
可如今看来。
虽然称不上绝世美人,可也有七八分的姿色。
而且……她身上有股让人信服,让人见了就移不开目光的东西。
第七百八十八章 陈年旧事
第七百八十八章陈年旧事
“阿樱的意思是……萧子宁和韩晰是同伙!”萧三皇子反应最慢,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萧子宁怎么就和韩晰扯上了关系。
那启国,启国的启帝可不是好相与的。
何况萧氏和韩氏素来没什么往来。
两国相隔千里,八杆子都打不着啊。怎么萧子宁就能和韩晰搅和到了一起。
“自然。只是串通的不够周详,想必两人私下里有约定,若是韩晰未归,必是私事缠身,子宁兄长就要露面,替韩晰遮掩。子宁兄长一路陪着三皇叔和四皇叔入京,这一路也正好给了两人试验的机会。多半试验良好,两位皇叔都没看出端倪来。”
萧三皇子面色十分难看。
只要想到萧樱说的那个场面……早上来请安的是萧子宁,兴许中午来请他们用膳的便是那个韩晰了。
只是想想,萧三皇子就觉得火气从头窜到脚。
若不是碍于长宁和凤戈这对小夫妻在,萧三皇子恐怕便要大义灭亲了。
这个逆子!
“你这个逆子,长宁说的对不对?”
萧樱猜的不错,这一路其实一直有两个‘萧子宁’只是一明一暗。
所以真正的萧子宁是清楚萧三皇子是性情的,属炮仗的,一点就着。能按捺着不抽刀砍他,对萧三皇子来说已经难如登天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便没什么意义遮遮掩掩了。“是。”
“你竟然敢应。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父王若是知晓,恐怕得被你气死。还有你皇祖父,你不在的时候,你皇祖父隔上几天便要问一问你的情况。你竟然和姓韩的暗中勾结。你对得起你父王和皇祖父吗?”
萧子宁迎上萧三皇子震怒的脸,脸上神情露出几分嘲讽之意。
相比萧三皇子满脸怒意,萧子宁的神情称得上平静。“我和韩公子只是知己,是至交。韩公子要入京,便宜行事便借我身份一用。不过举手之劳的小事,三皇叔何必动怒?”
“小事!萧子宁,你疯了。举手之劳,你为了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你还说这是小事?你实话实说,你和韩晰筹谋多久了?韩晰这么费尽周折的来此,所图何事?”
萧子宁这番狡辩之言。
根本不需凤戈和萧樱开口质疑,连萧三皇子都觉得萧子宁编的太不走心。
“子宁不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萧子宁,你若是不老实招供,休怪我们三位皇叔大义灭亲。”
“皇叔便是杀了子宁,子宁也不知道。”萧子宁脸色平静,对上萧家三位皇子的怒意也丝毫不为所动。
若不是萧子彦拦着,萧三皇子就要真的动刀了。“好了,让长宁来问。”萧子彦把自家三弟扯到身后,用眼神示意萧樱接手。
他们萧家的男人都是暴脾气。
一言不和恐怕便要大打出手了。此时打起来实在不好看。
萧四皇子闻言也上前,挡在萧三皇子身前,生怕萧家最冲动的一位真的拨刀砍人。
事情最终还是着落到长宁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萧樱。萧子宁眼底带着几分玩味,他既然敢做,便想过败露的情况。只是没想到败露的这样快,想来他和韩晰都轻视了这位草包长宁郡主了。
“其实没什么好问的。我大概都能猜到。”
萧樱语气轻飘飘的,根本不正眼去看萧子宁,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冷漠。萧子宁眸子眯了眯,如果萧樱开口问,他自然选择不说,可萧樱这么一脸鄙夷甚至带着几分嘲讽的神情说不必问了,她能猜到,萧子宁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承认看走了眼。
他和韩晰都看走了眼。
本以为草包郡主长宁根本不足为俱,却不想成了最大的障碍。
“都能猜到?长宁妹妹是不是太自大了些!”
“自大与否,都和子宁兄长无关。”萧樱掸了掸袖子,虽然没有说出鄙夷之言,可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语,都透露着不屑。好像她高高在上,不需动手便能萧子宁踩入尘埃。这是萧子宁最不能接受的。
一个草包郡主罢了。
因为运气好,嫁了个皇子。正好那个皇子争下了太子之位,以至她跟着鸡犬升天,被封了皇后,不过是运气罢了。他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不需开口,便能猜中对方心思的人,便是有,也绝不会是草包郡主长宁。
“我倒想听一听,长宁妹妹都猜到了什么?”
萧樱终于微微垂眸扫了一眼萧子宁。
然后唇角微勾:“我凭什么告诉你?”
这句话挑衅意味十足。萧子宁便是明知道这是激将法,可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最受不了别人用看蝼蚁般的目光看他。这是他此生的梦魇。
如今萧樱便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仿佛无论他做了什么,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大话谁都能说,看来长宁妹妹也喜欢说大话。”“是不是大话与你无关。五哥,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宫吧。”说着便要起身,凤戈自然没有异议。萧樱说什么他都会点头。
就在凤戈起身扶起萧樱之时。
萧子宁终于变了脸色。“萧长宁,你到底猜到了什么?”
“长宁不过是封号,勉强让你唤上几声。萧字……你却不配称呼。萧子宁,慎言。”这是进了萧宅后,凤戈说的第一句话。
明明语气并不严厉。
可是迎上凤戈那双冰冷冷的眸子,萧子宁无端的一颤。
竟然不敢争辩。“好,长宁。长宁,你到底猜到了什么?还请如实相告。”
萧子宁语气软了几分,用着含两分哀求的语气再次开了口。萧樱摆摆手,凤戈笑了笑转身落坐。他就知道他家小姑娘又在诈人。
“我就算说出来,子宁兄长便是听了又有何用?我们也不知道真伪,这买卖一看就是我吃亏。而亏本的买卖,我向来是不做的。不如这样,我说,若是对,子宁兄长不必开口,若是错,子宁兄长要纠正。”
萧子宁想了想,点头。
事已至此,既然连韩晰的身份都败露了,至于其它的,恐怕也瞒不住了。
见机行事吧,萧子宁告诉自己。
“你和韩晰早就相识,时间……不会少于十年。”
一个人的相貌是一点点改变的,要想让所有人都觉得萧子宁相貌如此,肯定是从很小的时候便要开始一点点的让人接受。突然间换了张脸,那是诈尸。
萧子宁缓缓点头。
“我们十一岁时相遇。”算起来恰好十年。两个年纪相当,小孩子相遇,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他并没有对你隐瞒自己的身世。”萧樱再次开口。
萧子宁挑了挑眉,随后再次点了头。小小少年,一见如故,互道身世,发现这世上可怜的不仅是自己。同病相连,情谊深种。
“他一定把自己描绘成了小可怜。爹不疼娘不爱。自己在启国饱受迫害。这才被逼逃离,逃到这里,与你相识,实乃缘分。”
“是。他并没隐瞒自己的出身,我知道他是启国皇子。可是启帝皇子众多,他有十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些皇妃们背后使出无数手段。把一个小小的少年逼得走投无路。而最让韩晰失望的是,这些事情启帝并非不知,可他选择视而不见。启旁的概念里,他养了一群狼仔子,既是狼仔子,便该自己拼杀。最终胜出的那个,才会成为头狼。”
“韩晰身世可怜。子宁兄长呢?也身世可怜吗?据我所知,大伯父怜你体弱,对你爱护倍至。所有皇子都要养在萧氏,自小便习骑射,可独独你是在外祖父家里长大的,最终长成一个书卷气十足的公子哥。难道,子宁兄长也满腔委屈,无处控诉吗?”
萧家三兄弟闻方都支起耳朵。
这是三兄弟最奇怪的地方。
萧子宁怎么会和韩晰混在一处。那韩晰狡猾多变。
把自己说成一个小可怜,就算有人暗中加害韩晰,以韩晰的性子,也绝对会十倍百倍的报还回去,韩晰绝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爱护倍至?如果真的对我有丁点怜爱之心,为何我生母早亡?萧大皇子……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萧子宁的话里终于带出了几分恨意。
嗯?
萧樱看向萧子彦,事关大皇子妃,她的大伯母,她对此一无所知。
萧子彦接到女儿的目光,蹙眉开口。“大皇嫂?大皇嫂生你时身子受损。养了四五年,你五岁那年,终究还是病逝了。这事和你父王有什么关系?你父王和你母妃一直十分恩爱。你母妃病逝,你父王受了很大的打击,那几年几乎把自己关在王府里。”
“若真的是生我时身子受损,恐怕难活四五年吧?敢问二皇叔,二皇嫂也是生长宁的时候难产,以至身子受损,二皇嫂活了多久?连长宁的周岁都没有捱过。”
萧樱只知道母亲因生她而身子受损,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病逝了。
母妃二字,也是父女两人的禁*忌。
父女两个轻意不会提起。不过萧樱记得,她有次追问,萧子彦说她母妃去世的时候,她正去园子里给母妃采*花。所以萧樱一直以为自己四五岁时,母妃才病故。
“是。她一直盼着能看到女儿满周岁。可终究没有等到……阿樱,父王一直没有告诉你当时的情形,是怕你伤心。你不到周岁便失了母亲,你那时候还不会说话,只知道找母亲,整整哭了三天,父王,父王不忍提起。”
萧子宁可没心思理会萧樱父女两之间的官司。
他在意的是萧樱的母妃因为生孩子而落了病根,无数补药将养着,也没活萧樱周岁。
而自己的母妃……“我母妃,是被我那个最最疼爱我的父王,亲手掐死的!”萧子宁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整个大厅瞬间一片死寂的静。
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对视一眼。
然后齐齐摇头。“胡言乱语。你父王和你母妃十分恩爱。怎么会无端的害死你母妃?子宁,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谗言。你可不能误会你父王啊。”“谗言!外祖父亲手挖开了母亲的坟茔,亲眼所见。颈间五指黑印……难道有假。外祖父自小疼爱母妃,乍然得知母妃病故,一时难以接受。而父王太心急了,不等外祖父赶到,就将母妃匆匆下葬。外祖父一气之下,夜里亲手挖开了母亲的棺材。亲眼看到母亲颈间的伤痕。五指印记清清楚楚……
在右手大拇指的位置,有个稍重的痕迹。正是我那亲亲父王戴在拇指的扳指儿印迹。”
一时间,整个大厅静的针落可闻。
萧樱虽然猜出萧子宁幼年必定经历过什么,才让他和韩晰有机会结识,并发展出这么一段堪比亲兄弟的感情,可没想到,竟然牵连出一桩陈年旧事。
萧子宁见几人都不开口了。
这才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他之所以把我送到外祖父那里。只是为了安抚外祖父。他怕外祖父追究起来,事情闹大,皇家无法收场。你真当我体弱,需要送离萧氏静养?我母妃生我时候也没落下病根,可是却被父王生生在府中关了五年,整整五年,他都以我母妃产子旧疾为由,不让她出府门一步。”
萧家三兄弟对视一眼。
萧子宁这话虽然难辩真伪。可自从大皇嫂生下萧子宁,他们确实便再未见过她。
只听大皇兄说皇嫂生次子时落下了病根,只能卧床静养。那时候萧樱还未出生,萧家几兄弟还年轻,都没多想。如今萧子宁一提,他们几个想来确实有些奇怪。
一病五年,不能起身。
当时人死了,他们都去看了最后一眼。
女子面容祥和,整个人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病弱。也不是想像中的骨瘦如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穿着最华丽的朝福,头上簪着最华贵的首饰。
他们记得,当时她身上的朝福是高领的样式,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
“不会的。大皇兄不会加害大皇嫂的。”“就是啊。没道理啊。大皇兄为什么会害自己的妻子?子宁,你可千万别被人哄骗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说服
第七百八十九章说服
萧子宁冷笑,他猜到便会如此。没人相信他。
当年外祖父得知真相后,一晚上白了头发,外祖父将他拉到面前,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世人都以为他那个父王情深意重,是个痴情之人。实则却是个人面兽心之辈。他将他的母妃圈在府中,一步不让她出门,他让世人以为母妃因生他而落了一身伤病,一年到头要卧床养病。他为了自己生病的妻子,请尽了名医。
世人谁不赞一声大皇子重情重义,哪个女人嫁了他便是走了大运。
可谁又知道,他母妃被禁足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
那个男人瞒了府中上上下下。
只有几个贴身服侍的婢女知道真相。母妃死后,那几个婢女最终也‘心甘情愿’追随主母而去。
偏偏他那个所谓的父王,却摆出一幅深情的面孔,据说还发了誓,这辈子绝不再娶。虚情假意的简直让人恶心。
幸亏母妃死了,若是不死,不知道要被他折磨到什么时候。
死亡有时候也可以是仁慈的。
萧樱和凤戈对视一眼,这样的结果确实是始料未及。而且萧樱感觉萧子宁并没有说谎,至于那所谓的真相是否真的是真相,此时下判断还早。萧子宁眼见着几人都不再开口,脸上的冷笑渐收。其实没什么意义,就算说出来又有何用?没人会相信他的。
道貌岸然的萧大皇子在民间呼声极高。甚至是整个萧氏的楷模。
谁会相信他的话?他能做的,只有自己暗中筹谋,然后将他拉下神坛。可是才开头,便要铩羽而归了。
萧子宁再次笑了,这次笑的却是自己。他运气委实不太好,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他和韩晰不管行事做派都十分相似。这是数年默契所至,非一日之功。他们演练了这么多年,为此做了无数的安排,可是韩晰的身份却这么容易便败露了。
看来,连老天也不怜悯他。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萧子宁不再端着谦谦公子的架式,整个人神情一变。倒有了几分洒脱之色。
“你说的轻巧,你姓萧,是大哥的血脉。我们难道能杀了你不成!”萧三皇子觉得十分憋闷。
事情怎么会这样?他的大皇兄?会是个杀人凶手!不可能的。可是萧子宁说的信誓旦旦。萧三皇子又不由得心生疑虑。“我以萧姓为耻。”萧子宁简直就是故意搓火了,他这话一出,萧三皇子果然急了。
“你这个逆子!”
萧二皇子和萧四皇子一起动作,这才拦下即将发狂的萧三皇子。
“二哥,四弟,你们别拦我。留着他也是个祸害,我现在就结果了他。回去我亲自向大哥请罪!绝不连累你们二位。”萧三皇子太生气了。他以萧姓为荣,萧氏,是最最尊贵的姓氏,容不得任何人亵渎。
尤其是萧家子弟,更不能亵渎这个尊贵的姓氏。
“你看不出这混小子故意激你杀他吗?”
“那他激将成功了,我现在就想杀了他。这个浑蛋东西……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不说,还满口以姓萧为耻。他这个不敬祖宗,不知感恩的东西,留在世上也是无用。”萧三皇子真的动了杀心。
最初知道萧子宁和韩晰结盟时,他还勉强能压抑下怒意。
可是如今萧子宁满口鄙夷嫌弃之语,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萧大皇子是杀人真凶。萧三皇子很崇拜自家长兄,觉得这世上再找不到像大哥那么痴情之人了。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信任。
“再无用,他是大哥的骨血。”
“这样的骨血,这样的萧家子孙,不要也罢。”
“闹够了吗?闹够了几位就停手吧。”三兄弟正在僵持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开口,打断了这场闹剧。
是凤戈。
凤戈自始至终,表现的都很谦和。所以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还以为凤戈是个好脾气的,可此时他突然开口,而且目光冷戾,和他们见过几面的年轻皇帝简直天壤之别。
此时的凤戈,看起来就不是个好惹的。
萧三皇子和萧四皇子竟然真的都停了下来。凤戈那周身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十分慑人。
“喊打喊杀的像什么样子,都停手。这里是凤氏,理应由凤帝处置。好女婿,你看着处置吧。是留是杀是圈禁是流放,随你的便。”萧子彦一副累极的模样,退后几步自顾自落坐大喘了几口气。
今晚知道的消息太劲暴了。他有点扛不住。
“我不管萧大皇子是否噬妻,萧子宁助纣为虐总是有的。我们如今要审的是潼关案。要弄清楚的是当年潼关发生了什么。子宁兄长,听我一句劝……有时候眼见都不一定为实,耳听……又有几分能为实?”
萧子宁有些意外,他以为凤戈会毫不犹豫的处置了他。
毕竟他确实伙同韩晰算计了所有人。而且韩晰的来意……也确实是要搅乱凤氏,最好搅得凤氏皇朝大乱,启国才有机可趁。
他恨萧氏,自然连带着也不会喜欢那个所有人口中刁蛮任性的长宁。
他和凤氏无仇,可要怪就怪凤戈娶了长宁。所以连带着惹祸上身。
萧子宁并不后悔这番安排,只恨自己终究没有算计过长宁夫妻。可此时凤戈的话,竟然有几分开解之意。
“你是说,我外祖父骗了我?”
凤戈摇头。“真相如何,只有当年的人才能知道。子宁兄长若是有法子找到当年的知情*人,或许有机会知道。你认定大皇子杀妻,据我所知,萧大皇子待你这个儿子也算是亲厚,堂堂皇室公子,却让你一直留在外祖父家中。他若把你留在身边,你便什么都不会知道了。如果我是令尊,绝不会让这样的纰漏发生的。”
“你的意思是……因为他心中无愧,而且是真的因为对我母妃痴情。爱屋及乌,才会让我留在外祖父身边以解外祖父思女之苦?”
“……子宁兄长明鉴。”
“我外祖父诓骗我?”
“……也许,连阁下的外祖父也被诳骗了。”
“不可能。我外祖父亲自看了我母妃的尸首。颈间确实有勒痕。”
“对此,我并不想做出武断的推测。不过,要想制造一个掐痕并不困难。而且一个人若是想隐瞒下自己杀人的事实,绝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掐痕!而且还是那么明显的带了扳指儿的掐痕,这是担心别人不会怀疑他吗?
这世上,不会有人轻意去刨开自己女儿的坟,去检查女儿的尸首的。所以,当年是谁让尊驾的外祖父心生怀疑,进而夜深人静去挖坟验看的。”
这?萧子宁陷入深思。
凤戈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这些年他从未怀疑过外祖父或许也有被蒙蔽的风险。
他试着反推,仔细回想着外祖父说过的话。凤戈有一句说的没错,外祖父这里接到的消息也一直是女儿产子后体弱染病,几年来一直休养,可身体突然间急转直下,最终一命呜呼。
如果是这样的消息,外祖父有什么理由去挖自己女儿的坟?亲自去查看尸首?
这确实有些讲不通。
可外祖父并没有告诉他为何执意要挖坟查验。
只说自己母妃是被害死的,还说若是萧大皇子不心虚,为何不等他们娘家人见上一面再入土为安。
“兄长。沉年旧怨了,能否暂且放下片刻。你和韩晰一见如故的原因我们知道了。你因为记恨大伯父,所以连累着也恨萧家的人,我这个萧家所有人口中颐指气使的长宁郡主更是成了你的眼中钉。而韩晰也正好提出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要做一桩大事。你和韩晰一拍即合。可是子宁兄长想没想过?韩晰这桩大事,可能会死很多人,死很多不姓萧的无辜之人?
当年,如今的启帝为了争位,在潼关做了件大事。以至潼关几千百姓命丧。如今韩晰想要借着其父的布置再施展一番……有仇报分,这本没错,可你的仇不应该报应到无辜人的身上。如果韩晰这次真的如愿,子宁兄长真的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百姓惨死吗?
你不会心存愧疚吗?不会夜不成寐吗?”
萧子宁怔了怔,第一次正正经经的打量萧樱。
从萧樱脸上,他看不出丁点草包的影子。他只觉得萧樱的眼神像汪深潭,里边似乎藏着星辰大海。
广袤而幽深。
会不会心存愧疚?会不会夜不成寐?他不敢想。他只想自己母妃身上发生的事,只想着这近二十年的恨。他让自己满心恨意,让自己认为世上处处黑暗,没有一处光明。
而且那几千人命又是何意?韩晰并未提起过。
“潼关案……当年潼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潼关案,庚帝二十年旧案,这几个字眼他偶尔便会听人提起,可萧子宁不是个好奇之人,除了报仇,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所以从未仔细打探过。
可是此时,他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潼关案啊……
萧樱看向萧子宁,还有一脸不知所已的萧三皇子,萧四皇子。
她在心底轻轻一叹,然后缓缓说起那桩往事。
“几千人?葬身潼江!”萧三皇子惊讶的道。“是啊。活生生的几千人……当然,罪魁祸首是当年的庚帝,可他已经死了,所以当年是受了蒙蔽还是心生恶念已经无从知晓了。
谢吉信如今下了刑部大狱。等着潼关案了结后,按着律例判处刑罚。
可当年潼江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那几千无辜百姓最终丧命……这是我们要查清楚的。如今韩晰至此,再提旧事,居心着实险恶。如果任由他在凤氏掀起另一场腥风血雨,不知道又会死伤多少无辜百姓。
子宁兄长,当年之事,韩晰可对你提起过一二?”
萧子宁脸上早没了自嘲和恨意,听完萧樱的话,他觉得周身发冷。
他不知道竟然发生过那样的惨事。
在韩晰的叙述中,其父殚精竭虑,虽然对儿子管束不力,可在天下百姓心里却是个仁君。
一个仁慈的皇帝,却是另一些人口中的恶魔。
“未曾。”
“他自是不会说的。现在子宁兄长还觉得自己和韩晰同病相连吗?”
萧子宁怔了怔,脸上爬上难堪之色。
“可这些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是啊,我的一面之词,可是子宁兄长已经相信大半了。人可以凭心情行事,为了报仇也可以不择手段,可无论如何不该牵连无辜。我提议子宁兄长为母报仇之事暂时后移。先把兄长和韩晰之间的事情拆解清楚。现在子宁兄长是不是能恢复真面目了?这张脸……看多了有些累眼睛。这位启国皇子仗着这张面皮,可没少为恶……子宁皇兄偶尔也会照照镜子,便不觉得面目可憎吗?”
萧子宁:“……”以前真不觉得,可是此时却突然开始觉得面上有些发痒了。
“子宁兄长这番为母报仇所为,我倒很是敬佩。我这人别的本事平平,验尸的本事倒勉强拿得出手。子宁兄长若是相信,过后我好好同兄长说说死前掐痕和死后掐痕的不同。兄长可能不必回去问外祖父,便能知道当年事情的真伪了。
子宁兄长被送到外祖父家。
几年之后,偶然结识韩晰……这看起来运气一般的相遇,是否有人为成分在其中?
我不敢说韩晰处心积虑,毕竟他是启国皇子,可能骨子里就带着使命而来。可据我看来,那位启国皇子可不是个良善之辈。他虽然长了张欺骗众生的脸,可灵魂里都带着恶念。他之所以被认出来,是因为当年用了下三滥的伎俩骗了一个姑娘,将那姑娘哄得团团转,最终弄得姑娘家破人亡。所以说,人不能为恶,有时候不是不报应,而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报应自来。”
萧子宁没有开口。
他只是静静站在厅中。
片刻后。萧子宁动了,只见他的手指在脸颊边缘缓缓动作着,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
掀起一层薄薄的面皮。
第七百九十章 良心未泯
第七百九十章良心未泯
就像是大变活人。
不过眨眼的功夫,面前的萧子宁就换了另一张脸。
眉梢眼角棱角微深,能从这张脸上看出几分萧家人的样子。
萧樱心想,这下感觉终于对了,再也没有那种别扭的违和感了。这才是真正的萧子宁该有的模样。
“这才对。这才是萧家人该有的脸。你原先那张脸……”萧三皇子开了口,可感觉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不管了,他这话不吐不快,管它说的对不对。“你原先那张脸,一看就是个小白脸。实在不像样子。”
萧子宁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神情。只能冷着一张脸,任由萧三皇子评头论足。“你这孩子也是倔强。有什么心里话不能说出来,偏偏缩了头尾自己琢磨。好在长宁机灵,一语道破那些可疑之处。你这才掀了脸上这张假皮。
你若是怀疑你父王害了你母妃,理应站出来大声质问你父王。让他自己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而不是偏听偏信……总之,你这孩子的性子实在不够大气。”
“三哥,闭嘴吧。让长宁说话。”萧四皇子忍无可忍,最终出声轻斥。
萧三皇子是个话多聒噪的,可胆子却不大。
闻言立时乖乖闭了嘴。
“子宁。就像长宁所说,有些事情眼见都未必为真,何况耳闻。你怀疑的事情,等回到萧氏四皇叔定然帮你查清楚。可眼下,还是先了结潼关案要紧。你也听长宁说了,几千人啊。那可是几千活生生的人啊……”
萧子宁闻言没有开口。
可他除了脸上假面,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最终,萧子宁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终于开了口。“我想见一见韩晰。”
萧樱和凤戈对视一眼。
凤戈开口回应。“好。”
没问原因直接应承。萧子宁可能没想到凤戈这么痛快的答应,不由得猛的抬头去看凤戈。“总要让子宁兄长和韩晰对质一番,兄长才好最终下决断。兄长想什么时候去见韩晰?”萧樱轻笑着开口替萧子宁解惑。
“现在。”
“韩晰关在宫中,子宁兄长若是相信我,我便安排立时带兄长入宫。”
萧子宁点头。都到了这个时候,相信与否似乎都改变不了什么了。信任其实是种弥足珍贵的品质,可他如今还能相信谁?他唯有靠自己去判断。
见萧子宁点头。
凤戈唤了风一进前,小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一行人便悄悄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韩晰被送在一处偏殿中。
有吃有喝,待遇还算不错,毕竟是一国皇子,凤戈和萧樱还不至于小气到刻薄相待。
殿门外,凤戈等人驻足。“韩晰便是殿中,子宁兄长自便。”
萧子宁轻轻吐出一口气,迈步跨上石阶,然后缓缓推开了殿门。
凤戈眼见着萧子宁进了大殿,神情淡淡的领着萧氏三兄弟和萧樱往旁边一拐,进了正殿。
正殿和偏殿其实是相边的,中间隔着一道虚墙。这地建的本就是方便监控罪臣的。所以十分方便听个壁角。而且当初修建时特意用了些手段。所以壁角听起来不仅从容,而且还有桌椅可供人歇脚。
诸人落坐,小内侍奉了新茶。
这时,萧子宁终于开口了。“我这张脸,自己都许久未见了,难得你见到竟然也不惊奇……”
“有什么好惊奇的,我早便猜到了。我身份败露,没来得及给你送个消息……你一定按着约定替我回萧家。不过是有些意外……你竟然这么快便露出真颜来见我?”两道声音乍闻还真的挺想像的,可是细听还是能听出些许差别来。
韩晰的声音始终文质彬彬,就算是身份败露,也不见气急败坏。
还是徐徐开口。相比这定萧子宁的声音就带了几分气急败坏了。
论涵养的功夫,终究不及从小浸沉权势的启国皇子。“当年,我们意外相识。你把你的身世告诉了我。你说我们同病相连。韩晰,这场相识真的是你说的命运如此吗?还是……你刻意为之?”“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子宁,不管我说什么,你心中其实已经有答案了。既然已经先入为主了,你又何必来问我。”
“我自然要问你。这么多年,我当你是兄弟,是挚友。只要你开口,我无有不应。你说希望我给你留条退路,所以我开始往自己的脸上罩上一层假脸。我瞒过所有人,我一度认为你我是这世上最最亲近的两个,我们虽然不是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亲近些。我们知道彼此的秘密,我们共享彼此的秘密。可你从没告诉过我……这一切,都是你潜心安排。”
小小少年,满心阴霾。
偶尔同龄之人,以为和自己同病相连。所以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点头。
曾经以为是命运的安排。
是老天怜悯,才让他和他有这样一段偶遇。
他们说过,做彼此的退路。所以得共用一张脸,他是启国皇子,更便宜行事,所以他戴上了人皮面具。
可是这一切都成了泡影。一切都是假的,甚至当年外祖父也可能被人蒙蔽了,才会做出挖坟查验尸身的事。岂不是说,早在十几年前,便有一张滔天的大网,将他网罗其中。
这简直不能深想。
“命运?命运这东西,我是不相信的。子宁,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自始至终,也未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情吧?”
“是。”萧子宁承认,韩晰并没有伤害过他。可是欺骗难道不是伤害吗?“那你有什么气好生的?我这次借你之名来凤京,要做的也与你无关,是绝对不会把你拉扯进来的。只是命运这东西非但不助我一臂之力,反而横生枝节。我没想到,你那个长宁妹妹竟然找到了我曾经的旧识。身份被识破,无法反驳。”
“当年……你父亲是否来过潼关?”
韩晰笑了。声音透过薄薄的木墙传进萧樱等人的耳朵。
萧樱脸色微沉,脸上神情越发的凝重。韩晰很骄傲,骄傲的人不屑说谎。
除非不开口,一旦他开口,自然便会说真话。“你不如直接问我,当年潼关案,是否是我父皇暗中布置。”“当年潼关案,是否与韩氏有关?”
“子宁转变的好快,前一刻我们还是至交知己,后一刻你便和你那长宁妹妹一伙来逼问我。我倒真的小瞧了这位小皇后。”
萧子宁半晌没有回应。
“是啊。我们都小瞧了长宁。不过不重要了,我母妃当年病故……我外祖父却疑心母妃是被我父王害死,夜里偷偷去开棺查验尸身。这些,我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你。我现在想问的是,当年,我外祖父为何执意要去查验我母妃的尸身?是谁误导了他?”
接下来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既然有人想知道,说出来也无妨。左右我是败了,败的难看些好看些都是败了。既然要讲故事,不如大家凑到一起来听吧。也省得子宁过后转述了。”
萧樱和凤戈对视一眼。
这个韩晰,真的是个难缠的对手。这次他们能识破他的身份,真的如韩晰所言,是他时运不济。若不是她的人偶然间救下了杜景儿,不管这个韩晰有何所图,恐怕都会如愿了。
时也,命也啊。
最后把地点安排在了花园边的那幢木楼上。
萧氏三兄弟的接风宴也安排在此。算是故地重游吧,诸人心情各异。韩晰暂时恢复了自由,他甩了甩双臂,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圈众人,最后看向凤戈和萧樱。
“真是小瞧了凤帝,凤帝真是少年老成,城府深的让在下叹为观止。我以为凤帝只会耍狠,只知道一味的蛮干。却原来……行事如此缜密。再加上长宁皇后的仔细,二位真是强强联手,所向披靡。”
“谬赞。”凤戈眼睛也不抬,自顾自的品着茶。
萧樱笑笑,表示接受了这个赞美。韩晰怔了怔,觉得自己对上这二位,估摸着胜算不大。一位倒还能支应一番,这两位联手,他恐怕斗不过。
“开始吧。”萧樱侧身挑着桌上的小吃。
她最近胃口开了些,石和叮嘱她要少食多餐,所以她不管在哪里,习惯手边放点小点心。
萧樱一幅听戏的模样。
小茶品着,小点心嚼着,眨着一双大眼睛望向韩晰,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还不开场?韩晰心中暗咒一声。明明是他们需要他开口,明明他该占在上风,可不知不觉的便落了下乘。
本该他们求着他开口。
反倒成了他上赶着要说故事似的。
偏偏自己还没办法扳回这局。“我知道你们最近在查潼关旧案。这案子的罪魁祸首是你们的庚帝。”这个开场白意在挑衅。
韩晰说这话时眼睛看向凤戈。
他说的可是他己故的父皇。他以为凤戈会震怒,进而动手。可是,凤戈只是淡淡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然后便侧身问一旁萧樱。问她孩子闹没闹,还想不想吃别的。萧樱似乎小声说了些什么,凤戈点头,抬手招了内侍上前,当着韩晰的面,毫不避讳的点了几道点心让膳房去做。
韩晰:“……”能不能尊重一下俘虏。
能不能认真听他讲故事,偶尔配合一下,就当活跃气氛了。
他一个人说故事,相当的枯燥。
吩咐完,凤戈挑了挑眉,似乎在责问韩启怎么还不开始。韩晰:“……”他怎么会让自己落入这般境地!他能不能选择当一个硬骨头!
挑衅失败,心中腹诽凤戈这个人家儿子当的真不走心,可韩晰还是开了口。
“我和子宁说的过往,并非诳骗之言。我母妃性子软,在宫里受人欺负。我父皇对于后宫之事向来是不理会的。哪怕明知道有人明目张胆的欺负我母妃,他也不会在意。在他看来,不管是女人还是孩子,想要活下去,都得靠自己,如果一个女人一味的软弱,她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
所以我很小的时候便懂得一个道理。
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去夺,天上从不会掉馅饼。
最初我母妃还会抱着我一起哭,说自己多么可怜。我每次都不回应,久而久之,我母妃便觉得她之所以被人欺负,都是因为我,我若是个女儿,她的日子能过的更好。”韩晰自嘲的笑笑。
萧樱不由得看向凤戈。
某些地方,凤戈和这个韩晰才真的是同病相连。
“我渐渐和她疏远了。但凡有什么难办的事,我都会毛遂自荐。父皇也习惯把没人喜欢做的事情交待给我。在他看来,我是最像他的。我做的很多事,也只有他一人知晓。所以我在启国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倒让我母妃尝到的甜头,她觉得我离她越远,她日子过的越舒坦。
我说这些做什么!白白惹人发笑。”韩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起这些。
这些是他埋在心底的隐密。
是他不为外人道的隐密。可他今天却不由自主的开了口。也许,这些年暗中做下的那些事情,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老天爷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他记着呢。
他负了杜景儿。
杜家世代忠良,他并非不知。可收回兵符是启帝所愿,他只能昧着良心去施为。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和杜景儿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真的很好。杜景儿相貌好,性子好,对他一心一意。偶尔他也会想,如果不是他手段用尽,而是真的娶了杜景儿,他的人生是不是大有不同。
可一切都晚了。
他负了她。不仅负了她。他还狠心远走,离开了启国。
他知道杜景儿在找他。
也知道杜景儿为了找他吃尽了苦头。他依旧不为所动,这世上没什么能动摇他,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没心的。
可这次重见杜景儿,他的心突然间一阵猛跳。他看着她,面对她的指责,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语。
再恶毒的人,也会偶尔有那么一瞬间良心发现。萧子宁随后听露面,让韩晰突然间有种尘埃落定之感。他一下没了再斗下去的心思。“这次的凤京之行,算是父皇给我的奖赏。奖赏我这些年暗中替他做下的那些事……子宁问,当初潼关之事与启国可有关系……”
第七百九十一章 当年真相
第七百九十一章当年真相
说到这里,韩晰顿了顿,然后冷声道:“潼江和启国一江之隔。数年来因为潼江汹涌,不得渡河。两国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我父皇年轻时,得到高人指点,造出了一种铁衣,那种铁衣能让人在湍急的水流中站立而不被水流冲走。潼江水流太过湍急,我父皇便用铁链将铁衣串联起来。几十人一起下水。
按着特定的队形,竟然真的能在潼江中走动。嘴再含上一根长的芦苇杆,配合着江水深浅,能渡过潼江到达潼关。”
韩晰这番说辞简直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直让几人听得额头浸出冷汗来。
潼江凶险世人皆知。
历代凤帝之所以高枕无忧,便是因为潼江足够凶险,乃是条横在潼关和启国之间的天堑。
不能行船,行船必翻。
靠人力渡江更是痴心妄想,可是今天从韩晰口中得知。早在数年前启国便有了渡江的法子。这简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铁衣,渡江?得多重的铁衣?而且江水那么急,真的能平安渡江?”萧三殿下一脸怀疑之色。
其实也不怪萧三殿下怀疑,恐怕殿中诸人都觉得自己听了个玄幻故事。
萧樱没法告诉他们,在她生活的那个朝代,人们已经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潜入很深的海底了。
铁衣,芦苇杆……再加上所谓高人的指点,萧樱还真的相信韩晰所言不假。可不管是铁衣,还是渡江的人选,应该都十分稀缺。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所以这些人潼关是个死城,启国也没有趁机成事。
韩晰没有开口给萧三皇子解惑。
他眼睛只看着凤戈和萧樱。看这对年轻帝后的反应。他有些失望,因为凤戈没什么反应,神情淡淡的,似乎对他这番说辞丝毫不感兴趣。至于那位长宁皇后,只见她眉眼弯了弯,轻轻开了口,却是给萧三皇子解惑。
“应该可行。只是不管铁衣还是渡河之人,都十分稀缺。恐怕当年还是皇子的启帝倾尽其力,也只训练出那一只渡江的几十人小队吧。若是铁衣易造,渡江之人易得,这些们哪能这么平静,启国早就趁着潼关之虚而入了。二皇子,我说的可对?”
韩晰面上难掩惊讶。
这位年轻皇后洞察人心的本事让人心惊。
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她。“是。”
“当年的神龙出水,也是令尊安排的?”
“是那位指点我父亲造出铁衣的高人所制。为了把它拖入江底,父皇那费尽心思寻来的几十铁衣卫折损半数。”这也是当年的启国皇子不得不半途而废的原因之一。
萧樱已经知道当年事情的大至轮廓了。
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当年的启国皇子听从高人的指点,训练出一只能身着铁衣渡江的铁衣卫。
打算借用天启之名,让庚帝背上昏君之名。再趁机混水摸鱼,以潼关为跳板,最终达到入侵凤氏的目的。启国是小国,国力不强,硬碰硬没有胜算,所以当年还是皇子的启帝设计了这么一个旁门左道的法子。
只是,真的执行起来却发现,并不像想像中的那般轻松。
铁衣卫很难训练。而且耗时颇长,铁衣打造起来工序繁琐,以启国的国力根本无力打造一支足够占下潼关的铁衣卫。唯有扰乱凤氏民心这出施展的十分顺利。
所以当年石和看到的有人走进水中,应该就是看到了启国当年那支铁衣卫。
神龙出水,潼关百姓果然被吸引到江边。然后谣言开始流传,只是潼关毕竟地处偏僻,所以谣言流传的速度比启国皇子想像中的要慢些。不等人尽皆知,朝廷便派来了谢年。
谢年做了什么,以至庚帝最终决定斩草除根?
萧樱抛出这个问题,韩晰也是一脸的不解。“当时启国先帝病重,当时还是皇子的父皇最终还是决定弃车保帅。暂时放下以潼关这个据点。忙着回国争夺太子之位。当时铁衣卫折扣过半,父皇当时也算是陷入了两难之境。皇祖父病重,也算是给了父皇一个台阶。所以当年那桩事,其实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在父皇一直名声显赫,我那几个皇叔并非敌手,最后还是顺利承继了帝位。
如今又到了夺位之时。我这些年暗中替父皇行事,没少做乌七八糟的事情。
潼关这件事,算是奖赏吧。”
所以那位启国皇子兴师动众的只安排了一场天启,后续的还没来得及启动,后院便失了火,他着急回家扑火夺位,潼关这边的事情便搁置了。
萧樱看向凤戈。
两人用眼神交流片刻。最后凤戈开口:“我想二皇子一定很想知道,那招鱼腹藏珠的法子是何人想出来的?不妨告诉二皇子,是长宁。”
韩晰看向萧樱的目光瞬间一凝。
他安排人四下散播当年潼关惨案。就在传言正传到风口浪尖之时。突然传出鱼腹藏珠。珠上的字和当年潼江出水神龙刻的字大相径庭。
当年之事,见过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而鱼腹藏珠,却是很多人亲眼所见。
同样的天启,鱼腹藏珠这法子明显经济实惠。当年为了弄那条神龙,为了将神龙埋进江中,为了让神龙在恰当之时出水,费了数不尽的人力物力。可如今人家买上几百条鱼,弄个蜡珠塞进鱼腹,竟然便把当年那番大阵势压了下去。
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无数人亲眼所见鱼腹藏珠的神迹,自然是深信不疑。而当年神龙现世,见到的人几乎尽数死于当年那场杀戮。
普天之下,幸存者恐怕只有御医石和一人。
韩晰也暗中联络过石和,要他里应外合。石和并没有给他明确有回应,可是很快,石和的身份便败露了。韩晰猜石和应该是故意为之,为的是不想和他……同流合污。
当年他的父亲救过石和的命。
石和不想亏欠他们韩家。
于是自己给自己做了个局,把自己送到这对年轻的帝后手中。
韩晰在今天之前,不太理解为什么凤戈和萧樱这么年轻,可是围在他们身边的人却都忠贞不二。
真的和这对帝后打过交道后,他渐渐明白了。他和萧子宁相识数载,两人关系一直十分亲厚。萧子宁对他所求无有不应。他也从未生过害萧子宁之心,他和萧子宁互相欣赏,觉得两人一辈子能互相扶持着。
可没想到,不过见了他们一面。萧子宁便被说服。
怀疑他,甚至放下了对萧大皇子无数年的恨意。韩晰觉得自己败的一点也不亏。
他觉的就算自己闭口不言,恐怕这些事情那对夫妻也已经猜出七七八八了。
“在下甘拜下风。”韩晰拱手。
“不过是小把戏。我倒觉得当年令尊那番安排可谓是煞费苦心,真真的大手笔。”反正萧樱是安排不起的,她手里没银子。
所以只能选择一个最方便实惠的法子。
和当年那番盛举相比,自己这边显得即寒酸又小家子气。
“劳民伤财。父皇一直后悔,说自己当年目光短浅,被那所谓的高人一吹捧,便不知道姓甚名谁了。那番安排虽然能震慑人,可要想动摇诺大的凤氏,不过是杯水车薪。如果当年父皇想到娘娘这个法子……兴许真的能在凤氏掀起一番腹风血雨呢。”
“贵国争位喜欢大场面。想来这等小场面,实在入不得令尊的眼。”
韩晰自嘲的笑笑:“娘娘说的对,我们启国争位向来是能闹出多大动静,就弄出多大动静。这是个陋习,可是我韩家历代先祖皆如是。我国百姓也觉得这样的皇子登位才安心。其实我自己明白,父皇不会选我的。不管我做了什么,他都绝不会把皇位传给我。”一个知道皇帝所有隐密的儿子,一个替皇帝做了不知道多少腌臜事的儿子。
他这样的人,最好能死在外面。这才是启帝最想看到的。
他只是不甘心。
他做了这么多,最终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可事到如今,他反倒释然了。也许这便是命运吧。是老天的安排,因为他恶事做尽,所以老天最终安排他诸事不利。本想把凤氏搅得天翻地覆,就算自己不能夺到太子之位,至少也要让启国百姓知道他的丰功伟绩。
只有这样,只有把自己置于所有人的视线中,他才能保全自己。
可是错了。他将来并非只有回启国一条路可走。不管凤氏还是萧氏,都有他的容身之地。
天大地大,他哪里都可以落脚。
“你还算有些可取之处。”这是凤戈给韩晰的评语。
韩晰:“……”竟然无法反驳。
韩晰继续留在宫中,这次不是阶下囚,而是客人。他特意挑了个偏僻的院子,说是在宫中安排,宫外难保有启帝的眼线。他既然开了口,便不打算再回启国了,启国皇子这个身份,他也不打算要了。
萧子宁终于恢复真身。
跟着萧家三兄弟出了宫,看样子,这三位长辈是打算好好说教一番了。
凤戈和萧樱回樱歌院。
这番虽然不累,可萧樱如今这身子骨,也有些吃不消了。小两口才落坐,丁香便进了禀报,说是石和求见。
这位石御医如今是代罪立功,对萧樱的身体十分在意。
每天像只老母鸡似的盯着萧樱,生怕她有个万一。听说她今天出了宫,回宫后又跟着凤戈去了前殿处理事情,石和有些担心,得知萧樱回了樱歌院,立时来探望。
凤戈点头。
丁香很快领了石和进来。
给两位行了礼,石和赶忙给萧樱诊脉。
紧蹙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娘娘太胡闹了。这都什么月份了,怎么还能这么辛苦!娘娘要养胎,养胎!”
“多走动,孩子出来的时候才容易。我没感觉累,你也不必这么整日的忧心忡忡。”萧樱笑着安慰。
“在院中走动即可,娘娘这可不是随便走几步。陛下,您可一定要管好娘娘,她万不能出宫了。”凤戈神情凝重的点头。
“好。朕一定不会让她再出宫门一步。”
“五哥……”萧樱不依。
“乖。等小东西出来,你想去哪,五哥陪你去哪儿。”萧樱还能说什么,只能红着小脸点头。旁边还有石和呢,他就这么温声软语的哄她,也不怕传出去他这皇帝威严荡然无存。
石和自然早就闭上眼睛和耳朵了。
他怕长针眼,也怕被凤戈灭口。石和拱手告退,被萧樱拦下。
“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石和闻言,脸色微白。他隐约听风一提起,说是抓到了一个启国奸细。
莫不是……“你当初为什么决定动手?”好好的,突然给她下毒,一定有原因。“……有人联系我,说需要我里应外合……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可陛下和娘娘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当年之事和陛下娘娘无关。我不想助纣为虐,所以决定动手。那人曾经救过我,我不会揭发他,可也不会做泯灭良心之事。思来想去,竟然只有……自投罗网一招。”
和她想的一样。
果然是因为韩晰提前派人来找石和。
“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可又不想天下百姓陷入苦难之中,走投无路,只得故意自己暴露。你也番是用心良苦了。今天之后,你不必心存愧疚了。因为,当年你的父母亲人最终落难,归根到底是那由江底出现的神迹。而那场神迹,今已查明,便是你那救命恩人安排的。他救了你,可同时他的所为连累了你全家。
这是恩还是仇,实在难以清算了。”
石和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可他知道面前的女子是绝对不会骗他的。
她真的查清楚了,当年那场所谓的天启是人为,而且便是那个救下他的人所为。
那人到底是恩人?还是仇人?“还请娘娘明示。”
萧樱轻叹一声,仔细将今日韩晰所言转告给石和。石和一个大男人,听到最后竟然泪流满面。“竟然如此,竟然如此……真是造化弄人。”
第七百九十二章 救赎
第七百九十二章救赎
他其实心中一直疑惑,当年他见到那人到底是谁?他虽救了他,可他的出现太突然了,石和忍不住会想,是不是和潼江的异样有关?可看着泛起滔天巨浪的潼江,石和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在自然面前,人显得那么渺小。
他根本不敢想像潼江异状竟然是人为的。
“那人虽然救了我,可因为他,我父母至亲,几千潼关百姓葬身水底。娘娘,我真的分不清到底是恩还是仇了。”“恩怨情仇,有时候本就纠缠不清。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你心里总是背负着枷锁。当父母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活的平平顺顺。我想你的父母也是如此。
这些个你过的不易。今天,你可以放下了。”
石和不说话,低着头,萧樱看着有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萧樱轻轻一叹。人活在世,其实有很多不如意,常言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大半的人生中,我们都在逆境过活。我们要努力做到在不快乐中活的快乐。“多谢陛下,多谢娘娘。”石和跪地,将头重重磕在青石地面上。生活像道枷锁,今天萧樱一番话,解开了缠在他身上数年的枷锁,就如萧樱所说,他可以放下了,可以真真正正为自己而活了。
就像萧樱所说,这些年他背负了太多东西。
他觉得死的不该是父母兄妹,而是他。他才是那个家中最不被人喜欢的存在。
可无数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相熟的,不相熟的,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这个人见人厌的,竟然苟且偷生。
石和虽然活着,可感觉自己早就在父母兄妹死的那天跟着一起葬身潼江江底了。今天萧樱这番话,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把已经生了锈的铁锁。
“怎么?你身世可怜,朕就会忘了你加害阿樱之事!”
不等石和露出笑意,凤戈已经冷声开口,石和这刚要勾起的唇立时又耷拉下去。“属下……属下并没有加害娘娘之意。”他那幅药下的简直绝妙。
绝不会伤到萧樱的身体,反而对于她的身体大有裨益。
凤戈冷哼。
“若不是看在你还算知恩图报的份上,你以为朕能容你在宫中走动!”
石和赶忙下跪,他和凤戈接触的没有和萧樱这位皇后娘娘接触的多,可也知道这位凤帝是个心狠手辣的。他只在长宁皇后面前像只温驯的小羊。
在外人面前,便是一只狼。
而且这人十分记仇,是个睚眦必报。
这事他虽然没有恶念,可也确实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
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如今还能得萧樱信任,替她调理身体,简直就是……就是梦想成真了。“行了,这次饶了你。若是阿樱身体有个万一,朕再处置你也不迟。”
“陛下放心,娘娘若是有个万一,不必陛下处置,属下也不公苟活于世。”
“行了。说的好像你要殉情似的。有那功夫,去陪陪你媳妇孩子。”
这下石和是真的吃惊了。“陛下怎么知道的?”凤戈冷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樱眨了眨眼睛,看看凤戈,又看石和。“妻子?孩子?石和你何时成了亲?”
石和心里苦啊。他这亲成的十分居心叵测。他让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等消息,然后他便自投罗网了。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他那媳妇如今如何了。
此时萧樱问起来,石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答。凤戈没好气的替他开了口。“为了隐瞒身份,他随便讨了个乡下姑娘。生了一对儿女……不过这人居心不*良。一年半载也不回家一趟,借口说自己是个行商之人,为了生计四处奔走。”
石和脸有些泛红。臊的。
他知道自己所为挺卑鄙,可凤帝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实在,实在没脸。萧樱隐约明白了,她心中轻轻一叹,石和为了隐瞒身世,也真的是煞费苦心。可怜那姑娘了,嫁了个男人,却只是被男人当成挡箭牌。“不管如何,既然成了亲,有了孩子,就好好过日子吧。妻儿如何何在?”
石和不开口。
因为他不知道。
不知道女人久等他不至,会如何做?会不会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别嫁。抑或,在家里等他?想到那个小院,当时石和满心嫌弃,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可此时回想起来,却又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连那参差不齐的破栅栏,如今想来也觉得顺眼呢。
心中枷锁解开,似乎看什么东西都变了。他竟然有些想念女儿的孩子了。
“你这可把石和难住了。他进城被擒,一直被留在宫中。要问他的妻儿……恐怕他也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了。”
“陛下明鉴。”石和只得再次叩首。
“你们这些男人啊……一个个的,都不是东西!”萧樱冷哼轻斥。凤戈满腹委屈:“石和不是东西……你家五哥还是好的。阿樱,你可不能迁怒。”凤戈狠狠瞪了一眼石和,石和抖了抖,跪的越发规矩了。
唔,他好像,似乎……看到了不该看的。
“你哪里好?刚认识的时候眼睛都长到头顶上,看我的眼神像看个傻子……还有萧子宁,几句话便被人糊弄了,弄出这么一堆事情来。”
凤戈眨了眨眼。
有趣的看着萧樱翻旧账。唔,翻的他还挺心神舒爽的。萧樱这人哪都好,就是有时候感觉忒理智。
理智这东西是优点,可是男女之间,太理智就显得冷硬了。他家小姑娘终于也学会了市井妇人那般喋喋不休了,凤戈心情大好。
“恩。萧子宁不好。”
“不仅萧子宁不好。韩晰也是个疯子。一肚子坏水,一天到晚的想着算计别人。这样的人,最后一定被命运算计,让他后悔莫及。”
“恩。他已经追悔莫及了。”凤戈轻声附和。
萧樱觉得今天的凤戈简直就是故意给她煽风点火。似乎怕她气性不够大。
“他自然追悔莫及……那杜景儿无论相貌还是性情出身,都是上上之选。这辈子韩晰能遇到她,是他的缘分。可他竟然负了杜景儿。如今他在杜景儿心里,还不如一个陌生人。”这些话萧樱平时不会开口,这在萧樱看来算是背后非议他人了。可杜景儿这事,确实让萧樱感慨良多。
她同情杜景儿。有心将杜景儿留在身边。杜景儿也点了头,对于自己人,萧樱向来回护的厉害。
“还有萧子宁那位外祖父。有什么怀疑不能亲口去问一问?轻意便中了别人的圈套,害得萧子宁这些年活在恨意中。好在他身上流着萧家的人,本性不坏。这才没真的犯下大错!”
“是个老糊涂。”凤戈搭腔。
“恩,老糊涂。掐痕上死前留的还是死后有人刻意弄出来的。找个仵作问问便知。他竟然凭着一面之词,稀里糊涂便相信了。我听父王说,大伯母的娘家还是书香门第,见了鬼的书香门第。”
“恩。是够见鬼的。”
萧樱看向凤戈,凤戈讨好的笑笑,抬了抬手,示意萧樱继续。
这一脸鼓励的神情哟。萧樱觉得自己似乎成了猴子,被凤戈勾来甩去。“石和,你怎么还在!”石和险些热泪盈眶啊。心道自己这么大一坨,终于有人看到他了。
“属下……属下还等着陛下和娘娘的处置呢。”
“刚才不是说了只此一次吗。去把媳妇孩子接来吧,然后好好过日子。妻子是你的亲人,孩子是你的骨血。有了亲人和骨血,你便再不会孤单一人了。”
石和觉得鼻子微微泛酸。
用力的点点头。“是。多谢陛下,多谢娘娘。属下……属下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报答主子再生大恩。”“行了。我和阿樱不需要牛马,只想要个医术高明的好御医。听你家娘娘的话,去把老婆孩子接来,好好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吧。至于前尘,忘了吧。”
“是。”石和再次将头重重磕到地面。
石和一身轻松的离开了。
出宫时,他突然驻足回首。明明庄严肃穆,显得有些沉重的皇宫,此时看来却透着股盈盈的暖意。
他想,以前代表着皇权,代表着巅峰权势的皇宫。如今却处处让人如沐春风。有年轻的凤帝,有睿智的长宁皇后,百姓定然会衣食无忧,社稷长治久安。
石和给萧樱诊了脉,确实萧樱身体无异,凤戈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又哄着萧樱发泄了一番心中郁结,凤戈此时也觉得神轻气爽。
“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阿樱口舌虽然不错,可也到不了舌灿莲花的地步,可为什么只要你开口,便能诱人开口?”再难缠的犯人,只要萧樱出手,都会乖乖招供。
这点想来很是神奇。
“我厉害。”
凤戈:“……”真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眼见着凤戈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不管她说什么,他都点头附和。萧樱小脸突然一红,突然想起初初成亲时,他也这般看着她,然后……然后他总会欺负她,每次都要迫她求饶才肯罢休。
其实他的目光含笑,看不出什么深意。可是,萧樱就是觉得小脸越来越烫。
她突然有些心虚,慌忙躲开凤戈的目光。然后逃难似的解释道:“其实不难。严刑逼供并非上上之选,审问犯人,攻心为上。只要知道他的软肋,在他软肋上下功夫,很容易就能撬开他们的嘴。眼下,只有一个谢吉信了……我一定要弄清楚谢吉信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萧樱说的热闹,突然间,自己被揽进熟悉的怀抱。
萧樱:“……”这人会瞬移吗?明明前一刻还规规矩矩的坐在她对面。
“攻心为上?”凤戈的声音几乎响在萧樱耳边,萧樱心肝一阵乱颤。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她耳边说话,热意扑在耳朵上,让她无处可躲。
萧樱定了定神,佯装不受影响的点点头。
“是啊。攻心。只有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才能让他彻底的屈服。刚才我对石和说那番话就算攻心之言。”
“你对我说的话呢?哪句是攻心之语?”
萧樱:“……”美男当前,她有点魂不守舍了。凤戈是故意的,他必须是故意的。自她有孕,凤戈一直很规矩,再未折腾过她。想来,这人怕是忍到了极限。
潼关案细节终于弄清楚了。
两人都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凤戈也终于忍不住对她用起了手段。
“句句都是攻心之语。五哥,我们去内室吧。”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凤戈以为萧樱一定假装不懂,然后迫他步步紧逼。最终虽然会如愿,可少不得要你一招我一招的支应许久。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这般直白。
“怎么?难道是我会错了意,五哥并不想同我去内室?那么我们去逛园子吧……”
“鬼才想去逛园子。小坏蛋,你故意的。”故意这般诱他。明知他,明知他……忍了又忍,还笑的这般明艳。
“是啊,我故意的。你打我!”
打她?怎么舍得?不,他不会打她。不过倒有另外的法子让她开口求饶。
“……小东西,老实些,别折腾你母亲。”凤戈揽着萧樱,另一只手放在萧樱圆滚滚的肚皮上,语重心长的对未出生的孩子交待着。
萧樱:“……”莫不是胎教。
问题是现在要折腾她的是谁?
答案是……孩他爹。这一折腾,就到了傍晚。
萧樱累极,沉沉睡在凤戈臂弯里。男人却是一脸餍足,低头看着觉睡在自己怀里的姑娘。
他折腾的有些狠了,她眼角还微微泛着红。樱唇同样红艳艳的。凤戈心满意足的低头将脸轻轻贴在萧樱额头。
萧樱直到入了夜才缓缓转醒,自己果然被凤戈紧紧揽在怀里。
想到刚才这人那番翻云覆雨,萧樱伸手,狠狠掐在男人手臂上。凤戈倒没什么反应,反倒萧樱指尖掐的生疼。
“傻姑娘,便是要偷袭,也找个容易得手之处啊。伤了自己,五哥会心疼的。”
妖孽啊。
萧樱觉得今天面子丢大了。索性闭眼装睡,轻笑声响在耳边。“真是只贪睡的小懒猪。”
第七百九十三章 小聚
第七百九十三章小聚
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顺风顺雨。
萧樱怀胎到八个月上,害口的症状一点也没有了。没有了那辰昏孕吐,萧樱整个人眼见着光亮了起来。
凤戈一直提的高高的心肝也终于放了放。
把更多的心思花在朝堂上。凤戈得了云驰,娄柏昀等人的忠心扶持,再加上后来归顺的秦征等人,整个朝堂一派欣欣向荣。那些老臣也渐渐放开了心防,开始和年轻官员们互相往来。那种隔阂与日俱减,以前都是一些老臣们走在一起,年轻臣子们,尤其是凤戈的心腹们走在一起。壁垒分明。如今大家三五一群,说说笑笑的走在一起。
谁家的姑娘找了个如意郎君。
谁家的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小子,都能被人拿出来说笑一番。哄抬着大家一起去酒楼美美的吃上一顿。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说法终于被终结在凤戈这个年轻皇帝的统御之下被打破了。
老臣们只要一心为了朝廷社稷,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凤戈皆倚重。
那些犹豫不决,墙头草随风摆的,凤戈也没有真的将人赶尽杀绝。本性如此,并不是他们心地多坏。萧樱曾经和凤戈讨论过人性格形成了的原因。天生没有所谓的安全感,面对事情犹豫不决,总要做到最好,可往往事与愿违。
这样的人,重要的位置自然轮不到他们。
可有的位置还真的就需要这样的人……
凤戈也算是知人善用,把这些人往需要扯皮的位置上安排。像是修路修桥需要细心的,还要因为朝廷款项和上面下面无尽的扯皮。
在凤戈登基十个月后,终于将一切拨乱反正。
朝廷上下一派欣欣向荣。
几个大案也都告破,百姓们无不称赞新帝英明……
今日,下了早朝,凤戈留下云驰几人。打算办个小宴聚一聚。
宴席之地安排在了樱歌院。凤戈这个皇帝和以前的凤帝不同。
以前的凤帝后宫佳丽无数,庚帝的后宫算是比较清静的,也有一后四妃并着无数的美人。
只有凤戈,整个后宫只有一位皇后。
余下的宫殿大多空着,云驰常说凤戈和萧樱这对小夫妻,在诺大一个皇宫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既然是过日子,也便没了往日那些诸多繁琐的规矩。
以前臣子入后宫,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云驰常感慨,他们这些臣子入后宫简直如履平地。
凤戈只上朝是在前殿。
和朝臣们议事在御书房。余下时间皆在樱歌院。
萧樱笑凤戈日子过的简直三点一线的普通日子,哪里像个皇帝!凤戈则反问,皇帝该是什么样?
萧樱想了想。
按着电视上演的皇帝归纳了几样。
三宫六院,妻妾成群这两词一出,便被凤戈按在榻上好一顿上下齐手。直笑着萧樱上气不接下气才肯罢休。而后萧樱再不敢提皇帝该如何了。
凤戈如何,皇帝便该如何!
小两口关起门来,过着蜜里调油的小日子。
凤戈早上静静起身,有时候萧樱起身时,凤戈已经下朝了。
凤戈陪着萧樱吃早饭,然后两人牵着手去逛逛园子。午膳后,萧樱小憩,凤戈处理奏折。
萧樱睡够了,精神十足,便会和凤戈一起看。
遇到有争议的,二人也会争辩几句。
多数都是萧樱偃旗息鼓,不过事后凤戈一定甜言蜜语哄上几句,要不就用额头贴贴萧樱的小脸,萧樱便会害羞的傻在那里。过后自然忘了两人因什么争执。
一孕傻三年,古人之言承不欺人啊。
便这么朝上风起云涌,后宫小两口蜜里调油。
今天早朝上凤戈安排了好了最后一拨朝臣的调动,一切终于风平浪静了。
自他登基,历时十月,一切终于步入正轨。
高兴之余,办场小案,也正好让萧樱不那么闲。小姑娘最近嗜睡的厉害,石和说这么睡下去,恐怕产子时艰难。
他每天陪着萧樱散布。
可只要他不在,小姑娘就很是懒散。
你说她,她乖乖点头认错。可是从不改正。
反正凤戈是拿萧樱没法子了,打不得骂不得,恨不得天天捧在手心里。能怎么办?只能千方百计给萧樱找点事情做。免得小姑娘闲得整日昏睡。
几人也不分什么尊卑,十分随意的往樱歌院走着。
凤戈在和云驰抱怨……
“皇叔得说说阿樱,越发的懒散了。整天就想着睡……再这么睡下去,真的睡成小猪了。”云大人心里受到了十二万分的暴击,这是告状吗?这是让他去说教吗?这根本就是在秀恩爱啊。
那语调,能再宠溺些吗?
那神情,给再纵容些吗?
云大人心里恨极,恨不得把身边这个显摆的臭小子拉出去打上几十板子。不知道他老人家孤家寡人,每日孤g冷枕吗?
“猪也没什么不好,能吃能睡不用你操心。我看你就是闲的……人家巴不得媳妇老老实实,你倒恨不得自家媳妇上房揭瓦。”
凤戈笑的很开心。“皇叔猜对了,我就是希望阿樱整天活泼捣乱,上房揭瓦。她越是能闹,我越开怀。”这种感觉恐怕无人明白了。萧樱身体不好,旧疾缠身。她能跑能跳能闹才好呢。哪怕天天上房揭瓦,他也高兴。
她揭,他补。
她杀,他埋。
反正他家阿樱做什么都是好的。
云大人真想一巴掌把这个显摆的臭男人掀到一旁去。可想到萧樱那身子骨,心下微微一叹。又有些同情凤戈了。
从小没什么亲缘。
爹不喜娘不爱的,好容易讨个媳妇,把媳妇当成心肝肉。若是萧樱有个好歹……云大人简直不敢设想凤戈会发生什么。
“你啊。就是个‘昏君’。”
“昏君便昏君,只要能换阿樱平安,我宁愿当个昏君。”
听着凤戈这大言不惭之语,云大人只想仰天长啸。
突然娄柏昀凑上前来。“陛下和云大人在说什么好笑的?臣也想听听。”以前娄柏昀和云驰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可是如今……云驰看着那张上面写着八卦二字的脸,觉得还得再啸一声。
秦征走在两人身后,抿唇轻笑。
觉得如今这日子,简直就像是做梦。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能走出秦家,能走上朝堂,能和皇帝称兄道弟。
这些都是帝后相赠,尤其是皇后长宁,简直是他的伯乐。为了帝后,他万死不辞。
“能说什么,在夸他媳妇呢。说他媳妇最近把懒字玩的十分精通。你当他好心办小宴是想和我们小聚?做梦吧。他是觉得他媳妇在后宫太闲了,就给媳妇找点事情消遣消遣。听到了吗?我们都是他媳妇的消遣之物?”
云大人夸张的感慨。
娄柏昀听到,非但不气,反而一脸的跃跃欲试。
“臣也有阵子没见到娘娘了,有不少事情想要请教。”
之下之意,大家互相消遣吧。
云驰觉得再啸下去,他恐怕得失声。
为了自己好,他还是把眼睛都闭上吧。这些个年轻人啊……
萧樱可不知道自己云驰正在心里念阿弥陀佛。希望菩萨保佑她精神些,觉少些,好让凤戈那颗心不这么七上八下。
今天萧樱精神不错。
孩子也格外的乖巧,昨晚凤戈就说下朝后会带着云驰等人来樱歌院小聚。
萧樱也觉得自己最近日子过的简直都快晨昏颠倒了……好像也不太对,她是辰是昏,昏还是昏。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得睡上七八个时辰。
余下那几个时辰,还是勉强陪着凤戈。
要不凤戈不在,她就提不起精神,其实不想这么一天到晚昏沉沉的睡着。
可没法子,沾枕头就着。
简直像中了瞌睡蛊。
凤戈上朝她便起身了,吩咐丁香准备洒水佳肴。难看萧樱这么精神,丁香也跟着高兴。一早上咋咋呼呼的忙的像个陀螺。
丁香和风一成亲后。
风一便随着丁香歇在樱歌院的耳房。
一早陪着凤戈去上朝。
丁香便来正房服侍萧樱。两口子天天能见面,还不耽误各自的活计,小日子过的顺风顺水。
丁香如今换了妇人装扮,性子也比从前沉稳了。
安排起事情来有章有法,气势十足,倒颇有几分宫中女官之势了。萧樱眯着眼睛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命运这东西十分玄妙。
记得最初和丁香相遇。
她只是个看院子的小丫头。生的黑黑瘦瘦,可是胆子倒出奇的大。
两人一路相伴。
各自婚嫁,她们是主仆,嫁的还是一对主仆。
风一表面憨厚,实则一肚子坏水,人精明的很。
丁香则是表面厉害,实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这样的两人配在一起,真真天作之合。
“娘娘,你可别坐着睡着。天气冷了,小心着凉。”
丁香安排完,过来给萧樱添了温茶。
“说的好像你家主子一天到晚除了睡还是睡……我今天精神的很,不会睡着的。”萧樱这边信誓旦旦,丁香却一脸的怀疑。
“娘娘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精神?姑娘每天都说很精神,每天都沾枕即着,叫都叫不醒。姑娘这简直就是睡神附体,这睡觉的功夫啊,实在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萧樱:“……”她家丫头都和旁人家不同。胆子十分的大啊。偏偏她还拿她没法子,以至丫头越发的得寸进尺。
“石和也叮嘱娘娘不能这么总睡,会睡傻的。所以奴婢啊如今可是身负重职,就是要看管着娘娘,让娘娘一天顶多睡上六个时辰。”丁香振振有词的拉萧樱起身。
萧樱叹气。
如今的丫头惹不起啊。
“六个时辰。那怎么够?我听陛下说,娘娘一天要睡七八个时辰呢。丁香丫头,你敢阻挡皇后娘娘睡觉,真是胆大包天。”
几人一进樱歌院,正好听到丁香‘大放厥词’。娄柏昀立时来了兴致,上来参了一脚。
丁香如今可一点也不怕这几个高官。
她家风一说了,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风~流倜傥,其实一肚子坏水。
可平日端着架子,所以遇事十分毒舌,这其中以年轻的娄相为最。遇到这种事啊,大胆的顶回去,大人物总不会和小丫头计较的。
丁香是个听话的,于是……“我家娘娘都没娘奴婢多事呢,娄相倒管起奴婢来了。娄相这是……这是,越俎代庖。”
娄柏昀哈哈大笑。
“主子,你家小丫头越发的厉害了。都知道越俎代庖了。”他自然不是真的和丁香计较,不过是觉得丁香小母鸡似的围着皇后娘娘打转十分有趣。
“那是自然。你不是也跟了一阵吗?难道没有长劲?”娄柏昀想到自己当车夫的那阵子,顿时哑口无言。
诸人笑。
娄柏昀叹气。
他家陛下护短护的,连娘娘身边的丫头都不能吃丁点亏。
“自然有长劲,属下如今越发的厚脸皮了……”
“你那是天生的,和长宁有什么相干的?”云大人括话。
“话不能这样说啊,我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簪缨世家。自幼学的是君子风仪……可是如今,那是朝上怼的了群臣,朝下巴结得了主子。哪里还有丁点君子风仪啊!”娄柏昀一脸的如丧考妣。
诸人都露出不屑之色。
萧樱也被逗笑了。
“娄相最能搞怪。”
最搞怪的娄相表示很委屈。不过能逗萧樱一笑,也算是……“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凤戈最终发话。
诸人再笑。
即是小宴,便没那么多讲究,凤戈扶着萧樱落坐后诸人围着坐了。
“这才多久没见?娘娘的肚子就像被风吹起来似的……”这样的话自然是娄相所说。大家都好奇,可没谁第一个开口。
“娄爱卿以后讨了媳妇就知道了。这一天天的,辛苦的很。风吹起来?如果一阵风能吹起来就好了。”凤戈亲手替萧樱布菜,然后挑了挑眉头淡淡说道。
娄柏昀心道,这疼媳妇疼的,恨不得什么都替媳妇做了。
如果男人能怀胎,恐怕这份辛苦自家主子就替娘娘担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娘娘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