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人类的绝望舞台
宽阔的投影幕前，叶暝等人已经坐好，欧阳薤露也坐在他身边，后者有些紧张地看着屏幕，眼里又有几分期待。
“咳咳……”个子小小的周扬站在投影幕前，满脸的拘谨，叶暝温和地笑了笑道：“不用紧张，说吧。”
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周扬道：“这个……存储器里，只有一份视频文件。那么……我……我就放出来了。”
周扬在投影幕上点了一下，几个光点闪烁，投影幕上浮现出画面来。
也许是年头太久，这画面显得有些失真，不过还算是清晰。
一张人脸跳入画面中央，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他抓住直升机的舱门，满脸的惊骇，背景中传来到了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
“thisdale，i……ibelieve what i see……”
镜头向下倾斜，只见下方是一片广阔的陆地，林立的大厦显示这里是一座大城市，叶暝甚至看到了标志性的自由女神像。然而这些地面正在被汹涌滔天的血海淹没，没有什么能抵挡这铺天盖地的血浪，高楼倾覆，大地沉没，空气中充满死亡的气息。
“god……it's apodthe world……”主持人的声音里只有浓浓的绝望，“please，remember this day，the day……what the fu！”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巨大的黑影伴随着暴戾的鸣啸冲来，一声巨响，镜头黑了下来。
嚓，画面转换了，看来这是几个不同的视频剪接而成。
高大如云的黑影仿佛灭世的巨神，它迈动脚步，轻松将高山如沙雕城堡般撞成碎片，密密麻麻的炮弹倾泻到它身上，却连半点损伤都无法造成。
“草他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来。“76mm穿甲弹都打不动？”
“根本不是打不动……”另一人苦笑道，“根据我们的探测，它的体表覆盖着一层无形的力量，我们的武器……甚至都接触不到它的身躯。”
“妈的！这还打个屁！”那人狠狠地道，“核武器呢？上头批准了吗？”
“应该是的，不过现在上层也乱成一团，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妈的，不会真是外星人进攻了吧？不是应该先打美国佬吗？电影里抵抗外星人的都是美帝吧？”那人讥讽地道。
“美帝？哈……已经没有美帝了。”后一人道，“刚刚收到的消息，整个美洲大陆……已经全部沉了。”
“这不可能！”
画面中的人与叶暝同时发出一声惊叹，后者霍然起身，死死地盯住屏幕。
紧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沉默，良久，那人道：“确定了吗？”
“确定了，联合国特别大使及‘蔚蓝星球’行动的指挥官已经下令，激活‘湿婆’，‘方舟’，‘蜀山’三大计划，我们的接到的命令是……固守防线，为避难争取时间。”
“去他妈的这些高层！”那人狠狠将钢盔砸在地上，“让我们送死，自己跑路？”
“李将军……”后者道，“你……也在避难名单上。”
又是一阵沉默，当李将军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就仿佛是瞬间苍老了五十岁。
“这里的情景，记录下来了吗？”
“记录下了，不过因为卫星没有了，只能依靠路基站，传送到几个基地之内。”
“这就够了……”李将军颓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巨人，“我突然想到，我当时将小何调到三号基地去，她女儿没有跟去，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小彤？她才八岁，八岁啊……”
“你们说，我这样的老头子，凭什么抢走一个孩子生存的希望！”
背景中响起淡淡的抽泣声，正在此刻，巨人再次迈动脚步，将下方的火炮阵地踩得粉碎，朝着这边走来。
“将军！”
“诸位！”李将军的声音陡然一提，“能与大家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现在，为了人类文明的存续，为了保护更多的人，随我杀！”
“杀！”
众人都发出疯狂的嘶喊，一只手轻轻挡在镜头之前。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幕的话，请铭记，人类的意志永远不会被击垮，请铭记，这个世界上，永远有值得我们拼死一战的东西！”
画面变黑了，声音消失，投影间只剩下一片粗重的呼吸声。
呲啦！
突地，画面又是一亮，一张有些沧桑的脸孔浮现在上面，他的两鬓已见些许斑白，双眼却亮如明星。
“你好，正在观看这个视频的人。我是欧阳震旦，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们是……人类复兴阵线。”
镜头移动了一下，圆形的桌上坐了七八个身着人类军服的人。
“在这里，我们将人类最重要的秘密埋藏，这是关于世界末日的真相，也是我们需要铭记的东西。”
一张照片被举到镜头前，那是从宇宙中所拍摄的地球的画面，原本蔚蓝色的星球，此刻已经变成一片血红。
美洲大陆，非洲大陆，欧洲大陆，南极……所有叶暝熟悉的陆地，全都消失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赤红的血海。
“2015年12月31日，末日降临了。”
“太阳熄灭，灰色阴云笼罩天空，人类所有的外太空卫星全部失联，最终，只有遥远的哈勃望远镜发回来最后一张图片。”
“这……就是我们的地球！”
手指指着照片，那里，有一块仅存的陆地，“以我国为中心地带，亚洲大陆保留下了一部分地区，形成一个标准的圆形区域，在这个区域的四周，耸立起高大的山峰，好似屏障一般阻挡着血海的侵蚀。”
“很有趣吧？任何一种地理现象，都绝对不可能会造成如此情形，所以……很明显，这是人力所为。”
“人力就算了吧欧阳长官，人力能做到这个地步？外星人力吧？”旁边有人调笑道。
欧阳震旦斜了他一眼，复杂地笑了笑道：“是啊，人类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不论将这施加给我们的是什么存在，神灵也好，外星人也罢，总之，其目的恐怕只有一个。”
欧阳震旦定定地看着镜头，缓缓道：“这是一个舞台，一个角斗场，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恐怕正在观看着人类，绝望的生存着。”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王伟之乱
“暂停一下，暂停一下。”叶暝突然抬起手来，画面定格了，整个放映厅里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叶暝按着额头，欧阳薤露用双手捂住嘴，小钻子面色苍白，阿飞一脸震撼，周扬缩起身子瑟瑟发抖。
只有肖云飞默默地坐在那里，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却一动不动地盯着画面上的照片。
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因为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语言在这一刻也显得有些苍白可笑。
终于……还是成真了啊。
叶暝的心中涌起一丝酸楚，很久以来他都刻意将这个猜测埋藏在脑海深处，不愿去触及。
在看到了南屏山脉与血海之后，叶暝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想，但他不愿意承认，因为一旦承认这一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奋斗，全都失去了意义。
现在，这个猜测终于成为了现实，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会有怀疑，这绝对是外力的作用形成的。
这片呈现出完美圆形的陆地，其代表的意义不言自明，它就像是古罗马的竞技场，那灰色厚重的天幕，吞噬一切的血海，正是阻断人类退路的屏障。
那么人类算什么呢？角斗士，斗鸡，蟋蟀，蚂蚁？
在这个为人类专门筑起的牢笼与斗兽场中，所有人都在为生存而奋战，可是他们不知道，也许正有人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挣扎，就好像《楚门的世界》一样，欣赏着一场大型真人秀。
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叶暝道：“蜀山……以前知道这个事情吗？”
“就我所知，没有相关的资料。”肖云飞回答。
“那么……”叶暝吸了吸鼻子，“继续吧。”
“城主大人……”周扬瑟缩地道，“我……”
叶暝看了看他，柔声道：“你不想看的话，可以先出去。”
周扬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捏了捏小拳头，“我……我要看。”说着，他便继续让画面播放下去。
“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很震惊，无法接受，实际上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也是同样的表情。”
欧阳震旦平和地道：“事实上，这个事情即便是在人类中也算是顶级机密信息，之所以能够拿到这个，也多亏了我们在蜀山组织的同仁，也是人类复兴阵线创建者之一的……他的身份我就不说了。”
“说到蜀山……”欧阳震旦沉默了一下，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蜀山原本是作为人类崛起的关键，承担着人类文明的复兴和进步，谁知道……他们却在这关键的时候背叛了人类！”
目光灼灼，欧阳震旦沉声道：“请仔细听好，接下来我所要的讲述的，是人类命运的重大转折——关于，王伟的事情！”
叶暝倒吸一口凉气，长久以来，王伟之乱都是埋藏在历史中的黑雾，而欧阳薤露的爷爷，正是当初亲历者之一。
“人类城建立后，随着狂兽·阿尔戈斯的后退，这个世界——现在我们将其称呼为四界十八域——暂时迎来了短暂的喘息期，通过蜀山机构与无字天书的科技支持，人类开始向强大的魂兽展开反击，我们狩猎兽王，建立集聚点，将势力向外部拓展，眼看着人类就要迎来新时代的曙光！”
声音慢慢变得沉痛起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人类城建城十周年，大家都忙碌着庆典的时候，人类城名义最高统帅，王伟向所有人都发出了召集令。”
“实力在七级魂战士以上，包括异能者，基因改造战士，蜀山高阶研究员……所有具有足够实力，地位的人，全都汇聚到人类城，原本我们以为，王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宣布，可是……”
脸上露出一丝惊恐，像欧阳震旦这种坚毅的军人，竟然也对当初的事情心有余悸。
“就在那天晚上，所有强者汇聚一堂，我作为人类城卫戍军小队长， 负责值守的正是城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能逃过一劫。”
“那天晚上，盛大的会议召开，即便是在城门口，也能看到远方主厅中辉煌灿烂的灯火。那个时候，正好城门外有些响动，我为了防止魂兽突袭，便跳下城墙查探，就在这一刻……巨大的爆炸从主厅中爆发出来，席卷了整个人类城！”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绝非火药所能达到的威力。”欧阳震旦语气颤抖，“更可怕的是，这爆炸的范围之精确，甚至没有越过人类城的城墙。”
“你能想象这一点嘛？几乎毁灭一切的大爆炸，就在你的鼻尖面前停止了，我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那个画面，整个人类城，曾经那么繁华，那么强大的城市，瞬间化为一片废墟，人类中最强大的一批人，毫无反抗能力地在这爆炸下陨灭了。”
“紧接着，一道明亮的身影从废墟中央冉冉升起，伴随着王伟癫狂的哭喊，他时而狂呼，时而大笑，时而痛哭流涕，沉浸在震撼中的我，也没有清晰地听到他的话。”
“我疯了一样冲进城市，在废墟和瓦砾中翻检，可是没有一个活口，整个城市，一共十五万四千八百三十二人，全数死亡！”
欧阳震旦停下诉说，也许是这个故事实在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一座城市，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毁灭了，而他，仅仅是因为一时幸运，才能苟活下来。当如此众多的生命在面前湮灭，任何人都会感觉到恐惧。
良久，他才调整回自己的情绪，继续道：“我赶到蜀山，将事故通报上去，蜀山立刻派出侦察队进入人类城，可是令所有人都震撼的事情发生了——人类城，不见了！”
观看视频的所有人全都一惊，就连肖云飞都挑起眉头。
“我说的，并不是夸张的手法，而是事实，整座人类城，完全从地面上消失，原本城市所在的区域，只剩下一片平地，建筑物，废墟，全都不见了！”
“城主府的地面上，躺着一个还幸存的人，他正是现在的‘蜀山仙宗’掌教，也是当时蜀山总领事的儿子。”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蜀山背叛
蜀山掌教从这场诡异的剧变中活下来了？叶暝心中一动，也就是说，蜀山掌教了解这件事的真相与来龙去脉！
难怪，难怪他的行为如此诡异，他一定知道什么重要的秘密！
“他的身体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我们将其救起来后，他的状态就一直有些奇怪，长时间一言不发，对当天晚上的事情也拒绝透露任何内情。”
“我虽然对他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是一个相当热诚的人，对人类的进步也多有贡献，可是……”
“当时我们都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因为父亲死在了这场动乱里，心情郁结一时走不出来，他的徒弟，那个叫梦浮生的小孩子一直陪在他身边，这让我们也相当放心。”
“作为蜀山机构位置最高的人，我们默认他执掌了蜀山，然而这大概是我们有史以来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欧阳震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大概三个月后，蜀山宣布独立，建立‘蜀山仙宗’，他自任蜀山掌教。新的蜀山仙宗不但完全超脱于人类，更是向各大城市颁布了‘名额’制度。”
“更为可怕的是，蜀山仙宗甚至开始将科学技术神话化，他们抛出大量新名词，什么‘大道至理’，‘仙根道基’，‘修炼’，‘浮天梭’……实际上都是普通的科学名词，他们将其包装为高高在上的神话传说，愚弄人民。”
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张，欧阳震旦厉声道：“蜀山的做法无疑是反人类的，它会大大阻碍人类族群的发展，那个时候，许多人都非常愤怒，揭竿而起反抗蜀山，蜀山内部也多有不同的声音，然而……因为大部分强者都死在了王伟之乱中，这三个月间蜀山掌教对蜀山的控制也暗地里加强了很多，我们实力远远不足。”
“当初也有因为个人原因没有赶到人类城的强者，可大多都无法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能够掌控温度的超越者徐凡愤怒地开始找寻人类城与王伟的踪迹，下落不明。正在与高阶魂兽交战的八级魂战士南若星自立门户，建立南荒城并宣布与蜀山合作，带头推行名额制度，一直蛰伏的邪教头子谢列诺夫创立圣灵教，开始宣扬末世神救理论……”
欧阳震旦长叹了一声，语气萧索地道：“我们花了十多年的时间重新建立起来的人类文明，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所有的团结，所有的欣欣向荣，都是假的，人类的劣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这一切，都是源于蜀山掌教的背叛，我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了蜀山掌教背叛人类，我依稀还记得他曾经公开宣布过，要让蜀山机构成为人类崛起的支柱和栋梁。”
“不论如何，我们努力尝试过……”欧阳震旦沉痛地道，“大量战士牺牲，人类的反抗被镇压下去，蜀山仙宗开始大批量销毁证据，封存历史，魂兽也趁机卷土重来，人类重新陷入到了艰难求存的环境之中。”
在短暂的痛苦后，欧阳震旦的表情再次变得坚韧起来，“在这样的情形下，一些有识之士团结起来，组建了人类复兴阵线，我们的组织虽然隐藏在阴影之中，却拥有大量的支持者。趁着蜀山超然自得的功夫，我们迅速发展起来。”
“一小批蜀山内部的人也加入我们，为我们提供了相当的技术支持，不过在蜀山掌教的清洗之下，他们只能偃旗息鼓，陷入缄默之中。”
“而且很快，组织中出现了分歧，部分人开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提出了建立避难所，然后利用残留的核弹毁灭世界，重启人类文明的想法！”
“我们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可惜的是，激进派在组织中的势力越来越大，我们这些老一派的创建者都已经被逼得边缘化。”
“再后来，激进派领导者秦锐提出了理论，要将古兽灭世，血海吞噬，王伟之乱等真相暂时掩埋，因为它们很可能会影响人们的信心。对于这一点，我明白有其道理，但我也清楚地知道，秦锐的目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为了更好地操纵人心。”
“秦锐的做法，与圣灵教，蜀山仙宗有何区别？我向他提出了严正的反驳，可换来的，却是人类复兴阵线内部的倾轧，甚至追杀！”
欧阳震旦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用复杂的口气道：“人类啊人类，多么复杂而矛盾的生物，我们反抗蜀山的压迫与欺骗，最终自己却成为压迫和欺骗者，就算打倒一个暴君，换来的难道不是另一个暴君？”
“最终，在斗争中失败的我们，只能无奈地选择退出，可笑的是，人类复兴阵线为了‘安全起见’，甚至派出暗杀者想要将我们灭口！若非是蜀山同仁一力相助，我们恐怕已经死在了秦锐的手中。录完这个视频，我们不得不离开人类复兴阵线的基地，远走他域，躲避‘同袍’的屠刀，这是何等的悲哀和讽刺。”
停下话头来，欧阳震旦用真挚的目光看着镜头。
“如果你打开了这个盒子，看到了这段留言，就证明你是我欧阳震旦的后人。那么，请你记住人类所遭受的苦难，请铭记我们当初的信念与追求，请正视人类的缺陷与劣性，同样……请相信人类的希望与坚强！”
镜头中，欧阳震旦的双眼蓄满泪水，他轻声道：“请将这一切，流传到未来……”
放映厅里，响起细微的抽泣声，欧阳薤露，周扬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叶暝也感觉鼻头发酸，阿飞和小钻子都眼角湿润。
人类啊，纵然是遭遇毁灭，在末世中挣扎求存，纵然是历经背叛，艰难地跋涉前行，也总有人从不放弃，总有人心怀光明。
画面中，欧阳震旦摊开手心，其中躺着一枚纯白的小石头。
“我的后人啊，记住我在这里说的话，这，也许是扭转战局的重要武器！”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终末之石
听到这话，所有心情还在郁结中的人都齐齐将目光转向屏幕。
画面中欧阳震旦面色严肃，一字一顿地道：“在王伟之乱后，我们的调查还是取得了一定的进展，王伟曾经从蜀山调过一份资源，正是这种石头，这是终末之石的一类，此刻整个蜀山，只剩下这么一块！”
“所谓终末之石，是末世降临后才出现的一种奇异的矿石，这种矿石的分子结构极为特殊，拥有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不同的终末之石，其效果也千差万别，有一些拥有强大力量的终末之石，虽然存量极为稀少，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威力。”
目光复杂地看着手里的纯白矿石，欧阳震旦道：“我也从未想到过，这样一块小小的石头，竟然蕴含着如此丰富的力量。”
“欧阳长官，这终末之石到底有什么效果？”旁边的几个人也有些忍不住好奇。
“这块石头……我也不知道。”欧阳震旦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王伟专门将其从蜀山仓库里调出来，必然有他的原因，也许从中可以找到王伟背叛的人类的真相，我将这块石头托付与你，希望你能解开被迷雾笼罩的秘密，同时我也不希望秦锐那帮人能够取得它。”
其实欧阳震旦没说，叶暝也大概能猜到，要毁掉整个人类城，并将在场诸多顶级魂战士，异能者屠杀一空，普通的力量根本做不到，就算是放一头九级魂兽进去，估计也是被打成肉酱的份儿。
王伟再厉害，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做到这一点，所以他很有可能借助的就是这终末之石的效果。
那这样说起来，这块小小的石头，岂不是比一枚核弹还要厉害？不对，按照这个威力来看，只怕是一捆核弹吧。
一想到自己家里还放了个随时可能把整个不夜城抹平的大杀器，叶暝就感觉后背发凉。
“其实……也许并不是破坏力。”肖云飞突然开口，“人类城的神秘失踪，也许跟这个石头也有关。”
就在众人猜测之时，画面中的欧阳震旦继续道：“蜀山的人对这块石头也多有研究，却是一无所获，虽然知道是终末之石，却怎么也无法激活其特性。”
收回手，欧阳震旦拿出一个银色小盒子，将白石小心翼翼地收入其中。接着，他转向镜头，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
“我的孩子，还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欧阳震旦缓缓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样子，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你过的如何，也许我甚至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如果是那样，请你原谅我……”
欧阳震旦双手合十，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我真心希望你能生在一个美好的时代，一个能够自由成长，纵情欢笑的时代，那个我曾经生活过的时代。”
“所以，努力吧，为了人类的复兴，为了……这个曾经蔚蓝的星球，哪怕最终要毁灭，哪怕我们终究无力对抗这一切，我们也要挺直腰杆，用最坚强的表情，笑着面对！”
“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一切，我只希望我所恐惧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在欧阳震旦渐渐飘忽的声音中，画面逐渐暗淡下来，啪嗒一声，整个屏幕一片漆黑，然后屏幕上浮现出刺眼的雪花斑点。
“没……没有了。”周扬道，叶暝向后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之中。
真相永远都是最为伤人，对于王伟之乱，蜀山背叛的事情，叶暝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但萦绕在背后的谜题，也就是王伟与蜀山掌教背叛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没有能够揭示出来。
现在看起来，对这场剧变唯一知情的，就只有蜀山掌教一人，可惜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躲在哪里，就算知道了，以叶暝现在的实力，也不够资格去了解这个事情。
伸手抚摸了一下哭得梨花带雨的欧阳薤露的头发，叶暝道：“那块石头，与果实一起列为最高机密，而且……没有我的批准，你们谁也不能研究，明白了吗？”
叶暝很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跟这几人说话，肖云飞和小钻子也都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这块石头可是个烫手的玩意儿，谁知道它的触发条件是什么？要是一不小心弄出问题把不夜城整个炸了，他叶暝找谁说理去？
“终末之石，确实有点意思。”肖云飞目光中闪烁着好奇的光泽，“较为普通的终末之石如金精我倒是接触过不少，但像这样稀少的终末之石，如寒凌仙的仙星石，段天道黑湮石，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关于终末之石的研究，我们暂且放下，现在不夜城也没有那个实力。”叶暝道，“今天这里所得知的情报……也绝不容许外泄。”
“叶暝……”欧阳薤露抬起头来，叶暝道：“我知道，你爷爷不会喜欢这么做，但……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做是有其必要性的。”
就算是叶暝这样心志坚毅的人，看到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时也感觉到了一种绝望和无力感，若是普通人得知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呢？或许精神瞬间就会崩溃吧。
维系人类社会的，原本就是对于未来的希望，即便是最为悲观的人，也总不会觉得明天地球就会爆炸。
只要还有希望，就能生存下去，可是如果知道这一切也许都是无用的挣扎，人类还有什么动力存在呢？
想到这里，叶暝也是发出阵阵苦笑，那么自己隐瞒真相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若终究是毁灭，那么奋斗的意义又在何方？
整个房间里都只剩下沉默，人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也许是一个终极的哲学问题。
良久，叶暝突然站起身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想不通的事，就先丢一边吧。”叶暝双手叉腰，“我一直喜欢一句话——活在当下，人总有一死，总不见得就不活了。”
众人齐齐无言，还以为他要发出什么高论呢。
“总之，接下来便是近期最重要的事情了……关于无头骑士的狩猎计划！”
第一千零四十章 林耀天归来
北寒城，地上神国。
北寒城的风格粗犷而豪迈，高大坚固的城墙全部由巨大的花岗岩堆砌而成，每一块都严丝合缝，在这城墙之中，到处都是巨石垒成的房屋，而城市中最为华丽精致的，莫过于城中心的教堂。
尖锐的拱顶直冲天空，从教堂尖顶之上，一圈圈白色气纹扩散出来，充满了圣洁空灵的气息。
教堂之内，原北寒城城主马卡洛夫正恭敬地跪倒在神坛前，上方是一个高达精美的雕像，那是一团包裹在光芒中的人形，它的容貌并没有被雕刻出来，或许是刻意为之。
雕刻师的手法极为精妙，让这尊神像栩栩如生，在神像下方，是小一号的林耀天的塑像，而在他身边，则是一团实体的光团雕像。
“愿圣父，圣子，圣灵庇佑我们。”马卡洛夫用粗厚的嗓音祈祷完毕，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厚重的毛皮披风。
“圣子还没有回来吗？”
一个军士凑上来低声道：“听说西石城那边遭遇剧变，凰霓衣进化完成，秦洪已经失手被擒，圣子他……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不，他还活着。”马卡洛夫按了按胸口，“派出人马，全力搜寻圣子踪迹。”
“城主大人，现在我们人手已经不多了。”军士又犹豫道：“大部分军力都放在了与西石城的交界处，而东兽界乘机进攻，我们现在腹背受敌，已经拿不出更多的人手了。”
“圣灵教那帮人呢？”
“圣子临走前带走了大量圣灵教精锐，现在连一个红衣大主教都没有了，就实力来说……完全不够啊。”
“将他们都派出去，派往东兽界的方向。”马克洛夫道，那军士一愣，随即目光闪烁地道：“城主大人……”
“照做！”
“明白了。”
分配完任务，马克洛夫凝视着眼前的雕像，陷入长久的沉默，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猛然转身推门而出，澎湃的雪花迎面扑来，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大量民众匍匐在雪地中，朝着教堂的方向恭敬地礼拜。
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马卡洛夫一挥披风，踏入风雪之中。
北寒城外，一个身影正在艰难地跋涉。
林耀天那精致华丽的长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头上也沾满了泥土污垢，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犹如病入膏肓之人。
林耀天最终的一击，确实是给了凰霓衣不小的伤害，然而他的消耗也绝不小，凰霓衣的力量透过白色长矛传递到身上，犹如在他体内引爆了一枚炸弹。
为了逃命，林耀天不顾死活，全力催动，总算是从凰霓衣的魔爪里溜了出来，这也导致了他伤的比叶暝还要沉重。
“该死的，这叶暝的候选者之力也太诡异了。”
与叶暝的情况类似，两者力量融合，林耀天体内也有叶暝的血色红雾，在失去控制后，这血色红雾立刻开始反噬林耀天的身躯。
血色红雾没有白色气息那种神乎其神的效果，但它的能力简单粗暴，就是一个腐蚀，管你有机物无机物，统统都腐蚀掉。
全盛时期，这点血色红雾，林耀天就当个笑话，偏偏他现在状态奇差，这血色红雾就让他相当头疼。
更何况，林耀天现在除了物理上的痛苦，心中更是满腔的狂暴。
“为什么……为什么是凰霓衣这个贱人！”林耀天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部肌肉扭曲，“我，林耀天，四界十八域最强候选者，圣灵教的圣子，我是天选之人，我应该这群愚蠢的低等生物的主宰，我！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第一个进化者，为什么会是凰霓衣！”
林耀天狂暴的咆哮在旷野回荡，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一点圣子的威严与高贵，反而像是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
“力量，我还需要力量……”林耀天抬起自己的双手，双眼通红，“我的候选者之力融合已经达到相当的程度，几乎无法再进步，除非我能吞噬另一名候选者，叶暝，还有杀叶盟的两人，我现在只有这三个选择！”
“对谁下手才好呢？”林耀天目露凶光，“不夜城与北寒界距离太过遥远，中间更有东兽城和百城盟两大势力，想要奇袭叶暝太艰难，再加上我手下的势力折损大半，短时间内不可妄动。”
说到这里，林耀天的脸上又露出残忍的表情。
“马卡洛夫……呵呵呵，这个混账早有异心，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抢了他爷爷谢列诺夫的教宗地位，逼得他不得不向我臣服，他恐怕早有不满了。这些年也绕过圣灵教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一次……他会向我动手吗？”
“要想办法处理掉这个不确定因素，东兽城是一个好机会，若是能让马卡洛夫与东兽王两败俱伤，对我来说就好办得多了，这一次……或许要启动那个最关键的棋子了！”
林耀天正在自言自语地计划着，突然就听到前方一个惊讶的声音。
“圣子大人？”
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是几个北寒城的卫兵，看到林耀天，他们纷纷激动地冲过来。
“圣子大人果然还活着。”有人欢喜地道，然而更多的军士脸色却是阴晴不定，毕竟他们从没有见过林耀天如此狼狈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刚才的话，这些人全都听到了。
林耀天目光一闪，他道：“你们有备用的衣服吗？”
“有的有的，”那个殷切的士兵摸出一身干净的长袍，林耀天换上衣服，用雪水将脸上的污渍擦洗干净，又理顺了头发，再度恢复到那种气定神闲的状态。
“多谢你们了，”林耀天笑得非常温和，几个身子紧绷的军士也稍稍缓和下来。
就在这一瞬，林耀天猛然出手，几名军士的头颅齐齐飞出，脖子喷血栽倒在雪地上。
“圣……圣子大人？”那个殷切军士目瞪口呆，林耀天转过身子，微笑着道：“你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是……抱歉。”
那军士眼中刚闪过一丝惊惶，身子已经裂成两半。
看着满地尸首，林耀天抖了抖长袍，挺起胸膛，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北寒城走去。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密谋
西石城，人类复兴阵线。
若是有人来看，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整个城市此刻完全笼罩在了一片阴云之中，完全看不到一点活力。
大街小巷闭门不出，原本热闹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就连巡城的卫戍军队都看不到。
四界十八域大势力之一的人类复兴阵线主城西石城，现在犹如一座鬼城。
西石城城主府的战斗结束，林耀天和叶暝成功逃脱，但秦洪可就没这么幸运，暴怒的凰霓衣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最终秦洪没能逃脱对方的魔爪，失手被擒。
凰霓衣立刻攫取了人类复兴阵线的统治权，没有人敢违逆她的权威。
同样，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最终面临的竟然是如此一个局面，进化后的凰霓衣差不多失去了正常人类的思维，自从捕获秦洪后，凰霓衣就躲在自己的府邸中，再也见不到人了。那些侥幸从她手里活下来的人，现在可以说是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在西石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离开西石城……还能去哪里呢？
总之，在大部分人忐忑的观望中，人类复兴阵线陷入不安与犹豫的泥沼之中。
至于凰霓衣，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
凰霓衣的府邸之内，传出一阵阵响亮的叫喊，足以让任何一个听到的人面红耳赤，血脉偾张。
站在门口的守卫等着发红的双眼，口中喘着粗气，一副快要失控的表情。不一会儿，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转身冲进府内，里面顿时传来凰霓衣高亢的笑声。
府内，宽大柔软的雕花大床上，充斥弥漫着迷醉的气息，一盏微弱的烛火摇曳，将房间内扭动的人影投在墙面上，好似舞动的妖魔。
房间之内横陈着数十具尸体，这些尸体统统被吸得犹如一具干尸，脸上还带着快乐与痛苦夹杂的表情。
不需要看，就知道这房间之内，必然是一片“火热”的场面。
啪，一只干枯的手搭在床沿，又是一具新鲜的尸体，正是冲入府邸的那个士兵，他的身躯好似朽坏的木头一般，完全没有了一点生命的气息。
“呸，不中用的东西。”凰霓衣轻蔑地将尸体一脚踹开。
秦洪的身子裸露，钢铁般的肌肉鼓起，他目光中带着强烈的不甘，狠狠地瞪着凰霓衣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啧啧啧，不要这样嘛，欢快一点，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吗？现在得偿所愿，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秦洪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当然一直想要染指这个美艳的女人，可现在的情景与他所期望的似乎掉了个转儿。
原本掌握主导权，享受着征服者地位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
尖尖的手指在秦洪的胸肌上画着圈，指甲掠过他的皮肤，凰霓衣凑到对方耳边，低声呢喃道：“不用担心，我不会现在就吃了你，你可是唯一一个能够承受我那无尽贪欲的人，这么好用的东西，我怎么会轻易毁掉呢？”
“你！可恶……”
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下，秦洪心中涌起一阵怒气，这让他的身躯再次鼓起力量来。
“哦，还有力气吗？我喜欢。”
另一个房间内，巫全根，斩神将，斩魂将以及另一名高阶圣者聚集在一起，他们四人脸色都相当沉重，一言不发。
斩神将和巫全根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凰霓衣并没有杀掉他们，对于这两人来说，那一瞬间与死亡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在他们后面，白玥，旺吉两大异能者，以及好几名中阶魂战圣也列席，可以说这里是人类复兴阵线全部层力量的集结。
良久，斩神将才道：“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斩魂将惨笑一声，“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当初谁都没料到。妈的，我估计除了魇影那个老梆子猜到了这一点……可是那也是个为了凰霓衣什么都可以做的疯子。”
“过往的事情，我们就先放到一边。”那名高阶圣者道，“现在我们先达成一个共识吧，对于凰霓衣，你们的看法是什么？”
众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目光，巫全根道：“现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凰霓衣就是个疯子，她接管人类复兴阵线后什么都不顾，整天窝在府邸里胡天胡地，而且还征召了大量高阶魂战士进去，妈的你们应该看每天从里面清扫出来的尸体。再这样下去，下一次抬出来的怕就是你我了！”
不少人都默默地点点头，巫全根的话显然并非耸人听闻，众人都看到了这段时间来凰霓衣的行为，原本还对她抱有一丝幻想的人，现在都不再有什么期望。
若真让凰霓衣这么胡搞八搞下去，人类复兴阵线怕是要完蛋了。
“那我们怎么办？难不成造反？”斩魂将一摊手，“就算是造反，我们也不是凰霓衣的对手啊。”
反抗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实力再强，面对凰霓衣诡异的权柄也毫无反抗能力，可若是让他们放弃西石城，放弃人类复兴阵线的基业，他们又觉得有些不甘。
一群人愁眉苦脸，突地，旺吉上前一步道：“不论以后要怎么做，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将统帅救出来！”
他的话犹如投入池塘的石头，立刻激起一层涟漪，众人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有道理！”巫全根第一个高声赞同道，“将统帅救出来，咱们也能有个主心骨，就算是要背叛，重起炉灶也比再去寄人篱下好。”
斩魂将等人脸色尴尬一言不发，毕竟是他们首先背叛秦洪，这个时候又要去救人，感觉真是尴尬无比。
看到他们的表情，那高阶圣者道：“我说了，以前的事暂时放在一边，若你们真能成功救出统帅，我估计他也会不计前嫌。”
斩神将撇了撇嘴，不计前嫌就算了吧，秋后算账才是真的，不过现在这个局势，秦洪怕是真不会跟他们翻脸。
两人对视一眼，都点头道：“好，我们加入！”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邪恶研究
南荒城，百城盟。
原本被毁坏的外宗区域已经修复完成，不过因为修理的都是普通工人，大量科技设施都没有能力重建，只能粗暴地予以拆除，与其说是修复，倒不如说是扫平。
一辆卡车驶入外宗，卡车上密密麻麻地装满了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有是身材瘦弱的荒野游民，有的是被牢牢捆绑的凶残囚犯。这群人里，普通人，魂战士，基因改造战士，半变异者应有尽有。男女老少，小孩孕妇也都相当齐全。
车辆停在一栋巨大的建筑前，这里是外宗中心点，也就是梦浮生曾使用过的研究室。
一名身着百城盟制服的魂战王跳下车，拉开车后面的铁门。
“所有人，给我下来！”
他凶历地吼道，车上的人排成一排，依次走下车来。
从建筑物中走出一个人形自动机器人，它来到车前，那魂战王上前一步道：“第三批实验材料已经送到了，请查收。”
机器人的电子眼里放出一道光幕，扫过人群，一个冰冷的机械音传出来：“验收完成。”
“你们，跟着走！”魂战王一挥手，突然人群之中，一个大汉怒道：“妈的，什么实验材料，这是要老子去送死！”他猛地挣脱粗大的铁链，转身就跑。
“找死！”那魂战王脚下一蹬，瞬间冲到他身后，一脚横扫而出，将对方的双腿咔嚓一声踢断。
提起惨叫连连的大汉，那魂战王道：“还有谁要跑的？”
众人吓得脸色煞白，只能老老实实跟着机器人走进了建筑物之内。
“一号到四号，这是你们的房间。”机器人指着一个狭窄的小房间道，里面就只有四张简陋的铁床，和一个马桶，其他一无所有。
四人进入房间，厚重的铁门嘭地关上，将他们牢牢封锁在里面。
很快，所有人都被分配进了牢房里，机器人乘坐着电梯下到地底之内，一扇大门打开，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充斥着狂暴的咆哮声与人类的哭泣和惨叫声，正面看去，数十个巨大的铁笼并排而立，每一个笼子的栅栏都有手臂粗细，笼内，身躯臃肿的人形怪物正在狂暴地撞击着铁笼，将笼子撞得咚咚作响。
“回报，第三批实验材料已接收完毕。”机器人用冰冷的声音道，“南元生申请进入，请批示。”
一个人从铁笼后方缓缓走出来，正是噬先生！他身着一身白色研究长袍，欣赏着铁笼内的怪物。
“南元生？让他进来吧，也让他看看我的成果。”噬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在那里有一个手指粗细的伤疤。
不一会儿，南元生步入研究室，他第一眼看到铁笼内的怪物，便是脸色微变。
“这是什么鬼东西？”
“啊，请让我为你介绍这最新的研究成果。”噬先生夸张地做了一个手势，他来到一个铁笼前，角落中正瑟缩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他抱住双膝，窝在铁笼里发抖。在他的脖子上环绕着一个铁环，铁环连通一根软管到地下。
“注入五号药剂。”
噬先生冷漠地下令，一股墨绿色的液体从软管中流入，注入到少年的脖颈之中。
药液进入，少年的表情顿时剧变，他倒在地上痛苦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低嚎。
“这是……”南元生皱了皱眉头。
只见少年的身躯开始迅速膨胀起来，将铁环都撑裂开来。他的皮肤变得粗厚而泛出铁青光泽，手指化为坚硬的利爪，双腿肌肉虬结，显示出巨大的爆发力，头部裂开一个大口，舌头伸长出来，犹如触手一般。
原本眉清目秀的少年，瞬间便化为了一个庞大的畸形怪物！
南元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怪物实在太过丑陋，让他产生巨大的心理反差。
“这就是我的最新研究，结合了魂兽血液与蜀山的基因强化技术所制造出的生物兵器。”噬先生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样一个单体兵器，其**实力相当于高阶魂战王，它没有痛觉神经，也不会感到恐惧，短时间内无需进食，对我的命令百分之百服从。”
说着，噬先生道：“扭断自己的脖子。”
那畸形怪物顿了一下，立刻毫不犹豫地抓住自己的头用力一扭，咔嚓一声，它的身子栽倒在地上，身躯还在不断抽搐。
南元生砸了咂嘴，感觉有些反胃。
“这种生物兵器，制造简便，成本低廉，只需要大量的人类，就能瞬间制造出一支强大的军队来。”噬先生狂热地道，“想想看，成千上万的魂战王级别的军队，就算是四大城主，要清理起来也不容易吧？”
南元生也露出意动的表情来，若真能制造出数万魂战王，那岂不是比兽潮还要可怕？
“但是……我们一时间也不可能搞到这么多的荒野游民啊。”南元生有些为难。
“这个简单！”噬先生笑了起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来到一扇大门前。
“最好准备，你将看到的是……农场。”噬先生一点开关，大门徐徐拉开。
门后，一个巨大的仓库内，密密麻麻地耸立着一人多高的玻璃容器，这些生物舱中装满了液体，液体中央悬浮着一个小小的人类婴儿。
“这……这是！”南元生猛地瞪大双眼，这一幕实在太惊人了，以至于让他都陷入震惊。
“利用克隆技术与基因改造，我可以快速制造出人类胚胎，再借助‘生命摇篮’系统，这些胚胎只需要一个月就能成熟，其生长速度是普通人的三十倍！这也就意味着，只需要几个月的功夫，这些胚胎就能成长为适合改造成生物兵器的个体。”
噬先生迷醉地看着眼前上千个婴儿，“只要继续扩展农场，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荒野游民，我将拥有无穷无尽的实验材料和生物兵器。十万，二十万，上百万魂战王，你觉得足够淹死任何一个势力了吗？”
南元生变幻了好几种神色，良久，他才缓缓道：“可是……这也太……”
毕竟自身还是人类，面对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就算是南元生也感觉有些无法接受。
“哼！”噬先生又按了按胸口，口气变得恶毒而狰狞。“人类复兴阵线……居然敢如此伤我，就让他们作为我生物兵器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吧。”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魂战圣的门槛
宽阔的荒野之上，凉风微熙，原本应该是安静的清晨，空气里却隐隐传来隆隆的声响，好似重物碾过地面一般。
遥遥看去，只见那地平线上，一个庞大的黑影缓缓而来，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台近五层楼高的巨型机械车辆。
这巨型机械两边都是宽大的履带，光是它的车轮部分就有一条马路那么宽。更不要说它全身覆盖的装甲，那清色的光泽充满了坚不可摧的感觉。
重型机械发出沉重的咆哮，犹如一头巨兽一般碾过荒野，光是它的体型就足以让普通的魂兽都退避三舍，敢挡在前面，怕是要被直接碾碎。
这台重型机械气势无双，前方的小山，土石堆在它面前脆弱不堪，瞬间就被撞成粉末。
而在它经过的地方，一条长长的铁轨稳稳地扑在路中央，后方数十名身强力壮的工人开始迅速跟上，有条不紊地进行打桩，稳固，平衡的工作。
“真是惊人……”叶暝站在重型机械的顶部，看着下方的庞然巨物，“蜀山的科技居然能制造出这个级别的东西，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不需要三个月，两边的铁路就能连通。”
“这倒算不了什么，”小钻子拍了拍栏杆。“这铁轨所用的也是我们的最新技术，不但坚韧度极高，可以抵挡六级魂兽的踩踏，更有自动修复功能，轻微的变形都可以自己修补回来。”
“我去，这么牛逼的吗？”
“这还不算什么！”小钻子道，“东兽城也非常看重这条铁路，派出了总计三个军团，两千多人来负责维护铁路，只要铁路修筑完毕，在十分钟内，就能将军队运送到任何一座城市，也就是说，以后八级以下的兽潮，基本不会再有任何太大的威胁。”
“嗯……这确实挺厉害的。”叶暝道，“那也就意味着，东兽城也可以快速投放兵力到不夜城了？”
“放心吧，这一点我们早有考虑。沿途的几个控制机关都在我们掌控力，只要东兽城妄动，我们瞬间就能让整条道路瘫痪。”
“那就好……”
两人正在交谈，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暴戾的鸣叫，一头巨兽狂暴地朝着重型机械杀来。
“嗯？七级魂兽！”叶暝目光闪动，后方的军队正要迎上去，叶暝的身子已经轻轻一跃，落在重型机械前。
迎着七级魂兽冲上去，叶暝撑开魂能铠甲，后者也是怒吼着朝叶暝挥出巨大的利爪。
两者拳爪相接，激荡起一轮爆炸，七级魂兽庞大的身躯居然被叶暝一拳打得连连后退。
血红双瞳闪过一丝讶异，七级魂兽撑开背部的两块甲板，甲板内是数十个连续不断振动的簧片，强烈的音波从簧片中喷射出来，叶暝的魂能铠甲铿地一声破碎大半。
“好家伙，看打！”叶暝长啸，魂能铠甲层层叠叠，挡住对手的音波，他一个箭步闪到七级魂兽身前，双手重重地按在对手身躯上。
“王之领域·人王印！”
魂能大印深深嵌入七级魂兽的身躯，后者身子一顿，紧接而来的爆炸将其甲壳片片掀飞，它的身躯中央被打出一个大洞。
不过这七级魂兽的生命力也当真强韧，受到这样的重伤也还没死，不然如此，它更是凶性大发，拼死挥舞双爪朝着叶暝一阵乱打。
“来啊！”叶暝也是打得兴趣，双拳如雨，绕着七级魂兽转圈，每转一圈，对手的血肉就被剥离一层，那七级魂兽痛苦地哀嚎，拼命想要抓住叶暝，却只能硬生生地承受这巨大的痛苦。
终于，它的身躯被打得只剩下一副白骨，叶暝双拳重重轰击在它的脊梁处，咔嚓一声，将它的整个骨骼都打得粉碎。
“呼……”叶暝收回拳头，他的脚边是一团看不出样子的血肉，凭借着肉身的力量，叶暝竟然活活将这头魂兽给打死了。
捏起拳头，叶暝并没有感觉到愉悦，相反，他还有几分失望。
“可恶，明明都已经站在门槛上了，为什么就还是差一步呢？”叶暝感受着自己的身躯。
自西石城逃出后，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不但如此，更是已经摸到了魂战圣的门槛。
只是这门槛似乎高的有些过分，叶暝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吸收魂能，身躯的强度也停滞不前，似乎完全停止了进化。
肖云飞和小钻子对此也是一筹莫展，因为他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对叶暝身躯的研究也显示，他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不论怎么样，叶暝就是无法进化。为了解惑，他不得不向东兽城的圣者求助。
“什么？进化停滞？”风云王一脸茫然，“没有啊，进化到圣者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我没有遇到过。”
“无法吸收魂能……这倒是有点意思，叶城主是有什么隐疾吗？啊，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千军王也表示从未遇到过什么门槛。
两人询问了东兽城所有魂战圣，无一人有这样的情况，这就让叶暝大为光火。
这他喵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事情辗转传到了东兽城城主的耳朵里，听到这事情，他思考了好半天，最终让风云王带给叶暝一句话。
“这种情况，应该出现于顶级魂战圣要向上提升，进入九级魂战士的阶段！”
这句话，让东兽城和不夜城两边的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原本是为魂战圣设置的门槛，为什么在叶暝身上会提前到了魂战皇？这可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最终，肖云飞得出一个结论——影响叶暝进化的，很有可能正是神秘寄生物，也就是候选者的身份。
“我调查了凰霓衣，林耀天等人的情况，发现他们虽然实力强悍，但在所有的情报中，他们的魂战士等级都没有能超过魂战皇！”
“也就是说，对于候选者来说，有一种特殊的力量，阻止他们突破到魂战圣。”
“靠，这不讲道理啊！”
总之，叶暝的进化速度并没有随着不夜城一起加快，反而陷入了停滞。
不过很快，肖云飞给他传来一个好消息——他已经成功联系了蜀山护道战士秋水心，两人的会面之日，已经敲定。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再会秋水心
荒线山脉主峰顶端，一快尖锐的巨石直冲云霄，仿佛一把直指天空的巨剑，充满了磅礴浩然的气息。
巨石下方，秋水心白衣飘飘，他傲立在悬崖边上，仿佛一颗纯白的孤松，透出清逸出尘的气息。
孤峰之巅，空无一人，只有山风呼啸，突地秋水心对着空气缓缓道：“知道我为何将地点选在此处吗？”
山峦小道上，缓缓转出一个人影，正是叶暝。他耸了耸肩道：“大概是因为这附近没有天台吧？”
“什么？”秋水心反而被叶暝弄得一愣，毕竟这个梗绕的有点多，他肯定是听不懂的。
轻叹一声，秋水心转向远方，他的目光深邃，眺望向蜀山旧地。
“以前我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锻炼到足够坚强，可以令高山崩于前而色不不变，哪怕是生死之间，亦可保持绝对的平静，直到陨仙之战，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灵，也并非如我想象般的冷漠无情。”
秋水心深吸一口凉风，认真地道：“前任掌教的九天雷罚炮，威力毁天灭地，最终的爆炸更是无法形容，那种巨大力量的震撼，让我心旌动摇。而梦浮生……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以及他所带来的关于生命与意志本质的矛盾，也让我陷入深思。”
靠，老子来可不是听你这长篇大论的，想写心得找寒凌仙去啊。叶暝心头嘀咕道，不过他立刻意识到，秋水心似乎能察觉到自己的这种不耐烦。
果然，秋水心立刻轻笑道：“看来是我有些啰嗦了，既然如此，有什么事，就请看门见山地说吧。”
终于到正题了！叶暝正色道：“第一，我想请问你一下，在晋升魂战圣时有没有遇到过无法吸收魂能，肉身进步速度停滞不前的状况？”
“这个……”秋水心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情形。”
好吧，这边也走不通……叶暝失望地撇撇嘴，“那么第二就是，我希望能够学习较为高深的情绪控制方法。”
“哦？”秋水心饶有兴趣地道，“较为高深的方法，也就是说你现在的心觉修炼已经到相当的程度了？”
“倒也不算吧，还是有些时灵时不灵的。”叶暝说着，长吸一口气，让自己进入那种五感全失的状态，不过仅仅是几秒后，他便从中脱离了出来。
“嗯……确实算是入门了，甚至比起洛晨超来说还优秀了一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在心之一道的修炼上确实颇有天赋。”
“咳……因为这个修炼法是蜀山特有的，所以我……”
“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秋水心道，“肖先生联系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当初既然答应了，我自然会赴约，不过……你也应该记得我的条件吧？”
“当然，”叶暝活动了一下关节，“来吧。”
“痛快。”秋水心嘴角一翘，就在这一瞬，叶暝心头猛地跳动起来。
毫不犹豫，他在一瞬间展开了自己的异能。
“变速齿轮·两倍速！”
身子一斜，叶暝若青烟般摆动，快之又快地朝旁边一闪，然而他的速度还是慢了半拍，秋水心的手掌好似从虚空中冒出来，稳稳地拍在他的腰间。
一掌下去，叶暝感觉痛彻心肺，双方都默契地没有使用魂能，然而秋水心的肉壳依然远超叶暝。
嘶……这家伙还真下狠手啊！
叶暝倒吸一口凉气，秋水心脸上，一丝惊讶的表情一闪即逝。
在刚才的一刹，他差点就失去了叶暝的锁定，对方的速度陡增，是连他都没有预料到的。
“这便是你的异能吗？有趣。”秋水心微笑道，手上动作却是一刻不歇，他双掌舞动，恍惚间竟然幻化出千万只手掌。
“我靠，大慈大悲千叶手吗？”叶暝惊叹一声，他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都被手掌封死了。
这家伙是认真的？叶暝皱起眉头，秋水心这几乎没有留手，只是一个恍神，他就已经被秋水心连连击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你就这点儿程度吗？”秋水心冷言道，“那可真是让我失望了。”
哼，想要比吗？来吧！
叶暝心中火起，“明镜止水”全力开启，在他眼中，秋水心的万千掌影顿时消失了一大半，再开启“变速齿轮”的三倍速，叶暝立刻从掌影的纠缠中抽身而出。
“不错，但还不够，依旧还停留在感官阶段，没有进入心觉的水平！”秋水心道，“你以为这就是极限了吗？”
话音一落，秋水心的双掌竟然再度加快，幻化出了掌影再次填满叶暝的视线。
这不可能！叶暝心头大惊，这样的速度比起他开启四倍速还要快！这根本就是完全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叶暝怀疑就算是四大城主也未必能够达到这种水平。
惊讶之下，叶暝再次连连中掌，他的身子被打得不断后退，最关键的是，他后方正是万丈深渊！
糟糕，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打下山崖！
叶暝心头有些紧张，他咬了咬牙，正想要强行冲开秋水心的压制，忽地，他心头微微一动。
这是……难道说……
心念急闪，叶暝收起杂念，让自己的精神瞬息沉入心觉之内。
果然，这一进入状态，叶暝立刻就发现，秋水心的动作根本没有加快。
“哦？察觉到了吗？”秋水心赞许地道：“我并没有加快速度，只是将出掌的方向换成了你难以察觉的地方，感官特异化魂战士独有的能力确实非常强大，亦也有其盲点，但心觉没有。”
在秋水心面前展开心觉，叶暝感觉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体验。
站在他身边的，似乎并不是秋水心，而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形光团，它的气息温润，好似一片宁静的湖泊，平缓中又带着几分飘逸灵动。
“不错……”秋水心淡然道，他的身子飘忽，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痕迹。
不……并非是无法捕捉……这一次，叶暝居然沉浸在了这玄妙的状态之内，好像秋水心在引导着他的心觉一般。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心觉之战
秋水心的脚步不断挪动，身子幻化片片虚影，然而在叶暝的心觉之内，他所化身的光团却是稳稳地毫无波动。
第一次长时间沉浸在这种状态里，叶暝立刻就发现了其不同之处。
捕捉世界的，是我们的感官，视觉，听觉，触觉。正是因为光芒反射进入眼睛，才让人类能够观察到周边万物。因为振动产生的声波，粒子运动发出的气味，丰富了我们的接受能力，形成一个立体的侦测系统。
然而这一切，都取决于外物，没有了光线，声音，气息，没有了五感，对于我们来说这个世界还存在吗？当你一切都接触不到，感受不到的时候，事物的真实状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心觉”中，叶暝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了一些理解。
一片茫然之中，无有光明黑暗。心念之道，本身就不依赖于光线，叶暝的精神仿佛漂浮在一片汪洋之内，组成这片虚空汪洋的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在其中偶尔会浮起一团莫可名状的图案，又转瞬即逝。
在这心念之海中，叶暝感觉世界都产生了某种独特的变化，昔日了我们观察事物，总是将其分割开来，每一块石头，每一颗树木，都是独立的个体。然而在心念之内，这些轮廓分明的存在全都不见了，世界化为一团无法形容的存在。
所有的生命，一切的存在，全都包含在这个巨大的范围之内，万事万物融化了它们的界限，模糊了它们的棱角，在世界之内融为一体。
这一切……原本就是一片混沌啊……
什么都没有，然而在混沌中又存在一切，这不就是世界的最本质状态吗？难道说所有的有序存在都是虚假的，我们的世界不过是一场幻梦，最终都要回归到混沌之中？
不知为何，叶暝的心中竟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他想要去触碰这片混沌，想要融入这片混沌，想要抛开思觉，抛开理性，抛开一切存在，就像婴儿回到母亲的身体，复归为一片混沌。
一切……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却又隐隐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
“叶暝，不要忘了！”
有如惊雷穿破乌云，叶暝的思想猛地一跳，从那种混沌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他有些恐惧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种状态，几乎让他的大脑完全陷入空白。
不对，这根本不对！
这一切，不可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个世界不可能是没有意义的，哪怕一切是混沌，是虚无，但从混乱走向有序，本身不就是一种意义吗？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意义，那么人类的存在，或者说，知性生命的存在也会赋予其意义！天道不足，人道来补。这个以前感觉有些中二的话，却恰恰是最好的写照！
可恶，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啊！叶暝将混乱的思绪收拢回来，然后他发现，现实中的时间似乎仅仅只过去了一个刹那。
当叶暝从那种混沌的思维中跳脱出来，他立刻察觉到自己所忽视的一点，那就是虽然这个世界的轮廓消失了，成为了一片圆融之物，但在其之上，秋水心的心灵却像是光芒一般闪烁着。
这就是生命的意志与知觉，我思故我在！只要思想不曾熄灭，只要心灵还未死亡，智慧的光辉就永远不会消亡，那是超越一切，伴随着整个世界恒久至终点的力量。
叶暝的心念似乎是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现实世界中，他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
虽然睁开眼，叶暝却并不依赖着视觉，他的双瞳茫然，身形却是毫无凝滞，一个闪烁便来到秋水心身边。
“这！”
秋水心面色一变，叶暝的变化出乎意料，在秋水心的心觉直接中，象征着叶暝的心念就像是跳出黑夜的太阳，突然开始燃烧起灿烂而辉煌的光芒来。
而在叶暝的心中，秋水心那永远平静，如古井无波的光芒，在这一刹那间出现了一丝波动，这小小的一丝波动，在心觉的世界中仿佛是一场飓风，搅动得混沌的世界呼呼作响。
抓住了，就是这个破绽！
叶暝一步踏前，右掌在空气中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轻巧地按到了秋水心的胸前。后者原本完美的闪避路线，在惊讶中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停顿，正是这个停顿，让叶暝的恰恰命中他的身躯。
两者简直就像是配合无间的队友，共同打出了这次碰撞。
秋水心连退了好几步，空气中的虚影也消失不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有些讶异地连连摇头。
“真是惊人，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秋水心道，“不……比起在心觉上的进步，你的意志力才是最让人惊叹的，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耀眼的心觉化身。”
“你说啥？”叶暝耸了耸肩，他从心觉之海中退了出来，正想动一动脚步，却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虚浮了一样，身子一软，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很正常，”看着扶住石头的叶暝，秋水心淡然道：“刚刚离开心觉状态，都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再使用自己的感官来探知周围，反而容易产生违和感。”
叶暝点点头，这种感觉确实有些古怪，若是要说起来的话，就像是周围一下子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填满了，原本一条通畅宽阔的马路，现在全是阻碍，让他有一种窒碍感。
“有些时候，我会宁愿沉浸在心觉之中。”秋水心看着周围的一切，“那是一个直指本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虚伪与遮掩，让我能洞悉一切。”
“我倒不觉得……”叶暝站起身子，“确实，那个世界好像更简单，更单纯，但这个世界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的不同，才会显得丰富多彩吧。”
伸手抚摸身边的石块，叶暝道：“对于我们来说，这些东西也许是无意义的，但所谓的知性，所谓的心，不正是从这些无意义的东西里寻找意义吗？”
“倒是有趣……这样的想法，也只有人类这样的知性生命才会拥有吧。”秋水心不置可否地道。
“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无用’的想法，也许才是人类的心灵凌驾于这个心觉世界之上的原因呢。”
秋水心哈哈大笑起来，“叶暝啊叶暝，与你交谈真是有趣。”
顿了一下，他道：“那么，跟我来吧，我会教你，如何去掌控自己的心灵。”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心觉的修炼
巨大的高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劈开一条数百米的巨大裂口，一道宽阔的瀑布从上方倾泻而下，就像是一道白色匹练挂在高山之上。
喧嚣的水声足以传出上千米远，磅礴水流冲击在下方的水潭中，飞溅起珍珠般的白色水珠。
站在瀑布前，叶暝一脸吃屎的表情。
“你不会……让我坐在瀑布下面吧？”
“对啊，你知道？”秋水心看了他一眼。
草，什么鬼东西！叶暝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他猜测了无数种心觉的修炼方法，却唯独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老套的瀑布修炼法。
我他喵的是要练剑呢，还是修炼蛤蟆仙术啊！为什么会是这么烂大街的方法啊，这种方法我还需要你教吗？
也许是感觉到叶暝的不屑，秋水心道：“或许你觉得这样的修炼方式并没有什么独到之处。”
“是啊……”叶暝道，“我只是想……”
“很多时候，简单的，反而是最有效的。”秋水心道，“你想要掌控自己的情绪，可是你知道情绪是什么吗？”
叶暝楞了一下，秋水心的问题似乎别有深意。
“喜，怒，哀，乐，这些我们所拥有的情绪，实际上都与这个世界有关，正是因为与世界产生了交集，所以才延伸出这种各样的情绪来。百年前有佛道所谓‘动念’与‘缘起’之说，便是这个道理。”
指着瀑布道：“不动念，便无缘，无缘，便无情。你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首先要做的就是摒弃掉杂念，正是这些杂念，让你无法完美地接触自己的内心。”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叶暝挠了挠头，不过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他甩了甩头，想把杂念甩出脑子。
实际上根本甩不出去吧！叶暝又翻了个白眼。
“不用这么着急，若是轻松就能控制自己的心灵，那人类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问题了。”秋水心道，他指了指瀑布下方，“在那里，有一个平台。”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巨大的水流下方，确确实实有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石台，叶暝叹了一口气，纵身一跃，冲入瀑布之中。
落在石台上，叶暝双腿盘坐，像模像样地摆了个姿势。
不得不说这瀑布的水量确实不小，普通人来估计直接被打翻在水潭中，坐在瀑布中，感觉冰凉的河水当头浇落，叶暝深吸一口气，进入冥想状态。
良久，他微微睁开眼，用一种沧桑的口气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额……大概三十秒吧。”秋水心一脸无奈。
“哈？”叶暝从石台上蹦起来，“才这么短吗？”
“你以为呢？”秋水心感觉这辈子都没有今天这么无语过。
“可恶，果然是中了相对论**，就跟我当初熬夜复习经济学原理一样……”
“哈？”
“不，没什么……”叶暝摆了摆手，再次闭上眼睛。
越是想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叶暝发现越是难以做到，心中的思虑千头万绪，纷纷扰扰地浮现出来。
说实在是，叶暝自从苏醒以来，一直都处在一个极为紧绷的状态，就算是在不夜城，每天要处理大量堆积的公务，策划整个城市的发展，几乎从来没有时间像这样放空思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真的平静得下来吗？叶暝心头苦笑，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也拿不回来，就像当初那个有些天真，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也许叶暝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暝不是超人，他心中所郁积的压力，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全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而此刻，当他想要放松这一切的时候，这些心底最黑暗的东西，却统统泛了起来。
“嗯？”一旁的秋水心突然转头看向叶暝，他微微眯起眼睛，片刻后，他有些惊讶地道：“他的内心里居然积累了如此之多的负面情绪，就算是心志坚毅之辈，也足以被生生压垮，难得他居然还能一直保持这样良好的心态。”
“不过……”秋水心沉吟道，“看起来，似乎也有些到极限了，若是不能很好地将这些情绪释放出来，恐怕他会慢慢被侵蚀掉。”
在秋水心的心觉世界里，叶暝的身躯之中不断涌出汩汩黑色的气流，这些气流包裹，吞噬着他的身体，好想要将其同化掉一般。
叶暝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秋水心见状皱起眉头。
“不好，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瀑布之中的叶暝，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当他想要控制自己蔓延的情绪时，这些情绪反过来如毒蛇一样开始啃噬他的心灵。
悔恨，惭愧，悲伤，绝望。叶暝所经历的事件在他脑中一一浮现，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染满鲜血的尸体，悲哀的呼号声，充斥了他的脑海。
恍然间，他的似乎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是他苏醒的教室，站在一片凌乱废弃，布满灰尘的桌椅残骸间，叶暝仰起头，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这将是一条最为艰难的道路，即便是最坚强的生命也难以走下去。你……愿意选择这条路吗？”
渺然的提问从遥远的虚空里传来，仿佛是跨越时空的交谈，叶暝环视周围，那些曾经熟悉的，现在已化为烟尘的东西。
如果再给自己一个选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末世之人常说，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愿意做。可是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一条注定是绝望的道路，一条充满了痛苦，让心灵承受永恒煎熬的道路，真的比一死了之更轻松吗？
我会选择这条路吗？叶暝扪心自问。
虚空一片寂静，似乎这个世界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站在瀑布边缘，秋水心也在默默地注视着叶暝，心觉之中，黑色的气流已经将叶暝完全包裹起来，象征着他心智的光芒已经暗淡下去。
失败了吗？终究还是没能扛过自己的心，再强大的人，也过不了这一道坎啊……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去追寻真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空晦暗下来，又变得明亮，周而复始，仿佛是眨眼间，整整三天的时间便过去了。
这三天里，叶暝就这样老僧入定般端坐在瀑布之中，纹丝不动，而秋水心也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
忽然，大湖中浮起一团巨大的阴影，一个庞然大物潜藏在水下，朝着石台上的叶暝缓缓快速接近。
“哦？终于来了……”秋水心淡定地看着湖中猛然升起的巨大的头颅，那是一头犹如传说中尼斯湖水怪的巨兽，粗长的脖子上布满了尖锐的骨刺，它贪婪地看着下方的叶暝。
“这是关键时刻，可不能让你这个家伙来打扰。”秋水心身子一晃，已经冲到湖面上，只见他脚尖轻点，凌空踏波而行，白衣飘飘好似绝世高人。几个起落间，他已经踩着湖水冲到巨兽身前，在他身后的湖面上，留下一连串扩散的涟漪。
手掌轻贴在巨兽的脖颈之上，完全看不出秋水心用力，然而那巨兽已然是全身一僵，一连串的咔嚓声响起，它的长脖子从根部寸寸断裂。
连咆哮声都发出不来，巨兽的脑袋就垂了下去。不过它的生命力倒也旺盛，即便遭此重创，也毫不退缩的展开反击。
湖面下方，四只巨爪猛地破水而出，朝着秋水心狠狠抓去。
秋水心潇洒地一挥手，直接将对方的爪子斩断，脚步连踏，跃上巨兽头顶，双足一踩，身子好似大鸟一般腾空而去，稳稳地落在岸上。
那巨兽的双目慢慢失去光彩，长脖拍在水面上，激起一片高高的浪花。
这头巨兽的实力倒也不弱，可惜遇上了秋水心这样的顶尖高手，也只能被秒杀。
这边打得这么惊天动地，平台上的叶暝却是依旧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秋水心展开心觉，发现那黑色气流已经几乎将其完全包裹。
“哎……真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等他出来，恐怕要心智大变，这也是我的失算。”秋水心轻叹一声。
此刻，在叶暝的心觉之内，那个由记忆所虚构而来的教室里，他拉开自己的椅子，轻轻靠在椅背上。
椅子有些硬，他以前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翻开桌上厚厚的教材，上面是用水笔勾画的考试重点和一团信手的涂鸦。
嘴角带着一缕微笑，叶暝感觉到一种难得的宁静，抛开一切，抛开所有痛苦的事情，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没有什么能打破这片宁静。
“决定放弃了吗？”一个声音从讲台上传出来，抬头看去，只见另一个“叶暝”正站在黑板前，平平地望着他。
从他的脸上，还能看出那种有些天真稚嫩的表情，那是还没有苏醒在这个世界的里的自己，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之黑暗与残酷的自己。
“放弃吗……”叶暝自问，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之前，向外眺望，窗外的世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良久，叶暝突然道：“你知道，支持我走到今天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吗？”
对方没有回答，叶暝将双手扶在窗沿上。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之所以能坚持到今天，只不过是源于一句话。”
叶暝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轻声道：“我在埋葬那个头骨时候说过的话……就算是死，我也要明明白白地死。”
“这个世界，是假的。”叶暝环顾周围的一切，“我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我知道推开窗，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就像岗巴一样，他所憧憬的世界，也许还没有黑木林更安静，更温馨。可是啊……”
叶暝的手紧紧抓了起来，“可是我们总是会不断地去探寻，哪怕真相是如此的伤人，因为如果我们停下脚步，就永远无法得到真相。哪怕虚假的世界多么平静，不论怀着何等的恐惧，但我们终究会去追寻。”
“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另一个“叶暝”反问，“你怎么知道你所探寻的真相，不是另外一个谎言呢？”
“我不知道……”叶暝道，“这个问题解答不出来，因为它可以永远不断地问下去。”
“所以……”
“所以，我也会永远不断地走下去。”叶暝坚定地道，“哪怕看不到终点，哪怕鲜血淋漓，我也要走下去！”
“你……会很痛苦。”
“我知道，”叶暝双手按在窗户之上，窗外的黑暗与混沌咆哮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好像在警告叶暝，只要推开窗户，就会打破这难得的平静，让他重新被痛苦与绝望占据。
“这一切很难，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崩溃，也许有一天我会承受不住，但……不是现在，不是今天！现在，我还没有放弃！”
双手用力，窗户发出吱呀的声音，黑暗搅动得更加狂暴，就像是狂风暴雨即将到来之前的征兆。
就在窗户要完全推开的当儿，叶暝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我记得，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个词来形容那个境界……”转过头来，叶暝问另一个自己，“你还记得吗？”
那个人影回视着他，片刻后，人影笑了起来。
“万象之境……那个词，叫万象之境。”
“原来是这样。”叶暝点了点头，“真是有点意思。”
回过头望着窗外，眼中带着不屈的目光，叶暝迎着那翻腾咆哮的黑暗，用力推开窗户！
轰隆！黑暗如同洪流一般淹没了叶暝，在被黑暗吞噬的瞬间，叶暝听到身后的“自己”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叶暝，不要忘了。”
下一瞬，黑暗冲垮了这小小的教室。叶暝的身躯就这样傲立在黑暗的洪流之内，好似海潮中屹立的礁石。
现实世界里，就在秋水心叹息刚刚落下的瞬间，他的双眼猛地一瞪，展开心觉，他朝着叶暝望去。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心灵的净化
在秋水心的心觉世界里，叶暝依然被那浓厚的黑色气流包裹着，然而就在下一刻，一缕微光从黑暗中穿透出来，就仿佛是撕裂了黑夜的朝阳一般。
金色的光芒从叶暝身躯里偷出来，将包裹在身上的黑色气流融化得一干二净。石台上的叶暝仿佛是一轮散发出耀眼光明的太阳，甚至让秋水心的心灵都产生了剧烈的震动感。
“这是！”
秋水心难以置信地看着瀑布下方，叶暝闭目盘坐，只是他脸上原本痛苦纠结的表情，现在已经慢慢平复下去，变成一种淡然的微笑。
这并非是解脱的笑容，在这微笑中，秋水心能品尝到心灵的伤痛，能感受到过往所留下的伤疤，但更多的，是不屈的意志，是永不放弃的希望。
睁开眼，叶暝迎着宏大的瀑布站起身来，他轻轻一跳，便落到秋水心的身边。
伸手甩了甩身上的水，叶暝道：“你怎么一副见鬼了的表情？靠，难道这次的时间又太短了？三十秒都没有嘛？有……十秒吗？”
秋水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道：“已经过去三天了。”
“三……三天？”叶暝震惊地的瞪起双眼，“可是我感觉只过去了一小会儿啊。”
“在沉浸入心觉的深处时，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秋水心悠然道：“古人有云，洞中方数月，世上已千年，也许正是这样的心态。”
“不，你说的那是修仙吧……”叶暝擦了一把汗。
活动了一下身子，叶暝有些疑惑地道：“说起来，我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啊，心觉这玩意儿怎么提升？也有等级吗？”
秋水心摇摇头，“当然没有，实际上你根本还没有入门呢。”
“不是吧？”
“你以为，掌控自己的情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吗？”秋水心道，“若是在瀑布下坐几天，就能完美地控制情绪，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失控的人了。”
“好吧……那我在这儿坐三天的意义何在呢……”
“那是为了帮你更好地放空自我，但……”秋水心犹豫了一下，又道：“你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真正获得平静的人，其心觉的状态是不同的。”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放空吧，”叶暝摊手道，“我并不认为，只有摒弃情感才是唯一的出路。也许放空自己，确实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控制情感，但在另一种层面上，也导致了自身的脆弱。”
叶暝看着轰鸣的瀑布，感叹地道：“人，永远不可能没有情感，如果真的为了控制情感而抛弃情感，那岂不是连那些好的情感也都一同扔掉了吗？”
秋水心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叶暝，问道：“那你觉得，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呢？”
“额……我也不知道。”叶暝的回答让秋水心无语凝噎。
“不过……你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秋水心道，“在心觉的修炼之道中，也有类似于这样的方式，就如同锻钢一般，千锤百炼，方出真金。有人认为，真正的意志，正需要大量负面情绪的磨练，所以他们会特意经历种种痛苦，甚至主动创造出令心灵剧烈震动的情绪，然后用强大的意志力加以控制。”
“这他妈的是魔教吧……杀妻证道？”叶暝目瞪口呆。
“总之，你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的训练就会更加轻松一些。”
叶暝看了看秋水心，突然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热情地帮助我？”
“嗯？”
“我是说，虽然我们之间有约定，但是你当初只是说将一些入门的东西交给我，可是现在情况，绝不只是一点入门这么简单吧？”
秋水心笑了笑，“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算了……”叶暝换了个提问法，“不夜城与新蜀山，还是对手关系吧？”
“敌对关系？”秋水心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认为两者是对手呢？”
叶暝愣住了，秋水心坦然道：“我之所以愿意追随寒凌仙，是因为我觉得他跟我是一样的人，我从未有见过如此纯粹，如此简单的人。他与我一样，只有一个简单的追求，那就是大道至理，站在他身边，我会感觉自己的心觉也变得更加洗练。所以我想，只要你不挡在他的面前，他也并不会有那个心情与你敌对。”
叶暝默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倾向，秋水心这种单纯的武痴，似乎确实与寒凌仙相配性更高。
“我是一个单纯的人，于我而言，武道就是我所有的追求，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看到你的天赋，希望你能在武道上有更大的进步。或者……我们坦白地说，我是在培养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
“哦？那你就不担心以后我会超越你，把你打倒吗？”
秋水心的脸上露出一丝倨傲，“你尽可以一试，如果有这一天，我也非常乐于看到，因为它预示着我的不足，也会向我展示更高的境界。”
仰望天空，黑夜已至，血月高悬。
“非是我自吹，我的心之一道，已然修炼到这个世界的顶点，然而比起这个世界来，依然不过是沧海一粟，秋水浮萍。我想要去追寻那更高的境界，去探寻超越人类思维的心灵大道！”
叶暝也不得不佩服秋水心的心态，这才是强者的信念，从不担心对手，而是永远坚信自己的成长比别人更快更强。他们不但不惧怕其他强者，反而期待强者，创造强者。
想到这里，叶暝心头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无头骑士……”
“嗯？”秋水心不知道叶暝突然在说什么，叶暝若有所思地道：“无头骑士的心态，好像跟你有些相同，但它更加决绝，它不是想找一个能击败它的人，它是……想死！”
在这一刻，叶暝突然理解了无头骑士复杂的心态，它拥有着候选者的本能，可是比起本能意识更强的，是一种极度悲哀的死志。
它无法自杀，因为候选者的本能阻止它自杀，所以它寻找强大的候选者，一次又一次对叶暝等人手下留情，让他们进化，发展。它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吞噬，而是……找一个能够杀了它的人！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清风为拳
高耸入云的山崖，缥缈的白雾编织成长长的飘带，环绕着山体，在那迷雾深霭之中，一道突出的岩石上，斜插着一根拳头粗细的木杆。
木杆的一头没入岩壁之中，另一端从悬崖上长长地伸出去，横在万丈深渊之上。
深渊之中，不时传来阵阵令人心颤的气息，每一道都如同火山一般，将盘绕的云雾都吹得一阵飘摇。
就在那木杆端头，一个身影平静地站立在细小的木杆之上，他身躯的重量将木杆压得上下轻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折断，坠入无底深渊之中。
站在木杆上的人，正是叶暝，他双目紧闭，面色平和，随着木杆的起伏有序地呼吸。
他的双脚微不可见地轻轻移动，不断保持着木杆与身体之间的平衡，让他的身子看起来惊险万分地勉强维持在木杆之上。
突地，下方一道强烈的气息猛冲而上，瞬息间就来到木杆之前，这气息若是冲中，只怕立刻会打断叶暝的节奏，让他从木赶上跌落下去。
然而就在气息冲起之前，叶暝就像是早有预感，猛地一提气，木杆随之向上一抬，正随着那冲天而起的气息，将冲击力完全避过。随即，叶暝轻吐浊气，木杆稳稳向下，再次回到了平衡的状态。
这神乎其神的动作，足以让任何一个旁观者侧目，即便是秋水心这样的强者，也不禁露出几分赞赏。
也许是感觉到这一道气息未能击落叶暝，下方，强烈的精神压力隔空而来，叶暝的头颅之中好像瞬间响起千万人的哀嚎，他的身子一晃，整个木杆顿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危急之时，叶暝深吸一口气，双腿好似没有关节一般折叠起来，双手平放在两腿之间，五指并拢好似莲花苞一般，沉入一种空灵澄澈的状态。
脑海中的惨叫顿时一低，叶暝轻轻松了口气，稳住乱晃的木杆，他并没有展开自己的精神屏障，而是任由自己在精神力的冲击下，好似海浪中的一叶飘萍，随着狂浪起伏，却怎么也无法被吞没。
在叶暝的心觉世界中，周围的世界涌动着澎湃的海潮，然而他的心灵却坚如磐石，岿然不动。
猛地，心觉世界仿佛被搅动的深渊，盘旋出一个巨大的旋涡，那旋涡之中，一个庞大的阴影显出狰狞的面孔。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里，弥漫的云雾也开始搅动起来，似乎隐藏着一个难以想象的黑影。
“走！”
秋水心毫不犹疑，一把拉住叶暝的手，两人好似大鸟一般腾空而起，跃上山峰。
叶暝逃走，卷动的云雾慢慢平息下去，那个庞然大物缓缓回到自己的深渊之内，这片悬崖又恢复了平静。
“呼……”叶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紧张起来，“卧槽，那下面是九级魂兽吗？”
“没错，而且是一头以精神力著称的兽王，其实力比起同阶魂兽更加诡异可怕。”秋水心道。
“那……我要是掉下去了会怎么样？”
“唔……大概……会死吧？”秋水心一脸平静。
“靠……”
“你的进步很快，在情绪的控制上，我已经没有可以教给你的东西了。”秋水心突然道，叶暝楞了一下，“这就完了？”
“人，永远无法真正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秋水心坦然道，“我不行，寒凌仙也不行，甚至蜀山掌教恐怕也不行。所以，这就完了，这一步，已经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
“是吗……”叶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可是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心觉，是一个多么神奇，什么庞大的世界。”秋水心怅然道，“心，体，技。乃是进化之道的三**门，自然不会就此终结，但……我所能追寻到的顶点，就在这里，若是叶暝你能突破这桎梏，走出心之一道的全新道路，那我……会很高兴地向你学习。”
秋水心说完，缓缓后退一步，朝着叶暝平平伸出右手。
“临别之际，你我再交手一次，如何？”
看着秋水心明亮的双眸，叶暝微微一笑，也摆出同样的姿势。
高山之巅，流云浮动，两道身影对峙间，自有一股无言的气势四散而出。
两人都没有动，他们的双眼平时着对方的目光，他们的瞳孔中，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唯有一团光芒闪烁。
无声，无息，无形，无相。
呼！
一道山风掠过，打破这谜一般的沉寂，风起之刹，两人同时出手！
脚步划出一道弧线，恍如秋叶随风而起，又似双燕交错翻飞，两人的身子一左一右，在地面上拉出一个完美的圆圈。
身躯犹在空中，双方同时脚步一沉，身如泰山凝岳，右臂晃动，朝着对手击出一拳。
他们的动作不快，亦极为简单，两道直拳并排而出，遥遥打向对手，在这个距离，两人的拳头都不可能碰到对方的身躯。
这一拳，只打了不到一秒，然而就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叶暝与秋水心的拳头，在空气中变换了上千个方位。
那是人的视力无法捕捉的速度，就在这短短的不到一秒之间，他们之间的交锋，已然超越了人类的感官，上升到心灵的层面。
拳落，无声。
下一刹，空气中爆发出一阵蜂鸣，那是高速振动的拳头所激发的空气爆炸，两道气流横贯而出，同时掠过对方的脸颊。
一缕发丝打着旋儿，被清风卷起，飘飞在空中。
这一战，没有魂能的碰撞，没有鲜血的飞溅，两人的拳头甚至没有碰到对方的身躯，然而这寂静无声之中，又隐藏着瞬息变幻，凶险万分的心灵交锋。
“我输了……”叶暝坦然收回拳头，他的脸上没有失落，也没有懊恼，只有一片宁静。
“你真的是一个好学生，一个好对手。”秋水心也站直身子，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转身，空气之中，回荡起他们异口同声的话。
“下次，再与你一战！”
第一千零五十章 拯救秦洪行动
西石城，人类复兴阵线。
距离那场激烈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整整半个月，人类复兴阵线现任的最高统帅凰霓衣，居然还没有露过一次面。
斩魂将有些紧张地朝着府邸走去，一边轻轻按了按耳朵里的耳机道：“检查一下通信，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耳机中传来巫全根的回答，声音清晰，不愧是从新蜀山购买来的好货色。
“那么……我行动了！”
斩魂将说完，大踏步走进了府邸，自动屏蔽空气传来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他高声道：“统帅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话音落下，一道香风扑面而来，凰霓衣从天而降，黑色的丝线在她身躯上勾勒出完美的服饰，她轻轻捋了一下乌黑的长发，娇声道：“出什么事儿了？”
咕嘟地吞了一口唾沫，斩魂将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身子，他俯首道：“圣灵教和百城盟同时开始进攻我方的区域，现在我们的守军节节败退，请统帅下令。”
“这样的事情何必来烦我？”凰霓衣不耐烦地道，“你们自己处理就行了。”
“可是……”斩魂将道，“调动军队和强者，这是统帅才有的职责，我们不敢擅自做决定。”
“哦，那我把这个权力给你吧，你自己去调动。”凰霓衣百无聊赖地道，她甩了甩手，“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
若是放在以前，斩魂将自然是欣然接受，不过现在他只想骂人。
既然如此，只能执行二号计划了……斩魂将咬咬牙，再次道：“统帅大人，我们最近侦测到杀叶盟的两名候选者就在西石城附近游弋，我们怀疑杀叶盟很有可能对统帅大人有不轨的想法……”
“就他们那两个废物，战斗力还不如林耀天，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凰霓衣不屑地道，“就算是他们相互吞噬，也远远不如我。”
“是……统帅大人威能无双。”斩魂将小心翼翼地道，“但这两个人在外面终究是个隐患，若是让林耀天捕捉到了他们，岂不是平添了许多麻烦？”
凰霓衣微微蹙起眉头，“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斩魂将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赶忙道：“虽然现在统帅大人不需要这两个人，但是抓起控制住也是好的，甚至我们可能利用这两人引诱林耀天上钩。”
看凰霓衣还有些犹豫，斩魂将再加一把火，“杀叶盟越来越滑溜，以前我们还能锁定他们的位置，现在这两人带领精锐四处游荡，我们越来越难抓住他们的尾巴了。这一次难得他们主动靠近，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嗯……那你们就去抓住他们吧。”凰霓衣一甩手就要把任务丢下去。
“统帅大人，”斩魂将赶紧道，“这两人实力强悍，又有诡异候选者能力，就算是高阶圣者也很难抓住，更何况他们来去飘忽，极难定位，所以……”
“所以你们要同为候选者的本宫出马？”凰霓衣瞟了斩魂将一眼。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发虚，斩魂将赶紧控制了一下情绪道：“若是统帅大人出马，那必定是手到擒来。”
犹豫了一下，斩魂将“诚恳”地道：“近期统帅大人迟迟不露面，现在人类复兴阵线上下人心浮动，统帅大人出面，也能安抚一下大家的心情。”
“哦……”凰霓衣拉长声音，突地，她点点头道：“好吧，我就随你们走一趟。”
战魂将心头长出一口气，躬身道：“请随属下来。”
两人走出府邸，不一会儿，三道身影急掠而来，瞬间闪进府邸内。
“情况如何？”斩神将低声道，巫全根道：“斩魂将正带着凰霓衣往外走。”
“杀叶盟那边呢？”
“已经弄好了，单凭留下的气息和痕迹，应该能够骗过凰霓衣。”
“好，我们进去吧。”
三人朝着府邸内冲去，很快就冲进了凰霓衣的房间。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让三人都是脸色尴尬，这种气味他们倒也相当熟悉。相互看了看，三人来到那张鲜红的大床前。
看到床上的场景，三人都是齐齐一颤。
只见秦洪的身子瘫在床上，原本健壮如同钢铁般的身躯，此刻已经明显枯瘦下去，虽然还没有达到那种如同干尸的地步，但显然也是极为虚弱。
光看他的样子，谁都无法想象这可是站在人类实力巅峰的魂战士，曾经主宰四界十八域的强者。若是不知道的人，估计还要以为是那个病入膏肓的废人呢。
听到声音，秦洪勉强撑起眼皮，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草泥马的贱人，我他妈的……”
“统帅，是我们。”
巫全根低声道，秦洪精神一振，他扫了三人一眼，用沙哑的声音道：“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凰霓衣呢？”
“凰霓衣被我们支走了，我们现在救你出去。”
“好……”秦洪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枯瘦的身躯却没有一点力气，见状巫全根赶紧将他的搀扶起来，并为他披上一件外套。
秦洪脸上充满杀气，低声道：“妈的，凰霓衣这个贱人，老子迟早有一天……”
话还没说完，他就先喘了几口气，看了看三人，他道：“你们这么救我出去，她恐怕一定会怀疑。”
“这一点我们猜到了，”斩神将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密封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团蠕动的肉块。
“我们从杀叶盟两大盟主之一的吞天食地魔神王那里买到了这个，这其中的气息足以误导凰霓衣了。”
说着，他将肉块仍在地上，一脚踏碎，狗蛋的气息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走吧，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巫全根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耳机里传来一个恐惧尖锐的声音。
“统帅大人，我……我真的……啊啊啊啊啊！”
四人的表情齐齐一变，正想要拔腿而逃，整个房间的墙壁轰然碎裂，一道身影漂浮在天空中，犹如阴云一般盖压在四人的心头。
凰霓衣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