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才是咏春正宗
说起来,自己这次的身份跟电影主角可以说沾亲带故,不是指血缘关系上的沾亲带故,是师承关系上的沾亲带故。
叶问的师父叫陈华顺,陈华顺的师父叫梁赞。梁赞有个儿子叫梁壁,也是咏春大家,小时候因为主张融合各家所长改良咏春而和家人产生分歧,一怒之下远走hk。
叶问年少时曾至hk求学,有幸得梁壁指导,获益良多,回到佛山后还曾因为这件事跟自己的大师兄闹了点不愉快。
说完梁壁和叶问的关系,再来说他跟梁壁的关系。
按照系统给他的身份设定,名字未改,林跃,祖籍潮州,从小随父至hk码头讨生活,十岁那年机缘巧合拜梁壁为师,学了两年咏春,这期间梁壁一直拿叶问激励自己的徒弟,讲叶问是他生平最欣赏的学生,天赋高,悟性高,而且勤奋好学。
徒弟们都知道梁壁和陈华顺关系不好,如果不是师公梁赞偏袒后者,前者也不会一怒远走,现在梁壁不断在徒弟们面前夸奖一个外人,贬低自己人,令大家很是不满,内心窝着一盆火。
要知道叶问天赋再高,拳法再出色,人家在外人面前也不会说自己是梁壁的徒弟,只会说自己师承佛山陈华顺。
小孩子最容易受大人影响,这个世界的林跃从十岁开始就立志打败叶问,得到梁壁的认可,只可惜在他十三岁那年梁壁就死了。
后面十年,他爸在海货市场开了一家鱼档,他一边在家里帮忙,一边继续练习咏春拳。到了1935年,因为学拳的事和家里闹矛盾,加上从同门师兄弟那里得知叶问就在佛山隐居,一气之下便离开hk,乘火车赶往佛山寻人。
他觉得自己十七年如一日,每天努力上进,苦学不辍,已经是师兄弟里的佼佼者,现在前往佛山一定能够击败叶问,以解心头执念,告慰梁壁在天之灵。
好勇斗狠,执于胜负。在林跃看来,当下世界的自己还没见到叶问就已经输了,这样的心性别说成为一代宗师,连做个优秀拳师的资格都没有。
呜~
又是一声鸣笛,汽机喷出的黑烟随风飘散,一个穿着西洋裙的小女孩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见她定定看着桌子上的太妃糖,便拿出几块递过去。
小女孩儿也不怕生,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谢谢叔叔”,很开心地接过那几块糖揣进洋装口袋,笑弯的眉眼里满满都是天真。
“小孩子调皮,没有打扰到你吧。”一个身着紫色披肩,手拎白色皮包,打扮很洋气的女人走过来跟他告罪。
林跃摆摆手:“你女儿呀?”
女人微笑着点点头,一脸溺爱地看着像松鼠嗑瓜子般抱着太妃糖啃的小女孩儿。
林跃说道:“很可爱。”
“谢谢。”女人就势在旁边座椅坐下:“你去佛山啊?”
“对。”
“探亲?”
“公干。”
“哦。”
“你呢?”
“探亲。”
“这么说来,你对佛山很熟悉了。”
“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知不知道武馆一条街?”
“你说的是东大街吧?”
“对。”
“找武馆一条街,你是要去学拳吗?”
“算是吧,你有没要推荐的?”
“我嫁去广州好几年了,也不知道现在哪个武馆最有名气,如果西樵山下的咏春武馆还开着,你可以过去看看。”
“咏春嘛……”林跃低头沉吟片刻,忽而抬头:“还未请教。”
女人说道:“我姓张。”
果然,林跃心说怪不得眼前这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呢?你叫什么?”女人把满脸好奇的小女孩儿搂进怀里。
“林跃,双木林,跳跃的跃。”
……
傍晚时分,火车到站,林跃同那位张小姐告别,提着行李下了火车,跟随汹涌的人流走出站点。
东大街是佛山最繁华的街市,傍晚时分人流如织,长袍、马褂、中山装,麻衣、西服、黑礼帽……总之一眼望去,新的旧的,中的洋的,各色服饰像展览一样出现在长道内外。
各种各样的招牌挂在两侧店铺外墙,火柴行、腊味店、油坊、裁缝铺、贩香烟的,卖肥皂的……
林跃到票号换了点银元,出来后在路边小摊买了几块特产糕饼,一边吃着一边往里走。
长街尽头有一个小广场,空地上停着成排的人力车,脖子搭着破毛巾的车夫正聚在一块儿谈论什么,不时指点一下那边的武馆。
青龙武馆,少林洪拳武馆,威义武馆,泰山武术馆……
泰山武术馆的牌匾周围挂着红绸,地上还有没扫干净的鞭炮碎屑。
林跃咬了一口糕饼,心想自己来的还真巧,正是《叶问》剧情开始的时候,想来再过一段时间,泰山堂的廖师傅要去跟叶问比武了吧。
他对这件事没有太多想法,也没心思去凑热闹,现如今接收了《叶问》世界林跃的记忆,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静心潜修,把自己在现实世界学的拳击,《唐人街探案》世界得到的【泰拳】技能,还有咏春拳稍微糅合一下,不这么做的话,真要在佛山这种地方使用西洋或者南洋拳术跟人比赛,那是要被骂卖国贼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个恶名他不想背,也背不起。
走走逛逛,逛逛走走,因为他的粤语很流利,跟本地人交流完全没问题,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找到开在犄角旮旯的一家跌打药酒商店,门口的窗户上写着转租字样,看起来是因为位置不好,生意不景气,老板不得不选择放弃。
“老板,你这店转租啊?”
柜台里面无精打采的老掌柜抬头瞄了他一眼:“对。”
林跃问道:“转租价格是多少?”
老头儿伸出剪刀手。
“两块大洋?”
那人一下子急了:“是二十块大洋。房租明年四月份到期,差不多还有半年时间。”
“二十块大洋租半年?你可真敢要,十块转不转?”
老头儿一脸倨傲摆摆手:“不转。”
“不转那算了。”林跃扭头就走。
“年轻人,你等等。”见他说走就走,老头儿从柜台里追出来:“十五块大洋,怎么样?不能再少了。”
“一口价,十二块。”林跃一只脚在门槛里,一只脚在门槛外,看那架势只要老板说句不中听的,立马拍屁股走人。
老头儿踌躇一阵,用手抹掉胸口粘附的线头:“行,十二块就十二块。”
在门口贴出转租通知已经一个多月,这期间就三两个顾客在闲聊时问过他一嘴,要说真正想租下店铺的人基本没有,现在来了一个肯跟他讨价还价的年轻人,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林跃说道:“那就写租契吧。”
老头儿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一边往柜台里面走,一边试探道:“年轻人,看你说话做事干脆利落,我很好奇,你租下这间铺子想做什么生意?”
“开武馆。”林跃自觉没有隐瞒的必要。
“开武馆?”
啪!
老头儿捏在手里的毛笔掉在柜台上,墨汁洇湿了宣纸。
什么破地儿开武馆?这货脑子是不是有坑?谁家开武馆不是找个宽敞明亮,路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大场子,他可好,跑到一犄角旮旯里来开武馆,真是……有钱烧的。
当然,这是别人的事,老头儿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铺子转租出去减少损失。
不知道是害怕林跃突然反悔,还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老头儿唰唰几下写完租契,完了交给他过目。
经双方确认无误,签字画押后付清款项,转租契约便完成了。老头儿承诺明天会带人过来腾空店面,林跃问明制作木人桩、兵器架和沙袋等习武用具的店铺位置,拿着钥匙出了药铺。
……
半个月后,沙胆源带着两个小兄弟走到东大街拐角巷子口,指着里面的铺子说道:“别人家开武馆,谁不是敲锣打鼓舞狮祭天围着整条街放鞭炮,这位馆主倒好,武馆开在犄角旮旯不说,连个仪式都没有,而且这么多天也没见他去会会武馆街的同道,真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既然刚才在茶楼跟青龙武馆的人打赌输了,父亲常说大丈夫言出必行,今天一定要探探他的虚实,看看他打得是什么拳,授得是什么徒。”
旁边獐头鼠目的家伙打量一眼那个用破木头做成的说牌匾不像牌匾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撇嘴说道:“我还从没见过像他这么能凑合事的家伙。”
第四百九十七章 你教咏春?问过叶问了吗?
“二合,你认识那上面的字啊?”旁边只雷公嘴不毛脸的家伙问。
獐头鼠目的家伙摇摇头:“不知道,沙哥家世好,一定清楚那三个字读什么。”
沙胆源是武痴林的弟弟,两兄弟的父亲在佛山开了一家酒楼,要说家世,自然比那些书都没读过的小混混强。
“这都不认识,两个笨蛋,看好了。”沙胆源指着前方木头雕成的招牌说道:“从上往下是鹰追堂,跟我读一遍,鹰、追、堂。”
俩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鹰、追、堂。”
“嗯,记住了啊。”沙胆源招招手:“走。”
俩人快步跟上,走到虚掩的大门前面,二合仰头挺胸把门一推,呀的一声,房门向里面打开。
沙胆源左脚跨过门槛,抬眼一瞧,人懵了。
青龙武馆的人让他装成要学武的人过来探探这家武馆的虚实,其实不只青龙武馆的人心存疑惑,威义武馆、少林洪拳武馆、扬武会馆的馆主和学员都对这个开在犄角旮旯的小破馆很好奇,搞不明白那个姓林的家伙抽什么风,是在拿钱打水漂玩,还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现在,沙胆源知道他在干什么勾当了。
是,那个家伙确实在教徒弟,在授课,但是眼前的授课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六七个穿着破旧衣物的小孩子坐在长长的板凳上,每人面前放着几张白纸和铅笔。
在更前面一点的地方放置黑板,上面是一排繁体字,繁体字下面是英文字符,沙胆源只认得上面的繁体字,不认识下面的英文。
黑板与小孩子中间站着一个穿中山装持细棍的人,年龄大约在二十六七岁,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三人,似乎是嫌他们惊扰了孩子们的学习。
“不要被外物打扰。”林跃拿手里的细棍敲敲黑板:“开学的时候我怎么教你们的。”
小孩子回过头去,异口同声说道:“为明事理,晓善恶,方正不阿而读书。”
“很好。”林跃手中细棍移动到右上角的汉字。
“山!”
细棍移至“山”字下面的英文。
“mountain!”
“水!”
“water!”
“人民!”
“people!”
沙胆源和两个跟班一头雾水,奶奶的你外面明明写着武馆,怎么里面变学堂了,一堆小屁孩咿呀咿呀地咬文嚼字,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林师傅。”
趁小孩儿们换气的时候,沙胆源想要说点什么,林跃举手示意他闭嘴,往旁边待客用的椅子一引:“有什么事等我给孩子们上完课再说。”
得,送上门的买卖还没有一群小屁孩儿来的重要。
想想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三个人只好耐着性子在椅子上坐下来。
林跃继续授课,把黑板上字擦了写,写了擦,不厌其烦地订正几个吐字不清的小孩子的读音,手把手地教他们写字,而一旦有学生走神去看旁边三个人在干什么,都会被他敲打掌心作为惩罚。
沙胆源等得很不耐烦,但是当他看向下首坐的两个人时,却发现他们很认真地在听黑板前面的人从偏旁到读音,再到象形意义分解汉字构成。
“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明天上午没事的时候记得把我今天教过的字练习几遍,明天上课我会考。”一段时间后,林跃把细棍往旁边书桌一放,将黑板移动到不碍事的地方。
下面衣着寒酸的小孩子起身鞠躬,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老师再见”,把铅笔和白纸收进挎在胸前的布包里,闹哄哄地走了出去。
沙胆源见他闲了下来,起身说道:“林师傅,你这是开武馆呢?还是办学堂呢?”
林跃弹了弹站在衣袖上的粉笔末:“上午开武馆,下午办学堂,不行吗?”
呃~
一句话把他噎了回去。
这个姓林的,跟他以往见过的武馆师傅,好像……不太一样呀。
“行,当然行,林师傅文武双全,我沙胆源服气。”
“你们是来拜师的?”林跃当然认识沙胆源,也知道这货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电影里因为和武痴林吵了几句嘴就离家出走,好几年都没回去,后面日本人占领佛山后还成了金山找的小弟,靠打家劫舍谋生,他要来学拳?鬼才相信,搞不好是受了谁的指使或者挤兑来这里探虚实。
“对。”沙胆源打量一眼作为演武场有些逼仄的前厅,发现角落里吊着一个沙袋,右面立着木人桩,墙上挂一双八斩刀,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练武用具,看起来像一个人的练武厅多过演武场。
“林师傅,不知道我们鹰追堂传授的是什么拳?鹰拳吗?”
如果没有看到他教小孩子学字,沙胆源或许对这个人的评价高一点,现在心里有的只剩鄙夷,要不是想着打探目标人物虚实,搞不好已经出言讽刺。
教书先生……
有教书先生武功高强的吗?那些每天除了写写画画就是之乎者也的酸秀才,哪里会浪费时间在练武这种事上,夺命书生、儒雅剑客什么的只有小说里才有,现实中大凡武林高手都是那种气场强大,威风霸道的硬汉,眼前这个人如果能在青龙武馆梁馆主手底撑半柱香,沙胆源三个字他倒过来写。
林跃瞥了一眼亲手做的招牌,眼望沙胆源一脸古怪:“你叫它什么?”
沙胆源说道:“鹰追堂啊。”
“没文化真可怕。”林跃无奈地笑了笑:“是奋进堂啊。”
“……”
“……”
“……”
真尴尬。
二合跟雷公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脸都红了。
“这……这不怪我,做个招牌,谁……谁叫你把字写得那么潦草。”
沙胆源努力为自己的无知开脱,不过这话也没错,“奋进”二字确实有些潦草,不过林跃是故意的,他本就无心开馆授徒,都是系统强行安排一个开武馆的任务给他,能怎么办?凉拌咯。
开就开吧,没人来学可怨不得他。其实相比武术,当下缺得是不死读书,读死书的人才。练武只能让人强身健体,推动社会发展的生产力,还是要靠科学技术,而科学技术来源于知识,知识来源于学习,所以如果非得收徒,他更愿意教导小孩子读书识字。
其实,也可以讲他在敷衍系统。
林跃说道:“好,不怪你,怪我。”
他的神态很放松,语气很平和,但是在沙胆源听来却异常刺耳,二合和雷公嘴用力憋了,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货在青龙武馆的人面前怎么说的?是骡子是马给他拉出来遛遛,现在倒好,那位林师傅的底细还没搞明白,这儿先丢一大脸。
“你……你挖坑阴我。”沙胆源被他们俩笑得肝火大旺。
林跃又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天地良心,我看后院木头好,给武馆雕了块牌匾,怎么就挖坑阴你了呢,你也太会碰瓷儿了吧。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教什么拳?”沙胆源也知道在咬文嚼字这种事上说不过他,赶紧把谈话引回刚才的问题。
林跃说道:“咏春。”
“咏春?”
佛山会打咏春拳的没一百也有五十,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叶问:“你教咏春拳?”
“不行吗?”
“那你有没征得叶问同意?”
“我教咏春为什么要征得他同意?”
沙胆源又被问住了,因为在他的意识里,既然要授徒传艺,馆主的武功起码得在圈子里数一数二才能打响名号,收到学员,这家伙在佛山教咏春拳居然没去拜会叶问,这也太不上道了。
“我跟你说,你这样是收不到学员的。”
林跃笑了:“我有说过一定要收学员的吗?开武馆是开武馆,教徒弟是教徒弟,这是两码事。”
“我……这……”沙胆源给他怼的哑口无言。
“我看……我看你是因为没有真才实学,才不敢去见叶问的。”
林跃看着恼羞成怒的沙胆源,心想果然是个不懂事的家伙:“好吧,你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
“看到没有,我跟青龙武馆的人怎么说的?是个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镴枪头吧。”沙胆源望二合和雷公嘴说道:“我们走吧。”
那边两个人点点头,面带轻视看了林跃一眼,朝着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林跃听到脑海响起一声脆响,系统提示他第一阶段任务完成,第二阶段任务已经下发。
当他下拉菜单列表至任务栏,看到阶段任务(二)后面的内容后,脑海闪过无数问号,过后灵机一动,朝着沙胆源走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过分的任务设定
啪~
一只手按在沙胆源的肩膀上。
“你说谁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镴枪头?”
沙胆源扬手扭身,想要甩开林跃的手,哪知道人才转过去,脸前一只手快似闪电钻过,啪,又抓住了他的肩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向内收紧的力道。
痛~
痛如骨裂。
“哎哟。”
沙胆源腿一软,人往受力那边倾斜,呲牙咧嘴说道:“你……你放手,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林跃松了手,目光依次扫过前方三人:“好,我不背后偷袭,你们三个一起来吧。”
“我……我们为什么要跟你打?”沙胆源揉着酸痛的肩膀说道。
“有胆讲别人不中用,没胆证明自己的话是么。”
这个沙胆源,在电影里就一点谦逊之心都没有,练武之人最好面子,叶问和廖师傅关起门来比武为了什么,不就是给廖师傅面子,不想让人知道比武结果吗?他倒好,把事情全给捅出去了,添油加醋极力贬低北方拳师,后面还做了强盗拦路抢劫,跟他哥武痴林的品性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来到自己的地盘上同样不知收敛,出手教训一顿,让他吃点苦头还是不错的。
沙胆源看了两名同伴一眼:“你说谁没胆?”
林跃说道:“既然够胆,那就上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足尖斜划,右掌外放,左掌内收,一副咏春标准起手式。
二合跟雷公嘴一看他的架势秒怂,这俩人就是在东大街打杂瞎混的家伙,平时看到武馆弟子都是能退退能让让,现在要跟武馆馆主动手,说心虚倒不如说害怕。
“别怕,这家伙就是个教书先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一起上,扁他。”
随着沙胆源一声大吼,二合跟雷公嘴不及多想,一左一右攻向林跃。
至于居中喊话的那个人,猛一转身,脚底抹油撒腿就跑。
好家伙,虚晃一枪。
林跃眼皮微耷,左手一架二合来拳,猱身而上,扱肘点在来人腋下。
眼见雷公嘴长拳复至,吸气,收腹,弓腰,出脚一气呵成。
啊~
啪~
惨嚎响亮,雷公嘴重心失衡,扑在书桌上,撞翻了教学所用细棍。
二合噔噔噔连腿三步,脸涨红,血翻涌,吸气腋痛筋麻,右臂提不过肩。
沙胆源将近前门,林跃上前一步,脚点短棍,一收一挑,嗖,啪,细棍狠狠抽在前人腿弯,只听一声闷哼,对面身影一矮,沙胆源倒在地上。
二合夹着胳膊走过去,搀起差点把书桌撞翻的雷公嘴,一脸戒惧看着林跃,慢慢地往门口蹭。
这时沙胆源也回过神来,缓缓直起上身,拿手在鼻子下面抹了一把,放到眼前一瞧,脸都青了。
流血了……
林跃把之前解开的第一枚纽扣系上:“不管是谁让你们来的,现在对奋进堂也算有了一点了解。我呢……就是个教书先生,练武只是业余爱好,你们走吧。”
那三个人听他训完话,哪里还敢在这久留,跨过门槛就往街尾跑,步伐背影甚是狼狈。
林跃走过去掩上房门,捡起细棍放到桌上,揭开北墙的青布帘去后面端出一杯热茶喝了两口。
系统给的第一个任务是在佛山开武馆,随着沙胆源三人登门,不管对方是真心拜师还是存心试探,总之系统给了他一个过关的评价,奖励是1点技能强化点。
紧随而来的第二个任务比第一个任务更过分------被踢馆5次。
别人要扬名立万都是去踢馆,现在系统给他的任务是被踢馆,这让他说什么好呢,只能给沙胆源一个教训,顺便让这个大嘴巴帮自己去外面生事。
那小子不是喜欢添油加醋胡说八道吗,那么拉仇恨这件事就有劳了。
把茶杯放到书桌上,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唤出系统菜单,下拉至技能列表,在【泰拳lv2】后面的“+”号点了一下,光芒流转,【泰拳lv2】变为【泰拳lv3】,最下面的技能强化点余额归零。
【泰拳lv2】对应的技能熟练度是接近专业拳手,现如今升级到【泰拳lv3】,再不济也能达到专业水准,再搭配属性加点系统对身体素质的提升,要应付来自各武馆门派的挑战,应该不是问题吧。
安全起见,林跃又给力量加了两点,体质加了一点。
当前属性:
体质17。
力量26。
敏捷13。
智力12。
精神10。
剩余未分配属性点3。
现在自己的拳力应该有150-160公斤了,距离官方公布的泰森巅峰时期224公斤重拳,差距也不是太大了,对比民国时代亚洲人的身体素质,说是大力士应该不过分吧。
在风靡华夏的武侠作品里,有两句话最出名,“一力降十会”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对于《叶问》这种世界,林跃觉得前者比后者更实用一些。
当然,泰拳是泰拳,属性是属性,对于咏春,还是要不断练习,精益求精的。
他呷了一口茶水,起身走到木人桩前面。
提气、凝神、力贯双臂。
开马,二字钳阳马。
左问手。
右膀手。
摊手横推。
上下耕手。
圈步进马。
……
啪。
啪。
啪。
木人桩不断震动,手臂、手掌、手肘与桩手磕碰,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木人桩法属于咏春拳里的高级套路,对于这个世界练习咏春十几年的自己来讲,熟练地来一轮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就跟学习拳击要训练抗击打能力一样,打木人桩能够起到锻炼手臂刚性的效果。
林跃在现实世界尚武拳馆的拳击课程刚刚涉及到抗击打能力,记得上次与柳全安实训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没有隐藏实力,他挨了柳全安一拳屁事没有,柳全安被他打了一拳差点瘫地下起来不来,这事儿搞得柳全安很受伤,见面就喊他怪胎,要知道他学拳击满打满算不到三个月。
也是那次实训,让他对加体质可以提高抗击打能力的猜测不再抱有怀疑。
噼噼啪啪~
咔~
嘭~
掌拍,拳冲,肘击,脚踢,随着出拳动作越来越快,浑身的气血都被调动起来,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汗水由汗腺涌出,衣物紧紧包住肌肉的感觉。
要的就是这种气机通畅,念头通达的快感。
呼~呼~呼~
一段时间后,林跃退后一步,拧腰起脚。
呜~
一式鞭腿狠狠抽在距离木人桩不到三米的沙袋上。
啪~
沙袋表面出现一道肉眼可辨的凹陷,冲击力带动吊索,像钟摆一样来回摇荡。
嘘~
林跃散气收手,走到旁边的架子前面摘下一条白毛巾,轻轻拭掉额头细密的汗珠,又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水,往后堂走去。
……
第二天,茶楼。
沙胆源拍着桌子说道:“我问他你练的什么拳,他跟我说他练的是咏春,还问我知道咏春么?我说当然知道,佛山是咏春的发源地,还是咏春派第一高手叶问隐居的地方,我问他你知不知道叶问是谁,你猜他怎么说?”
旁边无论是穿西服的还是着练功装的,都竖起耳朵看着他,好像生怕听漏一个字。
“他说他不知道叶问是谁,也没兴趣知道叶问是谁,他打得咏春拳才是咏春正宗,其他人一概都是冒牌货。”
“呸~”
“哪儿来的狂徒。”
“他是咏春正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定要把这事告诉叶师傅,让他挫一挫姓林的威风。”
“我看这事悬,叶师傅为人十分低调,要他主动跟人斗技,难,难,难。”
“难什么,我看不难,叶师傅不喜与人争抢,那是因为他不需要胜利证明自己,可是现在牵扯到谁是咏春正宗的问题,他不为自己,也要为他师父陈华顺正名吧。”
“嗯,有道理。”
沙胆源一看围观者的情绪被他煽乎起来,把脚往板凳上一搁,怒睁双眼气呼呼说道:“他可不止说了这一句大话。”
旁边的人问:“他还说什么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你们会吓到我的学生的
“他呀……”沙胆源环顾四周:“他还说教书才是本职工作,像练武这种粗鄙勾当,只是他的副业。”
一般人听这话或许不觉如何,那些武馆弟子登时火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
“还能有假不成?不信你们去问二合跟雷公嘴,当时他们也在场。”
“王八蛋,敢瞧不起我们!”
自古以来文臣武将多龃龉,拿笔杆子的看不起拿枪杆子的,说他们是一群武夫暴徒,斯文败类。那边拿枪杆子的也瞧不上拿笔杆子的,讲他们只会耍嘴皮子,碰到要命的事情就怂了,关键时刻还不是要武人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虽然对于武馆弟子,家国情怀民族大义什么的太遥远,文人武士间的鄙视链却真实存在,他们在院子里练武的时候,总有些妇女指着他们对儿子讲要多读书,努力学习,在学校里跟同学好好相处,长大后别像他们一样,就知道惹是生非,好勇斗狠。
在武馆里当教书先生,还说舞枪弄棒粗鄙不堪,摆明了重文轻武,看不起练武之人嘛。
“太气人了,走,去试试他的斤两!”
两广之地民风彪悍,练武之人肝火尤旺,一个人喊出口号,立刻有响应者紧随其后,一行人离开茶楼,往奋进堂所在地走去。
……
“听说你自称咏春正宗?”穿着黑色练功服的人问。
“反正不偏。”
“听说你主业教书,副业传武?”
“你也可以这么说。”
“听说你不是佛山人?”
“对。”
“那就是来佛山挑事的了?”
林跃笑笑,没有说什么,尽管涌进奋进堂的人都是几大武馆的弟子,没有馆主、掌门一级的人物,不过好歹也算是来踢馆的人了。
果然,像沙胆源这种人拿来挑事最棒了,待把人打服了,任务完成了,再把矛盾解开,让武馆街的人意识到是沙胆源在背后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他是被打击报复了,这样一来既洗脱了自己目中无人的恶名,又能让来踢馆的人心怀愧疚,你看……这不是挺好吗?
“一个穷酸,谁给你的勇气来佛山撒野,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扬武会馆蔡家拳的厉害,好教你的学生知道,他们的老师只有嘴上功夫厉害。”
说话间,黑衣人平马上前,一招双劈掌盖下。
林跃耕脚开马,圈镰手破开空门,接日字冲拳一点,化拳为掌再一拍,穿黑色练功服的人身子抖了几下,重心没有稳住,噗通一下坐倒在地,手抚中拳部位呼呼喘息,挣扎了好几次愣是没起来。
一招。
一招就被打倒在地。
无论是武馆弟子还是旁边看热闹的人,全都一脸愕然,老话讲南拳北腿,南方人受饮食关系影响比较北方人身材偏瘦小,以贴身短打为主,比力量自然弱了些,一般来讲少有一招下去便把人打到失去战斗力的情况。
青龙、威义、扬武、少林洪拳,再加上刚开张没几天的泰山堂,算是东大街一流的武馆了,现在扬武会馆的弟子居然给他一招干倒?
沙胆源刚才在茶楼里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说奋进堂那位教书先生就是一个有几分蛮力的武道菜鸟,练了手半吊子咏春,师从何人都不敢说,这样的货色也只配躲在犄角旮旯里苟命。
众人一想对啊,如果真是高手,谁会在那种地方不声不响地开武馆,挂牌快半个月了吧,一个徒弟还没收到呢,看样子都沦落到教小孩子读书写字养家糊口的地步了,就这点水平还敢舔着逼脸说自己是咏春正宗,一个字“欠”,两个字“欠抽”。
本来是要看痛打落水狗的,哪成想喘口气的功夫扬武会馆的弟子就败了。
三秒都不到,真快。
“少林洪拳,崔大志。”
粗哑声音响起同时,一个精壮汉子打围观人群走出,来到林跃面前,抱拳道:“请。”
有一些旁观者知道他是少林洪拳武馆馆主的得意门生,要说实战能力,在武馆里能进前三,一身蛮勇,曾凭一双手败过五名土匪,在东大街也算是有名有姓的练家子。
没想到他也来了,现在应该可以杀杀那个教书先生的威风了吧。
林跃还以为刚才的下马威能给这群人浇一盆冷水,让他们去请“家长”,来个连环被踢馆,尽快完成第二阶段任务,没想到还真有不服输的。
“请。”
这次他选了摊手加护手做起手式。
崔大志话不多讲,下走伏虎步,一式虎拳递出,拳劲刚猛,如有风啸。
林跃开步平移,左手高外侧前档,拨偏中路虎拳,右掌前切,快比灵蛇。对手反应很快,猛收双臂交叉在胸前,试图格挡掌切,哪里知道这是虚晃一枪,林跃脚下发力,往对手腿弯一击,攻他下盘。
崔大志脚步后收,避让他的踢脚,却未想他变踢为踏,脚掌拍地,借力向前,左捆手阻挡变招,右手长桥发力,其速之快,快到对手未有反应便被捏住脖子。
林跃收了九分力,只余一成不到。
如果是同门较技,已经算是分出胜负,谁想崔大志很不服气,双手猛然发力,上身后仰,下身前弓,准备顶开那只掐住脖子的手。
林跃反应神速,掐住那人脖子的手指猛地发力,一成变三成。
咽喉是人体要害,崔大志感觉脖子一紧,气机被截,手上力道散了七分,进攻势头受挫,此时林跃变捆手为下勾拳,直击他的前胸。
噗~
咚,咚,咚……
崔大志连退数步,两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息,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还要来吗?”
林跃见他杵在那里一脸不忿看着自己,心想这个崔大志有点输不起啊。
“你等着,这事不算完。”
丢下这句话,崔大志捂着胸口往外面走去,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步伐散乱还是没有看到,险些被门槛绊倒。
林跃自然不知道崔大志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听了沙胆源的话来这里挑事的人里面就属他能打,现在没过两手就给一教书先生掐住喉咙,丢人啊。
“不算完?”
林跃笑了,等得就是一个“不算完”,你们师兄弟轮番上阵才好呢,既刷经验又刷任务,真好。
“还有人要试试我林某人的斤两吗?”
他环顾四周。
没人说话,穿着练功服的人目光闪烁,不敢跟他对视,扬武会馆弟子已经算是来人里的佼佼者,现在连少林洪拳武馆的崔大志都在他手底下走不满三个回合,换他们上场,那还不是白给啊?
林跃抬头看了一眼天光:“没有就散了吧,你们会吓到我的学生的。”
嚣张。
太嚣张了。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武功,一横一竖,失败者是没有话语权的,何况他们这些人连失败者都算不上,
林跃注意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由心生疑惑,自己有说错什么吗?太阳已经偏西,那些父母拿不出钱上学堂的小孩子很快就要过来这边,看到门外围着一圈人能不慌吗?
“还不走?”
尽管心有不满,围观的人还是依言散开,让出门口空间。
林跃走过去,把门前挂的木牌翻过来,这时他们才发现木牌一面刻着“武”字,一面刻着“文”字。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他眼里,来这儿踢馆的武夫还没咿咿呀呀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屁孩儿重要。
挑衅!
毫无疑问是挑衅!
可是让他们上吧,又不够胆量。
林跃没有搭理这些人,把房门虚掩,走回正冲大门的椅子坐下,端起放在旁边的茶杯吹开茶水表面漂浮的青叶,低头啜了一口。
他等了很久,直到门外的人散去都没等来崔大志的师兄弟,到了第二天,洗漱完毕到前边开门的时候,他在门槛下面发现了一封信,抽出来看完内容,若有所思地弹了弹信纸。
第五百章 捅了蚂蜂窝
不是战书,胜似战书。
原以为是昨天被打的练家子所在武馆送来的帖子,结果不是,信末写的是“佛山精武会”字样。
“佛山精武会”是什么?它不是一家武馆,不是一个门派,是佛山境内的武馆和门派联合成立的一家管理机构,一旦各武馆、门派出现难以调和的矛盾了,订立新的行规了,都会由精武会出面解决,其性质有点类似商会。
没想到自己在东大街开武馆的事闹到了精武会那里……
如果是武馆的人下战书,把信往门槛里一塞,勉强说得过去。但是“佛山精武会”作为一个仲裁机构这么做,就很过分了。
大佬不来,派一名干事过来送信也好啊,现在把东西往门缝一塞算怎么回事?
店大欺客,看不起他一个教书先生对不对?
不过仔细一想,林跃又释然了,这应该是对方刻意所为,因为在佛山武人的认知里,他就是一个重文轻武的家伙。
既然他不尊重武术,那练武的大伙儿也没必要尊重他。
其实这正是他想要的,不尊重才会像金山找那样上门踢馆不是?然而没有,武馆街那群人还是很斯文的,以外来者开设武馆需要向精武会报备为由,让他在三天内过去说明情况,提交申请。
规矩,到哪里都有规矩。
就像《叶问2》里叶问逃到hk后开武馆的遭遇,虽然信里没有写明去精武会将遭遇什么,不过联想《叶问2》里关于“撑一炷香”的剧情,想必去了后没他好果子吃。
当然,他跟叶问的情况不同,不受家室所累,手里的钱如果不续租的话足够他衣食无忧过个三年五载。
切~
他把信纸往桌子上随手一丢,系好衬衣袖口的扣子,朝木人桩走去。
摊手。
膀手。
扶手。
托手。
圈手。
捆手。
劈啪作响,又是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拳法。
上午练武,下午教课,这半个月来已经成为习惯,至于开武馆,只是用来完成系统任务的一个平台,他没兴趣招一群惹是生非的徒弟,对于精武会那边,自然更没有兴致去贴别人冷的屁股,而且阶段任务(二)是被踢馆,不是去踢馆。
……
三天后。
精武会议事厅。
东大街入流的不入流的武馆基本上都派了人来。
“居然敢把精武会的通知当耳旁风,这人好没规矩。”
“太不像话了,一个外来的教书先生,把我们佛山当什么了?”
“习武之人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看武功高低,是讲本分,守规矩。李会长,这个口子可不能开,此事关乎我东大街练武之人的颜面,绝对不能放任姓林的胡来。”
坐在圆桌最里面的中年人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我听说他把传授武艺当做副业,至今没有收到一个徒弟,只是在教一群小孩子读书。”
斜对面少林洪拳武馆的馆主说道:“谁会去拜一个无名之辈为师。”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长袍马褂的人,胸口别着副单片眼镜。
“从昨天开始就不是了。”
这话乍一听是在陈述事实,但是在座的都知道庆云馆馆主的话是讽刺少林洪拳武馆馆主的得意弟子崔大志连三合都没撑住便被那位教书先生击败。
洪拳在两广可谓拳术之首,不过细分的话,有南北之别,南派洪拳又名洪家拳,据说由洪熙官所创。而北派洪拳源自陕西,古称红拳,糅合其他拳术演变而来。
佛山东大街,单单教授洪拳的武馆就有五家,有的主讲铁线拳,有的精通工字伏虎拳,还有擅使刀棍的,总之各有千秋。
五家传授洪拳的武馆,弟子最多的当属少林洪拳武馆和庆云馆了,它们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再有南派北派之别,两位馆主的关系当然不可能融洽,哪怕来到精武会议事厅,也少不了呛声骂娘。
少林洪拳武馆馆主怒目而视:“老家伙,你什么意思!”
庆云馆馆主寸步不让:“现在连金楼里的姑娘都知道你的弟子败给了一个教书先生啊。”
啪~
少林洪拳武馆馆主一拍桌子,嚯地站起身来。
“行了。”李会长皱了皱眉,叫停两个人的争吵:“今天叫东大街各位馆主过来,是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不是让你们来这里斗气的。”
俩人各自瞪了对方一眼,不说话了。
青龙武馆馆主身子往前伏了伏,望李会长说道:“教书先生也好,咏春拳师也罢,都是江湖人,自然要按江湖规矩来。”
他斜对面的威义武馆馆主笑了:“按江湖规矩来?他都没胆子来这里,还怎么跟他讲江湖规矩?”
“他没胆子来,那就抓他来这里。”
“谁去抓?你啊?”
青龙武馆馆主笑笑,瞄了坐在末席的泰山武术馆馆主廖日辉一眼。
“廖师傅。”
梳短背头,穿一套灰色练功服的廖日辉本以为这事跟他没有关系,毕竟他来佛山开武馆没两天,在精武会里属于资历浅薄的那种,哪儿知道话题拐来拐去拐到他的头上。
“梁馆主。”
青龙武馆梁馆主说道:“我记得你前天找人打探叶问的消息,怎么?对咏春有兴趣?”
廖师傅没有隐瞒:“是,听闻叶师傅是陈华顺先生高徒,很想认识一下。”
要说近代佛山武术界最有名望的人,自然非黄飞鸿莫属,陈华顺号称胜过黄飞鸿,他的得意弟子叶问既是佛山名门之后,又是咏春传人,来佛山讨生活的外来拳师想不知道“叶问”这个名字都难。
梁馆主说道:“练武之人要了解一门拳法,听人说可不行,必须要当面切磋,跟自己所学加以印证,才能取长补短,精益求精。廖师傅,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虽然越听越不对味,越听越觉得这里有坑,但是面对在座同道,廖师傅还是点头说道:“说的对。”
“现在奋进堂那位教书先生对外放话说自己才是咏春正宗,不知道廖师傅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这下他算是听明白了,青龙武馆梁馆主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是想让他做出头鸟,去给那位教书先生一个教训呀。
六年前。
两广国术馆成立,五虎下江南,由此拉开了北方拳师南下传武的序幕。
廖日辉的武馆为什么取名泰山堂?很简单,因为他是山东人,属于南下拳师之列。精武会由佛山各门派、武馆联合组建,成员自然是南多北少。
现在奋进堂的馆主不守规矩,偏偏武功又不错,老话讲拳怕少壮,以崔大志的实力,少林洪拳武馆馆主也不敢说能在三合之内击倒,瞧李会长的意思偏向采纳青龙武馆梁馆主的意思,准备上门把那位教书先生打服,那么谁去好呢?
要知道在坐都是三十多四十岁的人,过去同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动手,胜了是应当,败了……可就丢人了。
规矩不能破,又没人愿意去打头阵,现在的情况有些骑虎难下。
“明日我去会会他。”廖师傅没有跟梁馆主扯皮,一口应下此事。
他想去吗?
他不想去。
可是不去不行啊,精武会不是一言堂,这种事一般会征求会员的意见做出最终决定,他是北方拳师,又是新晋会员,真要给大伙儿逼着接受任务,以后在佛山还怎么混,倒不如干脆一点儿把事扛下来,还能让其他人对自己有一丝敬意。
“廖师傅高义。”
“有廖师傅出马,事情就好办了。”
“祝廖师傅旗开得胜。”
“明日傍晚共和楼,敬候佳音。”
“……”
一群人不吝赞美之词。
……
翌日,未时三刻。
十来个小孩儿趴在木案上,安静地抄写黑板上的汉字和英文字符,林跃背着双手从前面走到后面,又从后面走到前面,时而弯下腰,检视新来的三个学生的进度,看他们写得标不标准。
教书这种事,对于精力充沛的他来讲,教一个是教,教十个也是教,学生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
“嗯,不错……”
“这个‘l’写错了,是‘l’,不是‘1’,下面有个小尾巴。”
“橡皮呢?昨天不是才发给你一块吗?别哭,别哭,丢了就丢了。”
林跃正在安慰一个因为丢了橡皮哭鼻子的小女孩儿,忽然感觉眼前一暗,阳光被遮住了一半,抬头看处,就见大门口多了一个人。
嚯,熟人。
起码对他而言是熟人。
第五百零一章 廖师傅,我的茶好喝吗
是泰山堂的廖师傅,电影里叶问的第一个对手。
“林师傅。”
一袭练功服的廖师傅双手抱拳,说话的同时也在打量对面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
跟外界传的一样,二十六七岁年纪,面色白净,眉眼清澈,浑身散发一股书卷气,说是武馆师傅,倒不如说是一介儒生。
“廖师傅。”林跃抱拳回礼。
“你认识我?”廖日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疑。
“我来佛山那天,泰山堂刚刚开业,大街上都是议论你跟你的廖家拳的人。”
廖日辉一听这话,心中多了三分得意,对方这么讲是在恭维他啊。
“不知道廖师傅这次来奋进堂,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廖日辉说道:“这次来奋进堂,是蒙精武会众位同道所托,过来同林师傅一叙。”
一叙,好一个一叙。
一叙是假,兴师问罪是真。
不过老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跃微笑着往待客用的椅子一引:“请坐。”
廖日辉点点头,昂首挺胸阔步向前,走到靠墙的圈椅坐下。
林跃转身往后堂走,路过给孩子们上课的地方,发现有两三个小家伙频频回头打量廖日辉。
“集中精力,不要为外物分心。”
“是,老师。”小孩子很有礼貌地答应一声,低下头去继续写字。
林跃到后堂泡了两杯茶,放在茶盘里端着走回前厅。
廖日辉说道:“林师傅,你的学生,很有礼貌啊。”
“要做事,先做人。读书是一样的道理,正己修身,明辨是非,才能做一个于家于民于国有用的人。”
廖日辉看着他走到跟前,要把茶盘里的杯子端出来,既不招扶,也不指点桌面道谢:“林师傅要他们正己修身明辨是非,但不知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便不守规矩了。”
来了。
林跃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到桌上,中指与食指点着杯沿往客人面前一推:“喝茶。”
杯子滑行途中,廖日辉同样伸出中指和食指点在对面:“不急。”
“有什么话,喝了茶再讲不迟。”林跃边指为掌,沿着杯沿轻轻一搓,杯子打了个旋,继续往前滑行。
廖日辉张开五指,往前一横,试图挡住茶杯,这时林跃一式圈手递出,带起前方拦路手臂,摊手推拨,伏手勾划,掌影交错,衣袂摩擦,手背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茶杯将近身前,廖日辉忙伸左手去挡。
林跃右臂膀手卸掉来拳,圈手上引,急出标指前插。
与此同手,左手清点杯沿,七分满的茶杯向前微倾,茶汤荡起一串金黄。
廖日辉在右手的博弈中输了一招,面对急刺咽喉的标指偏头躲避,未想几点茶汤落在左手。
水才烧开,很烫,下意识往后一缩,这时林跃左手按住杯身往前一推,茶杯停在廖日辉面前,刚才荡起的茶水也落入杯子里,溅起一圈涟漪。
“喝茶。”林跃道。
廖日辉脸色变了几变,讪讪地坐下去,端起放在面前的杯子呷了一口茶。
“林师傅好功夫。”
虽然只是手上博弈,不是全面较技,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一番争斗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廖日辉是武馆馆主,又大了林跃快十岁,当然不可能厚颜无耻到撒泼耍赖不认账。
“听闻少林十虎之首的洪熙官就是死在凤眼拳下,果然威力惊人。”
林跃去尚武拳馆练拳的初衷是什么?还不是因为【泰拳】注重腿法,手上功夫差一些,而拳击是一种大开大合,路数刚猛的搏击术,面对贴身短打稍显被动,来到《叶问》的世界后,人物设定帮他弥补了不足。
本身南派拳系便注重近身搏斗,咏春拳号称七分拳三分腿,可以说是贴身短打拳术里的佼佼者,它的存在令林跃的手上功夫变得刚柔并济,灵巧多变,刚才同廖日辉的比试使用的都是咏春拳里的招式套路,拳击、泰拳的东西还没拿出来用呢。
“你居然知道凤眼拳。”
廖日辉眼睛里的震惊更加浓郁,东大街的练家子只知道他是北方人,所用拳术为廖家拳,岂不知廖家拳的前身乃是少人知的凤眼拳。
林跃笑了笑,没有说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林师傅,以你的功夫,要在东大街开一家武馆,那绝对是绰绰有余,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精武会对着干,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是来这里讨生活,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廖日辉的语气软了不少,行走江湖,果然拳头硬才是真理。
林跃当然不能说我故意的,不这么做怎么能激你们过来踢馆。
“遵守规矩?就像廖师傅这样吗?我这人好自由,不喜欢给人当马前卒。”
马前卒,这个形容词很不好听,可是廖日辉却一点反驳的话都讲不出,就是因为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规矩,他不得不成为精武会那些人投石问路的棋子。
“而且……”林跃说道:“是精武会的人不守规矩在先。”
廖日辉不解:“什么意思?”
林跃一指门前挂的木牌,正对街巷的是一个“文”字。
“精武会有精武会的规矩,我有我的规矩。”
林跃从对面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往桌上一放,推到廖日辉面前:“这是我在门槛下面捡到的书信,不知道是写给谁的,还请廖师傅带回去问一问。”
这小子是个刺儿头啊。
望着眼前那封信,廖日辉一下子醒悟过来,对方是在不爽精武会拿豆包不当干粮。
送信不见人,往门缝里一塞,要是无名小卒只能忍了,偏偏眼前这位教书先生有真才实学,也无怪他不给精武会面子了。
眼见林跃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廖日辉叹了口气,拿起那封信起身告辞。
“林师傅,刚才的事……”
“廖师傅,我这里的茶,好喝吗?”
“好喝,好喝。”廖日辉抱拳道:“感谢林师傅的热情招待,告辞,告辞。”
他有两个庆幸,第一个庆幸是没有跟林跃大打出手,真要败得一塌糊涂,给那些小孩子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东大街混啊,第二个庆幸是林跃照顾他的面子,把刚才的较技说成奉茶,没有追究他替精武会出头的事,这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宽容心,在人人争胜的武林里真心少见。
“慢走。”林跃走到门口,目送廖日辉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
转过来第二天,廖日辉把那封信往圆桌中间一推。
“他什么意思?”
“太嚣张了!看不起我们吗?”
“区区一个教书先生,谁给他的勇气跟精武会叫板?这是要跟佛山武林为敌吗?”
精武会给奋进堂去信,要馆主过来报备,对方不仅不来,还让精武会派去质问他为什么不守规矩的人把信给拿了回来,这什么意思?
这是在下战书啊。
太气人,太狂妄了。
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李会长也坐不住了,望廖日辉说道:“廖师傅,那位林师傅的功夫怎样?”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因为都很好奇,那个家伙凭什么不把精武会放在眼里,难不成真以为他能败尽天下英雄不成?
廖日辉说道:“我去的时候他在教一群小孩子读书,没有切磋武艺。”
青龙武馆梁馆主说道:“嗯?”
廖日辉说道:“他说奋进堂上午传武,下午习文,这是他的规矩。”
“什么?!”
一群人大怒,这小子自己不守精武会的规矩,却要别人遵守他的规矩,还真是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啊。
廖日辉眼观鼻鼻观心,对众武馆当家人的反应视而不见,这些人推他当出头鸟,他不敢不去,现在对方把战书下到精武会,那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与我没多少关系。
“走,去会会他!”少林洪拳武馆馆主坐不住了,拿手捏了一把锃亮的脑门,留下五个鲜红指印,完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这两天东大街都传开了,他家实力排第三的崔大志不是教书先生三合之敌,毫无疑问对少林洪拳武馆的声誉是一次沉重打击,本想让廖日辉去探探对方虚实,没想到奋进堂有个什么上午传武下午习文的规矩,俩人坐那儿喝了半天茶,架没干成。
“等等。”青龙武馆梁馆长挥手喊停:“他不是不守规矩吗?那我们也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庆云馆馆主本来在擦拭单片眼镜,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怎么讲?”
梁馆主说了一番话。
李会长听完微微皱眉:“这样做,不好吧……”
第五百零二章 立威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凉风有信秋渐冷,半掩的门扉里传来朗朗读书声,有两个拿着波板糖的小孩子扒着门缝往里面瞧,想要看看是里面有没有认识的小朋友。
便在这时,猛听身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后的小朋友回头一瞧,赶紧拉着前面的小朋友往一边儿闪,因为动作太急,后者的波板糖在门框磕了一下,碰掉了拇指大小的一块。
“姓林的,你什么意思?”随着一声暴喝,走在人流最前面的光头一脚踢在虚掩的门上,门板剧震,嘭的一声向里面打开。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传信叫你不去,非要让你晁大爷上门拿人。”
少林洪拳武馆晁腾本就因为徒弟崔大志的事心存怨恨,此时拿着佛山武馆联盟的尚方宝剑前来踢馆,那还不是趾高气昂,极尽叫嚣能势。
林跃拿着一册线装本《唐诗选本》在教孩子们背诵李白的《静夜思》,晁腾的临门一脚顿时打乱课堂秩序,小孩子们全都回过头去望向大门口,看到浑身煞气的光头和外面一袭劲装的武馆弟子,两个女孩儿吓得眼眶一红,泪珠慢慢地挤出来,顺着眼角往下淌。
“董小平,带着同学们到后面去。”林跃寒着脸吩咐一声,把《唐诗选本》往书桌一丢,起身朝门口走去。
“师傅,打死这个不开眼的。”崔大志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能把林跃生吞活剥。
他身边的少林洪拳武馆弟子也跟着起哄,为自己的师傅打气加油。
林跃面无表情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门口挂得木牌一眼。
叶问习惯拒绝练家子的切磋请求是因为张永成不喜欢他跟别人斗狠,如果把武功看做男人的事业,那么毫无疑问是怕老婆,如果看做业余爱好,就是尊重老婆,看待类似问题要分角度。他跟叶问的情况不一样,挂木牌分文武是为了给孩子们创造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自己明明给这些武夫留出了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偏要在下午踢馆,还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吓到他的学生。
有些事情可以忍,有些事情不可以忍。
精武会要让他低头服软守规矩,那就别怪他拿精武会来立规矩了。
“少林洪拳武……”
晁腾家门才报到一半,就见林跃左脚前踏,右脚一个鞭腿猛抽过去。
啪~
晁腾扬起手臂,硬扛了一记鞭腿,连人带衣服晃了晃,往右横移半步之多,至于格架鞭腿的手……那真是又酸又麻,接触部位火辣辣的疼。
要知道他可是东大街有名的洪拳传人,拳风刚猛,气势十足,南方拳系里少有敢跟洪拳硬碰硬的拳术,可是教书先生刚才那一脚,居然给他踢的手麻筋颤,要多大的力道才会有这样的破坏力?
更为关键的是,这是咏春的路数吗?
打斗中来不及多想,晁腾铲脚向前,左臂微收,右手虎爪擒拿手攻林跃上盘,拳势刚劲,虎虎生风。
林跃猱身向前,膀手迎击虎爪,转黐手相接,衣袖猎猎有声,手腕与手背不断碰撞,噼啪作响。
晁腾面目狰狞,眉间煞气如沸,单桥扫压,进马冲锤。
呵,哈,嘿~
啪,啪,啪~
林跃步走钳阳,拍手格手耕拦手变化多端,将晁腾拳势尽数化解。
门外的人越聚越多,最前面一圈武馆弟子,后面是望风而来的闲人,眼见光头步步紧逼,而林跃滑步向后,不禁拍手叫好,喝彩连连。
晁腾越战越勇,冲锤进马,拳拳带风,势如狂风骤雨。
林跃又退半米,陡然间横步转马,左臂向前一磕,挡开拳击,右臂杀颈手切入空门。
晁腾右手遮面,格架来袭重手,哪里知道这是虚招,一只脚猛攻下盘,在左腿腿弯一点,又往右腿脚踝一踹,左臂转拉手往前一提,晁腾下盘不稳,重心失衡,一个劈叉坐倒在地。
林跃趁机递出重脚,狠狠踹在无法动弹的对手肩头。
呜的一声,一百多斤的人向后飞退,咣唧撞在门框,震得门梁晃了几晃,粉尘簌簌而落,弄得这位少林洪拳武馆馆主灰头土脸,一时呲牙咧嘴动弹不得。
崔大志要去搀扶晁腾,哪里知道右脚才迈过门槛,一道黑影命中他的身体,整个人不受控制倒飞出去,把后方看热闹的武馆弟子砸了个人仰马翻。
刚才叫好的人全部哑火,少林洪拳武馆的弟子随着他的前进一步一步后退。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威义武馆馆主一式单飞腿猛踹林跃后脑,偷袭加重脚,堪称恶毒。
林跃的【左右半球lv3】可不是吃素的,门前围得一圈人都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早就察觉威义武馆馆主目光闪烁不定,似有阴招要出。
这个在电影里和金山找拼大刀的家伙本就心思狡诈,现在有这样的动作实属正常。
林跃斜移,蹲身,扭腰,出脚,一气呵成。
威义武馆馆主单飞腿,他反身一记回旋踢。
啪~
比刚才踹晁腾更狠的腿劲印在威义武馆馆主的脸上,人体打着转儿飞出去,落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不动了,威义武馆弟子跑过去扶起他们的馆主一瞧,嘴巴鼻子都是血,右脸青了一大块,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就是晕了过去。
刚才是哑火,现在是鸦雀无声。
青龙武馆梁馆主打量一眼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的晁腾,光头正贴着门框一点一点往外移动,又打量一眼失去意识的威义武馆馆主,心里慌的一匹。
他们兴师动众过来踢馆,要给教书先生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最后反倒给了对方扬名立万的机会。
少林洪拳武馆馆主晁腾仅比他的徒弟多撑了五合,威义武馆馆主号称蔡李佛拳宗师,给人一脚踹晕过去,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包括他在内,后面几位武馆馆主全蔫儿了,没一个敢轻举妄动。
林跃的目光在围观者脸上扫过:“上午传武,下午习文,这是奋进堂的规矩,下次再有惊扰孩子们学习的人,别怪我下重手。”
说完这句话,看到青龙武馆梁馆主等人的表情,他不由生出一个念头,廖师傅那家伙为人远比想象的油滑,恐怕回去后并没有跟精武会的人详细讲述昨天在奋进堂的遭遇,所以这群人看到那封信后才会恼羞成怒过来找他麻烦。
一群南方拳师排挤北方拳师,廖日辉看似认怂,关键时刻坑起队友来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没人说话,没人敢说话,现在他们不讲规矩了,在奋进堂前,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就是真理。
青龙武馆梁馆主等人有点下不来台,一群人坐在那儿商议半天,最后连李会长都同意了下午过来挑事的建议,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那个无视精武会还自立规矩的家伙也尝尝被人破坏规矩的滋味,结果呢?闹到最后反而给他杀鸡儆猴,看到晁腾和威义武馆馆主的下场,还有几个人敢来他的门前撒野?
丢人,真丢人啊!
……
对于练武之人,拳头硬就腰杆儿直,可是在这个年代,还有比拳头更好用的东西-----枪!
“干什么?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聚众斗殴,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随着一道呵斥,围观人群往两侧分开,外面走过来一个穿警服戴大盖帽的人,身后还跟着两名下属。
“一群大老粗,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李钊背着手走到青龙武馆梁馆主面前,面带不屑上下扫了两眼,又走到昏过去的威义武馆馆主身边,歪着脖子看了一阵,抬起头来环视周围:“谁干的?谁干的!”
威义武馆一名弟子指着林跃说道:“李队长,是他,是他打伤我们馆主的。”
第五百零三章 我的地盘听我的
李钊顺着指向看过去,踱步至林跃面前,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面生的很,新来的?”
武馆街的师傅他基本都见过,不过对于奋进堂和它的老板,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单从年龄来看,可以说是东大街最年轻的师傅了,关键是武馆师傅来了一堆,却给这家伙搞得不敢轻举妄动,威义武馆馆主更是给打晕过去。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是。”林跃看着李钊,心想这人电影虽然给日本人做了翻译,但本质上不坏,何况叶问在与三藩擂台战时,要不是李钊反水一击,肯定被那个佐藤一枪打死了,影片最后都没有交代李钊的结局,想来是给日本人害死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救他一救的。
林跃这边梳理影片剧情,李钊有点不爽,认为他很傲慢,目光和语气变得更具攻击性:“叫什么?”
“林跃。”
“林跃?你涉险打架斗殴,跟我走一趟警局。”
林跃说道:“是他们来奋进堂踢馆,还把我的学生都吓哭了,我被逼无奈出手教训一下,想让他们守规矩,结果呢?在你面前哭冤叫屈,武馆街的师傅都是输不起的孬种是不是?”
这话说的晁腾、梁馆主等人面有讪色,他们兴师动众来教训林跃是按照江湖规矩办事,现在林跃把他们干趴下了,威义武馆弟子找李钊喊冤,这种做法委实下作了些。
林跃继续说道:“他们来奋进堂踢馆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我的那些学生也可以帮忙作证,小孩子的话,总不至于是假的吧。而且要去警局协助调查,也应该把他们一起带走,凭什么只抓我一个?”
“凭什么?”李钊撩起呢子大衣,把左轮枪拔了出来,冲林跃瞪眼说道:“凭我有枪。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武功再好,能快过子弹?”
影片里廖师傅去酒楼找沙胆源算账,碰巧叶问和好朋友清泉在上面喝茶,当时李钊就一副这里我最大的做派,还拿枪指着叶问的鼻子,说现在不是拼武功的时代,是拼武器的时代,结果怎么着?被叶问一只手掰弯了弹巢的铁芯。
现在他这只蝴蝶扇了下翅膀,改变了剧情,廖日辉挑战叶问的事情推迟了,自然也没有了茶楼那出戏,可是没想到那边没戏,李钊来了这边儿,这货可真会
碰瓷儿啊。
面对指着自己的左轮枪,林跃笑了笑,突然伸出手去握住枪身,大拇指卡住击锤一按,往外用力推。
李钊的手被他握住,疼的呲牙咧嘴。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击锤一点一点向外折,肉眼可辨地……歪了。
居然用一根手指把击锤掰弯了。
枪废了。
李钊脸色剧变。
旁边武馆馆主和他们弟子的表情同样很难看,没有想到眼前看起来即不高大也不威猛的身体里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晁腾忆起刚才把他手臂震到酸麻的那一脚,不由心生惧意。
李钊的两名手下一看情况不妙,准备去掏腰里的警棍,给林跃瞪了两眼又给吓了回去。
这时前厅通往后堂的布帘被人掀开,一个手肘打着补丁,年龄在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走出来,扒着门框弱弱地道:“老师,红茱说外面的人好可怕,她想回家。”
男孩儿叫董小平,是班里最大的学生,从小没了妈,爸爸靠拉人力车挣钱养家。而红茱是班里最小的学生,今年只有七岁,还是个女孩子,爱丢橡皮,更爱哭鼻子,很多时候林跃都拿她没有办法。
林跃看了董小平一眼,松开握枪的手,现场的紧张气氛消了不少,李钊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回去告诉红茱别怕,李队长是警察,专门惩治坏蛋的好人。”
董小平面带疑惑打量李钊几眼,最终点点头,转身往后堂走去。
目送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布帘后,林跃把手张开:“拿来。”
“什么?”
“枪。”
李钊看看手里报废的左轮枪,犹豫一下,面带不解递过去。
林跃接枪在手,左手握住枪身,右手拇指发力,把刚才掰弯的击锤正了回去,完事还给李钊。
“我现在要送自己的学生回家,李队长没意见吧?”
李钊望着看似修好的左轮枪,嘴角抽搐几下,故作强势道:“看在小孩子的面上,这次就算了,再有下回,严惩不贷。”
林跃心说你这也算是《叶问》第一嘴炮了,不过为免事情闹大,还是抱拳道谢:“多谢李队长不予追究,我想经过今天的事,武馆街的师傅们应该能够放下对奋进堂的成见,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这话说的青龙武馆梁馆主牙酸,到底是教书的,太tm会说话了,三言两语就把仇恨拉到他们头上。
李钊冷着脸转过身去,指点着晁腾、梁馆主等人说道:“都给我小心点儿啊,再有下次,一定请你们去顿班房。”
没人说话,毕竟谁也不愿意跟警局的人交恶,大家是武夫不假,但是打开门做生意,有些人是不能开罪的。
“还围着干嘛?散了散了。”
李钊呲眉瞪眼喊了两句,带着他的跟班儿走了,围观群众眼见没热闹可瞧,也缓缓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还是那句话,上午传武,下午习文,要踢馆请上午来。”林跃面无表情地对青龙武馆梁馆主等人一抱拳:“我还有学生要照顾,失陪。”
说完话,他转身往内堂走去,眼角余光扫过围观者时,发现一个熟面孔。
不是沙胆源,是他的哥哥武痴林。
想想也是,武痴林号称拜遍东大街武馆,每位师傅的拿手拳术都学了一点,这边闹出好大动静,当然会把他吸引过来。
林跃没有多想,进了前厅随手掩上房门,大踏步往后堂走去。
青龙武馆梁馆主、庆云馆馆主等人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再打过?晁腾给一脚踹门框上,威义武馆馆主偷袭不成反被踢晕,剩下的人并不认为自己的功夫比这两个人强,总不能一拥而上群殴姓林的吧?那真是别说面子,连里子都不要了。
“走。”少林洪拳武馆馆主晁腾咬牙喊道,带着几名弟子转身离去。不管青龙武馆梁馆主、庆云馆馆主那些人怎么想,反正他是没脸在这儿呆下去了。
威义武馆的弟子一瞧晁腾走了,也七手八脚地抬着自己的馆主往外撤。
一群人兴师动众而来,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精武会这次算是栽了。
传言满天飞,再加上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添油加醋,林跃踹飞少林洪拳武馆馆主晁腾,踢晕威义武馆馆主的事迹变成了他车轮战整条武馆街,力挫群雄,最终立下自己规矩的故事。
奋进堂扬名。
东大街街尾旮旯有一家上午传武,下午习文的会馆为佛山人所知,据说连金楼里的姑娘也知道“林跃”这个名字,能文能武堪称人杰。
林跃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发展,他想不到的是那天过后精武会没有继续派人踢馆,似乎是认怂了。
这怎么可以!要知道被踢馆五次的任务还差一次没有完成呢。
扬武会馆弟子踢馆,少林洪拳武馆弟子崔大志踢馆,少林洪拳武馆馆主晁腾踢馆,威义武馆馆主踢馆,共计四次。
系统把廖师傅撇开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斯文地请他喝茶,直接干倒多好,不然也不会陷入当下这么尴尬的境地。
李钊也是,晚点儿来能死么?
现在那些人学乖了,不敢来生事了,要怎么才能推进任务进度呢?
不然就等等吧,想来再过几天金山找该找上门了,不说奋进堂现在的名望,就算是为报复,那些人也会激金山找过来对付自己吧。
他这儿正寻思着,就听门口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跨过门槛走入奋进堂。
第五百零四章 棍挑大师兄
咦,怎么是她?
林跃从椅子上起来:“张小姐,你怎么来了?”
穿旗袍的女人收回左右打量的目光看向林跃:“怎么?我不能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跃说道:“还以为你已经回广州了”
“爸爸和姐姐非要留我在这儿多住几天,就没急着回去。”
张永华。
就是那个在火车上找林跃要太妃糖的小女孩儿的妈妈,其实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张永成胞妹。
当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是来源于对电影人物的印象,不同的是,系列电影里的张永华还不到二十岁,这里已经嫁为人妇。
“哦。”林跃点点头,把她让到旁边的圈椅坐下:“你先坐,我去泡茶。”
张永华点点头,目送林跃的背影消失在后堂,视线往旁边一扫,看向三个伏在木案上学习的小孩子。
她望过去时,两个小孩子也在看她,似乎很惊讶奋进堂今天来了位女客,还是十分漂亮的那种。
“专心看书。”林跃端着茶盘出来的时候注意到两个学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假装生气说了一句。
两个小孩子赶紧回过头去继续练习写字。
林跃走过去把茶杯递给张永华,她说了一声谢谢,望着前面三个孩子说道:“奋进堂不是上午传武,下午习文吗?怎么……”
林跃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为了不打扰他教小孩子读书,她特意选了上午过来,没成想还是撞到枪口上。
“他们加入晚,学习有点吃力,我寻思让他们提早过来,有时间的话给他们补补课。”
“林跃,你心地真好,其实我跟姐姐以前也想过教小孩子读书的,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都放弃了。”
林跃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喝了口茶水说道:“馨儿呢?”
张永华说道:“馨儿在姐姐家跟阿准一起学画呢。”
想起那个一点都不认生的小丫头,林跃不由莞尔。
“那张小姐你今天过来这边……”
“看看你不行吗?”张永华说着摇摇头:“你现在可是佛山的名人了,想当初我还推荐你去西樵山下的咏春武馆学拳。”
她似乎对当初劝他去西樵山学咏春的事有些尴尬,毕竟谁都知道他打出的旗号是咏春正宗,还连败东大街武馆馆主,现在坊间都在猜测他和叶问打一场的话,谁会是赢家。
林跃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不会是帮你姐夫来打探我的虚实的吧?”
张永华赶紧摇头否认:“没,昨天我跟姐姐、姐夫一起吃饭,席间议论起这件事,我说跟你坐一趟火车过来的,还讲了一路话,姐姐就是简单开了两句玩笑,没有深聊这件事。”
林跃心想叶问还真坐得住。
“我过来找你,是因为明天就要回广州了,临行前道个别吧,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
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那么伤感?
林跃正准备说点什么,门口忽然冲进两个穿青衣的年轻人。
“林师傅,林师傅在不在?”
林跃起身说道:“我就是。”
“请你收我们为徒吧。”生一张国字脸的年轻人说道。
林跃看着两个人面露沉吟,其实前天搞定那几个武馆馆主,他就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要知道开武馆名声很重要,否则金山找也不会一来到佛山就到处踢馆打人了,现在佛山人认识到他的确有真才实学,自然会吸引一批想要学武的人来拜师。
虽然开武馆什么的是系统强迫的,但是从两个阶段任务来看,围绕武馆展开的任务应该还会继续,招几个弟子倒也不错,起码可以端茶倒水,接待客人,扫扫后院什么的。
见他犹豫不决,另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更加干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您就收下我们吧。”
林跃笑着看向张永华:“这两天也没见有来拜师的,你这一上门,立马就有人喊我师父。”
她听了咯咯直笑:“你的意思是我给你带来好运了呗。”
话音才落,林跃还没等说什么,猛听外面哆的一声轻响,一根儿臂粗细的黑色木棍出现在视野里。
哆~
又是一声轻响。
木棍往前移了一尺,门外的阳光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穿一件灰色长袍,头发修剪的很短,两鬓向内深剃,前额好像一个“丫”字。
林跃愣了一下,心说怎么把他惹出来了。
旁边立着的年轻人不认识门口那人身份,只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而张永华……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认得他。
叶问的师兄,陈华顺次徒吴仲素。
两个年轻人来拜师是好事,吴仲素拿着长棍过来奋进堂是好事吗?
张永华想起两个人刚才的对话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哪里知道,林跃真想跟她说声谢谢,对自己来讲有人拜师不算是大好事,有不服的人上门踢馆才是,吴仲素到这里肯定不是叙旧的,考虑到他是陈华顺弟子的事实,可想而知一定是来踢馆的。
“听说你跟别人讲自己是咏春正宗?”质问的语气。
“没错。”林跃说道:“我是咏春正宗。”
哆~
吴仲素手中长棍一点地面,两脚跨过门槛:“谁给你的勇气说这种话。”
林跃笑笑,扭脸扫过圈椅上不知所措的张永华。
“张小姐,帮我把学生带进后堂好吗?”
吴仲素带着长棍来到这里,不用多想,肯定要在六点半棍法下功夫,兵器的杀伤范围比较大,他担心吓到三个小孩子。
张永华站起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吴仲素一眼,冲林跃说道:“你小心点。”完事遵照他的吩咐带三个小孩子往后面走,之前拜师的两个年轻人也很自觉地退到角落,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两个。
吴仲素师从陈华顺,自然是咏春正宗,林跃也说自己是咏春正宗。
至于究竟谁才是正宗,反正倒下的那一个肯定没脸说自己是正宗。
林跃走到放木人桩和沙袋的地方,挽过墙角放的长棍,走到吴仲素对面。
“吴仲素,师承佛山陈华顺,咏春拳第六代传人。”
“林跃,我师梁壁。”
“梁壁?哼!”
这个名字犹如浇在火焰上的一盆汽油,瞬间点燃了吴仲素心头的愤怒,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很清楚叶问年轻时得到过梁壁的指点,并把它看成是背叛师门的行为,两师兄弟还因此闹过不愉快。
在吴仲素看来,梁壁正是因为乱改咏春,加入短桥、高腿,黐手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方才导致父子不合,兄弟不睦,最后在佛山混不下去不得不远赴hk谋生,在这种差不多等同流放的惩罚之下,梁壁有什么资格跟陈华顺争正统,更恶劣的是居然还想撬师父的墙角,抢走叶问这个天赋极高的徒弟,不过很遗憾,叶问是个尊师重道的人,那个人的小算盘打空了。
现在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抢徒弟的事情栽了跟头又派人来争正统?他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你想说什么?”虽然林跃对梁壁没什么深厚感情,不过好歹一身咏春拳法来自老头儿,现在吴仲素摆出一副不尊重的样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爽的。
吴仲素阴着脸说道:“如果我是他啊,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徒弟回来这里,免得丢人现眼,遭人耻笑。”
对于他这样的人,“正宗”两字跟脸一样重要。
林跃话不多说,力压棍头,四平马开步,对着吴仲素一棍刺出,哪怕对手已经五十多岁,他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有口德的家伙。
枪棍至。
吴仲素沉腰走马,力贯双臂,一招挑棍磕开来袭棍头,顺势扭身,力发长棍,挑、枪、割三式连出。
一上来就是六点半棍法里的绝招子午撩阴棍。
林跃双手向后一滑,腕部发力,把棍舞成扇面,挡住对面来袭长棍。
两棍相交,啪得一声,棍身剧烈颤动,几欲脱手。
吴仲素变挑棍为割棍,扫向林跃手腕。
林跃松手卸力,脚尖上挑,勾起下沉长棍接在手中,两仪棍向前猛打,逼得吴仲素连退三步。
嘭。
嘭。
啪~
棍与棍,棍与地面不断磕碰。
前厅之上,棍影翻飞,棍身乱颤,两个年轻人和布帘后面的张永华看得心惊肉跳。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数回合,林跃逐渐占得上风,不过他很清楚,吴仲素身手确实不错,当前局面不是单靠棍法得来,是靠他高人一等的眼力、速度得来。
今天……就到了这里吧。
他在心里做出决断,目光微寒,手底棍势一变。
第五百零五章 这都是啥奇葩任务呀?
呜……
啪……
双棍相交。
呜……
啪……
又是双棍相交。
吴仲素身子一沉,托住双棍的手被震得又酸又麻,他很想改变当下局面,可是对面劈来长棍势如惊涛,一棍快过一棍,一棍重过一棍,
林跃面无表情看着棍影下苦苦支撑的咏春传人,梁壁确有顶撞梁赞,也确实兄弟不合,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吴仲素的师叔,身为师侄不但没有敬意,反而恶语相加,一脸看不起的样子。
今天,他要打到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看得起。
呜!
长棍当空,啸声如吼。
林跃左手向前,右手向后,力发九成往下一压。
咔!
闷响变成了爆鸣,吴仲素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手上长棍由中间断开。
棍影临头,劲风袭面,吴仲素额头汗粒急出。
就在棍头和额头即将接触的瞬间,棍影和棍身合二为一,长棍停在距离眉心不到一寸的地方。
吴仲素两手握着一分为二的长棍,涨红的脸上缀着汗珠,眼望长棍那边人影大口大口喘息着。
林跃深吸一口气,收起长棍往地面一戳,哆!震起一圈微尘。
“承让。”
让?吴仲素自己知道,刚才的对决那真是一滴水都没放,从第十招往后他就一直被对手压着打,长棍也是因为被多次命中同一部位,最终难以承受断成两截。
他没说什么,打量一眼还在不受控制颤抖的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言未发转身就走。
林跃目送吴仲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走到木人桩前面,把长棍往墙角一放,摘下搭在桩手上的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
张永华掀开布帘走出来,拍手说道:“好功夫。”
林跃摆了摆手:“老话讲拳怕少壮,我占了年轻的优势。”
“你太谦虚了。”张永华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姐姐那里接馨儿了,下午还要赶火车回广州。”
林跃客气道:“要不要我送你?”
“不必了,你不是还要教那些小孩子读书吗?”张永华到刚才坐的地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小包,又走到黑板旁边的书桌前面,拿起钢笔往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对折后撕下来递给林跃。
“以后如有机会来广州,可到这个地址找我。”
林跃瞄了一眼纸上内容,表情微变。
“好,如果有机会到广州,一定登门拜访。”
张永华笑着点点头,朝外面走去。
林跃送到门口,直至张永华的身影被人流淹没,这才转身回屋,未想右脚刚刚迈过门槛,只听噗通,噗通两声闷响,前面多了两个人。
“我叫高磊。”
“我叫吴岩。”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他们两个就是为拜师而来,如今看到林跃和吴仲素的对决,自然更加坚定了拜师学艺的想法。
“起来吧,你们两个多大了?”
高磊说道:“我十七。”
吴岩说道:“我十八。”
林跃走到旁边的圈椅坐下:“拜师可以,不过奋进堂规矩挺多,必须要约法三章。”
两人喜不自胜,相互看了一眼,回头说道:“请师父吩咐。”
“……”
跟二人说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林跃打发他们去订制练武器材的店面找老板进货,完事看到布帘后面探出来的三个小脑袋,不由会心一笑。
“出来吧。”
三个小孩子走出来,最中间的小胖墩定定看着墙角放的长棍,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心,继续练字。”
仨小孩儿赶紧坐到长凳上伏案练字,那个不让他们叫“先生”,让叫“老师”的人课余时间特好说话,但是教起课来就不一样了,谁要是分心走神且屡教不改,戒棍打起手掌那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林跃看他们很乖很听话,端起几上的茶水喝了两口,注意力转入系统空间,唤出系统菜单,下拉至任务列表。
阶段任务(二):被踢馆五次(已完成)。
一条横线划过,系统提示任务奖励到账,当前技能强化点余额:1。
从进入《叶问》世界已经获得2点技能强化点了,单从这点看,以前的任务是没法比的。
便在这时,画面闪了几闪,任务栏内容刷新。
阶段任务(三):改善与精武会的关系。
嗯?
林跃脸色微变,虽然踢馆事件源于沙胆源的挑唆,他有想过让那小子公开道歉,说出事实,减少佛山人对他的成见,但是要改善精武会和奋进堂的关系,就不容易了。
反下战书,力挫少林洪拳武馆馆主晁腾,踹晕威义武馆馆主,令精武会颜面大失,今天又把德高望重的吴仲素击败,说是与整个佛山武术界结仇都不为过,要不然怎么一连几天都没有人上门拜师,直到今日才迎来两个周边地区到佛山讨生活的年轻人。
改善关系。
改善关系……
伤脑筋啊。
让他负荆请罪去跟李会长认错?他是绝对做不出的,何况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是精武会的人不尊重他在先。
……
新的木人桩到了,不过吴岩、高磊两个人还用不到,因为要练咏春,应当先从小念头学起,然后是寻桥,最后才是木人桩和标指。
那两个人有点失望,想当初拜师时为了谁是大师兄这件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约定学好武功一较高下,谁赢了谁是大师兄。
这小念头一练都得几个月,岂不是大师兄的位子要空好久。
林跃对这两个徒弟还是很满意的,听话、认真、努力上进、没有不良嗜好,而且就算知道奋进堂和其他武馆关系不好,也不在意会惹来别人敌对的目光。
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李钊的警告很管用,这段时间以来再没人上门踢馆,林跃所担心的吴岩、高磊俩人被其他武馆弟子欺负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不过从他到佛山开始算,整整两月过去,奋进堂才收了五名弟子,这跟他的功夫水平是不相配的。
林跃知道这是精武会的软刀子,前面派人踢馆闹了个灰头土脸,现在就用影响力来挤压奋进堂的生存空间,在那些人看来,只要他收不到徒弟赚不着钱,租期一到自然会卷铺盖滚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规矩,所以,不管看得见还是看不见,规矩最大。
他们哪里知道,林跃从来没为收不到徒弟这种事烦心,比起数量他更注重质量,而且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阶段任务(三)做了。
可是怎么才能改善和精武会的关系呢?他想到了叶问,如果由叶问出面,邀请双方赴宴讲和,那任务就完成了一大半,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吴仲素败走奋进堂,并没有激出叶问,这让他想以梁壁之名拉近双方关系的愿望落空了。
其实认真地想一想,叶问对吴仲素饮恨败北一事没有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前是因为生性低调,不愿意做踢馆这种事,后面从吴仲素那里得知他是梁壁的弟子,就更加没有理由上门求战了。
虽然叶问在外人面前一直强调自己是陈华顺的徒弟,但是事实上梁壁对他的影响更大,真掰扯起来,林跃跟他算是同门师兄弟。
为了争一个谁是“咏春正宗”的虚名,两师兄弟大打出手,这种事叶问做不出来。
任务好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这一天,林跃送走红茱的奶奶后,看着桌子上放的半篮子鸡蛋发呆,猛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咣的一声被人撞开。
他还以为是有人踢馆,回头一瞧,是吴岩。
呼,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中,吴岩抹了一把额头汗水。
“师……师父,你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林跃皱眉说道:“你别急,慢慢讲。”
“几个北……北方来的拳师,正在武馆街闹事,青龙武馆的馆主只坚持了十来个回合就被打晕了。”
北方来的拳师?
林跃心中一动:“那个北方拳师左眼上面是不是有一道疤痕?”
吴岩愣住了,心说你明明没去现场,怎么会知道那人左眼上面有一道疤痕。
一看吴岩的表情,林跃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金山找。
终于来到金山找的踢馆时间了么。
之前他是把金山找设定为第五个踢馆者的,没想到吴仲素横插一脚,让他提早完成了阶段任务(二),于是对金山找的兴趣就不大了。
“嗯,我知道了。”林跃淡淡地应了一句,心想金山找不来奋进堂最好,真要送上门来,少不了要给他们点苦头吃。
咦,等等,在这件事上……似乎可以整点骚操作啊。
第五百零六章 金山找上门
短短半个上午,金山找这个名字就火遍小半个佛山,尤其是东大街,很多人都在议论上午发生的事情。
擅长龙形拳的梁馆主被捶破了头,号称蔡李佛宗师的威义武馆馆主给打折了手,连同为北方拳师的廖日辉都一败涂地……
见过金山找的人都说他不仅长相凶,拳打的也凶。
是,上午一番操作令金山找名气大振,却也让佛山人满怀不爽,因为金山找过于目中无人。
两个月前奋进堂那位把武馆街几位馆主揍得不轻,但是从根本上讲,人家是在守护武馆,少林洪拳武馆馆主晁腾、青龙武馆梁馆主等人是踢馆一方,所以站在一般市民立场上并不认为林跃欺负人,最多说他不守规矩,是个刺儿头。
金山找就不一样了,作为北方拳师,来到佛山后二话不说一个武馆一个武馆踢过去,一副要打通关的姿态,期间还口出狂言,说什么南方拳术不过如此,佛山太让我失望了云云,这样一来佛山人自然就不能忍了,恨不能把这个嘴欠的家伙活撕了。
中午。
金山找和他的四个兄弟来到东大街昌记面摊。
桌上放着刀,还有几碗面,五个人毫不顾忌周围不满的目光,嗦噜嗦噜吃着碗里的面条。
“大哥,这什么面啊,软塌塌的,细的跟娘们儿的腿一样,没劲!”
旁边穿棉马甲的说道:“可不是吗?在我们那儿一碗就能吃饱,这里起码要三碗,怪不得南方人又矮又瘦,每天吃这能长高长壮才怪。”
“说得对。”穿绿外套的把碗放下,挽了挽袖子说道:“就说咱们上午去的那些武馆,就没一个能打的,等我们的武馆开起来,要拜师的人绝对海了去了。”
金山找正要说话,面摊老板端着两盘青菜走过来。
“你们这帮外地人,打倒几个喽啰就充高手,等赢了那两个最能打的再说吧。”
他这把青菜往桌子一放,刚要转身离开,金山找叫住他。
“哎,老头儿,什么两个最能打的?最能打的怎么会是两个人?”
老头儿瞄了他一眼,扯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本来佛山最能打的人是叶问,可是自从奋进堂那个教书先生来了后,佛山谁最能打,就不好说喽。”
“教书先生?”穿绿外套的说道:“教书先生也会打拳?”
老头儿擦擦被热气熏出的汗:“文武双全不行啊?就你们上午打趴下的那几个,一个多月前去奋进堂踢馆,全给打服了。”
金山找不解道:“教书先生这么能打,为什么不去跟叶问比个高低?”
一说起这事儿,老头儿来了精神:“因为他们打的都是咏春,严格来说还是同门,在这种事上争个高下你们觉得有意义吗?”
“嘿……你说这俩人,要是我早坐不住了,都是练武之人,别说师兄弟,亲兄弟也要分个高下。”穿绿外套的夹了口青菜扔进嘴里,满脸不爽。
“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们一样粗鄙无礼啊。”
“老头儿,你说谁粗鄙无礼?”
金山找拉了自己的兄弟一把,意思是别跟老头儿一般见识,把力气用在该用的地方。
“大哥,叶问和教书先生,先打哪个?”
“教书先生离得近。”
“好。”
……
午后,暖阳高照,一股人流涌向奋进堂。
很多人认识金山找,他们一行人径直往奋进堂走,笨蛋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看热闹的人跟了长长一串,都想知道这场战斗会以什么结果告终。
以往林跃算是外乡人,现在跟金山找一比,立刻成了自己人,就连两个月前被他弄得灰头土脸的诸武馆弟子,也在心里帮他鼓劲儿加油,盼望给金山找一个好看。
嘭~
一声震响。
奋进堂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林跃把手里的书放下,抬头看过去,有点心疼那扇门板,你说这些讨厌的家伙,就不能换一扇门板踢吗?
前面伏案写字的小孩子一起回头,面带好奇望着走在最前面的生面孔,经历过前面几次踢馆,他们都习惯了,这次红茱没有哭,而董小平已经开始为金山找默哀。
“吴岩,带学生们去后面。”林跃起身朝门口走去。
“是,师父。”吴岩答应一声,赶紧引导前厅的小孩子去后堂躲避。
“哟,还真是个教书先生。”金山找说道:“你就是那个自称咏春正宗的林跃?”
“对。”
“俺叫金山找,从北方来你们南方开武馆,这次过来是想跟你比武,看看谁的功夫更高。”
跟林跃想的一样,这货一定优先来奋进堂踢馆,毕竟叶宅离武馆街有一段距离,而奋进堂距离他们吃饭的地方很近。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对我又没有好处。”
“啥,不比?”金山找一瞪眼:“我带了那么多人过来,你说不比?”
林跃指指门口悬挂的木牌:“没人跟你讲我奋进堂的规矩吗?”
金山找神情错愕:“啥规矩?”
林跃心想不管是谁告诉金山找奋进堂地址的,总之那人一定没安好心,因为上次自己当众说过,奋进堂上午传武下午习文,如果再有打扰教学的,别怪他下重手。
“上午传武,下午习文,要踢馆,明日上午再来吧。”
“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一样,那么多规矩,不行,就现在打。”金山找细打量林跃几眼:“你不会是害怕了,想把我支到叶问那边吧?你要不比也行,跟门口那些人大喊三声,就说咏春是娘们儿打得拳,见到俺金山找就不灵了。”
他身后小弟哄然大笑,来佛山前,一些人说这里藏龙卧虎,高人遍地,结果到了才发现都是吹牛逼,武术之乡徒有虚名,现在看来这个教书先生也是假把式。
“什么咏春正宗,我看是娘们儿正宗。”
“嚷什么嚷?又闹事?”
便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由外面传来,李钊带着两个跟班走入奋进堂,一脸敌意看着金山找和他的四位小弟,作为管理东大街治安的警察队长,他当然知道上午发生了什么。
又来碰瓷儿?
林跃很无语,心说这家伙可真会给自己加戏啊。
“你就破一次例,教训教训这些混蛋嘛。”李钊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就当是为咏春争光。”
林跃偏头看了一眼李钊身后的金山找等人:“要比也可以,不过得有个彩头。”
金山找一听,昂首说道:“什么彩头?”
“输的一方拜赢的一方为师,鞍前马后,嗯……起码一年。”
“输了要当徒弟?”
林跃说道:“不同意啊?不同意就请出去吧,如果你执意闹事,李队长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一听林跃说枪,李钊想起上次的事表情有点不自然,赶紧扭头看向身后:“怎么?不敢啊?”
金山找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扯着嗓子说道:“谁说不敢,我输了给你做徒弟,你输了,叫我一声爷爷就成。”
徒弟和孙子,差着辈儿呢,门外响起一片议论声。
林跃没有说什么,朝李钊递给眼色:“让乡亲们往外退一点,刀剑无眼,伤到人就不好了。”
“那你小心。”李钊提醒他一句,吩咐两个跟班去约束门外越聚越多的观众。
林跃往前走了两步,左问手,右护手,冲金山找招了招。
“看拳。”
暴喝声起,金山找一式猛虎跳闸,上来就是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林跃膀手反击,护手随动,两个人拳掌相接噼啪作响。
前面三合,林跃没有攻击,只是做出防御姿态,耕、拦、圈、拍、推、格……一一破解袭来招式。
至第四合时,金山找身体一沉,收左拳,弓步微挪,右拳迅速递出。林跃坐马向右,膀手向外,推开对面来拳。
金山找右脚猛踏地,身体借力而起,脚出旋风,向前横扫。
林跃低头让过。
金山找身体着地,两手往下一拍,双脚并拢往前一蹬。
林跃侧身让过。
这时金山找顺利起身,连续两个高腿猛攻林跃上盘。
二人交手说起来麻烦,其实极快,转眼间便是几个回合,门外观众见林跃只躲避不还手,急得抓耳挠腮,生怕他一个不慎被金山找打到,叫爷爷事小,丢佛山人的脸事大。
又过几合,林跃大体摸清了戳脚翻子拳的路数和进攻节奏,对着一个乌鸦扑食拉近双方距离,再接十字振方锤猛攻的金山找,圈手、托手、拍手连出,手背缠打,手肘顶拨,手臂格架,在金山找顺势变招的瞬间,目光一寒,气势骤变。
第五百零七章 抽得你叫小妈
比武是战斗的过程,也是适应的过程,再牛的拳术也有套路,再多的战斗经验也很难改变个人风格。
金山找逐渐适应了咏春的节奏,使了一招叶里藏花猛攻林跃面门,并通过战斗经验预留了后手,哪里知道拳头才递出去,那边人影一闪,教书先生的脸出现在侧方位。
咏春拳就算是躲避,步伐也要沉稳,哪里会像刚才这般灵动,或者说诡异。
问号才在脑海生成,未等做出反应,迎面便是一招快似闪电的刺拳,没有任何花哨,简洁直白有力。
金山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啪,左边挨了一拳,头一仰,噔噔噔连退三个大步,拿手往被击中的地方摸了摸,疼得呲牙咧嘴。
“喂,你这是咏春吗?”
林跃右脚在地面画了半个圈,向内收紧,还复二字钳阳马,重摆问手,向着金山找招了招:“我打出的,就是咏春。”
金山找吃了个闷亏,大吼一声再次出击,三拳两脚后林跃一个左滑步,又是刺拳递出,这次对手学乖了,两手往面前一护,却未想到刺拳乃虚招,杀手锏是下勾拳。
指关节狠狠怼在他的下颌,两瓣嘴唇抖成一团,口水喷溅,面肌扭曲,人直挺挺倒下去,给揍得找不到北,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金山找晃了晃头,晕啊,真晕啊,眼前都是小星星。
“好!打得好!”
哗……
门外响起一阵欢呼声,李钊带头鼓掌,上午给金山找一行人嘲讽过的武馆弟子感觉像三伏天洗了个澡,整个人神清气爽,高兴极了。
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呢?这么做……太不守规矩了呀。
金山找拍拍头,挤挤眼,扫过身后围观民众,回头说道:“你……你这……绝……绝不是咏春。”
林跃说道:“你管我用的是不是咏春,能把你打趴下就是好拳法。”
其实单用咏春他也能击败金山找,不过就像电影里叶问与金山找那一战,得多费点手脚。说一千道一万,不提插眼踢裆这种阴招损招,单以破坏力来讲,咏春拳确实不如拳击,这点在《叶问三》里面叶问战费兰奇时可见一斑。
而且他到叶问世界可不是为学套路而来,是打算把中、西、南洋搏击术融合,提升自己的格斗技巧,以之前的战斗力,进港片、战争片、都市剧,可以做到以一抵十甚至更强,但是天知道系统会不会心血来潮给他一个中高武功世界的任务,类似《风云》、《蜀山》这种影视剧,没有足够的武学基础,他是绝对不敢进的。
缓了几口气,金山找感觉脑子清醒了一点,从地上爬起来,话不多说一拳打出,同时脚往后一钩,把小弟手里抱着的宽刃横刀带了出来。
电影里对这个动作有一个特写镜头。
林跃一拳砸过去,和金山找来了个硬碰硬。
你觉得这招很帅是吗?
嘭。
两拳相撞,金山找脸色骤变,人往后退了一大步,整条手臂都在抖。
嘡啷!
帅没耍成,刀掉在地上。
奶奶的,这家伙真是教书先生?一身蛮力把他吃的死死的。
金山找甩了甩手腕,活动一下五根指头,捡起落在地上的宽刃横刀。
林跃没有去接吴岩递过来的长棍,手在腰间一抽,把皮带拽了下来,握住一头在手背缠了半圈。
呵!
金山找一刀劈下。
林跃扭头闪过,手往前一荡,柔韧的皮带啪的一声打在对手眼窝。
金山找惨哼一声,赶紧撤出战团,用手背往右眼蘸了蘸,拿下来一瞧多少添了点血。
“嗯,这下对称了。”林跃抻抻皮带,似乎很中意这件武器。
“看刀!”
金山找怒了,奋起余力狠劈猛砍,刀劲破空,呜呜作响。
林跃不为所动,脚下马步和滑步并用,偶尔还带上点泰拳的三宫步,弄得金山找难以适应,频频出错。
啪!
屁股上挨了一皮带,
啪!
额头整了团红斑。
啪!啪!啪!
疼的他揉手搓臂,满脸痛苦。
……
三招过后,林跃仰身让过刺来长刀,手中皮带顺势一搭一拧,足尖勾住金山找脚踝往前猛推。
噗通,这货跌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跃拿脚往他屁股上一踩:“怎么样?认不认输?”
金山找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珠子努力往后瞟,可是再怎么瞟也看不到人。
“还不服?”林跃拧着他胳膊的手用力,掌心在他拳轮一拍,宽刃横刀嗖的一声飞出去,钉在西墙一人高处悬挂的圆形木桩上。
拳拳打不过,脚脚拼不过,弄把刀还没人家的皮带管用,现在给姓林的扭住胳膊脚踩定屁股,刀也易手了,再嘴硬那就是输不起了。
金山找转了下头,脸冲地板说道:“我认输……”
林跃松开手,移开脚,把皮带往木人桩的桩手一丢,稳稳地挂在上面。
哗~
外面响起更加激烈的掌声。
一些人高声喊道:“打得好。”
李钊走进前厅,后面还跟着泰山堂的廖日辉和武痴林。
“林师傅,今天多亏了你呀。”
林跃拱拱手:“我只是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廖师傅说道:“谦虚,太谦虚了,要不是你,我们武馆街的面子可就丢光了。”
外面传来一片赞扬声。
林跃看着廖日辉乐了,心想这个家伙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上回挖了个大坑给精武会跳,这次又帮他捧哏儿,借此机会扭转佛山人对他的成见。
要说好笑,也真是挺好笑的,以前很多人当他是规则破坏者,扭头来个更狠更嚣张的,他又成了武馆街的守护者。
武痴林还记得双方比武前所下赌注,眼见被打成乌眼儿青的金山找爬起来,一脸幸灾乐祸地道:“拜师吧。”
外面的人也跟着起哄:“拜师,拜师,拜师……”
金山找和他的四个跟班儿很是难堪。
李钊走到几人跟前:“你们北方拳师不是一向以豪爽守信自居吗?怎么?输了不认账啊?”
行走江湖,第一规矩,第二武功,第三名声或者说脸面。功夫好不好放一边,如果今天不认账,以后他们就是武人之耻,别说开武馆,连在江湖立足都难。
脸色连变数回,金山找单膝跪,低头拱手,喊了一声:“师父。”
后面四跟班儿一看,虽然满心不爽,还是跟着半跪在地,同样喊林跃“师父”。
外面响起一阵哄笑,还有人要金山找给林跃奉拜师茶,惹得那货呲眉瞪眼,一脸凶横------虽然脸肿眼青,看起来相当滑稽。
林跃没有在意外面的喊话,冲金山找几人说道:“楼上有前任租客留下的跌打药酒,对你脸上的伤应该有效。”
金山找愣了一下才转过弯来,知道这是便宜师父在给他台阶下,赶紧从地上起来,带着四个跟班儿转身钻进后堂,沿着楼梯噔噔噔上了二楼。
林跃跟廖师傅等人客套一阵便送他们离开了,外面的看客也心满意足慢慢散去,奋进堂恢复了平静,很快响起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
林跃这边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昨天干什么,今天还干什么,最多晚上做饭多加几个碗几双筷子,别看金山找白天连挑多家武馆,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实际上兜里没几个铜板,要不然也不会背井离乡南下广州。
另一边,就一下午功夫,小半个东大街都知道了林跃轻取金山找的事,很多人讲起他都竖起大拇指,讲他给佛山人争了一口气,也有北边过来讨生活的人抬杠说他是hk人,跟佛山一毛钱关系没有,完了便给“他不是佛山人,但是他的师父是佛山人,用的拳术出自佛山”怼的哑口无言,很是佩服佛山人碰瓷的功底。
第二日,凌晨。
乌云遮月,万籁俱寂。
奋进堂后面的庭院里多了几道厚重身影。
一个压得很低的声音说道:“大哥,我们真要这么做吗?”
“不这么做,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是金山找的声音。
第五百零八章 忽忽悠悠脑子就瘸了
“现在林跃睡着了,佛山人也闭门闭户,正是走人的好机会,难不成你们真想给他当徒弟?”
金山找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又想,算了又算,还是决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说起来他比那个便宜师父还大两岁,总觉得给林跃当徒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更何况这事牵扯到南北拳师高下之争------即便按照赌约,他们只需要服侍林跃一年。
“大哥,这事儿如果传到北边,我们的名声可就毁了。”
“你以为在这儿给他当徒弟,端茶倒水驴前马后就不丢人了?”
“……”
小弟没话说了。
“脚底轻点,注意别惊醒他,吃晚饭的时候我看过了,后院那边是一条巷子,往北不远就是主街。”
金山找嘱咐完,蹑手蹑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
后面小弟一个没注意撞在他的背上。
“大哥?”
眼见金山找不说话,后面的人往一侧偏头。
前方没有人,只有……一只鸟?
门房下面悬着一个鸟笼。
“大哥,就一只鸟你怕它做什么?”
胖子小弟话音刚落,鸟儿说话了:“师父,徒弟要跑,师父,徒弟要跑。”
“丢人,丢人,不害臊。”
“忘恩负义,说话不算话,狗一样的东西。”
谁教它的?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金山找急得直挠头,谁能想到那个便宜师父会弄只鸟儿看门,关键还是会骂街的那种。
这时呀的一声,通往一楼后堂的门开了,里面泻出光来,照亮金山找和后方小弟的脸。
林跃披着中山装走进院子,睡眼惺忪地瞄了五人一眼:“怎么?撒尿也要组团啊?”
什么撒尿,是想要开溜给人堵在院子里。
好尴尬。
林跃拿出火柴给自己点了支烟,指着门房下面那只鸟儿说道:“这是上任租客养的宠物,我见它挺机灵的,就花钱买了下来,这人话,讲得还不错吧?”
他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金山找快把头盘出包浆来了,寻思这家伙不光武功好,嘴也够损的。
林跃见那边五人臊得不敢讲话,抽了两口烟说道:“你们不是要在佛山开武馆吗?这样……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以后有学员过来拜师,我分三成学费给你们。”
开武馆为了什么?为了将国术发扬光大?别开玩笑了,对金山找来说,开武馆只有一个目的,赚钱!
林跃一句话说得他们怦然心动,不用另租场馆,不用置办练武器材,更不用扬名立威------这件事他们已经帮林跃做了,可以直接分钱?虽然只有三成,但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讲,无异于天降大饼砸脸上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林跃点点烟灰:“你当我跟你们一样啊?”
金山找面露讪色,后面的人扭过脸去不好意思看他。
“说吧,你想我们怎么做?”
林跃说道:“目前看来只需要扮演好我的徒弟就行了,如果我有事外出,你们可以给奋进堂镇场子,不过考虑到昨天武馆街发生的事,佛山人对你们印象不好,以后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金山找说道:“小意思。”
“能忍?”
“能忍。”
“能屈?”
“能屈。”
林跃点点头:“那就好。”
说完话他转身往内堂走去:“撒完尿记得关灯,佛山电费很贵的。”
金山找毫不在意他话里的调侃,赶着四小弟噔噔噔往楼上爬。
……
分三成学费,相当于奋进堂三成股份。
金山找对钱有多渴望,现在就有多飘。
然而飘着飘着他就后悔了,还有种上了贼船……不,应该说是把自己卖了的感觉。
安安稳稳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林跃就带着他们五个人上街了,美其名曰熟悉一下东大街的环境,不过在金山找看来总有一种带游街示众的调儿调儿。
“廖师傅,吃了吗?”
“吃了,林师傅,今天这么早?”
“出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带他们熟悉一下佛山的主要道路。”
“恭喜林师傅收下五名高徒。”
“金山找,拓拔野……来来,见过泰山堂的廖师傅。”
金山找能说什么,带着小弟走过去,一脸恭敬地喊了一声廖师傅,然后发现对方看他们的目光走得是前辈看后生,老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的路数。
这特么……手下败将也敢这么嚣张?
金山找想发飙又没道理发飙,毕竟师父跟人热络攀谈,徒弟只能在一边儿陪笑,否则就是找不痛快,给师父难堪,给师父难堪就要挨打,还没钱拿,所以能咋样,忍着呗。
“梁师傅,练拳呢。”
“林师傅,你今天过来这里……”
“我这几个徒弟呢,人是莽撞了点儿,但本质不坏,今天醒来想到昨天做的那些错事,这不,求我带他们过来跟大家赔不是。”
金山找两眼睁的铜铃一样,我们哪有反省,哪有醒悟?求带赔礼道歉更是没影儿的事,他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林跃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威胁。
金山找犹豫一下,厚着脸皮走过去说了一声对不起。
梁馆主一瞧金山找主动服软,周围有很多见证者,心里一下子舒坦多了,望林跃拱拱手:“还是林师傅教徒有方。”
林跃抱拳呵呵一笑,客气两句带着他们走了。
林跃:“晁师傅……”
金山找:“对不起。”
林跃:“董师傅……”
金山找:“昨天是我们的错。”
林跃:“姜师傅……”
金山找:“我悔不当初。”
总之,他们昨天打了多少人,今天就怂了多少回。
用林跃的话讲,如果他们不想挣钱,那可以不认怂,不道歉,不理睬,三个月后店铺租金到期,他去hk卖带鱼,他们滚回北方干苦力,但是如果想挣钱,就得跟东大街上的人搞好关系,毕竟昨天的作为几乎把佛山人都得罪了,你武功再高,本地富户把你当敌人看,也别想有可观的收入。
他击败他们,给佛山人挣了面子,如今几人拜他为师,只要他从中斡旋,他们尽量放低姿态,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金山找觉得是这个理,也就咬牙认了。
岂不知林跃闷了一肚子笑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系统给出的阶段任务(三)是改善与精武会的关系,他自然不会跟晁腾、梁馆主、李会长那群人服输,昨天金山找弄得武馆街一片哀嚎,佛山武人颜面尽失,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件事赢得佛山人的尊重和感激。
完了再竖立一个有道名师的人设,“感化”金山找给晁腾、梁馆主等人道歉,给对方台阶下。
你瞧,金山找把武馆街的人揍了个遍,下午拜他为师,第二天就变成了乖宝宝,挨家挨户登门道歉,这样一来既能缓和双方关系,又抬高了他的威望。
北方拳师服软,南方拳师脸上有光,梁馆主、晁腾等人也会感激他。
文化、武功、德行……一下子得到佛山人的认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收徒弟,什么合作经营,忽悠,一切都是忽悠,忽悠金山找等人给他干脏活,给他当垫脚石。
你说,我怎么能这么卑鄙呢?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第三天,林跃翘着二郎腿在后堂泡茶的时候,高磊快步跑进来,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咦?他怎么来了?
第五百零九章 金楼筵宴
来的是精武会副会长黄毅平。
不同于晁腾、廖日辉、梁师傅等人,黄毅平不在东大街开武馆,他的武馆在千灯湖西岸,据说甚少参与武馆街的纷争,上次梁师傅等人决定来奋进堂踢馆的事他毫不知情。
林跃从后堂走出,看到黄毅平坐在待客用的圈椅上,正望着北墙上“正己修身,厚德思诚”八个大字连连点头。
“黄会长。”
“林师傅。”黄毅平从圈椅上起来,抱拳回礼。
林跃微笑着招招手:“坐。”
黄毅平等他走到另一把圈椅前,这才一抖长袍下摆,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高磊端着茶盘由后堂出来,先给客人奉茶,道声黄会长请用,又给师父奉茶,完了夹着茶盘离开。
林跃趁劝茶的功夫打量黄毅平,来人身穿长袍马褂,下面是一双圆口布鞋,头顶的瓜皮帽刚好盖在颧骨尖儿,再加上面颊刀凿一样的线条与皱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严肃。
他在打量黄毅平,黄毅平也在打量他。
“北墙那幅字可是出自林师傅之手?”
林跃点了点头:“是。”
“好字。”
“黄会长对书法也有研究?”
“练武强身,练字修心,授业立德,好,好呀。”
“黄会长过奖了。”林跃谦虚道:“不知道黄会长这次来奋进堂,有什么事要吩咐?”
“吩咐不敢当,不敢当。”黄毅平连说两个不敢当:“这次来找林师傅一是为登门道谢。”
“黄会长客气,就算没有林跃,金山找那群人也不会讨得好去,奋进堂不过是恰逢其会。”
“林师傅谦虚了。”黄毅平微笑道:“我今天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再过几天就是公历新年,精武会将在金楼设宴邀请佛山各门派、武馆的当家人共述家常,届时曾任两广国术馆副馆长的傅先生也会参加,希望林师傅能到场一叙。”
说着话,黄毅平拿出一张非常正式的请柬推到林跃面前:“这是请柬。”
林跃看着封面工整的毛笔字,心情颇为复杂。
一开始送信不见人,往门缝里一塞就完了,后面踢馆失败又孤立他,疏远他,现在击败金山找,帮佛山人挽回了颜面,还让那些被金山找打伤的拳师有了台阶下,于是态度来了个180度翻转,现在送帖上门的是谁?是精武会副会长,这已经是顶格待遇了。
黄毅平来这里表现得不仅仅是敬重,还有拉拢。
他是hk人,但是祖籍潮州,而黄毅平就是潮汕人,擅使一套南枝拳,两个人说是同乡也不为过。在李会长拍板踢馆事件后,黄毅平出来讲和,算是高抬林跃三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果然,利用金山找和武馆街拳师冲突这件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其实精武会派黄毅平过来,作用不仅仅是缓和双方关系,还有一个更大的图谋------有傅先生参加的金楼新年宴,可以说是两广地区最高规格的集会,请他去,说明大家承认他是南拳体系的一员,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是同道推崇认可的咏春传人,作为一个把北方拳师金山找打服的高手,他的加入既能够壮大南拳流派的实力,又可以提升精武会的威望。
李会长那些人的小算盘他很清楚,不过并不在意,阶段任务(三)就是跟他们改善关系,就当下局面来看,只要参加完金楼新年宴,揭过之前旧账,应该就能完成了。
“好。”
林跃把请柬往面前一拉:“请黄会长告知各位同道,届时我一定参加。”
黄毅平把茶杯放下,起身拱手:“甚好,甚好,那咱们就金楼见?”
林跃拱手还礼:“金楼见。”
“呵呵。”黄毅平说道:“林师傅时间宝贵,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慢走。”
林跃把黄毅平送到门外,转身回圈椅坐下,看了一眼方几上的请柬,手指轻轻敲打几面。
傅先生。
傅先生。
五虎下江南嘛……
……
一九三六,新年伊始。
金楼。
佛山鹰沙嘴有一家共和楼,里面满堂贴金,所以大家都唤它金楼,它是全广东第一家有电梯的堂子,号称太子进太监出,真真是个**窟,英雄冢。
精武会选这地方宴请武术界同道,那是有说道的,当年就是这家堂子里的一番谈话,促成了五虎下江南,拉开了北方拳师南下传艺的序幕,从那以后,精武会每年都会在金楼举办宴会,说说当年发生的大事,交流一下练武心得,一些前辈高人也会借这个机会介绍自己的得意门生给大家认识,以求同道照拂。
今次与往年不同,往年金楼筵宴一般发生在农历新年前后,这一次却提前到了公历新年,这让一些对风吹草动十分敏感的人心生疑虑,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为何打破惯例。
将夜时分,一辆人力车在金楼前面停下,林跃付了钱,朝着金楼大门走去。
才一进门,便是香风袭面,金碧交映。
穿着旗袍与风衣的女人坐在珠帘或者小窗后面,有的在抽烟,有的怀抱琵琶、二胡等乐器,还有的拿着手帕,不知道在跟邻座的人说什么。
林跃拒绝了前厅接待的招呼,迎着或认识他或不认识他的目光上了二楼。
精武会包下的场子外面有几个年轻干事迎候,他把帖子递出去,领头的看见名字脸色微变,吩咐一个人引他去里面。
沿着长廊走过去,入眼的是一个大房间,上首的台子上坐着几个拿乐器的女人,前面穿戏服的男人在唱昆腔。
台子下方摆着几张茶桌,周围的椅子上坐着武馆师傅,几乎每个人身边都有女人作陪。
林跃撩开珠帘走进去,几个人听到门口动静回过头来,看到他后有人站起来拱手:“林师傅。”
林跃笑着站住,一一回礼,礼毕跟在干事身后沿回廊前行。
台下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他就是奋进堂那位爷?看着好年轻,长得也俊,不到三十吧?”
“听说武馆街没一个人是他……”
“嘘。”
上面的声音停了。
不一会儿传来叹气的声音:“不知道今晚哪位姐妹好运……”
林跃像是没有听到大堂的议论,穿过回廊走上阶梯,进了左手边的雅间。
精武会的干事关上门出去了。
大约三秒钟的冷场后,靠门坐的黄毅平站起来:“林师傅来了。”
话音一落,旁边的李会长也缓缓起身,微笑抱拳。
林跃还在桌边看到一个熟人,是叶问,对,就是宇宙丹。
“林师弟。”
他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微笑着打招呼。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别人对“咏春正宗”四个字还有疑问,吴仲素败走奋进堂后,就再没人敢质疑他的身份。
咏春传人内部争正统是他们的事,在外人看来,梁壁的徒弟说自己是咏春正宗没有任何可以诟病的地方,而今在精武会主办的新年宴上叶问叫他师弟,本身就是一种表态------不认同吴仲素上门踢馆的事,不会因为谁是正统的问题好勇斗狠。
黄毅平在一边小声说道:“往年的聚会都是吴仲素作为咏春传人代表出席,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换成了叶问。”
林跃知道他这么说是啥意思,看来叶问是为他而来,不然以吴仲素的脾气,今天的宴席恐怕吃不好。
如果叶问知道“自己”从hk来佛山,就是为了打倒他给同门师兄弟出一口恶气,不知会作何感想。
当然,林跃不会那么肤浅。
“叶师兄,来到佛山后一直不曾登门拜访……”
“哎。”叶问做了一个你不用多说我都懂的手势:“这种事就没必要讲了。”
从师承上讲,俩人是师兄弟不假,但是上一辈的恩怨纠葛挺麻烦的,再有吴仲素这种食古不化的人在,俩人见面后以什么关系相处?
要知道很多人盯着他们呢。
打?那就是正统之争。
把酒言欢?那就是叶问目无大师兄,胳膊肘往外拐。
所以对于叶问来讲,保持距离,心照不宣是最好的状态,现在精武会邀请咏春派的人来参加新年宴,怎么也要卖傅先生和两广拳师一个面子吧,再考虑林跃会是焦点人物之一,咏春派谁来不会尴尬呢?
答案显而易见。
林跃冲叶问笑笑,看向圆桌上首二人,自从他进入房间,那两个人纹丝未动,这不禁让他多了一些想法。
从叶问出席来看,今天的宴席肯定不是鸿门宴,可是从那两个人的面部表情来看,事情跟他预想的大有出入。
第五百一十章 为何yao给你脸?
眼见林跃望向上首,黄毅清赶紧帮他介绍:“这位就是曾任两广国术馆副馆长,现于广州定居的傅先生。”
林跃抱拳道:“久闻傅先生大名。”
按照官方提供的资料,傅先生今年五十多岁,然而从面向来看,像是六十几岁的人,这可能跟年轻时候的经历有关。
虽然打他进门后傅先生一直没有动静,不过嘴角含着笑容,看他的眼神儿也是欣赏居多。
“年前就听人说佛山来了个功夫了得的青年才俊,就是你吧。”
林跃说道:“先生谬赞,传言总有夸大的成分。”
傅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非常欣赏他的谦逊有礼,宠辱不惊。
哪里知道这时席间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这就是你们要等的那个人?”
林跃看向另一个安稳坐着的人,年龄大约四十来岁,比李会长小,也比黄毅平小,却不知道为什么紧靠傅先生,享受贵宾待遇。
“林师傅,这位是南洋来的沙楚先生。”
听完黄毅平的介绍,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的汉语听起来怪怪的,原来是南洋人。
“你好。”
对方阴阳怪气,他当然不会热脸相迎,这声“你好”还是看在傅先生、黄毅平等人的面子上给的一点反应,如果这里是奋进堂,早就让高磊赶人了。
“坐,坐,坐,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谈。”
别人不清楚林跃什么脾气,李会长还不清楚吗,生怕沙楚口出狂言激怒他,搞不好得掀桌子。
这时黄毅平凑到林跃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总算搞明白精武会为什么弄来一南洋人了。
1935年,中央国术馆派出代表团访问南洋,说是交流经验,本质上还是以比斗为主。虽然代表团回来后没有详细介绍比武经过,官方也刻意压低调门,但是从随行人员的表现看,结果应该是胜多负少。
让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代表团回来没多久,南洋方面就派来一支回访团,同样以交流经验的名义到一些国术大省“考察学习”,佛山作为武术之乡,当然是他们的重要目标。
交流经验?
练武之人交流经验自然不是靠嘴,是靠拳脚。
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傅先生找到佛山精武会,将本该在新年前后举行的集会提前到公历新年,为的就是团结同道挫败南洋高手,为民族争光,为国术争光。
呵,虽然不是鸿门宴,但也不是什么好宴。
吐槽归吐槽,就凭刚才沙楚阴阳怪气的样子,林跃便有足够理由给所谓的南洋高手一个好看,何况这件事还关系到国术的颜面。
当然,如果南洋高手来佛山真是为交流武学心得,精武会理应热情宽待,不过看沙楚身后坐得两个人的样子,自己怕是想多了。
圆桌后面有三排座椅,凭栏的两排座椅可以看到大堂戏台,而第三排座椅正对圆桌,一个手缠布带的男人和一个皮肤黝黑,嘴里不断咀嚼什么的男人正襟危坐,凌厉的目光不断扫视精武会的人,毫不掩饰对林跃等人的敌意。
“坐?坐下来用嘴巴交流武学吗?我看还是用拳脚说话吧。”众人才坐下,屁股还没捂热,沙楚便口出不逊。
双手缠着布带的男人站起来,面带挑衅看着林跃。
精武会的人执意等他到场才“开席”,什么意思显而易见,后面两个南洋人不通汉语,但是脑子没问题------很明显,击败林跃便能重挫佛山练武人的锐气。
这时沙楚也看过去,用他走调的汉语说道:“咏春正宗?”
林跃不为所动,手指轻点杯沿,头也不抬地道:“沙楚先生不知道汉语里有句话叫‘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吗?”
八个字,言简意赅,说的很明白了,打不打看傅先生等人的意思,正不正宗还要师兄说法,你们南洋人的要求不合礼数。
沙楚表情一变,在座的人里面,威望最高的傅先生都要让他三分,怎么席间年龄最小的,来的最晚的家伙说话这么冲,自始至终就没给过作为外宾的他们好脸色。
他很不高兴,两只眼睛越眯越紧,要不是在异国他乡,林跃敢这么跟他讲话,早就喊人割了他的舌头了。
啪,啪~
手缠布带的南洋人右拳击打左掌,冲林跃摆了一个带有侮辱性质的手势,说了一句泰语。
精武会这边的人全都听不懂,可是林跃听得懂。
要知道他在获得系统后接的第一个任务是《湄公河行动》,魂穿到一个泰国人身上,第二个任务是《唐人街探案》,魂穿到托尼身上,虽然受限于设定不能继承他们的母语,但是要听懂一些简单句式还是挺容易的。
佛山猴子。
是的,那家伙居然骂他佛山猴子。
难道沙楚这些人不知道他是hk人吗?
林跃不知道这货是不是被沙楚洗脑煽动,从而仇视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去跟对方讲道理,他觉得就目前局势而言,性价比最高的应对之策就是打到他们服软认怂。
没有任何征兆地,他在桌沿一拍,放在面前的筷子被震起,一记伏手前击,右边的筷子嗖的一声射出去,直插手缠布带的男子眼窝。
谁也没有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毫不顾忌对方外宾身份,上来就出重手。
就在李会长、黄毅平等人茫然无措之际,有人在空中一捞,把那只筷子抓在手里。
是叶问,关键时刻缓和了事态。
“很抱歉沙楚先生,我师弟人很年轻,脾气呢,有点暴躁,如果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我在这里代为赔罪。”
“哼!”
沙楚看看叶问,再瞧瞧对面把玩另一只筷子的林跃,说发火吧,太不给傅先生面子,毕竟筷子被叶问捞在手里,对方又很认真地赔礼道歉,说不发火吧,那边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不把他放在眼中,偏偏李会长、黄毅平等人无动于衷,不知道是刻意放任事态发酵,还是拿对面姓林的没辙。
傅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叶问把筷子放下,扭头看向手缠布带的南洋高手:“师弟无礼,我这做师兄的帮他向在座前辈和海外来的先生道歉,但是这位朋友出言不逊,谁又该为此负责呢?”
话是冲那边说,不过谁都知道他是在找沙楚要说法。
林跃心说这个便宜师兄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叶问比沙楚年纪小,道歉的话说出来一点都不丢人,可要是沙楚给叶问或者自己道歉,那就难堪了。
沙楚阴着脸说道:“什么叫出言不逊?”
林跃冷笑道:“佛山猴子算吗?”
一句话让席间气氛跌入冰点,傅先生、李会长等人想到可能是因为对方说的话不好听激怒了林跃,没有想到对方骂了一句“佛山猴子”,可是林跃明明是hk人……换句话说,刚才那一筷子是帮他们讨公道。
沙楚没有想到在座有懂泰语的,表情很是尴尬。
叶问把椅子往后面一拉,走到手缠布带的南洋人面前,往台下一招手:“你们不是要用拳脚说话吗?请。”
一来他也看出今天的宴不是好宴,南洋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羞辱佛山人,二来他是真被沙楚等人激怒了,林跃因为一句佛山猴子差点掀了桌子,他这地地道道的佛山人,又怎么好意思置身事外?
手缠布带的南洋人听不懂叶问的话,却能从手势和表情了解他的意思,轻蔑地哼了一声,先一步往下面戏台走去。
叶问朝傅先生、李会长等人抱了抱拳,一甩长袍衣袖,背着手走出房间。
人家都骂他们佛山猴子了,这酒哪里还进行的下去,李会长、黄毅平等人愤然离席,往正对戏台的两排座椅走去。
傅先生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冲沙楚说道:“你不是想见识佛山高手的风采吗?请吧。”
说完这句话,两人移座前排。
待圆桌周围的人全部过去,林跃才移步到角落的椅子坐下,而另一个南洋人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三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