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二百二十六章 是仙女啊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能够来到一个奴才的墓前，已经是难得。
没想到，她还弯腰行了一礼。
这墓里埋的人，何德何能？
小庄直接泪目，转身对着云黛磕了个头：“太后娘娘万不可如此，做奴才的当不得主子的礼。爹泉下有知，必然不能心安。”
“起来吧，小庄。”云黛抬手，“这里干净，让你爹留在这里清清静静的吧。你还小，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没必要走你爹的路子。”
“奴才明白了。”
小庄擦干眼泪，站起身，跟在云黛身后。
众人下了冰山，回到青鸟城，小庄忽然指向远处一块巨石，惊呼：“那是谁？”
云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道纤细白裙身影，坐在巨石上，手中握着一支横笛，目光看向远房。
细雪在她周围，随着风环绕。
她的长发和白裙随风翩飞。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一只衣袖空荡荡的，犹如折翼的蝴蝶。
云黛又惊又喜，挥手叫道：“姬棠棠——”
白裙身影回头，清冷面孔露出几分笑容，随后纵身一跃，飘飘然落在了云黛面前。
除了卫锦泰，其余侍卫都齐齐后退几步，面露震撼之色，似乎忍不住要下跪。
小庄喃喃自语：“是仙女啊。”
许久不见，她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气质越发的飘渺，越发不食人间烟火。
加上她一身白裙，纤瘦单薄，肌肤白到透明的外表。
越发不像是俗世之人。
但此时她脸上的神情，却是惊喜，生动，而又快乐的。
“云姐姐！”
“棠棠！”
两个容貌一样美丽的人，久别重逢，紧紧抱在一起。
侍卫们这次意识到，她并不是什么仙女，而是太后娘娘的至交好友。
“你什么时候回来青鸟城的？”云黛问。
姬棠棠笑道：“我才回来，在外面久了，偶尔也会想回来看看。没想到就遇到了云姐姐。云姐姐，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说来话长。”
“那我们慢慢说。”
云黛有些讶然，从前姬棠棠都是来去匆匆，即便偶尔回来，也会很快离开。
这次，她却说慢慢说。
云黛笑道：“那就先上马车吧，去沧澜镇。这里也没法住人。我想，我们有很多话要说。”
她牵着姬棠棠的手，回到马车上。
一行人离开青鸟城，来到沧澜镇。
沧澜镇隶属于大周，也不阻止北齐人来往，因此虽然是边境小镇，却很热闹，客栈茶肆饭馆，应有尽有。
距离沧澜镇不远的十全镇，曾经因为姬文渊的存在而神秘可怕。随着姬文渊的死去，这座城也就逐渐的没落，荒废。
城里的人逐渐从十全镇迁移到沧澜镇。
沧澜镇扩大了许久，如今已经有了繁华之象。
城里甚至还能看见卷发碧烟的番邦之人。
一路上，云黛和姬棠棠待在马车里，彼此说了这几年的情况。
当姬棠棠得知秦王坠入深海消失的时候，大为震惊。
“怎么会？”她难以相信，那么个强大又可靠的人，竟会就这么死了。
第三千二百二十七章 做一棵树
云黛虽与她友情深厚，也不会轻易透露那些秘密。
除了她和赵元璟，在世人眼里，秦王已经死了。
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云黛朝她看了眼：“棠棠，你对秦王他……”
“哦，你别误会。我既然说放下了他，就是真的放下了。”姬棠棠摇摇头，“感情这种事，没有缘由，也无法人为改变，更不能强求。我曾经倾慕于他，他却倾心于你。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被人喜欢，或者能够喜欢一个人，都是幸运的，美好的。应该感激，而不是心怀怨恨。”
云黛笑道：“如果人人都跟你这么想，世上会少许多纷争。”
“我只是，很为他遗憾和惋惜。”姬棠棠轻轻叹息，“那样一个人……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也许，他到了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自己全新的人生呢？”云黛半真半假的笑道。
姬棠棠说：“云姐姐，你相信有来世？”
她以为云黛说的是来生。
云黛笑道：“算是吧。”
“云姐姐，为什么，你看起来不怎么伤心。”
“我？”
“我以为你会因为秦王的死而伤心崩溃。但是你看起来很平和。”
云黛笑道：“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这不是脆不脆弱的问题。云姐姐，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也是喜欢秦王的。”
云黛一愣。
现代云黛来的时候，也好几次跟她强调这句话。
什么情况？
秦王对她来说，确实是比较特殊，这一点她承认。但也没到是个人都看出来她喜欢他的地步吧？
姬棠棠见她发愣，笑道：“难道你到现在也意识不到吗？”
“我只爱赵元璟一个人。”
“不，你也爱秦王。”姬棠棠微笑，“年轻的时候我也没发现，但如今回想，你爱他，并不比爱赵元璟少。”
云黛尴尬笑道：“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朝三慕四的渣女。其实你真误会了，我只是比较欣赏秦王，硬要说的话，大概有点像知己？”
“什么知己呀，这种话，你也就骗骗自己。男女之间，如果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必然是相互有好感喜欢，才能成为知己。”
云黛摇摇头，没说话。
姬棠棠笑道：“所以，你看起来不太伤心。会让我觉得，秦王还活着。”
云黛心内暗暗惊讶。
姬棠棠还真是心思剔透到了极点，她单纯入水，却也剔透如冰。
有些事只需要用直觉，就能推断出正确的结论。
“你说得对，我不伤心，因为我确信，他在某一个离我很远的世界，生活的很好。”云黛说，“也许就是你说的来世。”
“我不知有没有来生。”姬棠棠的神色有几分忧郁，“但如果有的话，我希望来生不要做一个人。”
“那你想做什么？”
“做一棵树吧。立在风中，阳光下，只要沉默着扎根生长，无牵无挂。”
“棠棠……”云黛握住她的手，“你这几年在哪里，做了些什么，跟我说说，我真的很想知道。”
第三千二百二十八章 她很孤独
姬棠棠与她大概说了说自己这些年的行踪。
她本就是天性单纯的人，一直游走在世间，累了就找一座山住下来，过着喝露水的仙女日子。就这样走走停停，也算是漂泊了大半个世界。
也遇到一些人，但终究无缘，无法停下。
云黛听了她的经历，很心疼。
“棠棠，别走了吧，安顿下来，我与你作伴。”云黛拉着她说。
姬棠棠笑道：“自从母亲和哥哥都不在了，青鸟城荒废，族人融入大周后，我觉得，自己变成了无根的浮萍。我走遍天下，只想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归处。可是……”
“没有找到，是吗？”云黛轻声问。
姬棠棠摇摇头，神色忧郁。
想到初见时那个纯洁无瑕，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与眼前这个孤独的，眼神带着忧郁的女子比，云黛心里有些难过。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到处走，却不知哪里才是自己的家。
她很孤独。
“这次回来，先留下休养一段时间，就当是陪陪我，好吗？”云黛说。
“好。”姬棠棠露出笑容。
卫锦泰先找了个干净客栈投宿，安顿下来后，云黛才去找沧澜镇的守城大将军——明纬。
舅舅明修文已经老了，且负伤累累，不适宜再到北齐领兵。
明纬成长起来，代替明修文，成为新一辈武将中的中流砥柱。
至于秦王那样的战神级别的，百年内，也许都不可能再出一个。
好在如今的北齐也没有能够与之相匹配的武将。
总的来说，秦王的离开，把大周的战斗力，直接降级到了与北齐相同的水准上。
姬棠棠与云黛并肩走在沧澜镇中，看着来往的百姓，有些好奇：“我这一路回来，发现大周和北齐的情况有些特别。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北齐的皇帝是小二。”
“小二？”姬棠棠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有些沉默和倔强的小男孩。
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才貌双全的哥哥不同，他显得有些平庸。
他既不如大姐的温柔惹人怜惜，也不如二姐在武学上的才能。
但那是与晏儿他们比，若单看他这个人，也还是优秀的。
他聪明，坚韧不拔，对自己立下的目标，能够毫不动摇，一步一步去实现。
起码目前来看，在云黛和赵元璟的几个孩子里头，小二是最出格，也唯一干了件大事的。
虽然这件大事，令人不齿。
但他确确实实的成功了。
姬棠棠震惊过后，笑道：“小二这孩子，内秀的很。从小我看他就不一般。”
“你可别夸他了。再夸，他还不要上天。”
“他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嘛。”姬棠棠安慰她，“你可成了两国的皇太后了，天下尊荣于一身。天下的女人还有谁能得上你。”
云黛笑道：“我还真不稀罕这种尊荣。小二是自立为帝，大周那边不承认，把他当做乱臣贼子。两边还是要打的。”
听说要打仗，姬棠棠皱了皱眉。
“我看几个孩子对你都孝顺，你跟小二好好说一说。”
第三千二百二十九章 当年也是喜欢云姐姐的
“去年秦王出事后，我就回京都了。跟小二也没有再见过面。本来我是打算再也不管这些事了。”
“本来打算？”姬棠棠敏锐的听出重点，“秦王的死，果然对你打击很大。”
云黛没有否认。
她当时是真的心灰意冷。
除了秦王的死，还有赵元璟无法恢复的绝望。
姬棠棠慢慢笑道：“只可惜，秦王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意。如果他泉下有知，一定也会觉得欣慰吧。”
云黛：“……赵元璟还活着。”
“啊？”姬棠棠张嘴看她。
“因为某些机缘巧合，他醒了。所以我才带他回京都休养。但目前为止……”云黛声音很轻，“除了你，只有幼儿一人知道这件事。我连晏儿和浅儿兄妹俩都没说。”
“为什么？”姬棠棠吃惊过后，觉得不解，“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孩子们？”
“因为，晏儿已经是皇帝了。”
“……我明白了。”
姬棠棠从前不谙世事，如今走遍河川，有些事也知道。
都说一山难容二虎，赵元璟“死了”，才轮得到太子登基，才有小二称帝。
如今赵元璟醒过来了，回不回宫，都是个尴尬麻烦事。
姬棠棠笑道：“你暂时瞒着晏儿就罢了，怎么双生子里头，只告诉幼儿，不告诉浅儿？这可有些偏心。”
“浅儿就要出嫁了，而且，她不会撒谎，又跟她皇兄关系要好。若她知道，晏儿也很快就会知道的。倒是幼儿，向来性子泼辣，独来独往，一个人住在公主府，整天到处跑，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就算她出门做什么，也没人在意。”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瞒着？”
“不。我想等他好了，再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怎么，赵元璟还有问题？”
“他只是醒了，但你那个冰山的情况你也知道，他被冻了好几年，身体受损严重，一开始身子完全不能动弹。休养了半年，上半身能动了，但下半生还是不行。”
“啊，原来是这样。”姬棠棠想了想，“回到京都后，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就最好了。”
“你娘亲医术高超，没让她诊断吗？”姬棠棠问的是明敏。
云黛神色黯然：“她如今身体不好……”
姬棠棠没多问。
生老病死，谁也没法子。
先去见了明纬。
明纬迎出来，看见云黛很是惊喜，待看见了云黛身边的姬棠棠，更是惊讶。
这位前九黎圣女，算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典型，
想见她一面，难的不得了。
“来来来，快来坐，小表妹，你来的巧，我刚得了好茶，给你尝尝。”
虽然都是中年人了，明纬还是性子顽皮，对着云黛时不时就小表妹的叫。
亲自拉着云黛坐下，又亲手煮茶，看着云黛喝。
姬棠棠微笑着说：“如果我没记错，明将军当年也是喜欢云姐姐的？”
噗——
明纬一口茶喷了出来。
云黛也被呛了下，咳嗽几声：“棠棠，你说什么呢。”
第三千二百三十章 竟连婆母都都不敬
姬棠棠笑道：“其实我这个人，眼睛干净，看什么都准。只是从前不在意这些，也不细想。这么多年到处走，无聊的时候只能回忆从前，许多事就想明白了。比如，云姐姐和秦王，又比如，明将军对云姐姐……”
“咳，那个，姬姑娘。”明纬赶紧打断她，尴尬笑道，“那都是年少轻狂时候的事情了，如今咱们这个年纪，过去的事情就别提啦。”
这是没有否认。
云黛心内暗暗称奇，略回忆了下，只记得两个表哥都很疼自己，大表哥敦厚内敛，二表哥活泼热情些。
她是真没感觉到还有别的。
想来，那是少年的一点萌动，碍于身份地位各方面，只暗暗藏在心底，并不曾表露过。
云黛没觉得什么，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们也不再年少。
倒是明纬尴尬的不行，堂堂守城将军，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云黛只得先拉着姬棠棠离开，说过几天再来看他。
“棠棠啊，这种事以后别挡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后，云黛语重心长，“年轻人之间有点朦胧好感太正常了，过去也就过去了。再提未免尴尬。”
“喜欢过，也是喜欢嘛，敢喜欢还不敢承认？”姬棠棠大大方方的笑着，抬起脸，沐浴着初冬的阳光，“多年没回来，与旧时故交谈天说地，真惬意啊。”
云黛道：“你喜欢北齐的膳食，我带你去都梁逛一逛吧。”
姬棠棠问：“你要去见小二了？他愿意见你吗？”
“其实，他知道我回京都后，曾多次派人求见，是我拒绝相见。这段时间，我一直把秦王的死归咎于小二，觉得是他害了秦王。”
“现在，你还气恼他吗？”
“气。”
“云姐姐，你还是从前的云姐姐，一点也没变。”姬棠棠主动牵着她的手，“你要阻止大周和北齐打仗吗？”
“我只是去看看小二。”
说到底，还是因为知道赵纾活着。
否则，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小二。
卫锦泰亲自驾车，小庄跟随侍奉，几天后，云黛和姬棠棠到了都梁，直奔皇宫。
卫锦泰说要见北齐王，门口侍卫皱眉打量他几眼，又朝后头马车看了眼，说要先去通传，让他们等着。
北齐皇宫的侍卫换了一波又一波，已经没有人认识云黛了。
等了许久，等来的不是小二，而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
“本宫听说，外头来了两个容貌美丽的女子，要见皇上。”年轻女子扶着宫女的手，朝云黛和姬棠棠打量。
看见云黛的容貌，她眼底闪过一抹妒忌。
“你们是哪里来的女子，莫非是想主动献身？”年轻女人冷冷的说，“劝你们趁早死了这个心思，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妄想一步登天。”
姬棠棠噗嗤轻笑：“小二这孩子，身边都弄了些什么女子啊。竟连婆母都都不敬。”
年轻女子怒道：“笑什么笑？来人，把这两个不知廉耻的给我撵出去！”
“住手。”
一袭龙袍的小二疾步走来，劈手就给了女人一耳光，声音冰冷，“敢对太后不敬，你是活腻味了？”
第三千二百三十一章 妾身怀孕了
年轻女子捂着脸，神色震惊。
“太，太后？”
她朝云黛和姬棠棠看。
这两个女人俱是容貌殊丽，气质出尘。一个娇美贵气，一个是清丽脱俗。
但她们看起来都十分年轻。
哪一个都不像是太后啊。
硬要说的话，其中那个娇美贵气的女子，眉眼间与皇上更像一些。
“母后——”
小二走到云黛面前，直接跪下。
云黛没说话，默默打量他。
半年多不见，他看着瘦了，也黑了许久，个子似乎又高了一点。
“起来吧。”她说。
小二站起身，看向她，神色带着激动：“母后，您……是什么来的？为何不派人告诉儿子一声，儿子去接您。”
“我去青鸟城，顺道过来看看。”云黛淡声说。
小二微怔，神色黯然。
他知道母后回来，只为了寻找秦王沉在海底的遗体。
秦王出事之前，她虽然生气自己的行为，但一直很关心大周和北齐的事情。但自从秦王出事，她就完全不再过问这些事了。
她不再管自己和皇兄之间的争斗。
他以为，母后这辈子都不会再肯见自己。
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来了。
小二心里很激动。
“母后这一路上累了吧，先进去歇一歇，我让人准备饭菜。”
小二让人送云黛和姬棠棠进去，路过那挨打的年轻女子身边时，脸色瞬间沉下来：“叶妃，你对母后不敬，自己去领五十个板子，然后从宫里滚。”
叶妃吃了一惊，慌忙跪下：“皇上，不要！妾身冒犯太后，妾身认罚，您要打要骂都可，只别撵妾身走。”
小二神色冷然：“你们还不把她拖走。”
“不——”叶妃叫道，“皇上，你不能打我，也不能撵我走！”
“哦？你是说，在北齐，还有朕不能罚的人？”小二眼眸微眯，眸底闪过杀意。
叶妃打了个寒颤，手放在肚子里，颤声说：“妾身怀孕了。”
“是吗？”小二微微抬起下巴，“如果你以为能够用怀孕两个字就挟持朕，那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朕。来人，带她去太医院，灌下落胎药再打。”
叶妃猛地抬头，面露震惊恐惧之色。
这个男人，竟如此狠心无情，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肯要？
上前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拉住叶妃的胳膊，试图把她拖走。
极度的恐惧让叶妃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她猛地挣脱开太监的手，冲向云黛。
小二脸色微变，随手抽出身边侍卫佩剑，对准叶妃的后心刺去。
“小二。”云黛回头。
小二动作顿住。
叶妃冲到她面前，噗通跪下，拼命磕头：“我该死，我不该有眼无数，冒犯了太后。求太后饶了我这一次，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肚子里已经怀了皇上的骨肉，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求太后饶了我！”
姬棠棠笑道：“看来这女子还没蠢到那份上，关键时刻，知道真正该求的人是谁。”
云黛道：“小二，她是你的女人，还怀了你的孩子，虽然冒犯我，也不至于就到了一尸两命的地步。”
第三千二百三十二章 我以后不会再来北齐了
“一个人若不爱自己的孩子，很难相信他会孝敬父母长辈。当然，这是你的家事，我无权过问。叶妃你也不必来求我，随意你们。”
叶妃不停磕头：“谢谢太后，谢谢太后……”
额头一片血色。
小二冷冷道：“看在太后的份上，饶你一命。来人，把她带到冷宫关起来，等孩子生下来，再让她滚。”
叶妃瘫坐在地。
但命运已定。
小二跟上云黛身边，解释道：“母后息怒，儿子也并非只是因为她冒犯了母后，才如此罚她。这叶妃仗着自己的娘家是资助军队的豪富巨贾，在宫里言行无状，肆无忌惮。儿子早就想罚她。”
“既如此，你这样对待人家的女儿，就不怕人家不给你钱打仗用？”
“儿子只是懒得对他们用手段。他们自以为把女儿送进宫，就能够拿捏左右朕？他们的女儿，朕要不要无所谓。至于他们的钱，朕想要便要，与他们是否送女儿进宫，没有任何关系。”
云黛朝他看了眼：“小二，是你变了太多，还是你天性如此？”
“母后曾说过，一个人若是忽然变坏，只能说明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倒也坦然。”
“母后这算是夸儿子吗？”
小二笑道。
云黛朝他身上看了眼。
明晃晃的龙袍。
与大周的龙袍样式不同，与北齐的传统服饰也不同。看样子是他特意改的全新款式。
别说，还挺好看的。
各自坐下后，小二亲自奉茶，云黛接了，但没喝。
“我不敢喝你们的茶。”云黛说。
这是暗讽他曾经拿药毒害秦王之事。
小二笑道：“母后，儿子就算害天下人，也绝不会害您的。这次母后来这里，多住些日子吧？让儿子尽一尽孝道。”
云黛没搭理他这话，左右打量了番：“你娶媳妇了？”
“有几个嫔妃，都是臣子讨好朕送来的。至于皇后，还没有。”小二说道，“儿子还是想让母后为儿子挑选。”
“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吧。”云黛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北齐，最后一次见你。”
小二脸色微变，不由得站起身：“母后……”
“我以后不会再来北齐了。”
“为什么？母后难道不继续寻找皇叔公的遗体了吗？”
“不找了。”云黛淡道。
“母后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距离秦王坠海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怕是早就被鱼吃光了。”云黛说道。
小二说：“母后是打算回大周皇宫吗？你也可以留在北齐皇宫啊，儿子一样也可以孝敬您。”
“不必。”云黛语气冷冷的，“我也不会留在大周皇宫生活。回去后，该交代的交代了，我便会找个地方隐居。从此，你们兄弟俩的事情，全都与我无关。”
小二哑然：“母后，你不管我们了吗？”
姬棠棠笑道：“小二，你母后管的时候，你们谁也没听她的，照样闹的不可开交。如今你们母后寒了心，倒是要她管了？”
第三千二百三十三章 我打算不走了
云黛站起身：“这这样吧，我该走了。”
“母后！”小二拉住她衣袖，“我知道您怨儿子，怨儿子害了秦王。可是，我真的不是想要秦王死啊。我只想得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你已经得到了北齐，依我看，你也没高兴到哪里去。”
小二垂下头：“母后，我是您亲儿子，您真的打算再也不见儿子了吗？”
“这次来，只是为了再看你一眼，也算是了了我们的母子情分。”云黛轻轻推开他的手，向外走去。
姬棠棠和卫锦泰跟上去。
小二追出来，神色带着痛苦和祈求：“母后，求您别走。我答应您，绝不再跟皇兄去打仗，只维持现状！求您原谅我。”
云黛顿住脚步，说道：“你的野心已经膨胀，你做不到。”
“儿子发誓。”
云黛回头看向他：“小二，如果你能与你大哥就此平息战火，那是百姓的福气。但你我心里都清楚，不可能的。”
不论晏儿，还是大周朝廷，都不会甘心北齐被抢走。
至于小二，得到了北齐，也绝不会满足。
他有了北齐，还会要大周，要了大周，还要更多。
云黛已经看透了这一点。
不，她是看透了人性。
只要有人存在，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凭她一己之力，也妄想改变这些，简直是痴人说梦。
若早点看清楚这些，她也不会失去这么多。
云黛厌倦透了这一切。
她现在，只想立即回到摇光山，陪在赵元璟身边，照顾他，让他的身体好起来，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离开北齐皇宫，坐进马车里，云黛变得很沉默。
姬棠棠轻声说：“我看得出来，小二还是很在意你这个娘亲的。如果你努努力，即便不能平息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至少可以缓解战事。”
“我不想管。”云黛看向外面，神色有些疲倦，“我已经不年轻了，棠棠，你知道吗，我真的有点累了。”
姬棠棠沉默下来。
她这些年，一个人漂泊，虽说难免寂寞，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尤其是看那大好山川，奇绝美景的时候，那份愉悦是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与之相比，云黛虽然一直锦衣玉食，生活在荣华富贵中，但她一直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数次出生入死。
到底谁活的更自在肆意呢？
姬棠棠扪心自问，若叫她去过云黛那样的人生，她是不肯的。
那太累了，压力太大了。
所以，现在她有什么资格劝她，让她继续去管两个儿子的事情呢。
她再优秀，也只是个人，是个女人。
谁也不能道德绑架她，要她为了天下负责。
“云姐姐，”姬棠棠轻轻靠在她肩头上，“我打算不走了。”
“嗯？”
“你不是说，你要隐居吗？带我一起，好不好？这些年我走遍世界各地，始终不得心安之处。我也走累了，我就留在云姐姐身边。”
云黛拍拍她的后背，笑：“好啊。”
第三千二百二十四章 永远都不再踏足这片土地
回到沧澜镇，再见到明纬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哪怕对着云黛的时候，也不再手足无措。
他笑容明朗，已经恢复了平常的顽皮活泼。
“眼看着又要过年了，今年我怕是不能回去过了。”明纬笑道，“表妹回去后，还请多回去看看，帮我解释解释。免得萧娘子她不依不饶的，又写信骂我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留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
云黛失笑：“人家也没骂错你，这么辛苦了，你就由着她骂你两句。打是亲骂是爱嘛。”
这句话让明纬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看着他这样，云黛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那个轻衣纵马的欢快少年郎。
“另外，母亲的忌日我也不能回去，还请表妹帮我给大哥带句话，请他帮我给母亲磕几个头。”
“我会的。”云黛说，“二表哥在这里，一定要保重，平平安安的。”
明纬笑道：“天气越来越冷，好在小二没有发动进攻，否则我就扛不住了。说起来，咱们大周将士还是不能适应在这种极寒地方打仗。唯一有这个能耐的，也就秦王殿下……”
他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忙闭口不言，有些担心的朝云黛看。
外人不知道，他作为亲表哥，很清楚，因为秦王的失踪，云黛有多么伤心。
短短半年时间，她几次来往北齐和大周之间，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度过。
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提到秦王，云黛的神色很平静，既没有伤心，也没有面露黯然之色。
难道说，她已经想开了，从秦王之死这件事里头走出来了？
明纬心内纳罕，却也不敢多问。
云黛在沧澜镇逗留一天，一直到第二天清早，便启程回大周。
明纬给她准备了许多北齐当地的特色食物和衣物等，让她可以路上用。明纬是好意，想着她原是北齐人，就算以后不来了，对这里的东西还是喜欢的。
但事实上，云黛对北齐根本没什么归属感，毕竟她每次来这里，都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这里对她来说，充满了关于战争和死亡，背叛的回忆。
当初她被骆奇骏吊在悬崖上的时候，大多数士兵只是沉默着看，甚至还有几百个士兵生出了无耻下流之心，想要在她死之前，侮辱她。
其中大部分是大周士兵，少部分北齐士兵。
云黛无法想象，那是她辛苦赚钱养着的士兵。
自那一刻起，她决定再也不管了。
她很讨厌北齐。
如非不要，她将永远都不要再踏足这片土地。
抱着这样的心思，登上马车后，她头也没回过一次。
明纬站在沧澜镇看着马车走远，幽幽叹了口气。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了。
回去的路程不着急，走走停停，一直到年底才到京都。
京都刚刚下了场大雪。
提前得知消息的浅儿和幼儿出城来迎接。
腊月二十六是浅儿大婚的日子，她一直盼着母后回来，看见云黛从马车出来那一瞬，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第三千二百二十五章 浅儿的驸马
“母后——”她扑到母后怀中，“您终于回来了，儿臣好想您。”
幼儿背着手走过来，笑眯眯道：“都要嫁人了，还这么娇气，跟母后撒娇卖痴。”
若换做从前，浅儿毕竟要红着脸反驳她几句，但今天她完全没有否认，一直依偎在母后身边，十分缠人。
云黛笑道：“你们看看还有谁也来了。”
“谁呀？”
两个女孩朝后面的马车看去。
姬棠棠从马车里跳出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漫天落雪中，衣袂飘飘，犹如仙子。
“师父！”
“真的是师父！”
姐妹俩眼睛一亮，齐齐朝她跑去，一左一右围住姬棠棠。
浅儿本就泛红的眼眶有了泪意：“师父，您终于回来了。”
幼儿拉着师父的手：“师父，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这几年母后一直念着您。”
姬棠棠朝云黛看了眼，笑道：“我也想念你们。”
浅儿柔声说：“师父一点也没变。”
“怎么没变，沧桑了。”姬棠棠笑道。
她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是冰雪之姿，但到底已经三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比云黛一直娇养着，她游历山川，经历风吹日晒。
能保持如今的美貌，是她底子好的缘故。
她也曾问过云黛，为何容貌一直保持不变，似乎时间在她身上流逝的特别慢。
云黛也说不出来。
她想，大概与穿梭时空有关？
又或者她这样的骨像和容貌就是不显老？
毕竟她是桃子一般的圆脸。
“师父，您这次回来的正好。”幼儿笑道，“再过两天，就是浅儿的大婚了。”
“是吗，浅儿要嫁人了？”姬棠棠很高兴，“也不知是哪家的二郎这么幸运，能娶了皇室的掌上明珠。”
在勋贵宗亲眼中，两位长公主都是明眸皓齿的美人，但很显然，求娶浅儿的人家，比求娶幼儿的多得多。
众所周知，大长公主温柔可爱，博学多才。
而二长公主武功高强，但性子暴烈，年幼时可以说是活泼，长大了就难免被人认为是泼辣。
大多数普通男人，还是想要个温柔贤淑的妻子。
两个公主二十一岁，也确实该嫁了。
至于大长公主的驸马，云黛虽然知道是李相爷家的嫡幼子，但并不曾见过。
一直都是晏儿和采采在操持这件事。
晏儿极疼妹妹们，对妹妹的婚事极度重视，经过多方面的考较和调查，确认对方人品，样貌，才华各方面都足以配得上大妹妹，确保浅儿出嫁后，不会受到公婆的委屈，又让浅儿与那李家小公子相处了一段时间，得到浅儿的认可后，才同意这门婚事。
虽说公主出嫁，将来也还是住在公主府，不必跟公婆住在一起，但如果公婆事儿多，也还是难免会对公主造成困扰。
晏儿是慎之又慎的为妹妹选择驸马。
生怕有哪里不好，妹妹嫁的不好受委屈。
他也没法跟母后交代。
姬棠棠对身份家世这些都不在意，她只问云黛：“那李家公子长得什么模样，配得上咱们浅儿吗？”
第三千二百二十六章 棠棠老母亲
云黛笑道：“我真没见过。”
“你这娘当的也真是，见都没见过，就要把女儿嫁给人家，怎么放心？就不怕咱浅儿被人欺负了去。”姬棠棠抱怨。
云黛噗嗤笑了声。
“你还笑？”
“我是笑你。”云黛笑着朝她看了几眼，“谁能想到，如今仙气飘飘的姬棠棠，也会有絮絮叨叨老母亲的一面呢。”
“我没生过孩子，这辈子也只收了这两个徒弟，把她们当作女儿一般看待。她们的婚事，我自然关心。”
“是是是，没说不让你关心。这样好了，婚事还有两天呢，你去见见李家那少年，如果配不上咱浅儿，就不嫁了。”
“我可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玩笑话，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是肯定要见的。”姬棠棠拉着浅儿细细询问。
浅儿不好意思说。
幼儿叽叽喳喳的替她回答，“师父如果是担心容貌，那大可不必。”
“为何？”
“李相爷家的这个小儿子，乃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二十年前明满京都的美男子是我们父皇和采采的爹爹。如今这一辈儿的美少年，就是李相爷家的这位小公子了。”
“哦？那少年多大了？”
“比我们大一岁。”
“二十二的美少年，为何一直没有娶妻？以他的家世身份和容貌，这说不过去。会不会有什么旁的隐疾？”姬棠棠问的坦然。
她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若婚前不查清楚，那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浅儿脸颊微红，没说话。
云黛笑道：“据说，那少年从好几年前的宫宴见过浅儿一面，便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一直到今年春闱考中科举后，才鼓起勇气求李相爷提亲。”
“倒是个痴情的，只是不是人品如何。”
“人品这种事，只能日久见人心了。”云黛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浅儿即便成亲，也还是住在公主府。我相信，不会有哪个驸马敢不长眼欺负她。”
“如果李家人敢欺负浅儿，我一鞭子抽死他们，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幼儿举起鞭子。
姬棠棠笑道：“你姐姐有了位美少年如意郎君，幼儿，你呢？你跟你姐姐可是一般大的。”
幼儿笑嘻嘻说：“我对那种揉揉弱弱的书生可没什么兴趣，长得好看又什么用。除非那个男人能打得过我，否则他凭什么娶我？”
姬棠棠笑道：“能打得过你的男人，怕是大多数都娶亲了。”
“如果没有我满意的男人，我宁肯不嫁，就陪着母后和父……”幼儿顿住。
云黛看她一眼。
幼儿默默捂住嘴。
好在，浅儿没什么反应。
回皇宫的马车上，浅儿陪着姬棠棠坐，幼儿就钻进云黛的马车里。
“母后，对不起，我刚才差点说漏嘴了。”
“无妨。”
“母后，关于父皇的事情，您打算瞒着皇兄和浅儿到什么时候呢？以后他们知道，一定会生我的气。”幼儿说。
“等你父皇的身体完全恢复。”
“对了，您不在这段时间，我照着您的吩咐，不敢轻易过去。但实在放心不下，偷偷去过几次。您别担心，我都是晚上去，不会被人发现。”
第三千二百二十七章 易孕体质
“哦，你父皇好了点吗？”
“好多了呢。现在父皇已经能够拄着拐杖走一会儿了。思华年说，按照这样的速度，再过三个月到半年时间，父皇就能扔掉拐杖，完全恢复了。”幼儿很兴奋。
皇城外，皇帝和皇后领着几个妃嫔，以及小皇子小公主迎接太后回朝。
晏儿做了皇帝这么久，气质愈发沉稳，目光坚毅。
站在他身边的采采，一袭凤袍，褪去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端庄气度。
他们的容貌本就般配，如今一个沉稳，一个端庄，愈发有帝后的模样了。
在他们身后，还站着四五个妃嫔，除了朱绣荣，其余几个，云黛都不怎么认识。毕竟她这段时间在宫里的时间很少。
大部分时间在路上，要么就住在摇光山的道观里。
晏儿的这几个后妃，除了采采娇美端庄，朱绣荣清丽脱俗外，其余几个妃子都不怎么出彩，但胜在温顺老实。
个个都低眉顺眼，老老实实按照位份站在朱绣荣后面，丝毫没有要出风头的意思。
这很符合晏儿选妃的心意。
他真正喜欢的女人也就一个采采，另外多宠爱几分的是朱绣荣。其余的妃嫔，都不大在意。
这样倒是让朝廷放心。
他这样，既不会像他祖父那样沉湎女色，荒废朝政。也不会如他父皇那般，一生专宠一人，导致子嗣稀少。
晏儿如今已经有了两个皇子，两个公主，此时采采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据孟太医诊断，十有**又是男胎。
晏儿还很年轻。
朝廷内外再也不必担心一直困扰着皇室的子嗣问题了。
云黛下了马车，来到众人面前。
晏儿领着后妃子女，以及文武大臣，齐齐跪下行礼，恭迎皇太后回宫。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美丽的女人，未免都十分感慨。
皇帝都这么大了，孩子生好几个了，怎么这位太后娘娘还是一如从前呢。
她怎么就不会变老？
云黛扶着幼儿的手，抬了下手：“都免礼吧。我也不是第一次回宫，你们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
晏儿站起身，上前来亲自扶着云黛，笑道：“母后可是有小半年没回宫了，儿子这么迎接您，也是因心里高兴。”
采采也过来，接替幼儿的位置，笑道：“几个孩子一直念叨着想念皇祖母，想去摇光山探望，都被皇上拦住了。皇上说，若太后不回来，不许任何人去扰了您的清静。”
“还是晏儿懂我。”云黛笑道，朝她隆起来的肚子看了眼，“怎么又怀上了？”
采采有点脸红：“太医说，我这体质易孕。”
皇后容易生孩子，对皇室来说自然是好事。
云黛也没说什么，只要她自己愿意生，就生吧。
女人可以选择不生儿子，也可以选择一直生。
只要她自己心甘情愿。
云黛道：“既然怀孕，就别来接我了，我回来也住不了几天。等浅儿婚礼结束，还是搬到摇光山住。”
半年不见，她很惦记赵元璟，但她刚回来，众目睽睽的，也不好就直接跑到摇光山去住。
何况过两天就是浅儿大婚，她这个做娘亲的不能不在。
第三千二百二十八章 大周没有您不行
云黛被簇拥着回到皇宫，幼儿和浅儿则拉着姬棠棠去了她们的公主府。
师徒许久不见，难免亲热。
云黛倒也不吃醋，只是叮嘱她们别太闹了。
臣子们退下去，皇帝和后妃们一直把云黛送到凤仪宫。
阔别已久，环顾自周，对于这个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她却只觉得有点陌生。
只因为，她心里的那个人不在这里。
落座后，晏儿说：“朕听幼儿说，母后这段时间一直在北齐，可曾找到皇叔公？”
云黛摇头：“没有。不找了。”
晏儿微怔：“母后放弃了吗？”
“是的，放弃了。”
“母后……”晏儿心里有些难受，“您别放弃，我帮您一起找。不管需要多少年，一天不找到皇叔公，绝不放弃。”
云黛笑道：“日子总要往前过的，找不到，就不找了吧。你是皇帝，有许多事要做，我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晏儿没有言语。
几个孩子里头，他是最孝顺的。
看着母后伤心难过，他比母后还要难过。
之前母后一直来往大周和北齐奔波，他很心疼，但也不敢阻拦。如今母后终于说放弃了，他却又高兴不起来。
他担心，母后不是想开了而放弃，而是因为绝望。
若是如此，他宁肯母后还满怀希望的继续去找。
他亲自捧了茶水过去，温和说：“母后，您这次回来，留下多住一段日子吧。好好休养身子，孩子们都很想念您。”
他说的是几个小皇子小公主。
云黛对这几个孙子孙女，虽然喜欢，但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毕竟不是她生的，她也没参与过他们的成长。
这两年，她很少在宫里。
至于说几个孩子真的有多想她，她也是不信的。
“我会多住几天，等浅儿出嫁。”她接过茶杯，浅浅抿了口，便放下了。
晏儿的神色有些失望：“母后为何不肯住在宫里，是儿子哪里做的不好，让母后不满意了吗？还是后妃她们不孝顺母后？”
采采和几个妃子都有些紧张的看过来。
云黛笑道：“你们都很孝顺。大概是我年纪大了，喜欢清静吧。如今你已经坐稳了皇帝的位置，采采和绣荣两个也能掌管后宫辅佐你。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母后，大周没有您不行的。”
“没有少了谁就不行的说话。大周没有了你父皇，没了秦王，天也并没有塌下来。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拿主意。”云黛对采采说，“采采，你怀着孕不宜长时间站着，带她们几个回去各自歇着吧。后天是浅儿大婚，还有的忙。”
“是，儿臣告退。”
采采知道她们母子俩有话说，忙行礼告退。
妃嫔们老老实实跟着她离开，走路都听不见什么动静。
可见是真的温柔恭顺。
等屋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云黛笑着说：“晏儿过来，坐着说话。”
晏儿坐到她身边，拿起一个橘子剥着，剥好的橘子一分两半，习惯性的递给母后一半。
云黛接了，笑道：“这入冬的橘子真甜。”
第三千二百二十九章 这世上哪有男人配得上她
“是啊，家里只有母后和我喜欢吃这冬天的橘子。有一次母后带着我吃多了肚子痛，还被父皇训斥了。”晏儿笑着说。
“你父皇总是爱操心，小孩子贪吃是正常的，肚子疼，下回他就不这么吃了。”
“父皇最操心的还是母后。”
“是的吧。”
晏儿见她似乎无意多说关于父皇的事情，怕她难受，也就不再说，转而说起别的。
“刚才我看见浅儿和幼儿的师父了。她可是许久没回来了。母后特意请她回来的吗？”
“不是。”云黛摇头，“我在青鸟城遇到的她。她在外多年，也漂泊累了，所以我邀请她回来一起住到摇光山。”
“原来如此。”晏儿笑道，“这位姬圣女实在是我见过的最神秘洒脱的女子，不知这么多年，她可曾嫁人？”
“没有。这世上哪有男人配得上她。”
“我记得，她是喜欢皇叔公的吧？其实他们两个还挺般配的。”
“长辈的事情，你就别议论了。”
“是，儿臣多嘴了。”晏儿立即道歉。
虽然做了皇帝，他依旧温和有礼。
这极难得。
云黛说道：“这次去北齐，我见过小二了。”
晏儿抬头看过来，神色明显很在意。
这一年来，云黛完全没有过问大周和北齐的事情，但也陆陆续续的从幼儿嘴里知道一些。
知道小二自立为帝后，大周这边的朝廷上下，百姓内外，皆是惊怒交加。
举国都强烈要求讨伐北齐，抢回属于大周的土地。
但，秦王殿下的失踪，让整个大周陷入震惊和悲伤中。
被誉为大周保护神的秦王殿下没了。
攻打北齐，没有人有信心。
朝中几个武将都生出瑟缩之意。
最后还是忠勇侯府撑了起来。
忠勇侯明修文年事已高，身体不佳，最后担当大任的，是明二爷明纬。
双方交手几次，各有胜负，谁都没讨到好处。
这样长久的消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对大周的影响更大一些。
因为大周将士并不适应北齐的极寒气候，打起来很吃力。朝廷需要源源不断的供应粮草等物。
这是个烧钱的无底洞。
朝廷再有钱，也撑不住。
打到如今，双方都有些疲惫，陷入了胶着状态。
晏儿心里清楚，他和小二之间，终究是要有一场正面交锋的。
听闻母后去看小二，他神色有些凝重：“母后，小二有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去看他，并不是要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是单纯去看他一眼。因为，以后若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再去北齐了。”云黛说，“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不偏心任何人，也不帮任何人。你们兄弟俩自己解决。”
“母后，您忽然这样，让儿子心里很不好受。”晏儿低声说，“我知道，父皇和皇叔公都不在了，您的心也就不在宫里了。可是，您还有儿子，还有浅儿幼儿。我们都会陪伴您，孝敬您的。您别说这些带着离别之意的话。”
云黛笑道：“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意义，大概就是看着对方的背影，渐行渐远。”
第三千二百三十章 大婚礼物
“你有自己的心爱之人，有家，有国，有子女，有自己的天地。我这个做娘亲的，只要远远看着你就好。当初在你娶亲这件事上，我管的多了些。事后回想，也难免后悔，担心因为我的干涉，让你余生过的不幸福。”
“没有，母后。我很愿意让您替我选。而且您也一直让我自己做主，我娶的采采，和绣荣，都是我喜欢的。”
“所以你看浅儿出嫁，我完全没有过问。”
“向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您管我们是应该的，您若不管，才叫我们担心害怕。虽然我和采采多次商量，慎重的查了又查，还是很担心万一识人不明，害了浅儿。”
云黛笑道：“怕什么，难道李相家还敢欺负咱们浅儿？那李家的小子，不是说几年前就倾慕浅儿吗？他既然能忍这么久，一心一意要娶浅儿，可见是真心的。”
“据儿臣查，这小子的品性是不错的，一直用心读书，屋里干干净净的，没有妾室，也没有同房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身边伺候的连年轻丫鬟都没有，除了做粗活的婆子，只有几个小厮。”
“那就更好了。你和采采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
“对了，今天下朝后，魏太傅想为自己儿子求娶咱们的二长公主。”晏儿笑道，“这种事，我肯定不敢答应，只说要想一想。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云黛道：“幼儿和浅儿不同，她天性自由活泼，闲不住的，不可能到魏家那样的世家大户。你说的魏太傅的儿子，我也有点印象，那孩子人倒不错，但是个文弱书生，必然不被幼儿喜欢。”
“我也觉得不大合适，但也不好当场拂了魏太傅的面子，只暂时敷衍着。具体如何，肯定还要母后和幼儿自己拿注意。”
“今天幼儿还说呢，她未来的夫君，武功一定要比她强，能够征服她。否则凭什么娶她？所以，书生是万万不行的。”
晏儿笑起来：“既如此，也就罢了。眼下还是先忙浅儿的婚事要紧。”
“你这个做哥哥的，准备了什么礼物给她？”
“我也不知该给什么，但想着钱财之物肯定不会错，给浅儿的除了金银首饰和衣衫料子之外，便是几个田庄和铺子。”晏儿笑道，“是不是寒酸了些？”
云黛笑道：“我知道你手头也不宽裕。这打了一年的仗，国库怕是空虚的厉害。”
“还是母后了解。好在，浅儿出嫁，都是母后给她攒下的私房，不必内库出钱，否则真是……”晏儿摇头。
这就是他不喜欢打仗的理由。
太消耗国力了。
根本没法好好发展。
当初父皇打仗，用的都是母后的商号赚的钱，如今到他登基，竟还要仰仗母后，实在觉得惭愧。
云黛笑道：“我想来想去，决定送给浅儿一份礼物，说给你听听，不知你是什么想法。”
晏儿觉得纳闷，笑道：“母后无论送给浅儿什么，都是你愿意的。儿子怎么能过问呢？”
“你确定吗？”云黛弯唇，“那你可听好了。我要把云记商号送给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