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别指望我帮她
云舞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没有事的话，你也不会登我这个门。说罢，什么事？”
顾承安心中暗自惭愧，不敢看姐姐明澈的眼睛，低声说：“是父亲的意思，想让大姐姐你去与顾云黛说一说，能不能帮三妹妹一把。”
“不行。”云舞想也没想便一口拒绝。
“大姐姐……”
“我说了不行。”云舞说道，“家里有困难，我可以适当帮忙。但如果是跟顾云湘有关，我就绝不会插手。承安，我跟你说句实话，黛儿是我亲妹子，不论如何，我只向着她。至于顾云湘，她在我眼里，比路边的乞丐还不如。她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你明白了？”
顾承安嗫嚅着说：“这是父亲的意思……”
“父亲的意思，我也不会听。”云舞果断说道，“承安，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以前我在夫家过的艰难，凡事逆来顺受，父亲何曾帮过我一次？哪怕是说一句贴心的话都没有。他只会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从夫。若是我过的不好，只能怨我自己命不好。那么，我也要把这句话送给顾云湘。她如今这样，是她咎由自取。别指望我会帮她求黛儿。”
顾承安叹气：“毕竟都是一家人……”
“你们对待黛儿，有没有想过这句话？”云舞冷笑。
“大姐姐，我也是没法子。其实我……也挺难的。”顾承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父亲在家逼着我去想法子，三妹妹那边也是……我实在是很累。”
“累，也是你自找的。谁要你去管这些烂事？”云舞劝道，“承安，你本是聪明有才识的，却一直被这些俗事所扰，以至于学业无成。你看靳岚靳大人，曾经与你一道蒙学拜师，人家如今出入朝堂，少年人杰，多么令人羡慕？”
顾承安慢慢垂下头。
半晌，他低声说：“大姐姐，你与以前是不一样了。”
“我也是被黛儿点醒的。父亲只会一味的责怪我，打压我，要我顺从夫家。可是黛儿却鼓励我做生意，相信我。她还把自己的铺子都给我打理。”云舞眼睛亮晶晶的，“承安，姐姐相信，只要你专心学业，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不要再去理会父亲的荒唐，也不要理会顾云湘的挑拨离间了。顾家那些破事，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顾承安沉默许久，低声说：“姐，我明白的。”
“你回去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别把自己的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云舞苦口婆心劝道，“另外，承安，你还在吃那个寒食散吗？”
“没，没吃多少……”
“承安，你就别吃了吧。”云舞打量着弟弟脸，“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咱们姐弟几个，虽说只有黛儿传了母亲的美貌，但你自小也是个清秀斯文的模样。看看你现在，苍白瘦弱，眼神无光，跟那些整日鬼混的废物纨绔，有什么区别？”
第六百二十章 借钱
顾承安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原本年轻紧致的年轻脸庞，此时摸着只有松软的皮肤和明显的颧骨。
他现在都不敢照镜子。
“承安，你听姐的，再也别吃那害人的药了。”云舞叹气，“你也是的，好好的怎么就吃上这个？你又不是承宁，整日与狐朋狗友厮混。”
顾承安道：“其实，这药不是我朋友让我吃的。”
“那是谁？”
“是……三妹妹给的。”顾承安低声说，“三妹妹一开始说，这是先帝赏的补药，是顶好的东西。我吃了也确实觉得好，也就没有在意……”
云舞跺脚：“你糊涂！别人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顾云湘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害了黛儿，又来害你！”
“三妹妹起初也是好意……”
“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话？非要等到她把你害死了，你才能看清她的真面目？我真不知她给你们用了什么**汤！”云舞气的戳他脑门，“你早晚被她害死！你的大好前途，也迟早毁了！我不管你了，你出去！”
“大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替她说话。我是……我心里也有点乱。有些事情，我得弄清楚。”顾承安忙拉着姐姐的袖子，“姐，你不愿跟顾云黛求情，也就罢了。另外……大姐姐若是手头宽裕，能不能借我些银钱？等我宽裕了马上还你。”
云舞道：“我这日子虽说比从前好过些，但利润大多投在了铺子里，手头的现钱不多。你要多少？”
“一万两银子。”
“……”云舞被噎了下，苦笑道，“承安啊，你可真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开口就要一万两，我上哪儿给你弄去。”
顾承安道：“我不是要自己用，是……有急用。大姐姐手头有多少？”
“我现在能拿出来的现钱，只有两千两。”云舞说道，“其中一千五百两还是这个月黛儿的几个铺子的利润。我得给她送去，不能借给你。”
她转身去屋里，打开匣子，取出一张银票来，说道：“这是五百两的银票，你拿去用吧。虽然不多，也能救救急。”
顾承安接过银子，鼻子有点酸：“大姐姐就不问我拿钱做什么？”
云舞柔声说：“姐弟一场，你有困难，姐姐有能力的话，一定帮你的。只希望你能多为自己的前程考虑，别再做傻事。”
顾承安心中既感动又惭愧，说道：“大姐姐，我一定会想清楚的。”
他转身大步走出去。
云舞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担忧。
她看看天色，傍晚了，这个时候进宫有些晚。只得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换了身体面衣服，坐着马车，递了牌子进宫。
如今后宫人少，云舞进宫更是方便，都不需要人引着，自己就能找到平乐苑。
巧的是，忠勇侯府的舅母田氏也进宫来探望云黛。
“哟，今儿可是巧了。”田氏笑着说，“倒像是咱们说好了似的。”
“舅母近来安好？”云舞行了礼，笑道，“我原本昨儿就要进宫的，实在忙的走不开。”
第六百二十一章 闭门思过
田氏说道：“我知道，你管着不少铺子，最是能干的。”
“我不过是瞎忙罢了。”云舞谦虚笑着，“舅母，怎么没见着萱萱？”
“萱萱最近身子不适，在家里头歇着呢。”
“是吗，有没有请大夫瞧瞧？”
“瞧了，没什么。进去再说。”田氏言语中，似乎太想外头说这事。
云舞忖度着，是有什么隐情。
她便扶着田氏的胳膊，与她一道去平乐苑见云黛。
云黛正撺掇着红豆，保兴和连运连升几个，围在一起打麻将。
麻将牌是她用纸笔画出来，叫工匠照着做出来的。
她抠门，用小木块做的。赵元见了，特意从库房取出一整块没有雕琢的玉料，让工匠做成一整副麻将牌。
这会儿她们就在研究这套玉麻将呢。
这玉的手感微凉有质感，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也极为悦耳。
不说玩的过程，单是摸着这副精美的麻将牌，就是一种享受。
“这是什么新鲜玩意？”田氏走过去，新奇的打量着。
红豆几个忙都站起身，把位置让给田氏和云舞。
云黛也跟着站起身：“舅母快来，我教你玩这个。”
田氏忙上前一步，扶着她，说道：“你快些安安稳稳坐着吧。看你这个肚子，虽说是怀的双胎，倒也不是特别大。”
云舞笑道：“黛儿生的纤细，也不显怀。”
“这才是福气呢。生完了还跟小姑娘一样。”田氏笑着问，“近来觉得如何？”
“都很好，没什么不舒服的。”云黛拉她坐下，又让云舞也坐，“今天舅母和姐姐是约好了一起来的？”
“刚巧在门口遇上的。”云舞说着把手里的盒子递给红豆，“我来送这两个月的账目，红豆姑娘过目。”
红豆忙接着。
云黛说道：“姐，你不用每个月都亲自送过来。到年底一起结算也行。”
“傻子，我这不是正好来看看你吗？”云舞笑着又递过来一个包袱，“这里头都是我闲着没事，给两个孩子做的小衣裳小棉袄，都是用的顶好的料子。”
云黛把包袱解开，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摞的小衣服小裤子，还有小袜子鞋子。
田氏拿起一个小袄子看，惊叹道：“这针脚手艺，可真好。云舞真能干。”
云舞笑道：“我也不会别的，这些年在家就做些针线。做的不算好，倒是熟练的很。”
云黛道：“姐，我不是说了，不让你熬眼睛做这些吗？这些东西，宫里头都有人准备好的。”
“她们做的，跟我做的哪能一样，都是我做姨母的心意。”云舞笑着说，“等你生的时候，我是一定要进宫陪着你的。”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话，云黛怕冷落了舅母，就拉着她们坐到桌边，随口问道：“舅母，萱萱呢？”
自从鲁王暴毙后，朝廷心知肚明是明萱为了侯府大义灭亲，只是口头上训斥了几句，责令她闭门思过，也就罢了。
算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明萱也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忠勇侯府。
第六百二十二章 胎儿去留
至于鲁王府，已经被赵元收回朝廷了。
田氏叹道：“难为娘娘还记挂着她，她是个糊里糊涂的人。这辈子命不好。”
“舅母别这么说，我很敬佩萱萱的。”云黛安慰她，“人哪有一辈子走好运的？等霉运结束了，福气自然就来了。”
田氏笑道：“还是你这孩子嘴甜，最会哄人。”
她犹豫了下，似乎有话要说。
云黛朝红豆使了个眼色。
红豆带着下人们退出去，只留下她们三个。
“舅母，我看您一直心事重重的，是不是侯府有什么事？”云黛说道，“您说给我听听，大家也好一起想想办法。”
“是啊，舅母，您说出来吧。”云舞说道。
“唉。”田氏叹气，愁容满面的，“原本我是早就想来跟你说说这件事的。可你一直在外头，又出了点事。你外祖和你舅舅都不许我来打搅你。但我想着，这事一直这么瞒着，也不好。”
“什么事呢，舅母？”云舞问。
“萱萱她……怀孕了。”
“啊？”云舞吃了一惊。
云黛忙问：“怀了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田氏有点难以启齿，“是在赵元齐死之后才发现的。”
云黛和云舞对视一眼。
也就是说，萱萱刚毒杀了赵元齐，就立刻发现自己怀了赵元齐的孩子？
这可真是……
若没有孩子，清清静静的，就算将来再嫁人，也不是不行。
可有了孩子，就不好说了。
何况这孩子生下来，将来长大后怎么办呢。他迟早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杀了自己的父亲，而父亲又是个谋反的反贼。
作为一个罪人之子，对他是一辈子的阴影。
他的处境也会非常尴尬难受。
“这孩子可怜。”云舞轻声说。
田氏叹气：“我又何尝不知这些呢，可既然怀上了……难道要打掉不成？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虽说鲁王有罪，可孩子无辜。”
云舞也跟着叹气。
云黛问道：“舅母，萱萱是怎么想的呢？”
“萱萱她……她整日里把自己闷在屋里，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我也实在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田氏愁容满面，“我是想着，若是不要这孩子，还是得早做打算。这么拖下去，月份越大，对身子伤害越大。”
“她这样，就是舍不得孩子吧。”云舞说道，“咱们都是当娘的人，知道孩子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
“可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田氏一声接一声的叹气，“你们外祖和舅舅的意思，是不想要这孩子。可我心里总觉得难受，就想着来找你们商量商量。”
云黛沉吟片刻，笑道：“舅母也别着急，这不是什么大事。不如让我跟萱萱谈一谈，看她到底怎么想。不管怎么说，孩子是她的，还是尊重她的意思。”
“我这就让人接她进宫。”
“萱萱表姐身子不好，我去侯府看看她吧，顺便也看望外祖父和舅舅表哥们。”云黛笑道，“自从京城出了这么多事，我还没去看过他们。”
第六百二十三章 她跑不了
田氏很欢喜，但还是赶紧反对。
“你这身子不方便，又是金贵无比的。可不能有任何差池。”田氏说道。
“外祖他们都是外男，也不能随意到我这里来。我还是出宫去看他们。”云黛笑道，“没事的，舅母你别太担心。如今京里到处都管的很严，再者我是去外祖家，又不是去别处。”
田氏笑道：“这倒也是。有你外祖父和舅舅哥哥们呢。”
云舞道：“话虽如此，你还是得跟皇上言语一声，皇上同意了，你才能出宫。”
“这是自然的。”
云黛笑道。
田氏就站起身，说道：“既如此，我得赶紧回去，让府里准备着。”
云黛道：“舅母，咱们都是至亲骨肉，不用准备什么。”
“那可不成，规矩不能乱。”
田氏急急忙忙的赶回去了。
云舞留下跟云黛说话，就问了顾云湘的事情。
“姐你也知道了？”
“我本来是不知道，昨儿承安来找我，都告诉我了。”云舞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可不是来给顾云湘求情的，我只是问问。”
云黛失笑：“我知道。说起这个顾云湘，实在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太皇太后都能当场要她的脑袋。”
“她犯什么事？”
“上回我和晏儿遇到埋伏的事情，就是她做的。”
“什么？”云舞脸色一变，咬牙道，“这女人竟如此歹毒！她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么！晏儿那么点的孩子，她也忍心害，还是人吗？”
云黛道：“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何况是别人的？”
“她干出这种事，难怪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发怒，把她废为庶人。”云舞深恨，“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一定得处置她。”
“如今就等着孩子生出来，就要把她关进刑部大牢。”云黛说道，“这次铁证如山，她跑不了。”
“那就好，把她关起来最好，免得她再祸害人。”云舞舒了口气，“难怪呢，承安急赤白脸的跑来找我。”
提到顾承安，云黛的语气淡了些。
“如果我没猜错，顾承安是想给顾云湘求情？”
“你猜的没错。承安说，是父亲的意思，让我来向你求求情，放过顾云湘这一回。最好是能让她再回宫。”
“先帝都不在了，她还回宫做什么？顾宏邈脑子被驴踢了？”云黛有些恼火，“姐，你别理他们。”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听父亲的话。我只是看着承安可怜。”云舞摇头，“你是没见着承安如今的模样，苍白瘦弱，都脱相了。”
“整天吃寒食散，在花楼里鬼混，能好吗？”云黛冷冷道，“即便如此，他还是对顾云湘好，为她四处奔走，甚至去求你。”
“承安是一根筋的性子。”云舞道，“我跟他谈过了，看他那样子，也是可怜，似乎有点悔恨的意思。他说会自己的查清楚真相，不再听顾云湘的一面之词。黛儿，承安迟早会知道他冤枉了你。”
第六百二十四章 阿宁有抑郁症
“我不在乎他怎么看我。”云黛言语冷淡，“在我眼里，他就是个陌生人。”
云舞有些为难的叹气。
她是大姐，既关心妹妹，也关心弟弟。
如今弟弟妹妹闹得这么僵，她心里是最难过的。
可怎么办呢。
都是承安的错。
“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想去侯府吗，我陪你一起去，也顺便探望外祖父他老人家。”云舞笑道。
“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见皇上，须得他同意才行。”
“这是自然的。”
“我先去换衣服。”云黛让人给云舞送来茶水和点心，便扶着红豆的手，去卧室换衣服。
虽说她如今肚子大了，但穿着齐胸襦裙的话，倒也合适，不必另外裁剪宽大的衣裙。
她亲自挑了一条靛蓝色撒银花的丝缎裙子，外面罩着浅蓝色的罩衣，头上只用珍珠妆饰。挑了一双崭新的鞋子。
裙子的颜色越发显出她肤白如雪，眸光璀璨。
“好看吗？”云黛问红豆。
红豆笑道：“特别美。主子有福，怀孕了也无损容貌。”
云黛对着镜子看了看，也很满意。
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她很愿意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皇上今天在哪里？”
“奴婢叫保兴打听过了，皇上今儿在御书房呢，说是有几位封疆大吏回来述职。皇上要亲自见的。”红豆回答。
“那我等等再去。”云黛道。
“这会儿约摸着也见完了。”红豆笑道，“奴婢扶着您慢慢走，等走到了，正好面圣。”
云黛笑道：“也好。”
主仆两个走到外间，却见云舞和郭宁面对面坐着，正摆弄桌上的的白玉麻将牌。
“阿宁来了。”云黛高兴笑道。
郭宁抬头看她，笑道：“云妹妹打扮的这么俊俏，要去哪儿？”
“我去见皇上，阿宁一起去吗？”
“不不不，我可不去。”郭宁连忙摇头，垂首把玩白玉麻将牌，笑着说，“我更愿意待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玩一会儿牌。”
自从宫变之后，她的性子就越发的寡淡沉闷，终日里待在凝香楼。除了偶尔到云黛这里坐坐，其他地方是半步也不踏足。
每次来了，也是坐一会儿就回去，甚至也不怎么跟保兴说话。
云黛都担心她是不是有些抑郁。
“那就麻烦阿宁你，帮我陪云舞姐姐说话，我去去就回来。”云黛笑道，“保兴，你留下伺候吧。”
郭宁听闻刺眼，捏着麻将牌的手，就顿住了。
保兴垂首说道：“小主身子不便，奴才还是得陪在小主身边才是。”
云黛看他一眼，见他面色毫不波澜，不似作伪，也就笑道：“也行。”
她心想，这郭宁跟保兴之间的感情，是真的没了吗。
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内敛性子，有心事全都埋在心里，轻易不肯说出口，想问也问不出来。
云黛都为郭宁发愁。
红豆拿了一个披肩，说道：“入秋了，外头风大，主子披上。”
云黛点点头，扶着她的手，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第六百二十五章 他们如此般配
虽说风有些大，但秋高气爽，还是很舒服。
没有了顾云湘的宫里，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云黛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直到她看见靳瑶的贴身宫婢站在御书房的门口。
“奴婢见过云娘娘。”婢女看见云黛，优雅行礼。
到底是从靳家出来的，连婢女也气度从容。
云黛抬了抬手，问道：“太子妃在里面？”
“娘娘一早就在呢。”婢女笑着回答。
云黛点点头，放轻脚步走进去。
红豆忙跟上。
婢女伸手拦住她，笑道：“主子在里面，咱们做奴婢的就别去打搅了吧。”
红豆推开她的手，冷冷说道：“我家主子跟你家主子不同，我必须要跟着进去伺候。”
“有何不同？”
“我家主子有孕在身！”红豆说完，大步跟进去，扶着云黛的手。
云黛走进御书房，绕过屏风，一眼看见了赵元。
他正靠着斜塌，半躺着，手里还拿着折子看。
靳瑶端着碗坐在他身边，一手举着勺子，似乎在喂他喝药。
赵元穿着锦黄色常服，漆黑的柔软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微微垂首，神情专注。
靳瑶一袭淡黄色袄裙，端庄优雅，微微笑着。
这画面是如此的和谐，如此般配。
云黛站在门口，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永远进不去他们的世界。
“奴婢见过皇上，靳娘娘。”红豆清亮的声音响起。
赵元和靳瑶同时回头看来。
赵元脸上涌上几分欢喜，靳瑶则有些惊讶。
“黛儿，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赵元笑着招手，“快过来。”
靳瑶把药碗放下，温柔笑道：“难为云妹妹身子这么沉，走这么远。有什么事打发奴才们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快来坐着歇歇。”
云黛站着没动。
她静了一会儿，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妾身，见过皇上。”
赵元笑道：“过来吧，怎么也忽然规矩起来了？”
“妾身是有件事求皇上。”
“什么事？”
“妾身想出宫一趟。”云黛说道，“我许久没见外祖父，近来外祖父身子不适。我想出宫看看他。”
“你如今身子不便，朕可以宣他们进宫来与你见面。”
“妾身也想出宫走走。”云黛说道，“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多派些侍卫跟着。”
赵元有些不情愿。
靳瑶笑道：“云妹妹如今身子沉，过不了多久要生产，心情难免闷。皇上就让她出去散散心吧。如今京里的诚王余党都清楚干净了，不会有危险的。”
赵元想了想，说道：“朕让许虎跟着你去。天黑之前就得回来。”
云黛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说道：“谢皇上恩典，妾身告退。”
赵元微微皱眉，道：“黛儿，过来。”
“妾身还要准备出宫事宜。”云黛朝靳瑶点点头，转身走出去。
红豆忙跟上。
赵元觉得云黛不太对劲，起身要追上去，一动就牵扯了伤口，不由闷哼了声。
“皇上，您别动啊。”靳瑶慌忙扶住他，“前几日您不当心，伤口有的地方开裂，这几天又一直坐着见臣子批阅奏折，孟御医不是说了吗，您这几天必须绝对卧床休息，不能再走动。否则……会留下病根儿的。”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朕不想让她不高兴
赵元推开她的手，说道：“朕无妨。”
“皇上何必逞强？”靳瑶说道，“妾身只是担心您。”
赵元却坚持走出去，走到门口，却见云黛已经走远了。
他就怔怔看着她的背影。
靳瑶走过来，轻声说：“皇上，回去歇着吧。”
赵元无动于衷。
“皇上……”
“靳瑶，你回去吧。朕这里不需要你伺候。”赵元冷淡说道。
靳瑶一下子涨红了脸。
她忙垂下头，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
“皇上就这么厌恶我吗？”她咬唇说道，声音带了一丝哽咽，“我知道皇上心中唯有云妹妹一人。我也从未奢求过什么，只想着如今云妹妹身子不便，皇上有伤在身，我多来照顾你。”
赵元目光在她脸庞扫过，缓和了语气，说道：“朕知道你的一片好意。只是，朕不想让云黛误会什么。她怀孕本就辛苦，朕不想让她不高兴。”
靳瑶心中发酸，苦笑道：“皇上对云妹妹实在情深义重。那，妾身就告退了。”
她垂着头，慢慢转身。
“等下，”赵元说道，“云黛她还不知道朕受伤的事情，更不知道朕伤口复发与她有关。你莫要是说漏了嘴。”
靳瑶怔了片刻，轻轻点头：“妾身遵旨。”
“去吧，以后无事不要随意到这里来。”赵元的语气冷淡的像是冬天的冰渣子。
靳瑶低低应了声，抬脚跨出门槛的瞬间，忽觉心口一阵绞痛。
痛的她眼前一阵发黑。
她捂着心口，蹲到了地上。
“娘娘，你怎么了？”婢女慌忙过来扶住她，“娘娘，您醒醒啊，娘娘，您怎么了？皇上，皇上！”
婢女慌张叫着。
赵元回头，看见靳瑶脸色惨白，牙关紧闭，靠着门框，已经昏厥过去。
他忙弯腰去查看，叫了两声，靳瑶毫无反应。
“刘德全，传太医！”
“奴才遵旨。”
刘德全腿脚不便，抬起拂尘敲了下小太监荣喜的头。
荣喜是个十来岁的精瘦机灵的小太监，立即撒开脚丫子往太医院跑。
赵元让两个宫女把靳瑶抬到自己的床榻上。
孟御医不在，来的是仙风道骨般的欧阳御医。
他看见靳瑶的模样，一向笑眯眯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手指在脉搏上搭了一会，欧阳就摇头：“靳娘娘的病是胎里带来的，能熬到如今，已是不易。”
婢女已经低声啜泣起来。
“先把人弄醒。”赵元沉声说道。
“遵旨。”欧阳虽说不羁，但在皇帝面前还是很老实。
他取出银针，为靳瑶施针，说道：“过一刻钟起针后，靳娘娘应该就能醒过来。”
赵元问道：“她平时身子还算不错，为何会突然发作？”
欧阳解释道：“靳娘娘这病，是在心脏上。本就是必须要避免情绪大起大落的。微臣猜测，她刚才应该是情绪过于激动，受了什么刺激。”
赵元朝床上安静躺着的女子看了眼。
她昏睡的模样，很恬静，但眼角隐约有泪痕。
第六百二十七章 妹妹没事吧
他缓缓开口：“欧阳，她真的只能活到十八岁吗？”
欧阳沉吟：“按照靳娘娘的病情，她能活到如今，已经是家里头极尽所能的保护的缘故。若是换做寻常人家，早早便没了。”
“她还有多长时间？”
“微臣尽量医治，再好好保养，不让她情绪波动，坚持一两年不是问题。”欧阳谨慎的回答。
婢女捂着嘴，低低的哭泣。
赵元扫她一眼：“出去。”
婢女忙跪下，慢慢退出去。
一刻钟后，欧阳为靳瑶起针。
靳瑶缓缓醒转。
“微臣去为靳娘娘开副药方，请娘娘一定要按时服用。”欧阳说道，
“你去开吧。”赵元挥手。
欧阳退出去后，他站在床边，与靳瑶对视。
靳瑶抬手放在心口位置，哑声说：“妾身怎么了？”
“你刚才晕过去了。”赵元放缓了声音，“靳瑶，你身子自小便不好，以后还是少出门，多待在屋里养着。”
靳瑶笑笑：“整天待在屋里，跟犯人有什么区别？皇上别担心，妾身没事。”
“没事？刚才都昏过去了。”
“妾身这不是好好的？他们就是爱大惊小怪的。”靳瑶坐起来。
赵元按住她：“你在这里休息吧，等好一点再回去。”
靳瑶侧眸看了眼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修长手指，犹豫了下，慢慢躺下去，难得俏皮笑道：“那就恕妾身无礼啦。”
欧阳开了方子过来，婢女服侍靳瑶饮下，靳瑶便沉沉睡去。
赵元确认她无碍后，便要回昭华殿，靳岚却来了。
他是来商议海上商船队的事情，听闻妹妹昏倒在这里，立即紧张起来。
“皇上，妹妹她没事吧？”
“欧阳来看过，也服了药，现下正在里间睡着。”赵元低头看海图路线，淡淡说道。
靳岚道：“臣想去看看她。”
“去吧。”
“谢皇上。”靳岚便绕过屏风，挑开帘子，走到暖阁里头。看见妹妹安稳盖着被子，闭目沉睡。
他过去看了一会，叹了口气。
靳瑶却被惊醒，睁眼看见哥哥，不由欢喜道：“哥哥，你来看我？”
“我是来找皇上议事的。”靳岚走过去，打量着她，有些心疼和责备，“瑶瑶，家里头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保重自己，不要大喜大悲。你怎么不听话呢？父亲母亲若是知道，还不知要如何担心。”
靳瑶惭愧：“是我不对，让父母担忧。”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发病呢？”
“也没怎么，可能是这两天累着了。”靳瑶笑道，“真的没什么大事，哥哥回去别跟父亲母亲说。”
“这种事怎么瞒得住？我也不会故意欺瞒父母。”靳岚说道。
“我知道啦，我以后会乖乖吃药，不会乱跑。”靳瑶吐了吐舌头，对着哥哥撒娇，“我都这样了，哥哥就别骂我啦。”
“你好好休息，我要有要紧事与皇上商议。”靳岚道。
“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受伤一直没好，你还总是来烦扰他。”靳瑶有些不乐意，“有些事你们做臣子的自己斟酌着办，让皇上好好歇几天不行吗？”
第六百二十八章 皇上担心妾身？
靳岚道：“不懂不许胡说，睡你的觉去。”
他挑起帘子出去，站到赵元面前，与他商议起开通海上商路的事情。
他们一直在想法子，在不加重百姓赋税的情况下，增加国库来源。这开辟海上商路的想法，还是云黛偶尔提及的。
赵元觉得这法子可行，叫靳岚与一帮臣子去商议调查，写了计划书。
这么大的事，靳岚一个人是绝对不能做决定的。
所以他才说妹妹胡说。
君臣二人商议了许久，直到过了晌午，靳岚感觉到腹中饥饿，才停止。
“皇上，您该用膳了。”靳岚忙道，“妹妹一直提醒我，近来您伤势未愈，过于忙碌劳累。导致迟迟不能恢复，若是不及时用膳，更不好。”
赵元道：“小皇叔在府里休养，有些事朕只能接手管着。”
靳岚是文臣，秦王是武将，泾渭分明。靳岚便是想帮忙，也插不上手。
至于旁的臣子，赵元继任不久，朝中一半是跟诚王有关的，剩下一半是先帝的人。赵元虽然还用他们，但也不会多么信任。
“皇上实在辛苦。”靳岚真心实意道，“说实在的，以前我都不知道，先帝竟留下了个烂摊子。”
“熬过这段时间便好。”赵元笑道。
“皇上还是要保重身子，多歇息。”靳岚说道，“臣告退。”
“留下与朕一道用膳吧。”
“谢皇上恩典，不过臣还有一些要紧事去忙。”靳岚笑道，“臣回去了。”
俩人感情深厚，虽说是君臣，但私下里相处起来，还是跟从前一样。
赵元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刘德全赶紧领着人进来，摆上午膳，伺候他用膳。
这会儿靳瑶也睡醒了，要回去。赵元看她虚虚弱弱的，便叫她留下一道用过午膳再回去。
靳瑶确实觉得饿，就坐下喝了碗汤，吃了半碗粳米饭。
“你只吃这点？”赵元问。
“妾身因为身体的缘故，从小便被教导不能过饱过暖。”靳瑶含笑说道，“久而久之，也就吃不下太多了。妾身伺候皇上用膳。”
“不用，你吃完就回去吧。天也不早了。”赵元说道，“回去好好歇着，按时服药。别让人为你担心。”
靳瑶眸子微亮：“皇上担心妾身？”
“朕是说你的哥哥和父母。”赵元说道。
靳瑶笑道：“妾身会小心。”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询问：“皇上，妾身以后，还能再来看您吗？”
赵元闻言，朝她看了眼，点头：“你想来就来吧。”
靳瑶唇角扬起笑容：“谢皇上，妾身告退。”
……
云黛在侯府待到傍晚时分，原打算回去，却听见卫锦泰跟红豆在外面说话。
“……阿泰，你今儿不是当值吗，怎么到这里了？”红豆问弟弟。
“我今天当值半天。”卫锦泰笑道，“我听说师父护送云主子出宫，想着姐姐一定跟着的，便特意过来看看。”
红豆笑道：“上次你有功，许将军提拔你到御前伺候，你可要好好做，别马虎，动不动既到处跑。”
“姐姐放心，我会的。”卫锦泰问道，“时辰差不多了吧，云小主该回宫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姐你真凶
红豆道：“再等会儿，小主难得出门一趟，别催她。”
卫锦泰说道：“说起来，宫里今儿倒是出了件事。”
“什么事？”
“靳娘娘发病晕倒在御书房了。”卫锦泰说道，“请了欧阳御医去诊治呢。”
红豆惊讶：“怎么样了呢，严重吗？”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挺严重的。靳娘娘在御书房一直睡着，皇上还赏了她留下用膳，待到下午才回去。”卫锦泰说道，“出来的时候，我见着了。看着精神还不错，也不用人扶着，自己笑着走的。我看着，倒没有旁人说的那么严重。”
红豆轻轻皱眉。
卫锦泰道：“姐，皇上是不是要册封太子妃为皇后了？”
“嘘，小点声。”红豆朝他摇头，“别在主子面前说这些事情。”
“为何不能说？”
“你是不是傻？”红豆瞪他，“不懂别乱问，也别乱说话。总之在主子面前，把你的破嘴闭上。”
“姐，你比从前可凶多了。”卫锦泰说道。
“不凶早被人吃了。”红豆凶他，“臭小子，走开。”
卫锦泰被姐姐欺负的委屈巴巴走到一边去站着，嘴里嘟囔：“在姐夫面前，也没见你这么凶。”
红豆朝他看。
他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红豆转身进屋。
云黛正坐在桌边喝茶。
“主子，咱们是不是该收拾收拾回去了？”红豆过去，柔声问。
云黛放下茶杯，说道：“急什么。我跟萱萱还有许多话要说。你让人回宫送个消息，就说我要留在侯府过几天。”
红豆愣了下。
先前不还说要准备回去的吗？
怎么忽然又不走了。
她转头朝外面看看，想起自己跟阿泰说的话……
莫非被主子听见了？
红豆心里有些懊恼，应该拉着阿泰走远一些再说。
也怪阿泰那个大嗓门。
真是……
红豆想了会儿，说道：“主子，咱们还是回去吧。来之前，皇上叮嘱了，叫天黑之前务必回宫。若是回去晚了……”
“所以叫人递信回去问问啊。”云黛说道，“如果皇上不许我留在这里，咱们也只能回去。”
“那奴婢这就让保兴回去。”
红豆出去找到保兴，说了这事。
保兴当即回宫去，求见皇上。
赵元听闻此言，抬起凤眸，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要在侯府过夜？她身上不适？”
“回皇上话，小主身子并无不适。说是难得回一趟外祖家，想与他们多待几天。”保兴说道，“另外，小主还想把小皇子也接去，给侯爷瞧瞧。”
赵元沉默片刻，道：“她身子不便，何况晏儿正在太皇太后处，一切安好。叫她不必挂念，安心在侯府住几日，待够了就回来。”
“多谢皇上恩典，奴才这就回去告诉小主。”
保兴躬身退出，出了宫，骑马飞快回到侯府，把皇上的话转述给云黛听。
云黛哼了声，没说什么。
红豆说道：“小殿下在太皇太后处，主子不必担心。”
“我知道太皇太后会照顾好晏儿。”云黛站起身，言语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我也不是担心晏儿有什么不好。只是……他这分明是不想让我带晏儿出来。什么意思？怕我带着晏儿跑了？”
第六百三十章 下棋
红豆轻声说：“主子是不是跟皇上置气呢？”
“没有。”
“小主，其实皇上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红豆说道，“奴婢知道，您见着皇上亲近靳娘娘，心里不舒坦。可是……”
“好了，红豆。别说了。”云黛抬起手，“我知道我这样显得小心眼，也知道他是皇上，有他的不得已。我也没闹腾什么呀。”
红豆抿唇笑道：“您这样，倒叫我无话可说了。”
“那就去做碗红豆汤圆来。”云黛笑道，“晌午只顾着跟舅母她们说话，竟没吃什么。”
红豆嗔道：“小主每次不高兴，就爱逗奴婢取笑，还偏要吃红豆汤圆。”
“因为你香甜可口啊！”云黛抬手在她的漂亮脸庞上捏了把，“快去，我等着吃。多做一碗，我跟萱萱一起吃。”
红豆应着出去了。
汤圆做好后，云黛果然端着去找萱萱，与她一人一碗，面对面坐着，一边下棋，一边吃。
下人都在外头候着，屋子里静悄悄的。
明萱喝了口微甜的汤，笑道：“你胃口这么好，竟也没怎么见胖。”
云黛拿着勺子，舀一个汤圆放到嘴里，笑道：“我这是少食多餐，一天吃好几顿，但每次吃的不算多。倒是你，瘦的脱相了。”
明萱放下勺子，含笑道：“我一直就吃不下什么东西，晚上也睡不好。以前我从没想过，女人怀孕是这么辛苦的事情。”
“你这是有心事给闹的。”云黛说道，“别人害喜，是呕吐头晕难受，吃了就吐。你是根本就不愿意吃。那能一样吗？事已至此，你还是放宽心一些。”
明萱不说话，垂着眼帘，默默看着棋盘。
云黛抬手捏一个黑子放在棋盘上。
明萱看她。
云黛挑眉：“怎么？”
“你刚才是不是偷了我一颗棋子？”
“没有。”云黛坚决否认。
“真没有？”
“没有。”
“我记得很清楚，我有二十一颗白子，怎么现在只有二十颗？”明萱敲桌子，“快些儿拿来。你说你，宫里高高在上的贵人，怎么竟做出这等耍赖的事情？”
云黛默默把手心一颗白子放回去。
明萱白她一眼。
云黛有点理亏，轻咳一声，说道：“你这种棋琴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我怎么下的过你。”
“你可拉倒吧。”明萱轻哼，“技不如人，就算你耍赖的理由吗？亏你眼看就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一点也不稳重。”
云黛道：“你也快当娘了，也不知道谦虚一点。”
“我哪有要当娘。”明萱垂下头，又不说话了。
云黛看她一眼：“萱萱，你到底是怎么打算呢？”
明萱看着棋盘，举起的棋子，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半晌，她垂下手，问云黛：“如果换做你，你会留下这孩子吗？”
“我应该不会。”云黛说。
“可当初……你还是生下了晏儿。”明萱明亮双眸看着她。
云黛摇摇头，笑道：“人的想法是在改变的嘛。”
可惜当初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第六百三十一章 就爱待在外祖家
明萱的眼神有些迷茫：“如果我做出了选择，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其实，无论你现在做什么选择，将来都会后悔。”云黛认真的说。
“为什么？”
“因为没有完美的人生啊。人在遇到难处的时候，总是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云黛说道，“如果你要打掉这孩子，将来你在某一天，一定会后悔没有留下他。如果你留下他，也会遇到很多的困难和伤心，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留下他。”
“那我该怎么办？”明萱清瘦的脸庞，迷茫的令人心疼。
云黛轻轻放下一枚棋子，说道：“问问你此刻的心，不要问未来。不管将来如何，即便会后悔，会遇到难处。只要此时你是坚定的，便可以。”
明萱怔怔的。
云黛道：“我赢了。”
“什么？”明萱还没有反应过来。
云黛怒了下下巴。
明萱低头看棋盘，果然，自己已经被围剿，全线失守。
她轻咦一声，似乎很惊讶。
以她的棋艺来说，云黛应该没可能赢她的。
“你是不是又偷我棋子？”
“没有！”云黛笑眯眯的，“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嘛。输了就是输了，别为自己找理由。”
“哼。”明萱放下棋子，有些懊恼。
难得赢一次，云黛却很高兴，端起汤圆吃起来。
明萱说道：“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就爱待在外祖家。”
“行行行，你爱待着就待着。”明萱朝外面看了眼，“说真的，天都要黑了，你今儿真不回宫啊？”
“我也说真的。”云黛笑道。
明萱瞅着她：“看来咱们的皇上是真宠你，哪有妃子出宫，想留宿在外就随便留下的。”
云黛笑笑，没有解释什么。
这时婢女走进来，说道：“前院老爷谴人来，说府里庄子上送了好几筐半斤重的螃蟹，请娘娘去赏菊吃蟹。”
云黛笑道：“今儿有口福了。”
明萱道：“父亲也是糊涂，娘娘有孕的人，怎么能吃寒性的东西？”
云黛笑道：“这有什么的，又不当饭吃，少吃些没什么。”
她站起身，说道：“萱萱，你也来吧？”
明萱摇头：“我没这个闲情逸致。你去吧，只是有一点，螃蟹可以少吃一些，可别跟大哥二哥他们混在一起喝酒。”
“表哥们才不会呢。”
“你是被他们的模样骗了。大哥但也罢了，二哥喝点酒可闹腾的很。”明萱说道。
“不还有外祖父和舅舅嘛。”云黛说道，“你不去就算了，我可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明萱无动于衷，眼睛盯着棋盘看，想弄清楚自己怎么会输掉这盘棋。
云黛就带着红豆去了前院。
在花园里，搁着屏风设了两张桌子，田氏带着几个姨娘，还有三四个眼生的贵妇，坐在桌旁。
屏风外头的桌上，是明老侯爷，舅舅，两个表哥，还有几个男人，有浅浅的说话声传来，听不真切。
云黛到来，田氏等贵妇忙都起来行礼。
“舅母快起来。”云黛忙拉着她的手，笑道，“没想到今儿这么多人，府里有什么好事吗？”
第六百三十二章 萧七姑娘
田氏笑道：“哪有什么好事，如今国丧未过。咱们可也不能搭戏台子的，只是邀几个亲朋好友，赏菊话家常罢了。”
云黛扫了眼其余几个眼生的贵妇。
都是王公贵族家的正头夫人，妾室是没有资格来的。
田氏就一一的为她介绍。
云黛始终保持温和笑容，让贵妇们对她好感倍增。
她们都知道宫里的云侧妃受宠，还以为她会很高傲，没想到却是个笑容甜美温柔的小姑娘，亲切的就像是家里的女儿。
几个贵妇一下子就喜欢了她，围着她说话，关心的讨论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田氏却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时不时往外张望。
云黛找了个机会，摆脱那些贵妇们，凑到她面前，问道：“舅母找什么呢？时不时想萱萱？她说不爱凑这种热闹，也不碍吃螃蟹，就没来。”
田氏笑道：“她就是这么个古怪性子，我呀早就习惯了。今儿你们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表姐还是想把孩子生下来。”云黛轻声说，“孩子是她的，她想留的话，舅母何不支持她。”
田氏闻言，幽幽叹气：“只是这样一来，她将来就太辛苦了。”
“舅母别太担心，不还有您和舅舅照顾她吗，还有两个表哥，还有我和云舞姐姐呢，我们都会帮她的。”云黛安慰她。
田氏眼眶有点热，拉着云黛的手，叹道：“有你这句话，舅母这颗心也就放下了。只是有一点，这孩子毕竟是鲁王之子，不知朝廷那里，会不会……”
云黛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舅母放心，鲁王伏诛，皇上不至于要迁怒于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还不至于这么狠毒。”
田氏感激的连连点头，眼底藏着泪意。
这时婢女端上来一笼子螃蟹，装在小巧的蒸笼里，连同小炉子一同放到桌上，随吃随拿，不至于冷下来。
田氏拿了一只螃蟹，掰开后，用银勺挖了点蟹黄，放到云黛面前的小碗里，说道：“你怀孩子呢，尝一口蟹黄也就罢了。可不能多吃。我另外叫人预备了点心，你待会吃那个。”
“多谢舅母。”云黛本身是很喜欢吃螃蟹的。
其实她心里清楚，吃一个两个根本没什么关系，何况她月份已经这么大了。不过，这毕竟是在外祖家，她不敢任性，以免给外祖家惹麻烦。
她尝了口蟹黄，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上来，当着舅母和一帮贵妇的面，又不好再要。就端着点心吃。
田氏邀着贵妇们说笑，外间的桌上也时不时传来男子的笑声。
这时一名婢女过来，说道：“夫人，萧家姑娘来了。”
田氏眼睛一亮，站起身，笑道：“快请。”
云黛正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让舅母如此热切盼望。
她转头，看见一名身量苗条的年轻姑娘，缓步走来。
走近了，在光亮中，云黛看清楚那少女的面容，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袭蓝裙，当真是个面若清霜，冰肌玉肤的冷美人。
第六百三十三章 相亲
“萧莞见过夫人。”少女声音也带着清冷之意。
“七姑娘快过来坐。”田氏拉着萧莞莞的手，笑容满面的拉她坐在身边，把她介绍给云黛，“娘娘，您看，这是上陵萧家的女儿，叫萧莞莞，在家排名第七，叫做萧小七的。”
萧莞莞早就看见了坐在正中间贵位的甜美贵气的年轻女子，没想到是宫里的娘娘，忙又起身行礼。
“萧姑娘不必多礼。”云黛笑道，“请坐下吧。”
田氏笑道：“七姑娘别拘束，咱家的娘娘是最和气不过的。你就当在自己家中一样的。”
萧莞莞应了，坐下。
周围有贵妇笑道：“萧家这七姑娘容貌俊俏，跟侯府二公子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云黛闻言，心中恍然。
晚上这场螃蟹宴，原来是要给小表哥相亲呢。
难怪田氏如此热情。
侯府的两位公子，大少爷明经早已经娶妻生子。小少爷明纬已经十八，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只看这位姑娘的言语气度，跟明纬确实般配。
云黛看着萧莞莞的眼神，就更加和善了。
萧莞莞也似乎对云黛这位新帝宠妃很有兴趣，时不时朝她看，偶尔目光对上，也不躲避，反倒落落大方的笑。
冰美人笑起来的时候，更是难得。
云黛到了孕晚期，时常要上厕所，坐了一会，就要去方便。
田氏见了忙道：“你们好好跟着，晚上天黑可别碰着了。七姑娘坐了这一阵子，要不要也跟去走走？”
云黛心知，这是田氏想要为小表哥创造机会，让俩人见上一面。于是就笑道：“萧七姑娘，走吧？”
萧莞莞点点头，跟着起身，与她一道离席。
两个人转到花园小路的时候，正好要经过屏风后男宾席的地方，不远不近，正好可以看得清相互的容貌，也不至于过近而尴尬。
云黛发现了这一点，不禁失笑。
舅母为了这场相亲宴，可谓是煞费苦心。可见对萧家七姑娘是极为满意的。
云黛就故意走的特别慢，反正她肚子这么大，走的像乌龟也没人好意思说什么。
萧莞莞心里也清楚，这是在为她创造机会。
她也想见一见明家二公子的模样。毕竟是一辈子的婚姻大事，若真的连双方的面都没见过就嫁了，也会不甘心。
那边桌上，明老侯爷年纪大经不住，早早的回去了。舅舅明修文也早早退场，留下两个儿子和几个好友。
云黛看过去的时候，一晃神，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竟瞧见了秦王赵纾。
她不由驻足，定睛细看。
明经已经看见她了，立即站起身笑道：“小表妹，过来呀。”
云黛一拉萧莞莞的手，就走了过去。
萧莞莞也没拒绝，随着她走过去。
一桌人都站了起来，只除了一个。
赵纾斜靠着椅子，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捏着酒杯，漫不经心的似乎在走神。他也没在意周围的说笑环境，仿佛游离于众人之外。
云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下意识朝他左肩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