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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要离刺荆轲     我要做皇帝txt下载     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八节 怪兽出笼

    刘武走了,带着些不舍和眷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但刘彻没有亏待他,刘武前脚刚出函谷关,后脚就有宗正官员持节宣旨。

    以梁王血亲,又有功社稷,匡扶幼主的名义,赐天子旌旗,加黄屋。

    这种不要钱的荣誉,让刘武非常感动,东宫更是满意无比。

    东宫开心,很多事情,马上就变得可以商量了。

    一直被东宫那边卡着的许多事情,顿时就顺利了起来。

    刘彻于是趁热打铁,趁机推出了他蓄谋已久的一个政策。

    元德二年十二月十三,刘彻在请示了东宫后,下诏明令天下:盖闻古之圣王治世,三代不同法,五帝不相复礼,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是故仲尼对定公以涞远,哀公以论臣,景公以节用,非期不同,所急异务也。司马法曰:忘战必危,好战必亡。今中国虽安然四夷未服,前有卫氏朝鲜,勃乱狂妄,擅杀汉臣民,又有匈奴,陈戈长城,河套之地,陷于匈奴之手,至今已七十余年,凡忠臣孝子,无不痛心疾首!

    诗云:赳赳武夫,国之干城!

    今武夫卫国,保全家邦,奋勇杀敌,而多有伤残、伇于王师者,然所得抚恤,上不能安养父母,下不能抚育妻小,朕甚闵之。

    诗不云乎: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其遣谒者、侍中、绣衣,巡行天下,存问因王事伤残、阵亡之士,曰:皇帝使臣等谒问忠臣孝子,赐帛布钱米。伤者人月米三石。残者倍之,亡者加布两匹、钱五百。有冤失职。使者以闻,县乡督查。毋有所遗。

    又亭长、里正,居于乡里,导民以礼,风之以乐。[txt全集下载]今礼乐崩坏,朕甚闵焉!而退役将佐,伤残之士,久在军旅,其令郡国:自今往后,凡亭长、里正之选。先以因王事而伤残者充之,次以退役之士,以褒忠臣之心。

    此诏,元德二年冬十二月甲申。

    这个诏书的意思,简单易懂,下达之后,朝野一片欢呼雀跃。

    虽然有人忧心忡忡的指出,从此以后,恐怕就是武夫当国。斯文扫地了。

    但没什么人鸟他。

    因为,现在的汉室,本质上就是一个半军国主义半封建制度的政权。

    当政诸公,从上到下。基本上人人都有军旅经历,就连外戚贵族也不例外。

    后世庞大无比,连皇权都要低头的文官集团。此刻不过是个依附在列侯外戚利益集团下的小不点。

    他们的声音,基本上没什么人关心。

    况且如今的形势。在吴楚之乱后,武将集团。就再次兴盛。

    朝廷之中,三公九卿,有七成都是武将背景或者家族有人是武将。

    剩下几人,如袁盎、晁错,他们的盟友也主要是武将集团。

    只是……

    诏书下达后,刘彻自己也有些后怕,对记录诏命的尚书令汲黯感慨道:“朕怕是要放出一头可怕的怪兽了,卿且帮朕看着些,拾遗补缺,不可铸成大错!”

    汉室自太宗孝文皇帝中元年后,就一直致力于向文官政府迈步。

    尤其是以晁错的输粟捐爵政策为代表的一系列政策,都旨在削弱和降低武夫的力量以及地位。

    但刘彻这道诏书,却是一脚把原本已经开始向文官政府前进的汉室,踢回了军国主义的怀抱。

    而且,刘彻做的比秦朝还绝。

    亭长、里正,虽然看似不起眼。

    但,稍微有点见识都知道,这地方的亭长、里正,等于是一个旱涝保收的金饭碗。

    只要稍微用点心,必定能让一个家庭从此过上小康生活,手段厉害些的,甚至就是地方的土皇帝。

    从前,这些职位,都是郡守、县令等层层官员私相授受。

    基本都是由各自的亲信心腹乃至于狗腿子担任。

    也是各级官员,丢出去激励手下的胡萝卜之一。

    而刘彻此诏之后,亭长、里正等职位,就要被武夫集团包圆了。

    那些列侯、将军乃至于都尉、校尉,谁没有个亲兵或者过命的兄弟?

    战场上刀枪无眼,难保伤残乃至于阵亡。

    以前,伤残士卒、阵亡同袍,大家最多只能给其争一争抚恤待遇,关系近的,最多照看一下后辈,接济一二。

    像周亚夫,他的俸禄和封地食邑之钱,大半都是拿起接济阵亡士卒的遗孤以及伤残者的生活了。

    而现在,此诏一下,周亚夫恐怕也要按耐不住,光明正大的给自己的手下谋福利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而随着地方上的亭长、里正,逐渐为伤残、退役士卒将官把持。

    整个汉室,也就将变成一个比秦王朝还恐怖的战争机器。

    刘彻对此有着无比清楚和清晰的认知。

    但他也没有办法!

    中国自古就是皇权不下乡。

    像秦王朝那样的怪胎,只得一个。

    就连汉室,其实基层的官府也只到乡一级。

    再下去,就要仰仗三老和地方乡绅的配合。

    甚至,就连两千年以后的那个天朝,当王朝统治到了六十年以后,也要重提‘乡贤’一词。

    所谓的乡贤是什么?

    任何对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陌生。

    这帮人,就是吃入不吐骨头的恶魔。

    所谓的王朝周期律的缔造者,一半是老天爷,一半就是这些人。

    刘彻不愿意自己统治的国家,成为‘乡贤’的乐园,就只能放出军国主义这头怪兽。

    至少,刘彻觉得,军国主义比起地主乡绅率兽食人好太多了!

    而在另一个方面,以退伍伤残军人作为地方最基层的管理者,旁的不说,起码在尚武这一点上,是没错的。

    更何况,伤残退伍军人,经受过军队的磨砺后,无论眼光还是见识,肯定要强过哪些宅在乡村的土财主。

    姑且不论他们的良心是否会比地主乡绅们好一点。

    但至少,有见识的人跟没见识的人,那是两个级别的存在。

    而且,三五年后,刘彻的布局完成,地方基层的亭长与里正都换成了退役伤残军人,到那个时候,就可以颁布动员法,实现真正的全民皆兵!

    虽然有着如此多的打算和计划,但刘彻还是觉得不安。

    武人势力太强势,所有皇帝都会本能的不安。

    但转念一想,刘彻就晒笑了起来:“比起武将集团,文官集团才是真正的怪兽,朕即以考举放出了文官集团,若不放出武将加以制衡,未来的汉室,岂非要变成软脚虾了?”

    这样一想,刘彻心里就舒服多了。(未完待续。。)

    ps:这几天俗事缠身。

    明天要坐火车回家~然后办各种证明~然后就化身房奴一员,真可伶~

第五百零九节 祸事

    readx;刘彻一脚把汉室的政体重新踢回军国主义。

    关中和北方郡国自然是高呼天圣明,体恤士民。

    但南方就不同了。

    北方是武人的大本营,也是直面匈奴压力的第一线,几十年来,北方的地主豪强,官宦世家,其实已经与武将集团合为一体。

    之后将近千年,关陇武将集团,就是决定王朝命运,天下兴衰的主要力量之一。

    但南方承平日久,什么匈奴,什么夷狄,都跟他们离得远远的。

    对于外敌入寇,也没有什么切肤之痛。

    地方上的豪强地主,脑里面想的,也只有怎么兼并更多土地,获得更多财富。

    北方士族,传家之训是:以末致富,以本守之,以武一切,以持之。

    但到了南方,事情就掉了个个。

    南方士族,以来说吧,袁氏家族压根就没想着往军队发展。

    袁盎的侄,基本都拼命在家乡兼并土地,鱼肉乡邻。

    的好基友,武将出身的灌夫,富贵之后,也是如此,最终惹得天怒人怨,↑全族被诛。

    南方士族里,顶尖的家族,尚且如此,就不必提其他人。

    所以,南方郡国的反弹,也就在情理之中。

    不过,些许杂音,刘彻都懒得理会。

    自有庞大的武将列侯集团去料理那些家伙。

    与枪杆比起来,这些人的抗议和不满,就像小姑娘的挣扎一样。除了引起大汉们癫狂的笑容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此刻的南方却依然是躁动不已。

    。外加亭长里正今后要用退役伤残士卒,这两个政策压下来。整个长江两岸,都是压抑无比。

    假如说,长安是中国的中心,那么,临淄城无疑就是中国的商业中心。

    这里的手工业无比发达。

    临淄城去年最新统计的常住人口户数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八万户!

    而这八万户中,最起码有分之二是依赖手工业为生的。

    庞大发达的手工业制造,一方面为齐王提供了数之不尽的财赋——齐王一岁在临淄所收税赋,就超过了五千金,钱粮更是无数!

    另一方面。却也吸引了无数的食腐鬣狗,闻着味道,循着踪迹,不计死活,前仆后继的涌入临淄。

    秦末之时,彭越栾布,这样的英雄豪杰,最初也不过是临淄城中的大商人的奴仆。

    汉室成立后,围绕临淄城中的灰色利益。发生的各种械斗刺杀混战,不计其数,死者的尸体,沉在湖里。埋在井中,丢弃在下水道,直到变成白骨。也无人察觉。

    而最近十年,类似械斗与仇杀。在临淄城中几乎绝迹。

    不是因为齐王终于开始管控临淄的地下势力了。

    而是因为,临淄城的地下世界。被统一了!

    事实证明,不止官府能带来秩序,‘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同样能带来秩序。

    如今的临淄城,明面上是齐王刘将闾的,但在暗地里,在私底下,这座城市的真正主人,名为:刀间!

    刀间今年四十多岁的样,看上去个矮矮的,身材有些发福,一张脸笑起来,两只眼睛都能眯在一起,任谁初看了,都会以为这只是一位和善友好的大叔。

    但任何一个知道了此人发迹经历的人,恐怕都不会用‘和善’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

    二十年前,刀间只是临淄城里一个小作坊主的庶。

    按道理来说,刀间这一辈,都没可能有什么大出息。

    但是,命运就是如此无常。

    二十年前,刀间的经营的作坊,被临淄城里的一位大商贾盯上了。

    随即,就有着许多临淄城里的‘英雄豪杰’,上门劝说——当然是带着棍棒甚至刀枪。

    有人说:贵人看得起你们刀家,是你们刀家的福气,赶紧献了作坊,拿上一笔丰厚的补偿回家享福吧。

    也有人笑呵呵的道:前两个月,某某不愿意将作坊卖给贵人,结果全家‘意外’溺死在自家的水缸里。

    更有人不客气的道:交出作坊地契,饶你们一命!

    这样的事情,别说过去,就是现在,也时常发生。

    大多数的作坊主,遇到这样的情况,都只能拿钱走人。

    但刀间的父亲仗着自己曾经是齐悼惠王的宫门侍卫,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家里还有四,俱是临淄城里数得着的好汉。

    因此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天以后的半夜,刀家所住的宅院与作坊燃起大火。

    有人曾看到,起火以前,有一伙蒙面人,拿着刀枪,闯进刀家,然后刀家传来了厮杀声。

    但这种事情,根本当不得。

    临淄城的官差在查验后,当即就辟谣,说什么刀家是意外走水,全家都是被火烧死的。

    倘若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很快就会被人们所遗忘。

    一个全家死绝的小作坊主?谁会记得?

    但事情的反转,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一年以后,临淄城爆出一件惊天大案,临淄巨贾,传说中乐善好施,与人为善的大作坊主王某,全家被人杀光,护院与奴仆都没活下来一个,脑袋全部被割下来,挂在辕门上。

    随后,有一个男来到官衙自首,言称自己乃是去岁被灭门的刀家庶,此次杀人,乃为复仇,与他人无干!

    顿时,全城哗然。

    按道理,这样的人,做下这样的案,哪怕是自首,也免不了一死。

    可谁成想。齐王宫居然插手了,王宫里的一位贵人传令临淄内史。说:血亲复仇,天经地义。此等义士,应该法外留情。

    士林舆论也纷纷同情,许多人都称:汉家以孝治天下,孝,应该褒奖,怎能诛杀?

    于是,刀间就这样被无罪释放。

    过后,大家才知道,刀间当年之所以逃过一劫。乃是因为他身材矮小,火起之时,被母亲和兄长塞到后院的一个水缸中,凶手当时因为害怕官府赶来,匆匆离去,所以没有细查。

    而刀间逃过一劫后,却是隐姓埋名,借着一位父亲过去同僚的关系,投身到了齐王身边一位大宦官的家里做奴仆。在那位大宦官兄弟家里,结识了许多弟兄,大家肝胆相照,听闻了刀间的遭遇后。愤愤不平,于是一起助刀间复仇。

    这样的说法,到如今。已经渐成公论。

    事实到底如何,只有刀间。自己心里清楚。

    随后,刀间靠着‘孝’的名头。认识了许多有分量的大人物,带着自己的兄弟们,慢慢的在临淄城里打下了一片天地。

    两年后,刀间认识的大人物越来越多,投奔他的‘英雄好汉’也越来越多。

    刀间于是,将自己的家财拿出来,购置豪华的马车,华美的宝剑,镶嵌着宝石与珠玉的首饰,名贵的青铜器,让这些‘英雄好汉’乘着那些豪华马车,带上宝剑首饰与青铜器,拿着他的门贴,到处拜访那些贵人。

    这些贵人,当然也有着种种烦恼。

    譬如,某位王喜欢斗鸡,但总找不到合适的雄鸡。

    某位列侯爱好美人,但是,齐地的女温婉有余而媚劲不足,颇不如意。

    又有某位世家弟,总爱策马狂奔,但不小心撞死撞伤了平民,担心被人告到长安,惹来廷尉和御史。

    这个时候,刀间手下的‘英雄好汉’们就非常善解人意的主动出手了。

    爱好斗鸡的王,没几天就见到了让他心花怒放的一只矫健雄鸡,从此斗鸡战无不胜。

    喜欢美人的列侯,不久后就得到了十余位从邯郸来的娇媚美人,每一位都有着种种技巧,一颦一笑都那么的迷人。

    撞死撞伤了平民的世家弟,很快就得知,有人去了临淄衙门自首,坦承就是自己不小心撞伤或撞死了人,甘请上官治罪,还愿意赔偿死伤者。

    而那些死伤者的家属,很快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以及许多方方面面的威逼利诱,于是,纷纷撤诉。

    民不举而官不纠,何况苦主都已经得到了赔偿,犯人也认罪伏法。

    世家弟担忧的祸患消弭于无形。

    于是,大家都觉得,刀间这个朋友,确实很好。

    然后,临淄就成了刀间的天下。

    任你是何方豪杰,那英雄,进了临淄,立刻就有人上门,招揽。

    说是刀公赏识你的才干,愿意认你为义或者义弟。

    拜了刀间的英雄豪杰,立刻就得到了如山的财富满屋的美人。

    不愿意的,常常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而官府更是对刀间的所有行为,大开绿灯,就是犯事了,或者有把柄被某些愣头青抓住了。第二天,就有着上官前来训斥,不开眼的,常常不是被罢免,就是被调到一个冷清的衙门。

    刀间的事业,也是越做越大。

    手下的义义弟,越来越多。

    到如今,刀间手下义义弟之类的人,数以千计,还有着万余外围人员,作为打手。

    别说临淄,就是整个齐国,刀间都是事实上的地下国王。

    在许多时候,刀间的话,比官府还有效。

    如今,齐国就有民谚传说:宁爵毋刀。

    意思就是,与其外出求取官爵,还不如给刀间为奴来的逍。

    整个齐国的‘英雄豪杰’们也争相以为刀间义或者义弟为荣。

    但今天刀间的心情却很不爽。

    刀间不快活了,自然有人倒霉。

    “去告诉城东的李家王家还有赵家,这个月的例钱翻倍,还有,城西的那些钱。到了该收息的时候了,马上派人去收。还不起的穷贱,统统抓起来。雒阳那边可还在等着奴仆用!”刀间将这些日常下去,立刻就有数位大汉领命而出,呼啸一声,顿时无数的汉跟着他们外出。

    “父亲,今日是怎么了?”刀间身边,一个少年小心的问道:“往日里,父亲大人不会如此心急,更不会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刀间回头看了一眼那少年。

    他只得这一个儿,从小就寄予厚望。带在身边言传身教。

    这儿也没辜负他的期望,确实有着继承他产业的能耐。

    不过十六,就已经能将里里外外打点的似模似样,许多事情,刀间如今都可放手让他去做。

    刀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愿如此……”

    刀间知道,草莽多豪杰。

    往日里,他行事也是有分寸。

    一般,都是和气生财。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不动用武力。

    即使迫不得已,动用武力,那也常常会留一分情面。实在不行,才会杀人。

    因为刀间知道,杀人。常常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更加复杂。

    而刘氏对杀人大案。更是为严厉。

    若是不小心,被那些长安来的御史或者廷尉的官吏听到风声。他刀间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年的朱家,后来的郭奉。

    这些曾经显赫天下,让整个汉室灰色势力奉为精神领袖的大人物是怎么死的,刀间可是清清楚楚。

    在地方上,任你如何煊赫,刘氏的刀兵一至,那可就立为齑粉了!

    这些年来,为了不让自己被长安注意到。

    刀间每岁收入的一半,都花在了孝敬齐王王宫贵人和各衙门身上。

    从上到下,打点的非常仔细,就连看门的门房,也能得到一份。

    这样,才让刀间的名字,成功的消失在刘氏天历年以来的迁徙名单上。

    但是,这样的日,恐怕要一去不复返了。

    先是,北边传来风声,当今天要在天下设立盐铁衙门,以平价售卖盐铁。

    这对整个天下的商贾,都是一记重拳。

    但,没人能动摇长安的意志。

    即使是齐王淄川王胶西王等齐地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据说也只能偷偷埋怨,甚至不敢公开议论盐铁官营的得失。

    若只是这样,忍忍也就算了!

    毕竟,长安还没有禁止民间私营,大家虽然看要面对官府平价盐铁的冲击,但总有办法避免。

    这些时日,临淄与雒阳宣曲曲阜之间,不断通信使者往来,大家基本已经形成了共识:若盐铁衙门成立,大家就尽量控制手下的平贾们,让平贾们去与盐铁衙门商议价格,然后趁机重金那些盐铁衙门的官员,这样,至少能保证大家的利益,甚至可能还能小赚一笔!

    官府的平价盐铁,大家可以全部吃下去,然后转手加价卖到市场上。

    可是,刚刚搞定盐铁对策。

    又一记重拳袭来!

    长安天明诏天下,从今往后,那地方亭长里正要优先从退役伤残士卒里选拔。

    还有持着天节的天使,将赴天下郡县巡视谒问和督查此事。

    而,这一招,在刀间看来,却是要断他的跟,除他的命!

    这里正亭长,看似卑微,却是刀间的发家立命之本。

    他刀间能发达,靠的就是,义义弟以及手下们,都与齐国的亭长里正关系密切,甚至本身就是亭长里正。

    靠着这些人,他刀间才能高买低卖甚至肆无忌惮的放钱,还能消息灵通,知道齐地的所有动静,熟悉每一位贵人的喜好。

    倘若亭长里正换人,那么,他刀间二十年的辛苦经营,瞬间就要倒塌,想要恢复,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若仅仅是这样,刀间捏着鼻,也就认了。

    毕竟,这天下,是姓刘的。

    刀间虽然能在临淄称王称霸,看上去比齐王还威风。

    但刀间很清楚,甚至不需要齐王,只要齐王的某个心腹说句话,他刀间立刻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义义弟。可以为他刀间欺压平民中小地主甚至大商人。

    但没有一个人敢在那些世家列侯面前多说一句。

    像是去岁,刀间手下的某人。无意在上冲撞了一位从济南国来临淄游玩的少年。

    而刀间在得知了那位少年的身份后,立刻就让人杀了那个义。自己赤身.,背着荆条,跪在那少年下榻的某个庄园前,花了许多钱财,用了许多人情,才摆平了这事情。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那个少年姓颜,乃是济南颜家的庶,他的兄长。就是当今天下炙手可热的天心腹,如今已经官拜丞相长史丞,传说是内定的九卿,整个南方的骄傲,亦是南方的希望。

    这样的人物,地位已经不下于南方诸侯王了。

    就是齐王,也要以礼相待,甚至屈节相交。

    这样得世家中的人物,哪怕是庶。也非刀间所能触怒的。

    一旦触怒了,那就是灭门之祸!

    可惜,刀间哪怕已经是如此小心了。

    但还是要面临大祸!

    “为父得到消息……”刀间坐着轻叹道:“长安少府,已经将为父的名字放进了今上陵邑迁徙的名单里。想要保住咱们刀家的财富和地位,就要花钱,而且不是小钱!”

    “长公主少府济南的颜家梁国的梁王。还有负责筛选迁徙人的丞相府官吏廷尉的司职,每一个关系都要打通。这花的钱,恐怕要上万万……”刀间掰着手指头说:“而且。即使花了钱,也未必能把事情办成,其他人或许能摆平,但梁王与长公主,这样的人物,却不是钱财就能搞定的,还得讨其所喜,前段时间,为父听说,梁王长史公孙诡的弟弟在雒阳买了宅,却缺一批忠心好用的奴仆,为父花了许多关系,才与这位贵人取得了联系,本来是想徐徐图之,借着这个机会,与之交好,但如今,却只能马上送一批奴仆给他,希望他能为为父引荐公孙先生,这样或许能见到梁王的某位王或者妃嫔,代为通传,说些好话!”

    “啊……”少年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在他看来,他家的财富,比王侯还多,他家的下人,也不逊世间许多王宫,交际的贵人,多是列侯两千石,往来的俱是贵胄。

    怎会落到连梁王的面都见不上,需要曲线绕的地步?

    难道说动某位熟悉的贵人,牵线搭桥还不行吗?

    刀间苦笑一声:“别奇怪,我家或许在旁人看来,已是万户素封,比拟王侯,但在那些大人物看来,我就是他们的一条狗,需要的时候,自然是以礼相待,但遇到这样的大事,却是如人唯恐避之不及!”

    刀间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儿,道:“你可知道,雒阳的师家,此刻已经被长安来的御史,全部抓起来,甲兵押送,要送去关中,为天陵邑之民!”

    少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雒阳师家,那可是比他家还顶级的巨贾,门下食客上千,仆数千,财富累积数万万之多,交好的列侯勋臣,排起来能绕雒阳一圈,据说,连今上的心腹,奉车都尉剧孟,都曾受过师家人情。

    这样的顶级大贾,居然就这么倒了!

    真真是不可思议!

    少年自然清楚,看上去师家的财富还在,土地也还在,奴仆也还在。

    但人离乡贱,一旦被迁到关中,家里的财富土地庄园奴仆立刻就是他人的盘中餐。

    少年曾亲眼见过许多幼时临淄的大贾豪强是怎么倒台的。

    常常长安来的人,刚刚将那些大贾豪强押走。

    不过半年,那些大贾豪强,就纷纷变卖家里的产业,许多时候,都是贱卖。

    一个往日价值万的宅,常常十万钱不到就出手了。

    官府王宫豪强其他大贾,面对这样被迁往关中的家族,是不会留情的!

    更可怕的是,就连往日的奴仆下人,也会趁机在主人身上咬一口。

    而这些人,连一句怨言都不敢说。

    只要稍稍说了,那立刻,以往的黑材料证据还有罪案,都会出现在廷尉的大门前,然后这个家族,立刻就是下狱论死,男的统统成为刑徒,女的沦为仆役女婢,绝无幸免!

    只有忍痛割肉,满足了方方面面的要求,才能保全性命和一部分的财产。

    可这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人进了关中,关中那边的大户贵族和豪强,也都挥舞着刀叉,想要吃肉。

    想要平安,想要无事,就得满足他们。

    常常,一个关东家产数千万,甚至数万万,奴仆以千记,土地万顷有余的大户,进了关中,不过五年,立刻就成了一般人家。

    只有少数的人,有着大智慧大毅力,才能在关中那边重新崛起。(未完待续。。)

    ps:坐了一天车,总算到家了,白天跑衙门,晚上码字,从此成为房奴ing

第五百五十二节 长水胡骑

    readx;王温舒抬步走上未央宫的宫门台阶,他感觉,自己的双脚都在颤抖,提着绶带的手,更是紧张的有些发白。↖,

    面圣!!!

    这是王温舒过去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而在今天,梦想成真了!

    微微出了一口气,王温舒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他的命运,在过去一年中,居然会经历如此大的反转。

    去岁考举,他最后是杀进了第三轮,最终成绩也不差。

    一开始,王温舒被告知,他已经被分配在内史下属的华阴县,将出任华阴县县尉丞,秩比四百石。

    这个职位,起点很高。

    华阴县素来就是关中的大县,各方势力混杂,很适合王温舒这样的人施展才华。

    更关键的是,华阴县当地有御史大夫衙门派驻的御史,等于说一举一动,都能上达天听,出了成绩,天子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当朝治粟内史直不疑,最初就是从华阴县县令的位置上做出了成绩,从而被太宗皇帝简拔的。

    只是,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啊!

    王温舒甚至还没来得及摆酒庆贺,一个晴天霹雳就炸响在他眼前负责筛选官员的少府和丞相府的有关部门,在面试了他以后,居然给了他一个‘五官不正’‘略输威仪’的评价。

    这个评价,可真是要命!

    要知道,汉室是个看脸的政权。

    长的歪瓜裂枣的家伙,等于自绝于仕途,甚至。长相不够帅,勉强进了仕途。前途也有限的很。

    王温舒自问,自己虽非什么伟岸大丈夫。容貌也不算帅的惊天动地,但自己的那张脸,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所谓的‘五官不正’吧?

    至于威仪,那更是为官之本,没有威仪的官员,怎能压得住下面的官吏与百姓?怎能让百姓士民服从?

    得知了面试结果后,王温舒真是恨不得剁了那几位负责面试的官吏。

    但少府与丞相府的评价,别说是他王温舒这样出身低微的一般人。就是列侯子弟,恐怕也无从更改。

    只有三公九卿,天子心腹一级的大臣,才能让少府与丞相府,将自己说出去的话给吞回肚子里。

    他王温舒自然翻不起任何浪花。

    甚至连扑腾扑腾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他前脚刚刚得知了面试结果,后脚就有贵人上门了。

    天子亲信,贴身内侍。大宦官王道亲自拿着礼物上门拜访,给出了绣衣卫直指使者的官衔,许下了‘君可自由翱翔’的承诺。

    若是稍微有些节操的文人士子,恐怕第一时间就要拿着棍棒赶人了。

    阉竖之辈。安敢欺我清白?

    可惜,王温舒早就没有节操了。

    更何况,对方开的条件。确实很够意思。

    秩比六百石的绣衣卫直指使者,可持节监督百官。风闻奏事,必要时。更可持节调动军队,便宜行事。

    更重要的是,俸禄很诱人!

    外朝一位六百石的佐吏,一岁俸禄也就是六百石粟米,外加逢年过节的赏赐,一年四季所给的官服布匹,再加些外快,撑死也就千把石粟米的收入。

    但绣衣卫却不同。

    以王温舒为例。

    他除俸禄和赏赐外,每个月还能拿到三匹布帛,八百余钱,一石酒,十斤肉的‘绣衣卫津贴’。

    另外,还有三百钱每月的房租补贴,二十斤麦粉每月的营养补贴。

    而且似他这样的绣衣卫高级成员,每年还持有二十万钱的特殊经费以及三个名额的死刑豁免权。

    按照绣衣卫的规定,他可以无条件的随时支取和使用那二十万钱的特殊经费以及死刑豁免权。

    用于招揽人手,组织情报网络。

    只需要每年年终列一个报表给上官,详细说明所用经费用途明细以及死刑豁免权的使用过程。

    而且,绣衣卫是天子爪牙、心腹,干的好了,就能进入天子眼帘,算是一条飞黄腾达的捷径。

    待遇好,有前途,王温舒几乎没有扭捏,就丢到了自己的节操,答应了王道,加入了绣衣卫。

    事后王温舒才知道,原来,他的那个华阴县县尉丞之所以飞了,是因为他被人推荐给了王道,以王道的身份,自然轻易的就能让丞相府和少府的吏员,指鹿为马,睁眼说瞎话。

    不过,现在王温舒心里是一点芥蒂也没有了。

    反而觉得,这绣衣卫才是他这样的丈夫施展拳脚的地方。

    在绣衣卫不过三个月,他王温舒就已经做出了好大的成绩。

    三个豪强家族,被连根拔起,十几位六百石以上的京官被投进了廷尉大牢,就是在这长安城中,王温舒三个字,也渐渐有了些分量。

    “这还不够!”王温舒在心里说:“大丈夫生于世,当建功立业,列鼎而食!”

    而今天,天子的召见,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思索间,王温舒就被引导的宦官带到了温室殿的殿门前,无需旁人指点,王温舒立刻就跪在门口,拜道:“臣绣衣卫直指使者温舒请见天颜!”

    不多时,殿中走出一位宦官,正是王温舒现在的顶头上司王道。

    “陛下命你入觐!”王道面无表情的道。

    “诺!”王温舒连忙再叩首,然后随着王道走进温室殿。

    一进温室殿,王温舒就立刻跪在殿中,匍匐在地,拜道:“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起来吧……”只听到一个男声和气的吩咐着。

    王温舒这才敢起身,站在殿中,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那端坐于上首的天子。然后迅速低头。

    在王温舒眼中,天子很年轻。但极有威严,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心神。只是瞄了一眼,王温舒就已不敢再对视了。

    “果然不愧是太宗孝文皇帝指定之隔代继承人,受命于天,生而神圣的天子!”王温舒心中感慨着。

    也只有似他这样出身中下层,饱受磨难,又怀有希望与理想的人,才会对那个坊间的传闻,深信不疑。

    原因很简单,这是大多数出身不上不下。又想建功立业的人,为数不多的幻想和希望。

    大家都渴望明君贤主,然后自己受到赏识,简拔。

    在这样的心理希冀下,王温舒自然下意识的就会神化、理想化天子,在还未见面之前,脑海中就自动脑补了许多。

    ……………………

    刘彻并不清楚王温舒此刻的心态,他颇为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这位史书上赫赫有名的酷吏。

    王温舒的残暴和嗜杀,任何知道此人手段的人。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酷吏,像张汤、义纵,杀人,还会讲政治。讲原则,打击面基本只是一部分。

    但王温舒杀人,不论对方背景。一开刀,就是牵连一大片。简直就像开地图炮!

    此人最有名的事迹,就是担任广平都尉和河内太守时干的事情。

    最典型的就是他在河内郡任职的时候。这货刚到任,就调派河内郡五十名精干吏员,骑马前往通向长安的每一个驿站。

    刚开始,大家还不知道他要干嘛。

    但到了冬天,所有人都知道,这货要玩什么花样了。

    他一口气的将河内郡所有豪强地主,全部抓了,一共一千多家!

    然后,他就快马向长安奏报。

    那些停留在各个驿站的吏员,也以最快速度,向他传达来自长安的命令。

    命令一到,他就开始杀人。

    一连杀了三个月,血流十余里,那一千多个豪强地主家族,全部杀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河内郡的盗匪、平民,只要落到他手上,基本就是死罪。

    仿佛在王温舒那里,除了死刑外,并无其他刑罚……

    不过,此时的王温舒,看上去还是很青涩,站在那里,似乎也紧张得不得了,并无什么杀人魔王的模样,倒像是个颇为害羞的腼腆小伙。

    刘彻翻看了一下王温舒在绣衣卫的档案。

    好家伙,这货果然天生就是干kgb的!

    在绣衣卫待了三四个月,他就把三四十个杀人犯,三个家产数百万的豪强家族,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官吏,送上了断头台……

    这样的人,刘彻也不知道,是该用,还是不该用。

    如今关东郡国的局面,确实需要这样的魔王,前往清理。

    但用的不好,也有可能割伤自己的手指。

    踌躇了片刻后,刘彻笑了一声,心里想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小猪都能驾驭得了,朕自然也可以!再说,荥阳那边,确实需要好好清理清理了……”

    “旁人去荥阳,可能还会顾忌,此人却是正好!”

    一念及此,刘彻就道:“王温舒是吧?”

    “小臣在!”王温舒立刻躬身答道。

    “朕看了卿在绣衣卫的报告和履历,很不错……”刘彻拿着王温舒的档案说道。

    王温舒对豪强和游侠还有盗匪,确实很有一套。

    可能是因为王温舒曾经干过游侠,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缘故吧,档案显示,他似乎对所有豪强、中下层官吏以及盗匪的行事和做法了如指掌,一旦出手,就能抓住对方的致命点,找到确凿的证据。

    好几个内史衙门查了好几年,都奈何不了的案子,此人一出手,就麻利的找到了证据,将罪犯绳之于法。

    “陛下缪赞,臣愧不敢当!”王温舒谦虚而略微自豪的道。

    “卿很自信?”刘彻看着他。

    “效忠陛下,为君分忧是臣的本分……”王温舒似乎不紧张了,侃侃而谈。

    “善!”刘彻站起身来,道:“朕有个事情,交给卿去办……”

    刘彻看着王温舒,道:“去荥阳。把任家连根拔起,相关官吏。涉及到谁,就抓谁。但一定要拿到真凭实据,让天下人都信服的证据!”

    “卿明白吗?”

    王温舒抬头看着刘彻,嘴巴有些微张。

    任何人在听说了荥阳任氏后,恐怕都会吃惊!

    因为任氏不是一般的家族。

    他们的大本营在宣曲县,而此地是刘邦封给任氏先祖的封地。

    当年,楚汉争霸,汉军与楚军相持于荥阳,大战连连,天下物价沸腾。粟米一石卖到一万钱。

    在这场战争财中,获利最多的就是这个宣曲任氏。

    可以想象,若没有武力,没有枪杆子保护,任家敢发这个战争财吗?

    任何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任家的先祖,是秦朝的督道的仓吏,掌管着秦国在荥阳的仓储基地。

    秦帝国崩溃的过程中,任家将秦国在荥阳的仓储储备几乎全部吞了。

    什么任家在秦朝末年。逆势而行,别的豪强都在储备金银珠宝,独独任家采购粮食,积蓄。

    这种话也就偏偏三岁小孩子……

    乱世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粮食。

    尤其是秦末战乱。天下英雄遍起,顶峰之时,中国之内的独立势力。多达几百股。

    几乎所有的城市和产粮地都在战火中,你想买粮。问过那些饥肠辘辘的流民,横行郡国的军人没有?

    真当别人是弱智?

    况且。任家把粮食价格炒到一石一万钱,还卖掉了。

    以正常思维考虑,这个事情本身就不正常。

    楚汉争霸,无论汉军还是楚军,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还真以为那是天朝的超市,明码标记,概不赊欠?

    兵哥哥们发起横来,强买强卖,谁又敢放半句废话?

    事实就是,宣曲任家,有着一支不弱的武装力量。

    汉室档案显示,这是一支骑兵组成的武装力量。

    这才是宣曲任氏在楚汉争霸中,敢卖一万钱一石的天价粮的底气所在。

    而且,这支武装力量很可怕!

    历史上小猪编练赫赫有名的上林苑八校尉新军,这八支后来纵横天下,驰骋疆场的精锐,有一支叫‘长水校尉’

    这支长水校尉的人员,全部由‘长水族’组成。

    长水族是羌族的一个分支,汉化的时间很长了。

    在汉室,提起长水人,通常的称谓是‘长水宣曲胡人’。

    看到这里,大家就应该明白,任家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了。

    历史上,长水胡骑的威名,震动天下。

    而任氏在宣曲,就如同明清西南地区的土司一样,依靠庞大的财富,在当地就是土皇帝一样。

    至于地方官员?

    看看现在任家在汉室的名声就知道了。

    肯定早就与任氏同流合污了!

    任家有钱有地位有名声,还有一定的武力,而且很聪明,善于伪装自己。

    这才是他一直能在当地称王称霸的原因。

    本来,按照剧本,任家应该还能风光个三五十年。

    但是……

    “你们是自己作死啊……”刘彻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荥阳方面不作死的报上任氏的名字,刘彻恐怕一时半会还注意不到这个怪胎,没注意到,就不会去查他的老底,不查他的老底,就不会知道在中国腹地,居然还有一个世代牧马、养马,依然有着胡风的长水族,不知道长水族,就不会知道它与长水校尉的关系,而刘彻是绝对不容许,类似长水胡骑这样的精锐力量,被私人控制和掌握。

    所以任家只能说,装逼装成了213。

    王温舒在稍微吃惊后,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得兴奋了起来。

    任氏?

    王温舒自然听说过,这是一个据说被许多人称颂的‘仁商’,世代以节俭和勤俭出名,太宗时,任氏的名声传到了天子耳中,因此被赞为长者之家,备受天下瞩目。

    任氏的许多事迹,也被人广为传颂。

    因此,历来大家都知道,宣曲县有个土豪家族任氏,钱多土地多,人也多。

    但没有一个人动他。

    太宗皇帝的赞美,就是任氏的护身符,士林的舆论,也为之披上了一层看上去很好看的外衣。

    在多数人的固定思维里,任家,那是学习的榜样和楷模。

    但,这与他王温舒有什么关系?

    王温舒久在基层,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

    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或许真有行善积德,福泽乡里的善人。

    但绝对不存在富贵六七十年,历经战乱兴亡,还依然‘行善积德’的大家族。

    这样的人家,就跟廷尉大牢里的死刑犯说:我是冤枉的,一样可笑。

    因此,几乎是下意识的,王温舒就道:“诺,臣遵诏!”

    根本就不问为什么和怎么办。

    这样的态度,让刘彻很欣慰。

    大抵也只有王温舒这样的人,才能对付得了任家那样的绿茶婊。

    派王温舒去,大抵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任你任家狡猾如狐,遇上不讲道理,只会杀人的家伙,大概也只能感慨命运的不公了。

    刘彻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柔和了起来。

    类似王温舒这样的家伙,还真是君王最爱的官吏,难怪小猪愿意为他顶着层层压力,重用了。

    不过,任家在宣曲经营几十年,根深蒂固。

    王温舒一个外来人,恐怕去了也难以打开局面。

    刘彻于是道:“朕会命河南郡郡守郅都协助卿,必要时,卿可以请示郅都,然后调动河南郡郡兵和荥阳大营的驻军,协助卿办案……”

    王温舒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郅都这个名字给吸引了过去。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偶像。

    而郅都就是王温舒的偶像。

    想到能与偶像共事,近距离的接触,耳提面授,王温舒就激动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一拜,感激的道:“陛下厚爱,臣铭感五内,誓死报效!”

    刘彻却是一愣:“朕好像没做什么吧?难道朕已经修炼出王八之气了?”(未完待续……)

    ps:宣曲县到底在哪里?查了很久没查到,只查到了长水校尉的驻地在上林苑昆明池以西。

    然后从史记上看,宣曲县大概应该在荥阳与敖仓之间。

    理由是,首先,粮食这东西,在战乱时期,长途运输,等于送菜,任家要卖粮给战争双方,必然在附近。

    其次,作为秦督道的仓官,任家先祖肯定是在敖仓任职的。

    那么多粮食运回老家,太远了的话,别说其他人,一路上的流民,早就开抢了。

第五百一十四节 张汤的野望

    尽管来过很多次温室殿了,但张汤依然跟第一次来到这座帝国心脏一般,亦步亦趋的跟着王道,来到殿中。

    “陛下……”张汤微微恭身行礼。

    作为天子潜邸之臣,心腹亲信,张汤早已获准非朝会不必大礼参拜。

    “张卿来啦……”刘彻从案牍中抬起头,微微一笑,就吩咐:“给张县令赐座!”

    等到张汤坐下来,刘彻才道:“这次召卿来,是通知一下爱卿,新丰县那边,爱卿准备一下,交接工作,朕对卿,另有任用!”

    即使没有什么事情要交给张汤去办,张汤这官,也是非升不可了。

    汲黯当了尚书令,颜异成了丞相长史丞,张汤的官职再不升一升,这让天下人看了,岂非是说明,干事的不如耍嘴皮子的?

    这天下英雄,恐怕就都要削尖了脑袋,去钻研那些清贵的位置了。

    精英都去打嘴炮了,事情交给中下等的人办,这不是扯淡吗?

    所以,这张汤必须升职!

    “朕打算让爱卿去南阳郡,担任南阳郡郡守,宁成是南阳人,熟悉当地的情况,卿把他也带上,将南阳郡清理一下,御史大夫、少府和廷尉,都会协助卿!”刘彻对张汤道。

    对于张汤,刘彻已经不需要再交代什么了。

    张汤的聪明与机警,即使是在整个朝廷里,也是难得的。

    他在新丰县这一年所作所为。刘彻也看在眼中,知道,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但。这还不够!

    刘彻对张汤的期望值很高!

    就是汲黯与颜异,在刘彻看来,未来也不如张汤。

    任命为南阳郡郡守,虽然有些冒险。

    但真金不怕火炼,像张汤这样的人物,给予的压力越大,他爆发出的能力也越大。

    刘彻可是记得清楚。历史上,张汤临死前。把自己的仇敌全部拉去垫背,顺便还给自己儿子铺好了青云路。

    这样的手段与果决,翻遍中国历史,也找不出几个。

    “诺!”张汤闻言。微微一惊。

    “南阳郡究竟发生了什么?”张汤心下寻思着:“陛下竟然不得不派我去,还要带上宁成,御史大夫、少府、廷尉衙门都要做我的后援……”

    历来,汉室天子派遣心腹,前往关东,只能说明一个事情,天子对当地官场和地方豪强,已经忍无可忍。

    派其他人去都不放心,只有亲信前往。才能保证控制局面。

    类似这样的事情,汉室历史上也不过发生聊聊几起。

    其中多数都是发生在吕后时期,为了对付齐鲁当地桀骜不驯的地方势力而为。

    太宗上台后。就放松了对关东的监管,直到如今。

    张汤在心里微微沉思片刻后,却也理解了刘彻的苦衷。

    南阳那地方,张汤虽然没去过,但是,宁成却与他谈过许多南阳的故事。

    南阳郡地处伏牛山以南。汉水以北,自古就是中国膏腴之地。

    在战国时期。南阳的商业就已经很发达了。

    秦统一天下后‘迁六国不轨之民’于南阳,更是加剧了当地的商业氛围。

    什么叫不轨之民?

    在法家主导的秦代,商人就是不轨之民!

    直至如今,南阳几乎就是商人的天下。

    全郡三十五个县,县县都有大量的手工作坊与冶铁、锻造作坊。

    南阳所产的铁器与布帛、钱币,行销天下。

    而发达的工商业,带来了财富,更带来了死亡与灾难。

    以宁成所说的情况来看,在南阳,恐怕商贾豪强们利用金钱,早已腐蚀了从上到小的整个官僚系统。

    此去南阳,张汤觉得,恐怕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是,他恭身拜道:“陛下,臣请陛下赐臣便宜行事之权,再命羽林卫,调遣一个队率的兵力,随臣前往!”

    假如宁成所言不假,整个南阳郡三十五个县的官僚系统都已经被地方豪强、商贾腐蚀。

    那么,张汤觉得,他想要完成使命,就必须要掌握一支绝对信得过的精锐武装力量。

    这样,哪怕发生最坏的情况,他张汤也能强行扭转过来。

    刘彻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是干实事该有的模样!

    在汉室当郡守,不会杀人,不敢杀人,是没办法治理好地方,让那帮满脑子都是金钱的商人和官吏老实的。

    况且,郡守上任,本来就会带一支中央军队前往赴任。

    既是向郡中上下宣告新郡守的背景,也是防止某些家伙狗急跳墙的保障。

    “朕给卿两个队!”刘彻站起来说。

    一个队率,不过一百多人,远远不够!

    而且南阳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刘彻自己心知肚明。

    看看南阳郡下面的那些县,就知道,张汤这次去了,要是压不住场子,那就要出大问题了。

    要知道南阳的户数和人口密集度,可是仅次于关中的!

    不然,小猪也不会将霍去病和张骞都封在南阳!

    “臣谢陛下!”张汤连忙拜道。

    两个羽林卫的队率,将近三百精锐。

    这让张汤心里吃下一颗定心丸。

    更重要的是,天子的表态,让张汤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羽林卫,这可是天子宿卫武装,带着这样的部队去地方,等于告诉天下,他张汤的靠山就是天子!

    而且,羽林卫的精锐,整个关中都是公认的。

    汉家制度,布衣想要位列三公,是千难万难的。

    除非能立下军功,受封为列侯,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而张汤正是布衣出身,他若想将来,成为三公九卿中的一员,现在开始,就要想办法历练自己的军事指挥技术了。

    有着羽林卫一同前往南阳,那他张汤就可以借机,练出一支精锐,然后再在未来,指挥这支部队,建立功勋,封侯拜相。

    以张汤所知,不止是他。

    现在,汲黯与颜异,也在谋求下放地方,担任郡尉郡守一类的官职,寻机转为武将——汉室文武界限很模糊,郡守郡尉遇上战争,只要有天子诏命,随时都能挂将军印出征,然后在战争中建立功勋,受封列侯。

    这条道路,也是过去六十年,多数汉室重臣走过的道路。

    譬如现在的丞相周亚夫,就是以河东郡郡守转为武将的。(未完待续)

    ps:昨天没买到卧铺,在车上一宿没睡,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能写这么点,明天补吧~

第五百一十五节 聪明

    readx;送走张汤,刘彻又将少府令岑迈找来。

    岑迈来了以后,刘彻就问了下水车的安装情况。

    岑迈于是就简单得跟刘彻汇报了一下具体情况。

    现在,上林苑里的水车,基本都装完了,所有耗费全部走的少府内库的帐,自然是毫不费劲。

    但是,在上林苑之外,这水车的推广,就变得困难重重了。

    中国人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没有看到好处前,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许下多少承诺,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即使是刘彻拿出了所谓的‘退税’作为胡萝卜,更定下了退税额度,可以用于冲抵赋税、平价购买官制铁器农具的优惠政策。

    像是墨苑改进和研发的许多新式农具,如曲辕犁、铁锹以及土化肥,更是只有通过退税额度才能购买。

    但,奈何这些东西,都是新东西,对于民众的吸引力,也就那么回事。

    跟水车一样,想要民众对此趋之若鹜,恐怕要等个一年半载,等待百姓看到了这些东西的威力,切身的体会到好处,还要有着强烈的对比,他们才会热衷。

    在那之前,恐怕多数百姓,也就是看个热闹,图个新鲜。

    想要他们拿出真金白银,千难万难!

    也就只有张汤主政的新丰县,因为张汤组织得力或者说县里的大户想要抱大腿,拍马屁,才推广的比较顺利。

    刘彻听完岑迈的汇报。也是叹了口气。

    他手指转动片刻,然后道:“岑少府辛苦了。此事,先这样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民众不愿意。刘彻也没办法强按着牛喝水,况且有了上林苑的示范,明年水车和相关的退税额度,应该就能有所进展了。

    左右不过等一年,这点时间,刘彻等得起!

    “爱卿,现在少府有多少掌握了建造高炉技术的工匠?”刘彻话锋一转,问起了他最关心的话题。

    “回禀陛下,按照陛下的诏命。臣一日不敢松懈,倾少府之力,全力培养相关工匠,只是,关中能建造高炉的地方太少,且焦炭难觅,至今,少府只有千人左右懂得建造高炉……”岑迈说着就跪下来,拜道:“请陛下治臣之罪!”

    刘彻连忙起身。道:“卿起来吧,此事,罪不在卿!”

    关中自然也有许多煤炭资源。

    但是,想要挖煤。进而大建高炉,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刘彻弄出来的高炉,能耗大。污染高,对环境的破坏非常严重。

    别说是少府了。就是刘彻也承担不起破坏关中环境的责任!

    如今少府在上林苑中建了大概百座高炉。

    但在上个月,刘彻命令。停止了其中六十座的运营。

    因为,这些高炉对环境造成的破坏太大了。

    像关中这样的地方,要是大兴高炉炼钢,用不了十年,整个关中都会变成一个乌烟瘴气的地狱。

    而且,高炉需要大量的优质焦煤。

    在关中,想得到合格的焦煤,就要去山中不停挖煤,选煤,这样会严重破坏关中植被。

    虽然说,工业化一定会破坏环境,造成严重后果。

    人类想要工业化,就要承担这些后果。

    但中国不是欧洲。

    上林苑里不过百座小型高炉,月产铁最多百吨,就搞的附近的山林一片狼藉,附近的河里,几乎都没有鱼虾。

    这还只是开始。

    若是继续下去,甚至扩大规模,上林苑恐怕就没法住人了……

    基于这样的考虑,刘彻已经放弃了在关中新建高炉的任何打算,同样的,最初的备选地区河东也被放弃了。

    河东郡在黄河上游,要是把河东的环境破坏了,恐怕就要祸及子孙。

    况且,河东郡境内只有煤炭,而缺乏铁矿。

    并不适合作为工业基地。

    于是,蜀郡和南阳郡,就进入了刘彻的视线。

    选来选去,刘彻最终决定将南阳郡,建设成为汉室的钢铁工业中心。

    因为南阳郡的优势比起其他所有地方都要大。

    第一,当地有着丰富的人力资源,南阳三十五县,人口几近二百万。这在全世界来说,都是一个人口极为密集的区域。

    第二,南阳的煤矿和铁矿也不少,至少,能支撑住最初的炼钢需求。

    第三,南阳交通发达,水力资源丰富,这是一个工业中心必不可少的条件。

    最重要的是,南阳有丰富的冶铁历史,当地也习惯了冶铁作坊的存在,即使会破坏环境,南阳的承受力,也比汉室其他地方强。

    刘彻把张汤和宁成派去南阳,既是要清理当地的豪强和官场,同时也未尝不是打着让张汤和宁成为未来计划铺路的盘算。

    只要张汤和宁成将南阳的局面控制住了,少府立刻就会前往南阳,开展大规模的高炉建设工作。

    不过这个事情,刘彻还需要张汤和宁成在南阳进一步调查,得出更详细的数据,才会开始准备实施。

    毕竟,工业的选址,也是很重要的。

    像清末的汉阳炼钢厂,就是因为选址失误,结果一直半死不活。

    岑迈不知道这些,自然是有些诚惶诚恐。

    刘彻却是叹了口气:“一千人……”

    这个规模的工匠,对于计划中年产百万斤甚至几百万斤的大型冶铁炼钢中心来说,显然远远不够!

    没有两三万熟练工匠和相应的其他工人,就想谈工业化冶铁?

    无疑痴人说梦!

    刘彻踌躇片刻,然后道:“这样,卿回去后。多安排些工匠,随着现有的工人学习。朕不是下令让六十座高炉停止冶铁了吗?卿就安排他们去那六十座高炉那里,让熟练工匠带队。教导和培训,实在不行,就将那六十座高炉,拆了建,建了拆……”

    这也是没办法,只能用钱砸。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高炉的造价都不贵。

    一座高炉,撑死不过二三十金的造价,比起当年太宗皇帝要修的那个亭子都便宜!

    岑迈深深躬身:“诺!”

    打发走岑迈。王道就拿着绣衣卫的情报,开始汇报了。

    刘彻听完后,也笑了起来:“这师家真是聪明啊!”

    王道汇报的是,刚刚被廷尉押解,强制迁徙到刘彻已经定下来的陵邑地址——茂乡,成为了第一家陵邑之民的雒阳师家的情况。

    师家其实也算是躺枪了。

    刘彻本来没打算动它。

    但谁叫郅都将他们家报上来呢?

    对于皇帝来说,师家这样的巨贾,简直就跟蝼蚁一样,基本是懒得关注的。

    既然。郅都报上来了,刘彻自然也不会削郅都的面子,左右茂乡那边是需要大量人口和豪强填充的。

    汉室在过去六十年,一直是通过这样的手段。一方面削弱天下豪强和商贾,另一方面,通过这样的手段。强行在关中再造一个经济热点。

    像太宗的霸陵,就是如此。从一个原本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变成了一个人口几近万户的繁华大邑。

    而且。还能借此收买整个关中各个阶层。

    那些强行迁徙到关中的地方豪强、富商,只要进了关中,那就是关中豪强世家的盘中餐。

    在关中,获利最大的产业,根本不是什么高利贷,更非是什么经商。

    而是吃大户。

    一个关东大户,家产少说数百万,进了关中,至少一半家产,要被来自方方面面的势力瓜分。

    而且,各个阶层,吃起大户来,那是理直气壮。

    譬如,某个富商,被迁来关中。

    要不要购置田地?要不要在长安城购买一个宅院?

    绝大多数人都会选要。

    这样,关中的地价和长安的房价,自然高涨。

    一亩地,卖个两三万钱,简直跟玩一样,靠近长安的土地,一亩卖个四万五万,也是正常。

    至于长安城的宅院,位置地段比较好的,如尚冠里,一个小院子,轻轻松松卖到几十万。

    就这样,还常常买不到。

    另外,从关东来的豪强大商人,进了关中,肯定都想着融入上流社会。

    于是,很多人都会选择与关中的豪强世家联姻。

    通常都将自己的嫡女,嫁给某位豪强或者大人物的子孙。

    这样一来,就得支出大额嫁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这么干,当个守财奴。

    不过呢,关中的游侠和地方的胥吏,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不交保护费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过去几十年,关中的豪门,都是靠着这样的手段,不断的从关东大户身上吸血,壮大起来的。

    相比之下,什么高利贷,什么高买低卖什么的,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以刘彻所知,关中的豪门,早就摩拳擦掌,等着盛宴的开席了。

    但师家却……

    非常聪明啊!

    根据王道汇报,师家刚刚在茂乡,被廷尉的官员释放,安置在刘彻给他们准备的宅院中,师家家主师旦,就立刻拿出了一千万钱,送到了太长公主府上。

    馆陶是谁啊?

    整个关中谁不知道,这位太长公主出了名的拿钱办事,童叟无欺,还信誉非常有保证。

    拿了师家的钱,馆陶立刻就放出话来了。

    说是她的儿子成蟜将纳师旦的嫡女为妾。

    就这样,师家抱上了一个金大腿。

    若只是这样,师家还算不上聪明,充其量,只是机灵。

    但随后,师家就借着馆陶的金子招牌,在关中的大户中穿梭往来,撒出大把金钱和承诺,将自己家剩下的几个女儿,分别嫁给了田氏、安陵氏以及王氏等关中地头蛇,还重金招揽了十几位关中有名的游侠,充作食客,嗯,就是那种拿工资但不需要上班的空头食客。

    付出了如此多代价后,师家居然左右逢源,以平价在茂乡买下了千亩土地,又在尚冠里买下一个大宅院。

    这意味着,师家正式得到了关中其他豪强的认可,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未完待续。。)

    ...

第五百一十六节 本性难改

    当天深夜,得到了消息的纪候张开,连夜把婚书、信物退回了建陵侯,言道:某老朽,怎敢误卫公贵女?

    至于本来已经送到了卫家的聘礼,都不敢再要了。800[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在汉室当列侯,就要学会察言观色。

    尤其是纪候这样的列侯中的底层,更得学会跪舔。

    不然,廷尉、宗正、内史乃至于太常都要请你过去喝茶谈人生了。

    建陵侯卫绾是朝野公认的老实人。

    看着这情景,也是叹了一口气,随即吩咐下人,将纪候家送来的聘礼,原样退还,又按照传统,加了大概一成左右的物品,作为赔礼,了结了这个事情。

    然后,卫绾就把自己的儿子卫信叫来。

    卫信在三年前,曾经混进了太子宫,当了一回郎中,可惜,能力有限,在太子宫的竞争中,被大浪淘沙了。

    现在,也不过混了个谒者的名头,勉强算是天子的身边人。

    但如今,宫里面最吃的开的,却是隶属少府的兰台尚书和侍中们。

    大部分谒者也就剩下了朝会赞礼的事务。

    所以,卫信现在等于是闲置在家啃老。

    而且,因为在太子宫的时候,被人打击的太狠了,自信心和精神面貌都出现了问题,成天就只知道饮酒作乐,整个人都快废了。

    卫绾把卫信喊来的时候,这货睡眼忪惺,而且一身的酒气。

    气的卫绾嘴唇都有些发抖。

    “父亲大人!”卫信懒散的给自己父亲叩首,问道:“大人唤儿子,有什么吩咐?”

    卫绾感觉自己的眉毛都要起火了。

    真是家门不幸,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窝囊废?

    勉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卫绾厉声道:“你这逆子,赶紧去洗漱一下,换上戎装,明天天子要去上林苑游猎,你跟着去随驾!”

    “不要!”卫信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可不想去面对那些昔日的同僚。如今风生水起的新贵们。

    想当年,他卫信的地位,与那些人是一般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如今呢?

    大部分人都已经是乘风破浪了。

    就连混的最差的,也混了个尚书官。天天跟在天子身边,参赞政务。

    “逆子!你想气死我吗?”卫绾气的眉毛都抖了起来。 [800]

    他现在真是后悔当初让卫信去参加考举了,本来,这个儿子还算可以,可惜。参加了考举,去了太子宫当差后,就被打击成这个样子了。

    卫绾也知道一些当初的事情。

    无非就是如今的天子心腹汲、颜、张、剧、义各派混战,结果卫信没看清楚形势,站错了队。被这些巨头给赶出了太子宫的核心,边缘化了。

    更麻烦的是,今上的潜邸,天才云集,人杰遍地。

    他这个儿子,虽然在同龄贵族子弟里算是拔尖。

    但哪里能跟汇集了天下英雄的太子宫中的人杰比?

    几番交锋下来。卫信的自信心与自尊被践踏的体无完肤。

    在心中叹了一声,卫绾柔声道:“吾儿,这是陛下的意思!”

    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颓废的儿子,卫绾也只能撒个善意的谎言,蹲下身子扶起卫信,安慰道:“陛下的诏命,你也不听了吗?”

    卫信闻言,原本懒散的身姿,一下子仿佛活了过来。【网 w ww.aixs】双目中放出了无穷的光,看着父亲,颤抖的道:“真的?”

    “真的!”卫绾点点头。

    虽然这严格说来,已经属于矫诏了。

    要是被人捅出去。那就是灭门的大祸。

    但卫绾觉得,这个时候,撒个这样的谎,天子不会追究。

    毕竟……

    卫绾的视线投向后院中的女宅中。

    给太宗皇帝赶了一辈子车的卫绾哪里还不知道,天子怕是看上他的女儿了。

    老刘家这尿性,真是万世不易!

    而通常。刘氏假如看上了某家的女儿,一般对这个家族都会很有耐心和宽容心。

    “快去洗漱洗漱吧,明天一早,吾要看到吾儿整装待发的模样!”卫绾温柔的道:“吾儿,你还没有败,也没有输,时间长着呢!”

    卫信深深吸了口气,拜道:“诺,父亲,儿子知道了!”

    “对了,明天把你阿姊也带上……”卫绾轻声嘱咐。

    虽然卫信很快就会知道今天这一切的缘故。

    也很快就会知道,他未来的所有一切前途,都将建立在自家阿姐在天子面前吹的枕边风。

    甚至整个卫家的未来,也将如此。

    但卫绾心中没有半分的羞愧,更没有什么纠结。

    这样的事情,可是别人打破了脑袋,做梦都想要的好事情!

    ………………………………………………

    翌日,刘彻刚刚起床,就让王道将昨天晚上绣衣卫们打探来的消息汇报一下。

    刘彻很好奇,这长安城里的贵族列侯们,如今对他这个天子的敬畏和尊重有多少。

    “纪候已经连夜退回了婚书,建陵侯也将聘礼送回……”王道拿着厚厚的情报,汇报着。

    刘彻微微点头,这两家人的反应都在情理之中。

    “纪候的嫡子,好像对陛下颇有些微词……”王道接着汇报说。

    “他叫什么?”刘彻问道。

    “曰阳……”

    “张阳啊……”刘彻摇摇头,问道:“纪候有几个儿子?”

    “回禀陛下,纪候有四子!”王道将身子低下答道,手却有些颤抖了。他哪里不知道,天子这是要废立世子了。

    “去告诉宗正,张阳不当为世子,请宗正从纪候余者诸子中择一善者立为世子!”刘彻淡淡的吩咐一声,然后就不管这个事情了。

    刘彻根本就不关心那个叫张阳的年轻人,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目的什么想法,而对自己这个皇帝有意见。

    但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反对和挑衅皇权。

    刘彻还算是脾气好的了。

    汉室历史上,有的是列侯仅仅因为说错了一句话,或者态度不好,而被废除爵位,甚至下狱论死。

    其中甚至不乏三千户、五千户甚至七千户食邑的顶级列侯。战功彪悍的开国功臣。

    譬如三年前,阳都候丁安成,不过就是私底下谈论了一下老刘家对他们家刻薄了一些,就被廷尉拿去下狱。然后废除了侯爵。

    这可不是阿猫阿狗,初代阳都候丁复那可是樊哙一样的绝世猛将,龙且就是死在丁复手里的!

    要不是丁复不是属于在一开始就追随刘邦打天下的老兄弟,而是半路入伙的降将,其列侯排名。恐怕还要在周勃之上!

    即使如此,这也是一个食邑七千八百户的顶级列侯。

    但,然并卵。

    “其他列侯、大臣有议论吗?”刘彻问道。

    “回禀陛下,他们那里敢议论?”王道笑嘻嘻的道:“天家私事,敢议论的,用不着奴婢,廷尉和丞相就能收拾了他们!”

    刘彻点点头,在汉室,列侯们也就看上去风光而已。

    尤其是在长安城里常住的列侯,稍微有点行差踏错。就要被问罪!

    在石渠阁的记录里,不止一位列侯,因为伤人、不偿人责,甚至家门口的卫生没搞好,而丢掉了爵位。

    所以,一般聪明的列侯,早就跑回封国称王称霸去了。

    留在长安城的,要嘛是有野心的,要嘛是实在太穷,只能巴望着长乐宫那边救济的窝囊废。

    “去通知一下夏夫人。让她准备好,随朕前往上林苑游猎……”刘彻想了想,就吩咐下去。

    夏胭脂在这宫里面宅了大半年了,也是时候带她出去散散心。顺便让她在上林苑里的那些陪嫁来的胡骑面前露个面。

    不得不说,匈奴人这次把夏胭脂嫁过来,刘彻真是赚大了。

    白得一个妹子不说,单单就是陪嫁来的那些牧民和奴隶,对汉室的骑兵建设,起到了很关键的推动作用。

    诚然。这些陪嫁来的骑兵和牧民,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或者是匈奴人俘虏的其他反抗部落的降人。

    在匈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但在汉室,这些人一下子就成了宝贝了。

    陪嫁的牧民,帮助太仆和军方,建立健全了各地马场的培育和驯服制度。

    陪嫁来的骑兵,更是教会了汉室军队,许多骑兵的常识以及骑术。

    更重要的是,他们教会了汉室骑兵,如何节省马匹的气力和怎样照顾照料伤病战马。

    这些知识,假如是汉室自己去慢慢摸索,恐怕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付出极大代价,才能探索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彻觉得,让夏胭脂这个他们的主子去他们面前露个面,有助于激发各族奴隶以及牧民的工作热情。

    嗯,你没看错。

    在匈奴各部族的观念里,主人是比一切都重要的精神支柱。

    许多人的生命里,甚至离不开主人。

    没有主人的关注和鞭策,他们可能会生不如死。

    而来自主人的奖赏和勉励,是很多奴隶,生存和奋斗的动力。

    看着虽然可笑,但却是实际。

    “所以说,真是愚昧的夷狄……”刘彻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很难理解游牧民族的思想观念。

    但这样也好,通过这些事情,刘彻知道,未来应该怎么对付匈奴人。

    很简单,打败他们,征服他们,然后给他们一个永世在他们头顶上作威作福的主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节 昆明池

    上林苑以西,镐池。

    刘彻御驾下榻于此。

    镐池是个很古老的人工水库,大概西周就已经存在了。

    顾名思义,此地靠近西周都城镐京,大约在几百年前,于周室开凿,最初大约是作为镐京附近农庄的灌溉水库使用。

    至秦代,镐池作为阿房宫的一部分,被纳入皇家园林。

    刘彻登上镐池边修建的观池阁,眺望整个镐池。

    说实话,镐池并不大,大概也就周长四五汉里的模样。

    “陛下,传说,镐池中有龙王,秦季之时,有使者自华阴北出,行经此地时,有人拦车,递出一快玉璧,留下‘明年祖龙死’之语,果不其然,始皇帝第二年就驾崩了……”刘彻身旁的王道显然担当起了导游的责任,低声笑着介绍起来:“据说那块玉璧后来被证实,乃是始皇帝游镐池时,掉入水中的一块小玉璧……”

    刘彻笑着摇摇头,沉默不语。

    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刘彻向来是不信的。

    甚至他自己就是很多神神叨叨的事情的幕后黑手。

    但这镐池的这个故事,却确实有很多神秘的色彩。

    特别是,据刘彻所知,在这个故事发生之前的一个月,有一块陨石从天而降,落在了咸阳附近,石头上有‘始皇死而地分’六个大字。

    另外,当时民间有童谣传唱说:阿房。阿房,亡始皇。

    这些事情,综合在一起。埋下了秦王朝覆灭的引子。

    大泽乡的一声怒吼,才来的那么有力量。

    刘彻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来揣测某些事情。

    因此,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大抵应该是某些不满秦朝统治的六国贵族玩出来的花样。

    只是,可惜了无辜的百姓!

    尤其是那块陨石附近的百姓!

    当年,陨石事件后。秦始皇立即下令,杀人烧石。

    陨石落点附近方圆三十里的百姓。全部被处死……

    像这种为了一己之私,而置百姓性命于不顾的家伙,刘彻只能说,他们死的真是太好了!

    秦末战乱。摧毁了秦帝国,也彻底埋葬了整个旧有的一切政治势力,地主豪强。

    当年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如今,已经沦落到连自家族谱都难以传承的尴尬境界。

    但,刘彻这次选择在镐池附近游猎,可并不仅仅是来观光旅游,缅怀故事的。

    刘彻此行最大的目标,就是考察镐池附近数十里的地貌和环境。为今后三年,关中最大的水利项目——昆明池做准备。

    历史上,在元狩四年。小猪为了征服三越,打造无敌舰队,而在上林苑中开凿昆明池。

    史载昆明池,周长四十里,列观环之,停泊了大量的舰船。旗帜遮天蔽日。

    小猪所凿昆明池,大抵就在镐池以南的低洼地。

    在路上。刘彻已经大略的看过了哪里的环境,确实是一个大型水库的合适开凿点。

    历史上,小猪开凿昆明池后,除了用于训练水师,作为一个内河舰队的训练基地外,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他自己的私人享受而服务。

    但在刘彻看来,这简直就是浪费啊!

    刘彻举目四望。

    在镐池的附近,沣水与涝水自西而来,镐水与潏水在南方交汇。

    这里必须要说明的是,在上林苑中的八条水系中,灞水河与浐水河自始至终,包括源头与支流,都在上林苑之内,而泾河与渭河则是从苑外流入,又从苑内流出,而剩下的沣水、涝水、镐水、潏水,虽然发源地不在苑内,但它们流进上林苑后,就再也没有流出,就如同一群痴缠的少女一样,将自己的身躯死死的缠着上林苑。

    历史上司马相如曾在其不朽名篇《上林赋》中形象的描绘:终始灞浐、出入泾渭。沣镐涝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

    更关键的是,上林苑的八条水系,仿佛商量好了一样。

    灞浐在东,泾渭于北,沣涝为西,镐潏向南。

    而这镐池与后来的昆明池,恰好就在西南两个方向的四大水系交汇之处。

    这就意味着,只要在此,凿开一个大水库,哪怕是规模逊于小猪的昆明池那样的人工水库。

    就可将沣水、涝水、镐水、潏水,四条河流为人类所用,只需要以此为基点,广凿渠道,那么附近华阴、咸阳、新丰、槐里等七八个县都将受益。

    等于说,一个昆明池,大概等于两条龙首渠的作用。

    这样的水库,小猪那个败家子,居然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私人水上乐园和水师训练基地……

    而刘彻自然不会学小猪那个坏榜样。

    “昆明池的规模,应该还可以更大!”刘彻眺望附近的山谷与低洼地,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开始脑补起来。

    小猪开凿昆明池,最初的想法,仅仅是为了训练楼船水师的作战人员。

    北人不善舟船,且都有严重的晕船症。

    开凿一个巨大的水库,利用水库平静的水面,来训练、磨砺、磨合舰队的指挥作战。

    这个想法,确实很天才。

    但正因为最开始,小猪只想要一个用于训练水师和演练舰队配合的基地,所以,昆明池的规模也就被限定了。

    周长四十里,看上去确实是西元前人类所能开凿的最大人工水库。

    但,刘彻在看了附近地形后,却觉得,格局还是小了一点!

    要嘛不凿。要凿就干脆把镐池也纳入其中。

    将整个水库的规模,扩大到周长五六十里。

    再在上游的四条河流边,建立水坝。控制水量。

    这样,大半个上林苑以及周围数县,未来,只要沣涝镐潏四水不断流,那么,就再也不用害怕和畏惧什么干旱洪水了。

    想当初,天朝在三峡建立前。长江时不时的就来一次大洪灾。

    三峡建立以后,长江就驯服了。

    虽然。现在,汉室是不可能也没有那个条件,建设三峡那样属于人类与科技结合的伟大工程。

    甚至就连黄河也是奈何不了。

    但,借助地利和人力。改变类似沣涝一类的渭河支流,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人定胜天!

    人类从诞生那一天开始,就是为了改变大自然而存在的物种。

    只是……

    刘彻心里也叹口气,一个昆明池,是远远不够的。

    昆明池能改变的,撑死了也就方圆七八个县,外带半个上林苑的自然。

    与整个天下,整个世界相比,无疑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的微尘而已。

    但根据少府的初步计算,昆明池工程,起码要需要两三万民夫。三年的劳作,才能完成,至少需要耗费数千万钱——前提还是这些民夫都是免费的徭役丁男。

    倘若花钱雇工,采取类似龙首渠一类的运作方法,这钱就花的海去了。

    想着这个事情,刘彻就不由得问道:“真番王与马韩王等什么时候到?”

    作为汉室如今在东北方向的广大‘荒服’地区的忠实狗腿子。真番、马韩等东方小国,算是汉室目前廉价劳动力主要供应商。

    今年至今为止。包括濊人在内的东方部族,向汉室提供了三千左右的奴隶,作为贡品。

    嗯,你没看错,是贡品,近乎免费的贡品。

    中国传统的朝贡体系,向来就是藩国、诸侯向天子贡献土特产和国内税赋。

    向宋明那样玩脱了的亏本的朝贡体系,其实是唐朝以后的畸形产物。

    真番、马韩也好,濊人也罢,他们国内除了人参、黄金、皮毛外,还真没有什么汉室需要的特产。

    而且最近,东方特产的人参、貂皮以及虎皮、熊皮在关中非常走俏。

    各国各部族都赚的满嘴流油,自然不愿意将这些东西免费送给皇室。

    刘彻于是‘善解人意’的提出了,可以用奴隶,尤其是女性奴隶充作贡品,而且,还拿出了一匹丝绸换一个成年男性或者两个童子,半个女人这样优惠的条件。

    这下子,大家都满意了。

    对真番、马韩这样的部族制小国来说。

    他们当前最主要的问题,一是怎么抱上汉朝爸爸的金大腿,让自己的江山地位万万年,子子孙孙永远作威作福,二是,怎么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跟长安城里的汉朝爸爸的贵族一样奢靡。

    至于其他的,真心不想考虑太多。

    反正,奴隶这东西,在这些小国君王的意识中,真是无穷无尽。

    不够了,派人去东边抓就是了。

    东方的沃沮人和那些连文字、制度都没有的野人,只要找准机会,总能抓到不少。

    况且,现在,汉朝爸爸已经同意了,将派遣王师,协助各国剿灭那些躲在山林里的野人。

    对东方长期处于奴隶制和原始制之间的部族王国来说,汉朝王师,真是跟天使一样纯洁!

    许多贵族,都热衷于将女儿、侄女嫁给汉朝的军官甚至士兵。

    义纵和徐悍上次带队征讨卫满朝鲜。

    徐悍的部队刘彻还不大清楚,但义纵的羽林卫,出发时是一千五百个男人,回来后,变成了一千四百多个男子跟两倍于此的姬妾。

    这其中,虽然不乏胜利者必然获得的战利品,譬如,卫氏政权贵族的女眷以及王险城王宫中的宫女、姬妾什么的。

    但也有不少,是一些崇拜汉军‘威武大丈夫’的爱慕少女。

    毕竟,比起朝鲜国内,那些普遍身材矮小,粗鲁不堪,不修仪表的男子。

    羽林卫的士卒,哪怕只是个士兵,那也是汉室的中坚,地主家庭出身的良家子,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丰富的营养,每一个身高都超过七尺,体格健硕,而且甲胄鲜明,威武不凡,而且,谈吐、见识、前途,都比朝鲜的土鳖强了太多。

    再加上征服者的光环和胜利者的头衔。

    那些朝鲜国内的小贵族女儿,部族中的头人妻妾,看到这样的英雄,大丈夫,自然是满眼金星,不由自主的就坠入爱河。

    爱情这玩意的魔力,可是跨越种族和国界的。

    刘彻提出引进真番等国奴隶的计划,也是因为看到了羽林卫士卒们的后宫后才有的想法。

    毕竟,比起北方匈奴和西域等部族,东方的东夷,其实在人种上更接近中国人种,甚至几乎没有差别。

    弄些东夷奴隶回国,既可以获得廉价的劳动力,又没有未来尾大不掉的后患。

    首批三千奴隶,如今都已经被少府安排在各处的皇庄。

    女性被分配给那些为少府努力工作的工匠,为妻为妾,男的则在庄园、作坊里努力工作,为汉室的gdp增长贡献自己的力量。

    尝到了甜头以后,刘彻自然想要把这个买卖做大做强了。

    濊人有二十五万人,真番大抵有个二十万,马韩多一些,大概在四十万左右,其他部族小国加起来,大概也能有个二三十万的人口,这就是百万级了。

    刘彻觉得,每年从这些部族王国那里获得一万左右的男女奴隶,应该是可行的。

    另外,即将开始的东北野人围剿计划,大概也能提供个几千或者一万左右的战俘。

    这些,都可以投入到昆明池的开凿工程中。

    省去汉室征调民夫的工作,大大减轻人民的负担。

    当然了,这些奴隶,可不能随便死了,相关的保护工作也还是要加强的。

    未来,在挖完昆明池后,刘彻觉得不妨给予他们自由,让他们去东北开垦。

    所谓民族融合,岂非就是睡他的女人,把他们的孩子洗脑,让他们的男人去卖命?

    “陛下,前时,大鸿胪那边传信说,沧海君与真番、马韩等国主,都已从公车署启程了,大概快到了吧?”王道禀报着:“另外,江都王王驾也已经启程,对了,建陵侯家的两位公子,已经在门外候旨,陛下是否召见?”

    刘彻闻言,微微一笑。

    两位公子?

    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女人什么的,刘彻现在还不急。

    他微微沉思片刻,然后吩咐:“让他们先去给夏姬问安,朕随后就到,对了,两位国舅要是到了,也一并带去夏姬那边……”

    师家的人,刘彻也有着很大的兴趣。

    但具体这个家族能不能用,刘彻觉得,还是得先见过这个家族得族长和成员之后再决定。(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节 盘算

    “尔等此去面圣,随性即可,陛下乃圣人,既然开口要见尔等,必不会与尔等为难……”师旦心中想着临行前,馆陶大长公主的话语,深深吸了口气,随着堂邑候家的两位公子下了马车。

    举目四望,旌旗林立,一排排的高大卫士,静立道路两侧,原野之中,两队相错而过的骑兵,正在巡逻。

    镐池之边,黑龙旗飘扬。

    旗上的应龙张牙舞爪,好似欲择人而噬。

    即使师旦也算见多识广,但心下还是难免疙瘩一声,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仿佛好似走到了地狱门口一般,进了那个门口,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师家的几个随行子弟,就更加不堪了。

    他们连走路,几乎都有些颤抖。

    反倒是带着他们来的陈须与陈蟜兄弟步履如飞,一边走还一边笑着交谈。

    看着陈须兄弟的模样,师旦稳住阵脚,对自己身后的子侄们低声道:“都打起精神来,不用害怕,天子乃是圣天子,施仁政,广教化,泽被苍生,岂会与我等为难?”

    跟着师旦的师家子侄,这才稍微轻松了一些。

    师旦无奈的叹了口气,望着那镐池边上飘扬的黑龙旗,神情极为凝重。

    因为师旦已经明白了。

    他与他的家人,方才的表现,与其说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以及面圣前的紧张。

    倒不如说是。刘氏过去六十年积威的体现。

    过去六十年,多少天下豪强,英雄人物。纷纷倒在了刘氏黑龙旗之下。

    对如他家这样的地方豪强来说,刘氏天子,就等若是天敌一样可怕的存在。

    他来到天子面前,就跟官员看到了廷尉大牢的牢门一般,岂能不害怕?岂能不畏惧?岂能不紧张?

    过去六十年,断头台上的斑斑血迹,迁徙路上的生离死别。铸就了汉家天子的赫赫威名。

    “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师旦不由得就想起了当初冯唐对太宗皇帝的劝谏之语,在心中默念几声,真心是觉得冯公所言真是大善!

    这治理天下。岂能不照顾像他们家这样的地方良绅?

    然而,如今的刘氏,正如冯唐当年之言,法太明,什么都规定好了,什么都想管一把,甚至就连他们这样的生意人的事情,都要搀和一把,定下种种律法。稍微违背,立刻就有官吏查办!

    真是‘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

    真是苛政啊!

    在此苛政之下,似他家这样延绵数十载,财富累积以万万计的大贾,就跟浮萍一样脆弱,蝼蚁一样渺小。

    即使世代谨慎,上下打点。一遭来了个不讲道理和情面的郅都,六十载经营。顿成一场空!

    而与之相反的却是,刘氏四代天子,包括吕后在内,对那些泥腿子、破落户,甚至是奴婢都比他们这样的豪强好。

    今上即位以来,更是如此。

    对泥腿子们大把撒钱,广施仁政,却不肯分润半点好处给豪强大贾,相反,种种限制,层层叠加。

    直让师旦感觉这个世界简直错乱了。

    但偏偏,师旦却无法对此说出半个不字,更不敢有所议论。

    只能将这一切深深埋在心底。

    过去六十年,刘氏政权,用死亡与鲜血,教育了所有敢于反抗的人。

    天子的权柄,立于尸山血海之上。

    前年吴王刘濞的叛乱结果,更是提醒了所有人,不要跟长安作对,不然,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着这些,师旦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面对刘氏,整个天下的商贾豪强官宦世家,都是无可奈何的。

    正是这样的情势下,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谷梁派,才会在关东大地重新活跃,几与公羊派争锋。

    原因何在?

    还不是大家发现,倘若推动谷梁派上台,大家都有好处可拿。

    若让谷梁派执政,那就等若世家大族的理想世界,三代可期了。

    可惜的是,至今为止,别说谷梁派了,就是公羊派,面对关中这个黄老派和法家的大本营,也是一筹莫展,只能潜心经营,以待时日。

    一边想着这些事情,师旦一边跟着陈家的两位公子,走进天子行营之中。

    一进门,师旦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辆辆豪华的马车,一字并开,停在了辕门口。

    这种马车,师旦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所谓的安车驷马。

    所谓安车驷马,当此之时,除了致仕两千石以上大臣,天下闻名的大贤者,可得天子旨意后乘坐外,就只有诸侯王、万户侯够资格乘坐了。

    换句话说,今天陪同天子游猎的,恐怕最起码都是万户侯一级的大人物、巨头。

    甚至,就连坐镇一地,称孤道寡的大王,也会出现。

    如今,长安城里,就有一位这样的大王。

    今上的胞弟,坊间传闻,素来最亲的江都王刘阏。

    师旦,顿时就呼吸急促了起来。

    身为商人,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买卖最赚钱。

    那就是做官府尤其是大王们的买卖。

    只要搭上这些大人物了,哪怕只是借其虎皮,所得利益,都是以千万为单位计算的。

    但转念,师旦的心又沉寂了下去。

    他现在是被强制迁徙来关中的地方豪强。

    在刘氏政权眼中,大概已经贴上了‘非法’的标签,就跟砧板上的肉一样,是圆是扁。全看主人的心情。

    那里还有什么能耐蹦跶,甚至攀上这些大人物的高枝?

    恐怕……

    师旦摇摇头,他自然知道。商贾在贵族、诸侯王眼中是个什么形象。

    说的好听点,是暴发户,说的难听点,市籍贱民而已。

    别说是他如今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了,就是全盛之时,想要攀上一位诸侯王,那也几乎没有希望。

    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宦官打扮的年轻男子,看其的衣着打扮。在这宫中,地位想来也不低。

    师旦只见,那在自己眼中,好似高山一样的两位陈家公子。第一时间就迎上前去,拱手作揖拜道:“小子们见过王公………”

    师旦立即就想起了,当今天子身边那位据说从不离开其左右的贴身近侍王道。

    连忙跟着陈须兄弟恭身一揖。

    只听那宦官悠悠道:“两位公子真是太抬举奴婢,陛下有命,两位公子来了,即刻去夏夫人那边问安……”

    陈须怎敢拿大,笑着恭维道:“王公说笑了,小子们岂敢在您面前失礼?”

    王道却是呵呵一笑,并不答话。只是打量了一下陈家兄弟身后跟着的人。问道:“谁是师旦?”

    师旦闻言,立刻出列,恭恭敬敬的拜道:“粗鄙野人师旦。见过王公,贱名竟得公知,小人惶恐!”

    王道上下打量这人一番,嘿嘿一笑,道:“你跟咱家走吧,陛下那边还在等着呢……”

    师旦闻言。满脸的不可思议。

    以他所知的情况,此次随陈家兄弟来伴驾游猎。那是馆陶长公主争取来的机会。

    可如今看来,似乎情况并非如此。

    天子似乎专门抽了时间,要见他!

    师旦的手都在颤抖了起来。

    “我何等卑微,天子竟然专门抽空见我?真是万死也不足以报圣恩一二……”师旦心中激动无比。

    看上去,似乎跟之前他心中所思所想,风马牛不相及。

    但实际,却是正常的很。

    譬如说,在天朝,网络上,一大帮大v天天恨不能生吞tg,活剥政治局,但,要是有一天,忽然来了一个人,直接指名道姓,请这些人中的一个去跟天朝boss面对面交流,你看看,这货会不会立刻黑转粉,美分变五毛?

    一切都是利益使然而已。

    ………………………………

    刘彻坐在榻上,翻看着有关师家的档案的和记录。

    窗外,碧波荡漾,风景怡人。

    刘彻的心情也很好。

    这师家的档案,刘彻这些天,看了许多回了。

    心中也已经有了大概的概念。

    这师家,在他计划中,还真有些用。

    “陛下,师旦带到……”门口,传来了王道的声音。

    “带进了吧……”刘彻淡淡的吩咐一声。

    老实说,今天接见师旦,其实是有些冒险了。

    这要被朝臣们知道了,下次朝会,丞相跟御史大夫能把唾沫星子直接喷刘彻脸上。

    在汉室,商贾们的政治地位,也就比赘婿和囚徒强一些。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身为天子,接见商贾,这本身就是犯忌讳的事情。

    但好在,借着今天游猎的机会,用真番、马韩和刘阏这些当幌子,刘彻也不怕这个事情被人知晓。

    当然了,封口令,还是必须要下的。

    师旦却是几乎颤抖着,走进这间房间,见了刘彻,立刻就跪下来,拜道:“贱民师旦,叩见陛下,愿陛下圣寿无疆!”

    “起来罢……”刘彻挥挥手,让房中的侍女和宦官都退下去,只留下王道。

    “朕最近看了廷尉、御史还有河南郡的有关奏报……”刘彻拿着案几上的一卷竹简,啧啧的道:“你们家的胆子还真是大!”

    刘彻直接好几卷竹简,丢到师旦面前,淡淡的道:“买凶杀人,贿赂官府,欺行霸市,倒卖军械,朕很好好奇,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师旦闻言,全身都发抖,连连叩首道:“死罪死罪,不敢欺瞒陛下,此皆小民一人所为,与师家旁人无关,陛下若要惩治,惩治小民一人即可!”

    师旦根本就不怀疑天子有诈。

    况且,他们家干过的那些事情,想瞒是瞒不住人的。

    当世大贾,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才有的这偌大身家?

    譬如他们师家祖上的第一桶金,根本就不是经商得来的,而是从另一家行商那里抢来的。

    其他巨贾也大抵如此。

    盐商的钱里,都沾满了煮盐工人的血与泪,矿山之主的后山上,堆满了无辜矿工的尸骨,相对来说,他们师家,还算是‘温文良善’。

    最起码,近二三十年,已经懂得洗白和维护名声了。

    也轻易不会再用蛮干行事,更多的是利益交换与利益共享。

    刘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如蒜的师旦,心里面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看来,朕还真是太高看了这些商贾了……”刘彻心里想着:“原以为,这师家行走天下,见多识广,多少能硬气一些呢,谁知道……”

    但这并不奇怪。

    自古以来,商贾里就没几个硬气的和有节操的。

    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概莫如是。

    这帮逐利的家伙,就是一柄双刃剑。

    就像现如今,天下商贾大兴,此起彼伏,社会经济空前繁荣,各种各样的作坊和手工业基地像雨后春笋一样,遍及汉室天下。

    但这些商贾在带来经济利益的同时,不可避免的造成了许多悲剧和惨剧。

    别说是在这西元前的世界了,刘彻就记得,他在未穿越前的少年时期,曾经听闻,东莞和深圳那边的工厂,常常有扣留打工妹的身份证,工资,甚至限制人身自由等举动。

    而在历史课本上,描述资本主义兴起初期的文字里,更是少不得包身工、契约奴这样的字眼。

    在看过了许多如今大贾的发迹史后,刘彻有种想要将这些家伙全部抓起来,绳之以法的冲动。

    这些家伙干过的坏事,可谓,罄南山之竹,难书其罪,倒江河之水,难洗其污。

    但,刘彻作为穿越者,却很清楚。

    正是这些罪恶,引导了西方的资本主义革命和工业革命。

    任何一个民族,想要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这些罪恶,都是不可避免的,一定会发生也一定会继续存在的。

    正如资本论所言,资本从来到这个世间开始,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沾满了血污。

    所以,刘彻并不打算用暴力手段和法律,强行熄灭现在天下的商业之火。

    但很显然,以汉室目前的情况来看,资本主义的萌芽,起码还需要培育个三四十年,才有见到它发芽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么刘彻的选择就很简单了。

    对于商人,实业商人和有特殊技能的商人,刘彻会给予一点的宽容和忍耐。

    前提是,他们只在商业扩张,而不去兼并土地。

    至于那种放高利贷,玩黑社会,收保护费,以及热衷于兼并土地,对社会和国家除了危害外,没有半分贡献的家伙,刘彻就只能让他们去死了。(未完待续)

    ps:抱歉,昨天喝醉了,实在没法子写~

第五百二十节 条件 1

    readx;“说说看,犯下了如此多的大罪,尔打算怎么办?”刘彻淡淡的问道。

    师旦却是一愣,听出了天子话外的意思。

    再仔细一想,心中不禁狂喜。

    “倘若陛下不是需要用到吾家,那还会亲自接近?更不可能如此问话了!”师旦心中想着。

    这种事情,只要智力正常的人,在冷静的情况下,稍稍一想,就能想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堂堂天子?

    假如天子真想对他师家动手,岂须如此麻烦?

    一小吏足以令师家阖府上下死绝!

    来不及多想更多,师旦立刻就叩首拜道:“小民自知死罪,甘愿伏法,唯陛下发落……”

    这时候,他也不提什么罪责归于己身,为族人开脱了。

    道理很简单,是死是活,是圆是扁,根本就由不得他师旦做主。

    天子想怎样就怎样,唧唧歪歪扯东扯西,说不定会惹恼天子,导致全族遭殃。

    “发落啊……”刘彻呵呵笑了起来:“临邛的程郑氏和卓氏,贿赂官员,走私人口,私吞国家作坊与矿山,朕就让他们出钱去修褒斜道,总计给了十万万钱的标准……”刘彻眯着眼睛,看着师旦,问道:“你说说看,你想拿什么赎罪?”

    师旦心里一咯噔,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拜道:“陛下,臣家小业小,不敢与临邛两位相比……”

    开什么玩笑嘛!

    十万万钱?

    就算是师家全盛时期,大抵撑死了也不过三四万万钱的家产,这还是把不动产和奴仆,外债全部算上的结果。

    那临邛程郑氏与卓氏是很有钱。

    但那是人家整个吞了当初邓通在蜀郡的产业暴富起来的缘故。

    这天下,谁敢去跟这两货比富?

    但是,天子却是无动于衷,依然笑眯眯的看着他,让师旦感觉有些发毛。

    师旦心知,今天要是不出点血。那么,很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甚至阖家上下数百口,都要死!

    而且,人死了。钱财与家产,照样会落到天子手中。

    没有办法,一咬牙,师旦哭着道:“小民自雒阳至关中,曾见陛下所修之轨道马车。甚为精妙,如行之天下,可谓功德无量,小民自知罪无可恕,愿每岁奉钱一千万,修建长安至函谷关之轨道马车,以赎小民所犯之罪!”

    刘彻终于眉开眼笑,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道:“先交三千万钱给少府那边罢!”

    师旦心里都在滴血,三千万钱?

    这几乎是师家现在所有的流动资金了。

    但他能怎么办?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出血是不可能的!

    师旦只能叩首拜道:“诺!”

    刘彻也是叹了口气,这些商人,基本上都是这么个尿性。

    想历史上,小猪为了筹措经费,把自己的脸面全拿出来了,好话说尽,希望商贾们捐款,资助国家。

    可惜,除了一个叫卜式的傻瓜,没有一个人鸟他。

    这也就罢了。小猪又退一步,加征商税和车船税以及赀算,希望商贾们能在税收上让一步。

    但还是没人鸟他。

    于是,小猪发飙了。掀桌子了,然后,商贾们的末日就来了。

    告緍令下,无人能活。

    不止大商贾死绝,就连中小商人也遭池鱼之殃。

    事实证明,商人们。刀子没架在脖子上以前,为了利润,绝对是敢卖出绞死自己的绳索的。

    这是全世界商人的劣根性和天性。

    根本无药可救。

    正因为是看到了这些事情,刘彻才知道,假如他现在加征商税,那么,商人们愿意鸟他的,基本没有。

    就拿眼前的师旦来说,假如不靠天子之威,以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威胁,单纯只颁布一个律法,师家愿意出多少商税?五十万钱有没有?

    答案是,可能连五万钱,人家都嫌多。

    反倒是现在,三千万钱,连还价都不还,一口就答应了。

    “只是仅靠吃大户,远远不够……”刘彻心中感慨一声。

    天下似师家这样的家产累积以万万计的大贾有几家?

    撑死也不过十指之数而已。

    就算敲骨吸髓,又能拿多少?且固泽而鱼,根本就只是一锤子买卖而已。

    只有恢复吕后时期的商律,甚至将商税提升到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补充地位,才是长久之计,才有可持续发展的未来。

    但,此事现在却也只能是想想。

    商人、舆论和朝臣,都不会允许刘彻这么干。

    只能是潜移默化,缓缓图之。

    甚至,刘彻有种预感,想要实现这个目标,他就要先做到击败匈奴,完成汉室四代天子的夙愿,然后狭此不世之功,树立说一不二,圣心独断的地位,才可顺利实施。

    现在嘛……

    刘彻看着师旦,伸出手道:“还有几件事情,你要做到,朕才会考虑,既往不咎!”

    师旦哪里敢有异议?立刻就欢天喜地的叩首:“请陛下示下!”

    师旦此刻,真心是觉得先前他一口答应的那三千万钱的支出和每岁千万钱的奉献,真是太划算了!

    这笔投资,甚至堪称师家六十年以来最关键的投资!

    因为……

    从此以后……

    吾家即为天子爪牙,是皇商,是天子意志的延伸。

    只要能把天子交代的事情办好了,谁能动得了他们家?

    且借着天子虎皮,这天下关防,郡国,师家何处去不得?什么买卖不敢做?

    就是那位号为苍鹰的河南郡郡守郅都,恐怕再次相见,也要对他家无可奈何。

    真真是一本万利啊!

    师旦只感觉,自己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师家成为汉室有数豪门,威风不可一世,甚至出相入将的未来。

    “据说,当初程郑氏与卓氏,出资捐款,修建褒斜道后,陛下就纳其家族女儿为妃……”师旦的眼珠子迅速转起来。

    献女为天子侍寝,在汉室等于是鲤鱼跃龙门一样的变化。

    当年,石奋之姊,不过是为太祖高皇帝封为少使,就奠定了石家六十年富贵的基础!

    但师旦知道,此事,要先放下,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的听天子吩咐下来的事情,牢牢在心中,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将它们漂漂亮亮的完成!(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节 条件 2

    readx;“朕听说师家商队走遍天下,远至朝鲜、三越乃至于西南夷,皆有所往?”刘彻伸出一个指头,慢悠悠的问道。

    师旦此刻的心情,大抵好比孔雀开屏,恨不能将自己家族的优点全部拿出来,立刻就是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刘彻呵呵一笑,道:“朕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师家的所有商队,朕都要派人进驻!”

    师家的商队,巅峰时期多达百余支,加上外围控制和附庸的其他商队,这一数字可能多达四五百支。

    拥有马车、牛车上千辆,大小商船数百艘,师家借此经营起了一个庞大的销售网络。

    这样庞大的一个网络,在刘彻眼中,已经算是一个庞大的情报、商业以及监视网络的雏形了。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动心,才会冒险,亲自下场。

    只要控制了师家的网络,将之整合。

    未来,不管是要将绣衣卫的耳目安插到天下也好,还是刘彻的许多其他计划也罢,都有施展拳脚的空间。

    而且,顶着一个民间商贾的马甲,很多事情,都可以放手去做,大胆去试验了。

    师旦闻言,立刻叩首道:“陛下旨意,小民不敢违抗,只是……”他俯首道:“小民阖府如今具被迁到关中,往日的伙计、账房以及各路商队的主事人,如今恐怕都不会怎么听命了……”

    说话间,师旦眼角闪过了一丝狡魅。

    确实,师家下面的很多商队。在师家被迁徙的那一刻,都出现了不安分的迹象。

    迁徙关中。对师家是灾难。

    意味着从此远离根本之地,属下的管事的。只要不笨,都会寻机自立,甚至贪婪胆大的,趁机黑掉师家的产业,化为己有。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六十年,屡见不鲜。

    但是……

    当世的巨贾豪强们,见过了过去六十年那些倒在陵邑迁徙制度上的前辈们的下场后,岂能没有预案。留下后手?

    这世上,有矛就有盾,矛与盾之间的进化是紧密相连的。

    一方强势,另一方就必然会针对对方做出改变。

    时至如今,当世大贾豪强,都已经针对陵邑政策,自我进行了变革。

    或是在本地与官府紧密相连,用金钱开路,美女为弹。腐蚀和拉拢官僚阶级,借此避开被上报长安,强制迁徙的命运,或是经营出一个好的名声。让官府无出下口,也没有借口,更可狭民意。逼迫地方官,不敢下手。

    但这些都只是被动防御。

    狡兔三窟的道理。谁不懂?

    任何一个能从历次迁徙中逃过的豪强商贾家族,都有着自己的准备与计划。

    为的就是防备。有朝一日,假如真的被强制迁徙到关中,自己家族如何涅槃重生。

    这些准备中,自然就有着如何规避强制迁徙后,自家名下的主要产业与重要财源,不被强制迁徙所摧毁,好方便在被强制迁徙后,依然能源源不断的提供财富,供给已在关中的家族使用。

    历史上,这些商人豪强的准备,确实是精细到了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极点。

    以师家为例,这个家族通过二三十年的布局,在雒阳城和河南郡的其他商队里,广泛施恩,投资,更与各路人马保持了长久的亲密关系。

    主要的大型商队和船队,更是向来被掌握在师家的自己人手里。

    所谓自己人,当然是女婿、外甥以及那些出自师家自己从小就培养起来的仆役、家生子。

    虽然不可能让这些人一直忠于师家,但最起码,在强制迁徙后的三五年内,师家依靠积威和过往的恩赏,还是能控制住大局。

    至于那些不稳的,不安分的,基本都是些小商队或者无关紧要的商铺。

    但是很可惜,历史上,他们遇到了不安常理出牌的小猪。

    而且,小猪直接掀了桌子。

    告緍令可不管你有多少后手,这个法令的主体核心,就是鼓励民众互相检举揭发隐匿的财产,一经查实,举报者可以获得被举报者没收财产的一半。

    这就导致,很多人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只要找郡中最富裕的几个人家,随便往衙门递一个举报信,然后就可以坐着数钱——反正,大户家族,肯定都隐匿和瞒报了许多财产。

    小猪以力破巧,商贾豪强们再多的布置,再多的后手,都是一拳打在空气里,然后被不讲道理的官兵冲进家里,把财产全部查抄出来。

    但现在,可没有任何商人会想到,自己惹毛了皇帝,会导致皇帝开地图炮,放出告緍令这头凶兽。

    而商贾逐利,胆大包天,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像临邛的程郑氏和卓氏,趁着新君即位的混乱时刻,吞了邓通在蜀郡的财产。

    这胆子,谁敢说他们小?

    此刻的师旦也是如此。

    既然有机会能借助皇权,让那些可能会借机从自己家身上咬下血肉,然后逍遥的属下们知道厉害,收回损失,师旦自然不会放过。

    刘彻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师旦,眉毛一跳,不置可否的道:“此事,不需你担心,朕会让郅都处理好!”

    对郅都,刘彻还是有足够的自信的。

    这确实是个忠臣。

    等河南郡事了,刘彻就已经打算任命郅都为江都王太傅,让郅都坐镇广陵国,开启统一三越之路。

    师旦立刻就喜不自胜的拜道:“陛下圣恩,小民感激涕零……”

    刘彻的这句话,等于给师旦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等于告诉师旦,从今以后,师家就可以以皇商自居了。

    皇商。那可是比官商还要牛逼一万倍的存在。

    有了这块虎皮,那过去经商中面对的很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背靠天子,有少府的接济和帮助。从采购到货源再到售卖,每一个环节,都将变得完美无缺。

    而且还不需要担心地方官忽然跳出来抢夺果实,瓜分利润,更不需要担心沿路的安全,汉室苦心建立的亭里系统和遍及天下的关防系统,都将成为师家生意网络上的一个节点。

    这好处,简直只是想想,都让人心醉神迷。

    刘彻懒得去理师旦是个什么想法。

    他对师家商队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整个网络和所有的商队。全部都要国有化,归属于少府。

    刘彻已经想好了,让王道去负责这个方面的事情的统筹。

    师家的未来,大概就是个职业经理人的地位。

    甚至过个几年,等刘彻培养出了能掌握和管理好这个网络的人才后,一脚踹开师家也是很简单的。

    当然,现在,师家的作用还是很关键的。

    所以,刘彻也就耐着性子。继续道:“第二,师家过去行走天下,所见所闻所记的天下郡国道路、山川、地理情况,你给朕整理好。半个月后送到石渠阁,交给太史公!”

    太史公司马谈家族,世代都有个野望。那就是编篡出一本上朔三皇五帝,下叙当世政治地理军事经济的史书。

    这也是司马家族背负的历史使命。

    从后世的史记——太史公自传中。这种使命感和责任感就表现的很强烈。

    司马家族,历代都是以此为目标存在和延续的。

    刘彻打算帮司马家族一把。推动史记的诞生。

    甚至不排除在未来以国家的力量参与进来,共同编辑完成汉室的百科全书。

    这样做的好处,当然是显而易见的。

    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给后世留下的属于他的不朽印记。

    身为穿越者,刘彻岂敢落于人后,不留下些什么让后世无论王朝更替,世道变迁,也不磨灭的印记,那就等于失败。

    师旦闻言,立刻再拜道:“诺!”

    “小人回去以后,就命家中上下,立刻整理……”

    作为行商,各地地理,山川地貌以及河流湖泊道路等等相关情况,自然是他们必须了解和知晓的东西。

    刘彻听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记住,不要跟人说今天与朕见过面……”

    嗯,这就是掩耳盗铃了。

    刘彻很清楚,这个事情是瞒不住人的。

    相信,很快就会有人知道,今天他这个皇帝与一个商贾见过面,谈论过一些事情。

    就像当年程郑氏见了他以后,没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相关事情,甚至连程郑氏与卓氏出资修建褒斜道一事,在现在都成了公开的秘密。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

    你不去到处嚷嚷这事情,别人就算知道了,也会当做不知道。

    但你要是公开叫嚷某些事情,那么,其他人就没法装聋作哑,必须表态了。

    这就是政治。

    看着师旦消失在门口,刘彻对王道招招手,吩咐道:“前段时间,朕让你在王温舒那里安插的人,安插好了没有?”

    王道立刻道:“陛下,奴婢已经办好了……”

    刘彻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温舒是一柄双刃剑,这个疯子跟汉室其他酷吏一样,都是文武双全,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民的天才。

    不控制好,很容易割伤使用者自己。

    而且……

    王温舒这个人,跟他的残暴与暴虐成正比的是他的贪婪。

    前世小猪的朝臣里,能在贪财方面与之媲美的,也就寥寥几人。

    这个家伙放出去咬任家,刘彻相信,他一定能咬死任家那个绿茶婊。

    但是,就跟鹿鼎记里康麻子让小宝去抄家一样,刘彻实在很担心,任家的财产,最后可能都要落到王温舒手里。

    若只是几百万钱,刘彻懒得去理会。

    但任家,却是能与程郑氏、卓氏斗富的真正巨贾。

    其家产,光是田地,估计足有一万余顷。

    刘彻实在很难放心啊!(未完待续。。)

    ...

第五百二十二节 沧海君的迷茫

    readx;刘彻返身坐下来,又对王道吩咐道:“去把沧海君请来,不要惊动真番、马韩二番……”

    濊人的力量,目前来说,是汉室在东北方向最信得过的一支力量。

    如今辽东北部都尉的官署,按照刘彻的命令,已经越过了呗水,深入到了濊人的控制区,在当地建立起了一个全新的移民城市。

    这个城市被刘彻命名为‘新化’,意思是什么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新化城,大概位于后世的中俄边境一带,大抵靠近图们江,对这个时代的中国来说,属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新化城的建立和北部都尉官署的东迁,让汉室的疆域在名义上扩张了几十万平方公里。

    刘彻打算,今年开春后,在新化城向东北数百里之外的濊人边境,再建一个新城,号为怀化。

    以此两城作为汉室对远东地区战略的基石。

    而无论是新化还是怀化,城市的建设与随后的扩张,离不开世代居住在此的濊人的支持和合作。

    更重要的是,刘彻发现,现在在远东和朝鲜地区的汉室藩国中,渐渐出现了一个颇为有意思的现象。

    那就是濊人与真番、马韩、卫氏朝鲜政权的残余贵族、部落和其他大小部族王国,形成了一个类似满清统治时期的蒙古部落生态。

    濊人就好比察哈尔,真番、马韩等其余部族就好比其他蒙古部落。

    这就让刘彻有时候,按捺不住性子,想要玩一玩东夷八旗制度了。

    只是考虑过后。刘彻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是东夷八旗制度不可行。

    实际上,八旗制度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黑科技了。

    控制得好。直接能把这些大大小小的部族全部养成狗。

    但是……

    东夷各部族,到底在理论上。属于华夏文化圈的一员。

    像濊人、马韩等部族王国的先祖,甚至就是从中国迁徙至远东、朝鲜地区的少数民族。

    与华夏民族可谓是有着很深的血缘联系。

    最起码,在此时,无论是文化还是血缘关系,都算得上是很亲近。

    与之相同的还有三越王国以及西南夷诸国。

    对这些王国、部族,刘彻是将这看成准国民的。

    未来,是要全部同化成中国人的。

    但这八旗制度,却是一个强调民族区别,强化民族认知的制度。

    不管满清的八旗制度有多么成功。

    但。蒙古八旗始终是蒙古八旗,汉八旗也始终是汉八旗,满八旗更是始终是满八旗。

    在本土及其周围核心利益地带,玩八旗制度?

    刘彻还没脑抽到去学民宗委,特意去提醒这些部族、民族,自己不是汉人,而是濊人、越人、真番人、马韩人、夜郎人、滇人等等。

    倒是未来有机会,西域和印度,可以作为八旗制度的试点。

    大约一刻钟后。沧海君南宫信就来到了刘彻面前。

    “臣信拜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南宫信规规矩矩的跪下来,以臣子礼,三拜九叩。

    他的沧海君封号。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现在都已经是汉臣了。

    在最初被封为沧海君的时候。南宫信还是很自信的以为,汉朝皇帝大概会将他当成南方的三越一样处置。

    即只要宗主权。而不是行政管理权。

    但他哪里知道,现在的汉室。对三越都已经磨刀霍霍了,岂会脑抽到再在东北方向扶持一个新的割据势力?

    不管是传统,还是利益,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前脚刚刚接受封号,后脚回到部族里就发现,辽东的北部都尉,带着两千多郡兵,大摇大摆的渡过了呗水,在‘鱼海’边上开始筑城了。

    短短两个月,一座崭新的城市,就已经屹立在‘鱼海’边了。

    这座城市虽然简陋,虽然还比较小。

    但却像磁铁一样,一下子就吸引了整个濊人的眼光。

    汉人,将盐、铁、茶叶、酒、布帛,光明正大的摆上了城市的商品目录中。

    盐是濊人生活的必需品,铁是所有部族都渴望和希望得到的珍贵金属,至于茶叶与酒,那就更让人疯狂了。

    尤其是酒,濊人无论贵族还是部落酋长以及武士,都无法抗拒那种喝到肚子里后,浑身暖洋洋的神奇液体。

    至于布帛,对至今大部分还是以鱼皮和兽皮为御寒衣物的濊人来说,简直就是来自天堂的福音。

    即使是他这个濊人共主,也根本无法控制,手下的头人、武士以及部族酋长,纷纷前往那个名为‘新化’的城市交易。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南宫信很清楚,随着新化城的建立和不断壮大,这座城市将会不断的将濊人转化成汉人。

    譬如现在,就已经有几个部落,开始归附新化城,并在汉人官员的指导下,抛弃了艰辛的渔猎生活,转而定居在新化城周围,汉人官员,指导他们新建坚固的房屋,开垦土地,为今年的播种做准备。

    南宫信派人前往新化城质问,却被告知,这是天子的旨意。

    辽东郡北部都尉彭吴这个他过去的老朋友,更公开宣告:渔猎艰苦,濊人艰难,圣天子感同身受,乃命臣僚,前来蛮荒,教化臣民,使民有所居,人有所食,孤寡得以安养,伤病得以治疗。

    一下子,濊人各部落的大小头人,都感动的稀里哗啦。

    即使是南宫信,也是感同身受。

    濊人的生活,确实很艰苦。

    与中国、匈奴都不同。

    濊人想生存下去,主要依靠的就是鱼海与呗水中的鱼获。

    倘若某年渔获不足。饿死和病死的部族民,常常是成千上万。

    即使是濊人部族中的头人、贵族也难以幸免。

    南宫信就记得。他的祖父,堂堂濊人的共主。就是因为某年鱼海渔获不足,只能食用去年晒干的鱼肉,竟然因此染病身亡。

    即使渔获丰盛的年月,每岁为了捕鱼,淹死、冻死和被猛兽杀死的部族民众,也多如繁星。

    而新化城的建立,和汉朝官员的到来,向濊人各部族,指明了一条新的道路。一个新的世界。

    不用再去冒着生命的危险捕鱼,不用再为嗷嗷待哺的后代的肚子发愁,不用再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蜷缩在地穴、山洞和火堆边瑟瑟发抖,再也不用担心,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早上。

    圣天子派来的官员,给濊人们带来了全新的道路,并且将这条道路,光明正大的摆在了所有濊人面前。

    用着石砖砌成的房屋。比起过去的穴居,无论是舒适性还是安全性,都远远超越。

    房屋大而宽敞,明亮。

    屋内设有炉灶。更有壁炉取暖,只要放些柴火进去,一整晚整个屋内都是暖洋洋的。跟夏天一样,再也不用害怕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妻子、孩子、父亲、母亲被冻成冰块了。

    更关键的是。汉朝的几位据说是墨者的大贤能,在来到了‘新化’后。针对当地的环境和冬季的极寒,设计出了一种名为‘火塌’的寝具。

    睡在火塌上,哪怕外面呵气成冰,塌上的一家人,也不会感觉有任何不适,一晚上都睡得极为香甜。

    而汉人的农稷官,则指导濊人部族,开垦荒地,凿井取水,建立卫生场所。

    如今,那几个归附到新化城的部族,族内人人都过上了过去只有在梦里才有的幸福生活。

    汉朝的官员们说,到了明年开春,播下种子后,只要一岁,那几个部落,永远都用害怕挨饿受冻,四十岁以上的人,再也不用去山林里等死了。

    儿孙和子侄们,会有足够的精力和足够的食物,供应他们,安养晚年。

    面对这一切的改变和希望,南宫信是即迷茫,又兴奋。

    他迷茫,不知道未来自己的定位。

    濊人共主?

    现在可能还是,但几年以后,恐怕尝到好处的濊人各部族,都会只听从来自新化城的汉人的命令了。

    虽然,作为将汉朝圣天子的‘仁慈’与‘恩德’带给濊人的族长,他和他的家族,肯定会得到部族头人们的感激。

    但,像过去那样,在濊人中说一不二的地位,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汉人用盐铁茶布酒,彻底的镇住了所有部族,又以一个濊人人人都想要的未来,让他们效忠、臣服。

    因此,南宫信不知道自己和自己家族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在他来长安前,汉室的辽东郡郡守就已经下达了命令给濊人各部族,按照汉室的律法,要求各部族以家庭为单位,上报户数、人口,还命令各部族中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男子,进行军事训练。

    从新化城里,出动了数百名士兵,前往各个部族的定居点,指导濊人训练。

    北部都尉,甚至开始在一些靠近新化城的部族里,任命起了里正、亭长,开春以后,廧夫、游缴也要开始任命。

    虽然,这些位置依旧由部族的头人以及上层的贵族武士担任。

    但南宫信,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至于兴奋?

    作为部族的首领和头人,面对部族一天天变好,未来会更好这样的事情,他当然有理由兴奋了。

    只是,这两种感觉,让南宫信忐忑不安。

    有时候甚至会做噩梦。

    带着这样的心情,南宫信来到了长安,他希望向长安天子请教——不能说他蠢,实在是南宫信从未见过和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就好比后世鸦片战争后的国人,面对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以及完全不同传统的行事风格,满清统治下的国人,照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思想迷茫,甚至手足无措。

    对濊人来说,如今的情况,确实是自从他们的祖先在殷商时期,从中国迁徙到东北后,遇到的最大变革和挑战。(未完待续。。)

    ...

第五百二十三节 金山

    readx;刘彻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很好的习惯。

    那就是在决定做某件事情之前,先做好基础调查。

    对濊人,刘彻同样也是如此。

    在去年,濊人归顺臣服后,刘彻就命令辽东郡北部都尉搜集濊人的资料和情报,灭亡了卫氏朝鲜政权后,更下令北部都尉治所东迁数百里,深入到濊人的地盘腹心,建立城市。

    几个月来,情报搜集得差不多了。

    “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无论怎样的民族、社会形态,都离不开粮食与贸易……”刘彻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南宫信,心中盘算着:“只是,这濊人还真是守着一个好大的金山啊!”

    随着新华城的建立,汉室对濊人和他们生活的土地,越来越了解。

    作为渔猎民族,濊人的食物来源,主要是河流与湖泊中的渔获。

    尤其是来自鱼海的渔获,决定了濊人和其他共同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原始民族的生死。

    北部都尉将治所建立在鱼海附近,可以说是无意中下了一步好棋!

    所谓鱼海,刘彻根据北部都尉的奏折◎f和公文的描述,大抵猜测,应该是后世的图们江、黑龙江。

    而图们江,乌苏里江,黑龙江等远东河流中,什么鱼类产出最多?

    作为穿越者,刘彻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然界中一个伟大的奇观——大马哈鱼洄游。

    穿越前,刘彻曾经有段时间,喜欢看北美的自然纪录片。其中就有北美棕熊捕猎大马哈鱼的片段。

    然后,他很好奇。就去查了度娘。

    发现,不仅仅北美有大马哈鱼洄游。在亚洲,也同样有规模宏大的大马哈鱼洄游现象。

    而且,规模不逊色于北美。

    只是,这些大马哈鱼运气不好。

    碰到了战斗民族和吃货民族……

    即使如此,大马哈鱼在后世的黑龙江、吉林和俄罗斯的远东地区,也依然是渔民们的重要渔获来源之一。

    后世的郝哲族的传统服饰,就是以大马哈鱼的鱼皮制成的。

    而根据刘彻在度娘上一目十行阅览来的情报,刘彻知道,在二十世纪。俄罗斯和苏联在远东地区每年捕获的大马哈鱼是以万吨来计算的。

    而天朝捕获的大马哈鱼数量,也是相差无几。

    只要想想万吨这个概念,刘彻就忍不住咽口水了。

    大马哈鱼,可是全身是宝。

    肉是极佳的营养来源,鱼皮可以硝制成各种皮具,鱼卵可以制成鱼子酱,骨头可以用来当肥料,甚至就连内脏都有药用价值,像是鱼肝、精巢什么的。

    在发现了这个事情后。刘彻就自动的打消将濊人当成试验品的念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个年产大马哈鱼过万吨,以目前的捕捞技术来说,永不枯竭的金山。

    已经具备了让刘彻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开发的基础。

    每年不要说一万吨大马哈鱼了。就是一千吨渔获,运回中原腹地,就能让汉室收益无穷。

    一千吨等于一百万公斤。等于两百万市斤,等于约四百万汉斤。等于两万多石鱼肉。

    换句话说,只要每年能运回一千吨大马哈鱼鱼干。就差不多能满足汉室军队一年所需的肉食需要,能让每个士兵,每餐都能吃到一碗鱼汤。

    而以汉室目前的捕捞技术和汉人的勤奋聪慧来看,年产一万吨,可能还有问题,但四五千吨,却是轻轻松松。

    大不了,将目前还停留在朝鲜沿海的几艘楼船,改装成渔船,用拖网的办法,捕捞那些洄游的大马哈鱼。

    也可以通过在上游蓄水,然后用集中上千人,以拉网的方式来捕捞。

    总之,中国人在面对食物和粮食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让人无法想象的动力。

    当然,渔获太多,腌制和风干技术,也得跟上来才行。

    今年得大马哈鱼洄游季,汉室就可以在这方面进行一下尝试和研究。

    只是,现在,这些事情,刘彻不会让南宫信知道。

    他站起身来,满脸热情的扶起南宫信,道:“卿在长安,可还住的习惯?朕让人为卿建造的沧海君府邸,卿感觉如何?”

    南宫信闻言,拜道:“承蒙陛下厚爱,微臣在长安过的很好,陛下赐臣的宅子,更让臣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这倒是实话。

    南宫信随义纵回朝后,享受的是万户侯级别的待遇。

    来自刘彻和长乐宫方面的赏赐,更是没停过。

    什么美女、丝帛、醇酒佳酿,珍馐美食,几乎让南宫信舍不得离开长安了。

    刘彻笑眯眯的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对了,爱卿,下个月,朕打算在长安城设立一所太学,卿的世子,若有意愿,可在太学上学,朕将命天下贤达名士,以为太学祭酒、主教,教授我汉家文化……”

    即使是过去卫氏朝鲜统治的时期,濊人也要送世子去王险城当人质。

    何况如今?

    况且,南宫信本就有意将自己的几个儿子送来长安,学习汉人的先进文化与技术、制度。

    任何民族,在遇到外来强势文明时,都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努力学习和吸取对方的先进文明、知识、制度,争取化为己用。

    后世的满清这样腐朽、自私的政权,在鸦片战争后,都尚且有一个洋务运动,何况是濊人?

    刘彻自然知道,无论濊人也好,真番、马韩也罢,目前恭顺的外表下,可能潜藏着勃勃野心。

    前世的时候,就连匈奴人在被小猪打疼了以后,都开始了汉化运动。

    譬如历史上,苏武被流放到北海,匈奴单于的弟弟于靬王甚至能跟苏武交流汉室的文化,谈经论道,几如汉人一般,更如汉地的明主一样,给予苏武国士一样的待遇。

    又如李陵,匈奴人甚至给予其独立成军,单领一部的待遇,甚至准许李陵所部,不与汉军交战,只求李陵能传授和教导匈奴人列阵作战的知识。

    刘彻从来不会小瞧任何民族。

    濊人、真番、马韩等部族,在历史上长期受到汉文化影响,其高层像南宫信、刘忠汉、萁准,人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能用汉室经典交流。

    虽然看上去,南宫信貌似是个忠臣,真番王刘忠汉更是无节操跪舔汉室的憨货,萁准看着也好似很恭顺。

    但人心隔肚皮,刘彻怎么知道他们私底下怎么想的?

    像是历史上,夜郎自大这个故事,初看的人会觉得很搞笑,但了解史书的人,却会为夜郎王竖起一个大拇指。

    夜郎自大?

    不知汉有多大?

    这是搞笑吧!

    夜郎国可是先后抱过刘濞和南越大腿的西南政权,更有不少来自汉地的商人,常年往返夜郎、滇国。

    他们会不知道汉室?

    只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所以,这民族融合,文化同化,是一刻不能听,一刻都不能松懈。

    这即将成立的太学,就将成为汉室民族融合,文化同化政策的一个利器。

    太学的所有老师和主管人员,刘彻将全部从儒家内部,尤其是鲁儒派系中选择。

    类似赵绾、王臧、辕固生这样的保守派和刺头,统统塞进太学里。

    “这样的话,他们就不能到处唧唧歪歪了……”刘彻颇为得意:“而且,教化四夷,天下大同这样的事情,由不得这些家伙不卖力……”

    若说鲁儒派有什么优点。

    那毫无疑问,就是他们对教化夷狄,格外卖力,也格外有经验,更格外熟练。

    这太学,只要挂牌,刘彻相信,鲁儒派没人会拒绝。(未完待续。。)

    ps:今天状态好差~~~~

第五百二十四节 护濊别部司马

    readx;刘彻将南宫信叫来单独见面,当然不仅仅只为了安排南宫信的儿子入读太学的事情。

    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思后,刘彻对南宫信道:“朕今天单独与爱卿会面,是有个事情,要跟爱卿交个底……”

    “臣信恭听圣意……”南宫信连忙跪下来,匍匐在地,三叩首。

    “朕将改北部都尉为护濊都尉,护濊都尉将组护濊军……”刘彻缓缓的说着。

    南宫信深深的低头,不敢言语,但心中却翻起来惊天骇浪。

    归附汉朝也已经有将近半年了,也率军跟随过汉军在朝鲜进行过军事行动。

    南宫信自然也初步了解了汉室的军队编制。

    汉军以军-部-曲-屯-队-什-伍为基础组成,按25的倍数编组。

    在最基本的情况下,一个汉军的作战单元‘军’,下辖有两部十曲二十屯一百队两百什四百伍,合计两千人的作战力量。

    但这是最基本的情况。

    在如今的汉室,随着作战技术的进步以及战争艺术的发展。

    朝野都发现,按照秦帝国的编组方式,军队的作战力和威慑力,都不足。

    于是,各野战军的编制,基本都是超额超量的。

    像前岁的吴楚之乱,丞相周亚夫率三十六路将军平叛。

    一路将军,至少下辖一军,号为某某军。

    这些将军麾下,多则一万余人,少也有四五千。

    如今护濊军即使只按照最基础的编组方式,那也是足足两千人的野战兵力!

    这可是野战兵,不是现在在新化城里的辽东郡郡兵。

    汉室的野战军……

    那可是能跟匈奴人掰腕子,直面数倍于己的匈奴骑兵,依然能稳打稳扎。交替掩护的精锐!

    这样一支军队,放在新化城里……

    南宫信只想问一句:这是来保护我的呢?还是拿刀子架我脖子上的?

    要知道,整个濊人部落,算上老弱病残妇孺加起来也才二十五万口。

    南宫信砸锅卖铁,也最多拉出两万人。

    姑且不说要拉出这两万人。整个濊人部族都要元气大伤。就是拉出来了,真正能作战的,能冲锋的,也就是四五千而已,而在四五千人里,真正有作战经验的,可能也就三千多人。

    而天子现在将一支最少两千人。全副武装。熟谙军事技能的精锐力量,放在新化城。

    南宫信毫不怀疑,这样一支精锐武装力量,在野战中,只要一个冲锋就能灭了他的亲卫和嫡系,剩下的土鸡瓦狗,自然是要做鸟兽散。

    这护濊军,是要当太上皇的架势!

    但他能怎样?

    既然已经称臣。接受汉朝统治,那么。汉军进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南宫信几乎就是心里流血一样的默默叩首:“一切伏维陛下圣裁,臣谨奉诏!”

    刘彻看着南宫信,几乎不用怎么仔细观察,就能看到这货脸上的忧郁与疑虑。

    在心里呵呵笑了一声。

    护濊军进驻新化城,是无可阻挡的事情。

    不说大马哈鱼那个金矿需要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去保护和开发。

    便是,今年开始的辽东郡和朝鲜移民计划,也需要一支足够强大,反应迅速的野战军在东北方向遮蔽和保护。

    要知道,移民是敏感而多疑,而且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人群。

    不在濊人那里驻扎重兵,将野人和原始部落隔离开来,移民们怕是很难踏踏实实的定下心来开垦土地。

    一旦人心不稳,出现什么危险,可能会有很多移民选择逃离,逃回中原。

    那样的话,刘彻岂非就是白忙活了?

    所以,这个事情根本就轮不到南宫信来异议。

    能告诉南宫信此事,已经算是汉室政权,对他很看重了。

    当然了,必要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刘彻满脸微笑的再次扶起南宫信,拉着他的手,很是欣慰的道:“卿能以大局为重,朕确实没看错卿,卿真忠臣也!”

    南宫信心里,真是犹如一万匹草泥马狂啸而过。

    若有可能,他真的不想要以大局为重啊,更不想当什么忠臣,他只想当土皇帝,在濊人内部称王称霸,有空了就来长安卖萌,顺便潇洒一回。

    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

    更何况,新化城都建好了,现在的濊人内部的头人们,也不一定再将他看成唯一的领袖了。

    不少人都知道,在他们头顶上,还有一个更强大更富有更霸道更无敌的主人大汉天子。

    在这样的局面下,南宫信就算想掀桌子,想带着族人逃离,都不可能。

    下面的贵族又不傻。

    岂会跟着他这样没有未来和前途的主人,跑去冰天雪地的异乡?

    没奈何,南宫信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拜道:“陛下缪赞了,臣只是尽人臣的本份罢了……”

    刘彻完全无视了南宫信的表情,拉着他的手,大为赞赏,道:“朕果然没看错卿啊……”顿了顿,刘彻又道:“这护濊军,是为了保护卿与卿的族人而成立,这汉濊一家啊,朕看了史书,发现卿等先祖,乃是在殷商末年,从中国齐鲁之地迁徙至东方苦寒之地的部族……因此,朕觉得吧,这护濊军,卿也不能不参加!”

    刘彻扯了一大堆,听的南宫信都有些头昏后,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沧海君听封!”

    南宫信不知道天子又想玩什么花样,但还是规规矩矩跪下来,三叩首:“臣信听封,吾皇千秋万岁!”

    刘彻抽出腰间所配天子剑,双手握持,剑尖抵地,摆了个po色,然后命令道:“朕封卿为世袭护濊别部司马,赐护濊别部司马印绶,位比两千石,加赐别部司马官衙、沧海君府邸,由少府派员,由卿指定地点建造,别部司马官衙,仪如郡尉,沧海君府邸,例比列侯!”

    南宫信闻言,顿时什么不高兴,什么郁闷,什么忧愁都没有了。

    且不管那个世袭护濊别部司马是干嘛的。

    单单是帮他在自己的领地建造像长安城中的官衙和家宅这样的事情,就足够他欢喜好几天了。

    要知道,自从来了长安后,南宫信就越发觉得,自己住的那个宅子,简直跟奴隶住的地穴差不多,做梦都想要一个类似威武霸气,舒服安邑,美轮美奂的宅子啊。

    刘彻看着南宫信,满意的点点头。

    这打一棒子,肯定要给一颗甜枣。

    不然,谁会愿意为你卖命?

    况且,这护濊别部司马,就是个大坑啊!

    别部司马,在汉室的军队编制中,就是后勤辎重辅助部队的意思。

    南宫信当了这世袭护濊别部司马,就等于他要负担起护濊军在濊人地盘上的后勤、辅助和补给。

    简单的来说,就是濊人要负担汉军驻军的军费。

    最起码,也要负担一大半。

    不过,这也正常。

    在后世,米帝在霓虹、棒子和德国的驻军,就没有支出过半分军费,甚至还赚了不少呢!

    当然,这个亏刘彻不会让南宫信吃,准确的说,是不会让南宫家族吃亏。

    虽然嘴上说,心里想,嚷嚷着什么民族融合。

    但刘彻很清楚,民族融合不是你想融就能融,同文同种的农耕民族还好一些,但游猎民族和游牧民族,想要融合,却是千难万难。

    一个认同感和归属感的问题,就需要十几二十年,甚至一代人的培养。

    既然笨办法行不通,就只能用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这个办法就是制造地位悬殊和收入矛盾。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即使后世,民族主义盛行的时代,尚且有一大帮人劳心劳力,花钱花时间,拼了命的想要移民欧米。

    为什么?

    不就是欧米富裕,有钱,收入高,据说刷盘子的收入都堪比国内白领?

    同样的道理,只要让濊人知道,当濊人,没钱、受剥削、地位低,当汉人,骄傲,有钱,受保护。

    那濊人内部,只要不傻,很快就会有人要哭着喊着,求入籍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节 匈奴的抉择 1

    readx;吃过午餐,游猎活动就正式开始了。√∟,

    为了增加天子游猎时的兴趣,上林令下令,从鹿苑里放了百余头鹿,另外还从其他地方,调来了几百只兔子什么的,丰富镐池附近猎场的猎物。

    不然,这正月里的,上林苑的野生动物,大都进了深山,天子游猎去那里找猎物呢?

    只是这样一来,猎杀的趣味就大大降低了。

    人工蓄养和繁殖的动物,比起野生动物,无论灵活性还是警惕性,都大大不如。

    好在,刘彻今天并非是为了打猎而来的。

    随便射杀了两只猎物后,刘彻就找了个机会策马晃到了卫信面前。

    “臣信拜见陛下……”卫信激动万分的立刻翻身下马,俯首叩拜。

    “卫信是吧……”刘彻叹了口气,看了看这个年轻人。

    还记得前年的时候,刘彻可是很关照这个前世的小舅子的。

    不仅仅让王道给他安排了一个很容易出成绩的位置,还有意无意的让张汤、汲黯,分别带过此人一阵。

    但可惜啊……

    扶不起的阿斗!

    刘彻在心里摇了摇头。

    虽然后来事情太多,刘彻也就没空关注卫信,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短短两三个月内,就从太子宫的中坚、核心,迅速的边缘化,甚至几乎被人一脚踹出门外。

    但,无论还什么原因,因为谁而导致今天的处境。

    在刘彻看来:朕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位置。那么多便利的条件,你还混不出来。那就只能说明,你确实能力上有问题。

    这样的人。并不值得继续投资。

    刘彻将视线微微偏斜,落在跟在卫信身后的那个身影身上。

    卫雅儿啊……

    勒着马匹,刘彻的双眼,扫过她身上每一处地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能永远保持理性的,事实上,人是感性动物。

    刘彻自然也不例外。

    他直勾勾的看着卫雅儿,眼神充满了霸道和侵略性,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剥光她。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世界。

    不夸张的说,不管是什么女人,只要刘彻勾勾手,她们就只有宽衣解带,尽心侍寝的份。

    所以没有人绝对有任何不妥。

    就连卫雅儿自己也是如此。

    她微微恭身,盈盈道了个万福:“臣妾卫氏拜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注1)

    刘彻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扶起这个前世的女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那张因激动、紧张、害怕以及畏惧而有些发抖的小脸,道:“襄王有梦,神女有心否?”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典故,谁人不知?

    卫雅儿甚至没有多想,立刻就道:“妾蒲柳之姿。能入陛下之眼,此妾之福……”

    刘彻呵呵一笑。双手微微用力,就抱起卫雅儿。朝着不远处的观阁而去。

    所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皇帝想睡一个女人,难道还要跟她谈恋爱?

    搞笑吧!

    想当初,万石君石奋还是个小人物,不过是高皇帝刘邦身边的一个侍从,因为侍奉刘邦很细心,颇得刘邦欣赏。

    刘邦就决定赏他点什么,最好给他升升官。

    但是,石奋这人,也就只有侍奉皇帝的能力,别的带兵打仗啊,出谋划策啊,简直是一塌糊涂,至少在当时是这样的。

    于是,刘邦就问石奋,你有没有姐妹啊。

    石奋答曰:奋独有母,不幸失明,有姊,能鼓琴。

    于是,刘邦就诏其姊入宫为美人,顺便提拔石奋为中涓,石奋家族得以进入戚里,由此打下兴盛汉室近百年,子孙四代均列为两千石,号为万石君的汉室第一官宦世家的基础。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代,皇帝肯睡你家的女人、老婆、妾室,那是看得起你,想抬举你。

    而有意思的是——刘彻现在干的事情,其实跟刘邦干的事情没多大差别。

    建陵侯卫绾,刘彻一直想将这个自己前世的太傅,朝野出名的老好人,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

    譬如卫尉、中尉。

    因为,卫绾好控制,而且没能力,没野心,完全不会威胁到刘彻。

    更重要的是,此人给太宗皇帝赶车赶了十几年,熟悉朝野,深谙各种潜规则,有他在明面上打掩护,很多事情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办。

    譬如,将南北两军中的校尉以上军官,全部换成刘彻自己信得过的人。

    但问题来了。

    建陵侯卫绾,在朝臣中的根基算是最浅薄的一个。

    毕竟,卫绾前几年可是一直被先帝打入冷宫,不闻不问的。

    也就是吴楚之乱时,因为才得以率兵讨逆,从而起复,更因军功封侯。

    但卫绾的这个列侯爵位是有水分的。

    他是领着几万大军,在徐沛与刘濞手下的食客周丕对阵,立下的军功。

    虽然周丕带领的下邳军队,一度是汉室的心腹大患。

    但当吴楚之乱平定后,这事情,就不是这么算的了。

    更何况,卫绾并未击败周丕,擒杀此人,甚至一度被周丕逼的狼狈不已,错非城阳王率军支援,战事走向,可能还说不定。

    这在唯军功论的汉室,卫绾是很吃亏的。

    因此,回朝后,除了封侯外,甚至没有出任任何职位。

    因为,一则,朝廷实在没坑了,要知道,卫绾可是做过太宗皇帝太仆,出任过九卿的人,你要任命他做什么九卿衙门下面的实权或者虚位两千石,你这是羞辱他呢。还是逼他死啦?

    二则,刘彻刚刚登基。需要的是稳打稳扎,先收权。

    但现在就不同了。

    皇位稳固后。刘彻想要的是大权独揽,圣心独断。

    这就需要好几条应声虫、牵线木偶,去出任一些关键位置。

    譬如卫尉、中尉、御史中丞、监御史以及丞相长史等。

    卫绾的条件完全符合刘彻的需要。

    但问题是,刘彻凭什么给他升官啊?

    总得要个理由吧!

    不然别人不会服气的!

    特别是那些将军们!

    所以,纳卫雅儿是迟早的事情,前几日的宫宴,不过是促使刘彻提前行动的引子罢了。

    ………………………………

    随着一声长长的呜鸣,卫雅儿的整个身子像弹弓一样绷紧,雪白的身子上。香汗淋漓。

    刘彻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轻轻伸手,抱住卫雅儿丰满雪白的娇躯,在她饱满的山峰上肆意抚摸着。

    塌边,几位娇羞的侍女,红着小脸,送上毛巾,更有侍女跪在塌上。为刘彻与卫雅儿,清洁身子。

    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刘彻,还是卫雅儿。都已经很习惯了。

    在封建社会,别说皇帝了,就是一般的地主家里。也是这么个待遇。

    刘彻也不止一次在与后妃们亲热的时候,顺便办了一个侍女。

    像先帝时。为先帝生下了长沙王刘发的唐姬,最初就是伺候程姬的侍女……

    “能得陛下垂怜。妾身三生有幸……”卫雅儿旁如无人一般得趴在刘彻的胸膛上,温柔的道。

    刘彻微微一笑,在她脸上轻轻一吻,道:“今天,爱妃就随朕回宫吧,朕会让人尽快准备好册封事宜!”

    “陛下怜惜,臣妾拜谢!”卫雅儿闻言感动无比,立刻就为刘彻献上自己的香唇。

    ……………………………………………………

    刘彻正享受着艳福之时。

    数千里外,匈奴单于庭,此刻已经是在狼居胥山脚下。

    此地距离汉室边境,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骑兵急行军,大概一个月就能抵达汉边,扣关长城。

    往常数十年,单于庭通常都会在狼居胥山脚下,举行盛大的会盟,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所有东方的匈奴部族首领,仆从部落酋长以及奴隶部族,都要携带各部族最精锐的骑兵以及最好的战马和牲畜,来奉献给单于。

    匈奴帝国,就像一个用绳子串起来的链子。

    看似松散,但只要单于庭的积威还在,绳子就牢固无比,无人能挣脱其控制。

    何况,如今的匈奴帝国,正是如日中天。

    去年,大单于与汉朝皇帝和亲、贸易、互市,东方部族,都因此受益。

    尤其是娄烦、白羊等嫡系部族,人口几乎膨胀了一倍,牲畜群壮大了近乎四倍之多。

    与之相对应的是,有超过十一个部族的酋长,没有出现在此次会盟的大会上。

    这些酋长,运气好,反应快的,也不过是成了白羊、娄烦、休屠等大部族中的小贵族甚至奴隶。

    至于那些还想顽抗的,头颅早就已经被制成酒器,牙齿变成了白羊、娄烦等部族勇士的首饰,被挂在胸膛,成为其勇武的象征。

    从这方面来看,匈奴人倒是有些类似后世西方奇幻小说中的兽人族。

    此刻的狼居胥山脚下,假如有穿越者在此,远远观察的话,恐怕,也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类似wow的异世界。

    因为,聚集于此的匈奴战士,确实跟兽人相差无几。

    假如在汉室,帅哥比较受欢迎,那么在匈奴,就反过来了。

    脸越丑,越受尊敬。

    特别是那些满脸都是刀疤,狰狞的有如魔兽的战士,更是受到了所有人的畏惧和敬畏。

    在匈奴,个人的勇敢善战,与他脸上的刀疤伤痕,几乎是成正比的。

    匈奴人有传统,当有战友战死,或者至亲战死时,他们会用小刀,在脸上划开一条血痕,让泪水与血水一同流下来。

    换句话说,这些满脸伤疤的战士。就是匈奴帝国的支柱,也就是所谓的射雕者。

    而此刻。聚集在狼居胥山脚下的万余匈奴骑兵,几乎人人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刀疤。

    若有熟悉匈奴帝国构架的人在此。肯定能一眼就认出这支骑兵。

    它是匈奴单于的箭,匈奴帝国的矛。

    立国以来,每战,都是他们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他们用东胡人、月氏人、汉人、西域各国的血,见证了他们的悍勇与强大。

    他们就是匈奴左贤王的直属万骑。

    从冒顿开始,这支直属左贤王的精锐骑兵,就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

    去年,这支万骑。更是在西域灭国四五个,征服不臣之国十余个,更与过去的小弟乌孙人掰了一回腕子,结果是匈奴骑兵完胜。

    乌孙人丢盔弃甲,不得不缩回了伸向西域的爪子。

    有这支骑兵在,匈奴单于的威信,就无人能动摇。

    此时,来自乌恒与鲜卑的骑兵,就在这支万骑面前。瑟瑟发抖,甚至浑身冒汗,几乎瘫软。

    “乌恒、鲜卑,两个下贱的奴隶部族!”一个披着狼皮的矮壮匈奴贵族。大声的呵斥着乌恒与鲜卑两部的族长:“大单于给你们定下的是,一年五千匹马,三万头羊。三千奴隶的朝贡标准,你们居然只交上来了不到两千匹马。一万头羊,奴隶更是只有一千多人!真当我大匈奴的箭不够锋利吗?”

    “大当户恕罪!”乌恒族族长也力一屁股就瘫软在地上。磕着头道:“去年冬天,贱部部族范围下了大雪,冻死了许多牲畜和奴隶,这些都是贱部所有的全部了啊!请大当户禀明大单于,待贱部好转,一定补完所有贡献!”

    鲜卑族族长古特也道:“贱部也是如此啊……”

    去年,乌恒山与鲜卑山遭了冰灾,这个事情,这位匈奴的大当户当然知道。

    但,匈奴人才懒得管你鲜卑乌恒遭没遭灾呢!

    大匈奴做事,不需要任何人的解释。

    想做就做,想干就干,想杀就杀。

    这大草原上,匈奴人连自己人都常常内讧,杀的血流成河,更何况乌恒、鲜卑这样的东胡残余,可耻的奴隶部族。

    要不是看在过去几十年,这两个奴隶部族,一直很恭身,也很勤恳的份上,匈奴大军,早就踏平了他们的老巢。

    “哼!”大当户哼了一声:“我可不管你们!”

    “大单于说了,既然你们部族遭灾,牲畜不够,那就拿奴隶来补吧,一头羊算一个幼奴,半个男人,三分之一个女人,一匹马抵五个幼奴、三个男人,两个女人,今年秋天之前,送到单于庭来,否则,我大匈奴铁骑,踏破你们的乌恒山和鲜卑山,把你们赶到北海去跟那些可耻的罪人为伍!”

    也力顿时就大惊失色,抱住那大当户的脚,哀求道:“大当户,行行好吧,这奴隶,贱部实在是抓不到啊!”

    古特也哭着道:“贱部也是!”

    “怎么回事?”大当户嗤之以鼻,道:“那东方的蛮族,多的是奴隶,往年,你们还抓过一万奴隶抵债呢!”

    匈奴人从来都不讲仁慈,他们只认可和尊重强者。

    实力不够,如乌恒、鲜卑,连当仆从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单于庭的提款机而已。

    要不是乌恒与鲜卑,一直用着大量的牲畜和奴隶满足单于庭的索取,匈奴人早将这两个部族给灭绝了。

    当然,另一方面,乌恒与鲜卑,确实跑的很远,而且很穷。

    故此,匈奴才会容忍他们的存在。

    也力哭着道:“大当户有所不知,那东边出了变故,汉朝的军队,到了濊人的地盘,建了城,如今,据说也在抓奴隶呢,贱部实在抢不过,也不敢跟北海阏氏的丈夫抢奴隶啊!”

    “北海阏氏?汉朝?”大当户眼神凝重起来,道:“我去跟大单于说一下看看……”

    非是他想放过这乌恒与鲜卑。

    实在是北海阏氏与汉朝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处置的权力之外。

    没有单于的许可,他可不敢自作主张。

    匈奴的政治斗争,简单而残酷。

    胜者通吃,败者全死。

    甚至有时候,很多大人物,只是惹得单于不高兴了,就要被发配北海去养羊。(未完待续。。)

    ps:注:在两汉,臣妾是所有妇女在皇帝面前共同的自称(太后、太皇太后除外)。

    譬如,著名的缇萦救父故事中,淳于缇萦给汉文帝的奏疏中就说‘妾父为吏,齐中称廉平,今坐法当刑……’

    东汉初年,班超的妹妹班昭在给东汉皇帝的奏疏中也自述‘妾同产兄西域都护超……’等,更有很多贵族妇女,在给皇帝的奏章中以‘妾’‘臣妾’自居,出土的文物里,有许多官员的妻子的墓葬中出土了类似‘臣妾某某印’一类的证据。

第五百二十七节 匈奴的抉择 2

    readx;军臣魁梧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王帐的正中。

    许多贵族纷纷低下头,俯下身子,以额头触底,表达对他的臣服。

    “白羊王!”军臣将视线投向王帐中一位贵族,粗声粗气的问道:“我听说,有一个重要的情报,从汉朝传递到了你那里!”

    “回禀撑犁孤涂,臣确实收到了一个来自汉朝的,非常重要的情报!”白羊王爬着来到王帐中,匍匐着禀报。

    帐中贵族,纷纷将好奇、不屑、挑衅以及不信任的眼神投向白羊王。

    ?

    不是因为大家不重视汉朝的情报。

    恰恰相反,虽然现在匈奴帝国定下了南安西进的国策。

    但是……

    对于已知文明世界里,唯一一个能与匈奴帝国掰腕子的帝国,汉朝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胁。

    匈奴人的祖先陵寝之所,几乎所有重要的祭祀场地,全部集中在靠近汉朝边境的地方。

    就连这狼居胥山,其实距离汉朝长城,直线不过两千里(注)。

    甚至,三四百年前,匈奴人的祭天之地,甘泉山,如今成为了汉朝皇帝避暑的行宫。

    七八十年前,蒙恬统帅的秦帝国长城军团,更是在所有草原民族身上,留下了他们无敌的传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来自汉朝的情报,没有人不重视。

    甚至于,帐中有贵族,本身就是来自汉朝的降臣。

    譬如东胡王卢他之的祖父,就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把兄弟卢绾。

    大家好奇也好。不屑也好,挑衅也好。不信任也好,都只是针对白羊王。

    因为。现在在场的这位白羊王,是今年冬天刚刚继承了自己叔叔王位的。

    匈奴人的地位继承制度,非常混乱,讲究拳头最大,血缘次之。

    这位白羊王,能击败他的叔伯兄弟,成功坐稳白羊王的位置,看上去应该是有些能耐的。

    但在匈奴,扫清内部竞争者。只是王位征途上的第一步。

    想要稳固地位和权势,还要面临外部部族的挑战。

    白羊部落虽然实力强大,即使在匈奴国内,也算顶尖的大部落。

    然而,去年老王去世,兄弟子侄相互争位,彼此征战,必然损耗了一部分力量。

    其他部落,当然都闻到了血腥味。

    只要白羊部落露出颓势。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虽然有着单于庭的控制,没有人能真正把白羊部落怎么办。

    但是,在强者为尊的匈奴,弱者不配享有资源。

    白羊部落这几十年占据的肥美草场。拥有的天然牧场,大量的牧奴,每一样都吸引着难耐的其他部族。

    因而。此刻,各个匈奴部族的首领。都在观察、打量、琢磨白羊王。

    以一种猎人看待猎物的眼光。

    只有白羊王充分证明了他的勇武,打消其他部族对他控制下的草场和牧场的觊觎。

    不然。这种窥视与觊觎,就不会停止。

    比起外部的战争,内部的倾轧更加残酷。

    在匈奴,即使是单于,也需要证明自己,不然,就要下台,就要被杀。

    正因为这样,从老上单于开始,单于庭就渐渐的开始模仿和学习汉朝,希望能稳定秩序,中央集权,树立权威。

    但,这样的做法,根本得不到匈奴贵族和部族首领的认同。

    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成效。

    新任的白羊王姑射,感受着王帐中其他部族首领充满恶意和窥视的目光,浑然不惧的抬起头,直视这些人。

    挑战与挑衅,几乎是每一个匈奴贵族人生中的日常。

    只有战胜来自内部与外部的一切挑战的贵族,才能赢得尊重和权力。

    姑射在心中冷笑两声,只是单于当面,他不好回击。

    “这是从汉朝传来的地图……”姑射直视着那些不怀好意的潜在挑战者的目光,拍了拍手掌,很快,两个匈奴武士就托着一个被包裹在血衣中的布包裹,走了进来。

    “据说,这是汉朝皇帝从大海上的商人那里,得到的情报,然后绘制出的地图!”姑射环视着其他部族首领,然后恭身对军臣道:“伟大的撑犁孤涂,臣从这个地图上发现了月氏人!”

    军臣矮壮粗大的身子忽然战栗起来,披散在脑后的辫子因为激动而舞动。

    “月氏人?!”军臣大叫一声,仰天长啸,然后盯着姑射,问道:“告诉我,告诉受天神眷顾,大地护佑,日月照耀的撑犁孤涂,那些卑鄙无耻的小偷,肮脏下贱的奴隶,到底在那里?”

    对军臣来说,月氏,就是他心底最大的痛,最大的疤痕,最大的耻辱!

    二十多年前,老上单于统治时期,他作为左贤王,匈奴帝国的太子,统军与月氏人交战,屡战屡败,最后老上单于没有办法,下令他的死敌右贤王率领东方部族讨伐,结果一鼓而下,攻破月氏,杀其王,制成酒器,更将残余月氏人撵去了西边。

    这是军臣生平最大的耻辱与最大的痛脚。

    在匈奴,人们崇拜胜利者,鄙视战败者。

    虽然他通过一场宫廷政变,彻底扫清了那个他曾经的死敌的全部势力,只留下一个儿子还在苟延残喘。

    但军臣清楚,他一天没洗刷掉自己身上的那个耻辱,那么,他的位置就还是不牢固。

    国内,国外,觊觎他位置的挑战者,窥视他权柄的叔叔伯伯侄子们,都会有机会。

    甚至于,他的死敌右贤王的儿子,被放逐到西部的左谷蠡伊稚斜,能得到许多部族的庇护与拥护,也与此有关。

    国内的部族首领们。只是表面上臣服他,但。实际上,并不像老上单于那样信任他。

    大家都在用怀疑和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揣摩着他。

    一旦有机会,这些人必然会簇拥在那个左谷蠡王的身边,对他发起挑战。

    正如当年,头曼单于能力被人怀疑,于是冒顿单于鸣镝而杀之。

    所以,坐稳了位置后,军臣发动了他的一切力量,寻找和搜寻着月氏人和其王庭的下落。

    军臣发誓。只要找到月氏人,一定将这些该死的小偷,卑鄙的奴隶,碾碎,碾成渣滓,用他们的头颅制成酒器,来夸耀自己的勇武,奴役他们的女人,鞭打他们的孩子。

    可惜。月氏人跑的远远的,甚至跑出了匈奴人的视线范围,就连西域的诸国,也没有这些家伙的踪迹。

    而现在。当白羊王说出,从汉朝发现了月氏人的下落后。

    可想而知,军臣是多么的激动。

    他简直恨不得立刻挥鞭统帅匈奴无敌的大军。找到那些渣滓,碾碎他们!

    还好。仅有的理智,让军臣克制了下来。

    月氏人逃得很远。就算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现在也不能前去征讨。

    起码要到夏天,战马与牲畜都开始长膘,水草丰盛之时。

    姑射恭身将那托盘中染血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丝帛地图,然后,将之展开在军臣眼前。

    “回禀天神眷顾,大地护佑,日月照耀的伟大的撑犁孤涂。那些卑鄙的小偷,现在正躲在这里……”姑射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着:“根据汉朝来的情报,这些肮脏的奴隶,正在恢复元气,据说已经有三四十万人口了,而且,他们正在计划征服一个前所未有的富庶无比的国度!”

    帐中其他部族首领,也抬起头来。

    月氏人!

    没有匈奴人会忘记这个曾经的草原霸主。

    特别是老上单于曾经将月氏王的头颅都制成了酒器。

    以己度人,匈奴贵族认为,有朝一日,假如月氏人恢复了实力后,一定回来复仇!

    甚至有些年长的部族首领,还记得很清楚。

    二十多年前,月氏人遁走后,那些被俘虏和捕获的月氏贵族和萨满,在死亡前,用着无比恶毒的口吻和最坚决的态度诅咒匈奴人。

    “你们等着吧,我王一定会回来的,他会带着太阳和月亮的力量,在天神的保佑下,踩着火焰归来,到那个时候,整个草原都会燃烧,拳头大的冰雹将从天而降,而你们,将会变成冰雕与灰烬,在火焰中毁灭!”

    即使是今天,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小月氏部族,也依然是匈奴帝国,极为头疼的问题。

    这些生命力比杂草还顽强,固执的小偷与卑贱的奴隶,要是恢复了实力,杀回来,那还了得?!

    要知道,二三十年前,整个西域和草原,都是臣服在月氏人的马蹄下的。

    匈奴引以为傲的骑兵,在月氏骑兵面前,并不占优。

    所以,在匈奴,不分立场,不分派系,所有贵族与部族,对月氏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找到他们,杀死他们,烧掉他们的草场和牧场,吃光他们的牲畜,污染他们的河流与湖泊,凌辱和霸占他们的女人!

    “撑犁孤涂,臣娄烦部一万四千勇士,愿为您的先锋!”

    “我们休屠部八千骑兵,愿为撑犁孤涂的利刃!”

    “我的主人,兰氏就是您的箭,请您鸣镝,赐予月氏人毁灭!”

    “天神指定的撑犁孤涂,须卜氏三个万骑已经整装待发!”

    即使是左谷蠡王伊稚斜,也在大势之下,匍匐在军臣这个杀父仇人面前,大声的道:“无敌的撑犁孤涂,让天神的怒火,毁灭那些卑鄙的月氏人吧!”

    但军臣此刻,却好似没有听见诸臣的声音。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副绘制在丝帛上的地图吸引了。

    这地图是如此的大,展开来,足足有两三丈。

    上面用着文字与线条,分割着世界。

    “这是汉朝……”军臣的手从地图的东方摸过去,即使军臣不认识汉字,但也知道这是那里。

    广袤富饶的汉朝疆域。占据地图东方的全部,那巍峨的山脉。奔流的大河,静静的山陵。平整的平原,雄伟的城市,繁荣的世界,文明的灯塔,从未如此清晰的展现在军臣眼前。

    在军臣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他感觉,他看到了光。

    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光门之后,向着他招手。

    “汉朝果然强大、广袤。并不弱于我大匈奴!”军臣在心中想着。

    匈奴人虽然愚昧,文明层次极低,甚至没有自己的文字。

    但,它的统治者并不愚昧。

    像军臣的父亲,老上单于稽粥,甚至颇有文艺气质,性格也比较宽厚,待人和善,能容忍部下的过错。甚至能宽恕挑战者。

    当年,右贤王以单于胞弟的身份,曾经密谋挑战,结果。事败。

    但老上单于并没有杀死他,反而继续任命他为右贤王,给予其全权负责东方攻略的大权。

    右贤王于是誓死报答。

    甚至就是军臣政变能成功。也多半建立在右贤王不愿意与老上单于的继承人刀兵相见的份上。

    不然,这个经营东方部族二十多年。战功赫赫,近乎无敌的匈奴战神。要是赖在东方,不来单于庭,军臣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使是军臣,其实也很开明。

    他能容忍伊稚斜活着,并且冷眼旁观,那些从前右贤王的部下、朋友和姻亲,暗中接济和扶持伊稚斜,就是很好的证明。

    因为,军臣并不如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暴躁。

    相反,他跟历代单于一样,很冷静,很清醒。

    他明白,杀了伊稚斜,极有可能激怒那些右贤王的老部下、姻亲与朋友。

    甚至可能导致匈奴帝国内部的残酷内战。

    所以,他容忍了伊稚斜的存在,甚至封他为左谷蠡王。

    因为,匈奴帝国需要团结,需要统一,需要秩序。

    就像现在这样,只要他能带领匈奴帝国前进,获取奴隶、牲畜,那就没人能挑战他的地位。

    “这就是我大匈奴吗?”军臣的手从长城向北,一路看过去。

    这地图虽然模糊,但,军臣的单于庭,向来是随着季节而在匈奴的国土上游动,他很快就知道了,汉朝的地图,基本的框架没错,确实画出了匈奴的大概疆域。

    虽然很模糊,完全没有标注任何名山、大河与重要的祭祀场所与草场。

    但这在军臣看来,已经足够震撼了。

    更让军臣震撼的是——在这个地图上,庞大的匈奴帝国与同样庞大的汉朝,竟然只占据了不到一半的版面。

    在西方,更西方,那未知的世界,那繁华的世界,此刻,向军臣敞开了大门。

    军臣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兴奋与复杂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新世界,一个陌生的新世界,一个全新的,可供匈奴帝国征战和征服的世界。

    在今天以前,军臣一直很迷茫。

    无敌的匈奴骑兵,在西域,已经无敌了。

    虽然乌孙人和更西方的其他几个强国,对匈奴人构成了一定的挑战。

    但在军臣看来,这只是疥藓之疾而已。

    匈奴人只要认真,这些人就是渣渣,无敌的匈奴骑兵,完全能从他们身上碾过去。

    但碾过去以后呢?

    没有敌人,匈奴人的手脚就会迟钝,拉弓的手,会变得软弱,他们的脸上,会没有刀疤,用不了几年,就会重蹈当年东胡人跟月氏人的覆辙,然后被新的势力击败,取代。

    所以,实际上,匈奴帝国扶持乌孙人,对西域征服但不占领的政策,其实是将那里当成自己的后院、提款机和磨刀石。

    在老上单于统治的时候,这个政策,就已经被制定,并成为国策。

    至于东方的汉朝……

    军臣反正是死都不愿意去碰那些长城下的坚固城市与严整的步兵战列。

    况且,军臣觉得,汉朝都是步兵,全是农民。虽然有骑兵,但从过去几十年的交战记录看。汉朝的骑兵,与其说是骑兵。倒不如说是骑马的步兵。

    并不会对匈奴帝国构成什么威胁。

    反正,匈奴骑兵要是去碰汉朝的城市,那铜墙铁壁一样的防御系统,足够匈奴勇士喝一壶。

    与之相反,汉朝的步兵,要是来到了开阔的草原上……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打得过匈奴骑兵。

    就一个问题——他们在广袤的草原和无垠的戈壁上,能认得回家的路吗?

    反正,军臣知道,就是匈奴人自己。也常常发生某部族在迁徙路上迷路,结果绕到了瀚海或者北海去的丑事。(注2)

    正是基于这些认知。

    军臣才会选择与汉朝和平,转而向西。

    一面敲打已经臣服的西域部族和国家,一边扩张匈奴帝国的新边疆。

    去年,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匈奴帝国的控制疆域,在西域拓展了至少数百里,新征服和臣服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族与城邦,抓回和捕获了许多的奴隶和财富。

    但在今天以前,匈奴帝国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一直让整个匈奴上上下下都很迷茫。

    他们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那里?

    但,现在,看着这全新的世界。这陌生的世界。

    军臣知道,自己找到了方向。

    生平第一次,军臣知道。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广阔。

    他基因中的征服之血。沸腾了起来。

    只是,看着地图。军臣皱了皱眉头。

    他对着姑射,招招手,问道:“月氏人在那里?”语气非常平和,完全没了最初的暴躁和狂猛。

    但熟悉军臣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撑犁孤涂,才是最可怕的!

    这意味着,他开始思考了。

    而在这个世界上,需要军臣思考的人或事,真是不多。

    “回禀撑犁孤涂……”白羊王姑射恭身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西方的中部一角,道:“这些卑贱的奴隶,就躲在这里,根据来自汉朝的情报,他们所在的地方,称为‘伪水’,据说,他们正计划渡过‘伪水’向东征服……”姑射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划,指向了一个让军臣呼吸急促起来的广袤国度。

    这个国度的大小,甚至超过了汉朝。

    “这是那里?”军臣的声音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回禀撑犁孤涂,据汉人所说,这里名曰‘身毒’,据说……据说……”姑射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据说此国富庶远超汉朝,月氏人曾经只派了五百个士兵,就从身毒带走了上万奴隶,数不清的黄金……”

    所有的匈奴贵族,闻言全部深吸了一口气。

    五百个士兵,就抢走了上万奴隶,无数黄金?

    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以羸弱著称的某些西域国家,匈奴人也从未做过五百骑,抢一万奴隶这样的事情。

    姑射看着众人,也道:“臣也不怎么相信,大抵是那个商人夸大其词罢,但,月氏人得到了很多好处,是肯定的!据说,月氏人已经在那‘伪水’重建了王庭,重立了王帐,还选出了新王……”

    包括军臣在内的所有匈奴人的脸色,都开始凝重起来。

    在中国,称王建制,象征着某个政权开始向中央挑战。

    而在草原,建立王庭,王帐,则象征着某个部族,向草原霸主发起挑战的信号。

    中国王朝有多恨那些称王建制的反贼,游牧帝国就有多恨那些建立王庭王帐的部族。

    加上匈奴与月氏的世仇,几乎不用考虑,所有部族首领,在这瞬间就达成了一致:月氏必须死!

    军臣伸手在月氏所在所谓‘伪水’摸了一下,然后丈量了一下,月氏与匈奴之间的距离。

    大约等于一个半从狼居胥山到乌孙都城的距离。

    “这群肮脏的豺狼,倒是跑的挺远的……”军臣哼哧哼哧着低声道:“难怪我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然后他道:“继续说那个身毒,不管汉朝人说的多么荒缪,你都给我复述……”

    虽然汉朝的情报可能有水分。

    但至少,汉朝人的情报证明,月氏人的存在。并指出了它现在的动向和踪迹,对军臣来说。这就足够了。

    不管多么荒缪的事情,总有些是符合实际的。

    十个谎言里。只要有一个是真的,对匈奴的战略,都是有益的!

    “遵从您的命令!”姑射恭身道,然后接着说道:“汉朝人传说,这身毒国,也是农耕,也做城池,据说庄稼一年四熟,而且土地肥沃。身毒的人,甚至不需要料理庄稼,只要播下种子,然后就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晒太阳,顺便玩女人,等着庄稼收获,就能填饱肚子,另外身毒各种黄金珠玉,满地都是。传说有个月氏的奴隶,只是跟着大军去了一趟身毒,回国以后就用于他一样重量的黄金,向主人赎买了自身。然后,购置了无数奴隶与美人……”

    随着姑射的话语,整个王帐中的匈奴贵族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

    无数人的胸膛与心脏都被一个名为贪婪的事物所填满。

    “说说身毒人的军队……”军臣敏锐的指出关键。

    “回禀伟大的撑犁孤涂……”姑射咽了咽口水。道:“汉朝说的东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姑射低着头道:“汉朝人说。那身毒人的军队,上万人。也打不过几百人的月氏人,据说月氏人曾经只用了五千人,就横扫了身毒几千里,灭国数十,抢掠了十几万的奴隶……”姑射说完,摇摇头道:“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天神在上,怎么有这样的国家与人民?”

    军臣沉吟片刻,道:“如果汉朝的情报属实的话,这确实有可能……”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臣子们,道:“就像那西域的莎车……”

    于是,贵族们纷纷大笑了起来。

    莎车国,在西域只是个中等的国家。

    但以富庶闻名,与其富裕对等的是,此**队,羸弱无比,几乎没有战斗力。

    它能存在,是靠着每年向匈奴单于庭贡献海量的财富、珍宝、食物、美人。

    匈奴单于庭,也害怕这么一个金娃娃被人玩坏了。

    专门在莎车放了半个万骑,保护莎车国不被外来侵略。(注3

    在西域,莎车就是匈奴的禁脔,禁止任何人打扰和攻击。

    而在匈奴保护下,莎车人干脆连军队都不怎么组织了,全国上下,都是努力生产,供养和伺候匈奴。

    而对于如此恭顺的属国,就连一向贪婪的匈奴人,也有些感到羞愧和不好意思。

    军臣即位后,就特许莎车不必每年都朝贡,可以三年朝贡一次。

    不是军臣仁慈,而是军臣绝对,这莎车就是匈奴养的一头金猪,要养肥了吃,不能逼迫和盘剥太甚,要是玩死了,去那里再找这么好的属国?

    这么一对比,那身毒的传闻,就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想着那身毒的富庶与羸弱,再看看温顺无比的莎车国。

    没有匈奴贵族能安稳的坐在位子上了。

    尤其是军臣,他看着那辽阔无边,几与汉朝、匈奴相当的身毒,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天神在上,这身毒,难道就是您赐予匈奴人永恒的宝库吗?

    一个数百倍甚至千倍的大号莎车国。

    若是拿下来,那他军臣的地位就要直追冒顿大单于,超越自己的父亲,老上大单于了!

    “我要身毒的所有消息!”军臣看着姑射,命令着:“传我的命令,让乌雕、黑狼、呼衍氏,向西域派出万骑,搜集所有与身毒有关的事情,派人去乌孙,告诉猎骄靡,月氏人出现了!”

    假如汉朝的情报是真的,那么,这个身毒的消息,必然在西域诸国中也有所流传。

    那么,匈奴帝国就一定能找到相关的情报来佐证汉人所说的真伪。

    另外,月氏人出现了,乌孙人必然坐不住。

    别看乌孙现在起了小心思,小老弟想要翻身做大哥。

    但是,面对月氏人,乌孙人比匈奴人还要紧迫,还要有动力。

    因为,现在的乌孙大昆莫猎骄靡的父母家族,全部是死于月氏人手上。

    相比匈奴,乌孙人对月氏人更加仇恨!

    军臣很自信。只要猎骄靡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月氏人算账!

    “诺!”满帐的贵族。都是轰然应诺。

    对月氏人卷土重来的警惕以及对一个数百倍大号莎车的向往,让整个王帐顿时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看着这场景,就连军臣也着迷了起来。

    匈奴帝国整个内部如此团结,如此积极向上的场景,军臣已经十几年没用看到过了。

    自从月氏人遁走,匈奴独霸草原后,匈奴的贵族和上层,就开始沉迷于享乐,不再如老上单于统治最初那样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了。

    “哪怕。汉朝人说的是假的,我也要把它变成真的!”军臣在心中想着。

    身为君王,军臣当然知道,什么是朝气蓬勃,什么是暮气沉沉。

    更清楚,对匈奴这样的帝国,假如失去进取心,意味着什么。

    散会后,军臣得到了他派去征收各仆从部族与奴隶部族朝贡赋税的大当户的汇报。

    “鲜卑与乌恒今年所应供应的牲畜与奴隶数量都不够?”军臣沉思片刻。就对自己的大当户道:“既然是因为汉朝的缘故,而且遭了白灾,作为鲜卑与乌恒的主人,本撑犁孤涂是仁慈的!这次就对这两部族免除惩罚吧。另外,传令下去,鲜卑、乌恒两族因白灾之故。三年免征!”

    大当户颇为惊讶,对鲜卑和乌恒。单于庭向来是穷追猛打,怎么。这次会‘仁慈’起来了?

    殊不知,军臣已经决意西征。

    西征就要动员部分的东方部族,像那些不是很安分的部族,更是要全部带上,免得他们趁单于庭主力远征,自己在后方搞鬼。

    左谷蠡王伊稚斜更是要带在身边,监视起来。

    若是能在西征路上,消耗掉这些部族,那就更好了。

    但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

    匈奴的人口,本来就很少(奴隶不算人,只是工具,在匈奴只有能骑马射箭,随军征战的男人才会统计到丁口中),带走这些部族后,东方的力量就会变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汉朝趁机对河套地区发起攻击,那么,这个时候鲜卑与乌恒就显得很重要了,这两个部族的战斗力,虽然很差劲,但,有它们在东北方向,就能牵制住部分汉军,使得汉朝长城防线的东北侧出现不稳。

    再配合留守河套以及东方的部族力量,军臣自信,是可以与汉朝一较高下,等待自己西征归来的。

    这样一来,对鲜卑与乌恒就需要安抚和拉拢,不能让它们倒向汉朝。

    想了想,军臣觉得,鲜卑与乌恒,是天生的二五仔,想要控制住它们,军臣是没有信心的。

    于是他命令道:“派人去北海和瀚海,召回虞迁王与康居王,让他们率领自己的本部万骑,移防至乌恒山和鲜卑山附近!”

    虞迁王与康居王,是军臣在当左贤王时的心腹亲信。

    四年前,军臣发动政变,血洗右贤王派系,杀的血流成河。

    但是,除了当场处死的那些人外,右贤王剩余的嫡系,在抓捕后没有当场处死的,就不能再处死了。

    不然,其他部族会跳出来说话。

    于是,只能流放。

    流放到瀚海与北海去,让他们与野人为伍。

    军臣后来又担心这些家伙偷偷跑回来,联系旧部,于是派遣了自己的两位亲信,带领一个万骑,前往监视和警戒。

    四年过去了,那些流放的倒霉蛋,也该被磨光了棱角,懂得恭顺和臣服了。

    兼之,比起那些失败者,军臣更担心,鲜卑与乌恒这两个东胡的残余势力,天生的二五仔倒戈,甚至趁他不在,拉起人马,壮大起来——草原上一个部族想要兴盛,其实很简单,有一个足够聪明、果敢的首领,有一批足够勇敢,善战的部下,只要几年,就能通过抓野人、抢掠和袭击,壮大起来。

    当年的匈奴就是趁着东胡被蒙恬痛揍,在夹缝里壮大起来的。

    短短数年,匈奴部族就通过抢掠、收拢流散小部族的牧民和奴隶,迅速壮大,然后趁着秦国长城军团回援的机会,吃下河套地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能与东胡掰腕子的大势力。

    所以,乌恒与鲜卑,军臣是既要用,又要防备。

    只要发现他们有什么小心思,立刻就要镇压!(未完待续……)

    ps:注1:狼居胥山应该是在今天的内蒙古,具体是那个山,众说纷纭,倒是与长城的距离史书上有记载:根据史记与汉室有关霍去病行军路线的记述,它与代地的距离是两千余里。

    注2:瀚海不是贝尔加湖,它在今天的杭爱山,是蒙古北冰流域与内河流域的分水岭。北海才是贝尔加湖所在的区域。

    注3:万骑是匈奴的战斗单元,一个万骑多则万人,少则两三千,是匈奴最重要的战斗军团,你可以将它理解为蒙古的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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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介绍:
前世,穿越之后,刘德忙着给哥哥擦屁股,给舅舅们擦屁股,给老妈擦屁股,可惜最后依然功败垂成。
今生,重回穿越之初,刘德发誓,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今生……
“我要做皇帝!”
朕即国家!
我要做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