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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离刺荆轲     我要做皇帝txt下载     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五十三节 黄老派的反应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夜幕降临之时,刘彻乘着马车,悄然驶出北阙,前往馆陶太长公主在戚里的宅邸。

    坐在马车上,刘彻看向自己身后的空位。

    叹了口气。

    没有了王道这个跟屁虫,他一时间感觉有些别扭。

    仿佛像少了东西一般。

    “调查情况尽快完成……”刘彻对身旁的汲黯道:“不要有隐瞒和托词,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诺!”汲黯点点头。

    刘彻将视线看向车帘之外。

    现在,他似乎只能相信汲黯的公正和道德,不会扭曲事实了。

    只是……

    对皇帝来说,‘只能’这个词语实在是大错特错!

    “朕将任命主爵都尉公孙弘兼任尚书左仆射……”刘彻对着汲黯说道:“卿准备一下,在公孙弘到任后,给与帮助和支持……”

    “诺!”汲黯依旧恭身应命。

    尚书左仆射,是刘彻最近发明的一个官职。

    主要是负责协助尚书令,查阅奏疏,审议政策。

    你可以将它看成是后世的******深改小组的成员。

    地位不高,但权柄很重。

    可以对大多数议题和政策进行议论,并且写出针对性的报告。

    同时,仆射仆射,通俗的说,就是持弓之臣。

    所以,这个职位还负责跟羽林卫、虎贲卫对接。

    这也算是刘彻逐渐提高主爵都尉威权的一个方法。

    另外也是对尚书台进行洗牌的一个动作。

    不是刘彻信不过汲黯,而是他知道,无论什么机构,内部一定要有竞争,不能是一个一言堂。

    但问题是——汲黯能压得住公孙弘吗?

    “陛下……”汲黯忽然躬身,将一本小册子递到刘彻面前:“此乃黄师近日所写的一篇论述,还请陛下过目……”

    “哦……”刘彻接过来,点点头,说道:“等朕看看再说……”

    所谓黄师,其实是黄老派的一位巨头。

    就是当年帮着张释之指出一条明路,让张释之能保全性命那位老者。

    汲黯当年曾经在其门下听讲,因此,也尊称一声老师。

    此人算是黄老派内部现在比较开明,同时也看得清楚变化的人。

    刘彻将册子打开,在车内的鲸油灯明亮的光线照射下看起来。

    只看了几页,刘彻就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汲黯。

    “黄先生什么时候如此不喜庄子了?”刘彻问道。

    毫无疑问,刘彻手里的这本书,是一本通篇都在批判庄子思想的书。

    庄子的思想和学问,在黄老派内部被人喷,这不是第一次。

    在今天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位名宿,曾经抨击过庄子。

    实在是庄子的书和思想,有太多喷点了。

    而且,庄子本身就是一个大喷子。

    他在世的时候,喷过的学派,遍及诸子百家,无所不喷,无所不非。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庄子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喷的过他。

    但他死了么……

    嘿嘿嘿……

    连死人都收拾不了,诸子百家也就妄为学阀了。

    但,在今天以前,大家喷庄子和庄子的思想和学说,都只是空对空。

    譬如庄子说‘不知之知’‘非人之人’。

    大家就钻进故纸堆,然后摆出一堆的先贤的文字,对其逐一批判。

    但这种批判,从未深入,只留于表层。

    大家都只满足于‘战胜了庄子’这么个假象。

    然而,这位黄师,或者说黄生,终于开始涉足‘证伪’了。

    短短几页文字,刘彻就已经看明白了,这位黄生在试图证明,根本没有一个叫门无鬼和赤张满稽的人。

    倘若没有这两个人,那么,庄子在其天地篇里对舜的评论就是无稽之谈。

    那么,其《应帝王》的言论,就是胡说八道。

    只是……

    天下人都知道,庄子的所有著作里的所有故事,都是庄子自己编的啊。

    都是些哲学问题啊,庄子只是借故事里的人说出自己的世界观宇宙观和价值观而已。

    但,刘彻才懒得去管,也不想去给庄子鸣不平。

    因为,现在的世界,根本用不到庄子的思想,也不需要庄子的思想。

    庄子的那一套,刘彻深以为,或许等到了传说中的物质极大丰富,人可以剥削机械,消灭了国家和民族的gczy社会,才能绽放出真正的光辉。

    至于现在,还是踏踏实实的去考虑实际问题,而不是究竟是人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人这种烧脑的问题。

    当然,一定的保护,是要给的。

    每年拨个几万或者十几万,养几个专门研究和保护庄子思想的学者就可以了。

    刘彻真正关心的问题是——为何这位黄师要选择,从天地篇的故事里做突破口?

    讲道理的话,现在,天下人,对庄子的非议,主要集中在《应帝王》的论述里。

    一个个大喷子,逮着庄子在《应帝王》里的言论,逐一反驳。

    而很少有人去碰《天地》。

    这是因为,《应帝王》对于现在的社会来说,简直全身都是黑点,随便拿一个出来就能喷上一天,还不用担心得罪人,更可以因此被统治者看中。

    “假如天地篇被证伪,那么,子贡游楚反晋的故事,岂非也是假的了?”刘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然后他对汲黯道:“黄公大作,朕读了,颇受益,请转告黄公:朕嘉其治学之谨,其赐黄金五十金,帛五匹!”

    这就是个态度问题。

    主要是告诉黄生和其他黄老派巨头——赶快给朕将天地篇的论述统统证伪。

    不需要真的去撕破‘机心诈伪’和‘机械之心’的虎皮。

    只需要造成声势,天下人自然知道,该怎么抉择。

    而在排除了‘机心’‘机变械饰’这两个障碍后。

    手工业和技术以及工匠就不再要受歧视了。

    刘彻可以光明正大的任命各种‘鲁班博士’‘水利博士’甚至机械博士。

    反倒是在后世人尽皆知的‘奇技淫巧’在现在影响也就那么一回事。

    毕竟,奇技淫巧,怎及‘机变械饰’和‘机心诈伪’这种直指一个人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或者贼子的严苛指责厉害?

    “对了,陛下,臣听说,今日下午,太学的《春秋》博士胡子让鲁儒几乎下不来台……”汲黯笑着道。

    “嗯?”刘彻也来了兴趣,最近半年,太学那边胡毋生日常喷鲁儒,让刘彻看的非常欢乐。

    胡毋生,非常上道!

    刘彻这边刚刚对齐鲁诸王下手,他就开始试探性的谈论鲁儒。

    最开始,还只是从鲁儒的理论上下手。

    而且触碰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议题。

    但等到齐鲁四王皆死,而齐鲁地区被郅都和赵禹洗了一遍后。

    胡毋生的议论点,就从外围,深入了鲁儒的敏感区域。

    甚至一步步触及其核心。

    大有一副把鲁儒踢下神坛的架势!

    而且,因为是儒家内部撕逼,所以,其他儒家派系,除了谷梁派本着‘公羊赞成的我反对,公羊反对的我赞成’这个基本原则进行了声援外,其他派系,尤其是庞大的楚诗派和新兴的重民派和思孟学派都表示:关我鸟事。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刘彻笑着问道。

    于是,汲黯就简要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他试探着道:“陛下,胡子是不是有些过了啊,公休子毕竟先贤,且素为人所重……”

    “呵呵……”刘彻看了看汲黯,当然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无非是,在公休仪的问题上,黄老派与鲁儒存在共同立场。

    仔细想想,刘彻就知道为什么了。

    道理很简单。

    因为与公休仪捆绑在一起的,除了清廉的名声和高尚的人格外。

    还有着‘拔葵去织’‘受大不用小’‘不与民争利’等等名言。

    其中,不与民争利,更是地主官僚们的最爱。

    民是谁?

    当然不是泥腿子!

    甚至,一般的地主也算不上‘民’。

    在地主豪强和官僚贵族眼里,真正的民,当然是他们自己了。

    其他人,统统都被他们强制代表了。

    这种畸形的思想言论,最终,造成了西汉后,皇权不下乡以及‘乡贤’自治的可怕局面。

    刘彻早就想对公休仪下手了。

    甚至,他曾经想过,玩一次‘武训故事’,借机彻底否定公休仪及其思想。

    只是,想了想,刘彻不得不放弃。

    因为,这就是个刺猬,一碰,就要掀起一场空前的讨论和思想大辩论。

    更会涉及吏治和道德,三观这样的大命题。

    由皇帝发起和动员,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公休仪被打倒了,但一个更可怕的家伙站起来了。

    而且,将学术问题政治化,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那么做了,那刘彻岂非是开了文字狱的先河?

    他自己能保证不冤枉人,但他不能保证下面的人不冤枉人,更不能保证因此而开始的政治倾轧不会愈演愈烈。

    只要想想北宋王安石变法,新党和旧党的撕逼的可怕场景。

    刘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学术的归学术,政治的归政治,宗教的归宗教。

    这是刘彻在登基时就立下的基本原则。

    学术问题,绝对不能政治化!

    更不能因言获罪!

    现在就不错嘛。

    学术界自己去撕逼好了,刘彻只要在后面当好奶妈,刷好buff,做好支援工作。

    “胡子耿直,但学问不错,卿等就不要大惊小怪了……”刘彻笑着道:“学术界和思想界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诺!”汲黯闻言,心里也有底了。

    实际上,他就是想知道,当今对于这些问题的看法和态度而已。

    只要确定了这个问题。

    那么,黄老派的巨头就可以借此调整立场。

    现在看来,天子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汲黯仿佛看到了黄老派下场,痛打鲁儒落水狗的场面。

    不要以为黄老派跟鲁儒在某些问题上有共同立场,就以为他们都是自己人了。

    其实,压根就不是!

    甚至,黄老派内部是很高兴看到鲁儒倒霉的。

    原因很简单——鲁儒倒下来了,那就只有他们在那些问题上有发言权了!

    当今这个世道啊,越来越像战国时的百家争鸣了。

    诸子百家,在越来越明显和清晰的竞争环境下,所有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拼命向上游。

    不努力的,想吃老本的。

    就会跟战国的杂家、名家、杨朱一般,在默默无闻中消亡。

    而吞掉鲁儒这个大块头,吸收鲁儒原本的支持者和基本牌,对黄老派来说,也是不无补益。

    甚至,可以说是吃了一顿大餐!

    吃完这一顿,起码能顶三年!

    当然了。

    想吃掉鲁儒,并且消化,黄老派还需要考虑公羊和其他儒家派系的问题。

    所以,汲黯适时的奏道:“陛下,臣听说,就在现在,法家的张公,将前往胡子府邸,探讨‘学术问题’……”

    “哦……”刘彻抬了抬眼帘:“儒法终于走到这关键的一步了吗?”

    “是的,陛下……”汲黯躬身道:“不过,以臣之间,大抵只是胡子与张子之间的事情……”

    刘彻点点头。

    虽然只是公羊派的胡毋生与法家商申一系的张恢在迅速靠拢,并且可能联合。

    但这依然是学术界的大事情!

    而学术界的变化,必然会影响到政坛。

    张恢门下,有无数的弟子门人。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当今的御史大夫晁错。

    除此之外,张恢门下还有两千石数位,甚至,就连廷尉赵禹,也是与之有关系的——赵禹的授业恩师是张恢的同门师弟。

    而胡毋生,也是很厉害的。

    本身门下弟子,在四年前就已经号称‘三千门徒’。

    在今天,更是公羊派内部最大的学阀之一,他与董仲舒,一起构成了儒家最亮眼的两个巨头。

    鲁申公之后,执儒家话语权牛耳的,不出意外,不是董仲舒,就是胡毋生。

    而且,胡毋生的弟子门人,也有许多在做官。

    现在,位置最高的,甚至有人爬到了颍川郡主簿的位置。

    而最强的,当然就是那位后来的平津候,现在的主爵都尉,新鲜出炉的尚书左仆射公孙弘。

    这两人的接近和联合,足以产生一个1+1大于2的反应。

    刘彻扭头看着汲黯,沉吟片刻后,说道:“过几日,朕将巡视墨苑,请卿转告黄公,若有空暇,可随朕一同前往……”

    法家和儒家在靠拢,要联合。

    刘彻既是乐见其成,也心有忧虑。

    毕竟,这两个学派,都是有着强大的行动力。

    而且,执行能力很强!

    他们要是靠拢并且联合起来,其他任何学派,都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所以,有必要让黄老派也找个小弟了。

    当然,这个事情,还是要黄老派自己去谈。

    谈得拢,还是谈不拢,刘彻不想干涉。(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五十四节 众人的心思【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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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刘彻欣赏歌舞时,在一院之隔的偏厅里。

    十几位关中地方名流或者从关东来的强龙,都是坐立不安,搔首挠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陛下的心意究竟如何”一个微胖的男子悄悄的对自己身旁的几人问道:“诸君可有知道的”

    这些人又如何清楚皇帝到底想干嘛

    一个个都是摇头叹息。

    不会有人忘记,当年,今上还是储君时,就对关中豪强痛下杀手的往事。

    杜、张、王等六个曾经显赫一时,横霸一地的大家族灰飞烟灭。

    一个个曾经的贵人,被刽子手斩成两半,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

    当今在还是储君时,就已经敢于挥起屠刀,并且真的挥起屠刀杀人了。

    大家当然都知道。

    只要有需要,当今依然可以挥起屠刀。

    而且,这次比上次,还要可怕。

    今上现在已经具备了远迈其父祖的威权,手里的权柄仅次于打下了这个江山的高皇帝。

    别说是将他们全部拖出去砍了。

    就是将他们的妻儿家小全部砍光,也没有人敢反抗。

    “田公”有人将视线投向田家的当代家主田广。

    这位可是经历过当初的杜、张、王合谋对付今上的粮食保护价政策,并且及时抽身,得以幸免的聪明人。

    而且,田家在关中枝繁叶茂,耳眼通天,与宫廷关系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田家还有底牌在。

    南阳郡郡守张汤,娶的就是田广认的干儿女,田氏旁支之女。

    有人躬身致意:“还请田公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提点一二”

    “呵呵”田广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今天这事情,跟他老田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田氏虽然最近在关中一直被人打脸。

    先是师家,然后是邴氏。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关东来的强龙,轮番抽了老田家的脸。

    而其他家族却都在坐视,甚至看笑话。

    这让田广很不爽。

    反正,这次的事情,天子根本不会加罪于田氏。

    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当然了,面子还是维持的,所以,田广笑道:“依我看啊,诸君,一会陛下,让我等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师丹,道:“诺师公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众人这才发觉,场中还坐了一条大龙

    师家跟天家的关系,可是很亲密的

    他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堂邑候世子和隆虑候。

    虽然只是做小,但,关系就摆在哪里。

    更何况,师家做的买卖,可是天子点头同意的,还特许其垄断经营。

    而师家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大家立刻都回过味来了。

    当今这位啊,脾气跟他父祖一样,吃软不吃硬。

    但,比他父祖好的是听话的孩子有糖吃啊

    过去数年,无数铁一样的例子就证明了这个真理。

    临邛的程郑氏和卓氏,当初掏出三万万钱,来修褒斜道。

    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傻子。

    结果证明,大家才是真正的傻子。

    旁的不说,现在,卓氏和程郑氏已经混出皇亲国戚了。

    不仅仅生命财产得到了保障,而且,生意也越做越大。

    虽然,舆论一直抨击和咒骂他们身为皇亲国戚,却与民争利。

    但是,卓氏和程郑氏,只用了一句话,就击溃了一切非议:吾等经商,非为小家,乃为天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

    然后,两家的管家和账房,就将自己家历年来的公益支出罗列出来。

    全资资助褒斜道工程,连材料和工人的薪水也包了。

    每年数千万的支出

    换来了关中与蜀郡和汉中,天堑变通途,而且褒斜道工程还灌溉土地二三十万亩,造福数县百姓

    江都风灾,两家又各出钱一千万,粟米三十万石,赈济灾民。

    衡山国冰灾,卓氏和程郑氏,向衡山国捐献铁器五千件

    我们与民争利

    我们与民牟利好不好

    加上人家的皇亲国戚身份,一时间,居然没有人能奈何得了。

    另外一个标志,就是现在在场的师家了。

    当初,师家砸锅卖铁,将全部家当拿出来修轨道。

    大家也是当笑话看的。

    但今天

    只能说这个笑话有点冷啊

    就那条轨道,存在一日,师家就一日不会衰落。

    甚至,哪怕子孙不肖,也可以躺着数钱。

    这样的好事

    大家都是流着口水,也想掉在自己脑袋上。

    可惜,当今现在对于民间再修轨道,表示:不需要

    国家和朝廷,更希望自己来修,自己来运营。

    尤其是少府,压根就不想看到第二个师家了。

    这让大家在捶胸顿足之余,也未尝不是没有人幻想过,某天天子想向自己开口,然后自己卖肝卖肾,全数捐献,换来一个类似的特权。

    或者,更进一步,如卓氏和程郑氏一般,混成皇亲国戚。

    可惜

    当今权位已经稳固,大权在握,而且,根本不缺捐钱,慷慨解囊的狗大户。

    没看到,就连列侯们都在悄悄攒钱,随时准备在今上开口的时候报效君父吗

    “您是说”于是,众人瞬间秒懂了。

    不就是给刘氏当狗吗

    大家当然都是乐意的

    给皇帝当狗,怎么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给列侯和贵族权贵们当狗

    唯一的问题是:当今要不要大家的效忠和巴结呢

    或者说: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击败其他竞争对手,摘得刘氏狗腿子竞赛的大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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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节 朕来教你们剥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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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厅里的各个家族的家主的心情,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的变得焦躁起来。

    而隔壁不断传来的丝竹之声,在某些程度上,放大了他们的焦虑心情。

    面对皇权,谁敢不畏惧呢?

    就是原本老神在在,一副稳坐钓鱼台模样的田广和师旦,也不免有些慌神了,内心忐忑不安。

    靠山和背景或许很重要。

    但是,在皇权面前,却与纸糊的没有差别。

    皇帝的意志下,一切都毫无意义!

    唯一能让这些人稍微安心或者说聊以自慰的大概只是当今天子应该不会对他们挥起屠刀。

    道理很简单——若是要杀人,何必召见他们?

    一个小吏就足以让他们破家灭门!

    只是,没有人敢保证自己想的是真的。

    而且,即使是真的,也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跟其他人一般得到宽恕。

    历来,统治者不都是喜欢杀鸡骇猴的吗?

    资本和财富,在如今,根本找不到任何保障。

    他们就像是贵族权贵的垫脚石,需要的时候就踩一踩,不需要了,随时可以丢到一边。

    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或许不好找。

    但是,想给权贵们当狗的地主商贾,却是如过江之鲫。

    当年,关中豪强杜氏和张氏,自以为自己的靠山是窦氏外戚,于是,就想着跟储君掰掰腕子。

    然后呢?

    他们被窦家像丢废物一样的丢掉。

    两位家主就像狗一样的被杀死在东市,尸体丢弃在乱葬岗,被野狗啃噬。

    更何况,现在,列侯和权贵们,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需要他们这些地头蛇了。

    现在,随着天子新政的实施。

    擅权们成为了香饽饽,被各个权贵家族拉拢。

    基层的蔷夫和游徼等职位也落到了考举出生的士子手里。

    他们对权贵们的作用,已经从狗腿子和黑手套,沦落为钱袋子了。

    需要的时候,就找他们打秋风。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田广和师旦,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至于刚刚被迁徙到关中的邴氏,因为是新来的。

    所以,也是最着急的。

    邴氏是鲁国的大商贾,而且是整个齐鲁地区最大的铁器商人。

    他们家从战国开始,就在齐鲁地区冶铁,制造铁器。

    而且,与历代的奉祀君家族关系匪浅。

    靠着孔家的庇护,邴氏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迁徙危机。

    然而,随着孔家也要被命令迁徙至朝鲜,整个齐鲁的旧有势力被一扫而光。

    邴氏,靠着过去谨小慎微和夹起尾巴做人的策略,因为没有太多苦主,而被免于牵连。

    但,这强制迁徙却是免不了了。

    邴家看到了这个事实。

    于是,干脆主动提前来到关中布局。

    一到关中,就一掷千金,购下一栋甲宅。

    这跟过去邴家的行为是一脉相乘的。

    通过金钱,他们家族与学界和思想界建立联系,然后依靠那些有名望的大人物的庇护,避免官府的干扰。

    可那曾想,这关中的游戏贵族,与鲁地的游戏规则完全不一样。

    在鲁地,地方名流和名士,可以凭借声望,让官府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在关中。

    管你是名满天下的大学阀还是弟子门人数以千计的大名士。

    统统要在强权面前唱征服。

    在这里,儒法黄老,相互牵制,彼此平衡。

    学阀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事方法,也与鲁地完全不同。

    他们压根就看不上邴氏的钱。

    或者说,比起钱,他们更看重自己学派的发展和在皇室面前的印象。

    你送钱给他,他自然欣然接受,可以收你的子侄为弟子。

    但,想要他们帮忙声援或者游说?

    想都别想!

    哪怕是太学里的鲁儒博士,也不敢再像在鲁地一样,拿他们家的钱,帮他们家说话。

    面对这个陌生的游戏规则,邴氏完全没有主意。

    现在,又要即将面对那位,将在曲阜生存繁衍数百年的孔氏家族强迁朝鲜,同时将齐鲁官僚地主,洗了一遍的天子。

    邴氏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可想而知。

    邴家的家主邴寄,更是如同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找人攀谈,希望能打听到点什么消息,或者说,希望通过这样的方法,释放自己心里的压力和恐惧。

    可惜,关中的家族,跟过去一样倨傲而轻慢。

    并不将邴氏放在眼里。

    在他们的眼里,邴氏就是一个关东来的土财主。

    除了钱,邴氏一无所有。

    对这种人,关中人向来是表示:哥并不想与你有什么关系……

    在渡过了仿佛漫长的时间后,偏厅的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一位宦官模样的男子推开房门,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房中的情况,然后道:“诸位,陛下召见,请随我来吧!”

    众人于是纷纷站起身来,就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见到了严厉的家长一般,乖乖的恭身道:“诺!”

    离的门口较近的一个家族的家主,甚至悄悄拿出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美玉,企图塞过去。

    但,被那个宦官无情拒绝。

    “别介!”那宦官说道:“贵人可千万别害了奴婢……”

    天子最信任的大宦官王道,可刚刚被撸。

    在这风尖浪口,没有宦官再敢受贿了。

    或者说,就算是拿钱,也得悄悄的。

    像这样光明正大的拿好处。

    他可不想去先帝帝陵去伺候先帝衣冠!

    而众人则像看到了新大陆一般的看着那个宦官,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多少年了!

    终于出现了清廉的宦官了吗?

    或者说,北宫伯子后继有人了?

    但,这宦官不肯拿好处的态度,更进一步的加深了许多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等到他们被带着,来到馆陶家的正厅前时,这种惶恐与不安,终于郁积到极点。

    许多人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大厅,瞧着周围走廊和道路两侧林立的军人。

    牙齿咯咯咯的响个不停。

    甚至有人想起了当初杜氏和张氏等六家被拖着在菜市场腰斩的情景。

    事实证明,在强权面前,在枪杆子面前。

    他们这些人,什么也不是!

    只能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若此番能侥幸过关,吾一定严厉监督和督促家中子侄读书或者入伍……”有人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世道,钱再多,也不如官身和兵权靠谱!”

    …………………………………………

    在大厅门口,诸家族的家主,在经过了一道严密的身体检查,以确认没有携带任何违禁品后,才在一位侍从官的带领下,走近大厅。

    厅中,烛光明亮。

    众人都认得,这是鲸油灯在燃烧。

    也唯有鲸油灯,能有如此效果。

    而当朝天子,则端坐于大厅上首。

    穆穆天子,冠琉垂垂,神圣而伟大。

    众人连忙跪下来,顿首而拜:“粗鄙野人某某,顿首恭问吾皇圣安!”

    …………

    刘彻静静的看着跪在大厅中的这十几个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现在关中最有钱的地方豪强和商贾。

    基本上,身家都在千万以上。

    甚至,不乏有万万家产的巨富。

    这些人名下的土地,也是繁多。

    仅仅一个田氏和无盐氏,就占有了超过二十万亩的土地,拥有佃户和奴仆数千人!

    “朕,今天微服来此,召见诸位,是有两个事情,要跟诸位证实!”刘彻拍拍手掌,立刻就有几个绣衣卫的官员,将一叠叠的奏报,倾倒在他们面前。

    “这第一件事情……”刘彻站起身来,严厉的问道:“朕记得,朕皇祖与朕皇父,都曾经明令天下:不得擅脱籍!”

    “诸位,却全都无视了太宗皇帝与先帝的诏命,擅自勾结官府,更改市籍!”

    “诸位有什么想要跟朕说的吗?”

    众人听了,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个话。

    谁敢接这个话呢?

    擅自脱籍,按照律法,是重罪,起码要完为城旦春。

    但,那是国初的老黄历了。

    自太宗开始,户籍管理就渐渐松弛。

    有钱的人商贾花钱换个户口本的,大有人在。

    至少,当今天下百分九十以上的商人,发达以后都会选择这么干。

    道理很简单。

    不会有人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跟自己一样要被官府勒令在规定的地点居住,在规定的地点经商,还要备受歧视和冷眼。

    刘彻冷笑着扫了一眼。

    “过去的事情,朕不想再追究了…………”刘彻说道。

    法不责众,而且,市籍的方式确实有些过于严苛了。

    但是……

    刘彻看向还在侥幸的欣喜的这些人,说道:“自即日起,诸位只能选择:或者依旧为商贾,或者转为耕读!”

    又想当地主,又想做买卖。

    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而且,刘彻从来就不希望,商人们赚了钱,就去囤地。

    那样除了扩大社会矛盾外,没有任何好处。

    “朕已经命令执金吾和内史衙门联手,将全面的彻底清查关中田亩,凡家中有经商及从事工坊生产者,其田税皆按市律计算!”刘彻将这个决定告诉他们,一点也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这让各个家族,都是心如刀割。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有法度——商人的土地,与地主的土地,实行的是两套税率。

    但他们却不敢反驳,甚至只能恭身顿首拜道:“圣明无过陛下!”

    因为他们的抗议和反对,在这个问题上,毫无意义。

    天下的士大夫和舆论界,根本不会给他们任何支持。

    只会四肢举起来,大喊:陛下圣明,干的漂亮!(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五十六节 朕来教你们剥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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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天下,无论诸子百家。

    对于商贾的态度都是——贱民!

    祸国殃民!

    残害百姓!

    尤以法家和儒家的态度最坚决!

    儒法两派,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告诉天下:哥要掌权了,一定将那些该死的商人统统杀光,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也就只有黄老派能稍微容纳和容忍他们的存在。

    但容忍度也很有限。

    黄老派只是表示:不犯法的话,我就不管你们。

    但要是你们犯法……

    呵呵!

    在律法的执行上,黄老派与法家一样,都是秉持‘刑无等级’的。

    连列侯犯法,都要按照律法规定执行。

    区区商贾,杀了就杀了。

    跟宰一只狗,没有区别!

    当然,更重要的是,商贾的力量,太弱太弱了。

    哪怕是他们变成地主,变成豪强,还与官府勾结在一起,也是如此。

    一个酷吏就能将一郡的豪强,吊起来打。

    更别提,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皇帝。

    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若在四年以前,让他们选择当商贾还是地主。

    众人起码有九成肯定会选择当地主。

    地主多爽啊!

    坐在家里就能等着泥腿子上门送钱送粮。

    但现在?

    关中的地主,可不是人当的!

    泥腿子们的脾气大的很!

    稍微有点不如意,就嚷嚷着要去上林苑了。

    而且,因为关中工商业的兴盛和发达,在实际上,使得大量人口,已经从纯农业转向了半农业半工坊。

    老百姓们,农忙时就耕作。

    等到农闲时,就将地里的工作丢给家里的孩子和老人,自己去工坊里做工。

    工坊虽然辛苦。

    但胜在给钱痛快!

    一个月下来,少则三五百,多则六七百。

    老板还要包食宿!

    若是舍得卖力气,也舍得吃苦和冒风险。

    甚至还可以去褒斜道那边或者昆明池做工。

    得到的钱更多!

    两三月,就能抵过去辛辛苦苦大半年的所得!

    而工商业的利润,又远远大于农业。

    一亩地,一岁产出不过三四石,价值不过两三百钱。

    地主能收到其中一半。

    一个佃户家庭,一年耕作三五十亩,给地主创造的利润,也就三五千钱。

    而工坊呢?

    一个工坊,随随便便,一年产出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比靠着土地吃饭,来钱快多了!

    一个地主,哪怕有良田千顷,恐怕终其一生,家里的钱也不过百来万。

    但,做生意的话,随随便便,一年赚百万!

    怎么选择,其实已经是毋庸置疑。

    刘彻看着这些人,继续道:“此外,第二件事情,朕今日下午,在鸿固原,看了那些工坊……”

    众人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自己当然是知道自己家的事情的。

    鸿固原那边的工坊,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一旦被捅到朝堂上,他们会是个什么下场?

    讲道理的话,朝廷就是把他们全家都杀了,也是罪有应得。

    但刘彻却只字不提污染之事,而是完全将之当做不存在。

    “朕的意思是,各位都将工坊搬走吧!”刘彻说道:“搬去岐山和凤翔吧!”

    皇帝下令,众人自然只能依从。

    不过,众人在听到岐山和凤翔这两个地名后,都是感到有些菊花微恙。

    因为,这两县,现在是墨家控制下的两个县。

    当地的官吏,从上到下,大半是墨家的人。

    当地的墨社势力非常强大。

    墨家素来就是以替泥腿子说话而闻名天下的。

    去了那里,怎么剥削工人?这是个问题!

    刘彻看着这些家伙的神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教教这些家伙怎么做资本家!

    有他们那么做资本家的吗?

    他们的做法,除了招人恨以外,并没有卵用。

    最终很可能是钱赚不到,但命却丢了!

    “朕让主爵都尉写了一本小册子,各位拿回去,仔细看,仔细体会!”刘彻说道:“朕的意思是:以后工坊的制度和规矩,都要按照主爵都尉的要求去做,朕已经授权给主爵都尉了,允许其可以关停和惩罚,一切不守法之人!”

    随着刘彻的话。

    十几本小册子,被塞到了这些人手里。

    “事情,暂时就这么多,朕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刘彻挥挥手,站起身来。

    作为皇帝,他不顾身份和体面,亲自来处理这个事情,本身已经很掉份了。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刘彻很可能只会派一个宦官来办。

    现在,态度已经明确,条条框框也给这些家伙划下了。

    谁要再不听。

    那就是挑衅他这个皇帝了。

    杀了他,也不算不教而诛了。

    ………………………………………………

    各个家族的家主,被侍从们押着,送出馆陶府邸。

    然后,每一个人都被警告:敢有泄今日事者族!

    直到坐上自己家的马车,这些家族的家主,都还是一脸不可相信的模样。

    然后,他们就纷纷各自迫不及待的拿起了那本天子下放的小册子,直接看了起来。

    “所有工坊,皆需服从主爵都尉之令,不如令,皆罢之!”这一条若是在今日以前,恐怕没人会放在眼里,更加不会执行。

    但是,在天子亲自出面后。

    大家都知道,不执行不行了。

    倒是安陵氏表示很高兴。

    因为,他们家有个女婿,就是左主爵都尉主父偃,有着这层关系在,他家几乎是稳坐钓鱼台了。

    但下一条,就让安陵氏也表示,太过苛刻了。

    “所有工人薪水皆需以其工作量计算,以计件方式发放……”看着册子上的文字,众人立刻秒懂了。

    计件发薪水?

    这可行吗?

    万一有人非常厉害,一日生产量是别人的好几倍,那岂非是……

    家主们都感觉有些蛋疼。

    但,这是天子的命令!

    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不然,破家灭门,就在眼前!

    不过没关系。

    很快就有聪明人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既然天子要求我们计件,但计件手段掌握在我们手上啊!

    更何况,泥腿子根本不识字,也不懂数学。

    随便做做账本,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吞下他们的钱?

    却不知,刘彻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招了。

    让他们去岐山和凤翔,就是明摆着要借墨家控制的民间力量来对付他们。

    一个单独的工人,肯定不成气候。

    但一群有组织的工人,绝对可以让这些家伙明白厉害关系!

    当然,对这些西元前的原始资本家们来说,他们还有一条道路可以走:贩奴!

    而这,正是刘彻希望他们去走和做的事情!

    只有让资本家们明白,对内剥削是邪路死路,才可以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外面。

    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缓解因此而来的社会矛盾。

    当然,他们想剥削内部也可以!

    计件工资制,多劳多得。

    虽然剥削依然残酷,但至少更有人性,而且,工人也更心甘情愿。

    矛盾,因此得以大大缓解。(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五十七节 河套战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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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一天,与往常一般,库里提奥斯,或者说汉名赵秦的罗马使者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跟往常一样,去围观一下现在正在举行的汉朝考举。

    在汉朝这么久。

    库里提奥斯最关心的事情,除了找到破解自己祖国铅毒厄运的方法。

    就是这个汉朝的考举了。

    不分贵族、平民,除了罪犯外,所有人,全部都有资格参加这场盛大的宴会。

    依靠知识和才能,而不是血统和背景,成为官员,踏入仕途,改变自己与家族的命运。

    在库里提奥斯眼里,这是这个东方国度,最让人着迷的地方。

    可惜,罗马共和国的元老院,是永远都不可能答应实施这样的政策的。

    也唯有在这个东方的国度,这个自由和平等的土地上,才能结出这样灿烂的果实!

    想着此事,库里提奥斯就不免叹了一口气。

    来到汉朝这么久后,库里提奥斯的思想和行为,早已经不可避免的汉化了。

    他现在能说一口流利的汉朝官话,还能用毛笔写字,甚至,他还能背诵《诗经》的许多篇章。

    自然,他也就再非是那个刚刚受命于罗马执政官,踏上前往东方道路的使者。

    他思考问题的方法和态度,也因此变得更接近汉室。

    “若我能回到罗马共和国,我一定要将我在东方的所见所闻,告知我的同胞们!”库里提奥斯在心里想着:“让他们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惜,这似乎是永远不可能的梦。

    北方那个强大的蛮子帝国,阻隔了东方的汉朝与西方的罗马之间的道路。

    任何企图穿越那个名为‘匈奴’的国家的人,都必死无疑!

    正叹息着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一个大鸿胪的官员走进来,对他道:“赵兄,给你送来了两个同乡,或许你们认识也说不定……”

    然后,两个男子走了进来。

    当头的一个肤色比较深,穿着一件简单的布衣,赤脚而行,见了库里提奥斯,他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礼仪,说道:“缘起缘灭,皆都有因,施主有礼了……”

    居然还是正宗的希腊语!

    库里提奥斯对这种人并不模式。

    在巴克特里亚王国时,他就见过这样的僧侣。

    这些僧侣与西亚的琐罗亚德斯教和罗马的奥斯匹林诸神的祭祀不同。

    他们似乎很提倡苦行,讲究的是什么缘法和四禘。

    而且,相比起琐罗亚德斯教和奥斯匹林诸神的祭祀,这些僧侣,更热衷于传播他们的所谓的‘浮屠法’——反正发音是这么一回事。

    具体如何,库里提奥斯并不清楚。

    而在这个僧侣身后的那个人,却让库里提奥斯大吃一惊。

    “欧科拉提!”库里提奥斯吃惊的说道:“您怎么来了汉朝了?”

    那人正是从大宛冒险穿越了整个大漠,来到汉朝的大宛副王欧科拉提。

    “爱奥尼亚王国被野蛮人入侵,我是来丝国求援的……”欧科拉提看着库里提奥斯也非常惊讶。

    这位据说身负罗马执政官使命的罗马贵族,真的抵达了传说中的丝国!

    “运气可真好!”欧科拉提在心里说道。

    他这次,可是经历了千辛万苦,一路上只敢走小道和山路,穿越高山和密林,经过一个多月的艰难跋涉才抵达了长城脚下。

    然后,他就被丝国的官吏丢在了距离汉朝首都数百里的一个名为‘晋阳’的城市。

    直到前不久,他才被准许,来到长安。

    这一来一回,就是两个月之久。

    欧科拉提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王国是否依然存在。

    但,他知道,哪怕爱奥尼亚王国已经灭亡。

    但他依然需要向这个东方的丝国,自称‘中国’却写作‘汉朝’的庞大帝国求援。

    以寄希望于汉朝皇帝能够大发慈悲,救救可怜的,被野蛮人马蹄袭击的中亚希腊城邦。

    当然,汉朝皇帝要是能够进一步帮助希腊人重拾塞琉古帝国的势力范围,那就更好了。

    不过……

    现在看来,汉朝人对自己域外的事情,并不是那么上心,也没有那么圣母。

    所以,在见到库里提奥斯后,欧科拉提迫不及待的想从库里提奥斯口中得知有关这个帝国的更具体的信息。

    那位大鸿胪官员看着这三个‘夷狄’,对着库里提奥斯,拱手道:“赵兄,既然这两人都能与赵兄交流,那就麻烦赵兄教一教他们中国礼仪和语言了,陛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召见呢!”

    “尤其是这个身毒来的人,请赵兄务必尽快教会他语言和礼仪!”

    库里提奥斯闻言,连忙拱手道:“诺,仆必幸不辱命!”

    目送着那位大鸿胪的官员离去,库里提奥斯将房门关上。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眼前的僧侣和贵族。

    他首先对欧科拉提说道:“副王阁下,您是否已经将您的身份准确告知了汉朝的官员?”

    欧科拉提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我一到丝国,遇到丝国官吏,就告诉了他们,我的来意……”

    “可惜,这丝国的官吏和贵族,似乎并不怎么看重我……”他遗憾的摇摇头,然后,殷切的看向库里提奥斯这个老熟人,说道:“阁下来到丝国,应该有不短的时间了吧,您能否告诉我:这丝国与那名为‘匈奴’的蛮子帝国,谁强?”

    库里提奥斯闻言,笑道:“去年,汉朝与匈奴发生了一次旷世大战,双方投入的兵力,以万来计算!”

    “结果如何?”欧科拉提紧张的问道。

    “汉朝军队,用两个月,全歼了入侵的匈奴骑兵,足足四万人!”库里提奥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骄傲的说道:“现在,汉朝的战俘营里,还有两三万的匈奴俘虏!”

    这句话,不仅仅让欧科拉提眼前一亮。

    一直站在一旁,嘴里念念有词的僧侣也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双手合十,赞道:“世尊在上,此地当是我教大兴之地,合该让我来此传法!”

    库里提奥斯和欧科拉提闻言,就像看精神病一样,看向这个僧侣。

    尤其是库里提奥斯。

    在这个东方的国度,生活越久,库里提奥斯就越清楚,这个帝国的骄傲和强大。

    在这个国度,想要传教?

    问过官府和地方上的名流没有?

    没有被官府批准的传教行为,都被称为‘淫祀’。

    但这僧侣却似乎没有看到库里提奥斯和欧科拉提的眼神,他对两人合十一礼,说道:“两位施主,我是世尊的传法人乔科达摩!”

    ……………………………………

    “陛下,那个身毒僧侣和自称大宛副王的夷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去给了那位大秦使者教导……”

    刘彻躺在塌上,闭着眼睛,听着汲黯的报告。

    “派人严厉监视,日夜都不要停!”刘彻闻言,做出批示:“尤其是那个僧侣,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大鸿胪衙门一步!”

    刘彻也没有想到,江都国报告发现身毒商船,最后,送来长安的,居然是一个原始佛教的僧侣。

    在得知了这个情况后,他就马上命令江都国立刻将这个祸害送来长安。

    这是防止某些不河蟹的思想传播出去,毒害国人。

    什么今生受苦,来世享福,那一套,刘彻素来不是很感冒。

    当然了,不可否认,佛教思想有其进步的一面。

    但其落后和腐朽的东西,却实在太多太多了。

    况且,现在的佛教,可不是后世的佛教。

    没有经过三武灭佛的调、教,佛教自然没有本土化。

    所以,刘彻自然不可能让它在中国的土地上传播。

    “什么今生孽报……来世福报……”刘彻摇摇头。

    中国人的宗教观,自古就很朴素。

    天破了就自己连石头来补,塌了就斩下神龟的四肢,重立天柱。

    上帝发大水要灭世,我就到处凿渠泄洪。

    疾病袭击,不求鬼神,自己炼药自己试药,哪怕毒死也无怨无悔。

    在东海淹死,就把东海填了。

    被太阳暴晒,就把太阳射了。

    天帝不公,哪怕是死了,脑袋都没有了,我也要肚脐为口,****为眼,双手持械,杀上九重天。

    天子不公,冤杀了我,那就变成厉鬼,将他带走!

    谁爱做放牧的羔羊,xx的奴仆,就让他们去做吧。

    谁爱做逆来顺受的奴隶,也让他们去做吧!

    反正,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从来都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国有道,君子自强以不息。

    国无道,吾可取而代之!

    神器,唯有德者主之!

    甚至,就连所谓的五帝,所谓的八主,也都不过是一个个先王的化身和一位位英雄的升华。

    在中国,人才是神!

    在中国,敬畏的唯有天地与先祖。

    什么世尊佛陀上帝救世主?

    统统去见鬼吧!

    当然,佛教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可以洗脑异族奴隶啊!”刘彻在心里想着。

    历史上佛教在中国流行,也是因为五胡之乱的缘故。

    异族的征服者需要一种精神麻醉药来催眠中国百姓。

    所以,佛教顺势兴盛。

    如今反过来去洗脑被进口或者抓捕的奴隶和奴工,让他们安于现状,应该是不错的。

    所以,那位僧侣,刘彻只是命令软禁,而非直接杀了。

    将那位印度来的僧侣的事情放在一边。

    刘彻拿起了刚刚从云中郡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报。

    奏报上的内容很简单——匈奴单于已破大宛,掳大宛军民数十万口南归。

    这是且渠且雕难通过秘密渠道,送到云中郡的绝密情报。

    将这份情报反复看了几次。

    刘彻将它放下来。

    “必须修改战略了!”刘彻在心里想着,然后他将视线投向墙壁上悬挂着的地图。

    军臣在击破大宛后,没有选择继续西征,而是见好就收,带着战利品南归。

    这大大的出乎了刘彻的意料之外。

    假如,此事属实。

    那么,很有可能,从此以后,这西征,将会变成定期性的娱乐。

    匈奴人西征一次,然后带着战利品回来,消化了以后,再西征。

    如此反复循环,匈奴的力量,将越来越强大。

    这还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军臣的选择,使得刘彻原本计划等到匈奴主力走远了,再出塞去欺负留守的匈奴部族的计划破产。

    “决不能让匈奴人如此安逸和顺利的西征!”刘彻在心里说道。

    “立刻去请丞相和车骑将军以及安东都督入宫!”刘彻吩咐着:“另外,再传召各位将军!”

    “诺!”汲黯恭身领命。

    刘彻也拿着那份奏报,站到地图前,凝视着已经被探明和标上了清晰地名的那副地图。

    这是,最近刚刚从云中郡送来长安的河套地图。

    刘彻的手,在地图上摸了摸。

    赵武灵王建造的高阙要塞,秦始皇的阴山防线。

    而这两个地方,失陷已经超过七十年了。

    刘彻能感觉到,这两个地方和整个河套,都在呼唤着他的名字,渴求着他的军队前去收复。

    让这片天然的牧场,塞上明珠,诸夏民族的母亲河浇灌出来的谷底,回到故国的怀抱中。

    “匈奴人不蠢啊……”刘彻看着地图上的山川湖泊。

    原本他的计划是等匈奴西征,越过葱岭后,再与匈奴开战。

    但,很可惜,匈奴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匈奴人毕竟不傻。

    主力越过葱岭,深入中亚,漫长的道路和补给线,足以让汉室就算全取了整个幕南,但,远征的匈奴人可能也依旧蒙在鼓里。

    匈奴人自然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更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老巢。

    所以,选择渐渐西征,也就可以理解了。

    既然匈奴人不给汉室机会,那刘彻自然不会傻傻的依然按照刻板的计划来行事了。

    “那就准备进行河套战役吧!”刘彻将视线盯在地图上的高阙要塞和阴山防线上。

    在河套和河西地区,目前汉室已经弄清楚了,在当地,匈奴人有七个部族在活跃。

    算上祁连山和贺兰山的部族,当地的匈奴部族数量,多达二三十个。

    当然,大多数都只是些鱼腩和仆从。

    真正值得注意和能威胁汉军的,也就那么三五个。(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五十八节 河套战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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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亚夫与义纵和将军们来到刘彻面前时,刘彻的视线依然集中在地图上。

    “陛下!”周亚夫恭身问道:“诏臣等前来,有何吩咐?”

    “丞相知道高阙要塞吗?”刘彻问道。

    “回禀陛下,臣知:高阙,故赵武灵王所立,出代国长城,直至阴山之间,有山中断,两岸双阙,峨然云举,如人之双眼,俯视河套,故曰高阙!”周亚夫答道:“高阙塞,塞口有坚城,出塞北为荒原,入之则跨山结寨,易守难攻,臣先父在时曾曰:欲北伐匈奴,必先伐河套,欲河套,必先下高阙,高阙不下,河套难复!”

    “太宗皇帝时,丞相颍阴懿候灌公,率车骑八万五千人,北击河南,逐匈奴于云中之外!曾遣轻骑,深入塞外,察连地理。使者回报曰:匈奴右贤王率众据守高阙,高阙城坚难下,非人力所能攻取!又逢济北王兴居谋逆,懿候不得不收兵南归,那一次事在太宗孝文皇帝六年,距今二十有四载!自那后,中国再未有人能亲眼目睹高阙!”

    刘彻点点头。

    高阙要塞,在这个时代,始终是汉室君臣研究和关心的重点。

    因为,那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杰作,是战国时期赵国所能扩张到的极限。

    李牧曾经在那里遥望河西走廊,蒙恬也曾扬鞭于彼。

    同时高阙要塞还是扼守北河的关键要隘。

    北河这个名词,在后世已经鲜有人知晓了。

    但在现在,以及未来数百年,都是中原文明想要经营河套必须关注的一个地名。

    众所周知,河套,是由黄河千百万年的冲刷而形成的一个平原。

    黄河在此地,绕出一个几字形的弯道。

    而通常,当平原河流弯曲到一定程度时,自然的力量,会在曲流河段的凸出两端,冲刷出一条径直的新河道。

    在地理学上,这叫裁弯取直。

    河道裁弯取直,自然就会生成一条新的河道。

    但是,旧河道,并不会废弃。

    有时候,当水流量大的时候,新旧两条河道,会共存在一起,并用一段时间。

    也有的时候,原来的旧河道,会重新成为主干道,而新河道变成支流。

    只有随着时间流逝,旧河道的流量减少,渐渐干涸,新河道才会确立。

    而北河,就是黄河在河套平原的那条旧道的名字。

    现在的北河,依然是那条能主宰河套命运和规划黄河流向的主要河道,有时候甚至会将新河道挤成支流。

    直至郦道元著《水经注》时,北河依然是河套平原最重要的河道。

    历来的战争,都是谁控制了高阙,谁就控制了北河,谁控制了北河,谁就可能控制河套。

    历史上,卫青收复河套,史书记载,其攻击路线就是绝梓岭,梁北河,东经高阙南。

    匈奴人当然不甘心失败。

    于是,在元朔四年,汉匈围绕高阙要塞,爆发一场不亚于漠北决战规模的大战。

    匈奴右贤王将十万骑与卫青战于高阙。

    结果是卫青大胜,从此,匈奴再也不敢望河套。

    而高阙要塞,对于后世也有重大的意义。

    因为,确定了高阙要塞的方位,就能确定赵长城的界限,确定了赵长城的界限,就能确定秦长城的走向。

    为此,史学家写的论文和著作堆起来,能塞满一间房子。

    但,依然没有人能确定,高阙的真实可靠位置。

    只能通过线索去推断,大体在某个位置。

    而在现在,汉家君臣都知道,高阙在阳山。

    是与秦始皇的阴山防线一起构成了当年秦长城屏蔽胡骑的主要防御体系。

    阴山在河南,而阳山在河北。

    史载,蒙恬筑长城,衍袤万余里,渡河据阳山。

    自二十四年前灌婴北伐,到今天,汉室君臣没有不想将高阙要塞重新收复的。

    刘彻看着周亚夫,看着义纵,再看着薄世,以及那些将军们,说道:“朕已经决定,开始规划河套战役!”

    “战役的第一阶段任务,就是收复赵武灵王之高阙要塞,梁北河而望阴山!”刘彻将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地图上那个被明确标注了位置的高阙。

    “带兵作战,撅师万里,此皆卿等之长!”刘彻看着群臣们下令:“朕给诸位十天时间!十天后,朕要见到初步的高阙战役计划!”

    “此事,就交给丞相领头!”刘彻分布任务:“车骑将军为副手辅佐,卿等为参谋,协助谋划!”

    “先计算出我军要拿下高阙,需要动员多少军队,多少粮秣,多少民夫,还要算出匈奴部族的可能来援方向和数量!”刘彻说道:“计划拿出来后,朕就将发放给武苑诸生,进行推演!”

    这样做,虽然可能泄密。

    但是,却更可能完善整个计划。

    “诺!”周亚夫当然不会拒绝。

    他甚至是欣喜若狂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在有生之年,准确的说是在位之时,收复河套,完成恢复秦故土的历史使命,就是他最大的目标!

    周亚夫不会忘记,当年,老丞相故安文候申屠嘉临终之时嘱托自己的家人:王师出塞,北擒单于,家祭之日,勿忘告乃翁!

    周亚夫可不想自己也要跟老丞相一样,临死之时,拉着儿孙的手,叮嘱:勿忘告乃翁啊!

    他更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看到不可一世的匈奴单于龙旗被丢到太庙的祭台上,匈奴单于肉袒负荆,跪在高皇帝的灵位前,三拜九叩!

    若有可能,还要挖出冒顿和老上的棺椁,学伍子胥,进行鞭尸!

    周亚夫抬起头,问道:“陛下,第二阶段的作战目标是?”

    “当然是阴山!”刘彻看着地图,淡淡的说道。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阴山,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就是分割文明和野蛮的分水线,也是诸夏民族保护自己不受侵犯的底线。

    阴山在诸夏之手,则夷狄不过疥藓之疾。

    阴山要是落入敌人之手。

    好一点的就像汉初,被游牧民族的骑兵骚扰和侵袭。

    坏的嘛……

    看看五代十国和两宋吧。

    失去了阴山遮蔽,河套就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下,随时会失守。

    河套一丢,整个北方门户大开。

    而且,中国还将失去祂最可靠的一个养马地。

    靠着步兵去打骑兵,哪怕是火枪时代,也是劣势!

    更别提冷兵器时代了。

    “第三阶段,前出河西,至少要打通前往祁连山的道路!”刘彻接着道。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使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匈奴人的悲歌,就是祁连山和胭脂山的战略地位的最佳注释。

    刘彻相信,只要汉军兵临祁连山。

    那么,军臣就肯定要率领主力回来决战了。

    这次,刘彻将不可能再给匈奴主力逃窜或者喘息的机会。

    只是可惜现在,刘彻根本不知道祁连山的地理和地貌以及周围地形结构。

    所以无从规划,那个大战略。

    而且,现在,连高阙都没拿下,甚至高阙前方的要地梓岭也被匈奴控制。

    在这个时候去规划祁连山之战,有些好高骛远了。

    还是专注眼前比较好。

    而周亚夫则在与义纵以及其他将军商议了之后,回来报告说道:“陛下,既然欲取高阙,那,臣等请陛下,立刻召见少府卿以及考工令、楼船将军还有墨苑的钜子!”

    他抬起看着刘彻,说道:“欲取高阙,必梁北河,臣等必须确认,现在我朝的浮桥技术以及搭建之法!”

    这是自然,刘彻点点头,道:“就依丞相的意见!”

    他扭头对汲黯吩咐:“传朕的诏命,立刻宣:少府卿刘舍,考工令以及少府六丞,并楼船将军徐悍、墨苑钜子杨毅,立刻入宫来见朕!”

    渡河,永远是军事战争中的难题。

    从春秋的泓之战、城濮之战开始,怎么渡河就成了军事家们思考的问题。

    而黄河现在可是汹涌澎湃的大河。

    尤其是上游的水势,湍急而汹涌。

    靠舢板就想让大军过河,简直是痴心妄想。

    更何况,今日的汉军,已经是一支骑兵为主的作战力量。

    因此,想要渡河作战,就必须架浮桥。

    而架浮桥,天下最精通此道的就是少府和楼船衙门。

    至于叫墨家的钜子进宫,则是希望让墨家根据现有的浮桥技术,开发和改良出一种更好,更便利同时更安全的浮桥架设之法。

    “臣等还想知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发起河套之战?”周亚夫凝神看着刘彻,其他将军和列侯们,也都是呼吸急促。

    特别是那些上次马邑之战没有出征的列侯以及新兴的将军们,都对这个答案紧张不已。

    他们需要确定具体的时间,然后,才好回家疯狂鞭策和训练家臣和家兵,同时做好抢职位,占坑的准备。

    现在的汉室军队,其实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洗牌。

    这场洗牌的激烈程度,仅次于当年覆灭诸吕的倾轧。

    在这场洗牌中,活下来的,生存下来的山头,才能有未来可言。

    不然,就会跟过去无数的名军,强军一般,默默消亡。

    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军功!

    军队里,比的就是谁军功多。

    谁的军功多,斩首多,谁说话的嗓门就大,就敢向上面要最好的装备,最好的士兵和最好的补给!(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五十九节 猛将

    “早则一载,迟早两岁!”刘彻看着群臣说道:“就必须发起高阙战役!”

    准确的说,汉匈战争,必须在六年之内结束。

    六年之内,刘彻要消灭匈奴王庭,至少也要将河西走廊以及幕南的所有战略要点占领,同时,还要将西域战略,迫使匈奴人只能龟缩在大漠以北。

    而一旦匈奴人只能龟缩在漠北,又没有了西域可以吸血。

    那他们就是瓮中之鳖,迟早要饿死,渴死!

    至于为什么是六年?

    因为……

    六年后,也就是西元前一百四十四年。

    岁在丁酉,春三月,大雨雪!

    整个关中,将连续三天,遭遇暴雨和大雪袭击。

    当年,关中粮食歉收,减产超过一半,同时北方也出现了大范围的雨雪天气。

    隔年,关中一日三地动。

    上庸大地震爆发,震级至少里氏八级,强余震持续二十二天。

    上庸县被夷为平地,死伤百姓士民以万计。

    夏,大旱,蝗虫起。

    这意味着,那两年,汉室都不会有余力处理外面的事情。

    必须将全部心神放在内政上。

    好在,去年刘彻就已经下令迁上庸郡迁离原址,向南偏移一百里。

    但,这只能确保上庸地震损失减少到最低。

    而且,那场可怕的晚春雨雪灾害和隔年的大旱,在刘彻的记忆里,留下了非常可怕而深刻的印象。

    而听到了这个准确的时间的将军列侯,却都是私底下弹冠相庆。

    事实证明,打仗捞军功,是会上瘾的!

    尤其是马邑之战的大胜和随后实实在在下发的赏赐和爵位,让整个汉室的军方和贵族们,都为之疯狂。

    从上到下,现在,都只有一个想法——还有谁?还有谁!

    这也是商鞅设计的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的可怕之处。

    房子、土地、票子、妹子、爵位、地位!

    想要吗?

    那就去作战吧!

    用敌人的首级和鲜血以及哀嚎来换取这些奖赏吧!

    明文规定,明确的军功等级以及相关的晋升方法,足以让任何人,哪怕是胆小鬼和怯懦者的勇气和血性也被唤醒。

    现在,整个世界,整个中国的军人和百姓,都被马邑之战的辉煌胜利以及丰厚的奖赏而刺激的血脉偾张。

    军队内部暗流涌动。

    尤其是那些上次没捞到出战机会的山头……

    譬如,棘门军、灞上军这样的老牌的主力野战兵团。

    “陛下……”一员虎将,昂首跨步,走出人群,来到殿中,微微恭身致意:“末将臣灞上军都尉勇,愿为陛下轻兵之矢!”

    他微微收缩一下身子,庞大的身躯中的骨骼,顿时就响个不停。

    足足至少一米九以上的个头,使得他的身形就犹如一座小山一样,结实的肌肉,就像坚石一般,仿佛电影里的史泰龙走到人间,随时都会提起加特林大杀特杀!

    让刘彻看了,都有些发毛。

    “勇儿,天子面前不得放肆!”将军们之中,一位老将出声训斥,然后出列而拜:“老臣管教无方,让陛下见笑了!”

    刘彻看着这对父子,露出一丝笑容。

    管教无方?

    是故意的吧!

    “冯公请起……”刘彻抬抬手说道:“令郎狼行虎步,勇冠三军,朕甚喜也!”

    刘彻拍着手道:“朕愿以令郎为侍中,为朕侍卫帷幄,不知冯公意下如何?”

    老将军闻言大喜,拜道:“这是犬子的荣耀,伏唯陛下之命!”

    然后,他扭头对那个年轻的巨人说道:“还快快奉诏?”

    那军官连忙叩首拜道:“诺!臣谨奉诏!”

    刘彻看了,满意极了!

    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军官,在未来,会是一位让人敬畏,同时也让人惋惜的英雄!

    他姓冯,名勇,字子敢。

    墨子曰:勇志所以敢也!

    他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和表字。

    在曾经的历史上,七年后,雁门郡郡守郅都为窦太后赐死。

    匈奴去一大敌。

    隔年,匈奴就大举入寇雁门,想要一雪被郅都吊打的耻辱。

    当时,接替郅都为雁门郡守的就是这位冯勇的父亲,大概就是刘彻现在面前的这位老将军冯敬。

    冯敬是老臣子了。

    冯敬之父,是秦将冯无择,也就是那位在曾经保护秦始皇南巡的秦武信候。

    顺便说一句,冯无择的祖父,就是那位引发了秦赵长平之战的韩上党郡太守冯亭。

    所以,这是一个军功勋爵为本的武将世家。

    而且枝繁叶茂,经历战国至秦汉的岁月依然强盛。

    冯敬本人的履历也非常漂亮。

    他本人,曾经与韩信和曹参在楚汉争霸时交过手,虽然战败被俘,但却得到了刘邦的夸奖,说他还是颇有贤能,打不过韩信曹参,那是理所当然,非战之罪。

    冯敬本人,参与过平灭诸吕之乱。

    并且在政变中,手刃了诸吕的头号战将,那位与他父亲同名,曾经在荥阳城断后,为刘邦出逃争取到宝贵时间的汉博成侯冯无择。

    因为这个功劳,冯敬本人在太宗皇帝时期,曾经短暂担任了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然而,很快,一个事情发生了。

    冯敬因此丢掉了御史大夫的职位。

    外人都说,冯敬是因为和周勃、灌婴合伙诋毁贾谊。

    因此被太宗皇帝冷落。

    但,只有刘氏的天子才知道,真相是什么?

    刘彻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老将军,老实说,心里面也是发毛的。

    众所周知,刘彻的老爹即位前,是还有四个哥哥的。

    也就是说,刘彻有四位伯父,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怎么死的?

    史书上说病死的,坊间说是因为从代国来到的长安的路上,染上风寒,暴卒的。

    而散落在民间的八卦党里,则有些微弱的声音在说:太宗杀妻杀子杀舅杀弟。

    杀舅杀弟,是即位后的事情。

    而杀妻杀子是即位前的事实。

    八卦党们又一次胜利了!

    但,他们没有证据,他们的声音注定要被埋葬,而且,他们知道的也不是真相。

    只是接近真相!

    当然,史书上的记载,偶尔也会暴露出真相和事实。

    譬如,后来太史公著史记,就不小心在《外戚世家》里就写漏了:代王王后先后生四男,及代王更立,而王后所生四男更病死!

    注意是先后病死,而且是太宗来到长安在长安先后病死的。

    他们为什么会先后病死?

    还有,那位代王的王后,哪里去了?

    她姓什么叫什么?

    她的儿子们叫什么?

    死因是什么?

    史书上一个字也没有!

    这段历史,毫无疑问,是被强权,而且是强大的连皇帝都要低头的强权强行从历史长河中截取出来,然后抹杀掉了的。

    她们的名字,永无人知晓,她们的故事,随风消逝。

    但,在唯有皇帝能接触到的,深藏在未央宫深处,被严格保护和保密的一间密室里。

    堆满了这些被抹去和抹杀的历史。

    其中,有着韩信之死的真相,有着彭越被诛的事实,还有着完整的高帝起居录、孝惠起居录以及吕后起居录。

    自然,也有有关这段历史的真相。

    刘彻的四个伯父,不是病死。

    而是被毒杀!

    下毒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老将军冯敬。

    而且是他亲手将毒酒,灌入四位王子的喉咙里,看着他们咽气的!

    但,他们的父亲,刘彻的祖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因为,这就是代价。

    即位为帝的代价!

    因为,那四个儿子的母亲,姓吕!

    吕后当年,为了永葆吕氏富贵,于是,推行了刘吕联姻。也就是所谓的‘吕氏有女,不以他配,而适刘氏。’

    所有的诸侯王的正妃,都是吕氏!

    代王刘恒,自也不例外!

    而当代王要变成天子。

    那么,王后和王后的儿子,就不能留下,必须去死!

    这就是为什么,史书上会记载,太宗孝文皇帝,在代国,听说了大臣们推举他为帝,却犹豫,却迟疑,没有马上启程的缘故。

    根本不是担心局势。

    而是……

    诸侯大臣的条件是——王后及王后子,皆不得留!

    冯敬作为亲自下毒毒死了太宗皇帝四个儿子的人,哪怕他只是个执行者,真正的命令,是陈平周勃灌婴等巨头所下。

    但他也因此被牵连。

    在陈平病故,灌婴逝世,而周勃被驱逐甚至下狱后。

    他的御史大夫,自然也要罢免。

    不止被罢免,还要被长期排斥在决策圈之外。

    一个大臣,连皇子都敢毒杀。

    就问皇帝怕不怕,心里面发不发毛!?

    皇帝在这样的大臣面前,当然会感到恐惧,也当然会心里发毛。

    但,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

    当年,联合起来诛灭了吕氏集团,控制了天下的诸侯大臣贵族联盟,也早已经支离破碎,所有的巨头,全都死了。

    留下的不过是三五只小猫小狗。

    他们再也构不成对皇权的威胁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刘彻知道,眼前的这对父子,在曾经的历史上,成为了英雄,为了对抗匈奴入侵,保护百姓,捐出了自己的生命。

    冯敬也是历史上整个汉匈战争中,汉室战死的最高等级的军官。

    而他的儿子,现在刘彻眼前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冯勇,更是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

    他一个人,在雁门关的城门口,阻挡了匈奴铁骑整整一刻钟。

    让匈奴骑兵,根本无法越过他的屏障。

    从而使得雁门百姓,能够有序撤离。

    他一个人,至少挽救了数百人的命运!

    这是西汉版的许褚、典韦。

    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大武力。

    现在,汉室自然不需要再担心雁门关的问题了。

    马邑之战后,匈奴人大概再也没有勇气敢走马邑、雁门这一条线了。

    而且,汉室也已经从战略防守,转向战略进攻。

    刘彻觉得以冯勇的勇气和武力,应当成为他的一柄利剑,为他攻取单于庭。

    至于,他老爹曾经的黑历史?

    刘彻和他的父亲以及祖父,连当年下令之人的后代,也能包容和使用。

    区区一个执行者,又算的了什么?

    再说了……

    换个角度想想的话,假如冯敬没有毒死那四位伯父,那刘彻还能坐在这里吗?

    讲道理的话,其实刘彻还应该感谢他。

    这虽然听上去很残酷,很残忍。

    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皇室内部倾轧的残酷!

    比起那四位伯父。

    少帝兄弟的死状,那才叫惨!

    他们被夏侯婴砍成了肉泥!

    杀了人,还要说他们‘非刘氏子’,是野种!

    年轻的冯勇,自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家的这些黑历史,他的长辈也永远不会跟他说。

    这些秘密,注定要随着老臣们的消亡,而永远被抹去。

    冯勇兴高采烈站起来,然后,规规矩矩的跟着剧孟,站到刘彻阶前的台阶上。

    他高大的身材,强壮的体魄,足以让他哪怕在肌肉男成群的侍从官群里,也显得鹤立鸡群。

    刘彻也非常满意。

    这么一个保镖,哪怕是体型也足以震慑许多人了。

    更何况,他的武力值,还是冠绝三军的。

    是真正的百人敌!

    再过二十年,当卫青霍去病横空出世时,他也依然年富力强,可以作为前辈或者助手,帮助那两位天之骄子更好更快的走上他们应该走的道路。

    想着卫青霍去病,刘彻在心里算了一下。

    现在的卫青,应该已经有八岁左右了。

    大抵在平阳县开始了他多苦多难,但却奠定了他性格的放羊生涯。

    讲道理的话,其实,再过个两三年,就可以找个借口,将他弄来长安,送去武苑培养了。

    “就用遴选武士和卫士的借口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少府卿刘舍与楼船将军徐悍,带着各自的属官,走了进来。

    而墨家现在的钜子杨毅也带着两个墨者,赤脚走近殿中。

    众人来到刘彻面前,恭身一拜,道:“臣少府令舍、臣楼船将军悍,臣墨苑令毅,奉诏前来,请陛下训示!”

    刘彻站起身来,拍拍手,对左右吩咐:“将北河地图取来!”

    “诺!”立刻有尚书郎领命。

    不久后,就捧着一副绘制在帛书上的地图走了出来。

    这是汉匈和亲协议的产物。

    因为汉匈新的和亲协议规定,匈奴必须允许汉室官员进入匈奴国内,清查各部族的汉人奴隶。

    这使得汉室的使者和官员能够深入之前不能深入的地区,绘制出当地的地理地貌和山川河流的走向。

    北河、梓岭以及高阙还有阴山等地的详细情况,因此被绘制出来。

    未来一两年,借着这个机会。

    汉室还可能绘制出祁连山、胭脂山、昆仑山甚至是狼居胥山的地图。

    甚至标注出匈奴单于庭的迁徙路线!

    如此简单而轻松的就能获得这些情报。

    这让刘彻也有些意外。

    不过,既然匈奴人这么大意,那,刘彻不好好的利用好这个机会,抓紧时间,抢在汉匈全面战争前,绘制出更多的地图,查清楚更多的地理地貌,那他就太对不起匈奴人送的这份礼物了!

    北河的地图,被打开,坦露在众人面前。

    这副地图绘制的非常详细。

    详细到了,连那里的水比较深,那里的水流流速比较快,都标识了出来。

    这要多亏了匈奴奸且渠且雕难,还有那些被利益和钱收买了的休屠部族和浑邪部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水。

    在其他地方,估计再想绘制出这样详细的地图,已经不可能了。

    “请诸卿来此,就是想请诸卿根据此图及其情报,想出一个能在北河之上架设浮桥的最佳办法,并且选定最佳的浮桥架设地点!”刘彻说道:“卿等都是这方面的行家,请在三日内,拿出具体的措施和办法,然后报告给丞相!另外,墨家请根据当前的浮桥之法,尽力改良和改进浮桥,使之更便捷更坚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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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节 匈奴的狂欢

    夏天,行将结束。

    杭爱山脚下的一个庞大的匈奴部族,正在准备迁徙。

    匈奴帝国,扩张至今,幅员数万里。

    但其本部,属于匈奴的主力和骨干,却其实一直是生活和活跃在一片特定的地区。

    从地理上看,匈奴的本部,其实是生活在一个大盘地之中。

    这个盘地,周围都有山脉围绕。

    东方是兴安岭,东北有肯特山,南有阴山、贺兰山,西有金山(阿尔泰山),西北则是唐努山。

    唐努山略取东西走向,然后折向东南,延长地段,名为杭爱山脉。

    杭爱山脉隆起在蒙古高原的西北部。

    在杭爱山的脚下,就是匈奴左贤王的夏秋驻谒所。

    此时,荒漠还没有席卷整个蒙古高原。

    这里的气候也依然温暖湿润。

    夏天的雨季降雨,又给这个草原的牧场,带来了生命的勃发。

    但气温却在夏末之时,悄然下降到了十几度。

    气温的变化,告诉匈奴人,是时候离开这里,前往更温暖的南方了。

    对匈奴人来说,他们已经适应了八月飞雪,九月气温零下,到了十月,积雪厚达数尺的极端气候。

    一般来说,匈奴部族,会在夏季来到蒙古高原的北部和西部,而在秋冬回到南方的幕南。

    这也是为什么,汉室记载的全部匈奴入侵,都发生在冬天的原因之一。

    因为春夏两季,他们的人民和牲畜,都在北方。

    当然,这是以前。

    现在,随着匈奴帝国的触角,向西方延伸。

    许多幕北部族和西方部族,会选择在后世的准格尔盆地过冬。

    那里更安全,也更温暖,而且,能获得更充分的物质和财富。

    特别是在马邑之战后,大量的匈奴西方部族和幕北部族,都不想再回南方那个伤心之地了。

    那里,既有着可怕的汉骑和强大的汉天子,而且,经济上也不划算。

    回归南方要跨越戈壁大漠,也就是匈奴人所称的瀚海。

    但左贤王的本部作为匈奴最正统也是最强大的部族,却必须回归自己在阴山脚下,河套平原的祖地。

    那里是匈奴的发祥地,也是冒顿单于鸣镝之处。

    “伟大的屠奢!”呼衍当屠带着十几个匈奴武士,来到正在骑羊玩耍的匈奴左贤王于单面前,单膝下跪:“我们该走了,大单于在居延泽等我们!”

    “父单于凯旋了?”于单抬起看着迎面走来的呼衍当屠。

    “是的,屠奢!”呼衍当屠说道:“此番我大匈奴大捷,破大宛全国,获其全部人口,尽为大匈奴之奴!”

    “黄金白银,美酒粮食,无数!”

    说着这话的时候,呼衍当屠鼻孔里面都在喷气。

    此番远征,他没有参加。

    而是带着忠诚可靠的单于卫队,在此保护年幼脆弱的左贤王,匈奴帝国现在唯一的宗种血脉。

    于单太小了,也太脆弱了。

    在现在这个复杂的环境里,极有可能被害。

    过去的教训告诉匈奴人。

    百分之六十的王室宗种无法活到成年。

    疾病、意外、暗杀,都可能让其丧命。

    而在现在,左贤王最危险的敌人,就是那些或明或暗的,对他充满了敌意的挛鞮氏本部的成员。

    于单闻言,高兴的说道:“真的吗?太好了!”

    于是,在呼衍当屠的保护下,整个匈奴左贤王本部,五万邑落,随着左贤王的狼头战旗,浩浩荡荡,向着南方迁徙。

    这条迁徙之路,匈奴人已经走了几百年。

    他们要穿越划分幕南和幕北的瀚海,进入靠近长城的幕南地区。

    这是一段危险和艰难的旅途。

    好在,这支迁徙队伍足够强大。

    足足五万匈奴本部骑兵的保护,足以使得一切外敌,都退避三舍。

    但,危险,并不仅仅来外部,更多的时候,会来自内部。

    所以,呼衍当屠的主要职责,就是盯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挛鞮氏的男性。

    那些虎视眈眈的旁支!

    多亏了他的坐镇和保护,于单才能度过军臣远征后的这个危险的夏季,并且能活着见到自己的父亲。

    经过半个月的旅途后,这支迁徙队伍,驱赶着上百万的牲畜,穿过了茫茫瀚海,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水草丰盛,秋高气爽。

    暖风徐徐吹来,虽然带着些许的沙子,打的人的脸有些疼。

    但空气之中,却充满了水汽和青草的芳香。

    居延泽,已然在望。

    甚至,远方的平原上,还有些星星落落的粟米田和麦田。

    当然,这些粟米田的存在,并不是说,匈奴人现在就已经学会农耕了。

    在事实上,几乎所有的游牧民族都会在有空的时候,找块地,放把火,然后丢点种子。

    这是最原始的农耕方式。

    也就是所谓的刀耕火种。

    只管播种,而不管料理。

    等到收获的时候,匈奴人就会回来。

    这些粟米和麦子,是左贤王本部今年春天的时候洒下的种子。

    现在,已经可以收获了。

    这些收获的粮食,将成为匈奴人过冬的可靠口粮。

    所以,现在,一些匈奴部族已经开始转向农耕了。

    在西域,姑射王和狐涉王的部族,就是这样。

    但,他们并不是自己种田,而是驱使西域王国的百姓和奴隶耕作。

    这种方式,被匈奴人称为骑田。

    但,无论是随手播种子,还是驱使它人耕作。

    匈奴的粮食缺口依然非常大。

    它依然依靠着从汉室进口粮食来满足自己的人民的维生素的补充。

    所以,自平城之战至今,汉匈之间,尽管屡屡交恶,屡屡大战,但最终都要议和。

    议和的主要驱动力,就是粮食、食盐、茶叶。

    甚至,曾经发生过,两国打的昏天暗地了。

    但战场一侧的榷市,匈奴骑兵却秋毫无犯的夸张之事。

    当左贤王的本部狼头旗出现在地平线时。

    另一侧的一个匈奴部族,立刻就被动员起来。

    部族的贵族,带着人民,推着一辆辆的平板车这是一种由两个轮子带动的原始简单的大车,也是匈奴最主要的运输工具。

    在实际上而言,所有的匈奴部族,都严重依赖森林。

    因为,他们需要森林的树木,来制造各种器械,也需要森林的野兽,为他们提供额外的食物,更需要森林的遮蔽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甚至,森林还是匈奴人最重要的军火库几乎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匈奴武器,尤其是弓箭和箭矢,现在都是产自森林。

    所以,史书上,匈奴人对所有的山脉,都非常重视。

    他们很多时候宁愿放弃那些牧场,也要誓死保卫自己的山脉。

    此刻,这个部族的贵族和人民,推着这些从附近山上伐木制造的平板车,车上放着一个个****的用绳子拴起来的男女奴隶或者是酒类和稻米、小麦等食物,迎向了浩浩荡荡的左贤王本部。

    “一个男奴十头羊羔加一匹马,一个女奴两匹马驹!”许多人大声叫卖着。

    顿时,就吸引了左贤王的牧民和贵族们的注意力。

    呼衍当屠扫视了一圈这些人,发现没有威胁,才下令部众可以自由活动,而他本人,则带着一千名的单于卫队,紧紧的保护在于单的王帐左右。

    “左大将,看来这次父单于真的获得了无数的战利品,连‘莫氏’这样的小部落,居然都能有这么多奴隶出卖!”于单骑着一匹温顺的小马驹,对着自己身旁忠心耿耿的左大将说道。

    “应该是的!”呼衍当屠看着远方的情形,也非常高兴,对匈奴来说,奴隶和牲畜,代表着财富。

    他们是比黄金更金贵的财产。

    “听说大单于这次光是俘虏,就抓了五六万,至于俘获的人口,男女加起来,几乎有四十余万!”呼衍当屠兴奋的说道:“现在看来,这是真的了!”

    然后,他又有些失落的垂头道:“可恨尹稚斜那个笨蛋,居然丢了好几万的勇士在汉朝,逼得我大匈奴不得不归还那些汉人奴隶和他们的后代!”

    去年的马邑之战,匈奴被迫吞下失败的苦果。

    全新的和亲条约勒令匈奴必须限期清查和归还所有被掳的汉人及其后代。

    甚至还要接受汉朝的监督和审查。

    这个条约,几乎就让大单于的单于之位不保。

    好在,匈奴还有西方可抢。

    而且,西方抢掠所得,足以弥补匈奴的损失,甚至还能有所补益。

    不然,这个冬天,匈奴内部十之**就会政变。

    …………………………

    此时此刻,在居延泽这个扼守了通向西域和河套的天然湖之旁。

    匈奴的单于庭中充满了欢庆和喜悦。

    从大宛国运来的稻米和小麦,堆满了整个单于庭的各个穹庐。

    每一个男人的脸上,都带着欢快的笑容。

    一个个年纪在三十岁以下的奴隶,被匈奴人用鞭子驱赶着,不得不开始喂养牲畜。

    而那些女奴的命运,则更为悲惨。

    匈奴是以邑落为单位的游牧民族。

    一个邑落,就跟中国的一个家庭一样。

    匈奴自称控弦四十万,其实说的就是它的本部有四十万个左右的邑落。

    邑落之中,最强的男人,掌握一切。

    包括奴隶和牲畜以及食物的分配。

    但他同时,也需要在作战时,跟随贵族冲锋陷阵。

    自然,当他出征,留在家里的妻妾和女奴,就会怀上其他男性成员的孩子。

    但,匈奴人对此毫不在意。

    只要是自己氏族的种,无论是谁的,都无所谓。

    所以,很多时候,匈奴部族内部的氏族血缘关系非常混乱。

    于是,匈奴人索性也懒得去理顺这些根本不可能理顺的关系。

    所有的子嗣,不管是谁的,都会跟着那个最强的男人,认其为父。

    等他死了,继承他的地位的男人,则会一视同仁的,将此人的妻妾和子嗣,都视作自己的妻妾和子嗣。

    也就只有在高层的贵族中,才会出现,谁谁谁是谁的孩子这样的高级家庭生活方式。

    而这样混乱的制度和家庭生活,也就导致了,在各个邑落中,女性,尤其是漂亮的女奴,是公共设施。

    这些被俘被掳的大宛女奴,无论是她们之前是什么地位,拥有怎样的财富。

    现在,都被一视同仁的被匈奴人推到在穹庐之中。

    年纪从十四岁到四十岁的男人,都有权力推倒她们。

    希腊和马其顿的征服者的后代,遭遇了她们完全无法想象的灾难。

    在女奴的尖叫和哭喊中,匈奴本部的男性,癫狂的大笑,疯狂的叫喊。

    兴奋到极致时,这些男人,无不大喊着:“大单于,大单于,您就是神明与先祖的化身,是天地的宠儿,日月的儿子!”

    马邑之战后,一度跌落到谷底的匈奴的民心和士气,靠着这些的发泄以及呐喊,开始渐渐恢复。

    挛鞮氏的单于的地位,也因此回到了原先的高度,甚至,其统治基础,更加牢固了一些。

    不止是下层的邑落牧民,开始重拾了对挛鞮氏统治的信心。

    上层的各部族首领和氏族的族长,也在前所未有的财富和胜利面前,心服口服的跪在军臣的脚边。

    一个个都跟温顺的猎犬一样,摇尾乞怜,只求下次西征,单于能带上自己和自己的部族一起去西边发财,享受那些塞人、月氏人、康居人的美酒、女人和食物。

    而军臣当然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尽可能的许诺。

    以拉拢和团结这些部族和氏族。

    这些天来,他每天都是这样。

    不断的告诉从四面八方来到单于庭的各个部族和氏族的首领:下次西征,一定带上忠诚可靠的某某部。

    终于,当最后一个前来觐见的部族首领带着满意的答复离去。

    军臣也满足而疲惫的瘫倒在一块柔软的熊皮垫上,然后,伸手搂住一个身无寸缕的大宛贵女,上下其手的猥亵起来。

    而他以为的忠犬且渠且雕难则跪在他的脚边,看着军臣的举动。

    自从西征大胜归来后,且渠且雕难就发现,自己的地位和重要性正在下降。

    而且,是越来越低。

    在马邑之战后,他被获准,可以站着报告。

    但现在,他却失去了那个特权。

    原因,就在于匈奴西征大胜。

    单于庭和贵族们觉得且渠且雕难的作用,也就是那么点了。

    这让他感到很憋屈,也感到很羞辱。

    “等着吧……”且渠且雕难低下头,露出一个残忍的狞笑:“我会让你们来求我的!”

    当自己不再重要了,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让自己再次重要起来。

    怎么才能让自己变得重要?

    经验告诉且渠且雕难,必须让汉军再次痛殴匈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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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第一批登记好的书已经寄出去了~

    但是,还有好多人在书评区喊:书呢?

    咳咳~我都宣传好多次了啊~(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一节 膨胀的匈奴

    朝阳东升,浩瀚的居延泽,在阳光下美丽和壮阔。

    沐浴着初生的阳光。

    匈奴单于军臣,开始了每日必备的拜日仪式。

    “伟大的太阳神,感谢您的恩赐,让大匈奴的勇士,击破大宛,获其人口和财富!”军臣五体投地的对着那轮初生的红日恭拜着。

    然后,一匹小马驹和整整一箱的黄金,被摆上了祭坛。

    一位老迈的萨满祭司,拿着小刀,割开那匹小马驹的喉咙,将它的血,淋到黄金上。

    红色的鲜血,热气腾腾,流淌到黄橙橙的金子上。

    顿时,所有的贵族和武士,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撑犁孤涂!撑犁孤涂!”

    军臣站起身来,朝着他的臣民挥手。

    然后,他发表了慷慨的演讲:“勇士们,诸部的大王们!赖天地庇佑,先祖之福,我大匈奴已尽破大宛全国,得其土地人口、财富牲畜!”

    “明年,本单于将继续率领我大匈奴的无敌勇士,继续西征!”

    “卑鄙的月氏人!可耻的康居人还有那些小偷一般的塞人!”

    “本单于对先祖和神明发誓,一定要击破他们的王庭!抢掠他们的牲畜!****他们的女人!鞭笞他们的孩子!让大匈奴的马蹄,踏遍整个世界,直到大地的尽头!”

    军臣举起双手,大喊:“天神保佑大匈奴!”

    “天神保佑大匈奴!”

    回应他的是无数的欢呼声。

    现在,整个匈奴帝国,多数的部族和人民,已经确信,西方,是他们解决一切问题的良药!

    仅仅是击破一个大宛国,匈奴就获得了超过四十万的男女奴隶。

    其中,适龄的女奴,达到了十万以上!

    这意味着,数年之后,匈奴将新增至少二十万的新生儿!

    在二十年后,匈奴帝国的骑兵,将增加一半!

    单单是人口上的补充,就足以让匈奴帝国恢复到老上单于时代的巅峰!

    更何况,从大宛还掠夺了无数的粮食、美酒和黄金珠玉。

    这些财富,足以让匈奴帝国的霸业的基础变得更加稳固。

    最起码,今年的冬天,匈奴的本部,尤其是单于庭的直属部族,将过上一个没有饥饿,没有忧愁的冬天。

    这对匈奴的士气和民心的敛聚增强,如同开了挂一般。

    当然,对军臣来说。

    这次灭亡大宛,最大的战利品,就是在大宛的某些山谷和牧场里发现的全新的优良马种。

    被称为大宛马的优秀良马。

    这种马,奔跑起来,快如疾风。

    而且,瞟肥体壮,是匈奴到现在为止,所见过的最好的马种。

    唯一的缺陷就是这些马太难伺候,太金贵了!

    这些马,一般的牧草,根本不吃。

    它们只吃最好的嫩草和最有营养的嫩叶。

    即便如此,用这些马作为种马,来改良匈奴骑乘的战马,也已经被军臣列为匈奴的头号大事。

    当然,这次大宛攻略,匈奴也不是毫发无损。

    至少一万骑兵,永远的留在了大宛的坚城下。

    还有两三万人负伤。

    但这种事情,军臣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在结束了这个拜日仪式后,军臣回到自己的单于大帐。

    在那里,他见到了已经许久未见的儿子于单和左大将呼衍当屠。

    “我的儿子!”一见面,军臣就抱住于单的身体,慈祥的抚摸着他发辫:“在幕北过的怎么样?”

    “回禀父单于,儿子在幕北,有左大将照顾,一切都很好!”于单抬头说道。

    “很好!”军臣抱了一会于单,然后将这个幼子交给自己的亲信心腹,让他们带着于单下去玩耍。

    “跟本单于说说看,这几个月,都有哪些豺狼在蠢蠢欲动……”等到于单走远了,军臣脸上的慈祥和爱怜,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残忍。

    军臣本人就是躲过了无数的明枪暗箭,才活着继位的。

    他当然清楚,在匈奴内部,那些幻想着杀死宗种,自己取而代之的疯子有多少!

    “回禀大单于,那些斗不过是些老鼠罢了,奴才已经全部将他们清理掉了……”呼衍当屠蔑笑一声答道,然后他脸色一正,说道:“奴才以为,大单于更应该关心一下高阙和阴山的防御……”

    “那里,只有一个休屠部族和浑邪部族在驻守,原本负责协防的白羊和楼兰部族,现在一个残了,一个废了,一旦汉朝人进攻,奴才担心,休屠和浑邪人抵挡不住!”

    这也是呼衍当屠最担心的事情。

    没有人,比匈奴人更清楚河套对他们的重要性了。

    那里不仅仅是匈奴人的发祥地,祖庭,同时也是匈奴人最重要的牧场和最大的军火库,还是匈奴的整个幕南地区的核心与基石。

    失去了河套,就会失去幕南。

    而没有了幕南的牧场,匈奴帝国就要衰亡!

    当年,秦人占据河套。

    包括匈奴在内的所有游牧民族,全部‘不敢南下牧马’。

    军臣,当然也知道河套的重要性。

    他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左大将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样,本单于会命令祁连山的卢候部族和幕北的若卢部族,南下到河套,高阙防御由卢候部族接管,高阙之前的梓岭,交给若卢人去负责!同时,白羊的本部和折兰的本部也回归到阴山一带!”军臣想了想以后做出了布置。

    卢候部族,本来就是生活在河套南方的部族。

    但在十几年前的汉匈大战时,因为是卢候王唆使了右贤王攻击的汉朝。

    所以,在两国议和以后,卢候部族被惩罚,调离了河套,踢倒了祁连山以西的山区跟羌人去玩泥巴去了。

    但这个部族去了当地,非但没有衰落,反而兴盛起来。

    其残暴和原始程度,在匈奴内部甚至比折兰还夸张。

    只不过他们没有折兰人那么好的骑术。

    卢候部族最强的地方,在于他们的山地活动能力。

    他们是匈奴内部少数几个会筑城的部族。

    现在,匈奴的几个重要的城市,就都是卢候部族筑造的。

    譬如,幕南的核心,龙城。

    还有现在休屠王所在姑臧城。

    都是卢候人和当年的东胡部族以及其他投降的汉人的杰作。

    卢候人是做梦都想回归河套,去跟老朋友叙旧的。

    军臣相信,他们去了高阙,假如汉军来袭,卢候人肯定会拼死抵抗和作战的。

    至于将若卢调来河套。

    则是因为军臣不放心这个部族了。

    去年以来,若卢王就跟着现在已经成为了右贤王的呼揭王上跳下蹿,唯恐天下不乱。

    现在,军臣地位稳固了,自然要想办法收拾若卢和呼揭。

    若有可能,呼揭王的右贤王地位,军臣都要想办法剥夺!

    将若卢人丢到梓岭这个靠近云中郡的山区。

    军臣的想法很简单。

    假如汉朝人要进攻,那么,若卢人就是首当其冲的对象。

    汉朝人会帮他先消灭若卢人,而若卢人也会用自己的血肉,来给后面的高阙和阴山预警。

    汉朝要是不进攻,那也没有损失。

    而且被束缚在梓岭的若卢部族,会受到单于庭的亲信心腹部族的严厉监视,不可能再翻出浪花,更不可能再去跟呼揭人勾勾搭搭。

    将这个事情确定下来后,军臣就感觉已经万无一失了。

    河套地区放下四个部族,而且都是主力部族。

    又有着高阙天险可守。

    汉人再强,没有个半年,休想拿下或者吃掉这河套的匈奴骑兵。

    有了这层布置和保险,匈奴的河套,可以说是高枕无忧!

    军臣正欲与呼衍当屠继续说一下其他事情。

    这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两个匈奴贵族走进来,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说道:“大单于,右贤王急报:尹稚斜之子乌维在兰池病死了…”

    军臣闻言,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道:“本单于知道了!”

    “尹稚斜的孽种,死的好!”

    军臣才懒得管乌维是真的病死的,还是被呼揭人下毒毒杀的。

    他只知道,这个家伙死了,而且是死在呼揭人的看管下。

    不管死因是什么。

    都是好事!

    但,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仅仅过了一刻钟,兰陀辛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听说了以后,大惊失色,立刻就赶去军臣面前求见。

    一见面,兰陀辛就跪下来说道:“大单于,奴才听说乌维王子病逝,请大单于追究右贤王且之照顾不力之罪!”

    “嗯!?”军臣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乌维那个孽种,死了就死了呗!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军臣甚至都准备给右贤王和他的呼揭族发一个一吨重的奖状。

    乌维一死,那右贤王的势力,就要没有了精神共主,最终,都要乖乖跪下来,向他臣服。

    “大单于!”兰陀辛见此,却是万分的着急,他匍匐在地上,劝谏道:“请大单于想一想左大都尉若鞮和皋林王等人的反应!”

    “右贤王故已死,尹稚斜也亡,然其羽翼尚在!”兰陀辛磕着头,忧心忡忡的说道:“今乌维暴卒,大单于不以为悲,反以为喜,奴才以为,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左大都尉若鞮,是瓯脱氏族的首领。

    皋林王是皋兰部族的首领。

    这是两个有着两万以上邑落的实力派。

    而他们与尹稚斜的关系也很复杂。

    左大都尉的母亲是尹稚斜的姐姐,而皋林王的妹妹曾经嫁给了尹稚斜,准确的说,他是乌维的外祖父。

    去年尹稚斜战死在马邑,这些人一声也不吭。

    但,兰陀辛知道,他们不是不吭声,而是没有办法吭声。

    毕竟,战死在战场,技不如人,在匈奴人的眼里,这属于活该。

    谁也挑不出来错来。

    但,现在,乌维忽然暴卒。

    左大都尉和皋兰王的想法,就值得注意了。

    更何况,尹稚斜一系,在整个幕南部族里,都有着庞大的影响力。

    尤其是许多的中小部族,他们世代都是听命于在兰池的右贤王的大纛的。

    现在,他们的主子的最后一个血脉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些人心里会怎么想?

    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这些部族在心里面对单于庭产生疏离,甚至敌对!

    更别提,军臣现在这样觉得乌维死的好,死的妙的态度。

    肯定会激怒瓯脱氏族以及皋兰氏族。

    让他们对单于庭离心离德。

    而那些靠近长城的中小部族,恐怕会在恐惧中背叛匈奴,投奔汉朝,去给汉朝当狗腿子!

    这样的例子,在过去,并不罕见。

    五年前,不就发生了三个部族,带着人民一起投奔汉朝的例子吗?

    再向前追溯,十几年前的汉匈大战,起因不也是某个匈奴大贵族在政治斗争中失败被杀,他的儿子章尼带着数千部众越过长城,寻求汉朝庇护引发的吗?

    更别提,现在汉朝在边塞,大搞所谓的‘三表五饵’,疯狂拉拢那些中小部族。

    整个幕南的部族,无论大小,几乎都有汉朝人的影子在其中若隐若现。

    现在,单于要是公开表示乌维死的好。

    那么……

    兰陀辛已经不敢想象了。

    可惜,兰陀辛的担忧,在军臣眼里,连个狗翔都不如!

    军臣哈哈大笑:“左大都尉?皋兰王?本单于前两天才见过他们,他们跪在本单于面前,如同一条温顺的猎犬!”

    军臣确实有理由如此骄傲。

    攻灭大宛,匈奴帝国的财富暴增。

    数十万奴隶,尤其是那些女奴的出现,足以让他的威权,恢复到巅峰,甚至可以与老上单于比肩了。

    在他眼里,区区一个左大都尉,区区一个皋兰王。

    加起来也才不过四万邑落!

    其中更有一半以上的邑落,是忠于单于庭的。

    他们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真正的右贤王和尹稚斜的死忠,不是在六七年前就死在了单于庭的那个流血的夜晚,就是跟着尹稚斜,撞死在了汉朝的马邑城下。

    在军臣看来,他甚至是巴不得左大都尉和皋兰王跳起来反对他。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归这两个氏族,将他们的人口和牲畜,充实到单于庭的本部里。

    军臣现在已经越来越想要学习汉朝皇帝那样,进行集权了。

    在军臣看来,马邑之战,匈奴败就败在体制上。

    汉朝因为能集权,所以可以集中力量,而匈奴,却因为内部山头太多,力量无法集中。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当然是收权了。

    这也是他西征大宛后立刻收兵回归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捞够了,而且还担心老巢。

    更多的原因,还是军臣觉得,他已经可以依靠这样的胜利和那些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开始集权,开始强化单于庭对各个部族和氏族的控制。

    如此,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单于庭的许多问题。

    兰陀辛见了,张了张嘴,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很清楚,军臣现在在胜利面前,已然膨胀了。

    他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无敌的幻想里。

    除非,汉朝撕毁和亲协议,不然,他肯定不会回心转意。

    “唉!”兰陀辛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从此以后,匈奴帝国的内部,将要多事了。

    右贤王和尹稚斜,虽然都已经死了。

    死忠也基本被清除掉或者边缘化了。

    但,汉朝有句话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尹稚斜一系控制幕南部族数十年,经营日久,岂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消除的?

    但,兰陀辛也没有办法。

    “大单于……”兰陀辛只好退而求其次,提出了另外一个请求:“呼揭王和白羊王被汉朝扣留、羁押,奴才请求,派出使者,前往汉朝长安探视!另外,汉朝的知识和技术,对我大匈奴非常重要,奴才听说,汉朝在其长安,设立了一个‘太学’,请大单于向汉朝皇帝递交国书,请求汉朝皇帝批准,我大匈奴可以派出贵族子弟前往太学求学!”

    “两国即为兄弟之邦,那汉朝皇帝就应该同意我国的这个要求!”兰陀辛道:“反之,则可以知道,汉朝人对我大匈奴抱有深刻的敌意!”

    这倒是没有问题!

    军臣略略一想,就答应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二节 官员倒逼战争

    长安,又一次考举落下了帷幕。

    这一次,参考士子创下了前所未有的记录。

    总共有接近两万人报名!

    如此多的人参与,以至于整个长安的商业和贸易,在考举前后的这一个多月,繁荣的不像话!

    无论是卖奢侈品的,还是经营日常用品的,反正,只要是做生意的,都赚的盘满钵满。

    当然,主爵都尉衙门也趁机刷了一波脸。

    在公孙弘和主父偃的主持下,主爵都尉衙门,借着考举的机会,从长安九市,收上了接近千万的税款。

    仅此一项,就几乎相当于关中去年一年田税的三分之一强了。

    这让公孙弘和主父偃的信心爆棚。

    但对刘彻来说,本次考举的落幕,意味着麻烦的上演。

    “四千多个工作岗位啊……”刘彻将御史大夫衙门上奏的奏疏放在一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就是考举对于现在的汉室政权的最大考验了。

    跟每次只取几十个,撑死一百多的科举不同。

    考举,一次录取人数,就是数千。

    而且,录取人数肯定会越来越多!

    就像后世的大学生一样。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人民的口袋慢慢的鼓起来。

    他们肯定会选择将自己的下一代送去读书识字。

    知识分子越来越多,最终曾经的风流才子,变成明日的市井说书人。

    而这却对现行的考举制度造成了冲击。

    因为,工作岗位,不是想变就能变出来的。

    特别是现在,汉室地方六十余郡,绝大部分的职位,都已经有坑了。

    强行把人踢掉,塞进考举士子,不仅仅是对国家的不尊重,更会产生很坏的结果。

    想想看吧。

    崇祯让李自成下岗,然后李自成就武装上访,让崇祯在煤山上吊了。

    所以,其实,现在可供安排的职位,也就只有那些到点了退休的人的职位。

    刘彻前几年,已经将这方面的潜能挖空了。

    再想指望靠着以新换旧,并不现实。

    但,放着这些考上的士子,不给他们安排工作岗位也是要出事情的。

    典型的就是黄巢。

    英雄豪杰,流落在体制之外,会有怎样可怕的结果。

    历史书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了。

    所以,在实际上而言。

    “这是在逼着朕去扩张啊!”刘彻放下手里的笔。

    他刚刚绞尽脑汁,从各衙门清理了五百多个到点了还没退休的老干部,给与他们加官一级的荣誉,让他们致仕,从而腾出了五百多个岗位来安置这些考举士子。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幸亏去年搞了个大新闻,把齐鲁洗了一遍,腾出了至少两千个岗位。

    因此,今年勉勉强强,算是能蒙混过关了。

    但明年呢?后年呢?

    而且,随着新一代年轻人成长,未来汉室的读书人会越来越多。

    这在一方面,会要求刘彻开始改革考举制度,提高准入门槛。

    但这门槛肯定不会一下子就拔高太多。

    难度是会随着士子人数的增加而增加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一定会一年比一年多。

    于是,摆在刘彻面前的,就只有三条路。

    第一条扩大内需,发明一些新机构来安置越来越多的考举士子,但,这新衙门不是想成立就可以成立的。

    现在的官员薪水虽然低,但也不少了。

    哪怕是最低级的百石小吏,一年薪水也要给其一百石粟米外加一定的现金。

    更何况,刘彻自己还作死的搞出了津贴和补贴制度。

    所以,随意增加机构的话,只是饮鸩止渴,最终除了重蹈北宋杯具外,不会有别的结果。

    而第二条路,就是减少录取人数。

    但,减少录取人数,就会提高考举逼格。

    很容易会让那些知识分子和文化人产生劳资比别人高级的错觉虽然他们一直都有这样的错觉。

    但考举,却可以让他们知道你们不比别人高级。

    而第三条路……

    “用大汉的剑,为大汉的官,去获取属于他们的工作岗位……”刘彻似笑非笑的摇着头叹息着。

    这也是唯一可以实现的出路。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只要打下一块地盘,就得在当地建立政府,实施统治。

    就像现在的安东都护府那样,每年都能固定为刘彻消化至少几百个士子。

    而且,这也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世界这么大。

    哪怕未来在遥远的中亚和西亚以及南亚实行的殖民和分封统治。

    那里也需要官员啊。

    需要官员就需要考举士子去占坑。

    然后,慢慢的,随着社会进步,经济发展,国家也会开始要求更多的官员。

    如此,才能确保不出问题。

    “看来,对匈奴作战,确实是迫在眉睫,不得不发啊!”刘彻感慨一声。

    五年前,他搞出考举,纯粹只是想刷声望,收买人心而已。

    却没有想到,五年后,他弄出来刷声望的工具,逼着他和整个国家,不得不投入战争中。

    因为,假如不给越来越多的年轻士子找到工作岗位的话。

    大汉王朝就迟早药丸。

    大汉王朝不想吃枣药丸,就得去扩张。

    说起匈奴,刘彻就颇感兴趣的站到了地图前,凝视刚刚被更新的那幅地图。

    这副地图上,属于汉室的黑色,赫然已经越过了长城,侵染到了草原上。

    有些地方,甚至整块整块的变黑。

    这是绣衣卫与汉室长久以来推行的对匈奴政策结出来的硕果。

    “贾长沙啊贾长沙……”刘彻叹了口气,不得不对这位当年名震天下的谋士和名士表达自己的敬佩之心。

    似乎,在两汉,姓贾的人,只要出名,就了不得了。

    前有贾谊贾长沙,后有贾诩贾毒士。

    都是那种一言安天下,一语丧社稷的主!

    贾谊对汉室的贡献,不仅仅在于他提出了‘众建诸侯少其力’的原始版本推恩令。

    大大削弱了诸侯王的力量。

    更在于他第一个首倡,并且建立起了一整套对匈奴的心理攻势和拉拢、分化政策。

    这套政策的全称是:三表五饵。

    整套政策很复杂,真要详细解释的话,一万字都说不清楚。

    但简单的概括起来,其实就是八个字: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贾谊当年认为,汉匈之间的力量,严重不对等,汉军无力出击并且攻击匈奴的腹心。

    所以,贾谊就寄希望于通过渗透、收买、散播谣言,腐蚀匈奴贵族,挑拨其君臣关系,制造内乱,让匈奴人自顾不暇,无暇南侵。

    为了保障整个计划能顺利进行,贾谊甚至主动请缨,请求担任指挥整个计划的负责人,也就是典属国一职。

    此人,确实是天纵奇才!

    自提出这套政策后到今天,虽然没有如贾谊当年预期的那样,让匈奴内讧、分裂。

    但却也造成了韩颓当兄弟归义以及十几年前的章尼事件。

    甚至,东胡王卢它之的部族以及其他六个部族,在原本的历史上,会在前年带着人口和牲畜,归顺汉室。

    并且因为他们的归顺,导致丞相周亚夫罢官。

    现在,虽然因为刘彻的原因,七部族归汉事件没有发生。

    但,汉室对匈奴的渗透和控制,却早已经不仅仅七个部族了。

    长城脚下的匈奴部族,几乎黑成一片。

    这些部族,虽然可能很小。

    大的两三千人口,小的几百人。

    与其说是部族,不如说是部落。

    但,他们的立场倒向汉室,却使得匈奴人在云中雁门一线的警戒全部作废。

    汉军可以出塞百里,而匈奴人甚至还会蒙在鼓里。

    如今,已经派遣了质子,向汉室输诚的部族,每一天都在增加。

    昨天还是十九个。

    但今天却已经破二十了。

    而且,除了小部族。

    还有大鱼入场。

    休屠部族的首领,就曾经暧昧的向汉室表示了俺在刘家和挛鞮氏之间的战争中不持立场。

    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意思却是这么个意思。

    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匈奴贵人,悄悄的通过某些渠道,譬如商人或者归还的汉人之口,委婉的询问汉室:假如匈奴内战爆发,汉室站在那一边?

    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当然了,局势如此大好。不能完全归公于贾谊。

    实际上,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

    军功章上,有军臣的一半。

    这个脑残居然公开表示:乌维之死,是天谴!

    这至今导致了大批忠于尹稚斜父子的匈奴部族惶惶不可终日。

    以至于,许多原本立场暧昧,顾左右而言他的匈奴部落,在军臣的那个表态后,主动联系上了汉室,说是‘愿意归义天子,为汉臣妾。’

    甚至有人**裸的提出了王师若出,外臣甘愿为陛下先锋,以讨不义。这样的带路党宣言。

    而这些人的立场的变化,很显然,只是出于自保或者活命的想法。

    他们旧日的主子乌维和他老爹尹稚斜以及那个右贤王,全部都成了坏蛋。

    那他们是什么?

    坏蛋的奴才?

    换句话说,其实,他们投向汉室,不是因为乌维之死,仅仅是因为他们感觉,假如不找汉室抱大腿的话,一旦单于庭对付他们,他们连跑路的机会都要没有了!

    军臣的这个行为,在刘彻眼里,就像当年秦二世的种种行为一样脑残幼稚而且不可理喻。

    当然了,刘彻更明白。

    若是没有马邑之战的辉煌胜利。

    现在,这些投向汉室或者立场倒向汉室的部族数量至少要少一大半。

    “到明年夏天,应该就能完成战争准备了……”刘彻在心里盘算着。

    现在,丞相周亚夫为首的将军列侯们已经做出了初步的战略计划。

    想要攻克高阙,汉军需要投入三万骑兵和三万步兵,出云中塞数百里。

    军队,好调动。

    刘彻一纸诏书就能完成调动。

    关键是粮草和器械。

    代国、陇右和云中,本身的粮食产量,堪堪只能自给自足。

    这还是太宗皇帝当年拼了老命,在这些地方疯狂种田的结果在太宗之前,长城驻军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情。

    而去年的马邑之战,几乎将这一带的战略粮食储备消耗一空,到现在,都还没有填满。

    大军出塞的耗费,又肯定比在内线作战更高。

    而且,补给线的拉长,本身也会增加消耗的粮草数量和人力物力。

    唯一的好消息是,假如出塞作战的话,大军所需要的肉食来源,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少府的各个牧场以及前线的马苑里满是去年马邑之战缴获的牲畜。

    随随便便拨个十几万,就足够支撑大军在外的开销了。

    而且,只要拿下高阙,那整个河套的匈奴牲畜,也都会成为汉军的战利品。

    就粮于敌是可能的。(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三节 抢手的墨家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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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不得了了!”刘彻正在感慨时,忽然一个宦官急匆匆的跑来禀报:“少府卿与卫尉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刘彻愕然问道。

    少府刘舍,是刘彻的狗腿子,四大金刚之首。

    但现任卫尉也不是善茬啊!

    是武疆候庄婴!

    说庄婴,可能很多人陌生。

    但他儿子庄青翟却是大名鼎鼎。

    就是那个历史上坑死了张汤也坑死了自己的笨蛋丞相。

    武疆候家族能在未来将一个后代推上丞相位置,能量自然是少不了的。

    初代武疆候庄不识是汉初名相瓒候萧何的小弟。

    而且本事也不错,在楚汉争霸中,刷了许多战功。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跟随高帝刘邦,击破了九江王英布的谋反。

    这成了他被封侯的原因。

    老庄家一直以来,在汉军中一直不显山不漏水。

    但势力却慢慢的增长起来。

    尤其是随着瓒候、留候、曲逆候等巨头消亡,他家就顺理成章的继承了一部分的老勋臣的人脉和关系。

    等到李广被刘彻送到陇右去担任轻车将军,实则是新兵营营长后。

    庄婴就顺理成章的,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卫尉。

    资历有了,地位也足够,本事也有些。

    卫尉不是他的,难道还是那些刚刚冒头的小年轻的?

    “奴婢听说,是因为卫尉抢走了少府卿的五位考举士子,卫尉大怒,带人堵住了少府卿的大门……”那宦官喘着气说道:“少府卿于是带着家臣与卫尉打起来了……”

    “麻蛋!”刘彻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宦官不说,刘彻还忘记了。

    今年考举结束后,墨家中了头等奖。

    他们派出的五十七位士子,全部被录取!

    然后,就被九卿衙门一阵抢夺。

    少府首先狮子大开口,想要全部吞了,理由是:墨家士子当然是少府最合适了。

    但丞相、内史、卫尉、执金吾还有太常统统都不答应。

    最后,这些家伙扯皮扯了个没完,将官司都打到了刘彻面前。

    最终还是刘彻做的主,让墨家的士子自由选择岗位。

    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仔细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彻问道。

    “回禀陛下,事情是这样的……”那宦官跪在地上,禀报:“据说是本来,卫尉已经招揽了那五人,许以校弩校尉之职位……但,少府卿却私下说动了墨苑,将那五个士子截走了……”

    刘彻听完,顿时就哭笑不得。

    这也是现在考举士子们面临的尴尬了。

    数量最庞大的自然是儒家各个派系出身的士子。

    这些人占据了总数的七成以上。

    只是……

    良莠不齐,而且,读死书,脑筋僵化或者天真幼稚的小白太多。

    九卿各衙门纷纷表示:调、教小白,俺们可不乐意。

    他们只想要更成熟,思想更健康,同时看问题更客观的法家士子。

    或者能跟他们有共同语言的黄老派士子。

    至于儒家的士子,除非个人能力爆表了,能在面试时给面试官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或者关系硬扎,不然,九卿衙门的意见都是:您还是先去基层磨炼几年,等到成才了,俺们再来收割。

    这很正常。

    后世的公司,不也宁愿花大价钱去挖别人培养好的人才,却很少愿意自己费心费力的手把手的教新人吗?

    但,到了墨家士子这里。

    情况就反转了。

    九卿各衙门不管是出于拍马屁的考虑也好,还是实际需要也罢。

    都纷纷表示:哥!哥!来我这里吧,职位任您挑!政策范围内可以允许的,您想干嘛干嘛。

    甚至,连大鸿胪都跑出来凑热闹,表示:俺们衙门也很适合各位墨家士子发展呢!

    当然,这种恶意卖萌和赤裸裸的拍马屁的行为,被人无视掉了。

    对于那五十六位考举士子的竞争,真正激烈的,就是军队和少府了。

    军方的想法很简单。

    墨家的士子善于制造和维修器械,同时,脑子机灵,总能出现许多脑洞,帮助他们解决许多许多在装备实践上遇到的问题。

    而且,一个军队里要是有一个墨家士子,那对于这支军队打探墨家情报,探寻墨家的新发明,新装备,无疑很有利。

    更别提,一个墨家士子的出现,等于这支军队从此基本不用为装备器械故障发愁了。

    所以,军方各头,纷纷是张开了血盘大口。

    刘彻和墨家也支持墨家的年轻人去军队实践。

    毕竟,只有亲自和军队一起生活,一起训练,亲眼看到各种武器装备的实际使用情况,才能更好的做出针对性的改进和改良,才能真正的根据军队的实际需要,制造各种武器和那些看似不起眼,但实则对军队极为有用的小玩意。

    所以,虎贲卫、羽林卫,加上细柳营等各个主力野战军,你三个我四个,眨眨眼,就将墨家士子瓜分的干干净净,就留下七八个人,算是安慰奖,给少府和卫尉争夺。

    这下子,卫尉和墨家都急眼了。

    讲道理的话,卫尉控制的南北两军,也是很需要墨家士子的——虽然他们在长安,可以就近去墨苑延请墨家的墨者来南北两军考察,甚至还可以落下脸皮,靠着职务便利,跟墨家打好关系。

    但问题是,南北两军也都在摩拳擦掌,想着下次出征时,自己依然能上阵捞军功。

    这样,军队里有几个墨家士子和一批太医署的随军医官就很有必要了。

    太医署培养的医官和医生,是刘彻在作战之前才会分配的。

    这个他们无法控制。

    但墨家士子,对于南北两军的重要性,就好比后世的机械化部队对于各种后勤技师的需求一样强烈。

    不会有人希望自己的弩机在关键时刻卡壳。

    更不会有人愿意看到,友军在疯狂收割首级,而己方却因为一些小问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友军的行动。

    特别是卫尉庄婴刚刚上任不久,正是要收买人心的时候。

    在这个关头,刘舍这个家伙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截胡别人。

    庄婴要是不爆炸,那才奇怪了!

    但刘舍的理由也很充沛。

    他少府就缺墨家的高质量的人才。

    要是墨家的士子不够,万一影响了武器装备的生产速度,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刘彻揉了揉太阳穴,对那个宦官道:“你去传朕的命令,让卫尉和少府卿马上滚来见朕!”

    刘氏大臣一言不合就械斗,这个传统,可谓是臭名昭著。

    但这不能怪别人。

    要怪就怪老刘家自己。

    因为当初带头带着家臣跟大臣干架的不是别个,正是太上皇刘太公他老人家。

    但到了现在,三公九卿之间,这样暴躁的互怼,刘彻总觉得有些害臊。

    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刘彻希望看到的。

    墨家,现在太孱弱了。

    人丁单薄,而且传续困难。

    假如就靠着现在墨家自己玩做自己的那一套,刘彻估计再过十年,汉室的墨者数量,也破不了千。

    工程师和科学家不破千,好多东西就没法子搞。

    而还有比九卿各衙门哄抢墨家士子,两位巨头求贤若渴,为了人才互怼这个八卦更强的宣传吗?

    没有了!

    想当初,历史上宋真宗一首《劝学诗》让多少地主多少勋贵,眼巴巴的将自己的子侄送去读书?

    对普罗大众来说,他们才不关心,到底是儒家的学问好,还是墨家的思想更赞呢!

    这种事情,是学阀们才会去思考的。

    大多数的普通人,送自己的子侄读书学习,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出人头地吗?

    在这个问题上,儒法墨黄老,地位都是一样的。

    儒家更强,更好当官,大家就都会去学儒。

    法家更受重视,那大家就都去学法了。

    同样的道理,墨家要是受宠,而且抢手。

    刘彻毫不怀疑,整个天下的地主商贾,都会疯狂的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的子弟塞进墨家。

    这都是曾经的历史发生过的事情。

    武帝罢黩百家独尊儒术。

    天下法家、黄老派、纵横家,不知道多少人悄悄的将自己的派系改成了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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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节 墨家的春天

    等庄婴和刘舍被带到刘彻面前时,这两个家伙狼狈不堪,甚至脸上还留着淤青的痕迹。

    “很有志气嘛……”刘彻淡淡的做出评价。

    虽然其实心里面,刘彻是很高兴能在这样的时候出现一个这样的大新闻了。

    只是作为皇帝,他要矜持。

    “明天,整个长安都要知道,卫尉与少府不合了!”刘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位九卿,故作恼怒的说:“朝廷九卿的脸,都要被尔等丧尽!”

    “臣知罪!”少府刘舍立刻就叩首道:“只是,陛下容禀,臣安坐于家,而卫尉无故带人堵臣家门,臣也是迫不得已!”

    好嘛,一句话就将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卫尉庄婴自然也不差。

    他拜道:“臣有罪,只是……陛下有所不知,实在是少府欺人太甚!”

    在这个问题上,庄婴是绝对不能后退的。

    假如说,都到了自己碗里的人,都被少府挖走。

    那其他人会怎么看这个卫尉?

    尤其是南北两军下面的山头们!

    会不会觉得他这个卫尉没用,干不过少府卿?

    一个卫尉被下面的人认为没有用,谁还会鸟呢?

    卫尉不像执金吾,也不像郎中令,本身威权,就不一定能压得服下面的山头。

    这是因为卫尉本身的特殊性所导致的。

    汉之卫尉,执掌一切宫门外的卫队和城防部队,职责非常大。

    所以,历代天子都给卫尉设置了两个紧箍咒。

    第一个就是郎中令。

    汉旧仪说:殿外门署属卫尉,殿内郞署属郎中。

    这个制度的存在,使得不管是郎中令还是卫尉,都不足以威胁到皇帝的安全。

    而第二个紧箍咒就是,汉家制度,南北两军的实际指挥权力,是三署二十二屯卫候司马。

    换而言之,卫尉对南北两军,并没有直接指挥权。

    他需要皇帝授权,才能调动军队。

    不然,南北两军鸟都不会鸟他。

    今天的汉卫尉,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督促下面的三署以及二十二屯卫候司马,巡逻宫阙,严查出入宫阙的人。

    除此之外,大约就是处理各种往来公文。

    可想而知,汉卫尉若是今天不能据理力争,让少府低头,乖乖的吐出被抢走的士子。

    以后庄婴这个卫尉别说耍威风了。

    恐怕,要被下面的人直接无视。

    甚至可能会出现卫尉丞的威信比卫尉更高的事情出来。

    这又不是发生过。

    在汉室政坛,长官没用,副手不得不‘承担责任’的事情,多如牛毛。

    而且,那些副手们通常都是乐于‘承担责任’的。

    将长官当成踏脚石,踩进淤泥里,变成陪衬,这是能吏的象征!

    庄婴是肯定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别人的踏脚石的。

    所以,庄婴的语调提高了几度,斜视着刘舍,说道:“臣实属迫不得已,还望陛下明察之!”

    刘舍听了,几乎就要跳起来给这个家伙一拳。

    什么叫做迫不得已?

    堵我家大门,也叫迫不得已!???

    当然,刘舍也知道,自己似乎确实干的好像有些过了。

    只是……

    这与他何干?

    所以,刘舍无视了庄婴能吃人的眼神。

    对桃候家族来说,永远紧跟着天子的脚步做事情,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而他的态度,则更进一步激怒了庄婴。

    就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更何况,老庄家从来不是吃素的。

    于是,两位九卿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相互恶狠狠的对视。

    刘彻看了,摇了摇头,不得不拉偏架,道:“好了,卫尉、少府,都休得再争执了!”

    “少府,将那五位士子,退给卫尉!”刘彻做出了裁决。

    卫尉的面子事小,南北两军的军心事大。

    这个事情,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会在南北两军里造成‘天子以为吾等不如少府重要’的形象。

    当然,少府也需要照顾。

    毕竟,接下来几年,刘彻会慢慢的肢解和分化这个庞大的官僚机构。

    在这个过程里,刘彻要确保,少府整体上不会受影响。

    所以,刘彻看向刘舍,道:“至于少府那边,确实需要足够的墨家人才,这样吧,朕会下令给墨苑,请墨苑代为培训一百位少府匠人及官吏!少府卿尽快拟定好名单吧!”

    这样,刘彻总算把这两个人摆平。

    将他们送走后,刘彻就召来绣衣卫都督周左车,吩咐下去:“将今日少府卿和卫尉卿的事情,给朕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朕要长安每一个人都知道此事!”

    周左车闻言,微微一愣,然后就领命而去。

    于是,当天,长安的大街小巷,顿时就被卫尉和少府卿互殴的传闻和八卦给占领。

    许多老百姓都是带着猎奇的心态谈论着这个八卦。

    但,在那些中上层的地主、商人、贵族眼里。

    这个事情的味道,就变得异乎寻常了。

    “一个墨家士子,什么功劳都没立,一入仕途,居然就能担任卫尉衙门的校弩校尉?”许多人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个八卦,然后通过种种渠道予以确认。

    虽然说,那校弩校尉只是个头衔。

    就跟那些顶着什么护粟都尉、屯田司马一样头衔的人一般。

    也只是听着好听而已。

    实际上,其秩比也才三百石。

    手底下也就十几号人而已。

    但,那可是卫尉的校弩校尉啊!

    哪怕是列侯子侄去参军的话,起步点也就稍微高一些罢了。

    甚至,还可能,不如这些墨家士子的起步点。

    更别提,墨家的士子,可是被各个主力野战军团哄抢的!

    于是,无数的人眼睛立刻就红了。

    居然有一条这样的终南捷径!

    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大家纷纷将自己家里的还没进学的子侄叫来,准备送去墨苑或者墨校。

    至于墨家是什么?他们的理念和思想有什么?

    大多数人才懒得去了解!

    他们只知道,墨家士子有前途,而且,前途光明!

    这就足够了!

    于是,几乎只是一夜之间,墨家就发现,自己好像变得很受欢迎了。

    尤其墨家在长安城里的墨校门口,一下子就挤满了带着孩子前来报名求学的家长。

    甚至,还有列侯的影子,在人群里出没!

    墨家的春天,似乎到来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四节 省亲(1)

    当第一抹晨曦照耀到邯郸城时,邯郸城外的百姓,已经在开始劳作了。

    东葛亭,就是一个在邯郸城外的毫不起眼的小村庄。

    村子里一共有着三十多户人家。

    村前,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

    村中最大的地主姓王,今年四十多岁。

    他家里有着三百多亩地。

    东葛亭里有好几户人家,租种着他家的土地。

    老王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去年他的长子,成功的被官府选拔,进入了宿卫卫士的名单,今年就要前往长安,给天子看大门了。

    这是荣誉至极的事情!

    连乡里的蔷夫和游徼都为此专门来道贺。

    因为,现在的汉家制度规定:亭长及乡吏,以退伍士卒其先选之。

    简单的来说,现在,蔷夫和游徼这样的有编制的有秩官员,是通过考举产生,由中央委派。

    而蔷夫和游徼之下的乡吏以及亭长,则必须优先从退伍士卒,尤其是伤残士卒中选拔。

    必须要等到当地确实没有退伍士卒之时,其缺才能由其他人充任。

    这第一条,在地方还有着强大的阻力。

    但第二条,却已经成为了铁律了。

    天下郡国的郡尉、军司马还有各地的列侯勋贵大臣,都将这一条看得非常重。

    而地方百姓对此也表示服从。

    毕竟,退伍的士卒,多多少少,都是乡亲。

    事情不会做的太过,也不会太过苛责。

    甚至有人还会传授乡亲们使用各种新技术和新器械。

    譬如,东葛村现在的水车,就是前年退伍的亭长带着大家伙安装起来的。

    除了主要零件是从盐铁衙门哪里买的之外,剩下的东西,都是那位亭长,组织村里的木匠以及年轻人,用自己的双手做出来,然后组装起来的。

    自从有了那个水车,大家伙的土地灌溉用水,就几乎不用发愁了。

    更别提,那个亭长还带着大家伙修路、挖渠。

    以至于有人很好奇。

    于是就去问:“阁下是在那一支军队服役啊?”

    答曰:“灞上军!”

    “那您怎么会这些啊?”

    “因为在军中的时候,我所在的部曲奉命前往龙首渠,监督建造……”

    好吧……

    能把军队当工人使用的。

    当今天子也是独一份了。

    但他带来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

    现在,在他的带领下,东葛村基本淘汰了那些过去过时的木制、石质农具。

    那位亭长,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从外面用非常廉价的价格,弄来了一批在关中被淘汰的青铜农具以及一些旧的铁农具。

    虽然这些东西,关中人已经看不上了。

    但在邯郸的这个东葛亭,却是神兵利器啊!

    去年,东葛亭的粟米亩产,因此超过了三石。

    这是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

    所以,这个亭长顿时就获得了全亭的拥戴。

    但,并不包括老王。

    跟往常一样,当老王下地干活时,那位亭长又凑了过来,唠叨了起来:“王伯啊,您看,俺上次与您说的事情,您是不是可以给个答复了啊?”

    “王伯,如今,关中地主,地租都已经降到了三成,您却依然收着六成的高地租……这样可不好,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您说是不是?”

    老王却固执的不肯接话。

    但他心里知道,他抵抗不了多久了。

    最近,邯郸城里空降来了一个长安的大官。

    这个大官据说曾经是当今天子身边的尚书郎。

    颇受天子重视,在干满了三年的尚书郎后,被外放到邯郸郡来,而且一来就是出任主管民生的主薄。

    这位主薄姓蛊,名镍柔。

    据说其伯父还是一位千户候!

    关系硬扎,背景可怕!

    这位蛊主薄一到任,就烧起了第一把火。

    这把火就是减租!

    他将整个邯郸的蔷夫、游徼以及督邮,全部召集到一起,下达了命令。

    所有地主的田租全部要下降。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个长安来的主薄大概脑子烧掉了,坏掉了。

    居然敢降田租!?

    大家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然而,谁都想不到,人家根本就不给别人看笑话的机会。

    这位蛊主薄,先从基层开始,一个乡一个乡的走访,对那些大地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虽然这样做然并卵。

    大家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依然我行我素。

    反正,主薄什么的,又不能杀人,也不能抄家!

    谁怕谁啊!

    大家的想法很好。

    但可惜,人家是天子派下来的,关系硬扎,背景大。

    居然请来了邯郸郡的监郡御史……

    监郡御史虽然管不了邯郸的民政。

    但人家管的了邯郸去长安的士子啊。

    现在,蛊主薄已经下令:不降田租者,其子弟禁考举。

    人家还真把邯郸的土地超过千亩的地主的子弟名单给罗列了出来。

    谁不降田租,谁家名下的所有子弟皆不得科举。

    没有办法,大地主们只能捏着鼻子降租。

    当然,只是象征性的降一点。

    大概也就是从五成、六成的田租降到五成半,四成半的样子。

    大家私底下都说,是给天子面子,也是给乡亲父老们减轻负担。

    然而,地主们没有想到。

    这位蛊主薄根本不满意这样的降幅。

    他希望将田租降到四成。

    所以,他使出了绝招——他派人去联络汉军的各个野战军团的将主,然后,将邯郸籍的队率以上军官给劝回家里。

    让这些军官去做自己父母的工作。

    反正借口是伟光正的——当今天子爱民如子,公等皆地方名宿,长者,安可不奉天子诏谕?且夫,与民便利,自己便利。

    这吓坏了那些大地主。

    他们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子侄的前途蒙上一层阴影。

    于是,那些有人在军队任职的大地主纷纷降租——大家操劳一生,不就为了给子孙后代更好的前途吗?

    更别提,连他们的子侄也背叛了他们,主动加入了劝说行列,摆事实讲道理,宣传这样做的好处。

    这些大地主当然不傻,也知道名声也重要。

    不能学齐鲁那些家伙,只顾着压榨百姓,最后把小命给搭进去。

    更何况,降租还能刷声望,得个好名声,有利于后代的前程,还能积阴德,受乡邻尊崇。

    这些人降租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得不跟着降。

    你不降租,佃户就可能要跑了。

    而且,那位蛊主薄,还拿着自己的关系,上报到了长安,将原先属于赵王的那十几万亩王田,变成了官田,然后用三成左右的租税,租给百姓耕种。

    这进一步导致了地主们不得不降租。

    老王算是现在邯郸郡里最后一批在顽抗的地主了。

    老王不是不知道,降租是大势所趋。

    他实在是心疼。

    一下子降两成田租,一年下来可是几十石粟米!

    他实在不乐意!

    “唉,要是当初张家那两小子我能稍微对他们好些就好了……”每每想及此事,老王就揪心一样的疼。

    老王有个妹夫,姓张,是邻村人。

    妹夫死的早,留下的两个孩子,就寄居在他家。

    本着别人家的孩子,就算累死也关我毛事的理念。

    当初老王对那两个孩子可以说是视若狗彘,呼来喝去,是常有的事情。

    结果,那两个小子一长大。

    老大立刻就报名去参军了。

    那个时候当兵不像现在,没有关系的小民去当兵,十之**是给其他人当杂役的。

    在军队里,要受尽折辱,除非运气特别好,不然最终,只能是带着一身的伤病,孑然一身,回到老家,孤苦终生。

    但,哪成想,老大刚刚参军,当今天子就即位了。

    当今天子即位不久,朝鲜的卫家调皮,被天子按着一顿猛揍。

    然后,那个老大就被从邯郸郡的郡兵抽调去了新化城,成为了护濊军的成员。

    在那个时候,张家大郎无疑是倒霉催了的。

    大家都在说,恐怕过两年,就要埋骨那蛮荒之地。

    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可谁成想,张大郎非但没有饿死,冻死。

    反而,混的很好。

    前两年,来了书信,寄来了路费,将在邯郸城里厮混的二郎也招去了新化。

    这几年,老王就不断听说,新化的护濊军待遇怎么怎么好,哪怕是个卒子,也比他还富。

    也偶尔听说了,自己那两个外甥的消息。

    据说,都娶上细君,生下了孩子。

    而且,都不止娶一个细君,也不止一个孩子!

    这让老王常常长吁短叹。

    既后悔当年对他们太苛刻,不然现在就能抱大粗腿,又痛恨当年自己的态度有问题,不然此刻,恐怕张氏的那两个小子,也会安心的给自己种地,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更不用头疼降租的问题了——假如那两个小子还在,就不需要租佃土地给别人了,两餐管饱,那两小子就得自己干活!

    正这样叹着气,犹豫着要不要答应降租。

    这时,远方的驰道上,忽然传来了唢呐声。

    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

    当头的是数匹高头大马。

    这些马,都极为熊俊,一看就是军队的战马。

    一面战旗,飘扬在空中。

    战旗上,一只巨熊仰天长啸,旗帜的左侧,一个大大的张字迎风飘舞。

    当头的骑士,身穿着汉室标准的骑兵作战戎装,骑着战马,缓缓前行开路。

    “是哪位大人物回乡了?”老王站起身来,凝视远方。

    一直在他身边的亭长也远眺那支队伍,辨认了一会战旗的颜色后,说道:“以熊为战旗,当今天下,只有三支部曲,而以站立姿态的巨熊为旗者,必为护濊军!”

    “三骑并行,这是护濊军的校尉归乡省亲的仪仗!”亭长羡慕的说道:“大丈夫当如是哉啊!”

    “我听说,护濊军现在的五校尉,仅有一人,是勋贵出身,余者皆寒门!”他颇为向往的道:“安东都督薄公,不拘一格降人才,可见一斑!”

    对出身寒门的人而言,薄世这样任用人才,不看出身,只看能力的上司,简直就是天使!

    老王却颇为好奇了。

    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护濊军的归乡省亲军官?”

    “很简单……”亭长笑道:“前日,上官发文了,说是近日会有一批护濊军的士卒和军官归乡省亲,其中,就有一位出身邯郸郡的校尉,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司马,都是护濊军的老卒!”

    “却是没想到,这位校尉居然还是俺的乡邻……”亭长砸吧了一下嘴巴说:“或许,我可能还认识他呢?”

    “姓张……”他沉吟片刻后道:“邻乡的乙水亭,不就是张为大姓吗?”

    说话间,那队伍已经越来越近。

    很快就抵达了东葛亭的路口。

    队伍正中的是两辆气派不凡的马车。

    这种马车,有四个轮子,用双马拉车,行进稳定,是近年来新兴的贵族用车。

    车上,装饰着象征着主人勇武和战功的刀枪剑戟的雕纹。

    出乎意料的,这个队伍在老王的土地面前,停了下来。

    然后,那两辆马车的车门打开。

    两位穿着甲胄,器宇轩昂,而且身材魁梧的军官,出现在了老王以及亭长眼前。

    “姨夫大人在上!”起先的那个军官携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娘的手,还拉着两三个小孩子,朝着老王微微颔首致意:“请恕小子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而在那军官之后的另外一人也含笑微微致意:“姨夫大人,别来无恙,小子未央有礼了!”

    老王目瞪口呆,双手都在不断的颤抖。

    “你们……你们……”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眼前的两个外甥,几乎让他认不出来了。

    他至今记得,当年,张起去投军时,仅仅是身高合格了——七尺!

    但身体却瘦弱不堪,风一吹就能吹倒。

    但眼前这个校尉,却是身高接近八尺,虎背熊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让人心醉的男子汉气息。

    至于他身后的那个张未央,老王记得更清楚了。

    当时,他从邯郸启程时,浑身上下,衣衫褴褛,都饿了好几天了。

    但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却是含笑翩翩,有些贵族士大夫的风范。

    更别提,跟着这两个外甥一起给他行礼的人,都是些容貌秀丽,身材婀娜的小娘,而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还有几个扎着总角辫,好奇的窥视着这一切的小孩子。

    “姨夫大人,小子及未央,明日再来给您问安……”张起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我等还要归家,修葺租屋,祭祀亡父,告祭先祖,就暂别老大人了!”

    老王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想起了当初自己是怎么对待这两兄弟的,老脸一红,有些局促的道:“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他又不由自主的舔着脸笑道:“你们父亲若是知道你们能有今日,怕是要含笑九泉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六节 省亲(2)

    马车继续前进,张未央坐在车里,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他的妻子霍平君则在一旁带着几个好奇的小孩子,一起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张未央忽然哈哈一笑。

    人世间的变化,莫过于此。

    三年以前,他只是一个邯郸城里厮混的小混混,有上顿没下顿,可能某天就要饿死在某个角落里。

    至于在更早以前,他更是只是一个寄人篱下,任人奴役的遗腹子罢了。

    “夫君,您笑什么?”霍平君好奇的问道。

    “我笑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张未央望着车帘外的场景,感慨着。

    他刚刚分明看到了,自己年少时曾经憧憬和仰慕的一位乡中小娘,穿着粗麻布衣,提着一个小篮子,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子,走在田间。

    岁月抹杀了她曾经姣好的容颜,时间褪去了她那张曾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庞。

    命运,已然将他与她之间,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所不同的是,现在,对方怎么也高攀不上自己了。

    张未央抓住自己妻子的小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此番归乡,除了祭祖之外,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征募自愿前往新化屯垦之百姓……”张未央想起自己这次回乡的任务,脸色凝重起来。

    他现在,再非过去那个邯郸城里无人问津的小混混,也不是初到新化的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

    他知道自己的职责,也明白自己的任务。

    安东都护府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尤其是怀化郡,全郡上下,算上屯垦团的移民和军人以及那些去淘金的人,总归也才不过五十来万汉人。

    而怀化郡,却是一个地方方圆两千里的庞大地域。

    要守住这里,就需要人口。

    起码,要有一百万的常住人口,才能将那块沃土彻底的变成中国。

    马车轱辘轱辘,继续前进。

    一刻钟多一点后,来到了张未央兄弟已经阔别了数年的家乡。

    在村口,张未央和哥哥张起停下马车,然后带着妻妾儿女,步行走向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家乡。

    哪怕过去了数年,小村庄的变化也没有多少。

    除了村头多了两架简单的水车,山坡上多了几头小牛犊外,与张未央甚至张起最后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一般无二。

    因为是临近收获的季节,所以,有妇女带着孩子,在附近的小山和小溪、池塘旁,收割着各种野草。

    这是中国农民的日常。

    也是为了填补家用。

    张起兄弟小时候也在母亲的带领下做过这样的事情。

    野草晒干后,可以用来缴纳当年的刍稿税,而多余的干草,也能卖钱。

    汉室官府,用着十五钱一石的价格,无限制的收购一切刍稾。

    而这些刍稾,最终会成为骑兵的战马的食粮。

    看着这个场面,张氏兄弟唏嘘不已。

    两兄弟带着妻妾和随从,走近村里。

    顿时,就引起了轰动。

    对于这个村庄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他们兄弟,确实是陌生人。

    许多小孩子,害羞的躲在了大人身后,而一些青壮则警惕而羡慕的望着张家兄弟。

    只有几个老人的模样,张起兄弟还能记起。

    “叔伯祖!”张起走到一个拄着拐杖,在家门口的大树下乘凉的老者身前,恭身屈膝,拜道:“不孝子起,携不孝子未央,给老大人问安!”

    张起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他想要参军入伍,但姨夫却不同意,最终是这位张氏的族长出面,做了裁决,写了保书,才让他能从军,才让他能有今日。

    那老者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两个年轻雄壮,气度不凡的将官。

    “你们是……张二郎的两个小子……”他勉强回忆起来,整个人都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他扶起张家兄弟,拍着肩膀,说道:“善!善!善!出人头地了啊!”

    “幸不辱命,小子今天幸蒙陛下不弃,用为安东都护府护濊军甲部校尉!”张起昂起头来,骄傲的说道。

    “老大人教诲与恩赐,小子没齿难忘!”张起恭身说着。

    当年,他去参军,是这位族长,送来了一件兵器,不然,他不可能入伍。

    “好啊……好啊……”老者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老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出了一个校尉!还有大名鼎鼎的护濊军校尉!这下子,他有的牛吹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张氏可能因此而贵!

    一个校尉手下怎么可以没有子弟兵?

    他家的几个孙辈还有同族的一些年轻人,这下子总算有依靠了!

    这也是北方贵族的常用模式了。

    也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人显贵,能带动一个家族,都进入军将世家。

    “大郎,三郎、七郎!”老者拉着张起兄弟的手,对着人群里招呼起来:“快快来给你们的大兄见面……”

    于是,几个憨厚的年轻汉子,摸着头,来到张起面前,拜道:“拜见大兄……”

    张起打量了他们一番,都是精壮孔武有力的年轻人,是可以拉去新化城,好好培养的。

    随着地位的上升,张起自然而然,就知道,应该怎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并在未来有更好的发展。

    子弟兵和亲兵,这都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想要立功受爵,非得有一支能如臂指使,能为自己拼死作战的心腹团队。

    而最可靠的,当然永远是家乡的子弟兵和同族子弟。

    高祖得天下,依靠的就是丰沛的子弟兵!

    简单的与这些几乎没有印象的同族和同村年轻人打了个照面。

    张起兄弟就在全村人的簇拥下,找到了自己家在这个村庄里的最后印记——一座孤零零的立在张氏祖坟群里的的坟冢。

    坟冢之上,已经长满了野草。

    一块已经被风雨吹烂的木牌,歪歪扭扭的立在坟冢前,其上写着:先父张公讳永老大人之墓。

    这是他们兄弟当年跪在乡三老的门前,请来的唯一一个能表明其父亲身份的证明。

    张起望着那块连字迹都已经有些模糊的墓碑,扑通一声就跪在墓前。

    张未央紧随其后,跪下来。

    他们的妻妾与子女,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跪下。

    “父亲大人在上,不孝子回来了!”两兄弟流着眼泪,磕着头说道。

    对中国人而言,最难割舍的,永远是故乡情,最难舍弃的,永远是父母恩。

    认祖归宗,更是每一个稍微有点成就的人,必然也肯定要做的事情。

    两兄弟,将自己的子女和妻妾,逐一拉到墓前,对着躺在墓中的父亲逐一介绍。

    这个程序完后,自然就是祭祖。

    在盛大的仪式中,张氏兄弟在宗祠里,对着列祖列宗,奉上三牲血食,然后将自己的妻妾子女的名字,写在一张帛布上,供奉到祖宗的牌位前,于是,这张起和张未央的后代,算是正式的回归了,与祖先们在九泉之下的神灵取得了联系。

    从此,无论他们走多远,去到那里。

    这条线会永远拴着他们的心神,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中国人,就是通过这样,一代又一代,薪火相传,父传子教,繁衍生息,开枝散叶。

    …………………………

    翌日,在这个邯郸城旁的小山村里。

    一桌又一桌的丰盛酒食,摆在村中父老和邻近几个村的父老面前。

    张起和张未央兄弟,则轮流走到各个父老面前,敬酒,痛饮。

    酒席上,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一碗碗往日里百姓根本舍不得吃的高粱饭,也被端到了大大小小的宾客面前。

    当年,项羽灭亡秦朝,望着燃烧的秦宫和秦城,他说出了那句名言: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

    虽然,项羽因此而失天下。

    但这并不妨碍后来者学习。

    对中国人来说,富贵了,不回家乡炫耀一波,简直对不起自己和祖先!

    高帝刘邦得天下,汉十二年十月,高祖击破英布谋反,率军回朝,路过丰沛,选择留了下来,置酒沛宫,与父老乡亲痛饮,并留下了那首至今为人传唱的《大风歌》。

    而高祖在丰沛一共与父老乡亲痛饮了一个多月(先是沛县半个月,然后又在沛县父老的邀请下,在丰县半个月)。

    太宗时,也是如此。

    太宗六年,太宗皇帝幸中都晋阳,与父老痛饮十余日。

    皇帝都带头了。

    天下自然景从。

    富贵了,归乡,大肆办酒,铺张炫耀,成为了汉代贵族和士大夫的必备功课。

    张家兄弟此番归乡,虽然不可能跟那两位天子一样,一办酒宴就是十几日,一个月。

    但,也要连摆三天酒席。

    这钱,自然就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

    几乎将两兄弟的积蓄消耗一空。

    但,这是值得的。

    张家兄弟富贵的消息和传闻,立刻就轰动了附近的十里八乡。

    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张氏兄弟的威风和阔气。

    人们的议论焦点,也都是安东都护府怎么怎么样,新化那边的条件如何如何好。

    所以,张起兄弟一打起招募士兵和移民的旗号。

    瞬间,报名的人,就踏破了他家门槛。

    短短数日,张氏兄弟就募得子弟兵百余人。

    都是身高七尺三寸以上,体魄强壮,接受过预备役军事训练的好汉子。

    这些人,足以编组成一个亲卫队,作为张起兄弟的亲信心腹和中坚力量。

    另外,还有一百多户人家,愿意跟着他们兄弟,移民去新化,进行屯垦。

    在这些人眼里,乡情和宗族感情,是最牢靠的保证。

    而半个月后,当张氏兄弟踏上回转新化的道路时,他们的身后是上千名的新兵以及足足七百多户的新移民。

    这些人,都是这次邯郸籍士卒军官省亲后招募的结果。

    一个月后,在燕国的蓟城,新兵数量达到了四千余,移民户数三千余户,接近万人!

    整个队伍,延绵十余里。

    好在,当地官府,对移民非常有经验。

    一路上的饮食起居与居住,都配合的非常好。

    所以,几乎没有出什么大问题,整个移民和新兵的队伍,就赶在了怀化郡的第一场大雪降临前,抵达了新化城。

    按照惯例,新兵们都被各自招募的人,拉去自己的军队里,然后,下发装备,安排宿营地。

    因为,马上就是冬天,所以,他们暂时不需要训练,只需要跟着老兵们一起,接受各种在安东都护府生存和巡逻的常识教育。

    这些都是护濊军和安东都护府,用鲜血换来的经验。

    而移民们,则被分配到了新化城附近的一个个已经开拓好的移民村。

    这些都是些大型的移民村落。

    因为有着过去屯垦团的成功经验。

    所以,新的移民村,是被统一设计,统一规划的。

    所有的房屋,大小形制和内外陈设,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房屋是用去年夏天烧制的砖瓦搭建起来的,非常结实,能抗大风,也能抵抗大雪,哪怕外面的积雪厚的能埋人了,屋中的居民也不需要担心自身安全。

    每一个宅子里面,都有一间火坑和一个壁炉。

    这是为了移民们能渡过怀化的冬天而准备的。

    火坑烧的是牲畜的干粪便,而壁炉则烧的是泥炭(煤)。

    有专门的官吏,教导这些移民怎么使用这些设施,并反复强调和提醒,相关的安全措施。

    前两年,就有新移民因为没有听进去这些安全提示,而阖家死于碳毒。

    所以,护濊军这次是格外强调了壁炉的烟囱的重要性,强调了无论如何,不要去堵塞烟囱。

    除了这些,护濊军当然要给新移民们提供了过冬必须的粮食、油盐以及一些鱼干。

    而为了给这些新移民准备这些屋舍与物资。

    怀化郡支出数千万钱的资金,还从燕国调来了数十万石的粮食。

    投资这么大,怀化郡和护濊军,肯定不是来做善事的。

    所有的移民,都是以护濊军屯垦团的方式的加入的。

    他们需要为护濊军耕作五年,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要接受军事化管理和训练。

    同时,还需要在农闲时,在护濊军的率领下,无偿为怀化郡营作工程,修桥铺路。

    而在战争爆发时,所有男性,都需要拿起武器,加入军队。(未完待续。)

第九百六十七节 新生命与新机械

    当第一场冬雪降临时,刘彻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皇子。

    这是卓文君所出的皇子。

    刘彻逗弄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家伙的鼻子,爱怜的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浑然不知,嚎啕大哭起来。

    刘彻哈哈一笑,将他交给旁边的**母。

    “陛下……请为皇子赐名……”有宦官捧着一份帛书,呈递到刘彻面前。

    当初,义偌生下皇长子和长公主。

    刘彻为了避嫌,也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

    虽然给老大取名去病。

    但,这次子就不需要了。

    一个商贾女儿的儿子,哪怕是皇子,也注定无法望及储位。

    刘彻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沉吟片刻,然后道:“今我来思,雨雪靡靡!”

    “就叫他刘思吧!”刘彻握住身体还很虚弱的卓文君的手,道:“希望他未来能成为国家栋梁!”

    思字,还可以解释成多种意思。

    从字面理解,思,容也。

    这是希望这位皇次子长大后,能有包容之心。

    又,孔夫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荀子云: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

    这蕴含着希望皇次子能努力学习的期许。

    总之,这是一个好名字!

    但可惜,老刘家的太子,从来都不需要一个好名字。

    储君的名字,一般是选择尽量生僻,尽量不会让百姓为难的字词。

    换言之,这其实依旧表明了刘彻的目的。

    皇次子,也非储君之选。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有人叹息,也有人鼓舞。

    但多数臣子,内心都是不安的。

    对大臣们来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也不可一日无太子。

    当年,太宗皇帝从代地入主长安。

    群臣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上表太宗: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庙。请立太子!

    先帝时期,群臣们为了立储也是鸡飞狗跳,各种上跳下蹿。

    最终才让刘彻捡了便宜。

    不然,以当初先帝的念头,人家估计一时半不会确定太子。

    现在,压力来到了刘彻这里。

    皇次子出生后的第十天,刘彻的案头,就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请立太子的奏疏。

    上疏人从九卿一直到在野的士大夫,都有!

    对中国的贵族和士大夫来说,他们很不习惯现在这样没有太子的国家。

    没有太子,等于未来没有保证。

    而且,历史的教训也告诉了他们,太子的立与不立,确实是关系到天下衰亡,社稷安定的大事!

    当年,秦始皇一代雄主,横压世界。

    他在世时,天下一个英雄也不敢冒头,统统被这位祖龙镇压。

    而秦之亡,一半以上,是亡于秦始皇生前没有确立扶苏的太子位置。

    结果李斯赵高联手篡改遗诏,勒令扶苏自杀,将蒙恬下狱死。

    整个长城军团,立刻军心涣散。

    而且,关中的老秦人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自我矛盾的悖论之中。

    秦人因此自毁长城,整个帝国立刻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甚至,现在还有法家学者认为,当年若是秦始皇确立了扶苏的太子之位,秦根本不会灭亡。

    贾谊就曾经在其过秦论中说: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而暴乱之奸弥矣。

    认为哪怕是秦二世能稍微像点样子,秦也不会灭亡。

    这种政治不正确的言论,虽然遭到了天下的攻仵和打击。

    但过秦论的传播,却随着争议,越传越广。

    以至于今年的考举,都有两个题目是考的过秦论的内容。

    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之皇子又多了一个。

    大臣们当然希望刘彻尽快确立储君的地位。

    当然,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华丽丽的无视了窦氏和馆陶。

    对大臣们来说,他们才懒得去管皇帝的后宫问题和外戚问题呢!

    他们只在乎有没有太子这个事情。

    现在,皇后年幼,没有三四年,大抵是不可能有后代。

    立嫡不成,他们就想立长,立长不行,那就立贤。

    总之,大臣们只想要皇帝给他们一个未来的保证,一个能确保政局稳定,不会变化的希望。

    但,刘彻显然不能这么办。

    且不谈皇后陈阿娇就在哪里,东宫太皇太后也只是避居。

    就算东宫太皇太后驾崩了,刘彻也不会这么快立太子。

    继承人的选择,刘彻不会马虎。

    他必须完整的考察、考验,确认自己没有选一个傻逼和白痴。

    才能做出决断!

    所以,所有的奏疏全部留中。

    另外,刘彻害怕这些家伙会错了意,特别派出使者,挨个的告谕:太子之重,犹如泰山,朕为天下计,当慎而察之!卿等勿复言太子事!

    勉勉强强,算是按下了这次立储的风波。

    但这个事情也提醒了刘彻,是时候,将继承人的培养和选拔制度,列入计划了。

    正好,皇长子刘病已的年纪慢慢长大,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送去上林苑的学苑里去跟孤儿们一起学习成长了。

    这当然有风险!

    但,皇室最不怕的就是风险了。

    一个皇帝一生,至少会生下十几个儿子。

    只要其中能出现一个合格的继承者,就已经足够了。

    将这个事情压下来后,朝堂倒也风平浪静了几天。

    这个时候,墨苑上报,经过长达三年的漫长研究。

    他们,终于研制出了汉室的第一台脚踏式车床!

    这个喜讯让刘彻立刻动身,前往墨苑视察。

    众所周知,车床,是人类发明的一种用来加工机械和维修零件的工具。

    在后世的工业化时代,车床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甚至,还有过所谓的‘工业母机’的传说。

    但在实际上而言,所谓的工业母机,其实也是车床。

    只不过它的加工精度和适用度更高。

    旁的不说,后世随便一台简单的机械车床,搬到现在这个西元前的时代,保证它能成为工业母机。

    而当刘彻来到墨苑,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台机床,让他有些愣神。

    这与他记忆里的任何机床都不搭界。

    那是一台床体木制,绝大部分结构也是木制的简单机械。

    在四条木腿的支撑下,一张简单的工作台上,摆着一个被固定在工作台上的主轴,主轴是铁制的,在主轴之上,立着一根拉直了的绳索,绳索上是一根竹竿。

    墨苑的墨者,向刘彻演示了如何操作使用这种简单的车床。

    很简单,在工作台下,有两块木板,人用脚踩动木板,带动绳索上下运动,绳索再带动主轴旋转运动,然后就可以手持刀具,对零件进行精加工了。

    虽然,这种车床,只能加工一些简单的零件。

    它无法加工螺纹的螺距,也无法交换位置,更别提齿轮这种黑科技了。

    但,在刘彻眼里,它也足够神奇了。

    “终于追上了罗马人……”刘彻在心里感慨着。

    世界上的第一台简单的原始脚踏式车床,是罗马人在西元一世纪前后发明创造的。

    刘彻不知道,汉室的这台车床,比罗马人的是否先进。

    但,至少解决了有无。

    一和零之间的差别,是天差地远!

    有了这台机床,汉室就具备了用机械加工机械的可能性。

    而且,在中国,任何事情,只要开始了,除非统治者强力打断这个进程,否则,就不会结束。

    从脚踏式到机械传动,这其中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更何况,汉室还有着罗马人所具备的一些优势。

    譬如说,统一的标尺以及强度更高的金属刀具等等。

    再加上刘彻这个皇帝,拿着国库的资源,不要钱的砸,持续砸个十年,连长城都能再砸一条出来,更何况那种原始的丝杠传动机械。

    而有了传动机械,就意味着,工业的曙光乍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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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介绍:
前世,穿越之后,刘德忙着给哥哥擦屁股,给舅舅们擦屁股,给老妈擦屁股,可惜最后依然功败垂成。
今生,重回穿越之初,刘德发誓,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今生……
“我要做皇帝!”
朕即国家!
我要做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