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七节 鼓舞
将此事搞定,刘彻就开始转移到下一个议题。
“高帝遗朕平城之耻,吕后单于书绝饽乱,朕深恨之!”刘彻提着绶带,面色严肃的道:“今朕命王师出塞,北击匈奴,马邑斩其右贤王,悬首北阙!高阙逐其大军,斩首以万计,捕俘无数,今王师克定阴山,匈奴北逃……”
刘彻的眼睛从群臣身上扫过,问道:“卿等以为,至此,大仇已报乎?”
在将近五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高皇帝被匈奴冒顿单于围之平城下,到周勃率领从磐石之战后北上的汉军步卒主力南归解围为止。
整整七天,汉军的车骑主力在白登山上瑟瑟发抖。
士卒将官,冻死冻伤无数。
高皇帝刘邦更被迫与匈奴冒顿单于签下城下之盟,开启和亲这个屈辱性的政策。
所谓主辱臣死。
这个仇恨,对于大臣们来说,根本不敢忘记!
至于吕后时期,冒顿单于的那封国书,更是像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在汉室君臣脸上,至今都依旧火辣辣的疼。
冒顿单于居然胆敢觊觎中国太后?
这完全不能忍!
老刘家的祖坟里,列祖列宗的神灵都因此蒙羞和震怒。
休说是大臣,便是皇帝也绝不敢忘记此事!
汉室,又不是宋明。
大复仇主义思想泛滥的汉室,一个最底层出生的男子,尚且可以为报n年前某人羞辱自己的先人之仇,远走千里,隐姓埋名,学得技能回乡报仇。
将仇人的脑袋,挂在自己先人的陵墓之前!
至于上层的士大夫们,更是一个个都是君子报仇一万年都不晚的拥护者。
在这样的王朝之中,别说是像宋朝皇帝和宗室被金兵掳走、羞辱那样的仇恨了。
便是檀渊之盟,恐怕也是视为奇耻大辱,必定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必定讨还。
即使自己这一代人讨还不了。
这个使命也会传给下一代人。
一代代接力,直到雪耻为止!
这就是两汉的士大夫贵族的血性!
所以,当刘彻问出那句‘大仇已报乎?’的时候,整个大殿,立刻就轰鸣了起来。
“没有!没有!”
“平城之耻,吕后之辱,臣等一日未可或望,国仇家恨,必当讨还!”列侯们情绪激动的大喊起来。
即使是外戚如窦广国、薄戎奴都是如此。
向匈奴复仇,这是汉家数十年来的政治正确。
哪怕是从前主和的大臣和元老们,也是打着‘如今我们实力不足,应该韬光养晦’的旗号。
至于士林之中,更是将这两个耻辱铭刻在心中。
特别是儒家的士大夫们。
主流的派系,包括谷梁在内,都是发誓一定要报仇!
就算皇帝不报复,我们也要报复!
没有别的原因!
仅仅因为匈奴人践踏了中国的秩序和天道。
使得天朝上国的梦幻破碎。
而中国的士大夫们,与生俱来,就有着要建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秩序的使命。
从而实现自身‘致君尧舜上’的抱负!
如今,匈奴人没有跪下来磕头认输,单于没有来到长安给高帝和太宗谢罪。
这怎么能算已经报仇?
是以,以公羊派为首的儒法大臣们,也跪着拜道:“单于一日未谢罪,匈奴一日未臣服,一日不与之言和!”
而黄老派的大臣,也为群体的趋向而被迫跟着拜道:“伏唯陛下圣裁!”
在本质上来说,其实最讨厌战争的就是黄老学派了。
因为战争会破坏和影响社会的安宁与稳定,更会带来一系列破坏性和颠覆性的变化。
但现在,整个天下的舆论和士林的焦点,都在要求继续对匈奴攻击。
马邑之战与高阙之战,养活了无数的新兴军功家庭。
带动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旧有的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甚至拖着残破的身子,再次站起来。
一张血盘大口,已经在长安上空张开。
谁敢主和,谁就注定要被它吞没!
而且,如今的黄老派,实际也没有主和的借口和理由了。
因为,到现在为止,战争的弊端,还没有显露,类似秦代穷兵黩武,导致百姓民不聊生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生。
反而因为战争获胜,缴获的大量牲畜和无数俘虏,刺激和提升了汉室的农业生产。
在以前,哪来这么多的耕牛和挽马啊!
但现在,上百万头牲畜,通过假马和假畜政策,进入关中和北方的千家万户。
十几万的战俘,修建起来的道路、桥梁和渠道,让关中的交通和水利设施,全面完善起来。
黄老派就算想主和,也主不起来!
刘彻望着群臣,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群臣共议,皆以为:匈奴单于一日未谢罪于长陵,匈奴一日未献贡臣服中国,战争一日不止,朕自当勉励三军,督促百工!”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将要策划一场更庞大的战争。
不过,这朔望朝上,不适合讨论战争的战略部署。
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来讨论这些琐碎的事情。
在朔望朝上,只要定下继续战争,直到打垮匈奴的战略就可以了。
剩下的事情,将军们会去搞定!
当然,刘彻也知道,战争必须给人希望。
给天下人一个‘最终赢得肯定是我们’的印象。
不然的话,万一战争长期化,难免会出现一些幺蛾子。
所以,刘彻道:“朕今日,告知诸位爱卿一个好消息……”
“匈奴故右贤王,明智大义,幡然醒悟,弃暗投明,已经率部归朕,请为内藩,朕赐其汉姓汉名,为之夏义,册为归义单于!”
刘彻拍拍手掌,汲黯立刻会意,微微恭身,对左右道:“传,汉归义单于夏义入殿觐见!”
没多久,已经被汉室大鸿胪官员打扮成为匈奴单于的夏义,就穿着匈奴单于传统服饰,托着刘彻赐给他的单于金印以及单于权杖,在两位侍从的引领下,步入殿中,面朝刘彻,拜道:“臣,归义单于拜见吾皇,吾皇万寿无疆!”
说着就是三叩九拜,如同汉诸侯王一般,对着汉天子大礼参拜。
群臣见了,心中都油然升出一股自豪感。
匈奴右贤王,居然投降大汉?
这个传闻,他们以前听说过,但是如今亲眼见到,但依旧极具冲击感。
匈奴右贤王都投降了!
那么单于来朝还远吗?
更别提,这位‘归义单于’还当着群臣的面,恭身说道:“臣沐天子恩德,感激不尽,愿奉陛下为天单于,世世代代,为引弓之民与冠带之室的共主,永永无穷,为万世至尊!”
这就让无数人顿时如痴如醉。
天单于啊……
引弓之民与冠带之室的共主,万世至尊。
三王五帝之后,还有谁曾经拥有这样的地位?
没有了!
那岂非是说:如今,汉家已经走上了三代圣王的轨道?
万国来朝,八荒**,皆奉中国天子为至尊。
王化泽被四海,中国文字制度,行之寰宇,即使夷狄之国,远方之邦,也都纷纷带着贡品,求为汉臣妾。
若天子是尧舜,那大臣们是什么?
贤臣啊!
致君尧舜上已然不远,甚至已经近在眼前。
大臣们一个个顿时就激动万分。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为名,就为利。
名利二字,少有人能挣脱。
而地位到了朝臣和列侯这一个地步,相比于利,大家更在乎名。
尤其是身后名。
在中国式的价值观和体系中,三代之治,致君尧舜上,天下大同,就是永远绕不开的普世价。值。
于是,群臣纷纷恭贺道:“陛下圣德,泽及鸟兽,润及四海,臣等谨为天下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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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八节 明主 1
有了一位右贤王的归降,还被正式册封为单于,这个单于反过来给大汉天子上‘天单于’的尊号。
于是,刘彻也就顺理成章的谈起了石渠阁之会。
“朕已命有司择吉日,于石渠阁大会天下诸子,届时文武百官两千石以上以及诸部有司、列侯勋臣将伴朕共观此盛会!”刘彻故意轻描淡写的说道:“今日,朕与诸卿,商量一下,这石渠阁之会上的讨论议题范畴”
群臣听了,纷纷难捱激动之色,俯首而拜:“臣等伏唯陛下圣裁!”
这种盛会,身为臣子,哪里可以出主意?
尚书和洪范说的清楚:臣不作威,不作福!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当然了,要是天子坚持要求大臣们出主意,这就又另当别论了。
辅佐天子,共创大业,这是理所当然的!
刘彻当然懂游戏规则。
他微微笑道:“卿等皆朕肱骨也,当直言以论!”
“且朕德薄才浅,无有先王之行,非诸卿佐之不可!”
场面话是说的很漂亮。
在实际行动上,刘彻也表现的很完美。
他首先望向丞相周亚夫道:“丞相,先帝托孤元勋,朕素敬之,请丞相为朕规划!”
这就是让周亚夫定调了。
周亚夫闻言感动不已。
要知道,此时的中国,每一个武将心里,都有一个文士梦,正如每一个文豪心里面,都藏着一个粗狂的武将梦一般。
文能安邦,武可定国。
这一直就是中国贵族的最高追求。
周亚夫这辈子,武勋已经很多了。
先帝之时,他平定吴楚之乱,有大功于社稷。
之后,又受先帝遗诏,辅佐少主,勘定朝纲,稳定人心,为如今的元德之治,打下最好的基础。
去年更是坐镇太原,以太尉职,将代上之兵,为高阙之战的胜利,做出了极大贡献。
但在文章和思想上,他却是几乎没有建树。
既无传世的大作,也没有令人发醒的诗赋,更没有什么有深远影响的奏疏。
他在丞相这个位置上,一直都是跟着刘彻的节拍,被动或者主动的做事。
要说没有遗憾?
那是骗鬼!
只是他装作不关心这些事情,对外以平阳懿候自勉。
但实则
内心深处,他也有一颗文青的心脏。
就像许多著名的大文豪的内心深处,藏着一颗武将的心一般。
文人憧憬决战沙场,决胜千里,兴灭国,继绝世。
武将幻想羽扇锦纶,谈笑文章,指点江山。
这在中国一直是传统,是特色。
如今,天子钦点他来规划石渠阁之会的议题范畴,实际上是将石渠阁之会的主持人身份交给他,让他为首,主持和约束诸子百家,引导话题和舆论。
万世之后,后人谈起石渠阁之会,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他。
青史之上,更是会明确记载:丞相长平侯周亚夫受命以制石渠阁之会。
这一下子,就为他圆梦了。
只是想想,都激动不已!
于是,周亚夫几乎是颤抖的道:“臣谨奉诏!”
当然了,在兴奋之余,周亚夫也没有忘记游戏规则。
天子谦虚的授命一位大臣去做某事。
这个大臣难道就会真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这不可能!
就连地方上的郡守,受命陛辞之日,都会再三向天子请示,自己下去后,应该做什么,主要做什么,关键做什么。
石渠阁这样的大事,自然更要请示。
“臣请陛下,定石渠阁之章程!”周亚夫叩首而拜。
凡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而石渠阁这样的诸子百家凑在一起的会议,若没有个具体的制度。
那还不得乱套?
刘彻自然早有计较,他道:“石渠阁之上,诸子百家,共论天下学问之长短利弊,朕已命尚书,制有章程”
说着汲黯就将一本薄薄的册子,呈递到周亚夫面前。
“朕将在石渠阁之会前三日,将此章程,送抵诸子及诸侯大臣与会人之手丞相现在就可以翻阅,根据此章程,制定议题范畴”
周亚夫恭敬的接过那本小册子,然后拜道:“诺,臣谨奉诏!”
然后,他就跪在地上,将那本册子粗略的看一遍,然后再拜道:“臣三日后,便将相关议题,陈奏陛下!”
刘彻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可。
类似石渠阁之会这样的大事,诸子百家一起开趴体。
自然要由国家来规定,他们可以讨论什么?可以议论什么?
毕竟,即使两千多年后的欧米,所谓自由,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说话。
更不可能让某些言论出现在主流的会场。
在这西元前的封建社会,那就更是有着无数掣肘和约束。
打个比方,性本恶,还是性本善,这样的讨论,就决不能出现在石渠阁之会上。
又譬如,究竟是民贵还是君贵,这样大逆不道的讨论,更是连半个字都不能出现。
这当然不是什么文字狱,又或者钳制言论。
恰恰相反,是保护言论自由和思想学术的自由。
不然,倘若有持性本恶,或者不恶不善理论的学者,在石渠阁之上当着天下诸子百家以及文武大臣诸侯王的面大放厥词。
哪怕他说的再有道理,任是天花乱坠。
他也只能说这一次了。
不仅仅是他,整个天下,整个世界,都可能再也没有人能去讨论性本恶的问题。
因为,统治阶级必然会全力封杀和镇压这种大逆不道,有悖公序良俗的话题。
至于民贵还是君贵?
在这个时代,这个时候,根本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讨论。
私底下,随便说,甚至随便出书,宣扬。
刘彻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出现在石渠阁之会上,那就不能再装作看不见了,必须给个结论。
而结论很显然,必定是君贵!
而这个结论一旦做出来,思孟学派也好,杂家也罢,乃至于重民学派,黄老思想的某些派系,统统就成为了异端邪说!
当然了,除了学术范畴,这一次,肯定也要拿几个不痛不痒的政务来给这些诸子百家的巨头来品评一下,讨论一下。
让他们做出决定。
这是了粉饰了汉家是非常亲民的。
对于民间的呼声,重视无比。
大汉王朝,是天下人的王朝,不是刘氏自己的私人产业。
至于事实如何?
那就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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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九节 明主 2
既然要拿政务出来,自然,这种事情就要交给专业人士了。
谁是专业人士呢?
当然是大农直不疑(商容)!
所以,刘彻眼睛,直接看向直不疑,以及跟在直不疑屁股后面的商容。
“大农,请为朕遴选当今天下,士民最关切之议题,以做石渠阁之会之商讨内容!”刘彻淡淡的吩咐着。
直不疑闻言,立刻高高兴兴的出来拜道:“臣谨奉诏!”
自然,他也知道,这天子的意思,实际上是让商容来做决定。
本来,讲道理的话,一位堂堂九卿,被自己的副手架空,自己变成了一个甩手掌柜加吉祥物。
但凡是个人都忍不下这口气,肯定要找回场子。
但直不疑非比寻常。
他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自己的位置,也清楚自己的角色。
自从踏入仕途开始,他就不是靠着能力、政绩来做官的。
他靠的是刷脸和名声。
他的容貌,是汉室群臣之中,无可争议的第一。
本人更是风度翩翩,交游广阔。
基本就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仇敌。
自然,太宗以来,众口一词,交口称赞,他做官的速度也就犹如火箭。
从一个郎官到九卿,他只用了二十年时间。
而从寒门士子到汉家列侯,他更是只花了十几年时间——准确的说是半年时间。
一场马邑之战,他啥也没做。
事情都丢给程不识,自己只是站在前台,做做样子。
然后就立功了,受封列侯。
既然做做样子就可以升官发财,那为什么要去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而且,直不疑看的仔细。
太宗以来,殚精竭虑,为王事努力的人,几个有好下场?
北平文侯张苍主政十五年,定百工之程品,立汉室考核之制度,轻徭薄赋,重视民生,坚持原则,胸怀天下。
但结果呢?
为了一个方士,太宗罢相。
还有贾谊贾长沙,万千读书人的偶像,汉室最有名最有天赋新秀。
为了王事,他从二十一岁操劳到三十二岁。
结果也不过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还有名满天下的张释之。
一代名臣,政绩斐然,更是汉室法家和廷尉系统的集大成者。
结果呢?
远放淮南,至死不能回长安!
也就是今上即位后,刘氏才开始慢慢重视那些老臣的功绩和付出。
当今天子三番五次,以北平文侯故事为纲,教育群臣。
又善待元老勋臣,许特进元老的荣誉。
但,他却已经老了。
已经过了年富力强的年纪,两鬓斑驳,学习和适应新时代,太过吃力,也可能学不到什么。
与其自己搞砸事情,不如交给有能力的年轻人去做。
就像他领军出征,事无巨细,皆交给程不识决断,自己只做一个应声虫。
哪怕军中有戏言,将他称为‘唯诺将军’。
但这有什么可耻的?
战争打赢了,将士们得到了赏赐,他也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列侯之爵。
一本满足,再无奢望!
至于这大农上下的事情?
那就比军队还复杂。
大农令与少府共同控制和掌握着汉室庞大的盐铁官营系统以及粮食保护政策。
过手的金钱,以万万计,仓储之中的粮食,以百万石计。
稍微出点差错,人头就要铺满长安的大街小巷。
所以,他干脆全部交给商容去做。
对外号称是‘提携晚辈’,还宣称商容就是他最好的继任者。
这不仅仅让商容感恩,还让士林舆论交口称赞。
当然,直不疑能作为现在九卿之中,唯一一个靠着名声和刷脸当官的巨头。
直不疑能坚挺至今,而不是跟张欧等人一样回家种田,仰或者如同袁盎一样,被发配去了南方。
他自然也是有着绝招的。
这个绝招就是清廉!
廉到连自己的兄弟想要请他抬一手,行个方便,都断然拒绝!
他甚至宁肯自己出钱,养着他的那些亲戚,也不准他们打着他的旗号,去经商或者倒腾物资。
这两年,直不疑也在考虑致仕的事情了。
对于仕途和宦场,直不疑已经厌倦了。
或者说害怕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新时代正在滚滚而来。
而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些朝气蓬勃,锐意进取的年轻人的对手。
更难以跟上如今发展速度和演变速度越来越快的世界。
与其等到以后被人厌弃,甚至视为‘老顽固’。
不如自己识趣,给年轻人让个位置。
既能结个善缘,也可以在天子那里留个好印象。
更重要的是,主动请辞,绝对可以获得特进元老的待遇。
这样,即使他未来隐居山林,等闲的地方官和一般人,也不敢轻视和怠慢他。
有事没事,还可以利用特进元老的身份,来长安刷刷脸,在天子面前混个脸熟,在史书里多蹭几笔。
如今,天子点名让直不疑来负责点选石渠阁之会的议题内容。
这让直不疑顿时是感激不尽。
这下子,最后的愿意也满足了。
尽管,这个事情最后是商容去做。
但,他才是大农,才是真正的九卿。
这功绩,自然是要记在他头上!
士林舆论将来赞叹和表扬的也是他这个大农。
“陛下真乃明主!”直不疑领命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望着上首的天子,在心里感叹着:“可惜,我却已经老朽……”
其实,直不疑今年才五十多岁。
本该是一个官员精力最为旺盛的年纪。
但,他却已经如同七老八十的老人。
从身心到精神,都已经疲惫不堪。
而且,也没有什么追求和**了。
既然如此……
不如归去……
“石渠阁大会之后,吾便乞骸骨吧……”直不疑回头看了看商容。
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的能力、手腕、行动力,都让他非常赞叹。
大农衙门交给他,直不疑很放心。
而这天下,由当今天子执掌,群贤辅佐,也是蒸蒸日上。
这样想着,直不疑的脸上,也是欣慰不已。
…………………………
在直不疑之后,刘彻又将石渠阁之会的安保工作,交给了卫尉冯敬,将礼仪的制定和安排,交给了太常窦彭祖,把迎接工作交给了大鸿胪公孙昆邪。
让少府刘舍负责后勤和相关的事务。
让御史大夫晁错来做石渠阁之会上的会议发言安排人。
这样,三公九卿,基本上人人落到了事情,人人分配到了工作。
群臣都是乐的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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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节 权势、学术、钱 1
四月的长安,淫雨霏霏。
连绵数日的阴雨天气,让整个长安城都安静了许多。
但,在安静平和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
诸子百家,天下郡国的名士和巨头,纷至沓来。
一位位名动天下的人物,带着他们的弟子门徒,从五湖四海涌来。
还有这些学派身后站着的那一位位可怕的巨头!
“不至长安,不知如今诸子学派的可怕啊……”一个穿着白服的文士,倚在窗口,望着窗外街道上,稀稀疏疏的行人。
“是呢……”一个较为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嗤笑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思孟学派以民本为根,哪成想……竟然成了梁王走狗……”
思孟学派,前些日子,跟在梁王刘武身旁,轰轰烈烈的入城。
让整个长安侧目。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素来最为敬重自己的那位皇叔?
据说,天子曾经公开对大臣道:梁王,朕之周公也,社稷之柱也!
地方上报告梁王在睢阳逾制,天子大手一挥,一笑而过。
有人悄悄的打小报告,说梁王给自己的王陵之中,准备了许多逾制之物。
结果,天子听了,大笑而过,反而立刻命一位尚书去东园令传诏:为梁王营造天子规格的诸般冥器,还特别下诏,准许梁王陵寝,配置兵马俑……
而梁王诸子,更是了不得。
长子为梁王世子,封为乘氏候。
次子明为朝鲜君,坐镇东夷山河。
其余诸子,也都据说,获得了特许,未来可以为国王。
甚至有传说,言之凿凿,归附汉室不久的东海郡,很可能在未来,成为梁王幼子的封地。
这样的厚待,在整个汉室历史上,都从未有过。
梁王又背靠东宫太皇太后,威风不可一世,权倾朝野。
除了不能干预朝政外,这位皇叔,甚至没有其他束缚。
但,却也因此,梁王刘武,成为天下士大夫眼中的眼中钉和祸害。
士大夫们就是如此。
天无二日,地无二主。
梁王你如此风光,还不知道收敛,想做咩?
所以,梁王刘武渐渐成为了士林清议之中的矛头。
当然,大家伙不敢直呼其名。
只能用哪位或者睢阳来代称。
而且……
这两位文士虽然嘴上说着‘思孟学派坏死了……’。
但实则心里面却是羡慕不已。
就如他们嘴上骂着商贾祸国,但却无法拒绝商人的钱一般。
两人长吁短叹了一会,这时候,门被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文官走进来,朝他们两人拱手作揖,说道:“让二位兄长久等了……愚弟官衙之中,忽然有急事……”
“无妨,我们在此也没等多久……”倚窗的那个文士,笑意盈盈的说道,然后将这位官员,请到上座,道:“贤弟今日官衙之中何事如此繁忙?”
“还不是荀子学派的人……”文官叹了口气,道:“临邛的程郑氏和卓氏,两位老大人,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就是为这荀子学派助威而来,这就苦了我们啊……”
“啊……”第三人闻言惊道:“荀子学派何时与那两位搭上关系了?”
在五六年前,临邛的程郑氏与卓氏,不过是两个乡下土财主,机缘巧合,靠着邓通垮台,迅速发家。
虽然有钱,但谁他妈理这两个渣渣?
当年,这两位文士中任意一人伸出手指头,都可以捏死他们。
但如今,这两个商贾,却是他们仰望而不可接近的大人物。
特别是卓氏,宫中有传闻,卓氏之女,今年就要封夫人了。
夫人之爵,是汉家宫廷仅次皇后地位的妃嫔。
是真正的皇贵妃!
当今天子,除了皇后之外,至今仅封了两位夫人。
一位是皇长子的生母,当朝车骑将军东成候义纵的姐姐义夫人。
另外一位则是匈奴来嫁的公主夏夫人。
除此之外,尽是良人、少使之属。
甚至还有很多,只是不入流的滕妾。
本来,以卓氏的出生,是不可能封夫人的。
但奈何啊……
人家肚子争气,为陛下诞下了皇子!
母凭子贵,封为夫人,不是今年,就是明年的事情。
如今天下商贾,谁人不赞叹,当年程郑氏与卓氏做的这一手好买卖?
但奈何,除此两人外,当今天子似乎根本没有纳其他人家的女儿的意思。
真真是让无数人急的跳脚!
想哪临邛的程郑氏与卓氏,如今以外戚之尊,手握西南铁器营造之权。
更借助天子之威,在西南夷诸国之中,兴风作浪。
据说,他们两人甚至已经具备颠覆一国,灭绝一族的力量。
西南夷中,大小王国,皆在这两位国丈淫威之下瑟瑟发抖。
而如今,这两个既有钱,还有势,更有权力和依凭的商贾外戚,居然站到了荀子学派那边。
这真是让人吃惊!
不过仔细想想,荀子学派跟这两个外戚商贾纠缠到一起,似乎正是臭味相投!
荀子在世之时,不就成天鼓吹‘人性本恶’,所以君子制天命而为之,要法后王之道,要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以霸,推崇君子驭物,而小人被物所驭。
而他的徒子徒孙们,更是将此发扬光大,认为只要傻子、小人和笨蛋,才会被商人啊工匠啊器械所制,所操控。
真正的人杰和英雄,是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己控制,自己掌握,自己催动。
所以,坏的可以变成好的。
糟糕的也可以转变成为良好的。
学了荀子思想,浪子可以回头,贼子能够从良。
就差直接说荡妇可以变贞女了!
在过去,荀子学派和他的传人,一直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几乎没有生存空间。
直到……
今上即位……
墨家复兴,杂家苏醒。
儒门内部,更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想到这里,那位白衣文士就道:“这天下士大夫……人心败坏,道德沦丧啊……”
“吾听说,南方的鲁儒一系之中,竟然有欺师灭祖之人,于泰山之中,建立草庐,号称要以心证道,还从拿了黄老之学的《灵枢》《素问》和一些老庄的书籍,说什么要开创一个使得人人经过学习,就可以尽尧舜的学问……”白衣文士叹息着道:“荒唐啊,倘若公休子地下有知,恐怕要在坟墓里打滚了……”
说道此处,三人都是默然。
鲁儒今天的困境,未尝不是他们明日的写照?
“吾等谷梁学派,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沉寂良久,那文官道:“必须寻找出路……”(~^~)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节 权势、学术、钱 2
谷梁派,到了今天,确实是非变革不可了。
这些日子以来,这两位文士在长安城里,听到的无数传闻和亲眼所见的事实,都让他们震惊。
如今这天下,似乎诸子百家,人人身后都站着一个巨头或者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思孟学派和荀子学派这样的小不谈也罢。
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真正麻烦和有威胁的,是那些巨头。
那些真正的巨无霸!
譬如说,法家,身后站着以御史大夫晁错为首,执金吾郅都、廷尉赵禹为首的朝臣。
下面还有着南阳郡张汤、宁成,狼狈为奸。
军队里面又有义纵、程不识相互呼应。
其势之大,遮天蔽日。
让人胆寒和震惊。
更让人绝望的是在关中,五成以上的地方基层官吏,都是法家弟子,或者倾向、同情法家的人。
而宫廷之中,兰台尚书号称五百谋士。
但其中,单单是可以明确是法家的人,就有上百!
天子的亲信侍从官里,法家占了一半。
给天子引导车驾和沟通内外的谒者,有七人是法家出身。
未央宫十二司马门卫尉,有五个是法家的。
让人看了望而生畏。
这还不止,在整个北方,法家的支持者是仅次于公羊派的。
许多地方的地主士绅,不是法家门徒,就是公羊子弟。
谷梁学派在关中和代北,都快被他们打成弱鸡了。
法家已经如此可怕。
儒家内部的公羊派,却是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大复仇思想蔓延天下,影响到了几乎每一个人。
上至天子,下至庶民,谁不知道‘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春秋,几乎成为了公羊的专利和典籍。
谷梁、左传,差点被开除出《春秋》学派的行列。
而这几年来,董仲舒和胡毋生这对师兄弟,一个宣扬我注春秋,一个喊着春秋注我。
让大量士子和地主、贵族,闻风景从。
颍川学苑之中,弟子三千,门徒无数。
稷下学苑内外,达官贵人,数之不尽。
在鲁儒衰亡后,这两位巨头,更是直接将影响力深入鲁地,直达泰山。
今上的胞弟,江都王阏,据说就是公羊学的拥泵。
倘若仅仅是如此,谷梁也不会绝望。
但问题是公羊派之中,无论是董仲舒,还是胡毋生,都从未为他们的学苑的经费发愁。
每年,捧着无数金钱,挥舞着黄金的地主豪强,巨贾贵族。
哭着喊着,带着自己的门徒,想要拜入两位当世名士门下求学。
传闻,胡毋生仅仅去年一年,收到的捐献和助学金,就高达千万之巨!
钱,成为了公羊派发展的助推剂!
有了钱,无论是颍川学苑,还是稷下学苑,都可以继续招收更多学生,将公羊的思想和主张告诉更多人,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在齐鲁一代,公羊学派如今已经是隐隐问鼎霸主之座。
就连齐黄劳,都节节败退。
而在北方,大量的士大夫和地主,也都倾向公羊。
如今,真正有觉悟,想上进的好青年,都是不为法家,既入公羊。
至于其他什么思孟、重民、荀子、谷梁。
那只是实在没办法,迫不得已才会加入的。
法家和公羊,就相当于今日汉室的清华北大。
永远是天下青年的第一志愿!
而谷梁,却连个复旦、工大都不如。
可能连211都排不进去。
只是一个三流野鸡大学……
这让谷梁上下,都是震怖不已。
权势、学术和钱,从未如此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曾经,靠着言传身教,带领弟子门徒们披荆斩棘,筚路蓝缕,一点点的开拓学派,传播知识的旧式学苑和讲学方式,在权势和金钱不堪一击。
挥舞着钞票的人,背靠着权势的人,主宰了汉室的学术界。
一个个金主,一位位列侯、勋臣。
撑起了一个又一个可怕而强大的学派。
在这场浪潮中,谷梁成为了失败者。
原因很简单。
谷梁出了一个败类狄山!
狄山之祸,让谷梁元气大伤。
许多曾经的金主,纷纷远离,转而投资其他学派。
而那些曾经在暗中给谷梁保驾护航的大人物也选择疏远谷梁。
人人都如同看到一个麻风病人一样,对谷梁学派敬而远之。
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敢跟出现了狄山的谷梁一派有什么纠葛。
即使是后来,谷梁学派极力撇清关系,赌咒发誓。
但在敌对对手和竞争对手的抹黑和攻仵面前,这些努力收效甚微。
所以,当这两位谷梁巨头,来到长安,去拜访那些达官贵人和列侯勋臣时,除了万石君石奋和魏其候窦婴在长安的家人,礼节性的接待了他们喝了茶,送了点礼金外。
在其他人面前,他们都吃了闭门羹。
甚至,整个长安,他们也只找到了眼前这么一个立场和态度,都还对谷梁同情和友善的官员。
而他的秩比,不过千石,只是一个大鸿胪的司曹丞令。
在过去,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但如今,却是谷梁唯一一条能与官方接头的通道。
想到这里,白衣文士,就不禁望着上林苑的方向,羡慕嫉妒恨。
如今天下,若问谁的靠山最硬扎,地位最稳固。
那当然首推墨家!
墨家虽然被士大夫们敌视和提防,被地主士绅抵触和防备。
但在长安,在这关中。
他们却是如鱼得水。
当今天子,就是他们最大的靠山。
墨家弟子们甚至对外声称自己是‘天子门生’,也没见未央宫反对。
更麻烦的是,靠着生产胸甲和制造许多兵器。
墨家跟军方的关系,也是暧昧不清。
军队里面,甚至有墨者随军……
所以,坊间有人笑称,哪怕公羊学衰亡,墨家也不会衰亡!
身为‘天子门生’,又背靠着军方,墨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谷梁,未来想要有所作为。
就必须打破现在这个局面。
让一切回到正道,回到正轨。
让权势和金钱,远离学术。
至少,在他们赶上来之前,必须如此!
而他们也早已经想好了对策,此次叫这位官员过来,只是想跟对方咨询一下法律上的问题,免得碰到礁石,撞个粉身碎骨。
……………………………………
卫信*工¥重~号
要离刺荆轲
求关注。
明天会上传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节 戾王
“呦呵!”刘彻趟在塌上,背靠着夏胭脂柔软的躯体。
小公举橙橙刚刚学会走路,在殿中咿咿呀呀的蹦来蹦去,天真无邪,让人看了莞尔。
“陛下何事发笑?”夏胭脂小心的问道。
“哦,没什么……”刘彻不动声色的放下手里的奏疏,嘴角抿出一丝笑容。
“谷梁的这个奏疏,来的是时候……”刘彻在心里想着:“也该结束如今混乱不堪,无止境的捐助和助学了……”
今天的汉室,学术与钱权之间的联系和纠缠,几乎就跟后世米帝的党派与财阀一般密切。
商人、大地主、贵族还有那些官僚。
挥舞着金钱,拿着权力开路。
与诸子百家建立起了紧密的联系。
公羊派、黄老派,乃至于曾经衰弱到几乎要断绝传承的思孟学派。
都有金主在背后,也都有贵族官员站台。
就连杂家,在安东的发展,都离不开当地的贵族和商人的支持。
如今天下,除了鲁儒和谷梁,因为某些原因的缘故,没有跟权势、金钱结合外。
其他所有派系,不分大小,都是钱权的产物。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教育事业是要烧钱的。
更需要来自官府和权贵的支持。
不然,教育就无从谈起。
只是……
现在这样混乱无序的局面,必须得到控制。
任何事情,都必须有一个规则。
只是,刘彻一直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来介入此事,又害怕因此造成一场持续动荡的政治危机。
这才投鼠忌器,没有插手。
如今,这谷梁派的报告,让刘彻有了理由和借口了。
但这个事情,还要等一等。
因为刘彻还没想好,具体如何控制和监督。
毕竟,这种事情,是他有生以来面对的全新事情。
不同于后世,也不同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
金钱、权势和学术,以一种畸形的方式相互捆绑着,用中国式的社会人情网络和乡党作为依托,以利益为纽带,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暂时将这个事情放到一边,刘彻躺在夏胭脂的身上,闭目养神,思考着问题与对策。
石渠阁之会,已经是近在眼前。
太常衙门的占卜显示,这个月月中的戊辰日(十五),就是一个吉利的日子,适合作为石渠阁之会的开场!
现在,诸子百家的巨头,共聚长安。
各种纷纷扰扰的问题,让执金吾和卫尉,忙的喘不过气。
而今年的考举,也肯定会和石渠阁之会的结果,息息相关。
另外高阙之战的善后问题,以及有功将士士卒的封赏落实,这一个多月来,也占去了刘彻太多时间和精力。
种种事情,纠缠到一起,让他都有些疲惫了。
“真不知道,那些事事亲力亲为的君王,是怎么活下去的……”刘彻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有多久,刘彻就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夕阳西下,余晖漫天。
“陛下……”见到刘彻醒来,一直充当着人肉沙发的夏胭脂笑着道:“您可算醒来了,方才,尚书令来禀报了好几次,因为不是什么大事,臣妾就没有叫醒陛下了……”
“什么事情?”刘彻连忙做起来,问道。
“据说是赵逆重病将死了……”夏胭脂答道。
“赵逆?”刘彻一时间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他才想起来,不就是赵王刘遂吗?
当初,吴楚之乱后,刘遂被召入长安,随后就软禁起来了,直到今天。
六年来,刘彻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堂叔了。
想不到,在今天,再次听到他的消息,他却已经要魂归九泉。
“知道了……”刘彻淡淡的点点头。
刘遂……
在刘彻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当年,他带领他的赵国精骑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通过的场面。
在哪个时候,刘遂可谓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不过,这个渣渣不值得任何同情!
因为,当初,这货甚至想过引匈奴兵入寇的计划。
在历史上他更付诸了实际行动,派出了使者,去匈奴,请求匈奴出兵。
要不是周亚夫快速平定了吴楚之乱,而匈奴人自己也陷入了内讧。
这刘遂恐怕要先于吴三桂,在历史上留下千古骂名。
所以,刘遂死与活,刘彻真是半分也不关心。
他只是拍拍手,叫来一个在殿外等候的侍中,吩咐道:“去告诉尚书令:赵逆若死,命太常以寻常人家之礼仪葬之,将赵逆以发覆面,赐其谥曰戾!”
戾这个谥号,从字面意思看,已经很差了。
而在谥法之中,更差!
所谓不悔前过曰戾,知而不改也!
这在中国,是极为严重的指责和对他一生的完全否定。
是跟灵、厉、慜、夷一个等级的恶谥。
那个侍中闻言,都是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过了一会,他才神色古怪的恭身离开。
刘彻却是不以为意,他站起身来,穿戴好自己的衣冠。
然后,回头对夏胭脂道:“爱妃今晚不必等朕了……”
说完,他就抬起脚步,走出这寝殿,对站在门口侍卫的左右吩咐:“摆驾宣室殿,给朕传召大鸿胪及太常!”
“诺!”左右立刻恭身说道。
现在,是时候将诸子百家之中,能够与会者的名单公布了。
而之所以选择今天这个时间,也是刘彻精心计算和推演后的结果。
如今,距离太常选定的石渠阁之会的日期,刚刚好还有七天。
换句话说,今天下午告知太常和大鸿胪名单,明天早上,受邀的诏命,就会送抵诸子百家面前。
这样一来,留给各派系准备和游说的时间,不足七天。
那些想开后门或者走关系,来石渠阁刷脸的人或者派系,就会失去运作空间。
更会让某些企图想玩花样的人,猝手不及。
这跟后世某个机构半夜三更宣布政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看想,刘彻接着说道:“派人去梁王府邸,请梁王今晚入宫……”
想起那位皇叔,刘彻的嘴角就溢出一丝笑容。
这次石渠阁之会,还真有些地方,需要借助刘武的嘴巴来做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节 公示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
长安的大街小巷的露布上,就已经张贴上了一块块崭新的露布。
说是露布,其实早已经换成了廉价的白纸。
所以,如今,至少在关中和长安,国家的政策变化和法律变动,都会第一时间张贴到各地的露布台上,或由官吏,或由士大夫、读书人,宣讲和解释给其他民众。
这种宣明律令,而且,特别重视对百姓解释和宣传法律、政策的做法。
一直是刘氏政权孜孜以求的目标。
但在以前,只有那些颠覆性的政策变动以及法律变化,才会由露布通告天下。
譬如,新君即位、册立太子,免除田税、征发徭役等等。
而,在今天,一个个小小的政策和变化和影响,甚至就连粮食保护价的变动,也会出现在露布上。
原因很简单。
廉价而已!
如今,就算是将露布贴满全天下,所费可能也不过几万张白纸罢了。
而在过去,这却是几万块布。
虽然是碎布,但那也是钱啊!
而随着国家越来越习惯于将政策、法律、朝局、军事胜利以及对外进取等事情,宣告于露布。
所以,百姓们也习惯了,每当有新露布出现时,就驻足围观,等待有人来宣讲。
原因很简单,露布上,经常会出现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
譬如,粮价的变化、盐铁器皿的涨跌,以及国家征兵的通知。
这一天,跟从前没有区别。
新露布一贴上,立刻就有许多百姓围拢过来,问着露布下站立的官吏:“这露布上说的是什么啊……”
那个官吏闻言,微微一笑,朝着众人拱手道:“方今幸甚,圣王临轩,国泰民安,于是,陛下乃诏天下诸子百家,各派名士、贤达,共聚石渠阁,与天下贤达,共议时政,共商国事,厘定阴阳五行之属……”
人群之中的百姓听了,纷纷赞道:“谁说不是呢?”
“陛下真真乃是圣王!”
如今的关中,已经真正成为了刘氏的大本营和基地。
铁桶一般的统治基础。
原因很简单。
刘彻让关中大部分百姓,能够吃饱肚子。
还给与了那些中下层百姓一个上进的机会。
这就够了!
在中国,老百姓只要能吃饱肚子,就会忠诚于统治者。
而若统治者还懂得自己吃肉,贵族大臣喝汤,百姓啃骨头。
那就肯定是明君。
稍微加点演技,做做样子,足以让万家生佛,人人尊崇。
汉太宗如是,刘彻也如是。
所以,人群之中,有老人也衷心的说道:“老朽活了六十年,第一次见到有天子肯向天下贤达请教,古代的三王,怕也不过如此……”
在一片赞誉和推崇声中,那官吏继续着自己的职责,对众人宣讲道:“天子既开石渠阁,与天下人共议天下事,然,陛下心忧或有滥竽充数,道德败坏之伪君子,混迹贤达之中,玷污圣行之事,乃命有司,将与会众人姓名、籍贯及学派,公之于众,公示七日!”
“凡有以为名单之上之人,曾有作奸犯科、欺压良善、横行不法、道德败坏及言行有亏者,皆可至太常、大鸿胪及廷尉衙门检举揭发,诸有司不得阻碍和不听!”
这官吏的话说完,人群之中,又是嗡嗡嗡的议论成一片。
这样的做法,无数百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大家伙都从心里觉得,这样的做法好!
至于具体好到那里,却又说不清楚了。
反正,百姓们都觉得,仿佛自己也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而且是参与国家政治运行的一分子。
一种归属感和强烈的主人翁意识瞬间高涨。
于是,尽管大家伙们对那些高高在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名士一下子就感兴趣了。
虽然说,大家伙是一个也不认识这些家伙。
但,陛下说了,希望我们能检举揭发那些道德败坏,滥竽充数的家伙。
那就帮忙看看吧。
万一真的能帮陛下找出一个伪君子呢?
论起对政治的热情,中国百姓,自古以来,自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于是,无数人纷纷竖起耳朵,听着那官吏,不断的唱诺着一个又一个大人物的姓名。
同时,许多人都在心里悄悄对比着自己曾经听说过或者经历过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落入了众人的耳朵之中。
“齐、辕固!故孝景博士!”
顿时人群就炸锅了。
许多人立刻就情绪激动起来。
“这个辕固生怎么可以入选?”几个年轻人首先反应过来:“不敬东宫,还狂言无度!”
辕固生,曾经在先帝时期,在这长安也大小算个人物。
但可惜,得罪了东宫,而被罢免回家种田。
这还只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罢免此人的决议,是当今天子在场时,由先帝提出的。
而且这个故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长安流传,甚至写进了段子里,成为八卦党们的日常话题。
在演绎过程之中,为了凸显先帝和今上的英明,辕固生自然就被丑化了。
这不是有人授意,更没有人推动。
纯粹是人民群众更喜欢看到这样的故事。
明君圣王痛斥昏官庸吏。
所以,这些人一听到辕固生,立刻就与自己印象里的那个昏聩、老朽,不识时务,还妄议国政,非议先帝,不敬今上的印象挂钩了。
这还了得?!
整个长安,几乎立刻就咆哮起来。
短短一个时辰内,大鸿胪、太常和廷尉,就遇到了上千个检举的‘忠义臣民’。
这些人拿着过去故事里的段子和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纷纷检举辕固生老迈、昏聩,最重要的是曾经对陛下不敬!
这样的人,万万不能出现在石渠阁这样的神圣会场。
不然的话,有辱圣德,有污圣明。
面度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刚刚从齐国抵达长安不久,正准备发挥一下余热的辕固生顿时了X了狗了,尴尬不已,几乎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问题是——辕固生发誓,那些检举和举报他的人说的那些事情,他一个也没干。
最多最多,他只是当年跟东宫太皇太后顶了几句嘴而已。
但没有办法,众口铄金之下,辕固生为了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只能在当天上书刘彻,称病求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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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很简单。
廉价而已!
如今,就算是将露布贴满全天下,所费可能也不过几万张白纸罢了。
而在过去,这却是几万块布。
虽然是碎布,但那也是钱啊!
而随着国家越来越习惯于将政策、法律、朝局、军事胜利以及对外进取等事情,宣告于露布。
所以,百姓们也习惯了,每当有新露布出现时,就驻足围观,等待有人来宣讲。
原因很简单,露布上,经常会出现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
譬如,粮价的变化、盐铁器皿的涨跌,以及国家征兵的通知。
这一天,跟从前没有区别。
新露布一贴上,立刻就有许多百姓围拢过来,问着露布下站立的官吏:“这露布上说的是什么啊……”
那个官吏闻言,微微一笑,朝着众人拱手道:“方今幸甚,圣王临轩,国泰民安,于是,陛下乃诏天下诸子百家,各派名士、贤达,共聚石渠阁,与天下贤达,共议时政,共商国事,厘定阴阳五行之属……”
人群之中的百姓听了,纷纷赞道:“谁说不是呢?”
“陛下真真乃是圣王!”
如今的关中,已经真正成为了刘氏的大本营和基地。
铁桶一般的统治基础。
原因很简单。
刘彻让关中大部分百姓,能够吃饱肚子。
还给与了那些中下层百姓一个上进的机会。
这就够了!
在中国,老百姓只要能吃饱肚子,就会忠诚于统治者。
而若统治者还懂得自己吃肉,贵族大臣喝汤,百姓啃骨头。
那就肯定是明君。
稍微加点演技,做做样子,足以让万家生佛,人人尊崇。
汉太宗如是,刘彻也如是。
所以,人群之中,有老人也衷心的说道:“老朽活了六十年,第一次见到有天子肯向天下贤达请教,古代的三王,怕也不过如此……”
在一片赞誉和推崇声中,那官吏继续着自己的职责,对众人宣讲道:“天子既开石渠阁,与天下人共议天下事,然,陛下心忧或有滥竽充数,道德败坏之伪君子,混迹贤达之中,玷污圣行之事,乃命有司,将与会众人姓名、籍贯及学派,公之于众,公示七日!”
“凡有以为名单之上之人,曾有作奸犯科、欺压良善、横行不法、道德败坏及言行有亏者,皆可至太常、大鸿胪及廷尉衙门检举揭发,诸有司不得阻碍和不听!”
这官吏的话说完,人群之中,又是嗡嗡嗡的议论成一片。
这样的做法,无数百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大家伙都从心里觉得,这样的做法好!
至于具体好到那里,却又说不清楚了。
反正,百姓们都觉得,仿佛自己也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而且是参与国家政治运行的一分子。
一种归属感和强烈的主人翁意识瞬间高涨。
于是,尽管大家伙们对那些高高在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名士一下子就感兴趣了。
虽然说,大家伙是一个也不认识这些家伙。
但,陛下说了,希望我们能检举揭发那些道德败坏,滥竽充数的家伙。
那就帮忙看看吧。
万一真的能帮陛下找出一个伪君子呢?
论起对政治的热情,中国百姓,自古以来,自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于是,无数人纷纷竖起耳朵,听着那官吏,不断的唱诺着一个又一个大人物的姓名。
同时,许多人都在心里悄悄对比着自己曾经听说过或者经历过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落入了众人的耳朵之中。
“齐、辕固!故孝景博士!”
顿时人群就炸锅了。
许多人立刻就情绪激动起来。
“这个辕固生怎么可以入选?”几个年轻人首先反应过来:“不敬东宫,还狂言无度!”
辕固生,曾经在先帝时期,在这长安也大小算个人物。
但可惜,得罪了东宫,而被罢免回家种田。
这还只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罢免此人的决议,是当今天子在场时,由先帝提出的。
而且这个故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长安流传,甚至写进了段子里,成为八卦党们的日常话题。
在演绎过程之中,为了凸显先帝和今上的英明,辕固生自然就被丑化了。
这不是有人授意,更没有人推动。
纯粹是人民群众更喜欢看到这样的故事。
明君圣王痛斥昏官庸吏。
所以,这些人一听到辕固生,立刻就与自己印象里的那个昏聩、老朽,不识时务,还妄议国政,非议先帝,不敬今上的印象挂钩了。
这还了得?!
整个长安,几乎立刻就咆哮起来。
短短一个时辰内,大鸿胪、太常和廷尉,就遇到了上千个检举的‘忠义臣民’。
这些人拿着过去故事里的段子和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纷纷检举辕固生老迈、昏聩,最重要的是曾经对陛下不敬!
这样的人,万万不能出现在石渠阁这样的神圣会场。
不然的话,有辱圣德,有污圣明。
面度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刚刚从齐国抵达长安不久,正准备发挥一下余热的辕固生顿时了x了狗了,尴尬不已,几乎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问题是——辕固生发誓,那些检举和举报他的人说的那些事情,他一个也没干。
最多最多,他只是当年跟东宫太皇太后顶了几句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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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四节 纷纷扰扰(1)
这一天,辕固生的事情,在长安持续发酵。
在辕固生自己请辞后,此事的波澜,也依旧涟漪不断。
长安的百姓们,一夜之间仿佛找到了人生价值。
他们发现,似乎自己的力量还不错!
一个堂堂的诗经博士,曾经仰望的大人物,因为他们的决心和努力,狼狈不堪的请辞,甚至不敢出门!
而其他诸子百家的巨头们在面面相觑了一番后,忽然间发现了新大陆。
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做?
哦呵呵……
给别人扣帽子而已,有什么难的?
更别提某些人屁股低下全是翔,根本就不干净!
于是,一时间,长安城的八卦党得到了无数爆料。
譬如,有人告诉某位小说家荀子学派的某某,曾经因为伤人,而被官府通缉过。
如今,他却粉墨登场,要去石渠阁代表天下了……
此人刚走不久,这位小说家就遇到了另外一位宾客。
这位宾客来爆料的人,却正好是前面一位的事情……
这顿时就让这位小说家哭笑不得。
然后,他忽然灵光一现,写了一个隐晦性和暗示性极强的故事。
将这两位的底裤,全部拔下来。
让天下人看的啧啧称奇。
而类似这样光怪陆离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长安城里上演。
甚至还出现过更奇葩的事情。
其中,最具轰动性的莫过于有人揭发,当年某位如今闻名天下,以谦谦君子和淳淳长者面貌见人的巨头,在年轻的时候,阴与东阳侯张相如勾结,在太宗皇帝面前说贾谊的坏话,直接导致贾谊远放长沙国。
这个爆料实在太劲爆了!
顿时,就在整个长安引发了轰动性的效果。
贾谊贾长沙,如今汉家读书人和文人士大夫的偶像。
他写的《论积贮疏》《过秦论》《治安策》是现在号称为官者必读之物。
而他的诗赋,无论是《吊屈原赋》还是《鵩鸟赋》都是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尤其是文青的史诗著作。
贾谊的地位,在现在的汉室,类似于后世的鲁迅,李唐的太白先生。
是高山,也是偶像。
虽然说,当年,贾谊的敌人遍及朝野。
当时的朝野大臣,除了丞相张苍外,几乎就没有几个人对贾谊有好感。
袁盎、窦婴,甚至都曾经在攻仵贾谊的事情上出力。
但是,这两位也从不否认,而且承认过,自己当年确实做错了。
知错难改,善莫大焉嘛……
而其他人,现在则不是死了,就是已经归隐山林了。
如今,大家忽然听说,居然还有人是在当年的贾谊贬嫡之事,暗中出力,用阴谋诡计,直接导致太宗皇帝疏远贾谊的罪魁祸首。
顿时,立刻就是群情激愤。
许多人,尤其是新兴学派,看热闹不嫌事大,到处煽风点火,扩大影响。
对于这些总想搞个大新闻的家伙。
几位宿老,都有些手足无措,甚至心慌意乱。
原因很简单,当年对付贾谊,何止是一个人,一个派系?
应该说,几乎所有派系都参与进去了。
谁叫贾谊实在风头太盛?
若让他继续风光,大家还玩个蛋?
太阳升起的时候,哪里还有星星?
所以,当年,有很多人无所不用其极,什么盘外招都用出来。
黑贾谊的人,从宫廷一直到市井,无所不包。
庞大的舆论,铺天盖地而来,这才是贾谊最终远贬长沙的原因!
当然,坊间还有传闻,当年太宗放贾谊,是为了保护这个年轻人。
哪成想,贾谊却因此意志消沉,甚至于抑郁成疾?
但,不管怎么样,这舆论风暴席卷而来。
这些原本稳坐钓鱼台的巨头,也不得不撇清和洗白自己。
但有一个人,却是怎么洗也洗不白。
这个人就是两千石周易博士淄川人杨何。
他是一个真正的宿老和当代的易学权威。
他是授业于当年曾经与济南伏生并称为天下二老的田何先生。
田何,是《易》的嫡系传人。
哪怕是秦始皇活着的时候,也对这位学者,报以万分敬意。
项羽入三秦,火烧阿房宫,尚且要先通知这位老先生搬出自己的宅邸,然后才敢放火。
高皇帝底定天下时,就曾经派人去邀请这位宿老担任汉家的天官。
惠帝时,甚至曾执弟子礼,拜会这位老先生。
如今天下的《易》学研究者,全部是田何的徒子徒孙。
而杨何是田何的关门弟子,自太宗以来,一直活跃在宫廷之中,在东宫哪里也一直混的很开。
正因为如此,杨何直接卷入了这次风波。
谦谦君子、淳淳长者,跟东阳侯张相如关系很亲密,没有公开攻仵过贾谊,但却私底下说了许多坏话。
这些条件,几乎每一条都指向了杨何。
这让素来性格和善的杨何,也罕见的爆了粗口:“一片胡言!”
杨何气的胡子都竖了起来。
攻仵贾谊?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
他认识贾谊的时候,还跟这个年轻人促膝长谈,并且将一卷珍藏的手抄本《易经》送给了贾谊。
当然了,后来,贾谊锋芒太露的时候,他曾经跟人说过一句评语:贾生刚过易折,恐能长久。
当年,东阳侯和绛候联手对付贾谊的时候,他也曾经私底下跟东阳侯念叨过贾谊的一些缺点。
但也不能这样抹黑他吧!?
即使他早已经练成了不为外物所动的心境,也依然被这个传言,弄得心浮气躁。
挑拨离间,阴谋与人勾结,造谣生事,使得太宗疏远贾谊?
这个锅,他可不敢背!
因为,历史和事实,都已经证明了贾生当年的行动的正确性和必要性。
他的思想和文章,也影响了太多太多的人。
旁的不说,来长安参加的考举的士子,就几乎是人手一本贾谊的文章和奏疏合在一起编纂印刷出版的《贾生集》。
莫说是他,就是地位再高的人,恐怕也不敢沾染上这个恶名。
于是,杨何当天晚上就进宫,去找东宫两位太后告状、诉苦去了。
窦太后和薄太后一听,外面居然乱成了这个样子?
哪里还忍得住?
于是,一纸传唤,将刘彻叫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节 纷纷扰扰(2)
“皇帝啊,外面这样乱糟糟的,该管管了……”窦太后一见刘彻就念叨起来:“怎么可以让人随便污蔑、造谣呢?”
刘彻听了,却是只是笑笑。
坊间的情况,其实是有他的影子在背后的。
目的很简单——要让人无完人!
只有诸子百家的巨头,没有完人,他这个皇帝,才能完全、彻底控制、拿捏住他们。
毕竟,要是出现一个当世孔孟、墨翟韩非。
那他这个皇帝还干蛋?
岂非只能执弟子礼,恭敬的伺候着?
所以呢,学术界的巨头,必须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和污点。
假如实在找不到,那就造谣、抹黑!
总之,就是极尽一切手段,让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统统在公众和天下人面前,暴露出缺点和污点。
同时,借助这个手段,洗掉一些刘彻不喜欢的人。
这种统治艺术,是刘彻从米帝那里偷师而来,综合了一些天朝的见闻,混合在一起的产物。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大量的巨头,曾经天下人眼中的完人,一下子就不完了。
这很好!
不仅仅有利于刘彻自己的统治,还可以避免日后,某些派系坐大,独霸舆论圈。
至于被抹黑和被造谣的巨头们……
他们应该习惯,也应该适应。
因为,这就是政治!
无所不用其极,极尽一切手段,抹黑和打击对手,在舆论、学术、理念,所有方面将对手踩进泥浆之中,让他浑浊不堪。
老实说,现在,没有跟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中的情节一样,出现十七八个小孩子,跑去某人公馆或者府邸,抱着对方大腿喊爹。
仅仅只是用着一些隐晦不明的论调,说着一些暧昧不清的话语。
已经是汉室人民素质很高,文明程度很高的体现了。
不然的话……
呵呵……
倘若刘彻没有记错的话,同时期的罗马选举,那才叫热闹呢。
马上就将登上政治舞台的格拉古兄弟,会用自己的血,向全罗马证明,他们的所谓****是多么可笑和荒诞。
然后,就是凯撒应运而起,罗马共和国走向末路了。
当然,汉室的石渠阁会议,跟罗马那边的贵族共和,是两回事情。
石渠阁之会,不需要选举,也没有投票。
谁能与会,谁不能与会,其实系于刘彻以及朝臣们的一念之间。
但又非如此。
派系的影响力和与会者本人的学术成就和名望,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
总之,中国的情况很复杂。
君权、臣权、地方的山头还有民间的声音,彼此纠缠,相互牵制。
皇帝看似大权独揽,但假如他不想众叛亲离,还是要乖乖的遵守游戏规则。
就像现在……
刘彻望着窦太后和薄太后,看着她们担心的模样,装模作样的道:“皇祖母、母后请放心,朕会命令执金吾和京辅都尉插手干预,严厉打击造谣生事者!”
这个保证一出,窦太后和薄太后立刻就笑颜逐开。
留下刘彻,吃了晚饭。
但刘彻一离开东宫,立刻就将方才答应的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在石渠阁之会开始前,他都不会插手这些事情。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看看,诸子百家的名士们,所能接受的底线。
不过,既然答应了东宫。
那多少也要做一点样子。
刘彻没花什么时间,就搞清楚了是谁去告状。
然后,他就笑了起来。
贾谊贾长沙这桩公案,悬在汉室历史上已经二十多年。
一直以来,由于为尊者讳,没有个明确的结论。
毕竟,当年,仅仅是公开攻仵和抹黑贾谊的人,就有绛候周勃、太子太傅东阳侯张相如、时任丞相颍阴候灌婴、内史成候董赤、将军张武、将军冯敬,以及现在依然活跃在政坛上的袁盎、窦婴。
而私底下说贾谊坏话的人,更是数都数不清楚。
以刘彻所知,就连直不疑这样的老好人,当年都曾经私底下说过贾谊坏话。
这些证据,都表明了一个事情:贾谊确实是天才。
仅仅是这一手拉仇恨和放嘲讽的能力,在整个汉室就已经是无人出其右了。
一下子跟几乎整个世界为敌!
纵然有着其他人是妒忌或者畏惧的因素。
但贾谊不会做人,可能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反正,刘彻曾经请教过司马季主,贾谊其人如何?
结果得到的回答是:贾生务华而丧身,自绝根本,一生坎坷,奚甚可哀?!
意思是说,贾谊这个人啊自尊心太强,好胜心太强,而且太过于注重表面风光和一时之得失,简单的来说,就是心太急,心太大,不知道徐徐图之。
而遇到挫折就意志消沉,自艾自怜。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从这个方面来看,贾谊的悲剧,也有他自身的因素和原因。
但无论事实如何,真相如何。
贾谊在今天,已经渐渐与屈原重合。
不知道多少年轻人和新一代的贵族士大夫,是读着贾谊的文章和诗赋长大的。
在他们的成长之中,受到贾谊思想影响极大。
一首《鵩鸟赋》就连长安市井之中的游侠都在传唱,而《吊屈原赋》更是成为如今天下诗赋的标杆。
汉代诗赋文化,甚至可以说,就是由《吊屈原赋》而起。
更别提无论是《过秦论》还是《治安策》,是年轻人写奏疏和报告的范文。
不给贾谊一个结论和官方的盖棺定论。
刘彻觉得这个事情,恐怕要没玩没了了。
贾谊的徒子徒孙和脑残粉们,指不定还要玩出什么花样。
所以,回到未央宫后,刘彻就召来了汲黯,指示他:“卿即刻为朕录诏:赐贾谊贾长沙,谥曰文子,追封为长沙君,命有司迁贾谊棺椁,入葬霸陵,近太宗陵寝!”
“其墓志铭曰:忠而见放,馋者益章,赋鵩鸟以见志,怀沙以自伤,呜呼哀哉!百年之后,空悲吊湘!”
这是历史上,太史公司马迁给贾谊写的评语,如今刘彻稍稍修改,就拿过来用了。
至于那些还活着的当年的贾谊的敌人,会不会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刘彻可不管!
谁叫现在贾谊的门徒和脑残粉实在太多,而且一个个都是大文豪?
更重要的是:刘彻迫切的需要塑造一个可以容纳一切的帝王形象,用凭吊贾谊来做广告,最是适合!
顿了顿,刘彻又道:“请有司举贾生之子,入长安,与朕相见!”
“朕将酌情,录为尚书!”
嗯,贾谊是有儿子的,而且不止一个。
而贾谊有个孙子,名为贾嘉,刘彻前世见过,人品道德学问都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是司马迁的好基友……
曾经官至九卿,一直活跃到昭宣之交。(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节 大幕拉开
元德六年,夏四月戊辰(十五)。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董仲舒就已经起来了。
他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上一身崭新的儒服,戴上一顶珍藏已久的儒冠。
仔细的在腰间别上佩剑,在背上装上一张象征性的长弓。
然后,董仲舒站到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虽已年过四十,但依旧虎背熊腰,双眼之中,更是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斗志。
微微弹了一下袖袍,董仲舒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赞道:“大丈夫当如是哉!”
马上就要举行的石渠阁之会,在董仲舒看来,将是他和他的思想学说,真正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最好舞台。
天子、列侯诸侯以及诸侯王、藩国使者、藩王、外戚以及在京两千石大臣,特进元老、太学学生代表。
将近两三百人,将莅临观礼。
而包括他在内的天下诸子百家,名望最盛、学术成就最高的名士,接近三百人,济济一堂。
只要能表现好,公羊学派和他的思想,都将更进一步。
所以,此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提着剑,走到自己宅邸的大堂。
堂上早已经悬挂了一副画像。
这是儒门先师孔子与其门下弟子子夏先生的画像。
孔子是儒门祖师,而子夏先师是春秋学派的祖师爷。
对着这两位先贤,董仲舒大礼而拜,祈祷道:“不孝弟子仲舒,再拜先师,伏请先师保佑,弟子此行顺利!”
与此同时,在长安的各个地方,相同的场景,都在上演。
不过呢,要把画像变一变。
但基本上,孔子的出现频率是最高的。
其次,是子夏先生和老子、黄帝。
这让不少专门售卖诸子先贤画像的商贾,大赚特赚。
自从纸张面试,书籍取代竹简,成为了文字的载体后。
书法和绘画的雏形,就崭露头角。
一些读书做官不成的文人,转战艺术界,却不料,因为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由是大获成功。
达官贵人和豪商地主,谁不希望,自己家里能多一副先人的画像以供纪念?谁又不想留下一副自己的画像给后人瞻仰?
紧接着,有脑子灵活的商贾,开发出了贩卖诸子先贤以及各种神明画像,以供人们祭拜的买卖。
这就更是财源滚滚。
而在如今,更是赚的盘满钵满。
诸子百家先贤的画像,一个月就卖出了超过千副!
而平均每一副画像,都是一万钱以上。
利润高达十倍!
当然了,巨头名士们是不在乎这点小钱的。
在祭拜完各自的祖师爷后,几乎是在同时,数百辆马车,从长安的各个地方驶出。
一位位天下知名,在某一学派之中,德高望重的大文豪、大名士,乘着各自的马车,朝着未央宫而去。
不久之后,这些马车就在御道之上,形成了一条庞大的长龙。
马车咯吱咯吱的车轮声,惊醒了许多长安百姓。
无数闾里的人民,都挤在闸门之中,远眺着这条长龙。
有宿老看着这样庞大的马车长龙,不由得赞道:“想当年,诸国混战,能有五百乘,就可称雄一方了……”
“如今,中国仅仅是诸子百家,就可随时出动千乘!世事变幻啊……”
而少年郎们听了,却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他们生活的时代,战车的荣光早已经远去。
如今的天下,骑兵称雄。
也就是天子出行和诸侯王来京时,能看到作为仪仗和摆设的战车。
其他时候,无论是贵族还是庶民,都是以练习骑射为荣。
不过,一些聪明人,也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马邑之战后,朝廷就大力推广了假马政策。
如今,民间养马之风,蔚然成型,加上茂陵那边的赛马盛会。
使得上自公卿,下至中产士民和地主,都以养马为要。
关中大地的马匹存栏量,三年内就暴涨了好几倍。
现在,就连长安的年轻人和纨绔子们最爱的游戏,也从从前的蹴鞠,变成了今日的马球。
每到冬天,旷野上,总会出现了数十乃至于上百支马球队。
由此,马车出行,也渐渐成为了时下达官贵人和士大夫的风潮。
若非如此,这诸子百家的巨头,恐怕也凑不出如此的马车。
毕竟,在六年前,整个关中的马车数量,恐怕加起来也不过千辆而已。
而如今,一千辆马车?
师家一家就拥有运载马车上千辆!
而从这个细节上,足以看出,如今的世界的变化速度,确实与过去完全不同了。
至少在关中地面上,一年不同于一年。
想到这里,年轻人们就纷纷在心里计较起来:“此番石渠阁之会,或许能为吾等指明道路……”
毫无疑问,石渠阁上,哪家风头最劲,那么,哪家就必然是代表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学习他的学问和思想,那就必然可以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
刘彻此时,已经站立在了北阙城头。
一盘盘的篝火,点亮了整个城楼下的世界。
望着那一辆辆缓缓的沿着道路,驶入城楼之中的马车。
刘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身旁的汲黯道:“天下英雄,尽入吾瓮中也!”
这句话,当然是极其装x的。
但却也是事实!
诸子百家,各个派系。
实际上就是如今的大汉王朝,各个利益集团和阶级的代言人。
这些人和他们的派系以及思想学问,可能不一定对,甚至还可能有着许多落后和腐朽的地方。
但是,他们代表的阶级和利益集团,不会有错。
所以,这石渠阁之会,不仅仅是一个嗨皮的论坛和一个学术讨论的地方。
刘彻已经看到了,即将开始的石渠阁之会上,将会出现的刀光剑影以及铁马金戈。
这其中的凶险和刺激,甚至堪比汉匈的马邑之战。
原因很简单,石渠阁之会,开到最后,肯定要给一个结论。
无论这个结论最终是什么,总会有人利益受损,总会有人黯然失色,也总会有胜利者和失败者。
成王败寇,不仅仅是战争,学术争论也同样如此。
当年的杨朱学派今何在?
当年的名家今何在?
不过……
刘彻嘴角溢出一丝笑容:“不管结果如何,朕都是赢家!”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开这个石渠阁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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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七节 入场
朝阳冉冉升起,石渠阁之前的广场上,一位位卫士林立在这广场四周。
明晃晃的刀枪剑戟,寒光闪烁,鲜明的甲胄,衬托着这些百战精英的威武不凡。
今日的汉室宿卫和宫廷卫队,就是精锐和无敌的代名词。
马邑、高阙两场国战,都是这些宫廷卫队和宿卫部队,冲杀在前。
用累累尸骨,证明了他们的武勋。
所以,当诸子百家的巨头们,沿着台阶,走上这广场时,看到这些卫兵,都感觉有些心悸。
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军队,跟其他军队,那是两回事情。
仅仅是隐隐显露的杀气,就让人心惊肉跳了。
沿着太常官吏开辟出来的道路向前,众人越过石渠阁前的渠道桥梁,就进入了会场之内。
此时,会场之中,已经有人了。
而且人还不少。
在南面的席位上,一位位朝服正冕的列侯诸侯,临襟正坐,彼此之间,却悄悄的交头接耳,相互议论。
此番石渠阁,对于诸子百家来说是一个战场。
但对于汉室的列侯诸侯来说,这却不过是来看一场蚩尤戏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其实,这次石渠阁之会,什么事情都决定不了,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
即使真的决定了什么事情,改变了什么事情。
那也是天子和朝堂诸公,早已经有所决断了的事情。
石渠阁,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没看到,主持石渠阁之会的人是丞相周亚夫吗?
所以,列侯们非常轻松,甚至很多人都是带着娱乐精神过来的。
………………………………
“董公……”
“请入座……”
在一个太常官员的引导下,董仲舒被安排坐到了会场北面的一个席位上。
这个位子的案台上,用着小纂,写了他董仲舒的名字。很好辨认。而且位置很好,不用费太大力气,就可以纵观全局。
最主要的是,董仲舒发现,他的弟子门徒以及派系之中的名士,似乎都被安排了在他的左近。
而且,他与胡毋生的位置,也很近,最多不过十步。
即使是在会议之中时,也可以随时通过弟子门徒交流。
这还不止!
董仲舒还发现,在自己的右手边,空了大约二十多个席位。
微微瞥了两眼,董仲舒发现,那似乎是墨家的位置。
再朝其他地方看了看,就更有趣了。
韩诗派和荀子学派、谷梁派、杂家似乎被安排在了一起。
法家跟黄老派的位置也很接近。
重民学派与思孟学派的人,则分散在各个角落。
仅仅从这个细节上,董仲舒的内心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激动。
“天子似乎已经知道了……”董仲舒咬了咬嘴唇:“这算是警告?还是鼓励?”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纷纷腹诽不已。
而再微微抬头向前,董仲舒就看到了这次石渠阁之会的中央。
那是一个很大的高台。
高台用着砖木搭建而成,足足有三丈高。
台上,放着一个台子,台子上,十几根用于扩音的青铜喇叭非常醒目。
这种名为‘话筒’的装置,所有的太学教授,都不陌生。
因此,每次太学上大课,都会用这种‘话筒’来提高声音的传播范围,很实用,也很受欢迎。
在高台之上的四周,铭文、大纂、小纂以及隶书,四种不同的文字,共同书写着同一句名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诗是好诗!
只是……
隶书?!
董仲舒眉头微微一皱。
而黄老派的学者们,却是都有些怒火中烧了。
“隶书?这种下九流的文字,也能登大雅之堂?太常怕是烧糊涂了吧?”
反倒是杂家和思孟学派的人,望着这些文字,眼中闪烁着某些光泽。
他们是最苛求变革的群体了。
因为只有变革,他们才有发展壮大和兴盛的机会。
就在此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十几位弟子门徒的搀扶下,巍颤颤的走进这会场。
在见到这老者的瞬间,无论是列侯诸侯,还是名士巨头,纷纷起身,恭身拜道:“晚辈后学末进某某,恭问申公……”
来者就是如今天下举足轻重的巨头,儒门名义上的精神领袖,鲁申公——申培。
这可是一位真正德高望重的巨头。
与之相比,董仲舒和胡毋生,都是小字辈。
更重要的是,这位申公的来头还大的吓死人。
他是楚元王的同门师弟,同时也是楚夷王和楚哀王(刘戊)的老师。
高帝时期,曾经作为主祭孔子的礼官。
若论地位,当世也只有法家的张恢以及济南的伏生还有当今两千石《易经》博士司马季主能够与之平辈论交。
其他人,统统是晚辈!
而申公,跟鲁儒一系,有着很深的纠葛。
他的门徒弟子之中,有许多都是鲁儒的干将。
如今鲁儒奄奄一息,这位老先生,却从鲁国千里而来,会不会图谋让鲁儒翻身?
许多人都狐疑不定。
毕竟,大家伙可是好不容易,才借着天子的威权,让鲁儒滚回家种田的。
若鲁儒死灰复燃,那可就不好玩了。
但是……
旋即,大家发现,自己已经不用为此担心了。
因为,大家发现了一个更加可怕和不妙的事情——法家巨头张恢,赫然就在申公身侧。
这两位儒法两派的真正巨擘,边走边谈,有说有笑。
让无数人惊讶的下巴脱臼。
黄老派更是坐立不安,生怕儒法再次走近。
好在,这两位巨擘只是相互并行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分道扬镳。
申公在儒家的巨头们的恭迎下,走向了他的位置——刚刚好,就在儒家诸派系的正中。
而张恢,也在他的弟子门徒们的搀扶下,走向了他的位置。
不过,他的弟子门徒的阵容太过豪华了一些。
御史大夫晁错亲自开道,左边是廷尉赵禹,执弟子礼恭维在侧,右手则是执金吾郅都,如同家人一般,搀扶在侧。东成候义纵,就像一个小屁孩一样,拿着天子钦赐的御剑,如同卫士,在后护卫。
如此阵容,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今日法家之盛,让人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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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娘技术性瘫痪至今~~~
我一直刷新啊刷新,刷了2个小时,终于能进了~~~~泪目。
第五更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
假如没有了,那就挪到明天。
这坑爹的点娘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节 老将
张恢和申公落座不久。
又一位老者的到来,打破了会场的平静,并且立刻引发轩然大波。
这是一位大约八十来岁的老人,他穿着一套鲜明的旧式汉军甲胄,腰系长剑,脚履布鞋,头上却裹着一条庶民所带的布巾。
浑身上下的装扮,都与今日的石渠阁之会的会场,格格不入。
但,他的入场阵容,却是无可比拟的!
丞相,长平侯周亚夫亲自开道。
特进元老,曲周候郦寄,恭执弟子礼,带着他的家人妻小,用正统的大汉军礼迎接。
特进元老,弓高候韩颓当甚至率领全家上下,跪在这位老者进场的道路一侧,如同败军之将一般,臣服在地。
而天下知名的太学山长,田叔老大人,甚至也跟一个见到了偶像的小孩子一样,喜滋滋的陪伴在他一侧。
另一位穿着甲胄的老将军,刚刚卸任云中郡郡守,被天子赐为特进元老的故云中郡郡守魏尚,则在郦寄的身旁,跟郦寄一样,为他充当警卫。
“那是谁?”董仲舒狐疑不已,他从未见过这个老人。
甚至,他从未听说过,在汉室,在北平文侯和故安文候之后,还有什么人,可以让包括丞相周亚夫在内的所有军方大将,都跟弟子一般。
他的师兄胡毋生也是摇摇头。
尽管胡毋生在汉室为官的时间,比董仲舒要长。
但,这个老者显然不是在胡毋生出仕时,还活跃在官场上的人。
唯有黄老派的几位名宿,勉强认出了来人。
“他怎么来了?”
“这个罪臣!”
杨何望着来人,惊讶无比。
旁边的弟子不明所以,问道:“老师,此何人哉?”
“罪臣柴文!”杨何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着道。
“啊!”那个弟子目瞪口呆:“他怎么还活着?这个杀人魔王!”
随后,此人的身份,就通过弟子们的口耳传递,到了董仲舒耳中,董仲舒一听此人的名字,立刻精神抖擞,跟见到了偶像的小屁孩一样,立刻带着自己的门徒们上前迎接,还跟个脑残粉一样,叮嘱自己的弟子门徒:“这是一位非常非常了不起的老前辈,大汉的大英雄,吾崇拜已久,可惜一直缘悭一面,今日想不到有幸能见到这位老大人,余生之愿足了!”
胡毋生也同样带着自己的弟子门徒前往迎接。
他的态度比董仲舒还要隆重。
这两位公羊派的巨头,带着门徒弟子们,来到那位老者的面前,执弟子礼而拜:“广川晚辈末学董仲舒(齐国晚辈末进胡毋生),敬问老先生安好!”
而他们的门徒弟子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也都跟着拜道:“晚辈末学xx敬问老先生安好……”
那位老者看到自己面前的这熙熙攘攘数十位年轻晚辈,呵呵一笑,眼中似乎回忆着往事,摆摆手,道:“戴罪之臣,可受不起诸公之礼,都起来吧……”
“不敢!”董仲舒与胡毋生,就像一个后世追星追到疯狂的脑残粉一般,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晚辈们的师长,曾经教导晚辈:做人当如棘蒲候,为将当是柴将军!”
“前辈的英雄事迹,前辈的功勋大德,天下收益至今,请容晚辈等代天下人敬拜之!”
对公羊派来说,有一种人,先天就对他们拥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和凝聚力。
譬如管仲,相恒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
又如南仲,帅师伐国,使四夷臣服。
而眼前这人,则是公羊派眼里的英雄,很多人眼里的屠夫,和无数人眼里的罪臣!
他有个哥哥,名为柴武,大汉棘蒲候,大将军,高帝十八功候之一。
而他,则一直是柴武身边最亲信的大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伴随柴武转战天下。
他们兄弟,是汉室前期对匈奴最坚决的主战派,也是最给力的鹰派大将!
参合战役,一战成名,韩王信授首,匈奴老上单于远遁。
河南战役,又是他一马当先,首先冲向匈奴右贤王的本阵,击破之。
这位老将军当年,在匈奴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听到柴将军的大名,据说连老上单于都坐立不安。
不过,可惜,家门不幸。
他的兄长一世英名,最终却毁在了儿子手里。
太宗孝文皇帝六年,淮南厉王与棘蒲候柴武的长子柴奇,马尿喝多了,在谷口县,纠集了四十辆车,七八十个人,就满街嚷嚷造反。
然后被当地的蔷夫带着民兵镇压了……
淮南厉王流放临邛道,绝食而亡。
而柴奇,则被明正典刑,腰斩弃市。
整个柴氏家族都被牵连。
棘蒲候柴武和将军柴文,本该被牵连连坐。
但太宗念在他们兄弟的武勋和功劳的份上,特诏赦免。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柴武被夺爵,贬为庶民,柴文撸夺一切官爵,废为庶民。
从此,天下不再闻有柴将军,匈奴去一大敌!
直到今上即位,设立武苑,柴将军的名字和棘蒲候的战绩和功劳,才慢慢的逐渐再次在天下传播开来。
因为,参合战役被列入了武苑的必修课。
这个曾经因为柴奇的缘故,而被人刻意轻慢的辉煌胜利,再次成为了世人的焦点。
一界界武苑教授和学生,在堪舆之前,面对着参合战役前的汉匈力量对比,一个个战战兢兢,都为柴家兄弟的敢决而佩服。
因为,大家发现,哪怕是自己,以事后诸葛亮的眼光来看。
参合战役,都是一场凶险至极,一步走错,就可能全军覆没的危局。
但棘蒲候和将军柴文,却毅然进军,全歼了参合之敌,阵斩带路党韩王信,并且将参合城里的一切贼子和匈奴人统统杀光,鸡犬不留!
那一战,即使放到今天,也是一场不亚于马邑之战的辉煌胜利。
而当时的汉军,别说胸甲了,骑兵都没有多少!
但公羊派诸人佩服的却不是柴家兄弟的战绩,而是他们的态度和战略眼光。
当年,太宗皇帝初登大宝。
南越和闽越骚动不安。
柴家兄弟是唯一一个主战,并且要求进军南方,平定三越的大臣!
这在以前,可能没什么。
但在如今,却是公羊学派最主要也是安身立命之本!
大一统,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
大复仇,对匈奴讨还血债!
更是如今天下的政治正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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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八节 程序 1
“太常的这次礼仪设计的不错嘛……”刘彻提着绶带,在亲信和诸侯王们的簇拥下,从石渠阁的北门,进入会场。
入眼所见,果是威严赫赫,礼仪齐备。
又有丝竹之乐,八佾舞于庭。
在不过月余时间,太常就能准备出这样一套完备,而且颇合古礼的礼仪,确实是很给力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公认的礼乐崩坏的年代。
周代的宫廷礼仪和战国时期列国诸王的礼仪,几乎完全失传。
汉室也仅有一套大朝议的礼仪和一套祭天地、宗庙的礼仪。
当然了,其实,刘彻上台后,完全可以借助国家的力量,邀请天下大能,共同为汉室制定一套全面的覆盖到所有方面,包括衣食住行以及穿戴的礼仪。
但,刘彻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现在这样也不错。
虽然礼乐崩坏,但皇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没有什么束缚,也不需要去考虑啊这个衣服不能这样穿啊,诸如此类的问题。
这多爽!
当然了,石渠阁这样的大事,没有礼仪也不像话。
毕竟,这关系到了皇帝的威严和国家的脸面。
便是后世的所谓g20,恐怕也不过如此。
所以,这盛大的礼仪,也不错。
“皇叔,请……”刘彻微微笑着,对着自己身侧的梁王刘武请道。
对于刘武,刘彻的态度,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侄子对待叔父一般。
而刘武值得这样的待遇。
在过去四年,刘武拿着他的小金库,为刘彻开发朝鲜和安东,节省下了大量资金。
这笔资金的数量,至少多达三十万万钱!
相当于汉室去年税赋收入的一半……
这样一个狗大户,当然要捧着。
未来,说不定,还要请他继续赞助呢!
刘武还是知道轻重的,他微微恭身,道:“臣乃臣子,不敢当陛下先……”
但心里面,却是喜滋滋的,受用无穷。
刘武这种文青,生平最要面子。
面子跟虚荣心满足了,那他就没什么不可以商量的事情!
刘彻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他再次说道:“皇叔长者,朕之砥柱,阅天下之义理,明国家之大体,其当先行,以示朕尊崇皇叔,敬爱皇叔之意……”
刘武被说的心花怒放,难以自已,连脸庞都有些潮红了。
要不是他忽然想起来,这种话,好像他的父亲太宗孝文皇帝,曾经对楚元王和吴王刘濞说过,不然他就真的迈出哪一步也说不定了。
文青嘛,就是这样。
好在,他想起了这个故事,所以,连忙恭身拜道:“陛下待臣何其厚遇也,然臣闻书云:臣不作威,不做福,圣贤教诲,臣不敢忘却!”
刘彻这才点头,赞叹道:“皇叔真长者也……”
然后,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兄弟们和小弟们,教训道:“诸王都应该向梁王学习,这才是社稷臣!”
蒙王刘非、江都王刘阏、长沙王刘发以及刚刚抵达长安不久,首次履行职责,前来朝觐的南越王赵胡,都恭身道:“臣等奉诏!”
而归义单于夏义,则是一脸懵逼的站在一旁。
中国的政治游戏规则,对于他这个匈奴人来说,简直是太深奥,太复杂了。
………………………………
“陛下临轩,百官诸公恭迎!”
伴随着五位侍中的唱诺,刘彻领着诸侯王们,进入会场。
列侯诸侯以及诸子百家的名士,纷纷跪到会场两侧,拜道:“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寿无疆!”
刘彻抬眼,望了望这个已经被布置的整整齐齐的会场。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的会议场所。
布置大约是模拟的宣室殿的场景,然后将之放大后的结果。
主要是分作两列,以像左贤右戚。
简单的来说,就是左侧尽为大臣、名士、列侯,而右侧是诸侯、诸侯王以及后妃、东宫太后外戚的观礼台。
至于刘彻以及诸侯王和东宫两位太后,自然是高居上首。
但,因为会场非常大。
所以,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看到听到,会场中心的人的发言。
所以,在设计上,会场本身的外观,就像一个圆形。
这同样也符合中国人的审美观。
天圆地方嘛。
同时,为了保障会场安全以及秩序,更为了诸子百家开撕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拥有发言权和反驳对方的权力。
所以,会场中,安排了三百位尚书郎以及三百余位从九卿各衙门抽调来的年轻官吏,作为传声人员和汇报人。
至于这次石渠阁的游戏规则,早已经发放给了诸子百家的与会者手中。
本次石渠阁之会,将分为学术和国政两个部分。
其中,学术部分的程序分为:讲义、明道、辩证以及论述四个阶段。
在讲义阶段,诸子百家,所有登记在册,备案,并且得到国家承认,拥有超过一千名传人的派系,都可以推举一位或者多位代表,上台宣讲自己学派的基本理念和基本诉求。
在这一过程中,任何人不许打断,不许攻击,违者,轻则逐出会场,重则治罪下狱。
这是为了给人一个发言的机会,说话的机会。
毕竟,有些学派,非常弱小,轻易就可能被巨头们按在地上摩擦。
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那他们就不可能在发出声音了。
而刘彻非常讨厌那些借助权力和人多势众,就不让人说话的家伙。
在刘彻心里,那样的做法,跟满清、蒙元的文字狱没有区别。
讲义之后是明道。
明道阶段,每一个学派,拥有一刻钟时间,接受其他人的质问和追问。
时间一到,除非刘彻准许,不然立刻就要下台。
这其实相当于展示自我。
接下来的辩证和论述,其实是一个阶段。
在辩证时,任何一个学派,都可以点名某个学派,对他们的理念和做法进行质疑,而被点名者可以选择回应,这就是论述了。
当然,在所有的阶段,刘彻都划了红线。
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不可以说,都写的明明白白。
假如有人作死,那就是真作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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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节 程序 2
刘彻带着诸侯王们一路向前,一边走,一边与诸子百家的,那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巨头问候。
“董公……近来可好啊……”
“胡子,朕已经久未与胡子论道了,改日必请胡子入宫手谈……”
……………………
一路上,这姿态是做的非常低,完全表现出了一个礼贤下士的君王应该有的风范。
跟在刘彻身后的诸侯王们,也不得不跟着自己的君主,与那些诸子百家,无论他们是喜欢还是讨厌的巨头寒暄几句。
当来到柴文的面前时,刘彻停住了脚步,对着想要起身的柴文摆摆手,道:“老将军不必多礼!”
然后,刘彻走上前去,解下自己的佩剑,为这位老将系上,意味深长的说道:“社稷亏欠将军许多!”
当年,柴奇跟刘长的那件破事,明眼人都知道,只是两个娇惯的小屁孩,马尿喝多了,在撒酒疯。
但,此事,却显然的有人在幕后操纵。
至于是谁?
那就呵呵了!
反正,在那之前一年,汉室刚刚经历了济北王刘兴居的叛乱。
朝廷对于诸侯王叛乱看得很紧。
而刘长却是在使劲作死。
他恣意妄为,在太宗四年,没有经过请示,就命令淮南军队,长驱直入,灭亡南海国,将南海国国王以及全部百姓军民,迁到淮泗地区,监视居住,还不给人家身份证,也不给人家一个说法。
搞得沸沸扬扬,天下骚动。
那位可怜的南海王,不止一次冒死派人来长安报告、喊冤。
偏偏刘长还自以为是。
以为自己的皇帝哥哥是真的关爱他,宠溺他。
刘长是罪有应得,但柴奇,却明显是误入歧途,被人给坑了。
就是可怜他爹和柴文,一世英名。
刘彻前世在民间,听说过很多种说法,也知道在燕赵地区,柴家兄弟,有着极高的名望,有很多人怀念和追忆这两位兄弟。
有着这样的民间基础,加上柴武柴文兄弟,确实是劳苦功高。
参合战役是马邑之战前,汉军对匈奴取得的最大胜利。
而且,还是一个歼灭战!
史记之中就记载了柴将军屠参合的事情。
要不是柴奇的缘故,柴家兄弟以他们的战绩和功勋,怎么着,也可以在史书上单独列一个传。
如今,刘彻亡羊补牢,已经在上个月下诏给棘蒲候柴武平反,更改其谥号为武侯。
而在之前,柴武谥为刚候。
这可不是什么好谥号,刚克为僖。
而将柴文请出来,还请他参与这石渠阁盛会,则是要告诉天下人:刘氏绝不会忘记任何人的功绩,尤其是对外作战的英雄,永远不会被遗忘!
………………………………
等刘彻坐到御座之上,俯瞰整个会场时,东宫两位太后也带着后妃们,姗姗来迟。
皇长子刘病已,次子刘思,也在各自的母亲的带领下,来到了刘彻面前,恭身问安。
跟往常一样,两位皇子,瞬间就像磁铁一样,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尤其是皇长子刘病已,得到的注目和重视最多。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将这位皇长子定位为未来的储君了。
原因很简单。
皇长子聪明伶俐,虽然年不过五岁,但举止之间,却已经隐隐有着气派和风度。
更难得的是,这位皇长子根本不似大家所见过的其他皇子年幼时的样子。
他身体很强壮,小胳膊小腿都有着健康的肌肉。
与之一比,次子刘思,才像大家印象里的皇子。
举止烂漫,天真无邪,柔柔弱弱的。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更别提,他是商贾之女的儿子。
在子凭母贵的中国,注定不成大器。
而皇长子呢?
他的外戚,虽然至今只有一个义纵和义纵的两个儿子。
但,仅此就足够了!
东成候,车骑将军义纵,就是现在大汉最有名的战将,公认的周亚夫之后的汉家擎天柱!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去关注,在刘病已身边站着的一个稚嫩的少年郎。
只有刘彻将视线投注了过去。
对着身旁的人问道:“那就是卫青吗?”
“回禀陛下,是的……”一个宦官道:“周都督按照陛下的命令,从河东郡平阳县找来的,如今已经在学苑里陪伴殿下半个月有余了,据说表现的很好……”
刘彻点点头,看着那个小小的,瘦瘦的,充满了好奇眼光的少年郎。
谁能想到,这位大汉军神,年少之时,居然是这样一个少年?
若不是害怕蝴蝶效应,刘彻真想找他好好谈谈。
但,为了霍去病,刘彻忍了。
他知道,现在,决不能再改变卫青的人生了。
“河东那边安排好了吗?”刘彻问道。
“回禀陛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平阳侯以及卫青的家人,只会以为,卫青是走失了……”
刘彻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霍去病的人生轨迹,应该就不会改变了。
至于卫青?
刘彻凝视着这个少年,他很清楚,卫青就像一个块璞玉,越雕琢,越有光泽。
挥挥手,让那个宦官退下,刘彻从怀里摸出丞相周亚夫不久前上奏给他的奏折。
这里面是有关这次石渠阁之会,将要讨论的国策部分。
主要就是三个问题,刘彻对这三个问题,也看了无数遍了。
将这个奏疏放下来,刘彻看了看在下面的周亚夫,笑了两声。
原本他还担心,周亚夫会不会为了名声,拿出什么麻烦的问题出来。
现在看来,汉家君臣的意思和意志是一致的:权柄这种东西,哥自己用就可以了,你们鼓鼓掌,呼唤万岁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必麻烦了。
这三个事情,实际上,都是些可有可无的理论性的事情。
因为刘彻不在意,所以一直没有结论。
如今,正好拿到这石渠阁上,给‘天下人’公议。
让‘天下人’来决定天下事!
破费!
完美!
不过……
刘彻自也知道,虽然今天这石渠阁是个摆设,是个鼓掌的地方。
但未来……
其实,刘彻也不知道,这个他所倡议的制度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被人用暴力和武力消灭、摧毁?
还是形成制度,最终演化成中国版的议会?
仰或者一直维持这橡皮擦和摆设的功能?
这就只有天知道了!
…………………………
等下要出去吃饭,回来在更新!
另外诸侯,在汉代不是诸侯王,指的是诸侯王王子。他们也是列侯,但因为身份关系,所以称为诸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