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血色战船
…………
“雷德帕斯，请和两位女士说说南海镇的防御如何。”马雷布镇长的眼神中尽显得意。
马库斯·雷德帕斯挺了挺身子，显得更加精神。希尔瓦娜斯看得出他是一个富有经验的战士，但绝对不是表现在对付被遗忘者身上，更别提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场海战。
“两位，南海镇虽然只是一个小城镇，却是联盟在希尔斯布莱德最大的定居点。国王派了一支联盟卫队在此地驻守。同时，南海镇的武装民船也在航道上巡逻，保证水域的安全，让商船能顺利抵达镇上的码头。所以，我们有信心击败来犯的敌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吉安娜正想反驳雷德帕斯，这个人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来见马雷布之前，她和希尔瓦娜斯勘查过这里的防御力量。说真的，这里所有的炮火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一艘被遗忘者舰船上搭载的多。可是她的话被希尔瓦娜斯打断了。
女精灵拉了拉她的手臂，接过话语权。“你们打算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是南海镇的居民是无辜的。这里有那么多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你们不能冒险将他们置于战火中。至少应该让他们前往塞拉摩避难。等战争结束再让他们返回。”
“如果我们本就能赢，为什么要大动干戈？”
“砰”的一声巨响，几乎把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希尔瓦娜斯的手握成拳头，在办公桌上砸出了一道裂缝。马雷布被惊得站了起来，连忙后退。
女精灵狠狠瞪着他，她一点也不想看马雷布那张惹人嫌的臭脸。
“你能保证那些无辜的人不会被炮火波及吗？愚蠢的人类，只要有一个平民因为你的傲慢死于战火中，你都要受到谴责，因为你粉碎了他们原本可以活命的机会！”
“我同意希尔瓦娜斯的看法。”吉安娜厉声说道，“你考虑过后果吗？你能承担国王的怒火吗？如果他知道你根本不在乎南海镇居民们的死活，你会有什么下场？”
马雷布无话可说，只好求助地看向雷德帕斯，希望他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些什么。
防卫队长雷德帕斯正摸着下巴上的棕红色胡渣，尽管承认有些丢面子，但他认为希尔瓦娜斯和吉安娜说的对，一旦打起来，最容易遭殃的就是平民，他们几乎没有自保能力。
“我觉得应该考虑两位女士的意见，镇长。南海镇周边没有栖身的庇护所，只有把平民安置在塞拉摩才最安全。”
马雷布一脸不快地看了看女精灵和女法师，现在连自己的得力干将都赞成这两个女人，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吧，你不愧是一名出色的外交家，普罗德摩尔女士。”马雷布故意挖苦道。在塞拉摩被迫转移后，联盟内就出现了一个笑谈，说吉安娜努力想要维护和兽人的和平关系，到头来她的城市差点被兽人夷为平地。
希尔瓦娜斯眉头一皱，正想上前教训这个人类，却被吉安娜及时拦住。她一个眼神告诉女精灵? 她并不在乎马雷布的话。“我的人会组织镇上的居民离开? 至于马雷布镇长你的士兵和卫队? 如果想通了也可以离开。作为联盟的盟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被遗忘者的力量被世人完全低估了，很可惜? 你认识不到这点。”
“那我也可以说你完全高估了那群死人的能耐? 女士。”马雷布反驳道，“南海镇从未被天灾亡灵击垮过? 我们在这里呆了数十年。”
“被遗忘者不是天灾军团！”希尔瓦娜斯怒吼道，“你没听说激流堡战役吗？被遗忘者拿下那座城市用了几天？”
马雷布哑口无言，慌乱中他挥了挥手? 表示不愿意再争辩下去。
……
“长官? 我们北部一百里海域出现不明战船。”
哈克尔转身面向副官博利莱克，地精对着一台机器上的仪表嚷嚷道，几个小红点出现在被遗忘者舰队的北方。
“观察手，报告情况！”哈克尔抬起头。站在桅杆顶端小圆台上的被遗忘者举着望远镜。
“的确有船正在向我们驶来? 船长? 他们的帆旗是红色的。”
“红色？”哈克尔想到了部落，但是不可能，部落的战船都被抽调去了联盟的战场? 东部王国上很难看到一艘部落的船。
“是血色十字军！”观察员惊呼出来。
“该死！”哈克尔大骂道，她倒是快忘了那群狂热的圣光信徒了。不过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而且还知道被遗忘者的航行轨迹？哈克尔整理了下思路，认为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点是：血色十字军也全都是人类。
“敌人数量！”
“三艘巡洋舰！”
哈克尔点了下头，“很好，那就用不了去通知塔特塞尔长官了，我们自己就能应付。”
“炮火就位，所有人动起来，舵手改变方向，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大餐前的茶点。”
船上的被遗忘者船只都欢呼了起来。
塔特塞尔正呆在调零之剑号的指挥室内，一众心腹在侧讨论如何最快最狠的拿下南海镇。
热火朝天的氛围突然被隆隆炮火声打断。塔特塞尔抬起头看向指挥室的门口，她认为不用自己去喊，也会有人前来向她汇报情况。
果不其然，凋零之剑号的通报手冲了进来，看着她说道：“哈克尔船长正在与三艘血色十字军战船交火。”
“血色十字军？”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
塔特塞尔看破不说破，动脑子想想就知道是维罗娜拉她们在搞鬼，企图阻止她的进攻计划。
“在什么位置？”
通报手走了过来，伸手指向地图。“在这儿！”
“看样子得确是从洛丹伦来的。”一名副官提醒道。
“不管来多少都一样。”塔特塞尔将手中测量笔一扔。“让破浪号和愤怒长啸号一起去支援，用最快的速度打退血色十字军，不要恋战，不要耽搁进攻南海镇的时间。”
第十五章——尘封
…………
希尔瓦娜斯拿着弓站在小山坡上，注视着下方撤退人群，警惕有人在其中捣乱。不远处，吉安娜和她的助手们组织着疏散人群。跟来的塞拉摩卫队也在帮忙。女精灵这个时候不想去打扰吉安娜的工作，可她必须得说，这样的速度太慢了。
“吉安娜，我们必须快一些。”
女法师的目光转向她，说明听到了她的话。她的嘴巴动了动，希尔瓦娜斯随即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们不能过于着急，那样人群只会变得慌乱，不受控制。有序比快捷更加重要。”
希尔瓦娜斯叹气着点了点头。在撤退方面吉安娜比她有更好的经验，她必须得承认。
过道上的人都带着大包小包，有的还拉着推车，希尔瓦娜斯不能理解，为什么到了生死的紧要关头，这群人还要带上一些东西。如果是食物还能理解，但她看见的金钱珠宝又是怎么回事？
希尔瓦娜斯正想着应该把这类人全部揪出来扔进海里的时候，天空的异动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只鹰角兽正往下俯冲，为了避免吓到平民，坐在上面的人选择在马厮的空地上降落。
蓓恩从鹰角兽背后跳了下来，她跑向吉安娜。希尔瓦娜斯也跑了过去，蓓恩是被派去侦查海上情况的，她如此焦急的样子给人不好的预感。
“让一下！让开！”希尔瓦娜斯在人流群中穿梭，顺便还帮助了一个农夫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货物。等她抵达吉安娜身边时，蓓恩已经在滔滔不绝说着什么了。
她只听道：“他们遭遇了阻击，但只是暂时性的，血色十字军的船被烧成了焦炭。几乎是全军覆没！”
吉安娜的脸色变得煞白，虽然她不喜欢血色十字军，但是被遗忘者对其打击程度也算是侧面印证了他们攻克南海镇的决心。
“他们到这里还要多久？”希尔瓦娜斯原本想问‘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但正像吉安娜所说的那样，不能着急，如果被撤退人群后面的人听到她们的话，必然引起恐慌。
蓓恩看了看身后的人，凝重的表情让她不情愿给出具体时间，结果说出口的话却是：“我认为已经来不及了。”
吉安娜感觉一泼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她之前所有的计算，包括一个小时内能撤走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现在这些有序的计划都变成了泡影。
“我们得想办法争取更多时间。必须告诉雷德帕斯，至少让他带着南海镇的海上防卫队去阻挡被遗忘者。”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吉安娜。如果这里的人听到炮火声，他们只会认为被遗忘者已经打过来了。”
女法师呆呆地看着希尔瓦娜斯，以为这句话是她说的，谁知女精灵也是一脸疑惑。蓓恩则更直接地拔出了佩剑，毫无疑问，有人在偷听她们的谈话。
“是谁？”暗夜精灵四处张望，想要找出说话的人。
“梅瑞尔，我叫梅瑞尔。”
这段再简单不过的自我介绍却让吉安娜大吃一惊? 就在这一刻? 她的心都提了起来。她知道这个名字，在达拉然学习的时候就听她的老师提起过好几次——提瑞斯法议会的创始人梅瑞尔。没有法师会不知道这么一个名字。
不过，他是好几百年前的人物了……
“您在哪儿？”吉安娜焦急地问。
蓓恩听到自己的女士用的是敬语? 于是放心地收回佩剑。
“闭上眼? 小女孩儿，闭上眼你就能看到我。”
吉安娜照做，闭眼后她只看到了一片黑暗，在这黑暗之中，一个消瘦、佝偻着背的身影现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现在眼前的人和肖像画上，以及典籍上描述的模样完全不同，他是一个亡灵。
“不用吃惊? 小女孩儿? 这不是什么阴谋? 也不是玩笑，我就是梅瑞尔。”
吉安娜脑子一转? 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我真不敢相信您还活着。”她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只有十来岁。吉安娜清楚这并不是她真正的音调，但是在梅瑞尔面前? 她就是那么的年轻。
女法师接着说道：“当我还是一个学徒法师的时候? 我就已经知道您的光辉业绩了——您是第一位守护者阿洛迪的导师。”
梅瑞尔显然不在乎她说的第二句话，而是伸出自己枯白的手，在吉安娜面前晃了晃。“你管这叫活着？我早就死了好几百年了。”
直到这时，吉安娜才意识到梅瑞尔已经变成了什么，她的眼神透露出困惑，这让梅瑞尔心里一阵恼火。紫罗兰城堡里那帮颤巍巍的老家伙们没有把他真实的情况写下来吗？
“您……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算给你一百年的时间，你也不可能完全了解我。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是被遗忘者的一员。”
“怎么会？”
“这就是事实，好了，我没时间听你发问，现在还有一镇子的人需要被拯救。”梅瑞尔清了清嗓子，“听我说，吉安娜。被遗忘者的舰队马上就会抵达，我会用自己的力量尘封住这片海域一段时间，但是坚持不了多久。”
尘封住大海？吉安娜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这像是个疯子的话，可如果能够实现，那么所需要的魔法是不可预估的。
“在这段时间内，尽你最大的能力疏散人群。”
轰隆隆的炮火声打断了法师之间的精神对话。女法师睁开眼，眼前混乱的一切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达拉然，在阿尔萨斯兵临城下得时候。
“他们来了！”蓓恩指着海平面上逐渐清晰的几个小点。
“那个叫梅瑞尔的人对你说了什么？”希尔瓦娜斯问。
“他告诉我，我们还有时间。尽力帮助这里的人逃离。蓓恩，把你的鹰角**给我。”
“你要做什么，女士？”暗夜精灵来不及拦住吉安娜，女法师已经跑向她的坐骑。
“我想梅瑞尔需要我的帮助，你们快行动起来。”
第十六章——识破
…………
玛拉顿到处都能闻到血的气味。那味道是萨莱茵无法抗拒的。德利文操控着阿勒瑞克的躯体，躲藏在为被血腥气侵染的房间中。
他正计划着如何挽回如今的局面。玛尔拉她们三人查出了事情真相。为了避免她们的情报让塔特塞尔改变对联盟的激进态度，德利文只能派自己的人去袭击三名黑暗游侠。现在看来，这无疑是愚蠢的举动。
被遗忘者的舰队出动了，但是萨莱茵的行踪也暴露了。到头来，德利文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没有得到部落的任何回报。
加尔鲁什曾许诺过被遗忘者一旦加入部落，就会让他来领导这股力量。可到现在为止，那位大酋长没有任何行动，他既没有派出信使接触被遗忘者，又没有出兵帮助被遗忘者打击联盟，制造这个亡灵组织和部落结盟的假象。到真是置身事外！
德利文越是不满地狱咆哮的做派，越是担心起来，他开始怀疑那个兽人一开始就在利用他而已，也许根本没想过要帮他接管被遗忘者，只是想要挑起被遗忘者和联盟之间的战争。
事实上他们一直在互相利用，只不过德利文认为加尔鲁什作为一个兽人，应该懂得遵守承诺。
“或许他只是在等。”德利文嘀咕着，也许地狱咆哮是在观摩南海镇的战役，只有真的打起来，兽人才愿意有所行动。
可还要多长时间？鲜血王子已经等不了了。玛拉顿内蔓延着的血腥味对他而言是很难抵挡的诱惑。他已经有很多手下被抓了，而且被当即处死。
砰！房间门被人粗暴地踹开。
“是谁？”喉咙迸发出的是阿勒瑞克的声音，紧接着，他看到贝尔蒙特和两三个死亡猎手走了进来。他赶紧后退了几步。
“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德利文已经猜到自己暴露了，和贝尔蒙特检查屋内有没有什么危险的陷阱一样，他也在想该怎么逃出去，门口被一个死亡猎手堵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阿勒瑞克。”德利文脸上挂着有些好笑的表情，可内心已经被贝尔蒙特的小聪明吓了一跳。
“是的，你看上去当然是阿勒瑞克，也是黯刃的一员，但是不乏有天灾军团的爪牙冒充被遗忘者，借用我们的名义去挑拨离间。你的主子巫妖王早在天谴之门就用过类似把戏了。现在，告诉我阿勒瑞克的全名是什么？”
死亡猎手们都拔出了武器，他们是被遗忘者隐藏在阴影中的利剑，专门处理潜在的威胁和完成见不得光的任务。
“您在说什么？我叫什么你最清楚，不是吗？”阿勒瑞克一脸无辜的表情，却引来贝尔蒙特的大笑，这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阿勒瑞克·霍克金斯了，只是一张皮，里面包含着一个凶恶的灵魂。
“我一开始以为阿勒瑞克是在和萨莱茵串通。”贝尔蒙特说道，“可是当我去酒馆确认你的情况时，酒馆负责人和几个熟客都告诉我说你只是去跟踪了一个可疑的家伙。从来没有听他们唠叨凋零者主人的话题。”
“这需要我去听吗，贝尔蒙特？”德利文完全没有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而是面带怒色，那神情跟贝尔蒙特认识的阿勒瑞尔相比截然不同。
当阿勒瑞克直呼他名字的时候? 贝尔蒙特心头一紧，面前站着的人原本是黯刃中数一数二的杀手，却因为一次简单的调查而牺牲了。贝尔蒙特有许多手下，也不是一个两个的死去? 但阿勒瑞克是第一个因为他的直接命令而丧生的被遗忘者。
一股极力压制的怒火等不及要爆发了。
“天灾军团、被遗忘者，都是亡灵? 有什么不同？别说你们维持着自由意志? 你们不照样选择效忠一个人吗？只不过我的主人是阿尔萨斯? 你们的主人是纳萨诺斯。只要是亡灵? 就需要一个人出来领导? 纳萨诺斯自己放弃了领袖的位置? 就应该有人替代他……”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你？”
“至少我比凋零者更加了解被遗忘者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而且我更加强大！”
一阵嗤笑声从几名死亡猎手的嘴中响起，宛如在嘲笑一个疯子。
“活人必须被彻底消灭掉。亡者对杀戮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等被遗忘者痛饮联盟的鲜血后，我们就开始进攻部落? 统一世界。”
“统一？”贝尔蒙特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没有直接反驳萨莱茵，而是发出质疑：“你觉得我们和天灾军团没什么不同？我觉得主人和巫妖王是一类人？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被遗忘者存在的意义是收留被死亡唾弃的灵魂，而不是毁灭世界。巫妖王只懂得奴役? 而纳萨诺斯·凋零者大人却创造了被遗忘者如今的一切。你这个白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的一切想法不过只是你的自以为是而已！”
德利文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眼睛一下子白了。
“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领导被遗忘者？你甚至不是我们的一员。凋零者主人拒绝你们加入真是明智的选择。他早就看出你们萨莱茵永远都是群无可救药的丧家之犬。”
“够了！”阿勒瑞克的身体消失于烟雾之中，一个更高大的身影出现。
贝尔蒙特见过许多鲜血王子，他们都长得一样。
“我会像对待阿勒瑞克一样让你体会极致的痛苦，贝尔蒙特！我早就该这么做，然后借由你的位置接管被遗忘者。”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德利文手指间划过，膝盖之间飘过一股轻风，将黑色的斗篷吹得鼓了起来。
“被遗忘者从来不是我做主。”贝尔蒙特手向前一挥，几枚炸弹扔了进来。鲜血王子的眼睛一睁，他得房门被关上……
“轰”的一声巨响，硝烟和声音震动了整个玛拉顿。
贝尔蒙特咳嗽了几声，待到尘烟消散时才去查看情况。
“德利文不见了，大人。”一名死亡猎手说道。
“这不会是我们与他最后一次交锋的。”
第十七章——白刃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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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人类的船已经来了。”
哈克尔大笑了一声：“多少人？”
“观察兵说至少有两百人，船长。他们的船有些是商船，还有些是渔船改造的。”
正在这时，几发炮弹打了过来，在海面上激起一阵又一阵水花。
“他们的炮弹打不到我们，长官。但我们的射程已经够了！”
“真是可惜，我还想和联盟的第七舰队交手。”哈克尔叹了口气。这些天来她好像第一次在叹气，为没有像样的对手感到失望。那些血色十字军的船也许有点意思，可远处她看到的那些又是什么玩意儿？联盟难道没有在南海镇驻扎一两艘像样的船吗？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他们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吧。
“准备开火，所有大炮瞄准那些船。”哈克尔下令，对那些人类战船露出冷笑。士兵们正在安装炮弹，测算方位，只差点火。
“船长，你看！”一个船员惊慌失措地指向天空。哈克尔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他以为敌人还有空军，结果视线中看到的却是漫天白雪。
“雪？”凋零者号船长一愣，现在的季节可不会下雪……
“在我们身后，是梅瑞尔大人！”
哈克尔眉头一皱，立马跑到甲板的另一侧。那个法师就漂浮在海面上，他被风雪包裹，嘴里念叨着什么咒语，每一个字都让空气的温度骤降。
他在做什么？他正对着被遗忘者的舰队施法！哈克尔受够了维罗娜拉和梅瑞尔那种鸽派的作法。现在没有谁能够阻止她向联盟复仇，不能让梅瑞尔完成法术。
“朝他开火！”
这道命令几乎把在场所有被遗忘者都震惊了，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哈克尔刚才的话。
“没听到我的命令吗？朝他开火。”
“那可是梅瑞尔，他是被遗忘者。”
“我们为什么要攻击自己人？”
“凋零者大人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质疑声此起彼伏，有的人斥责哈克尔疯了，还有几个被遗忘者甚至挡在火炮面前，防止船长做什么丧心病狂的蠢事。
“你们忘记了联盟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了吗？你们忘了影牙号的遭遇了吗？”
哈克尔庆幸自己的话让一些人的神色落寂了下去。可另一番怀疑的话接踵而至。
“我们没忘，但我们要攻击的对象只是联盟而已。梅瑞尔大人是被遗忘者法师们的领袖。”
“他要阻止我们复仇。”
“那样他也不是我们的敌人。”
哈克尔气得咬牙切齿。“我们是去攻击我们的敌人，而梅瑞尔却想帮助他们，他和敌人有什么不同？”
“梅瑞尔大人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像你没有得到塔特塞尔大人的命令，直接下令进攻的行为一样。”
愤怒催促着哈克尔一枪崩了那些质疑她的人，而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否则她会失去所有人的信赖。
魔法的爆鸣声越来越清晰，梅瑞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他周身的冰风暴开始向外扩散，所到之处寒风刺骨，好像形成了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
“海面……被冻结了。”
哈克尔不需要有人提醒自己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感觉到了。现在她只关心两件事：第一，梅瑞尔还能不能释放别的法术。第二，船员还听不听她的命令。
她死死盯着那个法师，亲眼看到梅瑞尔跪了下来，呆在他用魔法封住的冰面上。
就算他再怎么强大? 释放这样一个法术后也需要休息。哈克尔冷笑了一声。梅瑞尔想要阻止她? 却一下子帮了她的大忙。不只是被遗忘者的舰船? 人类的船也因此动弹不得了。
“快，抓住时机，把炮火对准联盟，他们已经成为了活靶子。”
甲板另一侧听到命令的被遗忘者行动起来? 火拴已经被点燃? 数十发炮弹如疾风骤雨般飞向南海镇的海域，砸在那些船身上? 看到爆炸四散船身。哈克尔心中升起满足感，她注意到还有许多被遗忘者和她一样。
“继续开火。”
哈克尔回头只是再吩咐了一声，瞥见她的人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片刻之后? 她却没有听见开炮的声音。
“怎么回事？”
“大炮被冻结了，船长。”
哈克尔目瞪口呆地盯着被寒冰包裹的炮火。被遗忘者关于战斗的卷宗曾记载过这么一幕：诺森德冰冠堡垒的空中之战，是联盟和部落之间爆发的一次战斗，当时为了赢得胜利? 两边的指挥官都选择让法师冻结对方飞艇上的大炮。
可那种情况下只有法师近距离施法才行。
“鹰角兽? 背后还有个女人。”
一名被遗忘者发现了异常。
哈克尔正想下令把她打下来。另一个声音又让她把话咽了下去。
“是塞拉摩的普罗德摩尔女士。”
纳萨诺斯曾经费尽心思拯救过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的城市。不管那个女人对凋零者有什么样的特别意义，哈克尔都不想冒险。
“我们没办法攻击了。”
“不，海面被冻结了? 我们也就可以着陆了。所有人，拿起武器，冲向联盟的船。”
……
“雷德帕斯大人，被遗忘者冲过来了。”
全副盔甲的雷德帕斯已经听到了亡灵冲锋时的咆哮。虽然没有搞清楚海域为什么会被冻结，但是被遗忘者竟然放弃更有优势的炮火，转而想要和他们进行白刃战。
他们以为联盟已经被吓胆怯了吗？
亡灵有亡灵的勇气，人类也有人类的胆量。他们现在就需要证明给被遗忘者看。
“这群亡灵以为我们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可是无论是在洛丹伦，还是在诺森德，他们的同类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现在是时候了……”
雷德帕斯拿上剑和盾，这两样武器都是他得兄长约瑟夫的遗物，在达隆郡，兄长击退了如潮的亡灵天灾。马库斯·雷德帕斯相信自己也可以。
其他士兵也预感到他的命令，纷纷拿上自己衬手的武器。
“他们休想踏上南海镇的海岸，为了联盟，冲锋！”
第十八章——分裂
…………
梅瑞尔从没有如此生气过，自从加入被遗忘者过后就再也没有如此大动肝火。他曾不加掩饰地指责纳萨诺斯总是不计后果地独自行动。原本以为只有凋零者会让他感觉到无奈和愤怒，没想到现在又有一个人。
“给我滚开，让她出来见我！”亡灵法师怒斥挡在他面前的凋零之剑号船员，心想着这些人应该只听纳萨诺斯的命令才对。
“长官在指挥室。”一个被遗忘者说。
“谢谢提醒。”梅瑞尔哼了一声。
这时，吉安娜突然用魔法闪现到梅瑞尔面前。女法师也许过于着急，所以根本没有想过，混杂着海风的腥咸气，加上被遗忘者们那腐烂的皮肉散发出的恶臭差点让她吐出来。之前她也与被遗忘者打过交道，不过只是个别被遗忘者，那味道很淡、很难以注意。但在这里，在数以百计的亡灵包围中，恶臭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吉安娜强打精神，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悄悄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措手不及。
“普罗德摩尔？”梅瑞尔的怒火又有些变得旺盛了。“你应该在疏散南海镇居民才对。”
“那件事有人在做，而我是来和这些被遗忘者战船的主人谈谈的。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想要攻击南海镇。”
梅瑞尔原本想说这是被遗忘者内部的政务，可是女法师的脸突然让他感觉到非常惭愧。她本可以置身事外，这件事理应和她完全没有关系才对。但是越来越多无辜的人却被牵连进来。
“那么……跟紧了！”
对于梅瑞尔的话，吉安娜感觉到一丝惊讶，她以为亡灵法师会拒绝她的提议，甚至她都准备好了说辞。
“你是第一个登上这艘船的生者。”梅瑞尔走到吉安娜身边时对她一笑。有他带路，没有人会阻拦。
见到塔特塞尔时，这位舰队指挥官毫无疑问是想要发泄怒火。“现在你已经开始无视凋零者大人立下的规定了吗，梅瑞尔？你想要插手海军的事务？”
埃提耶什法杖在地面上狠狠一敲，仿佛是在说塔特塞尔的愤怒和它的主人相比不值一提。
“纳萨诺斯将被遗忘者的海军交给你，不是让你故作非为。”
“胡作非为？你没看到人……”塔特塞尔注意到吉安娜在一旁，努力改口道：“联盟已经骑在我们脸上了吗？”
“那么请告诉我是联盟的哪艘战船，哪位将军攻击了你的人？”
塔特塞尔一愣，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不过是你那复仇心切的手下的一面之词而已！你怎么能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就贸然进攻联盟的领地，你想要蓄意挑起战争吗？”
“也许哈克尔会说谎，那么他的船员们呢？还有那些尸体，那些遇难的被遗忘者，他们难道会说谎吗？”
“尸体只能告诉你他们被袭击的事实！至于你的那些下属……”梅瑞尔的音色带着讥讽。“他们有看到对方的船长什么样吗？竟然仅凭一面雄狮风帆就判断攻击者是联盟，你不觉得实在太蠢了吗？”
窃窃私语在塔特塞尔的诸多顾问和参谋中响起，他们有的无疑开始认同梅瑞尔的话。舰队指挥官的决策有些过于武断，可以说是单靠主观意识作出的决定。
“维罗娜拉派出去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事情真相。”梅瑞尔提到黑暗游侠指挥官时内心升起了一阵涟漪，她拥有领袖的气质……
“袭击影牙号和凋零者号的人不是联盟，而是伪装成联盟的海盗！”
接下来整个会议室都被一片惊讶和唏嘘所笼盖。塔特塞尔更是瞪大眼睛看着梅瑞尔，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和怀疑。
“那群海盗就隐藏在尘泥沼泽的奥卡兹岛，因为塞拉摩消失后，我们对那个地方的监视取消了，才被钻了空子。”
吉安娜仔细揣摩着梅瑞尔的解释，海盗的确是收纳各个种族的一方势力，而且他们想要搞到联盟的装备并不困难，只是他们怎么会想让联盟和被遗忘者打起来？他们如何有能力策划这一切？
女法师的困惑恰巧也是塔特塞尔的困惑，梅瑞尔随即便作出了解释：“他们是血帆海盗，多年前，在被遗忘者刚成立时期，为了远渡重洋来到卡利姆多，纳萨诺斯曾和藏宝海湾的黑水海盗达成协议，用消灭血帆海盗的方法换来船只。不过黑水海盗显然做的并不干净，现在血帆海盗又回来了，带着对被遗忘者的仇恨归来！”
塔特塞尔是最先加入被遗忘者的成员之一，对于她所经历的一切记忆犹新。梅瑞尔说的她都记得。
“但是只靠这一帮乌合之众还无法动摇我们，所以不只有海盗，还有巫妖王的余孽萨莱茵，他们潜入了我们的内部，散播流言蜚语，妄图加深我们和联盟的矛盾。”
“那群吸血鬼怎么可能混入到我们当中？纳萨诺斯明明将他们……”塔特塞尔话音戛然而止，自己好像无意中说出了答案，同时他的顾问们也因为她直呼凋零者的名讳而震惊。
“没错。”梅瑞尔点了点头? “纳萨诺斯拒绝让他们加入被遗忘者? 这是他们报复的手段。可是，既然他们都想让被遗忘者付出代价，为什么要挑起我们和联盟的战争？为什么不能是部落？我们的大本营离奥格瑞玛更近，我们的根基也在卡利姆多！为什么不让我们进攻部落? 而要进攻联盟？”
吉安娜和塔特塞尔几乎同时想到了缘由，说出答案的是前者，女法师的反应是下意识的，因为她对真相只有惊讶，而塔特塞尔还多了一些顾虑。
“难道说是部落在策划一切？”
梅瑞尔转过头笑了一声。“我可以肯定，现在部落的舰队正整装待发，等待着南海镇打起来，他们料定乌瑞恩国王会派出舰队支援，等到了那个时候，部落就可以趁势援助被遗忘者，从而改善同被遗忘者的关系，结盟、甚至让被遗忘者加入部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被遗忘者加入部落？吉安娜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如果这件事变成现实，那么部落的领地将至少扩充一倍，实力将会远远超过联盟。
有那么一瞬间，吉安娜觉得加尔鲁什比瓦里安要明智的多。联盟国王对被遗忘者不屑一顾，甚至不同意和亡灵建立最基本的外交。可是部落领导人呢？想方设法要让被遗忘者成为部落的一员。尽管吉安娜怀疑地狱咆哮看上的只有他们的军事价值，但就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塔特塞尔有些反应不过来。梅瑞尔就像编了一个精彩又荒唐的故事，在她离开玛拉顿之前，一切都只是一片迷雾，还没过几天，真相就浮出水面了？
“贝尔蒙特和维罗娜拉已经展开了清洗行动，他们要查出所有的萨莱茵间谍。我估计现在他们已经抓到了几个。”
“所以你是来提前劝我回去的？”塔特塞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去看梅瑞尔。“除非我看到证据，否则绝不会让舰队返回。”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你讲道理的！”梅瑞尔大怒，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前提下，他的魔法顷刻间举起了塔特塞尔。舰队指挥官被掐住脖子，悬浮在半空中挣扎着。
几名军官和门外的士兵想要阻止梅瑞尔，但他们一靠近法师就被冻结在原地。
“梅瑞尔阁下，请不要这样。”吉安娜说。
“你需要做的只是见证这一切，小女孩儿！”亡灵法师回了一句，又把目光转向塔特塞尔，等待着她的答复。
“我……绝不会……撤兵。”
法术被压缩的更近了，塔特塞尔感觉自己的脖子要被掐断了。
“够了！”吉安娜没有听梅瑞尔的劝告，厉声吼道。“你们是想要分裂被遗忘者吗？”
魔法能量消失了，梅瑞尔震惊地看着吉安娜。塔特塞尔摔在地上，来不及去斥责梅瑞尔，也为女法师的话感到心惊胆战。
“我不知道纳萨诺斯离开之前做了什么，但我清楚他无论在与不在，都不会想要看到你们此刻的行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们都疯了吗？一个打算用强硬手段逼迫自己的同胞就范；另一个说什么给自己的同胞复仇，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满足攻击生者的**而已。”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气氛压抑得让人不敢开口说话。
“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谴责了。但我接受你的评价。”梅瑞尔的口气似乎来了个大转弯，完全听不出一丝怒火。
“我无意这么说，梅瑞尔阁下。只是……只是我想纳萨诺斯耗费了那么多的心力维持被遗忘者的存在，你们真的要毁掉一切吗？还是说，没有了他，被遗忘者就不是被遗忘者了？如果真是这样，我或许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会不辞而别。”
“你认为你比我们更了解凋零者大人？”塔特塞尔站了起来，魔法残留的气息依旧折磨着她的骨头。
“我想是的。”吉安娜毫不避讳地说，瞬间引来在场被遗忘者们的愤怒眼神。
“因为我和他一样，都是领导者。但我们不希望自己的子民成为束缚我们手脚的枷锁。作为一个法师，对我而言，研究魔法比处理政务要轻松有趣的多。我很庆幸塞拉摩只是一座小城市，我无法想象那些统治一个王国的人有多么幸苦，虽然纳萨诺斯还没有宣布成为国王，但被遗忘者的领地甚至可以比肩联盟部落任何一方。你们有想过这其中给他带来的压力吗？什么地方该建立军事堡垒？什么地方该增设岗哨……”吉安娜又举了几个例子。“这些决定都必须由领袖来作。每一个决定的背后又要经过多少次推敲，只有领袖自己知道。我虽然没有和纳萨诺斯见面，但他的感受我很了解。他可以接受他所打造的一切作出改变，但绝不允许……不希望看到有人打破全部，可是你们，毫无疑问让他失望了。”
女法师深吸一口气，接着问：“塔特塞尔长官，我大概能明白你对纳萨诺斯的离开感到不满，难道真的要纳萨诺斯为被遗忘者牺牲一切，直至彻底死去，你才能满意吗？”
“我从来没有要责怪主人的意思。”舰队指挥官说，“我只是……只是很痛恨那些活人，他们可以不接受、不理解被遗忘者，但他们有什么资格憎恨歧视我们？过去的我们还是他们的同胞。凋零者大人做了那么多证明被遗忘者和天灾军团不一样的功绩，但生者对我们的看法却越来越黑暗。既然如此，我们还有必要隐忍下去吗？”
“不隐忍我们和天灾军团还有什么区别？”梅瑞尔反驳道。塔特塞尔用惊异的目光看向他。“洛丹伦曾经被天灾军团夷为平地，现在被遗忘者要做同样的事吗？”
……
片刻之前，冰面上什么也没有，现在，四处散落着武器和尸体，血泊凝结在冰面上。
雷德帕斯深入亡灵军队二十步远，直面被遗忘者，毫不畏惧。
双方的人被冲散了。亡灵、人类和矮人混成一团。到处都是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双方将士叫喊同伴杀敌的声音。
每看到一个同胞倒下，他的怒火都会上涨一分。
尽管他没法像兄长约瑟夫那样游刃有余地使用这把剑，但至少他比普通士兵用得好些。他要让这把武器沾满亡灵的鲜血。
一个亡灵手举着一把单手斧向他冲来。雷德帕斯躲开斧子，朝亡灵得肚子猛踹一脚。真不走运，死人是不吃东西的，这个亡灵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见他笑了一下，便挥舞单手斧又向雷德帕斯扑来。
“你准备好受死了吗？”亡灵士兵说着就举起了斧子。
就在这个被遗忘者说话的空当，雷德帕斯朝他的胸部一剑砍了过去。
防卫队长拔出剑，他的对手立刻倒在了冰面上。
“啊！人类！”
雷德帕斯转身又看到一个亡灵。
“你杀死了我的船员！”
“你的船员杀死了我的人！”雷德帕斯咆哮着说道。
“对，那我现在要杀死你！”
第十九章——撤退
…………
“长官！”一个被遗忘者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里面的情况让他以为自己闯入了一次重要的会议。塔特塞尔等人都看着他。
“对不起，长官。”
“你被原谅了，士兵。”塔特塞尔说，“有什么消息？”
“凋零者号的船长哈克尔已经和南海镇的守军打起来。破浪号和愤怒之啸号请求去支援战场。”
“不！”吉安娜脸色苍白，连忙摇头。“不能打起来。”
“塔特塞尔！”梅瑞尔喊着舰队指挥官的名字。口中之人身子像弓弦一样绷紧了。
“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在吉安娜看来，这也许是这名指挥官段时间内作出的最明智的决定了。
……
战斗一开始，雷德帕斯就一直在寻找被遗忘者指挥官的位置。从与天灾交手的经验来看，只要消灭了首领，剩下的敌人将不攻自破。
可他并没有看见谁长得像指挥战斗的人。他的眼睛已经多次环顾四周，亡灵寻找生者打斗，人类和矮人就找被遗忘者厮杀。那些拿着武器的人肯定不是，亡灵的指挥官一般都懂得魔法。就算是死亡骑士，他们的法术也比剑危险得多。
一个亡灵水手的尸体倒在他的脚下。
雷德帕斯听到一阵阵吮吸的声音，侧头一看，一个浑身隐藏在漆黑袍子下的家伙半跪在冰面上，他的面前是一个刚阵亡的人类士兵。雷德帕斯不会看错，那名士兵的身体里被抽出了像血管一样的东西，正源源不断地输送鲜血。
雷德帕斯的整个世界都爆发了。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士兵牺牲的事实，但忍不了他们的遗体被亵渎的结果。
“那一定是他们的指挥官！”
雷德帕斯冲了过去，战场上到处都是跑动和厮杀的声音，只要他忍住不发出怒吼，那个沉浸在血液中的家伙就不会察觉。
事实正如他所料，当雷德帕斯来到敌人跟前五码的距离时，黑袍亡灵才缓过神来。人类一手高高举起剑，这时才高声叫道：“下地狱去，怪物！”
……
一名被遗忘者女牧师向凋零之剑号跑了过来。她拼命催赶自己双腿加快速度。她的表情显得又惊又怒。
“塔特塞尔长官！”她高声喊道，在船的下面，她的领袖自然听不到，回应她的是船上的两名水手。“我要见塔特塞尔长官！”
一条绳索被放下，女牧师笨拙地往上爬，她有好几次差点跌落下去，好在接应她的被遗忘者们也在拼命拽着绳索。
一登上甲板，女牧师来不及感谢就嚷嚷了起来。“我要见长官，我要见她。”
她被立刻带来了塔特塞尔的会议室。
“你有什么事，牧师？”塔特塞尔注意到她身上的徽记属于凋零者号。
难道哈克尔被击败了吗？人类是不是已经开始展开反攻？南海镇的防御不应该那么强大才对。
“那个亡灵——直到他的兜帽掉下去，我才认出了他——我几乎无法相信。”
“说清楚！”塔特塞尔喝道。
“是萨莱茵，大人。在哈克尔船长的部队中有那些吸血鬼。”
“这怎么可能？”塔特塞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梅瑞尔也惊呆了，所有人都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是真的。我看到一个人类偷袭了那个家伙。他有着精灵模样，嘴角带着血……”女牧师实在说不下去了，甚至开始恶心了起来。
这个事实重重地砸在塔特塞尔的神经上。对于被遗忘者来说，萨莱茵这个名字极尽险恶。在对抗巫妖王的战争中，萨莱茵制造了无数的杀戮和破坏。纳萨诺斯曾经明令禁止被遗忘者和那群吸血鬼有任何来往。
现在他们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塔特塞尔说什么也不能接受。
被遗忘者舰队有很严格人员划分制度。每一艘船出行前都要进行登记：船上人员的数目是多少，分配比例又是什么样，都需要每艘船的船长核实后上报给舰队指挥官。
“哈克尔？”塔特塞尔想到了问题所在。
“现在你相信了吧。”梅瑞尔说，“连你的部队都混进了天灾军团的间谍。他们正在伪装成我们的成员，在被遗忘者和人类面前大肆杀戮，想要激发亡者嗜血的一面，又想彻底颠覆生者对被遗忘者的印象。”
“这种事不会发生。我会亲自解决所有隐患。”塔特塞尔说道。“吹响撤退号角，命令弓箭手准备。”
听到命令内容的后半段，梅瑞尔急了，“你要做什么？”
“弥补我的过失。正好普罗德摩尔女士也在，可以多一个人见证。”塔特塞尔瞥了一眼吉安娜。她来到甲板上时。三段清晰、悠长的号音从凋零之剑号上响起。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个声音，被遗忘者更是明白其中的寓意。
现在就看看谁会接受召唤回来——谁会留下来继续杀戮吧。塔特塞尔想道。
……
在这片战场的正中央，哈克尔凝视着后方。“这不可能。”她说道。但她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撤退的命令已经下达……
“撤退！撤退！”一个被遗忘者转身喊道。
哈克尔冲过去一脚将这个僭越的家伙踢倒，她才是那个权力发号施令得人。
“我很抱歉，船长。”这名士兵说道，“但我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以为你已经……”
“在没杀光人类之前，我不会死。”哈克尔骂道，可这名士兵引发的后果已经无法挽回。不少被遗忘者士兵正在后撤。
“你不打算后撤？”士兵惊讶地问。
“敌人还没有被消灭，被遗忘者的胜利近在眼前，为什么要后撤？”
“但是……舰队指挥官……”
仿佛是要回应他的纠结。哈克尔一枪击倒了冲上前的联盟士兵。
“看到了吗？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战胜他们。”
“我很抱歉，船长。”士兵说道：“我不能苟同你的看法，我来这里是因为塔特塞尔大人的命令，进攻南海镇也是她的命令，现在她有了新的指令，我必须服从。”
第二十章——清除
…………
“哈克尔那个家伙。”塔特塞尔一拳头砸在船边缘的扶手上。她对那名由自己委任的船长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
哈克尔正对一个士兵说着什么，让士兵大吃了一惊。周围的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还都在忙着撤退，或者沉浸于与联盟的战斗中。
突然间，塔特塞尔的视线注意到了人群中特别的存在，好几个使用鲜血魔法的可疑分子。
“给我望远镜。”塔特塞尔厉声说道。接过望远镜的她立刻警惕地扫视了一遍。“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的。”她予以了确认，“的确是萨莱茵。”
“哈克尔拒绝回来。”梅瑞尔提醒道。
“就算他回来也难逃一死！”塔特塞尔语出惊人。“弓箭手，瞄准那些和联盟作战的人。”
“塔特塞尔，你要干什么？”
“放箭！”
塔特塞尔听到平日里冷静镇定的亡灵法师惊骇的声音。她不会在意梅瑞尔的质疑。被遗忘者从没有发生过一起自相残杀的事件，而眼下正在发生——被感召雇佣的遮天者们正在执行她的命令，把箭头瞄准那些没有撤回的被遗忘者。
“那些人已经被蛊惑。”她说道，转身正视梅瑞尔那充满怀疑愤怒的眼神。“和哈克尔一样，他们已经被杀戮蒙蔽了眼睛。”
“那不是他们的错，他们是被诱导，是被影响的。”
“或许是这样。”塔特塞尔表示同意，“但又有多少正沐浴在鲜血中？你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了吗？丑恶至极。”她摇摇头，“不，梅瑞尔。我不能冒这个险。你说得对，我们和天灾军团不一样。我对联盟的报复只是为了惩戒他们对被遗忘者的挑衅。但哈克尔和她的船员，他们是为了满足嗜血的**。我不能允许这种**的滋生，如果我放过他们，会有多少被遗忘者受到影响？这是一种被传染的疾病，必须现在就将其剔除。”
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梅瑞尔和吉安娜多次对视，难以接受塔特塞尔的话，但站在被遗忘者的立场上，梅瑞尔似乎找不出一个理由去反驳她，对于吉安娜而言，她更没有话语权。
“至少……不要伤害那些生者。”梅瑞尔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挤出这句话。
“遮天者对弓箭的精准把握可以和黑暗游侠匹敌。”塔特塞尔凝视着越来越多倒在冰层上，再也不动一下的尸体。竟然有那么多人和哈克尔一样。
“如果这是那个部落大酋长安排的。这个策略算是成功了。他很厉害，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遇到一个擅弄权术的兽人了。”此时她刚刚对哈克尔的愤怒早就被丢到了一旁。地狱咆哮根本不需要出一兵一卒就能对联盟造成损伤，无论如何，部落都处于不败之地。
不，整个事件就是加尔鲁什策划的，他就像那个可憎的古尔丹一样狡诈。他欺骗了被遗忘者。只要结果没有达到他最满意的地步，那就是失败。
她给了自己一个冰冷的微笑，隐隐听到有人在责怪她决定进攻南海镇的鲁莽行为。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过后，我会提出辞职。”
“辞职？”梅瑞尔看着她。“被遗忘者的高阶指挥官只有纳萨诺斯有权力任免。”
“所以我会去找他，向他当面提出这个请求。”
……
“发生了什么？”联盟军队中的一名矮人战士喊道。
雷德帕斯理解他的困惑。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弓箭飞来的方向，是被遗忘者的船。
一开始防卫队长以为被遗忘者是想不分敌我的消灭联盟军队，但当他看到弓箭射中的是亡灵而不是他的士兵时，这种想法随之发生了改变。
那些被遗忘者如同石柱一般倒在地上。胸前插着利箭。
他们发生了叛变吗？这个想法让雷德帕斯又惊又喜。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那些弓箭只攻击被遗忘者，而不攻击他们？
答案紧接着闯入他的意识，那就是这次被遗忘者的进攻并不是他们的领导人的意思，对方正在纠正错误。
“撤退，朝着南海镇海岸撤退！”雷德帕斯喊道。虽然一些士兵对他的命令表示不解，但还是遵照执行。
他回过头，发现仍有一部分被遗忘者不死心，举着武器要攻击活人，不过很快他们就被身后飞来的箭矢放倒。
……
哈克尔被五花大绑地带到塔特塞尔面前。她挣扎着，左腿上还插入了一支弓箭。她没有被直接射死，而是被打扫战场的士兵发现，抓住。
塔特塞尔满脸失望的看着她，用手指着战场上那些被射成马蜂窝的萨莱茵尸体。“我看得很清楚，船长，你的人当中混入了萨莱茵。你竟敢公然和我们的敌人结盟。”
哈克尔瞪着吉安娜叫道：“这些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他们从来没有改变对我们的态度，他们只会羞辱我们。”
梅瑞尔开口回答，从容不迫的声音同哈克尔歇斯底里的吼叫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是的，他们中一些人的确如此——但他们至少没有打算要彻底消灭我们。被遗忘者拜托了巫妖王的控制，人类很清楚这点，他们对我们的误解仅仅是因为过去对天灾军团的恐惧。而你却选择和萨莱茵的人结盟，现在的你和天灾军团的爪牙有什么不同？”
船上的被遗忘者都看着哈克尔，一脸的惊讶与反感。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是真的吗，哈克尔？你真的和天灾串通了？”
“为了消灭这些人类，我愿意和任何人串通！他们都该死！”
更多的谴责声响起。塔特塞尔下令射杀了所有和哈克尔有相同想法得人，现在她只是个孤家寡人了。
“那么你让整个被遗忘者都蒙羞了。你的杀戮**害死了许多被遗忘者和人类。这份罪责只有用你的命来偿还。”
在一旁观看的吉安娜感觉心头猛地收紧。哈克尔的鲜血喷溅出来。塔特塞尔拔出了要她命的短剑，扔在一旁。
第二十一章——战后
…………
普罗德摩尔女王又一次站在暴风要塞的大厅，出神地凝视着左侧方休息的庭院。
很快，她听到了低沉的脚步声。瓦里安到了。这次，国王身后还跟着一位暗夜精灵，他满头紫发，一身军情七处的特工打扮。吉安娜不认识的他是谁，这个暗夜精灵就站到离瓦里安三步远的地方。
吉安娜略微偏着头笑了一下：“很高兴你接见我，国王陛下。”
瓦里安没有回以微笑，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抽搐的嘴角仿佛是在对吉安娜说“什么话快说”。
女法师推断，瓦里安是有什么更紧要的事急着处理，现在接见自己真的只是因为邦交礼仪。“关于被遗忘者……”
“肖尔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有人想要挑起联盟和被遗忘者的战争。联盟不会上当的。”
吉安娜愣在原地看着瓦里安。说她吃惊并不准确，她心里更多的是疑惑。平日里那个会因为联盟受到丁点伤害就大发雷霆的国王去哪儿了？南海镇受到了进攻，瓦里安就什么也不做，连增派一些防御部队的举动也没有吗？一路上她准备好的汇报措辞以及为被遗忘者的辩护都白费了。
“明智之举。”吉安娜挤出这四个字。而且她还注意到王座上那人的眼神正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忍耐怒火，希望吉安娜赶紧走。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女法师转身离开暴风要塞。已经距离很远，她的耳朵还是听到了瓦里安的喘息声，以及随后的暴怒。
很显然他生气的对象不是被遗忘者。因为刚才瓦里安根本没有过问南海镇的情况。
危机真的彻底解除了？女法师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她已经感觉到了，目前危机解除的原因是因为发生了更大的危机。
……
“我们的计划没有实现，酋长。”马尔考罗克极不情愿地对地狱咆哮说，他已经准备好面对大酋长的怒火了。
“我已经听说了！”加尔鲁什放低了声音，现在是白天，他大喊大叫只会引起更多部落成员的注意。
虽然他已经把行动隐藏的很好了，但失败的丧钟仍不可挽回地在他的头上敲响。
“德利文应该对这一切负责，他并没能彻底挑起联盟与被遗忘者双方之间的仇恨。亡灵和人类那么轻易就打了起来，但最后得知真相的时候又都能冷静对待。”
地狱咆哮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个鲜血王子怎么样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在乎。他只知道自己的计划泡汤了，被遗忘者没有投入部落的怀抱，甚至有可能会成为部落的敌人，如果他们发现是他在策划一切……
这很有可能，被遗忘者中总有那么几个聪明的家伙，他们甚至可以找到潜藏在内部的叛徒。
“马尔考罗克，被遗忘者会宣布成为我们的敌人，并对我们发起进攻吗？”
黑石兽人几乎立刻就给地狱咆哮否定的答复：“不，酋长，我不认为他们会那么做。原因很简单，因为南海镇一战已经看出被遗忘者内部对出兵打仗的时机并不能够准确把握。我想经历过这次事件，他们会变得更加谨慎，对我们的敌意是有的，但具体行动只会停留在防御方面上。”
加尔鲁什点了点头，思考着马尔考罗克的话。这时，要塞内走进来一个兽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马尔考罗克瞪眼相向，对方没有被传呼就闯了进来。
兽人将手放在胸前。“大酋长！有好消息。”
加尔鲁什眼前一亮。“我正需要好消息，将军。”他冲着纳兹格林一笑。“说吧? 我听着呢。”
……
一顿热饭和片刻的休息之后? 希尔瓦娜斯又恢复了体力，她还洗了个澡，准备迎接接下来几天的海上航行。
热水将疲惫冲走? 希尔瓦娜斯穿戴好衣服后给自己冲了一壶茶，享受呆在塞拉摩内的最后一点时间。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离开会引起吉安娜的不满。没有了她的帮助? 也就缺少了一个帮忙应付政务的助手。
南海镇的危机已经结束，但是从那儿搬迁过来的平民并不想立刻回去。南海镇已经变得不安全了。在短时间内，他们想留在塞拉摩。而这样的情况会引发许多问题? 等待着吉安娜处理。?
“将军！”兰斯伯的声音打断了希尔瓦娜斯的思绪。
“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 淡水和食物? 足够一个月的用量。船也加固过，”
“很好? 告诉所有人，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
“我们应该通知一下普罗德摩尔女士。”
“毋庸置疑。”希尔瓦娜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房间的墙上，去触摸挂在上面的弓箭。“刚好我缺少一个信任的人来完成这一任务。”
兰斯伯很想苦涩地发笑。希尔瓦娜斯口中的那个人想也不用想，就是他。
“我会给吉安娜女士一份简单详细的报告，并且向她表明您的去处。”
“这只是你要做的事情之一。”
“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
“两件事：第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由你暂时负责银色盟约的政务。”希尔瓦娜斯说着，又抽出一只手，把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件递给兰斯伯。“第二、在我离开的一天后，将这封信送达奎尔萨拉斯，交到我姐姐手上。”
“现在联盟和部落得关系很紧张，将军。您确定这么做不会对您和摄政王阁下造成困扰吗？”
“不。”希尔瓦娜斯挥了挥手。“这里面的内容无关立场和政治。至于困扰嘛……”女精灵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奥蕾莉亚看到信上内容时的表情了。
兰斯伯看得出游侠将军此刻有些窃喜，不过对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把信送到摄政王面前时可能免不了被一番追问了。
“您好像在想什么开心的事，将军。”
女精灵眉头一皱，收敛起自己的表情，咳嗽了几声说道：“总之，你务必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任务。”
第一章——雪怒
…………
“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是你……害死了他。”
“这个地方将没有恢复的可能。”
……
白虎寺大殿的正门位于南方。这是一个空旷的区域，四面通风，没有座椅，只有四根支撑整座建筑的石柱。唯一称得上是装饰的东西就是各种各样奇怪的雕刻壁画。
大殿的照明来自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明亮灯盏，以及从敞开的大门外洒落进来的月光。
与大门正对着的最里层有一处高台，是这座庙宇主人平日里观看武僧们训练时所站的位置。
一个身影出现在大殿正门前，遮住了门外照进来的光芒。
这个人身穿黑色皮甲，一顶大帽子和遮住他口鼻的红布掩饰了他的面容。只见他动作僵硬地走到大殿正中心，向高台处鞠了一躬，然后双腿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低着头，闭眼冥想，扫除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可怕回忆。
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周围静谧得能够听见滴水声。
水滴穿石，这是他在这片大陆上学到的一个道理。那声音就像流动的时间，一点一滴都透露出智慧。
没过多久，一阵旋风‘呼呼’地吹了进来。风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臂空荡荡的，也将他耳畔听到的声音湮没。
纳萨诺斯抬起头，一头全身范着微微白光的灵兽出现在他面前。“我即将启程去螳螂高原，但你要见我。”
“我们得谈谈了。”
“我想也是，虎神。”
与白虎雪怒的浑厚嗓音相比，凋零者的声音实在是有些沙哑刺耳。
“迷雾散去了，翡翠林那边似乎有新的访客，踏岚已经过去查看情况了。”雪怒的身型原本就比凋零者高大好几倍，更别提他现在还直立起了身体。
“祝掌门带走了不少影踪卫士。我可以肯定，那些访客带来了战争。”
雪怒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承认他说的一点没错。“比起你，他们似乎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当然，我是为寻找契机而来，雪怒大师。而那些人，他们是误打误撞闯进了迷雾的世界，带着仇恨。”
“不只是仇恨，翡翠林已经乱套了。踏岚传来消息，煞魔再次现身，比以往更强大。”
纳萨诺斯抬起头正视雪怒的眼睛，他不确定天神口中的‘以往’具体指什么。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这个问题让凋零者笑了起来，一想到联盟和部落，他就会回忆起天谴之门。
“他们当中至少有一半儿视我为敌人。我也不止一次地向你提及外面的世界并不美好。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可以预料到的。”
天神的头抬了起来，注视着大殿之外。作为潘达利亚最古老强大的生物，有些东西就算是他也不能阻止。“如此，潘达利亚将再无安宁。甚至……连熊猫人都有可能被卷入纷争。”
“或许这也是个契机。那些来到潘达利亚的人也可以成为有力的帮手，帮助熊猫人对抗魔古族、螳螂妖、还有煞魔。”
“那么他们又会从善良的人民身上索取什么？”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陷入沉默。纳萨诺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雪怒。天神又一次低下了头，迫切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告诉我，纳萨诺斯。他们想要什么？我必须了解。”
“也许……会是这里的一切。”亡灵说。“矿产、木材、土地、人口，这些都是他们想要的。而最重要的，他们想要战争的胜利。”
天神发出一声嘶吼? 听起来就像云层中闷雷，彰示着他所掌控力量的强大。而真正让纳萨诺斯对他感觉到一丝敬畏的原因，却是雪怒对于强大力量的控制力。天神是不受情绪影响的，没有人能够通过他们的眼神、动作来判断他们是喜是怒。
“听你的意思? 他们和强盗无疑。你不是说联盟和部落曾联合在一起对抗了许多邪恶吗？”
“的确是这样? 但那仅限于他们的生存受到威胁时，他们才会联手。如果威胁一旦被消灭? 合作就会终止? 彼此会马上成为对方的眼中钉。”
“明白了? 为自身利益而战的客人。”雪怒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发笑。良久，纳萨诺斯才注意到他看着自己。
“那么你的人呢？被遗忘者们，他们会来找你吗？”
“我向你保证过? 一旦迷雾散开，我的人民一定会来找我。但我相信他们，他们来此不会带走任何属于熊猫人东西。”
“但他们会听你的命令。”雪怒说。“你来潘达利亚的目的一直是个谜? 凋零者。”
“我即被遗忘者，雪怒大师。在翡翠林我就发过誓? 绝不会再对这片土地造成伤害。这也是我来到白虎寺修行的原因。”
也许就是在等他说出这句话? 又是一阵旋风? 拂面而过? 让纳萨诺斯的眼睛不自觉微闭。白虎雪怒已经离开，风留下了他最后的回音：“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看看你是否能够控制你自己。”
……
“将军，我们已经多绕了好几天了。”
希尔瓦娜斯拿着望远镜，专注地盯着新发现的大陆。手下士兵的抱怨她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确切的来说，是四天零五个小时。”游侠将军收回观望道具，回答说。
“我们的资源已经不足，将军。需要立刻上岸补给。”
“暂时不行。到现在我还是能闻到硝烟的味道。”希尔瓦娜斯走过士兵身旁的时候瞥见了她脸上的困惑表情。早在几天前她们就发现了传说中得潘达利亚，只是不巧，她们正好碰见了联盟与部落的海战。
银色盟约隶属于联盟，理应有职责去支援，不过希尔瓦娜斯没有那么做。她下令远离战场，绕着潘达利亚的海岸线前进。
这一道命令让她的舰船失去了好几个绝佳的登陆点。也有招来许多盟约士兵的质疑。希尔瓦娜斯正在想一个借口去打发他们。
“将军，吉安娜女士传来了紧急消息。”负责和塞拉摩保持联系的法师呼喊道。
第二章——前往长城
…………
“你的动作比我想的还要快，希尔瓦娜斯，在我穿过传送门的时候听说你已经溜了好几天了。”魔法水晶映射出吉安娜没好气的脸。
面对女法师的追责，希尔瓦娜斯并不愧疚，她只是笑笑说：“那为什么到现在才联系我？”
银色盟约的舰船在海上大致行驶了一个快两个星期，吉安娜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希尔瓦娜斯不得不怀疑她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暴风城。
“因为有些事让我感到好奇。”
“噢？”女精灵发出疑问的语气词。吉安娜在短时间内给她总结了瓦里安听到被遗忘者攻击南海镇消息时的反应。
“你是说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叫嚣着要报仇？难道联盟的雄狮睡着了吗？”
“别开玩笑，希尔瓦娜斯。事情当然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吗？”
吉安娜突然沉重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点了下头。“的确发生了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我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从一名军情七处特工口中得知的。”
“我现在正在潘达利亚，而你却突然联系我，难道那件糟糕透顶的事和潘达利亚有关吗？”希尔瓦娜斯联想到了部落和联盟的海战，但那边开打的双方是各自阵营后派出来想要占领新大陆的部队。
“和那片大陆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和之前联盟在潘达利亚搁浅的舰队有关。”
女精灵一听，顿时感到困惑。“联盟的舰队怎么会在潘达利亚搁浅，还有部落……难道之前在这片海域就发生过战斗吗？”
“是的，暴风城高层隐瞒了这件事。联盟的舰队被打败了，被冲散到各个区域。泰勒上将领导的几艘船也在其中，而且……而且上面还搭载着瓦里安国王的儿子。”
希尔瓦娜斯沉默片刻。她猜想她是否在开玩笑——或者拿她打趣。但吉安娜从不会开过份的玩笑。
“乌瑞恩的小崽子？还活着吗？”
“泰勒上将最后的通信说安度因安然无恙，已经逃到潘达利亚上去了，但他是孤身一人。”
女精灵思索了片刻，她没见过安度因·乌瑞恩，只知道他应该比贝洛瑞尔要小几岁。
“所以你希望我去找到他？这可不容易。”
“拜托了，希尔瓦娜斯。请一定要保证安度因的安全。”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女精灵心里思忖着。但她没办法拒绝吉安娜。联盟最高领袖的儿子失踪了，还有什么是比找到他更重要的？希尔瓦娜斯担心自己一旦拒绝，吉安娜会变得很不满意。
而且她也不能说‘尽最大努力’这样搪塞的话。她眨了下眼，接着又一下。
看来我必须在这片林地上登陆了。
“我会找到他，我保证。”
………
纳萨诺斯就坐在一辆牛车上。
沿路风景穿过视线的速度令纳萨诺斯不得不佩服这种体格健壮，四腿短小的生物。听说还有魔古人把它当作一种坐骑。
但总体而言，牦牛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他接到前往螳螂高原的命令又是那么的急迫。
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或许他就能掌握驾驭风筝的技术，从而更快抵达长城。
如果他还有时间的话。
他知道总有一天联盟和部落会来的。有太多冥冥中的存在指引着两大阵营之间爆发战争，邦桑迪也许就是其中之一。纳萨诺斯不知道那位死神背后又干了什么，但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和他交易能够完成吗？
纳萨诺斯凝视着自己仅存的那只手，只要用心感受就能察觉到上面的死神印记。除了自己以外，强如天神雪怒也没有发现。也许他发现了，但什么也没说。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纳萨诺斯摇了摇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他找不到突破口解决疑惑，那么疑惑就会找上他。
驾驶牛车的熊猫人在座椅上转身看向纳萨诺斯。被遗忘者领袖抬起下巴，意思是：你想做什么？
熊猫人抱歉似的摸了摸肚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前面的商贩那儿小憩一会儿。牦牛也需要休息。”
这才走了两个小时。
“这是你的自由。”亡灵回了一句。尽管他的口气听上去有些不乐意，可是熊猫人车夫只在乎话本身的意思。
车停在了土地精贩摊面前。这种比地精还要矮上半分的生物热情地接待了他的客人。
凋零者眼睁睁看着车夫买了一大堆食物，还有两瓶酒，一个劲儿地享用起来。
时值清晨，太阳刚刚突破晴日峰最高处。熊猫人记录时间的方式很奇怪，而且他们并没有严格的时间观念。就拿那个车夫来说，他可不是专程送纳萨诺斯去螳螂高原。牛车上装载着好几箱萝卜和莴苣。长城上的卫士还等着这批食物。而押送食物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最开始的时候，纳萨诺斯很不习惯这种‘懒散’的意识，但久而久之他也觉得没什么不妥。时间对于他而言本就没有意义。
在那个熊猫人车夫胡吃海喝的时候，他可以好好分析自己接下来的任务：负责提高熊猫人瞄准目标的能力。这也是他擅长的，就算不能再拉弓，他对自己的技术依旧保持着自信。
螳螂高原上，最主要的敌人就是螳螂妖，那是种类似于其拉虫人的生物。它们的数量很多，远胜于熊猫人的战士。
照纳萨诺斯得想法，对付它们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弓箭。
不过熊猫人更擅长机械，他们发明了弓弩，一种短距离连发的远程武器。虽然射程是固定的，但那种依靠弹簧的力量发射利器的方式深深吸引了纳萨诺斯。
他已经作出决定，在指导长城上的卫士们的时候，一定要请教那些制作弩箭的工匠们。
“听说了吗？螳螂妖在砮皂寺附近造出了一座桥——一段大树根，并出其不意地夺取了一座岛屿。”
土地精的摊位上有两个熊猫人农夫在交谈。
纳萨诺斯好奇地看了过去。
第三章——猢狲部落
………
一登上陆地，希尔瓦娜斯的感觉并不好。银色盟约到此可不是来旅游观光的，她和她的士兵肩负着任务。可是第一步她们就遇到了困难，路该怎么走？联盟可没有一张潘达利亚的地图。
找一块安全隐蔽的空地驻扎；守住船只；在我回来前，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就用魔法水晶联系。
留下部分士兵，希尔瓦娜斯带人深入丛林。这里的气候和永歌森林有些相似，但所见之物却找不出一处相同。参天的针叶树木和笔直修长的节状植物，纵横交错的林间小道，道路旁时不时会有指路的方向标，但是希尔瓦娜斯和她的人一个字也不认识。
为了防止迷路，她们必须沿途留下标记。可辨别不清方向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希尔瓦娜斯思索着应不应该找当地人帮忙，然而语言不通又是一大难题？
思考模糊了声音，但希尔瓦娜斯还是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军衔。她不太情愿地抬起头。一名斥候正对她招手。
“游侠将军。”
通过解读斥候脸上的表情，她庆幸总算是有些收获，虽然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报告你的发现。”希尔瓦娜斯说道。
斥候停下动作，脸上的疲惫在听到希尔瓦娜斯的命令后一扫而空。
“我们发现了一个当地人的部落。”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改口道：“不，是一群猴子，它们有自己的村庄，还有武器。”
希尔瓦娜斯凝视了他片刻，试图理解这听起来有些别扭的话。“那群……猴子怎么了？”
“他们和我们见过的猴子不一样，将军。而且他们抓住了泰勒上将。”
海军上将？
“你确定吗？”
其他士兵听到联盟的高级指挥官被抓的消息，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确定，将军。泰勒大人昏迷不醒，被关在一个笼子里面。”
希尔瓦娜斯握紧了手里的弓，之前吉安娜拜托她找到安度因，现在负责保护那个孩子的将军就在眼前。
“看来我们不得不管了。银色盟约，准备作战。”
斥候在前面引路，女精灵的部队跟在后面。
路途方半，就传来了不祥的锣鼓声。这感觉和永歌森林的巨魔很像，在那些绿皮进行什么祭祀活动的时候。而路上也确实多出了人活动的痕迹：凌乱的绿草地上遍布脚印。靠近目的地的四周全是被砍伐留下的木桩。
希尔瓦娜斯犀利的目光时不时扫向坐落在丛林深处的村子。她已经可以看到房屋的边边角角。
“在那儿，将军。”
女精灵蹲伏在斥候身边，表情严肃。来的路上她怀疑过斥候的话，认为他是不是看错了。而眼前的一切证明错的人是她自己。
斥候如实汇报了事实，那是一群猴子，却又有很大的不同。它们数量很多，会搭建房子，也会使用一些简单的武器，最夸张的一点是，它们还有坐骑：一种丛林猛虎。
“将军，敌众我寡，您认为差距多大？”
“大概五、六比一。”她终于回答。静默的空气像变得沉重。如果算上她留在登陆点的部队，就不会有这样的差距了。
“泰勒在哪儿？”
斥候指了个方向，希尔瓦娜斯却什么也没看见。
“这个地方看不到，将军。刚才我侦查的位置更加深入。”
“其他人留下，你带我去……”希尔瓦娜斯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枝桠断裂的声音。心念电转间，她抽出藏在长筒靴里面的匕首掷了出去，飞向一个早已发现她们的敌人。
被击中的家伙几乎没穿护甲? 只挂着几片树叶。很明显?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藏身在蓊郁的树林里。这个举动相当大胆，但现在已经毫无用处。希尔瓦娜斯的匕首撕裂了它的脖子。
同一瞬间，一名盟约游侠的箭穿透猴子的头颅? 死透了。
一切都太迟了? 她们暴露了。几只猴子发现了这边的骚动，它们指着银色盟约藏身的方向，对自己的伙伴嚎叫着。
“它们发现我们了。”
“我看见了。”希尔瓦娜斯冷漠地回答。数十个猿类生物叫嚣着冲了过来。女精灵明白它们身后还有更多。
“它们没有远程武器。三角阵型……”游侠将军一边指挥，一边对准天空没有树荫遮挡的地方放出信号弹。“……向前推进，朝着泰勒被关押的方向前进。小心它们从树上偷袭。”
希尔瓦娜斯站在阵型最前面? 她搭弓、射箭，然后不断重复。立刻有七只猴子被射穿眼睛或咽喉而死。敌人如同苍蝇般一个个倒下。可它们竟然没有吓得逃跑，依旧不觉畏惧地冲上来。
一只骑在丛林猛虎背后的猴子高举着用节状植物制成的长矛? 猛地掷向希尔瓦娜斯。
女精灵扭头躲过。兜帽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但她接住了那杆长矛? 娴熟地将矛尖调转方向? 回敬给那头畜生。
猴子被刺穿胸膛，但那头老虎却没有停下。女精灵心想如果它聪明? 只需要躲起来等这里的战斗结束，满地都是它的口粮。
可它只在乎眼前的猎物。
这头野兽穿过几根树枝、再猛然一跃。希尔瓦娜斯抓住这一扑之遥的机会。佩剑一挥落下时。这一记挥砍得力道不算强劲? 却精准无差? 剑刃又极其锋利。在头颅被削下来后的几息之间，老虎只对眼前滚动的景象感到困惑。
随着越来越深入猴子村落的腹地，希尔瓦娜斯感受到防御范围正在被压缩。
“加大火力。”
执行这一命令的人是队伍中的法师，他们被游侠保护在中间位置，更快地释放一个又一个法术。
“将军，在那儿！”
不用士兵提醒，希尔瓦娜斯已经看见了被关在笼里的泰勒。海军上将躺在地上，脸色苍白。
“旁边那个是什么东西？”
顺着这句话的提醒，女精灵见到了这片大陆上第二种让她难以理解的生物——一个鱼头人身的物种。很明显他也是个囚犯。
“先把他们救出来再说。”
第六十章——莱茵
…………
一阵清凉舒缓的风吹过圣光之愿礼拜堂里高大的橡树，祥和降临在这片宁静之地，留下莱茵孤独的思绪。暗夜精灵轻轻拂过脸上一丝翠绿色的秀发，和营地中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变成一头漂亮的暗紫色猎豹，沿着小径一溜小跑离开。尽管这几周来她一直不停的重复实验，莱茵还是不愿放弃。她试着想要净化瘟疫之地的污染。大部分人都误解她是银色黎明的一员，其实她从来没有宣誓过信仰圣光，她只是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这里，而她则隶属于塞纳里奥议会。
纵横的阡陌就如自己的手背那样熟悉。每当日常冥想结束时，她就会去病木林，那里临近斯坦索姆，是受感染最严重的地方。她想着，或许有一天整个瘟疫之地都会好起来。
在最近的数周里，亡灵不再泛滥成灾。自从克尔苏加德被击败，他的护命匣被银色黎明得到后，流窜于瘟疫之地的天灾就变得安分了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莱茵被允许可以接近病木林的原因，尽管如此，她呆的时间仍然不能太长。
克尔苏加德失败后，银色黎明和血色十字军都没能收复斯坦索姆，成群溃不成军的亡灵依旧盘踞在那座城市里。
它们一定是在蓄力以待，等到合适的时机卷土重来。银色黎明领袖玛克斯韦尔这样告诫组织内的成员。莱茵认为他说得很对。
一如既往的，暗夜精灵在路上都会祈祷，希望回到病木林时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或许有些天真的，她希望她种在林地中的种子可以发芽。可当她来到目的地后，翻开土壤看到的依然让她失望。那些种子表面都附着上一层黑色的外壳，被完全污染了。
莱茵叹了口气，她左右观察了四周，确定周围没什么危险，于是她小心将挖出来的种子装入布袋中，又取出新的种子埋进土坑，浇了水。这些没有发芽的生命都被施加了祝福，莱茵深信艾露恩的恩惠可以福泽这片土地。
从手头工作中回来，暗夜精灵发现不知不觉她已经呆了很久了。小径蜿蜒伸向浓密的山林，这附近还没有哨所。
几分钟以后，她转身离开，变成猎豹奔入开阔空地。可是突然她的心就凉了下来，道路上，三个佝偻的身影正在朝她走来。就像她发现对方时显示出的惊讶，对方看见她的时候也立刻警惕了起来。那不是人类，或许他们生前是，但现在已经变成了亡灵。
莱茵迅速检视四周，确定没有埋伏。不过为什么大陆上会有亡灵？血色十字军每天都会派人巡逻，不可能有亡灵敢大摇大摆地在这里游荡。而这些残忍的野兽居然能如此草率地出现在面前，着实令她诧异。不，亡灵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它们的出现一定另有原因。
莱茵不喜欢战斗，她以猎豹形态咆哮了几声，希望借此可以吓退那两个亡灵。
但其中一个亡灵的动作是迅速地摸向背后那柄了战斧。
莱茵咬牙切齿地。然而尽管准备进攻，她还是觉察出眼前这个亡灵与其他亡灵有不一样的异常冷静。在她印象以及银色黎明成员对亡灵的描述中都说到过他们是无脑的生物，见到活物都是直接扑上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好了攻击姿态却站在原地打量着她。莱茵还注意到他们都配备着崭新的防具和护手。
他们互相静静的站着，似乎等着对方先行动。莱茵不敢擅动，毕竟人数上她吃亏。可意外的是，那三个亡灵互相点头后，其中一人走了出来。他朝着莱茵点了点头，似乎想要和她单打独斗。
在亡灵冷静的举止面前，莱茵多少有些慌乱的冲了上去。亡灵轻巧的侧移躲过了暗夜精灵的第一波进攻，一边大斧挥出一条弧线。莱茵后腿一蹬，控制身体避开这凶猛的一击，同时不失时机地提起利爪刺向亡灵的腹部，后者却娴熟的用战斧格挡开，顺势向后滑了一步以获取更大的空间。
他们开始慢慢的绕着圈子，估算彼此的强处和弱点。莱茵再次被这个亡灵的镇定震惊了。她印象中的亡灵总是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与其使用手腕和策略，它们总是宁可使用对杀戮的**。然而这个亡灵却不可思议的表现出技巧和自制。
一会儿，莱茵开始怀疑她是否能战胜这个生物。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疲倦的身体和反应会在关键时刻要了他的命。她自嘲的闷哼一声，抛开俗念准备继续战斗。她略微宽了宽心，重拾起她的战斗本能。月神眷顾着她。无论亡灵的战斗力如何令人难忘，它永远是黑暗的产物，是人类不共戴天的宿敌，它们必须被消灭！
抱着坚定的决心，莱茵再次冲向亡灵，聚集全身每一分力气地猛击着。在暗夜精灵狂怒的攻势面前，亡灵被迫步步后退，格挡，躲避了德鲁伊的每一击，然而亡灵最后精巧的一击却打破了平衡。莱茵颤抖着后退了几步，她的右前腿被砍伤了，有鲜血慢慢溢出。
“莱尼德，把握分寸！”亡灵身后同伴中的一个呼喊道。
那个叫做莱尼德的亡灵向他的同伴点了点头，再次站定，紧盯着莱茵。暗夜精灵变回人形，半跪在地上。现在她难以置信的表情更加显眼了，这些凶残的野兽从未在战场上把握过分寸，这使她意识到除了凶残，亡灵还有更多她所不了解的特质。
不过在她解决未知的情况前，现在最重要的是逃跑，一个亡灵已经让她很狼狈了，还有两个到目前为止没有行动。莱茵忍着剧痛保持冷静。明白了自己愈发绝望的处境后，她闭上眼，对着月神祈祷。
莱尼德身后的一个女性亡灵听见严肃的呢喃声后立刻警觉过来，她冲到莱尼德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往后拉。
满天星辉般的光点砸落下来（作者为了知道这个女精灵会啥技能，又去做了死亡骑士的新手任务，一直做到最后灰烬使者的剧情，才知道她有一个释放流星的技能），亡灵三人组四处躲闪。莱茵感觉到了机会，结束了咏唱，变成猎豹快速逃离了战斗。
“她跑了！”莱尼德拍了拍身上盔甲的污渍。
“让她走吧，本来就没打算抓住她。”女亡灵回答道，随后看向另一个同伴。“鲁伯特，你没问题吧？”
“我早就死透了，女士。”鲁伯特来到问候他的莉莉安·沃斯身边，双眼盯着莱茵消失的方向，“恐怕我们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别傻了，鲁伯特。”莱尼德·巴萨罗梅瞥了他一眼，重新把武器收到背上，“我们没要她的命已经很仁慈了。”
第六十一章——雷布拉特·碎地者
…………
莱茵惊醒过来。孩子们欢乐嬉闹的声音结束了她的睡眠。从帐篷外面她能听到熟悉的打铁声，那些工艺都是在礼拜堂前的空地上进行。她此时正在自己的床上。摇了摇头，清醒自己模糊的意识，她琢磨着自己睡了多久了。当她伸展双臂的时候，一阵刺痛感让她全身直哆嗦。右手上的伤势让她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莱茵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以为那是一场梦，然而却是真的：一个穿板甲的亡灵战士，一个穿长袍的亡灵巫师，一个身手矫健的亡灵女潜行者。她自己和那个战士有一场角斗，并且她输了。
她挽起了袖子，她看到伤口已经被打上了几圈绷带。除此之外，还有因为格挡攻击而产生的瘀伤和小伤口。由于刚睡醒的原因，她的记忆变得朦胧而迟钝。给自己裹上一件长袍，她就向帐篷外走去。
她发现她的牛头人朋友，雷布拉特·碎地者正在和一个铁匠商量修理鞋子的价钱，他总是行踪不定，在危险的瘟疫之地上游历，不过莱茵见到他依旧很高兴。同她一样，雷布拉特也并不是银色黎明的正式成员，他来自萨满组织大地之环，是一位强大的萨满。看见莱茵的身影，雷布拉特结束了和铁匠的谈话，慢慢走过来迎接她。
“感谢元素，你看上去并没有大碍。”他说。雷布拉特低沉而缓慢的语调夹带着宽慰和关心。莱茵蓝色的眼睛直视着他，就像他们以往一样。作为回复，她笑着用手捂住了嘴，却也感到惊讶，自己受伤的事情似乎不再是秘密了。
当她捋着翠绿色的头发的时候，她的眉毛如同问问题般画成弧形。
“你已经知道了？但我应该不会哭诉自己受伤了。”
“见过你的人都说你受伤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我替你检查了伤势，元素告诉我说，你遭遇了亡灵，但不是伏击。”雷布拉特不相信地眨着眼。“是你贸然去攻击他们，对吗？”
“应该说是遇见。”莱茵回答着。朦胧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我遇见了他们，在回来的大路上。”她耸了下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们很强，肯定不是一般的亡灵。”
“我并不完全清楚你经历了什么？”牛头人答道。“不过他们没有对你痛下杀手，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莱茵笑了，她该猜到雷布拉特会说什么。
牛头人用粗壮的手指轻轻挠了挠腰后背。“不过为什么会有亡灵出现在大路上？这一点都不合乎道理。”
莱茵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皱着眉头，“的确很奇怪，而且你知道了吗，雷布拉特，我遇见的那三个亡灵真的非常特别，他们不像无脑的死尸，他们懂得战斗，有自己的思想，而且他们三人成行的样子就像……就像旅行者一样。”
牛头人疑惑地看着她。“然后呢？”他问。
“嗯……”她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掠过脸庞说，“在我快要败下阵来时，其中一个亡灵制止了发起攻击的亡灵，她说了一句把握分寸。那个想要攻击我的家伙就立刻停了下来。”
莱茵疲倦地跪坐到自己的脚踝上。狂暴的冲突的记忆再度向她袭来。雷布拉特的目光落在她水晶蓝的眼目上，严肃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原本就不想伤害你。”
“可……为什么？”莱茵不解地问，“亡灵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抹杀生命吗？”
“这的确很奇怪。”雷布拉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许你应该如何玛克斯韦尔说说你的遭遇。”
“什么？为什么？”
“有一次我曾和他聊过。”雷布拉特回答说：“我问他银色黎明的职责是不是消灭一切亡灵生物。他立刻否定了我。”
“那他是如何回答的？”莱茵好奇地追问。
“他说银色黎明致力于抵抗邪恶势力的入侵，为此，他们会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起初我并没有深思这句话，不过你的经历却让二者产生了联系，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莱茵睁大眼睛盯着牛头人。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就像呼吸一般停了几秒。“可是这怎么可能？”
雷布拉特强壮的下巴明显地收紧。“在这一点上可能已经有点问题了。银色黎明接纳了所有种族的人。”他说着，眼神转移到另一个方向，一个矮人和一个兽人正在比拼各自的肌肉。
“我赞许这种做法，不过太过热情会造成问题，有些人是永远无法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莱茵表情冷漠地说着。
“你这是个不充分的陈述。别忘记三次大战时，你的族人和兽人之间也有血海深仇。”雷布拉特一边附和着说，一边微笑。莱茵的家园也在灰谷，她曾和兽人交过手，当那些绿皮大家伙开始砍伐树木时，她站出来抵抗过。现在，时过境迁，她也能允许自己和昔日的敌人并肩作战。
暗夜精灵摇了摇头，尽管她同情那些死在天灾军团爪牙下的亡灵，但她依然不理解，她怀疑这种思维会导致灾难。“我知道你的意思，雷布拉特。兽人曾经被恶魔控制过，就像现在那些被复活的殉难者，不过他们的命运能像兽人那样吗？他们能够摆脱巫妖王的控制，能够有一位像部落酋长那样的人物站出来带领他们吗？”莱茵焦虑地问，“而且……活人愿意和亡者并肩作战吗？”
雷布拉特沉闷了一声，他慢慢抬起头，空中正好有几只鸟飞过，“这不仅仅是你的疑问，莱茵。如果有一些亡灵摆脱了巫妖王的控制，如果有一个强大的领导者带领他们，这也是他要考虑的。这是生者的世界，亡灵以死亡而扭曲的形态存在着，他们的样貌和他们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灾难都让生者十分厌恶他们，可是，他们曾经是善良的，他们死后也或许存在着恢复本性的可能，但这种希望非常渺茫，并不是因为他们是亡灵，而是生者可能会泯灭他们的希望。”
莱茵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是不理解，是拒绝。”碎地者沉重地说，“如果你死后被复活，并没有被控制，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你对月神的尊敬纯净如初，你对大自然的热爱一如既往，可当艾露恩不再回应你，当自然拒绝你触碰它们，你会感觉如何？”
“我只能祈愿事情不会变成那样。”莱茵认真地说。“我无法想象。那种绝望，真是残忍。”
“是。”雷布拉特回答道。
暗夜精灵和牛头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她思考着这次谈话，恍然间想起了最初二人都未能解答的疑问：为什么那三个亡灵要对她手下留情？
莱茵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一个让她都觉得可怕的想法跳动在脑海。雷布拉特说她也许应该和玛克斯韦尔说说她的遭遇。暗夜精灵德鲁伊现在确定，她真的应该去找银色黎明的领袖好好谈谈了。
第六十二章——玛克斯韦尔
…………
蜡烛在中型的礼拜堂里摇摆。堂中间放着一张大的橡木桌，上面盖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显示出东瘟疫之地的土地，细致到最小的细节。四个男人坐在桌边，他们互相交谈着。桌前边坐着玛克斯韦尔·泰罗索斯，他盯着地图上的某个区域，那里显示出一块林地，紧接着一条河。其他三人分别是埃里戈尔、科尔法克斯、尼古拉斯·瑟伦霍夫公爵。在沉思中，玛克斯韦尔对其他三人说的话毫无兴趣。
礼拜堂大门“呜”地打开，进来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他的思绪被打断了。
比玛克斯韦尔稍微年轻一点的埃里戈尔认出了来者是谁。
“向你问好，莱茵女士。不过你是否应该向我们的卫兵通报一声再进来？毕竟我们正在商讨银色黎明下一步的行动。”
“很抱歉打扰你们，黎明使者。”莱茵首先喊出了埃里戈尔的称号，接着她又同时向另外两人致敬，“圣光之勇士，还有公爵大人，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
圣光之勇士是科尔法克斯的称呼，这个强壮的战士对莱茵点了点头，问：“不知你来所为何事？”
“我是来找玛克斯韦尔男爵的。”莱茵目光炯炯地看着这里地位最高的人。“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大人。并且我觉得我们最好私下聊聊。”暗夜精灵注意到几个顾问互相交换的眼神。要是一般情况下，这个要求没什么，但是现在正是高层会议时间，莱茵的行为有些无礼。
玛克斯韦尔的独眼直视莱茵，他摇了摇头：“女士，银色黎明不存在隐瞒，如果你想说的是你的私事，我绝不干涉，如果是公事，那就要做到开诚布公。”
莱茵的眼睛闪烁过一丝火光，她沉默一会儿后走上前来，认可了圣骑士的说法。背对着她的埃里戈尔给她让出了位置，让她可以和玛克斯韦尔面对面说话。
“银色黎明也是因为成员们的互相信任才能在紧张的局势中生存。我为刚才的不合理要求道歉。”她深鞠了一躬。
接着，莱茵就把自己昨天的经历全部说了出来，她本想说得简略一些，但她的所见所感却让她的语言变得绵延细长。
“三个亡灵？你是说……他们放过了你？”对于这个暗夜精灵的陈词，几个高层都惊讶地面面相觑。玛克斯韦尔尽力保持他的声音均匀平稳。其他人在他和莱茵对话的时候保持安静。
“我来瘟疫之地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也与天灾军团发生过战斗，并且我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生物。但是……昨天我遇到的，却颠覆了我的认知。”
“赞美圣光，女士。你看上去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埃里戈尔说，不过他疑惑的是为什么这种小事会让她如此在意？也许那三个亡灵就是追不上女德鲁伊也说不定。
“那么……你疑惑的究竟是什么？”玛克斯韦尔对莱茵问，“或者，你想表达什么？你想让我们派人找到那三个亡灵吗？”
“不，大人。”莱茵以一种拉紧的声音说着。“我想说的是，那三个亡灵一开始并没有同时对我发起进攻，甚至另外两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行动。”
“也许他们认为只要一个人就能击败你。”科尔法克斯推测道，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抱歉，女士，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没关系，圣光之勇士。”莱茵微笑回应道，她的确打不过那三个亡灵，甚至其中一个她都打不过。这是事实。“但我不认同你的猜测。我的确面对他们中的一个都觉得有些吃力，可无论再怎么说，他们都不可能放过我，不是吗？甚至在战斗中，他们也不可能在致我死地的时刻收手。”
科尔法克斯陷入沉默，他无法解释这一奇怪的现象，亡灵一般不会抓活的俘虏，他们会抹除所有活物。
玛克斯韦尔接过话语权，询问道：“那你想知道什么，女士？”
“我想这世界上没有比银色黎明更加了解亡灵天灾的存在了。你应该能给我答案，玛克斯韦尔男爵。”莱茵做好准备，说：“我想知道的是，那些亡灵有可能恢复他们生前的意识吗？他们能够变回善良的本性吗？或者，他们是否还是原来的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活着？”莱茵问道。她开始变得有些激动，像一个狂热的学徒。
“这怎么可能？”瑟伦霍夫喊道，他完全被莱茵的话给吓到了，甚至有些生气。埃里戈尔和科尔法克斯也是张开了嘴巴表示惊讶，一向冷静的莱茵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亡灵们生前的确是我们的家人同胞，可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堕落，沦为了杀戮的工具。”科尔法克斯解释道。
埃里戈尔认同他的观点，并且指出：“盘踞在斯坦索姆的亡灵足有数千，他们其中不乏曾是信仰圣光的勇士，比如奥克里斯·瑞文戴尔男爵，他曾是一位备受敬仰的领主，死后却成为了人们心中噩梦般的存在。他死而复生，也还有自己的意识，可他却站在了圣光的对立面，像他这样的人都无法摆脱死亡的诅咒，其他人又怎么可能？”
莱茵刚要开口辩驳，玛克斯韦尔却突然说道：“但是有极小的可能她是对的……”
“泰罗索斯？”
“大人？”
其他三位银色黎明的成员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了震惊，莱茵也惊奇地看着玛克斯韦尔。
独眼圣骑士缓缓吸了口气，扫了一眼众人后，他说：“我还记得提里奥·弗丁领主被解除圣光职务的那一天。”他停顿了一会儿，空出时间让其他三位组织成员能够和他一同回忆，尽管他们中的一些人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们一定听说过。“你们都知道弗丁是因为一个兽人才失去了圣骑士的身份。我记得乌瑟尔还有弗丁的同僚，甚至是他的家人都劝他把一切罪责推拖给那个兽人，但他拒绝了，没有犹豫。他选择了流放。”玛克斯韦尔闭上眼，似乎在为口中之人难过，“多年后，当我还是血色十字军，在壁炉谷，弗丁的儿子泰兰告诉我说，他的父亲曾告诉他：种族并不代表荣耀，我知道有些兽人，他们像最高贵的骑士那样可敬；我还知道有些人类，他们像最凶残的亡灵天灾那样邪恶。”
他话音至此，然后深吸一口气说：“这就是银色黎明为何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我很感谢弗丁，因为他的这句话，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血色十字军，选择和各大种族通力合作。我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这也是一直以来我没有提到过的。我们曾都憎恨过兽人，因为他们入侵了我们的世界，可当圣光之愿礼拜堂受到克尔苏加德大军攻击的时候，又有多少兽人为了守护这块宁静之地而献出生命？他们曾是我们的敌人，现在我们却能并肩作战。”圣骑士露出了微笑，他看到营地中的一个兽人战士正在和一个人类探讨战斗技巧。“这就是我们互相信任而产生的力量，我们敢于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昔日的敌人，因为我们知道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善良的，是值得信赖的。那么，既然兽人和巨魔都可以被我们接纳，为什么亡灵不行？”玛克斯韦尔左右看了看其他人。
埃格里特双手撑着桌子陷入沉思。瑟伦霍夫两手抱胸低着头。只有科尔法克斯回应了他，但却不是在反驳。“现在想想，亡灵和曾经的兽人真的很像。他们都被邪恶势力控制，都被夺去了自己的灵魂，杀戮并不是他们的本性。倘若他们有人能够摆脱控制……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亡灵，为什么他们不寻求我们的帮助。”
“因为我们都是生者。”莱茵遗憾地说，“他们认为我们会毫不留情地攻击他们，不会听他们的解释，就像我一样。”暗夜精灵低下头。她还记得自己刚见到那三个亡灵时的攻击**……那几乎出于她的本能。
玛克斯韦尔提高声音宣布道：“这种误会必须消除。我们必须向银色黎明的战士们灌输这种理念。那些死难的同胞生前我们没能保护他们，现在，当他们摆脱巫妖王的控制时，我们必须帮助他们。”
第六十三章——圣水
…………
莱茵第二天早上起来。悄悄钻出被窝，穿上衣服，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都穿完了后，她检查着自己的水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立刻离开了自己的帐篷。
天空刚刚翻出鱼肚白。
她才刚刚走到礼拜堂外湖泊上桥梁的中间位置，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莱茵转身面向雷布拉特。碎地者的脸坚定且刻着关注。
“我要去一趟病木林。如果我运气好，说不定能遇见那三个亡灵。”莱茵直接了当地说。
雷布拉特点点头。“好吧。那么我也和你一起去。”
“我不希望和同伴一起。这事我得自己做，雷布拉特。”莱茵说。他的声音中带着强硬，但牛头人的关心则变得更明显了。
“我不喜欢这样，莱茵。你昨天与玛克斯韦尔的谈话我听说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这一次，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我当然有考虑过，雷布拉特。如果那三个亡灵依然是我的敌人，那么我希望我深处险境的时候不会拉上同伴。”莱茵放低了注视的目光，不自然地应付着。她随后深呼出一口气，简短地说：“几小时后我就回来，如果我找不到他们的话。”直向着桥梁边界加速过去。
心里没有感觉到不安，雷布拉特看着暗夜精灵变成猎豹奔驰而去消失在远方。元素告诉他，没必要担心。
找到回病木林的路对于莱茵来说是个简单的任务。她花了一个小时找到了前天发生战斗的地方。晨雾仍旧紧抓大地沿着迂回盘绕的小径飘，不过她已经能辨别出一棵战斗时破坏的树。当她接近时，她减速轻松慢跑，靠听觉捕捉任何危险的声音信号。需要小心些，毕竟，虽然玛克斯韦尔已经表态可以接受亡灵，但是，实际情况必须是那些亡灵已经恢复了意识。深藏于心的东西告诉莱茵，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莱茵看见曾经平坦的大路上出现了许多小型坑陷，那是流星击中地面产生的痕迹。面积不是很大，她的力量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她看看周围的地方有没有亡灵的痕迹。什么也没找到。他们看起来离开了。
一声低沉的发自喉咙的咕隆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转身看见一颗树上坐着前不久见过的一个亡灵，但不是和她交手的那个。那生物也是女性，看来镇定而泰然自若，不过她的匕首就靠在两腰伸手可及的地方。同时，她也很谨慎。
莱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向她走去。
当她向前走着时，她意识到，对于这个亡灵，她可能犯了个极严重的错误，也是她忽略的问题。对方身上看不出一丝逃亡的感觉，她的装备精良，武器也不简单。莱茵一开始认为，这些亡灵恢复意识后一定会被天灾军团追杀，他们一定非常落魄。可是……
也许是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原因，也许。但是她必须通过某个方式来确认一下。离那颗树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时，暗夜精灵停了下来，她变回原形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那亡灵在树枝上用力一蹬，轻巧地落在莱茵身后五步开外。
“你们暗夜精灵是这么做的，对吗？”亡灵用流利的达纳苏斯语言问着。她的声音深沉而似摩擦的沙砾，不过它的发音出奇的准确，而且她弯下腰，做出了卡多雷们敬礼时的动作。莱茵一下惊愕失声，她的震惊完全表露在她脸上。亡灵脸部的皮肤扭曲着，在莱茵猜测，那是个咧嘴笑。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莱茵颤抖地问着。
亡灵严厉地瞪着她。“你觉得我们存在这么久了，仍旧只知道杀戮？”她问。“银色黎明实在是有些低估我们。不过这也能理解。”
莱茵对她只有惊讶。这坐着一个黑暗的东西——一个罪恶，嗜杀的生物。但是她说话带着灵活的头脑与智慧。这生物并没有冲上来撕开她的心脏，即使她曾这样预料。它基本上是站在原地不动，用她的智慧打量她，认知的眼神。莱茵不寒而栗，同时感到受到震慑和挫败。不加思索地，她将那个问了自己无数次的问题破口说出：“我必须知道。为什么当时你和你的同伴会放过我？为什么你要阻止你的同伴伤害我？”
亡灵注视着她好一阵然后点了一下头。“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杀掉你。”
莱茵尖利地叹声：“为什么要那样做？”她问。“我们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亡灵看来对这个考虑了一会儿。“你的仇恨是对天灾军团，是对巫妖王，我们也一样，你对于我们来说，是敌人的敌人。”亡灵说完了。莱茵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听什么，但是她绝对明白这个答案是她出乎意料的。“除此之外，”亡灵接着说，“你之后并没有带上你的朋友来剿灭我们。”
“这么说，我该谢谢你，”莱茵开始说，同时想知道该怎么适当地称呼这个亡灵。感觉到了莱茵的慌乱，那亡灵说：“我叫莉莉安·沃斯，精灵。你可以叫我莉莉安，也可以叫我沃斯。”
松了口气，莱茵回复道，“谢谢你，莉莉安。谢谢你的理智。”
莉莉安再次点头。莱茵注意到亡灵身上的护具都是新的。她推测莉莉安并不是一个流亡的亡灵。
“我是莱茵。”暗夜精灵开始说道。“我是来找你和你的朋友们的，莉莉安。你对我的态度让银色黎明内部很多人都感觉心烦意乱，因此我必须要知道你是否真的和天灾军团不同，还是说，这又是你们的阴谋？”
莉莉安温和地笑着。“相信兽人比相信亡灵要容易得多，这我明白。我游荡在瘟疫之地已经很多年了，精灵。我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到处猎杀血色十字军和天灾军团的目标。”
“你是说，你早就拜托了巫妖王的掌控？”莱茵惊讶地眨了眨眼，“只有你吗？还有没有其他和你一样的人？”
莉莉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给了的回应是一个捉摸不透的微笑。莱茵叹了口气，继续说：“也许吧，但是你的样子告诉我你的来历并不简单，你身上的防具和你的武器，都像是在说你来自某个组织……或者势力。”
“真是敏感啊，精灵。”莉莉安笑着说：“不过我总要和像我一样的亡灵找到一条出路，不是吗？”
“所以你们找到了？你们是谁？”
莱茵问出了关键问题，但是莉莉安却谨记纳萨诺斯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不能向外人透露被遗忘者的存在。
亡灵狡黠一笑：“告诉了你，然后银色黎明派人四处搜寻，将我们剿灭，对吗？”
“我绝不会这么做！”莱茵脸色一红，显然有些生气。“我只是想要了解你们，然后帮助你们？”
“如何帮助？”
“银色黎明会联合一切能够对付天灾军团的力量。”
“把我们当炮灰？”
“不！”莱茵一口否决，“你们会得到平等的对待，像我一样。”
“听起来不错。”莉莉安没有犹豫便回答道。“但是所有人都会向你一样愿意听我们说话吗？”
莱茵脸色变得明朗，“银色黎明的指挥官玛克斯韦尔男爵已经表明了态度会接受你们。”
“其他人呢？”
“他们也会如此。”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莉莉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抽出了匕首，让莱茵立刻心生警惕。“如果这是一个阴谋，巫妖王派我们打入你们的内部，找机会把你们瓦解，你们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是暗夜精灵刚才提出的，她一下子陷入两难的选择，看起来这是莉莉安给她的考验。莱茵犹豫了半天，脸色和嘴唇都变得发白了，她最后说道：“我相信你们，你们不会的。”
莉莉安·沃斯听到答案后缓慢地收回来武器，神情落寞地回答说：“不是所有生者都和你一样。”她的表情告诉莱茵，她曾经被生者拒绝，甚至是至亲之人。“我们需要自证清白。”莉莉安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锥形瓶子，扔给了莱茵。瓶子里面的液体呈现浅蓝色，像果汁一样。
“这是什么？”
“你可以称它为圣水。有了它，你们就可以就可以收复斯坦索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