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此生无悔入汉土
这时，有人高呼了一声：
“看，大汉天子的御驾来了！”
“真……真的是大汉天子，是天武帝！”
“我等愧对天子，愧对大汉啊！”
“我……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天子若是降罪，那是我死有余辜。若是命令我们抵御西夏守卫汉土，我定当赴死血战！”
……
三十万汉南兵震动不停。
但随着天子御驾的临近，他们全部挺直腰板，尽可能的摆出士气，不让天子失望！
他们渴求天子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不！
他们不求功，只求赎罪！
轰隆隆！！
御驾来临！
赵元开身披金甲，登上临时铸就的点将台，负手而立，俯视三十万汉南兵。
这是汉南兵第一次得见真正的大汉天子！
他们看着点将台之上的那位尊如天神一样的帝主，只感觉浩荡不息的帝威肆虐铺张。
帝眸扫过，无形的压力轰然降下，让他们的灵魂都在颤栗着，而后直接匍匐跪地，臣服叩拜！
赵元开尚未启口。
岳飞也没有发放任何号令。
但，三十万汉南兵却在短短的数息之内，自发的匍匐跪地。
他们嘴里头的高呼着吾皇万岁，先是杂乱无章，而后渐渐整齐，最后竟然异口同声的汇聚一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吼不停，愈发声壮。
最后，三十万汉南兵的吼声直接冲霄，荡尽几十里！
大侧方的背嵬军军帐之中，近千死囚在听闻这个声音之后，无一不是色变心惊，更有甚者，当场吓晕。
赵章光茫然。
陈问礼呆滞。
吾皇万岁？
那……那天武帝就在宁康！！
赵元开负手而立，始终一言不发。
点将台之下的岳飞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惊叹，何为天子？这就是！
而李存孝更是早已惊呆，再看那位绝世帝主，心中唯有死忠和尊崇！
这一声声的吾皇万岁连绵不断，让汉南兵的拥君之心彻底激发，他们这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大汉之天万民之主！
他们激动澎湃，甚至都要忘记了自己的反兵身份，那听命天子忠于大汉的归属荣耀感彻底占据了他们的内心！
“既往不咎！”
“这，是朕的第一句话！”
赵元开终于开口，声如惊雷，裹挟无上帝威。
三十万汉南兵顿时息声，多少人在听到了既往不咎这四个字之后，红眼泣泪，震颤不已。
他们匍匐跪地，不敢抬脸，也无颜抬脸。
“第二，朕，需要你们捍卫汉土，捍卫大汉子民的尊严和脊梁！”
这是赵元开的第二句。
这话一出，三十万汉南兵已经泣哭一片了。
而这时。
顿了片刻之后的赵元开，道出第三句：
“西夏全面出兵益州，犯朕强汉，杀朕子民，罪孽滔天人神共愤！朕曾经说过，凡犯我强者，虽远必诛，有死无生！”
凡犯我强者者，虽远必诛，有死无生！！
何等雄壮之言！
这才是天子胸襟！
那一刻，列阵三十万汉南兵前列的五百千夫长、校尉和领将，几乎是同一时间齐声高呼：
“陛下，我等罪卒誓死请命，愿以死抗击西夏！！”
“陛下，我等罪卒誓死请命，愿以死抗击西夏！！”
……
一声一声，传遍三十万汉南兵。
但！
赵元开摇头，道：
“不，朕不需要你们出战！捍卫汉土，守护汉民，那是朕的天子师要做的事情！而你们，太弱了，朕不希望看到你们无谓牺牲！”
“朕说过既往不咎，便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西夏贼寇，朕会将他们彻底赶出汉土！益州的故土家乡，朕也会重新交托给你们！”
“朕想要的，不是仇怒，不是罪罚，而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强汉盛世！”
“而你们，都是这强汉盛世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锦衣卫已经在努力的帮助益州子民东迁荆州，奉阳战场大捷之后，整个汉南一片混乱！”
“你们要做的，不是迎战西夏，而后听从朕的指令，奔赴汉南荆州，维持大局稳定，同时筑下一条铁血防线，不让西夏贼寇之祸再东进一步！”
“真正的血战，朕来打！朕的天子师来战！！”
最后一声，赵元开近乎嘶吼而出！
真正的血战，天子来打，天子师来战！
这是何等大义大仁之言！
三十万汉南兵突然之间陷入沉默，而后泣哭不断，他们何曾遇见过这样的明君雄主啊。
他们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府兵、流民兵出身，本职就是农人庶民，哪里打过血战啊。
宁康一战更是让他们明白了，就算是来一百万人，他们也打不过十万天子师。
他们仇怒西夏异族，想要赴死血战，捍卫汉土。
可他们的战力太弱了，或许能赢，但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他们其实别无选择。
但现在！
天子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天子为他们而战，天子师为他们而赴死！
三十万汉南兵，不，应该说是汉南子民，有生以来头一次感知到了什么是国朝的庇护，什么是天子的镇守！
曾经的反王赵章光，为了一己野心，视他们为蝼蚁，肆意践踏牺牲！
而今，真正的大汉天子，却在为他们而战！
有此帝主，民复何求？
从昨日，到今朝，这些汉南子民的观念彻底扭转，他们感激涕零，此生无悔入汉土，只恨愚昧不识天子仁心！
“李存孝！”
赵元开轻舒了一口气之后，沉声喝道。
“末将在！”李存孝声腔竟然有些哽咽，嘶吼道。
“你上来。”
“末将领命！”
李存孝登上点将台。
这位身高两米多的千古猛将，一亮相，就威慑八方震骇三军！
“三十万汉南兵听朕号令！”赵元开一声震吼。
“喏！！！”
三十万人，是舍命震吼！
这一声，冲云霄，震九天！
气势太激荡人心了！
“从即刻起，飞虎将军李存孝为尔等统帅，统领你们进入荆州境内，稳住大局，横拒西夏，不让贼寇东进一步！”赵元开道。
“喏！！！”
又是一声震九天！
第430章 定鼎大汉
这两声“喏”的气势实在是太强大了。
大后方的军帐大牢之内，呆滞的赵章光和张文武在听第一声的时候，先是一怔，而后对视了一眼。
等第二声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
“喏？？”
这不是汉南兵的应呼之声？
赵章光心态当场就崩了。
五十大军输给了不到十万的天子师不说，剩下的三十万降兵说收编就收编？
而眼下，才收编归降不过一夜而已，士气竟然如此强盛？比之前在他手上的时候，整整强盛了十倍都不止啊！
你要是之前这样，何至于输得这么惨啊？
这到底是谁的兵啊？
彻底崩溃的赵章光当场疯疯癫癫的嚎哭了起来。
……
点将台之上。
赵元开俯视三十万汉南兵。
这一步策略，是他在召唤出李存孝之前，就已经坐下布局的。
三十万的汉南兵，看似兵力优势很大，但战力实在是太弱了，横推到益州战场之上，得不偿失！
益州山高路险，再多的兵力推进去，最后也打成了游击战，根本聚不成规模，更打不出兵力优势上的压制效果。
此外，汉南四大反王举兵百万，此事动作太大，近乎牵动了整个汉南局势。
奉阳和宁康两大战败之后，整个汉南就会陷入彻底的无主混乱状态。
这是赵元开最不想看到的！
而最重要的一点！
大战之后，是汉南民心最为动荡不安的时候。
他们之前的拥护立场终究是反王，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
反王一败，汉南终究回归汉土，而他们这些人就是有罪之人。
他们会恐惧，会敏感，会惶恐不安！
在这个时候，他们最关注的就是胜利者的态度！
而这，也正是赵元开聚收汉南民心的最好时机！
正是因此，赵元开才不让投降的汉南兵直接血战西夏贼寇，而是让他们进入荆州境内，而后以荆州为据点，慢慢辐射掌控整片汉南疆域！
三十万汉南兵会在接下的时间之内，用他们的嘴、他们的腿、他们的亲身感受和感恩戴德，将天子的态度和仁政，传遍整个汉南大地！
治世临民聚人心，不是简单说说就可以的，也不是几道诏书颁发就行的。
但这一次，赵元开可谓是将谋智心术发挥到了极致地步！
身为天子，名正言顺。
两战大胜，定鼎大汉。
而后以大义大仁之心，不计前嫌，不论罪罚，只行天子之道，誓死捍卫汉土汉民！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收复汉南重聚民心了，更是借助抵御西夏入侵一战，彻底的觉醒整个强汉的帝国凝聚力！
赵元开今日所讲的那些所谓未有的话语，是注定要传遍整个大汉万民的心中。
“朕想要的，不是仇怒，不是罪罚，而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强汉盛世！”
“而你们，都是这强汉盛世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朕曾经说过，凡犯我强者，虽远必诛，有死无生！”
“真正的血战，朕来打！朕的天子师来战！！”
……
古往今来，从未有帝主讲过这等惊天动地之话，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位高高在上的存在，如此看重最底层的子民！
王朝兴替，天下易主，很多时候对于最底层的庶民来说还不如一顿饱饭来的重要。
而所谓的凝聚力，最多止步于宗族层面。
他们会为自己的小家誓死拼命，为自己的宗族无畏发声，但到了国朝层面却是不痛不痒的毫无知觉！
一个以宗姓门阀凝聚、却对国号无感的国家，是注定成就不了立足千秋万代的帝国。
为什么？
因为那就是一盘散沙！
还是陷入了不停内卷内耗的散沙！
他们，没有背负强汉二字便可傲立世间的尊严、脊梁和荣耀！
而这份尊严、脊梁和荣耀，便是成就帝国凝聚力的根本基石和强大后盾！
赵元开一而再再而三不厌其烦的强调着大汉、强汉，为什么？为的就是让所有人记住自己的身份和国号！
要让他们以强汉为荣！
要让他们誓死捍卫强汉帝国的尊严！
假以时日。
当强汉立于九州大陆之巅。
让天下人、甚至诸天万界之人明白。
这个帝国之所以强大而不可战胜。
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帝主是举世无敌的天武帝！
更是因为在这位万古一帝的背后，还有亿万万誓死捍卫大汉二字的最伟大的子民！！！
这，才是赵元开最终想要的！
赵元开没有过多赘言。
说不如做，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李存孝，这三十万大军朕就交该你了，战略只有一个，全线布控荆州，筑下铁血防线！”
“然后以荆州为中心，辐射整片汉南，稳定战后的混乱局势！”
讲到这儿，赵元开略作沉默，又道：
“这三十万汉南兵大多都是平民出身的府兵和流民兵，只是临时的战备军武，待局势稳定之后，是要回归本职的。”
“所以，朕准许你在这三十万人之中，挑选三万精兵，组建飞虎军，待命荆州，随时听命朕的宣调！”
“末将得令！”
李存孝叩跪在地！
赵元开颔首，道：
“事不宜迟，朕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这三十万汉南兵必须全部南下荆州！”
“末将决不辜负陛下的信任！”李存孝再次一叩。
赵元开走下点将台，直接离去。
岳飞下令背嵬军撤出。
如同巨人一般的李存孝踏入汉南三十万大军的阵前，环视着阵前的三百多领兵，还没开口说话，威势就已彻底的征服这三百领兵。
没办法，这位千古猛将的气势实在是太骇人！
也正是因为李存孝的猛，威慑力太过于骇人，赵元开这才放心大胆的让他孤身一人临阵掌兵！
若是陈庆之过来的话，估计短时间之内难以镇住这三十万人！
三十万汉南兵对于天子感恩戴德，对于这位猛将更是敬畏无比，唯命是从。
……
……
赵元开回身军帐之后，依旧是没有休息。
他命人铺开汉南的地形图，而后结合锦衣卫的情报，做出了一份相对详细的战略布局。
第431章 保护陛下
西夏兵是益州蜀西入侵的，从现有的情报来看，他们侵吞益州之后，下一步的战略方向就是以北上为主，东推为辅。
南下的交州地界，自古贫瘠，又是偏远的南蛮地带，叶庆天应该没放在眼中。
所以！
赵元开给李存孝的战略布局之中，重点防御毗邻汉水的荆州与益州接壤的地带！
第一步是重防，同时选出精兵！
等白袍军和背嵬军会师，在赵元开进入益州战场之后，李存孝便依照赵元开的指示，让这三十万汉南兵的绝大部分兵力开始辐射荆州、东州和交州三地，全面接管汉南。
而李存孝本人则亲率三万精兵，配合南下的天子师围剿益州境内的西夏兵！
当然了，李存孝的飞虎军并非正面主力。
真正血战的是白袍军和背嵬军。
而最强大的主力便是赵元开本人！
益州境内有四十万的金龙卫，这是西夏叶氏皇族的兵力，战力普通，不足为惧。
但听从天启山的十万武极宗弟子，那可各个都是迈入先天境的武者，单兵战力惊人！
不过，赵元开依旧不以为意！
他们是武者，白袍军也各个都是武者，从中州子弟精选而出的背嵬军，目前迈入武道一途的先天境武者也达到了三分之一！
此外，天子师是军，是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军武存在！
而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赵元开本人可是当世南苍域唯一的武道大宗师，而且还是迈入二品之列，一人能当十万师！
李存孝在荆州布下防线，堵西夏东推的路线。
赵元开亲率天子师从宁康南下益州，直接横推，再协同从凉州出奇兵突袭西夏道浮城的霍去病。
这一战，赵元开要把所有染指踏足汉土的西夏人全部吞掉，一个不留！
来嘛！
要战，就战个彻底！
吞掉之后，再挥师剑指天启山，一举将西夏纳入大汉版图！
“呼……”
战略敲定之后。
赵元开长舒了一口浊气，让锦衣卫将其中的一封密信送到了李存孝的手中。
已经两天一夜没有闭眼的赵元开，终于感觉有些乏了。
李不悔穿着一身玄鳞甲，微红着脸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禀告天子，但吞吞吐吐的，让赵元开有些不悦。
拂袖之后，摆驾临时行宫。
青忧的睡眠很浅，赵元开还没迈入寝宫之内，她披着一件锦袍迎了出来。
略施粉黛的绝美面容上睡意未消，三分慵懒，别有风情。
卸了金甲的赵元开，抬起眼前美人的紧致下巴，只觉得赏心悦目，倦意全无……
行宫之外。
李不悔患得患失，那张俏美英气的脸上尽是落寞和茫然。
之前斗胆请命留战益州战场的时候，她没有想太多，只想着跟在天子的身后。
等玄甲军出征凉州之后，她才发现背嵬军根本就没有适合她的军职，岳飞则是憨憨的让她去保护陛下！
保护陛下？
自己才宗师境六品圆满而已，去保护当世无敌的二品大宗师？
再说了，陛下身边的淑妃娘娘，那可是能一个照面秒了她的武道妖孽啊！
李不悔很烦，心很乱。
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她看着身上的玄鳞甲，只觉得完美极了，还是天子师当中第一位穿上的，想必……陛下没那么讨厌她了吧？
李不悔就那么傻坐着。
良久之后，这位托着下巴发呆的女将军竟然无趣聊赖到了像个小青蛙似得，鼓着嘴慢慢呼气玩儿。
“啊啊啊，我受不了！”
“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还……还不如被陛下鞭打一顿呢，呼呼！”
“不行！等这一战打完，我就回去求父王拜请太妃，陛下若是依旧嫌弃我，那……那我就出长安入西凉，代父尽忠，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嗯！就这样，反正也没脸了，呼呼……”
李不悔下定了决心。
……
……
正午时分。
彻底掌控三十万汉南兵的李存孝，开始指挥大军运送粮草，沿着汉水东进，而后过冰面，进入荆州地界。
从宁康战场奔赴而来的白袍军先锋骑兵先一步到位，正好让百无聊赖、患得患失的李不悔接手。
申时。
陈庆之亲率的白袍军步卒主力在日夜行军之下，终于抵达了宁康战场。
而这一场从起势到决战，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大汉内战，也终于拉下了帷幕。
四大反王从裂土自立到举兵百万吞汉，野心之大，牵扯之多，可谓是震动了整个大汉国朝的八百年根基！
这一战举世瞩目。
汉南汉北千万子民都密切关注着。
尤其是绝对拥护天子的汉北子民，无一不是提心吊胆，日夜都在祈祷着天子师大捷。
天武帝临朝至今，仁政功绩盖世，给了汉北庶民前所未有的信心、尊严，和希冀！
天武帝赢了，则盛世可期！
可要是输了，大汉将会陷入永无止境的至暗动乱时代！
尽管天子师在征战反王之前，是连连大捷，但这一次面对的毕竟是百万大军啊！
大汉国朝八百年，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人能举起百万雄兵之大势啊！
此时。
国都长安。
宰辅张居正代为监国，满朝文武虽说依旧一如往日的人尽其职，依照着天子的国策路线奋力推进着缓缓复兴崛起的大汉，但却个个面色凝重。
局势未定，心终究是不安的。
长乐宫之中，许心甜一天三次的给孝懿太妃请安，这位名门闺秀出身的文弱女子，别无他计，只能用她自己的方式，日日夜夜的替天子和江山社稷祈福！
而作为大战后防和战备核心的中州四郡，尤其是国都长安，更有数百万的子民心系宁康和奉阳，他们望眼欲穿，只等一个捷报！
日头尚未落下。
一支马队似乎疾驰在朱雀大道之上。
“奉阳大捷！！”
“奉阳大捷！！”
“反王兵败，贼首赵和泰、赵文兵全部被擒！”
“天子仁义，对于汉南反兵既往不咎！”
没多久。
又是一支马队进城。
“宁康大捷！！”
“宁康大捷！！”
“反王赵章光、赵文武悉数被擒，三十万汉南兵归顺天子！”
第432章 庆幸
不止是国都长安，整个中州四郡，都在急传奉阳、宁康大捷！
那一刻间，国都数十万子民湿红双眼，喜极而泣，他们激动相拥，长长松了一口气之后，陷入彻底的狂欢！
宰相府之内，腰背佝偻的越发厉害的张居正长长舒了一口气，老脸之上愁云散去，终究露出了笑脸。
颤动的手，抹去了眼角的一行老泪。
长乐宫之中，孝懿太妃仪态不失，只是双眸禁不住的湿红。
倒是心甜这丫头，又蹦又跳的，哪里还有妃子仪态，被孝懿太妃笑嗔了一句之后，吐了吐舌头，俏皮可人。
捷报传遍汉北，百万子民欢腾。
此外。
西夏入侵益州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而伴随这个消息的，是天子在面对三十万汉南兵的那席讲话。
尤其是那一句“真正的血战，朕来打！朕的天子师来战”，传遍中州，深入民心，让多少人红眼落泪，高呼天子隆恩……
他们感动，庆幸。
庆幸生在大汉，生在天武治下！
他们，更是深深的记住了两个字，强汉！
这个帝国已经行运八百年了，可从来没有像今时今日这样，给她的子民如此厚重的归属感和荣耀感！
而那位天武陛下，在给了他们希望的同时，还给了他们奢求不得的尊严和脊梁！
活在当下，立在千秋，以汉为荣！！
……
……
赵元开睁眼之时，夜幕已至。
早就苏醒了的青忧，满脸的红云，就那么眨巴着大眼眸子歪着小脑袋蜷缩在怀中，有些呆萌痴痴的看着赵元开。
“唔，陛下醒了？”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让这位大妖孽顿时慌乱无措，有趣至极。
赵元开温柔的笑了笑，而后蹙眉，嗔道：
“为什么不早点唤朕起身？这不是松懈的时候啊！”
“陛下，不是臣妾不唤，是陛下歇息之后，一直都没有人打搅，所以臣妾就希望陛下能多休息一下！”
说着，青忧蜷动了一下。
似乎身子有些不适，黛眉瞬间就蹙了起来。
唉……
赵元开摇头轻叹，习惯性的捏了捏青忧的琼鼻。
起身，披甲。
出了寝宫，才发现了陈庆之、岳飞，还有李不悔等人齐齐躬身候在了寝宫之外，还真是不打搅啊！
“末将叩见陛下。”
几人见势要拜，被赵元开直接拂袖止住：
“免礼。子云，什么到的？”
“回陛下，末将是同白袍军步卒弩兵主力一起过来的，刚刚到。”陈庆之躬身道。
他确是刚到不久，正要拜见天子，但李不悔拦住了。
李不悔说天子累了，正在休息，若无大事，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而后岳飞过来，将整个宁康战场的局势和天子的最新战略布局和陈庆之一一交代。
陈庆之听完之后，振奋澎湃，尤其是那番天子言，更是让他对于赵元开敬畏尊崇到了极致地步！
“陛下，反王赵和泰、赵文兵等一众逆贼全部被擒，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陈庆之启奏道。
赵和泰和赵文兵？
赵元开眉头一蹙，这才想起了这茬。
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岳飞的身上，问道：
“岳飞，朕之前让你分出一部分兵力守株待兔，你做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从昨夜到现在，背嵬军已经逮了将近一千多的兔子，那当诛九族的蜀西陈门就在其中！”
“哦？有意思了。关在哪儿？”赵元开面浮笑意。
“回陛下，所有人都关在了背嵬军的驻军大营之中，其中……蜀西陈门和反王赵章光都关在同一个军帐大牢之中！”岳飞回道。
赵元开听到这儿，再次笑了。
他看向了陈庆之，又问道：
“赵和泰他们呢？没关一起？”
“回陛下，白袍军才刚刚抵达，还没来得及移交反王战犯。”
“去，把那两个也送过去，朕等下过去看看！”
赵元开说到这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四位说来还是皇叔的反王，不过赵元开还没有见过真人，眼下正好。
“末将得令！”
陈庆之领命之后，赶紧招来副将，传令出去。
此时。
军帐大牢之内。
赵章光终于缓过神来了。
绝望呆滞的陈问礼，也恢复了几分神智。
“陛……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这五十万大军怎……怎么就没打过天武帝的十万兵马呢？”
“陛下，我……我们是不是彻彻底底的完了啊？那天武帝是不是要杀我们的头啊？”
“不对，为什么我们被关了这么久，也没人来看我们？那天武帝不是在宁康战场吗？以他的性格，应该第一时间过来找我们问罪的啊！”
陈问礼颤声道。
赵章光阴着一张脸，他心里怕极了，但在陈问礼面前，还得保持着帝主的姿态这尊严。
他也不明白，这都关了一天一夜了，别说天武帝了，就连个像样的领将都没有来看一眼。
“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那天武帝肯定是遇上麻烦了，抽不开身，顾不上朕了。”
“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奉阳战场我们赢了，要么就是西夏兵攻势太猛，已经兵临宁康了！或许，这两个情况同时发生了！”
赵章光讲到这儿，双目一亮，希望的火苗又死灰复燃了。
边上，赵文武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呼道：
“对对！绝对是这样，三哥和五哥五十万大军还没开战，就吓得渝州兵溃逃，让赵元开不得不御驾亲征奉阳。这两大战场是同时开战的，赵元开不可能这么快就辗转到了宁康，除非兵败溃逃！”
“哈哈……言之有理！照这么说，三弟的大军就在杀来的路上，朕还没有输啊！”
赵章光大笑。
本来死了心的陈问礼也顿时激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
军帐之外突然传来一阵轰动。
紧跟着，牢门打开，白袍军的一队悍卒就像是扔猪仔似得，扔进了几个肥圆的俘虏。
其中最胖的那个，正好滚到了赵章光的跟前。
狼狈慌乱的起身，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惊呼：
“和泰？”
“大哥？”
呼完之后。
两人直接呆滞，瘫坐在地，彻底崩溃。
刚刚激起希望的陈问礼，怔愣片刻之后，当场眼一黑，直接昏死倒地。
第433章 寒门多傲骨
紧跟着，东州曹王赵文兵也爬起了身子，定眼一看，直接嚎哭了起来：
“大……大哥，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你们宁康战场也输了？”
“输……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啊！”赵章光拍着大腿。
赵和泰呆如木鸡的瘫坐在地上，就那么呆滞的看着赵章光，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接受啊！
奉阳战场决战之前，他们何等的信心满满啊。
当时坐镇大军后方，和麾下大将吴友超谈笑风生，战还没打就开始讨论几个时辰之内生擒天武帝了！
结果，白袍弩兵一出，奉阳战场直接宣告结束。
看见势头不对的赵和泰掉头就要跑，结果还没逃出十里开外，就被后方的一万多白袍骑兵追上，全部生擒！
再而后，就是扔进了囚车之中，日夜不停的颠簸跋涉，一路上吐得死去活来，一睁眼就到了宁康战场了！
路上，赵和泰和赵文兵倒还不至于死心绝望，仍然抱有一丝的希望。
奉阳战场输了，那宁康战场可就不一定啊，毕竟是大哥的兵马！
再说了，这白袍军怎么打了胜仗之后没有半点的停歇，马不停蹄的就朝着宁康行军而去！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天武帝的兵马在宁康战场失利了呗！
就在刚刚，赵和泰和赵文兵都暗自庆幸，结果眼下……
“大哥，我……我以为你能赢的！”赵和泰哭丧着脸。
“朕还觉得你能赢呢，刚刚还想着你统领大军过来救朕呢，唉，完了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啊！举兵百万啊，这……这也能说？”赵章光绝望。
这时。
帐外一身轰动。
“卑将叩见陛下！”
“卑将叩见陛下！”
……
叩拜之声由远而近，不绝于耳，气势骇人。
赵章光和赵和泰等人顿时脸色一白。
陛下？
这……这是赵元开过来了？
终究还是过来了？
轰隆隆！
军帐打开，先是身披黑甲的卫戎司鱼贯而入，布控整个军帐大牢。
火把熊燃，火盆点起，整个军帐大牢瞬间明亮了起来。
而后，只见一位身披金甲、面如冠玉、帝威浩然的尊如天神般的男子走了进来，目色淡漠，气势慑人！
正是天武帝，赵元开！
紧随其后的便是岳飞、陈庆之和李不悔，各个气势如虹，当如盖世人杰。
卫戎司搬来一张檀木椅，摆在赵元开的身后。
赵元开直接坐下，微眯双眸，淡漠的环视着整个军帐大牢。
四个身披龙袍却被卸了帝冠的中年男人，十多位穿着重臣朝服的老东西，还有数十蟒袍凤冠的皇子皇女！
“汉南四王？不，是汉南四大新国帝皇？呵……！”
赵元开环视一周之后，冷冷一笑，将目光落在了赵章光的身上。
此时，四大反王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子啊，根本不敢抬眼直视赵元开。
他们只是在赵元开进帐之时，偷偷的瞥了一眼，而后心惊胆战，惊骇颤栗，连腿肚子都在哆嗦着！
他们上一次见到赵元开，还是在五年之前。
那一年先帝驾崩，才十五岁束发之年的赵元开即位登基，改年号为天武，被已经权倾朝野的陈国寿牵着坐上了帝位。
那一年，举国大丧。
大汉当世的五王之中，唯一的异性王李河图镇守西凉，而眼前这四位汉室宗亲出身的藩王进入长安。
在国公府大醉三天之后，连正眼瞧那位年幼登基的天武帝一眼都没有，便直接回到了各自的封地。
自此之后，朝纲崩乱。
汉水以南的朝贡税收连年都出问题，遵循宗法旧礼的一年一朝拜就此作废，四大藩王彻彻底底的成了土皇帝！
国葬之时，赵章光等人看过赵元开一眼，而后对视一笑。
当时先帝只有两位子嗣，皇后诞下的太子储君赵元开，长乐宫孝懿太妃所生的和王赵元朗。
而今，五年过去了。
四王再见天武帝的时候，已经彻底的颠覆认知，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端坐檀木椅之上，说来也不过是刚刚二十舞象之年的样子，但眉宇谈吐之间的威势，却大有横压一世之迹象！
昏死过去的陈问礼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只觉得军帐大牢之内光芒明亮刺眼，再定眼，这才看见那位八面威风的年轻帝主！
这是他第一次得见天武帝的真容。
只是一眼，就让他心生臣服，禁不住的匍匐跪地叩首。
“这……这就是天武帝？龙气竟然如此之盛，这……这怎么可能？”
蜀西陈门号称能看见龙气。
其实这只是门阀发展了一定层面，对于帝主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评判标准，说白了就是看见一个人，就能分析出这个人能不能成大业！
但，眼前的天武帝已经彻底的打破了陈问礼的认知了！
“罪……罪臣叩见天武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问礼没有任何的犹豫，爬到了赵元开的脚前，拼了命的磕头高呼。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了。
四位反王没有预料到，就连赵元开本人也很是意外。
“罪臣？哪个罪臣？”赵元开眉头一蹙。
“陛下，此人正是蜀西陈门族主、新魏国相陈问礼！”边上的一位锦衣卫千户禀告道。
陈问礼？
“呵……蜀西陈门？大汉第一门阀陈门？”
“都是读书人，寒门多傲骨，怎么到了你这门阀之中，却尽是一些蝇营狗苟的软骨之徒？”
“陈问礼，还记得朕临朝之初，颁发的那十三道诏书吗？”、
赵元开眯眼，淡笑。
匍匐跪地的陈问礼顿时老身一颤，整个人都蒙住了。
而后拼命的磕头，磕的砰砰响，磕的血肉模糊。
“陛……陛下，罪臣该死，罪臣知错了，罪臣救陛下给个机会，罪……”陈问礼求饶道。
“罪臣？不，你是反贼！”
“朕说过，诛蜀西陈门九族！”
“来人，将驻军所有大牢之中的陈门子弟全部清出，连同这条老狗，一并砍了！！”
赵元开冷斥道。
直接杀。
连多一句的废话都没有！
卫戎司协同锦衣卫，直接将陈问礼拖了出去，连带了这间军帐之内的数位陈门核心人物。
第434章 有心，无力
跪在赵元开身前的赵章光等四大反王，眼下脸色苍白如纸，身体颤抖的厉害。
而这时，赵元开缓缓站起了身子，绕着跪地的四位反王走了一圈。
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五年前，先皇驾崩，朕年幼即位。”
“朕没记错的话，当时先皇秘传了四道诏书给你们，让你们同时进京掣肘陈国寿，辅佐朕继承大统！”
“可你们，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数月之前，长安东门之变，陈国寿的大儿兵变谋反，被朕平定之后，朕传诏大汉十三州。”
“那时候，一切都有的商量。”
“可惜，你们又选择了站在朕的对立面！”
“朕要杀谋国逆贼，你们却包庇他们，非但如此，还裂土自立，公然逆反汉室正统！”
“朕临朝之后，先定冀州，后平袁门，凉州抵御蛮族一战，当朝国柱差点陨落，六万西凉儿郎埋骨天山！”
“这个时候，你们……竟然搞了个四皇聚首，大造百万雄兵之势，欲要横推长安活剐了朕！”
“现在，西夏出兵蜀西，益州尸横遍野，这个烂摊子还得是朕来收拾。”
“朕就想不明白了，为何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呢？啊？朕的好皇叔们？”
这最后一句，赵元开是咬着牙吼出的！
他虽然是一年前才魂穿过来的，但随着权力的集中，对于当年时局的深入挖掘，自然是能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在世人看来，先皇是个平庸的帝主，在位无为，作古之后又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其实不是这样的。
大汉国朝走到了今日，是时也命也。
当年太祖封龙脉、收武学、镇压武道，行运八百年之后，余威早已散尽。
历史是永远不会停止前行脚步的，门阀贵族的滚大，土地兼并和皇权式微，再加上武道世界的特殊性，赵氏一脉难出横压一世的强者……诸如此类缘由。
其实先皇一直都有所作为。
册封大汉第一位异性王的举措，就是他的布局之一。
李河图曾经是外戚家族的婢女所生，出身低微，因为天生神力，便被选进了宫内成了先皇儿时的武童。
未央宫之中的几位帝师没能将先皇的武道修为教上来，却阴差阳错……也许有意为之的教出了一位当朝国柱！
李河图束发之年入宗师，被先皇恩赐佩剑，送到了大汉最为艰苦的西凉边疆，一步一步的从先登死士开始爬起！
可以说，李河图在西凉铁军的威望，是一个人头一点战功的堆起来的！
从封侯拜将，到全面执掌大汉最精锐的西凉铁军，再到册封国朝前所未有的第一位异姓镇西王，将毗邻中州的凉州彻底分封给了李河图！
这一颗棋子，先皇用了整整三十年，才算是彻底的落下！
当年册封镇西王，国朝震动，至暗降临。
才反应过来的汉南四王在宣室殿掀了桌子，汉南大军调动不断，而戍守国都的禁卫军却听宣不听调。
这一年，三十而立如日中天的李河图亲率二十万西凉铁军入中州，封长安。
这一年，陈国寿粉墨登场，清洗禁军。
也是这一年，赵元开出世了。
嗯……李不悔也是这一年出世的。
而后便是长达十五年的平静期。
但平静的只是表面，偌大的国朝，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停息过。
从那一年开始，国朝的财政就开始出问题了，西凉军费缩减。
五年之后，李河图最信任器重的部下狄宏叛变投敌，已经初步横扫漠南的西凉军折戟天山，十万西凉儿郎战死，西凉军元气大伤！
其实狄宏的身份细查之下，发现跟汉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背后更是遐想连篇。
那一年，先皇的身体开始恶化了。
而被先皇五年前一手提拔上来的又一颗棋子陈国寿，开始显露野心，张出爪牙，跟汉南四大藩王暧昧不断。
西凉军天山折戟之后，整个正西国门的战略局势全面陷入被动之中，而李河图也开始长达十五年披甲入睡的死守期！
李河图的被动，其实就是先皇的被动。
又五年，先皇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从前了，那一年他不顾群臣反对，西巡凉州，和曾经一起长大的镇西王夜登天山。
那一年李不悔十岁，入了内家，开始追着西凉军的校尉叔叔们打擂台了。
而先皇仅有的两位皇子，依然手无缚鸡之力。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已经倾颓无力的先皇和壮志未酬的镇西王在天山之巅到底说了些什么。
是无奈妥协？
还是放手一搏？
从后世来看，先皇选择了妥协。
五年后，先皇驾崩，镇西王在天山数十万西凉忠骨枯坟之中，面朝长安，长跪三天三夜。
留了四封密诏，尽是妥协无力之言，拜求四位皇弟匡扶汉室。
然，先皇直到临终之前都没有想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当他听信养虎终成患的陈国寿之言，立大皇子赵元开为太子储君，就已经宣示着汉南的四位宗室藩王彻底的背离汉室！
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赵章光，要的是让位与弟。
而开始权倾朝野的陈国寿，深知赵章光一旦即位，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他！
如今回过头来，纵观先皇一生，盖棺定论四个字：
有心，无力！
亦或者说，不缺心术，却终究还是少了几分手腕和魄力！
那年册封李河图为异性王之时，若是魄力大一点，直接灭了汉南四王，或者说缴了兵权也行。
然而，先皇没忍心，也没敢。
再退一步，先皇在位之时稍稍昏庸那么一点，立后之后再多册封几个妃子，多培养出一些外戚，多几个像孙庆国这样的守旧老臣，也不至于让陈国寿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
尽管太祖给汉室后人留下了倚凤谷这一大后手。
但，武道是武道，权谋终究是权谋！
这普天之下，最难捉摸的，仍是人心二字……
思绪收回。
赵元开站在了四位皇叔的面前，冰冷俯视。
这四位可谓是站在大汉国朝权势巅峰的几个人，出自帝王家，或许武道不精，但权谋内斗却是不输任何人！
第435章 人心啊
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抵达顶峰之前，是不会俯视身下，不会一览众山小。
他们只会死死的盯着身前，盯着顶峰，是绝然不可能回顾身后的一地尸骨和罪恶。
“皇……皇侄儿，不，是陛下！陛下，二叔知错了，二叔该死，二叔求陛下看在汉室同宗的面子上，放二叔一条生路吧！”
一句皇叔，让赵章光燃起了希望，他拼命的磕头求饶。
举百万大军伐汉，而今兵败不说，连天武帝的一分元气都没伤到。
虽说西夏全面入侵益州，但赵章光心里明白，那些人依旧是撼动不了天武帝的江山！
他一直轻视之的皇侄儿，很强大，强大到了颠覆了他的认知！
但野心死去，权势轰塌，这位曾经威望差点盖过先皇的魏王心中，剩下来惧怕和原始的求生欲。
他不想死！
准确的说，是不想死在天武帝的剑下。
因为死后不能入宗庙，下去之后无颜面见皇兄，面见汉室先祖。
赵和泰等人赶紧跟上，匍匐在赵元开的脚下，拼了命磕头。
“皇侄儿，求求你，饶了叔吧！”
“我该死，我知错了，我……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都是赵章光唆使威胁我的，皇侄儿！”
“陛下，我等都是汉室同宗，是一家人啊，你不能杀皇叔，这……这是违背宗法啊！”
“对对，你不能！你只能流放我们，不能杀！”
这几人是真的有意思啊。
这个时候了，竟然拿汉室宗法说事，拿皇室辈分来要挟赵元开。
“呵……”
赵元开冷冷一笑。
而后，手一伸。
第一个递剑的竟然是李不悔。
此时的李不悔看着四位反王就一肚子的火气。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听父王说过，但凡汉南四王稍稍有点良心，先皇也就不会如此的被动，而西凉军也不至于一直这么苦战着。
西凉军的后二十年里头，几乎没从国朝拿过一分粮饷，尤其是天山折戟之后，更是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十万西凉男儿，全靠土地贫瘠的凉州父老交完赋税之后，再从那点可怜的余粮之中抠挤出来养活！
这天地之下，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一己私利野心，视苍生庶民为蝼蚁，肆意玩弄践踏！
为人主，却不干人事！
赵元开一接剑，四位反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就跟疯了似的，拼命的磕头。
“皇侄儿，你……你不能杀我们！”
“皇侄儿，求求你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陛下，我……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我在荆州还有无数的财宝，只要陛下留我一命，我什么都献出来！”
他们拼死求饶。
赵元开冷冷一笑，汉剑落下，指着赵章光的下巴，挑起，冷声道：
“这么多年了，就属你最不安分，国朝能倾颓至此，最大的祸首就是你们这些人为了权势野心，在一步一步的崩坏着朝纲秩序！”
“十五年前西凉军天山折戟，十万儿郎战死，这幕后的推手之一，就是你赵章光吧？”
“陈国寿是先皇选出了的人，最后生了反骨，也是你一手搓成了！”
“赵章光啊，不得不说，你玩手段确实有一套啊！”
“但，朕不是先皇，朕当杀则杀！”
言罢！
汉剑一挑，赵章光的人头直接落地。
滚滚而动，死不瞑目，就那么圆瞪着双眼看着赵和泰等人。
赵章光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死亡会来的如此之快！
他以为天武帝终究还是要顾忌一些东西的。
或者说，他身为四王之首，哪怕是败了，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利用价值的。
然而……
就那么被杀了。
还不如一条猪狗！
那三人顿时吓坏了，惨叫不绝，拼了命的往后蜷缩着。
他们不是见过杀戮。
只是，被杀的人是赵章光啊，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最重要的一点，那……那天武帝当真是说杀就杀啊！
别说他们了，就连岳飞和陈庆之，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陛下竟然真的斩了赵章光。
赵元开目色冷漠，将汉剑递回了李不悔的手中。
而后，瞥了一眼已经吓傻了的赵和泰等人，喝道：
“孙心武！”
“微臣在！”
锦衣卫指挥使孙心武叩跪在地。
“将这几位反王押送到了荆州、东州、交州三地，待李存孝的汉南兵彻底稳定三州局势之后，推他们上州府城楼，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微臣领命！”
“另外，传令锦衣卫南镇抚司，这四位反王一脉的后代子孙、三族，还有这几日缉拿的门阀贵族，全杀，一个不留！”
“微……微臣领命！”
孙心武心中一颤，叩首道。
四位反王雄踞汉南已久，根深蒂固，子孙无数。
虽然赵元开只是下令诛三族，而非九族，但这注定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杀戮！
而且，还是针对同宗的杀戮！
赵元开瞥了一眼地上身首异处的赵章光，再冰冷的扫视赵和泰等人一眼，而后直接拂袖出了军帐大牢。
杀赵章光，那是因为益州已经沦陷。
而赵和泰等人留到各地州府再斩首示众，是因为他们的死还有一定的价值。
走出军帐之后。
赵元开独自一人登上高台，极目南望。
临朝至今，大汉总算是统一了，只是摊子依旧是烂的。
回顾这一路走来，再反思先皇，让赵元开第一次深深切切的感受到了权谋争斗和内卷消耗对于一个国家的毁灭性伤害！
其实纵观华夏历史，不少王朝走向末路的缘由，就是因为内部争斗！
这种为了一己野心私利，不惜砸盘子内斗的方式，明明蠢的要命，却在历史上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的上演着。
明明西凉军可以永绝蛮祸，但他们就是要弄死西凉军！
明明放任陈国寿权倾朝野会崩乱朝纲秩序，明明举兵北上会给西夏乘虚而入的机会，哪怕是要亡国一起死，可他们就是非要这么做！
人心啊……
历史的旁观者，历史的参与者，历史的缔造者……赵元开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之中，潜移默化。
南望良久。
最后，还是孙心武打破了平静。
“陛下，前线紧急军情！”孙心武手拿三份密折，面色凝重无比的叩跪在地！
第436章 帝王之道
“说！”赵元开没有回身。
“启禀陛下，西夏军已经侵吞到了益州汉郡，贼首西夏国师叶庆天已经入住汉郡，遍布蜀西和益州郡的西夏兵、武极宗弟子，正在大规模的齐聚汉郡！”
“汉郡距离汉水只有七百里的距离，若是西夏日夜不停的行军，两天两夜就会能抵达宁康渡口！”
“不过……”
孙心武讲到这儿，迟疑了片刻。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赵元开沉声道。
“不过从锦衣卫的情报分析来看，西夏军应该不会那么着急的北上，因为他们这一次全面出兵的速度太快，后勤粮草还没有跟上！”
“反王赵章光倾国而出，举兵三十万，基本上把整个益州的粮食储备全部搬空了！”
“此外，锦衣卫在协助益州庶民流逃的时候，将所有不能带走的粮食和物资全部一把火烧光！”
“所以，微臣认为，叶庆天侵吞汉郡之后，不会在第一时间挥军北上！”
孙心武认真的分析道。
他说的很有道理，而锦衣卫南镇抚司这一次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发挥了主动性。
西夏国这一次的入侵，是沿着整个蜀西的三百里边关防线全面横推下来的，来势极为凶猛。
他们并不是粮草先行，而是大军先行。
所以，他们进入蜀西第一步策略就是烧杀抢夺，取食于汉。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赵章光这一次太疯狂了，为了能支撑百万大军的攻势，将益州这几十年的家底全部掏空！
后续的锦衣卫做的更绝，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就一把火烧了，连根鸡毛都不留下！
西夏国毕竟不是游牧的蛮族。
他们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跟汉南极为相似，以步卒军为主力。
打这种快速的入侵横推战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占优势。
“朕知道了。”
“你将这些密信送到了岳飞陈庆之那里，让他们集结在统帅大帐，朕稍后就到！”
赵元开淡声道。
孙心武领命而出。
高台之上，赵元开依旧负手而立，紧锁着眉头。
他还在回味着整个大汉国朝这近百年来的格局变化，回首先皇的一生。
其实先皇做的挺多的，只是局限性更多。
这种局限性说白了就是历史的局限性，时代的局限性，以及个人的局限性。
就好比当年册封李河图之际，
那时候的李河图正值巅峰，二十万西凉军是最精锐强盛之际，完全可以一举平定了汉南四王！
但，先皇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他不知道拿了四王之后，国朝下一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废除旧制的前提，是你必须有一套更加完善先进的新制度，能马上无非对接。
打破固有的平衡的前提，则是你有绝对的自信去应对平衡被打破之后的混乱反噬，以及在短时间之内建立全新的平衡！
就想赵元开临朝以来，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严谨推演而出的，都是充分借鉴华夏五千年历史发展规律的！
当然了。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赵元开可调配的资源实在是太多了。
千古名将能臣，无懈可击的大局观，还有本身天下第一的绝对武道实力！
而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
……
……
统帅军帐大营。
赵元开驾临的时候，陈庆之等人已经围坐在一起了。
圆桌之上，是一张最为先进完善的牛皮卷地形图，揽括了整个益州疆域。
此外，足足近百份的情报密折摆在了圆桌之上，陈庆之等人在仔细阅读，而后传开！
无论任何时代，信息永远都是第一位！
“末将叩见陛下！”
众人起身，叩跪在地。
赵元开拂袖：“免礼！”
而后，端坐正位，环视诸将！
“诸位爱卿，西夏入侵益州已经过去五日了，现在正朝着汉郡集结，下一步就是北上！”
“叶氏皇族的四十万金龙卫，倒是不足为惧，战力跟汉南的府兵没什么区别。”
“但，天启山降下天启令，选出的武极宗弟子却是不容小觑！”
“从汉郡以北的锦衣卫布控情况来看，西夏的斥候前探已经开始北上渗入，一天之后，他们就会得知宁康战场的最新结果，得知汉南三十兵归顺于朕！”
“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赵元开看着陈庆之和岳飞，沉声道。
这两人似乎在赵元开来之前，就已经有所对策了，对视一眼之后，岳飞站了起来，躬身道：
“陛下，末将和陈将军交换过看法，分析出两个战术！”
“说！”赵元开微微蹙眉。
“其一，便是火速出兵南下，直捣汉郡！从锦衣卫的情报来看，西夏国五十万兵力此时还是分散在益州以南，没有聚成规模！此时的汉郡，也不过才十五万的兵力！”
“不过这方法太过于激进了，若是西夏兵死守汉郡，我等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攻入城内的话，就会腹背受敌！”
岳飞说道。
“其二呢？”赵元开不置可否，问道。
“其二便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从情报分析来看，西夏国这一次前面入侵完全就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充分的准备，他们的后勤补给存在极大的隐患！”
“全线入侵之后，又分兵散入益州全域乡野，这根本就是反常之举，是犯了兵家大忌的！他们这么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领帅之人愚蠢至极，要么就是粮草极度缺乏！”
“而今益州几乎没有余粮，他们敢在境外如此分散兵力，分明是自断一臂，时间越久，他们就越被动！”
“这其中，有一个绝佳的战略时机，那就是在西夏兵开始缺粮，但后勤粮草大军还尚未跟进的时候。末将分析，这个时机应该在五日左右！”
这时，陈庆之跟着站了起来，抱拳作揖，道：
“陛下，西夏国这一次乘虚而入，看似信心满满。但如今的时局发展已经全面出乎他们原本的预料！”
“西夏国应该很了解赵章光，但一点儿都不了解天子师。末将认为，他们一开始笃定赵章光的百万大军会赢，大汉的内耗会是两败俱伤！”
第437章 想当然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宁康奉阳两战结束的会是如此之快，尤其是宁康一战，天子师以少胜多，几乎没战损，还收编了三十万步卒！”
“他们很快就会得知这个消息，得知陛下在宁康的言论，他们会始料未及，会恐慌，会自乱阵脚！”
“所以末将认为，这一战我们不用急，时间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
不愧是两位千古名帅啊！
这一番分析下来，几乎将整个战局彻彻底底的吃透，分析推测更是一针见血！
西夏全面入侵益州，这是发动国战！
而对于任何的一场伐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战前的准备和动员，最忌讳的就是贸然行动！
到了国战层面，而且还是主动入侵的全面国战，就更不能临时起意了！
陌生环境的适应！
几十万大军横推出去之后的后勤保障！
还有一切可能发生的异变、祸端，和时间线上的消耗……等等！
这是一个绝对的、庞大复杂的、系统化的大工程！
西夏是一个很特殊的国家。
皇权治世，宗门摄政，真正的话语权全在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启山高人的手中！
在赵元开看来，宗门永远都是宗门，小打小闹小视野格局的草头势力！
尽管天启山的武极圣宗经过数百年的摸索和发展，西夏国建立了一套特有的、成规模化的秩序体系！
但这个秩序体系在剥离了西夏国体之后，暴露出来的依旧是以武为尊的原始而野蛮的草头逻辑。
视野单一，格局狭隘！
宏观发展层面几乎是一塌糊涂！
直白来说，宗门就是一个单向体系，只会向下抽血。
但国朝大不相同，这是一个闭合的生态体系，是全方位反哺基层的良性秩序！
生态体系对于单向体系的打击，那就是一场降维打击！
至此。
赵元开也不废话，直接拍板：
“二位将军所言有理，不过，朕的战略是两者结合。”
“白袍军和背嵬军休整一夜，明日一早便南下益州，稳步下推，拖着打！”
“这一战，朕不但要耗到他们粮草告急，还要等到李存孝布下防线，霍去病横扫道浮城！”
“另外，放点风出去，给他们上一盘开胃小菜。”
赵元开冷笑。
岳飞和陈庆之两人起身，抱拳作揖：
“末将领命！”
李不悔全程旁听，未发一言，只是心中震撼。
从当初追随赵元开平定冀州之后，一路走来，她学到了太多太多了的东西。
前所未有的军事理念，出其不意的战术奇招，洞悉人心的情报分析……等等等等！
此外，她还惊人的发现天子师麾下的这几位将军各有所长！
有善于谋取，有善于奇袭，有善于稳推……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各有特色的名帅统归天子师麾下，在陛下的排兵布阵之下，竟然形成了体系化的互为补缺！
这太了不起了！
……
……
与此同时。
益州汉郡！
叶庆天是昨日午夜时分，亲率五万宗门弟子攻破了汉郡城的大门。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堪称益州第二郡，富饶程度仅次于益州新魏府的郡城竟然空无一人！
不单单是空无一人，整个郡城都被大火侵吞，化成了一片灰烬。
“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汉郡城楼之上，叶庆天震怒滔天。
身后，西夏四十万金龙卫统帅叶楚河面色凝重到了极致地步，凝声道：
“国师，这益州的局势不太对劲儿！”
“怎么个不对劲儿法？”一身紫金蟒袍的叶庆天斥问道。
“从这几日北上横推来看，这益州明显活跃着一批神秘的势力，他们极其擅长伪装渗透，而且情报传递十分之快，总能在我们之前先一步的撤离汉人！”
“末将抓到了好几个这个神秘势力的人，但他们极为刚硬，守口如瓶，哪怕是一刀一刀的剐他们的肉，也依然撬不开他们的嘴！”
叶楚河沉声道。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中震颤不已，触动太大了。
身为西夏四十万金龙卫的统帅，叶楚河的军事视野自然是高于普通人的，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群颠覆西夏认知的情报组织，他们行动有素，纪律严明。
纵使千刀万剐受尽屈辱而死，也始终笑傲，面浮荣光，深深的震骇到了金龙卫！
叶庆天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情况他自然是了解的。
西夏全面入侵益州之后，最开始的两天之内，横推无阻，粮食、物资、女人……抢什么就有什么！
但从第三天开始，从蜀西开始外散的时候，情况不对劲儿了。
他们开始找不人了。
所侵吞的地方，处处都是火海，什么都没有留下。
最多的就是一些老弱病残的人，这些人似乎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看着他们的兵戈冷笑！
金龙卫派出去的斥候军，几乎全军覆没，出去了就回不来。
地处高原顺风顺水的西夏兵还是数百年头一次入侵大汉，而且还是山高路险地势极为复杂的益州。
他们制定的抢夺战略失效之后，因为分散兵力和异地征伐，让整个金龙卫陷入了全面的混乱之中。
而最可怕的一点是，他们的粮草开始告急了！
全面出兵大汉是临时起意，能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将五十万人集结到道浮城已经是竭力而为了！
但，调动五十万大军的粮草，可不是短短半个月就能完成的。
西夏国体太特殊了。
国仓粮仓的储备粮少的可怜，大头全部集中到了大西南屋脊天启山境内，粮草的运送需要横跨整个西夏高原！
叶庆天想当然。
天启山也想当然！
他们以为大军全面侵吞益州之后，杀了益州人，夺了他们的粮，撑过十天半个月等天启山的粮草运到就行了！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元开在益州重点布控的锦衣卫情报网在他们入侵蜀西的第二天就全面盘活！
第三天，整片蜀西大地的大流逃行动就全面开始了！
大流逃不需要多快多彻底，只要能跟全面侵吞的西夏兵拉开时间差就行了！
人走，地空，清野，绝粮！
第438章 算计其中
“那些人是什么来头？是赵章光布下的后手吗？”叶庆天沉声问道，他感觉自己的似乎低估了赵章光。
“不，末将认为这不是赵章光的后手！如果赵章光有这么可怕的一股力量，他应该早就并吞大汉了！”叶楚河摇头。
“你的意思是，这是那汉北天武帝的后手？”叶庆天陡然一惊。
叶楚河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
“这是唯一的解释！”
“天武帝的后手……”
叶庆天突然心底一寒，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上心头，让他开始重新审视那位天武帝了！
一开始，叶庆天最瞧不上眼的就是天武帝。
因为太年轻了，而且才刚刚临朝掌权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能翻出多大的水花？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对于天武帝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这个天武帝，你怎么看？”叶庆天赶紧问道。
“国师，末将不敢直言！”叶楚河有些犹豫。
“说！”叶庆天气息一冷。
“末将认为，我们都低估了天武帝！从最近的情报来看，他清洗大汉朝纲掌权，先后几战大捷，最近更是在凉州一举打垮了突厥和匈奴六十多万的大军！”
“一战大捷可能是侥幸，但几战不败，就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叶楚河沉声道。
“那你觉得赵章光举兵百万这一战呢？谁会赢？还是天武帝？”叶庆天又问道。
“如果活跃在益州的那群神秘组织确实是天武帝的人，那这一战……”
叶楚河话未说完，就被叶庆天粗暴的打断了！
“不可能！”
“赵章光这一次举兵百万，分为两个战场！那天武帝打北戎打蛮族，前前后后就只有三五万的白袍军，他怎么赢？”
叶庆天死活不信！
但，叶楚河却咬着牙，斗胆道：
“国师，如果……末将是说如果！如果大汉的这一次内战胜者依旧是天武帝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叶庆天彻底的蒙住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不只是他，还有天启山的意志，最初的战略预想都是赵章光能赢这一战！
因为兵力对比实在是太悬殊了。
纵观天武帝打的那几战大捷，唯一有参考意义的就是凉州一战，干垮了六十多万的蛮族。
但那一战，取巧太多。
其中一半的战损都是蛮族内耗。
而且那一战也并非多么的漂亮，西凉军战死六万，镇西国柱李河图伤为废人。
这一次，赵章光是举兵百万，还兵分两路正面征伐！
就算是输，那天武帝也讨不了便宜，对于西夏来说依旧不算是坏事！
“大汉内耗，胜者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耗！叶将军，我怎么感觉有你有些杞人忧天了？”
叶庆天狂傲的扫了叶楚河一眼，冷声道。
语气之中有些不悦和不满。
“是末将多虑了。”
叶楚河赶紧躬身，而后，又问道：
“国师，不出意外的话，赵章光和天武帝之间的大战已经开启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现在军粮已经告急，后续的第一批粮草至少要七天才能运送到汉郡，四十万金龙卫已经开始向汉郡收缩汇聚了，要是断粮的话，怕是要出大乱子啊！”
叶庆天眉头紧锁。
这是大危机，迫在眉睫。
“只有一个办法了，宗门弟子军直接北上，进入宁康战场！”
“赵章光举兵五十万在宁康，将整个益州的粮草搬运一空，这显然是没打算回头，直接入主长安的！”
“偷了赵章光的后勤大营，我们就有粮了！”
叶庆天略作沉思之后，沉声道。
虽然事发有变，但好在问题不大，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
就在这时！
从十万宗门弟子分出的五千刺探前线战事情报的斥候军，突然狂奔归来。
“圣……圣子，大事不好！！”
“什么情况，快说！”叶庆天呵斥。
身侧，叶楚河心底一凝。
那位内家境的武极宗总宗弟子，狂奔上了城楼，叩跪在地，脸色苍白道：
“圣子，宁……宁康战场打……打完了，赵章光输了！”
“什么？赵章光输了？怎么可能？怎么输的？”
叶庆天脸色大变，连出四问！
叶楚河更是直接一个踉跄。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输的，我在汉水渡口亲眼目睹了赵章光想要溃逃，但身边的禁卫军发生兵变！”
那位总宗弟子颤声道。
他一步狂奔到宁康渡口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赵章光溃逃的一幕。
溃逃？
兵变？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庆天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了起来。
他看向了叶楚河，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而后，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之内，前探的武极宗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回来了，带回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可怕！
“赵章光五十万大军惨败，被活擒！”
“天武帝在宁康战场只出兵十万，以不到千人伤亡的代价，歼灭了赵章光十几万的反兵！”
“宁康战场毫无悬念，开战之后就是一边倒！”
“西夏入侵引大汉震怒，三十万汉南兵归顺天武帝，共御外敌！”
“奉阳战场又是天武帝大胜，白袍军星夜出征宁康，大汉上下一气，共御外敌！”
“三十万汉南兵已经南下益州！”
“天武帝御驾亲征，亲率天子师十五万精锐，南下益州！！”
……
这些消息一个比一个可怕。
叶庆天彻底的震惊了，根本不敢相信。
宁康大捷？
奉阳大捷？
而且都是不到十万的兵马正面迎战五十万大军！
整个决战过程都是一边到的局势，以不到一千的战损杀敌十几万！
最骇人的是，宁康战场大捷也就算了，还……还收编了三十万汉南兵！
现在……
三十万汉南兵，外加能正面碾压百万大军的十五万天子师精锐全线进入益州战场了？？
再结合这两日整个益州大地近乎全线撤民，清野烧粮，让五十万西夏兵到处扑空陷入被动的情况！
叶庆天直接呆滞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明乘虚而入占尽主动权的一方是他们西夏！
可眼下看来，却像是赵章光配合天武帝做了一个惊天大局，挖了一个恐怖巨坑，让他们西夏愚蠢的跳了进来！
不！
不是赵章光配合！
是……是他也被天武帝算计其中！！
第439章 蝼蚁
其实叶庆天依旧是不懂。
这不是天武帝赵元开的算计。
从锦衣卫撤民清野，到霍去病和岳飞策反收编三十万汉南兵，这些都不是赵元开的指示，而是他们的自发行为！
这种自发行为的成功，真正的必须要素之一，就是西夏的入侵！
外族异国的前面侵略，就像是撕开大汉一个裂口，遭受这个国朝生态体系的全方位的反扑！
这种反扑和自发抵御看似无序的，但最终的目的却是一致的！
直白来说，异族犯汉，哪怕只是入侵蜀西，面临的都是大汉国朝这个庞然大物的全方位的反扑！
从庶民，到官吏，到将士……若是这个国朝成熟，后面还有宗门、皇权等等所有个体的反扑！
锦衣卫仇怒西夏，所以拼尽一切可能的帮助益州庶民流逃。
益州庶民人神共愤，所以就算是死，也不会留下一点粮草便宜这些侵犯者。
汉南反兵发现自己的故土家乡都没了，能不红眼？能不豁出命来抵御西夏？
这些都是看似无序的是自发反应！
而赵元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无序应对进行宏观层面的统筹归一，告诉大汉的所有子民，这……就是国朝的凝聚力！
然后再整合调配国朝全方位的反扑，进行排兵布阵，进行优化后的全面反击！
侵我一寸山河，便是犯我大汉国威！
辱我一位汉人，便是辱我强汉千万万人！
叶庆天哪懂这些啊。
他是天启山的圣子出身，第一追求是武道。
虽然进入道浮城担任西夏国的国师，但西夏国偏安一隅，整个国家的发展国策都是畸形化的。
他的思维还是宗门的那套思维。
武道第一，就能登顶魁首，修为强盛就能镇压一切！
汉郡郡守府。
叶庆天、叶楚河、天启山苏醒的三位鬼面太上长老，还有武极圣宗的四域总宗掌门，齐聚一堂！
叶庆天将这几日爆发性的情报收集全部托出，而后看着那三位鬼面太上长老，沉声道：
“三位太上长老，你们怎么看？”
气氛凝重无比。
三位鬼面遮脸的太上长老一言不发，气息森冷可怕。
那四位四域总宗掌门各个紧锁眉头，脸色凝重无比，苍白的厉害。
大汉内战结果已出，举兵百万的汉南四皇居然一败涂地！
这太出乎西夏的预料了！
从目前来看，天武帝在宁康奉阳两大战场都只布下不到十万的兵力，却能在短短的一日之内轻松击溃五十万步卒大军！
这天子师的战力之强大可怕，完全颠覆了西夏的认知！
现在，天子师会师了！
还有三十万汉南兵归顺天武帝，全面推入了益州战场！
单单一个天子师就能横拒百万大军，再配合这三十万震怒滔天的汉南兵，那战力更是不可想象！
最要命的是！
西夏是异地入侵，如今粮草告急，兵力又分散，还人生地不熟的！
“那天武帝不是才冒头不到半年的时间吗？怎么风头如此之盛？十万兵力能全胜五十万大军，他们怎么做到的？”
一位鬼面太上长老开口，沉声问道。
“宁康和奉阳这两大战场是怎么赢的，我们暂且不知！但天武帝的天子师问世之后，确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大汉并州一战，天子师以一百座巨型大弓，大败北戎二十万骑兵！”
“凉州一战，以退为进，引蛮族内耗，最后依旧是以这一百座巨型大弓坐收渔翁之利！”
“目前来看，那天子师之中的白袍军最为能打，编三万悍卒，各个都是迈入武道境界的武者！”
叶楚河沉声道。
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些，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这话一出，又一位鬼面太上长老冷冷一哼，不屑一顾，道：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老夫还以为有多么了不起的存在呢！”
“武道一途，只要迈入了先天境就能以一当十，那三万白袍军其实相当于三十万的普通兵卒，当然能打了！”
“不过，我武极宗这一次可是出动了十万宗门弟子，这十万弟子之中，最次的也是半只脚迈入了先天境！而真正成为武者的，更是有七万之多！”
此言说完，最后一位太上长老更是倨傲，道：
“且不说十万宗门弟子了，单单这一屋子，便是八位宗师境九品的绝世高手！那十万宗门弟子之中，单单宗师高手，便有三百多位！”
“大汉看似强大，其实羸弱不堪！那些个国朝兵马，也就在普通人面前有些战力，在我等武道高人面前，不过是强壮一点的蝼蚁罢了！”
说到这儿，这位狂妄至极的太上长老生出了一只手指，摁在了桌面之山，轻轻的碾压着。
而后，森冷诡笑，道：
“一只蝼蚁是蝼蚁，一百只，一万只，一百万只，他依旧是蝼蚁！在老夫面前，不过是多碾压几下罢了！”
四域总宗掌门听到这儿，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太上长老所言极是，那大汉朝虽然底蕴深厚，但自从赵无极镇压龙脉之中，赵氏一脉几乎与武道绝缘，纵观大汉，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武道高手！”
“哈哈……说的没错，单单一个李河图，宗师境九品的存在，就被吹捧到了一朝国柱的地步，可见这大汉多么的可笑啊！”
“以我看啊，都不用金龙卫和宗门弟子出手，只需要三位太上长老和圣子，亲率我们三百宗师高手，就能血洗他长安城！”
……
所有武极宗的高人，俱是不屑一顾。
只有正儿八经的兵营出身的叶楚河，始终紧锁着眉头。
在西夏国，修武者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了他们傲视一切，将所有的普通人都没有放在眼中！
但，普通人真的这么不堪一击吗？
或者说，国朝的军人在武道高手面前真的若如蝼蚁吗？
不！
根本不是这样！
叶楚河曾经亲眼看见三位金龙卫的悍卒，而且是根本就没有迈入武道境界的普通人，活活绞杀了一位先天境五品的修武者。
按理来说，先天境五品的高手力拔四五百斤，能打十几位普通人。
第440章 兵家大忌
但这三位金龙卫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敢豁出去换命，另外两个人就能在修武者出手之时完成收割！
那三位高高在上的鬼面太上长老，各个都是宗师九品大圆满，号称万人敌！
可在叶楚河的眼中，那根本就是笑话。
根本不用万人，三千死士就能活活拼死一尊九品大圆满的太上长老。
但……
这只是假想。
很不现实的假想。
三千死士难求，或许在第一个照面就被太上长老杀的军心涣散，根本撑不到了真气枯竭的那一刻！
再说了，宗师境九品的高手若是察觉不对，想要走，三千死士还真的留不住，除非彻彻底底的围杀！
总之，伐战不是比武。
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加减对比问题！
所以，当四域总宗掌门对于李河图不屑一顾的时候，叶楚河是打心眼里头不舒服。
他是西夏首帅，正儿八经的戎马出身，比任何人都了解李河图的可怕！
领帅之才，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个人的武力，而是超乎常人的军事素养、战略格局和统帅魅力！
三万白袍军轻轻松松的能干掉二十万五北戎骑兵，但十万武极宗弟子未必就能稳赢，就算是赢也得死伤一半！
不过，军武在西夏国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
听命叶氏皇权的四十万金龙卫，在武极宗的眼中，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所以，叶氏皇族出身的叶楚河也不敢多说什么。
叶庆天听到这儿，顿时信心倍增啊！
纵观大汉国朝，有高手吗？并没有！
无非就是人口多一点罢了。
真正能跟天启山叫板的势力，是远东苍黄山脉之中的东荒神教，但……那同样是大汉的敌人！
“三位太上长老，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大汉虽然羸弱，却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撤民清野这一步棋弄得我西夏很是被动啊！”
叶庆天看着三位太上长老，又问道。
正中的那位鬼面太上长老冷冷一哼，抚须道：
“简单！”
“从金龙卫之中筹集十万武极宗宗门弟子七日的口粮，然后我等直接北上，迎战天武帝！擒贼先擒王，杀了天武帝就一切好办！”
这话一出，叶楚河在心中开始骂娘了。
凭什么？
口粮给你武极宗的弟子，那我金龙卫等死吗？
宗门子弟在西夏就是大爷，入了武极宗就不用耕种劳作，一心习武，坐享其成。
而金龙卫却都是各地府兵组成，日常操练之后，就各回各家，该耕种的还得耕种！
叶庆天听了这话之后，顿时大喜，道：
“太上长老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而今十万宗门子弟已经全部集结汉军，金龙卫也在响应军令朝着这里聚合！从四十万金龙卫之中筹集十万宗门弟子七日的口粮，这不是难事！”
“叶将军，你赶紧传令下去！”
叶庆天直接朝着叶楚河拍板。
叶楚河顿时眉头一蹙，下意识道：“圣子，这……这不妥吧？会出大问题的！”
“能出什么问题？怎么？你不愿意？那好，老夫让十万宗门弟子交出身上的全部口粮，你金龙卫能在五日之内拿下天武帝的人头吗？”
“你要是能，老夫就依你！不能，就乖乖的听令！”
那太上长老桌子一拍，压根就没把叶楚河放在眼中！
叶楚河咬着牙，点头，道：“末将，领命！”
言罢，直接抽身出去，开始传令。
身后出来了一阵冷笑声。
……
是夜。
四十万金龙卫之中，已经有十万人汇聚汉郡，联合十万武极宗弟子，足有二十万西夏人陈兵此地。
叶楚河硬着头皮，叩响了叶庆天的房门。
“殿下，末将有事禀告！”叶楚河这一次没有喊圣子，也没有喊国师，而是喊了一声殿下。
这二字，意味极深。
“进来！”屋内叶庆天回应道。
推门而入，只见一声蟒袍的叶庆天蹲坐蒲团之上，周身都被炫目的流光笼罩，强横的气息聚而不散，抱朴守拙！
双掌平收，气息内聚，叶庆天站起了什么，冷冷的看着叶楚河，蹙眉问道：
“叶将军深夜找本圣子，所谓何事啊？”
“殿下，末将总觉得这一战不太简单，还需从长计议！”叶楚河硬着头皮道。
“从长计议？如何个从长计议法？”
“退兵！退回蜀西，等后勤补给全面到位之后，再行征伐大计！”叶楚河凝重说道，略作停顿，又补充道：
“殿下，局势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一开始笃定的是赵章光能赢，出兵也是临时起意，但现在赵章光输了，而我们对于天武帝近乎一无所知！”
“现在后勤补给中断，天武帝又开始了全面反扑迎战，我们从开始到现在，已经犯了好几个兵家大忌了！”
叶楚河言辞恳切，说到最后，直接叩跪在地。
但……
叶庆天只是冷笑。
“叶楚河！算来，我应该敬称你一声皇叔的，我知道今天几位太上长老的话让你很是不舒服，但做人不能意气用事！”
“殿下，末将真的没有意气用事，是……是那几位太上长老根本不懂用兵之道！他们太轻视天武帝了，这是兵家大忌之中的大忌！”
“呵……兵家？兵家要是真的那么重要，我们叶氏皇族还至于一直被天启山稳压一筹么？”
叶庆天还是冷笑。
叶楚河顿时哑然，无话可说。
略作沉默之后，叶楚河看着叶庆天，咬着牙，一语惊人：
“圣子可曾想过，天武帝在一手南下迎战我西夏主力的同时，另一手布兵从大汉凉州南上西夏高原，以彼之道乘虚而入，吞了道浮城，断了我粮草大军？”
“武极宗弟子的武道修为是高，但他们懂兵法战术吗？别的不说，现在我们粮草告急，天武帝围而避之，跟我们打消耗，我们耗得起吗？”
“圣子，眼下局势已经上升到了国战层面，不是简单的比武争斗，是两军背后的国朝实力的对峙啊！！”
这话一出，叶庆天怔住了。
他从来都没有从这个角度来思考问题。
第441章 魔怔
叶楚河见叶庆天终于有所触动了，赶紧趁热打铁，又说道：
“殿下，很多事情是你没有关注到的！西夏看似数百年来风调雨顺，但随着武极宗的壮大，西夏的国力根本没有水涨船高，反倒是日益衰减！”
“民生凋零，国仓年年入不敷出，眼下四十万金龙卫倾国而出，粮草调配还得横跨整个西夏高原，牵扯百万人，让整个国民生产彻底的陷入停摆之中！”
“西夏国本来土地就贫瘠，根本扛不住这种停摆的。时间越久，问题就越大，到时候都不用大汉动手，我们自己内部就垮掉了啊！”
叶庆天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有些白。
心中也开始后怕了起来。
而这时，叶楚河又道：
“殿下，我们的对手很不简单！末将方才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有关于天武帝的所有情报信息，这位才刚刚临朝治世的年轻帝主或许不通武道，但治世临民之雄才大略堪称绝古！”
“他临朝之后的第一战，打的冀州，那是大汉最富饶的州，半个粮仓！”
“这是他唯一主动征伐的战役！”
“而后大汉崩乱，汉南自立，但天武帝没有第一时间募兵扩军，而是革新吏治，清洗门阀，一点一点的稳住根基！”
“而后的并州一战，凉州一战，都是被动迎战，但却都大捷全胜！那绝对不是侥幸，而是兵法和战术的绝对碾压！而这，还是被动应战，若是主动迎战呢？”
“殿下，我们对于天武帝一无所知，但他对我们却了如指掌！”
“益州撤民清野，速度之快让我们措手不及。前期军探斥候一无所获，甚至连条命都捡不回来，结果这两日情报络绎不绝，这太不正常了，末将甚至怀疑这是天武帝故意为之！”
“如果真的是天武帝故意为之，那末将的一切猜想都有可能，我们所面对的对手已经强大可怕到了出乎我们认知的地步！”
“我们征伐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支军马，而是整个大汉国朝！！”
“而我们的对手，天武帝，是一个能彻底调动整个大汉来碾压我们的可怕存在！”
叶楚河越说越心惊，越说也后怕。
但……
就在他还要说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挨了叶庆天的一个耳光，抽的他晕头转向。
“殿……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楚河红眼质问。
“什么意思？本圣子现在开始怀疑你到底是谁的人了！什么兵法，什么雄才大略，那天武帝被你说的跟神仙一样，这战还没打，就能吓死人了！”叶庆天冷哼。
叶庆天开始还挺触动的。
但听着听着，就觉得味道不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心里不爽了。
他是什么？
武极圣宗的当代圣子，叶氏皇权的国师，当今西夏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妖孽无双，心比天高！
叶楚河在他面前大吹天武帝，无疑就是在贬低他叶庆天！
叶庆天是绝对的、忠诚的拥武者，根骨之中的观念就是武极巅峰，便可镇压世间一切！
这是典型的宗门极武思维！
他理解不了兵营出身的叶楚河的逻辑，对于国朝军武层面的认知近乎为零。
再加上傲慢和偏见，让他下意识的抵触叶楚河的这些说辞，那自然就是更听不进去了。
“殿下，末将可都是肺腑之言啊！这一战若是输了，那西夏国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走向覆灭啊！”
叶楚河叩跪在地，咬牙恳求。
但，叶庆天根本就听不进去，拂袖冷哼：
“叶将军，你魔怔了，莫要再说了！明日日落时分，十万宗门弟子就会北上突袭天武帝，你且看好吧！”
“殿下！！！”
“出去！”
叶楚河无奈出门。
他再一次想起了武极圣宗的那些傲慢高手们对于叶河图的轻视，对于金龙卫的不屑一顾。
再看看叶庆天的态度，唯有摇头，无奈一叹。
而此时，叶庆天独立空房，紧锁眉头。
叶楚河的那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无道理。
这一次出兵大汉，完全是天启山的意志，完全是宗门行事的逻辑思维。
宗门行事，就是绝对的武力碾压，杀！
你有先天武者，我就派内家高手来杀！
你有内家高手，我就派宗师强者来杀！
把你家高手杀光了，打服了，我就赢了，万事大吉了！
然而，出兵大汉，打的是国战啊。
可是……
什么是国战呢？
叶庆天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龙脉复苏在即，武道盛世重开，整个南苍域的格局将会被彻底的颠覆！
天启山之巅的圣坟之内，将会一群可怕的老家伙横空出世，而武极宗野心勃勃的要问鼎南苍域之巅！
整个南苍域所有人，都得臣服武极宗！
“哎，想那么复杂干什么？”
“明日日落之时，十万宗门弟子横推天子师，杀了天武帝不就行了！”
叶庆天揉了揉眉心，宽慰道。
……
……
此时。
汉郡以北五百里。
白袍军和背嵬军已经彻底过江南下，在稳步下推。
及至眼下，锦衣卫几乎已经将西夏的兵力分布彻底摸清，对于武极宗宗门弟子的情况更是一清二楚。
赵元开并不着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李存孝的三十万汉南兵从荆州南下，一路分兵布控要塞，同时和向西南收缩的锦衣卫充分对接，接管数十万的流逃苦民！
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破镜重圆和劫后余生，而天子仁心更是成倍的传入汉南子民的心中！
汉南子民是前所未有的上下一心！
另一方面，霍去病的玄甲军轻装上阵，凭借着绝对的机动性，在两日之内抵达甘州高台！
甘州郡守汤中裕先一步收到了密诏，又恰逢凉州大捷没多久，从蛮族横扫归来大批粮草物资尚未入仓，正好配备上！
而今凉州父老的团结程度更是空前高涨，汤中裕一声呼，数十万凉州父老全面响应，短短两日就搭建出了一条深入西夏高原的后勤补给线！
玄甲军进入甘州之后，无需任何停歇，直接辗转南上西夏高原！
这个出征效率，简直骇人听闻！！
第442章 慈云
此外，布控凉州和渗透西夏高原的锦衣卫情报网在霍去病抵达甘州之前，便已经全部整合，而后对接到霍去病的手中。
甚至霍去病的玄甲军刚刚抵达西夏和凉州边界处，渗透已久的锦衣卫已经打通了一条出兵西夏的完美路线。
统管锦衣卫凉州所千户，乃是一位三十出头的汉子，名唤胡图，咋一看就是一位大西北的糙汉子，黝黑精壮，但一身修为却臻至宗师境一品！
从西夏开始出现不对劲的苗头之后，接受密令的胡图便开始了渗透西夏的秘密行动。
整个凉州所近两千锦衣卫，几乎全部推进了西夏国！
此时，甘州边关烽火台之上，霍去病一身银甲，俯瞰整个西夏平原。
边上，穿着一身西夏民夫麻衣的胡图面色振奋激动，眼中尽是对于这位不久之前一战惊世的大汉冠军侯的崇拜。
“霍将军，眼下西夏国的所有金龙卫全部推入益州，各个郡县近乎空防，就连西夏国都道浮城也剩下一些老弱残兵在戍守着！”
“不过西夏国很是特殊，每个郡县之内都设立了一座武极宗的分宗，地位比之府衙还要尊崇！不过这一次所有分宗中迈入武者境的弟子也全部进入了益州境内！”
“此外，西夏这一次倾国而出，根本就没有事前的充分准备，天启山和道浮城在发动全国近百万的民夫，奔赴天启山运送粮草！”
“所以现在整个西夏不仅仅没有任何的边防能力，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胡图叩跪在地，沉声禀告道。
霍去病紧锁着眉头，一边翻阅着锦衣卫的情报信息，一般参照着整个西夏东部的地形图。
从各方面了解的信息来看，西夏其实跟大汉的体制极为相似，或者说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郡县机构，等级官衔，甚至很多民风习俗以及文化背景都是如出一辙的。
很显然，西夏建制立国是完全参照大汉而来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凌驾于西夏皇权之上的武极宗。
武极宗设立四域总宗，无数的分宗，层层分级，形成了一套特有的、独立的庞大的体系！
这已经不是宗门，而是带有强烈的行政色彩了！
但！
这些分宗跟郡县府衙又大不一样。
他们凌驾于府衙之上，地位很高，享受私自划分区域的庶民所上缴的供奉。
没错，这种和赋税一个性质的东西，在西夏国叫做供奉，是子民必须交出的粮食布帛草药等物资！
但，所有的分宗在享受供奉的同时，却不行驶任何的义务和职责。
说白了，这就是在吸血！
整个西夏国数百年来顺风顺水，看似一片祥和。
但细究之下，才发现整个西夏国的底层庶民的日子过得简直生不如死，分明就是畜牧！
生在西夏，唯一能出头的方法就是迈入武道，成为武极宗的弟子。
但，能入武道者，百人之中有能有几个？
须臾之后。
霍去病收起图纸，冷冷一笑，道：
“官僚贵族吸血，武道宗门也在吸血，这种内部结构近乎崩乱的国家，竟然敢大搞国战？真是不知死活啊！”
胡图点头，极为认可，说道：
“霍将军果然一针见血，从卑职这些天的调查来看，西夏国这一次倾国而出，让整个国内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西夏庶民家中几乎没有任何的余粮，一个收成不好，就要出大乱了！”
“现在，天启山和道浮城出动五十万兵力入侵我大汉，又发动近百万的民夫支援征伐，这个举措简直愚蠢至极！”
西夏国现在是什么情况？
简单来说，几百万庶民完全看天吃饭，没有任何应对风险的能力。
他们粮食收成交了赋税和供奉之中，勉强糊口，撑到下一季的收成之日。
这简直就是走钢丝式的平衡维系！
战可以打，但国内的生产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程度的停摆，一停摆，立马全线崩溃！
“胡千户，本帅就按照你设计的路线，直接奇袭道浮城，拿下道浮城之中，全力切断西夏国的后勤补给线！”
霍去病看了一眼胡图，直接道。
本来还打算从长计议一番，但眼下看来，没那个必要。
西夏出兵大汉是天启山的意志，而天启山乃是武道宗门圣地，那里人在国朝战略层面的认知近乎白痴！
宗门摄政，这是自取灭亡！
“卑职领命！”胡图叩跪。
军令传下，五万玄甲军在西夏高原之上长驱南下，一路横推，直奔道浮城！
这是一支无论从装备上、还是从战术理念上，都是跨时代的体系化骑兵军团，一入西夏，所向霹雳！
途径乡野郡县，根本无人能抵挡！
最重要的一点，整个西夏东北域郡县乡野其实根本就没人防守，金龙卫全部拉到了益州，民夫……不，甚至连青壮一点的妇女，都被强征去了道浮城护送粮草物资了！
这是一个奇葩而畸形的国度，在做一件自取灭亡的蠢事！
……
……
道浮城。
西夏国庭之内。
数十位西夏庙堂重臣在宰相的号召之下，联名上书西夏国柱叶连城。
帝宫之内，这些个大臣长跪不起，各个面色凝重，痛心疾首，高呼道：
“陛下，发动全国百万民夫支援征伐乃是愚蠢至极的做法，会让我西夏国陷入无法想象的混乱之中！”
“西夏国这些年来民生凋零，而赋税和供奉又年年加重，百姓早已不堪重负，根本经不起折腾了啊！”
“陛下，就算是要征伐，也不能让整个国朝生计彻底停摆，这……这根本就是在赌国运啊！”
数十位大臣颤声请命，悲戚高呼。
为首的宰相叶连业出身皇族，此时更是激动无比，差点跳脚。
但……
端坐帝位的叶连城却始终沉默不语。
他的眼角浮现一抹苦涩，下意识的看在了站在侧前方的那位身披阴阳图道袍的倨傲老者！
那是从天启山下来的圣宗长老，慈云！
慈云在天启山的地位极为尊崇，身为刑罚长老，位列副掌教，是天启山撇去龟息圣坟的那些老怪物之外的三号人物！
论起地位，仅次于掌教和圣子！
第443章 赌国运
慈云冷冷一笑，俯视殿下的这些叶氏皇权的重臣，就如同看待蝼蚁一般。
“赌国运？哼，说的话，天启山这一次赌的就是西夏的国运！”慈云冷冷一笑。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宰辅叶连业顿时不悦，起身，红脸呵斥。
“叶连业，你……你莫要对慈云长老如此不敬！”叶连城赶紧喝道。
在天启山面前，叶氏皇权实在是太低微屈辱了。
但，叶连业根本就不听的叶连城的话。
这位涨红着一张老脸的老人，显然心忧于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陛下，你……你太让老臣失望了！天启山突然降下意志，让西夏倾国而出伐汉，但……但我西夏国真的有那个实力去伐汉吗？”
“且不说前线益州的战场局势如何，单单四十万金龙卫倾国而出，百万庶民弃生产大计而不顾，这个代价我西夏根本就承受不起！”
讲到这儿，叶连业彻底的怒了。
他就像是忍了很久很久一样，将心中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的发泄了回来，他直起腰板，指着慈云的鼻子，破口大骂：
“赌国运？你……你武极宗有什么资格赌我西夏的国运？”
“你们武极宗宗门遍布西夏，弟子各个都是吸血鬼，拿的供奉比赋税还要苛重，却不做任何有益于民的事情！”
“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天启山在打什么算盘，老夫知道，最近龙脉复苏的迹象出现了，你们天启山不就是想要侵吞苍黄山脉吗？”
“你们天启山懂个狗屁的民生大计，懂个狗屁的国朝发展！你们不就是视我西夏数百万子民的性命为草芥吗？你们只要野心，只要极武，根本就没把我西夏当回事！”
“老夫告诉你，这事，我叶连业不答应！叶氏皇族也不答应！西夏数百万子民更不答应！！”
叶连业腰杆笔直，国骂惊天！
那一刻，身披龙袍帝冠的叶连城顿时脸色一变。
殿下的数十位西夏大臣纷纷起身，各个义愤填膺，嘶吼道：
“对，不答应！”
“武极宗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是我西夏子民忍饥挨饿上缴的供奉！说句不好听的，你们武极宗就是我西夏子民养的儿子！现在好了，儿子是个白眼狼，竟然为了野心出卖老子！”
“说的好，你们武极宗就是一群白眼狼，畜生东西！！”
……
叶连城是真的呆滞了。
他慌乱起身，脚步踉跄，看着这位十来位年仅古稀的肱骨重臣，心中惧怕胆颤不已。
明黄袖袍之中探出的一只手，颤抖哆嗦，指着殿下的这些老人，道：
“你……你们，你们都给朕闭嘴！你们疯了，都疯了！”
“叶连业，你……你还不快跪下，给慈云长老请罪？”
叶连业冷笑，傲骨惊人，道：
“跪？呵呵……从来只有儿子给老子跪，哪有老子给儿子跪的道理？陛下，你……你这样，何以面对西夏百万子民啊？！”
“你！你！！”
叶连城已经急的快要语无伦次了。
他疾呼间，下意识的看下来立在君侧的慈云，顿时脸色一白。
只见，一直闭目养神的慈云，突然睁眼，恐怖的杀意轰然爆出，气息死死的锁定了叶连业！
道袍激荡，一掌猝然爆发，直接轰在了叶连业的身上。
这一掌来的太突然了，威势更是强横无比。
文人出身、且毫无武道修为的叶连业被这一掌轰中之后，先是双目圆瞪，而后身体无限的膨胀，最后……
“砰！”
轰然爆开，化成漫天的血雾！
整个西夏帝宫大殿之中，可怕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堂堂西夏宰辅，说杀就杀？
连一句商量都没有？
叶连城顿时双目圆瞪，血丝密布，却哑然无言，一个踉跄的瘫坐在龙椅之上。
而殿下，十来位西夏老臣先是一惊，而后仇怒滔天。
他们和叶连业一样，都是文人出身，最大的武器就是嘴和笔，眼下只能斥责痛骂。
但……
“聒噪！”
慈云袖袍一甩，数道真气洞出，瞬间秒杀那十来位老臣。
而后，朝堂安静。
慈云闭目养神。
良久之后，西夏国主叶连城终于认不住了，颤颤巍巍起身，指着殿下的一地尸骨，道：
“慈云长老，你……你这么做未免也太不把朕的叶氏皇族放在眼中了吧？”
“陛下，他们愚蠢，难道你也跟着愚蠢吗？”
“天启山已经给过承诺了！我们想要的，是这一次借助龙脉复苏，一举镇压天选之族慕容氏，让武极宗彻底立足南苍域之巅！”
“届时，不过是将西夏的格局扩展到南苍域全域罢了！只要我武极宗是这南苍域的武道魁首，你叶氏皇族便是这南苍域的皇权之首！”
慈云连眼皮子都没有睁一下，冷哼道。
此言一出，叶连城顿时陷入了沉默。
其实叶连业这些人说的，他又何尝不知？此次听从天启山的意志举兵伐汉，完全就是将整个西夏国豁出去了，是明知不可行而强行之。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这个承诺！
南苍域，那可是比之西夏疆土辽阔千百倍的地域啊，覆盖了大汉、漠北、蛮疆、东海……等等无数风土异域！
很快，叶连城的心绪平复。
他冷眼俯视殿前的尸骨血雾，只觉得这些文人迂腐不堪、目光短浅、妇人之仁！
自古以来，成大业者，哪个心不狠？
不过，叶连城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
“慈云长老，西夏伐汉这一战，我们当真必胜无疑吗？长老，朕没有别的意思，方才那几个逆臣所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西夏国的国本到底有多厚，天启山从不在意，但身为国主的叶连城却心知肚明。
此次伐汉，犯忌太多，风险太大了！
“看来陛下对于我们天启山依旧是一无所知啊！”
慈云缓缓睁眼，脸色倨傲无比，眼中尽是不屑。
而后，狂傲道：
“实不相瞒，天启山从布局谋划开始，直到现在，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大汉一次！”
“这大汉已经不是八百年前赵无极时代的大汉了，就算是赵无极在世，也不够我底蕴全出的天启山一口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