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等
不战斗的时候，会维持平衡，一战斗就会急速消耗，太猛了还会气血枯竭而伤！
然后，退出战斗，需要进补静休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要是真的搞出了无限储元机制，那可就相当于无限巅峰啊！
此外，还有一个重点！
圣兵的作用不就是加成提振输出吗？而决定威力的要素只有两个，第一就是圣兵的品级，说白了就是道纹的品级高低，越高就越强！
第二个，便是灌入圣兵之中的气血之力的量！
越是磅礴的气血之力，执掌圣兵的威力就越强，而眼下来看，圣兵执掌还是局限于单人，个人修为越强，圣兵威力就越大！
超凡以下，境界之差都只是量变，激发都是气血之力！
这种量变在质变面前一直都是无法比拟的，因为单人天赋总是有上限的，但……一旦陈景宁的理论成立！
储元机制加上合力催发，就可以做到了理论上的无限量级的气血之力，一个九品宗师是永远斗不过超凡一品高手的，可要是让一百个九品宗师存一个月的气血之力，借助超级战坦圣兵一击轰出呢？
那海量的气血之力爆发，怕是入圣境也不敢硬撼吧？
赵元开是真的有些佩服陈景宁了，也庆幸自己发掘出了这样的一位天才，同时又能力和条件给他创造兑现天才思想的空间！
这就是赵元开一直想要的国朝力量！
国朝力量不能寄托于国内子民的天赋，不能寄托于有没有顶级修真天才的出世，而是以国力打造出一套可以永保下限的绝对重武！
没有修真天才？问题不大！
面对超级宗门？问题不大！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算这是修真世界，赵元开也不允许一个所谓绝世修真天才就能逆转一个庞大帝国！
要是随随便便出个武帝、神王什么的，单人就横推了大汉帝国，那这个国朝还有个屁的发展意义？
“老国柱，黄轩和！朕不管你们能不能听懂陈景宁这些话，朕就一个态度，军武殿和直属兵工部不惜一切代表配合零号研究所，不管用多久的时间，朕要让陈景宁刚刚所说的一切变成现实！”
“陈景宁，你刚刚说的，就是朕想要的！朕可以再直白一点的告诉你，朕的新军武理念，就是去高手化，在国朝力量面前，在逆天的高手都不是对手！”
“朕给你时间，也无条件的相信你！！”
赵元开郑重道。
一句无条件的相信，让陈景宁顿时眼眶湿红。
其实他的这些理念和手下人说过，但似乎因为太过于颠覆常识和异想天开了，没有得到应有的响应和尊重，以及理解！
也是啊，他陈景宁是个不通武道的废材，谈何武道？
但，天子就是相信他！
“陛下，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陈景宁叩跪在地！
“陈景宁，你记住，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将会彻底奠定大汉帝国的新军武根基，如果有一天大汉登上了九州的顶峰，你……居为首勋！！”赵元开又道。
这一下，陈景宁彻彻底底的触动了。
一个毫无武道修为的人，会成为修真世界的最强帝国的第一功勋之臣，这……不可想象！
剩下的时间，赵元开参观了一下零号研究所，这才发现，陈景宁的一切研究成果归根结底就是一些数字！
这简单吗？
不！
这是数学！
赵元开比谁清楚数学的伟大！
前世的科技文明，其根本就是一群数字，太多伟大的成果其实就是算出来的！
人类从来没有走出过地球，却算出了数千万光年之外的存在，对于太阳的核心奥义，也同样算出来的！
天地万象的本质原理，搁在科学文明，叫做理论，而放在修真文明，那就是道！
道什么？
是规则，是法则，是公式啊！
唯一的认知方法，就是两个字，推算。
而最好的表示方式就是数字和符文！
三天之后。
一个伟大的绝密军工计划，在宣室殿敲定，选址最地广人稀、同时也是国朝军武战备力量最强的汉土重镇，西凉！
这个代号“逆武”的绝密兵工厂，直接由安西司帅霍去病亲率麾下三十万玄甲军负责安保。
而以陈景宁为首的零号研究所，在半个月之后，整体搬迁西凉！
这个绝密计划由军武首帅李河图带着赵元开的亲笔诏书，亲自从长安护送到了西凉，和霍去病进行了当面交接！
首席大国士陈景宁启程的时候，赵元开亲自送出长安城外，目睹着车队在一片轰鸣声之中消失在了山川天际线中之后，赵元开长舒了一口气了。
第一个五年发展已经过去四年了。
时间可真快啊。
但，大汉的变化更快！
这四年里头，赵元开几乎将《万古一帝》系统之中的万界商城里头的东西，全部兑换了遍！
从生产资料，到科技文明的理论学大厦……
从抄作业，到本土化、仙武化，再到了逆向开发独创前所未有的仙武理念和体系！
此时的赵元开隐隐觉得系统有些鸡肋了。
这不是说系统没用。
相反，这个外挂依旧是无敌逆天的！
只是赵元开的思想和格局，这个大汉人民的智慧和创造力，是更加的伟大和逆天！
赵元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系统的唯一获得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是将国朝思维贯彻的最为极端偏执的那个人！
普通人，应该就是拼命了的召唤大腿，然后拼了命的提振自己的修为！
系统要是没了，他也就没了。
但赵元开不一样。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排斥过系统，但说走的路，却在无形之中让他一点一点的摆脱对于系统的依附！
“逆武”绝密计划的敲定，让赵元开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终于松了一口气了！
国朝的诸多革新，和路线方针的制定，也全面进入了发力期！
终于不忙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一个字，等！
回宫。
兴致乍起。
赵元开回想一下这两年来，自己简直就是个拼命三郎，像极了前世创业的那段时期！
第673章 伤心
什么都不管，就一个劲儿的扑在事业上！
这是这一世不一样了。
这一世扑的，是帝业！
因为心态的放松，赵元开这才意识到了宫中的女官内监似乎在这几年里头都换了一茬了！
这些都是帝后青忧主理的，退居二线的孝懿太妃会扶持一二！
未央宫的规格其实没什么大变化，以前宣室殿是四个宫女四个内监，现在也就加了两个名额！
随着工业化和社会水平发达，未央宫通了电，内廷各司的用具也不知升级了多少次，其实也不太需要太多的人了！
赵元开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洗一次澡，动则一百多宫女内监侍奉，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啊！
现在不用了，各宫都配了浴池，沐浴也不再是之前的礼制行为了。
但，有一说一！
现在内廷的宫女相貌是一顶一的绝美啊！
之前看了一下内廷的名册，而且各个都是地方的名门闺秀，要出身有出身，要姿色有姿色！
当时赵元开还挺有意见的，问孝懿太妃是不是强行选召的。
太妃摇头。
说内廷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大规模的增加名额，当初选美就只留下个青忧和许心甜之后，她就直接摒弃了这个旧俗！
但耐不住天武帝威名在外！
挽天倾，开盛世，临朝治世不过五年，大汉天翻地覆，这让多少大家闺秀心驰神往啊！
再一个，三年多了，天子后宫妃位就那么四个，几乎没动！
而天子几乎一心扑在了理宗府，引领数千项目推动，让大汉百姓过上了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这私德，更是比肩圣贤！
所以……
然后……
每一年，汉土十五州，大几十万的闺秀，就争着长安帝宫那近乎定死了的几十个新入内廷的名额！
用内务府的话来说，现在入内廷比登科都要困难！
只是，入了内廷亲近了天子，却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在某一天得到了恩宠，变成凤凰。
这里头的原因有很多。
最大的原因，就是时代变了。
从《汉典》规定废除奴制，给女人以平等的对待和对应的尊重之后，内廷宫女什么的就演变了和吏治、军武性质相同的在编人员了。
分工和等级明确化，职业生涯规范化。
过个三五年，要么升为女官，要么清退回乡嫁人成家。
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相反，她们就像是公职退休一样，只要是正常的从内廷离退，那就是绝对的荣耀加身！
回到了故乡，就会成为俊杰争抢的对象，荣誉不低于军武甲士之中的参校武官退伍归来！
而演变出这个局面的因素有两个！
第一，就是天武治下的皇权深入人心，功绩旷古绝今，这让长安成了圣地，让皇家帝宫成了信仰！
第二，宦官的逐步废除，让皇宫内廷的风评彻底逆转！
设置宦官，是因为男人在宫中的诸多不便，而宫女终究是羸弱了几分。
但后来赵元开发现，这是修真文明啊！
有武道修为的女子未必就比宦官差，所以，很多地方都可以让宫女胜任。
再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大发展之后的社会水平的彻底飞升和整个国朝制度的绝对完善，也不需要太监了！
长安各部都通了电话，延续了百年多年的朝会而今成了象征性的仪式，整个国朝行政早就走向了全新的高效和制度化了！
说白了，核心是帝制，但主体是内阁和军武分立的统理制度！
这无疑是修真文明当中最好的国朝秩序了！
另外，还有不然让赵元开感到有趣的东西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特别有意思。
国朝统筹，州级立项，让一大批州立工厂出现，为了承接这些大厂的下游产业配套，便出现了一大批的民间小厂。
看，这就是经济规律的自我体现了吧。
但这还不是最有趣的。
最有趣的是，长安城里头有些曾经、或者现在依旧是为皇室服务的那些御用技术老人，比如制衣、比如皮具、比如车马……等等的，在国策转变之后，允许他们离退之后继续经营谋生。
于是乎，在伴随资本萌芽的发生时，长安出现了奢侈品领域。
对，就是奢侈品！
在很多行业开始走向了工厂化，在大汉国力百倍飞跃，在大汉子民空前富余的时候，这些从皇家走出的手艺人继续保守的坚持着顶级技艺的手造，然后误打误撞的引领了新的风潮！
你以为他们是多么的有产品思维吗？
并不是！
他们其实根本就不适应时代！
可就是因为曾经的皇家御用四个字，给了他们最至高无上的信用背书和技艺认可！
再适配上大汉经济和国力的飞升，温饱解决，消费主义思维爆发，他们就误打误撞的成就了奢侈品行业的鼻祖！
就比如曾经在宫里负责织绣的天衣坊，而今在长安城的里头的一套顶级手造汉服，能卖出几十万的高价。
就这，依旧让长安城里头的那些富家闺秀抢破了头！
赵元开乐于看见这些的。
如此发展下去的大汉，在这个修真文明里头，没准有一天会比飞升仙界更值得让人向往吧！
搁置手中的奏章，赵元开轻舒了一口气。
而今的奏章也大不一样了，墨水笔的推行让字体大幅缩小，行政之上从之前的陈旧文体走向了多样化，更成熟先进的统计图表、条例企划和凭印文件被吸收引入了！
现在就是，少说套话，多说实事，争取一目了然！
“想来，朕还是挺伟大的，也算是不负初心，有所追求了啊！”轻叹一口气，赵元开难得洽意的生出一丝小得意。
这时，殿外宫女来报：
“陛下，香妃娘娘求见陛下！香妃娘娘说了，她都快一个月没见着陛下了，再不见着的话，她就死了！”
“问她什么时候死，给个准信，朕到时候准时送她上天！”一听香妃二字，赵元开就没好气！
李不悔这个缺货儿啊！！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那缺货儿就一脸心伤透了的样子冲进了殿内，明明脸上没有半点泪珠儿，却嚎的撕心裂肺：
“陛下，你……你这话，好伤臣妾的心哇……”
第674章 有趣到爆
李不悔穿着一身公子装，秀发束起，飒气逼人。
从册封为香妃到现在，算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年了，其实出落的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只是性子没有半点的变化，是一言难尽的那种。
所以，一般情况之下，赵元开是不愿意去李不悔的怡月宫的。
但如果是非一般的情况之下，那就不一样了啊。
“陛下……”
“唔，陛下的心就是这么狠的吗？臣妾要是香消玉损，陛下就一点儿都不会心疼的吗？”
李不悔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直接就搂住了赵元开的脖子，那叫一个放肆！
后宫里头，青忧最端庄，许心甜最懂事，乌庭芳最温婉，她们在赵元开的面前，是从来都不失礼的！
唯独这个李不悔，是越来越放肆！
不过！
赵元开明面上不给好脸色，却也从来都没有动过真怒。
毕竟，不一样有不一样的好。
“有事说事，这可是宣室殿！”赵元开没好气，冷斥道。
哪知，这货竟然扫了一眼殿内，而后贼兮兮的一笑，冲着低头候在两侧的宫女和内监们喊道：
“喂，你们听到没有？陛下的意思是你们多余了，还不快退下，顺便将殿门带上，呼……”
说完，就贴着赵元开的耳根呼着热气儿。
嘴里更是频出虎狼之词。
“陛下，你……你都十天没有理会臣妾了，臣妾都快要等疯了，唔唔……”
“这几天，臣妾在长安城里头，又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新鲜工具，都藏在怡月宫了，不如今晚陛下就……啊啊，陛下，你干嘛？”
“疼，鼻子疼死啦！！”
骂骂咧咧之中，李不悔被赵元开捏住小琼鼻，拉出了一个身位，一脸委屈的耸拉在身前。
赵元开板着脸，摇头，没好气道：
“说，到底想干嘛？”
“你换着的这一身衣服，分明是要出宫，对吧？朕在想，朕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嗯？”
殿内还真的一空，殿门也被带上了。
面对李不悔，赵元开还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
“哎呀，陛下好过分啦……唔唔，嗯……臣妾最近在长安城里头发现了一家新鲜的菜品，好吃有趣到爆了，这不是想着和陛下一起出宫去尝尝嘛！”
李不悔流动着，嗯哼着，妖娆着。
好吃有趣到爆？
赵元开顿时来了兴致了！
四年，长安城大发展，人口激增到了三百万，城建扩张了数十倍，市井街头可谓是非富多彩！
所以有时候太累了，就微服出宫，感受一下不一样的氛围。
这其中，吃占了大头。
前世如此，今生依旧，到底是本性难移啊。
“走，前面领路！”
赵元开豁然起身，干脆利落。
可李不悔却扭扭捏捏的一脸哀怨，咬着朱唇，泛着春光，低声来了一句：
“陛下总是这样，撩云拨雨不负责……”
“算了，天大地大，陪我的大陛下吃遍长安美食才是最大嘛。”
“陛下，臣妾跟你保证，这个美食绝对是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现在在长安北城里头可火了，去吃都要排队呢！”
赵元开朝着怡月宫走去，换了一身常服。
天子微服出宫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兴师动众的出动卫戎司。
一般就三个人。
赵元开和西厂副提督曹正钦，然后带上李不悔或者是乌庭芳，绝大多数是李不悔。
“什么美食朕会没见过？说说看！”从宣武门出宫，赵元开瞥了一眼李不悔，问道。
“不说，等到了地方，陛下就知道了！”李不悔俏皮的很。
放眼整个大汉，估计也就李不悔敢在赵元开面前耍着小性子了，最开始赵元开还是不太喜欢的。
但时间一久吧，才发现身边有这么个另类，对于积威深重的帝主来说，还是必不可少的。
也难怪前世的狗血古装剧之中，最受宠的一般都是古灵精怪的妃子！
更何况，李不悔可不止这些啊！
“行，朕依你的。但要是到了地方，没让朕感觉到惊艳的话，朕可是会生气了哦！”赵元开颔首道。
“没关系，要是陛下生气，臣妾任由处置，再粗鲁一点都没有关系滴……”李不悔突然搂住胳膊，声音压低，语速放缓，眨巴着眼珠子完全不知羞啊。
身后，一脸刚正的曹正钦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赵元开用手推开了李不悔的脑门，板着脸，冷着声腔：
“出宫了，改口了！”
“好的，肖哥哥！”
“叫肖大哥！”
“可是人家觉得肖哥哥要亲切一点的嘛，肖哥哥，肖哥哥，肖哥……哥……！”
“娘娘现在是女扮男装，再称呼陛下为肖哥哥的话，是真的有些不妥的。”曹正钦上前一步，躬身提醒道。
“好吧，肖大哥！”李不悔终于改口。
从玄武门出来，沿着朱雀大道，先穿过了环帝宫的国朝重部司，而后是长安核心区域的国朝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的配套宅邸区。
这一段长达三里的距离，出了之后，才是长安城的居民区。
而今的长安城是真的不一样了。
电力系统已经初步完善，城市交通的主流虽然还是马车，但时不时的也有颠覆世人认知的汽车驶过，这至少是从二品重部司的专车！
内城如当初赵元开规划的那样，清一色的大汉古典建筑，青砖碧瓦雕梁画柱，最高的楼层不超过三层！
外围新城就大不一样了，大批的七八层的砖混大楼！
虽然建筑风格上跟古典有些出入，但实用性和适用性是目前来说最无敌的存在，成了新长安居民的最具性价比的住所！
马上就是晚饭的时间，日头已经逼近西山，晚霞漫天。
长安街头车水马龙，热闹无比，而服饰更是丰富多彩，有穿传统汉服，有穿新式衣服的，有穿着汉土各地的地方风俗服饰的……
沿街两边的店铺也多了起来，服装、饭馆、字画古玩、茶楼戏院……对了，还有最近一年兴起的各种新式的旅馆，这是之前客栈的升级版！
变化太大了，简直就是翻天覆地。
而归根结底还是社会水平的大幅提升啊！
第675章 古董羹
赵元开走的很慢，每一次出宫都是如此，喜欢细看长安街头，感知这个国朝缩影的一点一滴的变化！
短短五年，仿佛两个时代纪元！
“肖大哥，再过两条街就到了，相信我，这个新兴美食绝对会让你惊艳的，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啊！”
李不悔兴奋的很，说着说着，似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让赵元开也不禁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美食，能让这货如此激动？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夸张的啊！
作为穿越者，前世地球的现代发展水平可是把赵元开的胃喂刁了啊。
所以哪怕是帝主，内廷之中有个从国朝各地千挑万选上来的大几百人的顶级御膳房，也一度让赵元开难以下咽。
这不是在怪御厨，而是之前的大汉农业水平实在是太低了，食材品种单一，调味品更是一言难尽。
有一说一，最顶级的食材还真不是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啊。
但好在这几年农业大发展，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大丰富，在加上国朝铁路网的完善和运输保障水平的提升，才彻底改变这一切！
为啥要发展啊？
这也是初衷之一啊！
但，赵元开依旧是不觉得还存在什么能让他惊艳的美事。
或许食材会不一样，比如去年的南疆兽乱，可是镇南军吃了半年的野味儿啊，当时运到了长安的几个顶级妖兽，那味道还真是一绝儿！
可烹饪方法上，是绝对不能超乎赵元开的认知的，毕竟，前世地球对于烹饪方式的开发已经到了极致地步了！
“陛……不对，肖大哥！快看，就是那家，看到没有？人果然爆满，看，没有吃过吧？”
突然，李不悔激动了起来。
赵元开顺着方向看去，那是新城的六层新楼下的一间店铺，门口排了不少人，衣着都颇为华丽，显然是长安城里头的富贵之人。
店铺门头和汉北风格有些不同，应该是从汉南传入长安的。
鎏金的牌匾之上，写了三个大字：
“古董羹！”
空气之中，更是飘来了一股久违的、熟悉的、麻辣的味道！
那一刻，赵元开笑了。
“哇，这香味儿……肖大哥，你闻到了没有，就是这个味道，天啦，有……有些上头，不行了，我口水下来了……”
李不悔已经没救了。
赵元开没说话，但心中却是别样的滋味儿在心头啊。
什么是古董羹？
就是火锅啊!
久违的火锅啊！
“肖大哥，是不是没见过？你绝对没见过，古董羹的吃法跟宫廷御膳完全不同的，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李不悔转身，兴奋之中带着一丝小得意。
“巴蜀那边传过来的吧？用辣椒、香叶、麻椒等等干料配合牛油炒成锅底儿，把灶台搬到桌子上，边煮边吃，对不对？”赵元开淡笑。
“不是……你，你来过？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李不悔惊呆了。
“没来过，但……我就是知道啊！”赵元开轻叹了一口气，怀念啊。
“也是，肖大哥可是这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男人了，唔……人家似乎更痴迷于肖大哥了呢……”
又来！
赵元开脸色一黑，迈开步子。
这时，曹正钦却赶紧跟了上来，凝声道：
“公子，这家店人太多了，门口还有排队的！若是公子真的想要进去，不如让我马上调遣卫戎司过来封锁街道，或者……直接让这家店搬入宫中。”
“不用了，既然微服出宫，封锁街道就没意思了。排个队也无妨，正好我也想感受一下于民同欢的氛围嘛！”
赵元开笑道，步伐不减的朝着古董羹走去。
身为天子，还是头一遭在长安的街头和百姓们在一起排队，也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儿。
不得不说，而今长安城在京兆府的治理之下，确实井然有序，风气端正。
当初演的那一场大戏，算是喂了天下州府的主治官员一颗定心丸，明确了州府的职权，明确了《汉典》的至高无上，让各级州府敢做事，做大事！
排了十多分钟。
期间，赵元开听了不少民间的风闻。
这些排队的长安百姓来自五湖四海，大部分都是新长安人，交谈涉及很广，却来来去去离不开一个中心。
这个中心就是当今天子和当今国朝，谈及于此，无一不是感恩戴德敬畏尊崇。
用他们之中的一句最受认可的话来说，自从天武帝君临天下之后，每一天就跟做梦一样，一睁眼都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赵元开只是静默聆听，面浮微笑。
结伴出宫这多次已经培养出了良好的职业素养的李不悔，这会儿很是知趣儿的乖巧息声，只是那明显不似男儿的水汪汪大眼，一直就那么痴痴的看着赵元开，热烈而直接。
“三位客观，等久了吧？里面请！”
终于排上了，店小二抄着典型的巴蜀口音迎了过来。
店内摆了不少的桌子，大几十张，红灯笼挂了一片，半现代半巴蜀的风情儿配合着**的气味儿，让赵元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名字还叫古董羹，也就预示着这火锅还没有走向成熟。
说是桌子，其实还是一个小型的灶台，上面摆着一口铁锅，里面是单一的清汤或者是红汤。
看其他客人的桌上，菜品也比较单一，以鱼和蔬菜居多！
此时距离大汉准许吃牛肉和肉猪养殖的普及还没有多久，也毕竟不是宫里，倒也可以理解！
李不悔迫不及待，落座之后就开始点菜。
曹正钦确实拘谨的厉害，紧绷着神经，时刻注视着周围的情况，毕竟……这个环境确实有些杂乱了。
“放松点，我和不悔还用不上你来保护。”赵元开笑道。
确实如此啊。
自己就不用说了，迈开那一步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李不悔虽然身居妃位，赵元开给了她足够的空间，甚至让她编入了御林军，封了个战将衔位。
至于修为，半年前就迈入了超凡境。
李不悔还在点菜，赵元开敲了敲桌子，对着店小二笑道：
“小二，去把你们东家喊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第676章 高人
“客……客官，我是哪里冒犯了吗？好端端为什么要交我们东家啊？我……我……”
那跑堂的下意识的脸色一慌，颤声道。
“不是针对你，不用怕。去吧，把你们这儿的东家叫过来，就说客人想要提一点建设性的意见，不会让他失望的！”赵元开笑道。
那跑堂的听到这儿，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只是脸上有些困惑，这家古董羹在长安城里头也开了有一段日子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客人要提意见的！
“那好吧，客官，你稍等！”跑堂伙计儿退下了。
坐在边上的李不悔，一脸的困惑惊奇，眨巴着眼睛探着脑袋，问道：
“肖大哥，你这是要干嘛？提意见？难道说，你之前真的来过这儿？”
“没过来。”
“那你怎么……好吧，我闭嘴！我知道，在肖大哥面前，我还是太嫩了，懵懂无知啊。”
李不悔倒也知趣儿。
赵元开看着这间店铺，人气确实旺。
但，如果往前头翻个四五年了，在长安城是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店铺出现的！
很快，那之前的跑堂伙计儿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位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东家！
这中年人身材精悍，目光精明，是典型的生意人。
一开口操着巴蜀那边的口音，对着笑脸，问道：
“几位客官，若是有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担待！刚刚听伙计儿说了，似乎几位有一些建设性的意见要赠与古董羹？”
“是他是他，我肖大哥，他说有意见！”李不悔抢先道。
东家是个聪明人，说话间，眼珠子一直细细的打量着在座的这几个人。
说话的那位俏公子，细看一眼就能发现是女扮男装，眉眼五官精绝，有种藏匿不住的飒气和贵气儿！
不用说，定是这长安城里头的侯门大小姐偷着出来玩呢，惹不得！
说要提意见那位……
等等！
不对！
那东家细看赵元开之后，整个个突然觉得背后一寒，有种说不出的莫名压迫感和敬畏感！
尽管此时的那位公子爷面容和善，并不出奇的举动。
可直觉告诉东家，这人……不一般！
古董羹在长安城里头掀起了不小的风潮，来这儿吃饭的人非富即贵，所以东家的见识也不算浅了！
前不久内阁的一位二品大员就穿着常服过来了，那气势，是藏都藏不住！
可跟眼前的这位公子爷比起来，差得太远！
还有同坐一张桌子，但明显拘谨了几分的那位阴狠男人，眼眉之中的杀气和戾气，简直让人胆寒！
东家深吸了一口气，腿肚子有些打颤了。
毕竟这可是长安，侯门似海的长安！
“东家，确实是我有几点意见要提！这古董羹是一道美食，很有前景，但你们家需要改进的地方太多了！”
“哼，有意思了，这古董羹在长安城里头就我这一家，是前所未有，还能怎么改进？”路过一位穿着颇有贵气一点的店服的男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东家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呵斥道：
“你给我闭嘴！”
“客官，不好意思，我这掌柜的不太懂规矩，您别见怪，您继续说！”
赵元开倒是不以为意，扫了一眼曹正钦，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既然东家愿意听，那我就说了。”
“首先，这炊具就得改了，把灶台搬到桌子上，那叫地锅，不叫火锅！我可以叫你一个办法，你去长安冶炼厂，定制一批铜锅，中间是炉子，上面开了个口子，然后在腰部围一圈锅体！”
“燃料的话，也别生火了，就用炭火！”
“还有，锅体可以等分成两个部分，做成鸳鸯锅，红汤和清汤可以同时吃，你觉得怎么样？”
赵元开笑道。
说话间，用筷子沾水在桌子上画出大致的模型。
这其实就是成熟话的铜炉炭火火锅！
那东家看着桌子上的简单图示，在听着赵元开的话，整个人当场就愣住了。
旁边的那位出言不逊的掌柜的，眼珠子直接瞪了起来，脸上的情绪变得极快，最后狂喜不已，道：
“好！好想法！好想法啊！”
“东家，这位客官有点东西啊，他说的这方法，简直就是妙极了啊！”
那东家就是做古董羹出生的，哪能不懂啊。
“客官，您还有别的意见吗？您说，我都记着呢！”东家赶紧激动的问道。
“嗯，还有几点，就是食材上的。”
“这几年我们大汉不是全面完成了农业升级了吗？前不久农业废除了禁食牛肉的禁令，肉牛养殖也走向了产业化，我告诉你，这牛身上都可都是宝啊！”
“尤其是配上你这个古董羹，牛肉、牛肚、牛舌、牛五脏六腑都可以烫着吃！”
“还有，你这个古董羹是发自巴蜀盆地的，那儿的羊品质普通，你要是用汉北的羊，那味道更是一绝！”
“那个，鹅肠也是极品，菌菇也能烫！”
“对了，农部前年驯化的野猪，也浑身是宝，那五花和猪脑子和你这古董羹也是绝配！”
“别担心猪骚味儿，现在驯化的使用猪都是阉过的，已经没有那个味儿了！”、
“暂时就这些，你记下。”
赵元开一口气说了一堆。
这可把边上的李不悔听傻了啊。
以前就知道陛下圣明神武如同神人，却不知道，对于吃竟然也有这么高深的研究！
那东家其实也一直在试验新菜品，听完这一番话，发现有太多的地方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这是高人！
会吃的高人！
“客官，您的这些话我都记住了，您对于吃的研究让我简直自愧不如！客官的格局，更是让我佩服不已啊！”
“刚刚的那些建议，可是完全能打造出一个全新的风靡长安的美食店，一旦开起来就是财源滚滚价值千金啊，可客官竟然直接告知了我们！”
东家凝声叹道。
正要开口表示致谢。
哪曾想，背后的那个没啥眼力见的掌柜的有坏事了。
“看不住这位客官对于古董羹如此有研究，还如此的熟悉大汉农部的国策，这完全就是我们古董羹梦寐以求的人才啊！”
“不如这样，您加入我们古董羹，利润什么的都好说！”
第677章 三大才子
这话一出，赵元开笑了，“哈哈哈……这么说，店家是想要聘请我了？有意思，有意思啊！”
“东家，话可不要乱说哦，聘请我们肖公子？你可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曹正钦冷声道。
“哎，玩笑话嘛，不必当真！东家，上菜吧，让我尝尝你这长安城第一家古董羹是何味道！”赵元开兴致盎然，摆手示意曹正钦不要太计较了。
“客官您稍等，今天您的消费全部我们古董羹买单，不！是从今以后，只要客官您过来，一概免费！”
“今天我就把我们店里头最招牌的菜品全拿出来，让客官您吃个尽兴，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抵不了客官刚刚的那一番千金之言啊！”
东家确实是个人精儿，说话好听。
赵元开笑着摆手，道：
“不用了，就按她刚刚点的上吧，等什么时候有了改变了，我会再来的。”
“那，那就依客官所言！”
东家退下。
跟在后面的那个掌柜的却是颇有不悦。
到了后厨，那掌柜的忍不住了，愤愤道：
“搞什么嘛？不就是提了点意见，还真以为自己的了不得了？聘请他怎么了？怕我们舍不得给钱啊？”
“你可闭嘴吧，这是长安城，不是蜀西，那几个公子哥一看就非富即贵，会在意你这三瓜两枣的？”东家顿时黑脸。
“非富即贵又怎么样？我们古董羹现在可是长安城一等一的美食旺铺，来这吃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那朝堂里头还有几位从二品的大人都是咱们这的常客呢！”掌柜的依旧是不服气。
尤其是说到那几位从二品的大人，更是瞬间得意，又道：
“东家你是知道的，那几位从二品的大人，也算是眼熟我的人了，以后有什么事多少也帮衬着一点的！”
东家的脸色愈发难看，正要发火，这时跑堂伙计进来了：
“东家，掌柜的，太常寺的主簿大人来了！”
“主簿大人？这可是三品大员，大人物啊，可不能怠慢着了，快，快出去看看！”
东家立马迎了出去。
虽然如今长安城法制通明，朝中大员就算是身份在高，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搞特殊，耍威风！
但，人家耍不耍威风，那是人家的事！
可要是走在了长安街头了，你要是不尊崇着点，那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掌柜的跑的最快，一出厅堂，才发现那位主簿大人脸色煞白的站在外头，眼珠子呆呆的看着一个方向，额头豆大的汗珠子都冒出来了！
走近一看，连腿肚子都在哆嗦着。
“姚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掌柜的迎了上去，堆着笑脸。
这位主簿大人就来过两次，可掌柜的就像是遇见老熟人一样，张口就是亲切的姚大人，声音还不小，明显是故意喊给厅堂的其他客人听得！
哪料，这一声姚大人坏事了。
那姚大人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看见掌柜的的那个眼神，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咬牙切齿指了指掌柜的，然后哆哆嗦嗦的朝着赵元开那桌走去，到了跟前，正要下跪。
可赵元开就跟没看见他似得。
侧边的司礼监代理主监兼西厂副提督曹正钦，只是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
那姚大人瞬间心领神会，哆哆嗦嗦的点下头，然后连饭也顾不上吃了，转身就要走。
掌柜的直接追了出去。
眼看着这一幕的东家，心中陡然一颤，牙一咬，也跟了出去。
“姚大人，您怎么走了呢？是不是古董羹有什么照应不周的地方，还是我什么地方冒……”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姚大人转身，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而后，怒不可遏却依旧压着嗓子，道：
“你，你这个蠢货，差点害死我了！”
“姚大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因为东南角的那桌客人？”东家赶出来了，凝声问道。
“东家啊，看来你也不知明白情况！罢了，不明白也对，总之我姚某人就一句话忠告，那一桌客人，可千万千万不能怠慢着啊！”姚大人看着东家，沉声道。
“姚大人，这话怎么说？是那桌客人的身份太过于贵重了吗？”东家问道。
“何止贵重，那……那就是天！罢了，我不能再说了，东家，你这家店要火了，回头有时间好好拜祭一下祖坟，看看是不是冒青烟了！”
“不说了，我走了！”
姚大人匆匆离去。
只剩下东家和掌柜的在风中凌乱。
何止贵重，那就是天！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
东家不敢想了。
那掌柜的也终于醒悟了，整个人没出息的瘫坐在了地上，一股子骚味儿出来了！
这是被吓得的！
“你，你……罢了，你明天收拾一下东西，回蜀西吧！”东家咬牙切齿，最后蹦出了这么一句。
回过神来，后背也是冰凉一片啊。
再想想那些话，对于农部和大汉国策的敏感，依旧那超凡脱俗的风度……除了当今天子，还能有谁？
再想想那位随从公子的那句话，聘请我家肖公子，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那就是聘请天子啊！
这意味找死啊！
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态回到了店里，东家想要过去赔个理，可半路上，意外发生了！
“东家？东家何在！”
“东家！长安城三大才子大驾光临，还不出来迎接，好生伺候着？”
“搞什么嘛？最就是长安城里头最近最火的古董羹？就这个服务？就怕我们明天写一纸诗文，让你们的名声直接扫地吗？”
三个衣着华丽，气态跋扈的年轻人走进了古董羹，后面跟着六个下人随从，进来就吆五喝六大喊大叫着！
东家顿时头大，赶紧迎了上去。
这边，赵元开抿了一口茶水，回头看了一眼，蹙眉，问道：
“怎么回事？”
“公子，好像是最近风靡长安的三大才子。”曹正钦回道。
三大才子？
这点赵元开倒是有所耳闻。
当时是在京兆府的奏章里头了知的，并不算熟悉，所以赵元开在印象里头将这三大才子和前世的江南四大才子唐伯虎之流的挂钩了，颇有好感。
眼下见着真人了，赵元开的眉头顿时蹙起来了。
第679章 斓曦姑娘
这时，那边安顿好了，东家迎了过来，明显姿态不太自然了，手脚也哆嗦的厉害，道：
“几……几位客官，我……”
“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的生意！”曹正钦脸色一沉，声音不大，却差低把东家给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赵元开依旧是不以为意，看着进门的那吆五喝六的几个人，问道：
“东家，那几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回……回客官，那几个人就是长安城里头最近风头正盛的三大才子，为首的叫吴忌，一手诗文曾经引的长安纸贵，是不少富家小姐的心仪对象呢！”东家如实回道。
“吴忌？一手诗文引得长安纸贵？这么说来，是有几分才气的，但我看其人，似乎品行不算谦逊啊！”赵元开蹙眉问道。
这话似乎讲到了东家的心坎里头去了。
本来是有些不敢说的，但突然之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落座的吴忌等人之后，低声道：
“客官，实不相瞒！这吴忌有才是有才，但品行确实恶劣的很，仗着自己的才气和在长安城里头的名声，经常敲诈勒索我们这些外地来做买卖的，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什么？敲诈勒索？这岂不是犯法了？去京兆府告他啊！”李不悔性子暴躁，顿时就来火了。
岂料，东家长叹了一口气。
“要是能告他，我早就去告了，只可惜我们这些生意人空有一身的手艺，却各个文化低下，就算是有理，也根本就是说不赢啊！”
“这话又是怎讲？”赵元开来兴致了。
“这得从当今圣上颁发《汉典》说起……”东家说到这儿，偷偷看了一眼赵元开，而后斗胆，道：
“当今圣上圣明公正，为了捍卫《汉典》的至高无上，不惜让皇权折腰，此等大仁大义，让大汉的法制公正走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对于我们老百姓来说，是天大的恩待，但对于某些会读书的聪明小人来说，又成了他们仗势欺人的倚仗！”
“就说那吴忌吧，他每次来吃饭，总是苛刻无比，各种挑事，然后让生意人必须表示点什么？否则的话，他就会写诗文，编坏话！”
“您说他犯法吗？反正《汉典》是治不了他的，有时候太过分，京兆府来人劝告，他还仗着汉典和自己的声名，根本就不把京兆府放在眼中！”
“还有……”
东家是有意倒了一肚子的苦水。
赵元开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表态。
等菜品上来之后，便开始尝了起来，整个过程是安安静静的。
但！
吴忌那边可是一点儿都不安静啊。
坐在厅堂最中心的桌子上，极为高调，身边更是簇拥了不少迷恋他诗文的崇拜者，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去敬酒！
古董羹毕竟是还是原始态的火锅，味道是不大可能惊艳的，但也不至于让人失望！
赵元开始终紧蹙着眉头，在思考着一些事情。
当一个国朝走向盛世，有个持续几年的太平期间，文娱领域就一定会出现报复性的发展！
尽管国朝主导了这五年的初步工业化，但文化属性并没有太大的拔高，在这个是，能写的一手好文章的才子，依旧是天下人敬仰的对象！
但……
赵元开并不是特别的喜欢才子文人。
尤其是久居帝主之位后，是越发的讨厌这一类人。
因为这些人太喜欢持才自傲特立独行了，喜欢站在道德和公理的高点，对江山和天下人指指点点！
大汉能有今天，靠的是才子吗？
不是！
定江山，靠的是军武甲士的热血！
大发展，靠的是理宗府的那些工科技术型官吏的奋发图强！
写几篇破文章是改变不了什么的，甚至，还极容易动摇人心，坏了天下大事！
现在，这所谓的长安三大才子之首的吴忌，就已经有这个利用笔杆子的迹象了，而且也尝到了一些甜头！
古董羹吃的差不多了。
赵元开没有过多逗留，结账，出了厅堂。
李不悔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拉着赵元开的胳膊，撒娇道：
“肖大哥，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吗？要不再玩玩吧？夜幕降临了，长安的夜生活在刚刚开始呢！”
赵元开刚要驳斥，但这时，却看见长安街头突然人影匆匆，似乎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快快，今晚是长安第一花旦汤斓曦姑娘的独唱大戏，要是去晚了，可是连个站着的地方都没有了啊！”
“汤斓曦姑娘的独唱，整整两个时辰的大戏，可不能错过了啊！”
“唉，可惜我的腰包没钱的，否则一定要买一唱内厅的票，近距离的好好看看这位名动长安的第一名伶啊！”
“你看这人气，这街上的人怕不是都要去花戏楼啊，快，走快点！”
……
“长安第一名伶？”
赵元开轻叹了一声，兴致也起来了。
跟长安三大才子一样，这长安第一名伶的名声也不小，在长安城里头风头正盛。
可因为是戏子出身，旧时就是花坊里头卖艺的下等人，所以任凭这位长安第一名伶的人气在高，也多多少少带有些不太体面的风闻在其中的！
“走，去花戏楼！”
赵元开心念乍起，直接定了主意。
曹正钦顿时脸色为难，上前一步，躬身道：
“公子，那花戏楼说来也是烟花之地，你要是过去的话，怕是有些不太好吧？”
“若是公子真的想要听戏，可以让汉乐府的人过来，将这位长安第一名伶编入汉乐府，入了宫为陛下独唱！”
“没这个必要！”赵元开摆手。
戏子在之前可能是三教九流之辈，但在赵元开的心中，却是大雅之唱，国粹之一！
就是……不知这花戏楼的戏能不能配得上了。
“曹大人，你呀就是太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了！肖大哥和我这是微服出来的，看了一场戏而已，没什么的！”
“肖大哥，我们走吧……”
李不悔下意识的就要揽着赵元开的胳膊，却被赵元开的一个眼神，直接瞪了回去。
第680章 投机取巧之辈
沿着主街道，过了几条街，明显感觉到了人多了起来。
到了花戏楼的近前，可谓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而正前方那座三层古殿小楼之上，挂着一句巨画，画着一位身着戏服画着花旦脸的俏美女人！
旁白之处，书写着一行大字：
长安第一名伶汤斓曦！
“汤斓曦……倒是好听的名字！”
赵元开轻叹了一声，而后看了一眼曹正钦，道：
“去，买三张票！”
依旧是不搞特殊，依旧是与民同乐。
曹正钦去去就回，三张二楼的贵宾票，花了整整三千元！
这不是小数目！
国金府成立之后，革新货币体系之后，全新的货币购买力里头，三千元相当于一位普通大汉子民半年的动作所得！
但这是长安，买的也是二楼雅座，赵元开不觉得这个价格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对于市场，还是宽松为主，引导为辅！
花戏楼门口聚集了有数千人，而内厅票只能卖个几百张，最好的尊贵席位就在戏台之下，只有三十张，一张价格在五千！
而最前面一排的五张茶座，一张更是价格过万！
二楼雅座属于中档，曹正钦买的位置还是中档中的中档，但赵元开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虽然，一声令下就能清场，一声令下就能让这位长安第一名伶独自献唱！
进楼，上二楼，落座！
赵元开俯视一楼厅堂，扫了一眼尊贵席位，没看见熟悉的面孔！
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能让天子眼熟的面孔，那搁在大汉至少也是三品以上的权贵了！
“小二，过来一下！”
落座之后，赵元开冲着跑堂的伙计招了招手。
那伙计迎了过来，对着笑脸，道：
“这位客官有何吩咐？”
“问一下，这花戏楼是天天如此爆满吗？”
“那哪能啊，适逢斓曦姑娘登台，这花戏楼才会里三层外三层的，搁平时，就要勉强买个大半场票而已！”
“原来如此，我再问一句，这长安城里头来听斓曦姑娘的戏的人，都有哪些啊？比如那台前的尊贵席？是备给这长安城里头的权贵大人的吗？”
赵元开的这句话问的很随意。
但，一边的曹正钦却陡然脸色一凝，耳根都竖了起来。
“客官说笑了，当今圣上可是说过的，这大汉的官越是清贫越光荣，他们可坐不起那台前的尊贵席，偶尔有几位好听的大人过来，也就是二楼的边角雅座伺候着的！”
“这样啊，那我再问一句，有人请你们的斓曦姑娘登门独唱吗？”
“客官，您是第一次来吧？”那小二没直接回话，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
“我家公子在问你话，不是让你问话！你最好……”曹正钦顿时脸色一沉。
赵元开摆手，脸色温和的看着店小二，道：
“小二好眼力啊，我确实是第一次来！”
“我就说嘛，要是这儿的老主顾，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斓曦姑娘的规矩呢？不出楼，不多语，戏终人散！”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不悔好奇了。
“客官，您且看好了，听一曲就明白了！”小二卖了个关子。
戏终人散。
这四个人倒是引起了赵元开莫大的好奇。
开幕是晚上八点整。
此时，楼下楼上已经坐满了，台前的几十个贵宾席也陆续来人了，清一色的公子哥！
赵元开瞅着陌生，但曹正钦却眉头一蹙！
“公子，那几个年轻人，似乎都是朝堂重臣的子孙啊！”曹正钦凝声道。
“我早有所料，随他去吧！”赵元开颔首。
确实是早有所料。
国朝大发展初期，以国营大厂主导整个工业化和萌生资本萌芽，第一批富起来的注定了是关系子弟！
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
这些子弟有关系，有路子，最重要的是最先感知到了国策的变化，本身又是大户人家的子弟，适逢这个时代，稍稍有点能力的都发了！
现在也不是颁发《汉典》的初期了，再搞一次长安肃清风波，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的，甚至会适得其反！
当然了。
这是默许，没有明确表态点头。
这也意味着，赵元开可以随时把这些子弟背后的大树拎上秤，看看多少斤才能打得住！
抚茶间，一个意外让赵元开的眉头再一次的蹙了起来。
不久前才在古董羹见过的所谓长安城三大才子，竟然在出现在了花戏楼，而且就坐在了台前的那尊贵席位之中！
身为三大才子之首的吴忌一身白衣，手执折扇，气度翩翩的。
进来之时，竟然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落座之后，和同席位那些个富贵子弟交谈甚欢，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谄媚和讨好样子！
赵元开顿时眉头就蹙住了。
媚权？
“曹正钦，去查一下，这所谓的长安三大才子有没有参加过科考，什么成绩？”赵元开直接下令。
“遵命。”曹正钦直接退下。
十分钟之后，曹正钦回来了。
军武和吏治的全面信息化，让政令一下通达的数百倍，查一件事和下达一个命令，完全可以在分分钟之内完成！
“公子，从国子监得到的资料，这三大才子之中，尤其是那个吴忌，连续在渝州方南郡考了两年的科举，两年都没考上！”
“后来就跑到了京城，写了一些沽名钓誉的诗文，不知怎么的就忽然火了起来！”曹正钦低声道。
“问过朱凌雪了吗？她是什么态度？”
“朱大人的意思是，浮夸好名之人，投机取巧之辈！公子，要不我这给京兆府传个指示，直接办了这三人，正一正长安文坛之风？”
“不急！”
赵元开抚茶，目色平淡。
戏台之上，帷幕拉开，大戏开始了。
花戏楼的戏班是从庐州进京的，才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彻底立足的脚跟，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位绝美花旦汤斓曦！
花戏是江南庐州一代的名戏，出身很正，并不是从花坊之中孕育的，而是脱胎于庐州民间田地之中的劳作小戏！
起初唱的都是农人作乐，后面慢慢的走向了大雅，出现了爱情、功名甚至唱出了充满想象力的天仙配。
第681章 请自重
今天，汤斓曦唱的曲子，叫又逢春。
故事背景是战争年代的凄美爱情故事，儿郎出征沙场，妻子空守老幼，一年一春，不见丈夫归来……
戏妆之下，很难看清楚汤斓曦的真实面容，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娇柔温婉，语调婉转！
花戏出自江南庐州府一代，唱的是黄梅小调，颇有吴侬俚语的味道在其中，和汉北平原一代很是不一样！
也难怪，一入长安就风头正盛。
一开始兴奋激动的李不悔，听了一会儿之后，就顶不住了，到底是军营长大的女人，耐不住性子，也理解不了江南的小家碧玉对于儿女情长的绵绵细诉。
可赵元开却听得入神了，似乎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那记忆之中的江南水乡之中。
五年了啊！
临朝五年，他还没怎么正儿八经的去过汉南，尤其是汉南重镇江南！
看来，真的是要挑个日子，下一次江南，看看自己打下的大好河山。
很快，曲至中场，台上那位梦幻如仙的戏子名伶朝着台下躬身，除了唱戏之外，还真的不多说一句哈，转身就要隐入幕后！
这是中间的休息时间，不等多久，就是下半场的开始！
和老生武生不一样，汤斓曦的戏，全程一直都是安静的，没有时不时地的叫好声，只有隐入人群之中的低声哽咽！
那是唱到了伤心处，感同身受，情不自禁。
尤其是这一曲又逢春，确是极为应景，此时距离大汉太平才不过四五年的时间而已。
四五年之前，天下崩乱，乱世横生，战死了多少人，毁去了多少家庭，那些阵痛依旧是还没有被淡忘和消除！
二楼，赵元开也是感触极深的。
自古以来，有雄心抱负的帝主都是好战主义者，因为只有征伐，才能在短时间之内扩展版图，建功立业！
赵元开也不例外！
只是他不一样，理念完全不懂！
前人总是喜欢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皇途帝业尽尸骨，越是帝主，就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
但赵元开却不是这样的，军武建设不追求规模，军备建设一直都在渴求质变！
而整个的军武理念，更是在朝着远程化、体系化和升维化发展，这么核心是什么？就是降低伤亡率啊！
茶已经换了一壶了。
是江南特有的毛峰，很对赵元开的口味。
然而，就在赵元开品茗的时候，台下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汤斓曦本来是要退场休息的，可刚要转身，坐在台前尊贵席的那伙长安才子突然站了起来。
为首的就是吴忌，一身白衣，折扇轻摇，傲气风发，高声道：
“斓曦姑娘，请留步！”
然而，台上已经转身的名伶，只是顿了一下身子而已，并没有留步，也没有回头。
“汤斓曦，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吴忌的声音陡然冰冷了下来。
这是突发状况，让现场顿时一阵骚动。
有人顿时就不高兴了，仗义执言，道：
“喂，现在是斓曦姑娘的休息时间，你想干什么？”
“戏院安安静静，你突然这么大吼大叫的，算什么？想闹事吗？”
“对斓曦姑娘如此不敬，你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
吴忌冷哼了一声，而后转身，竟然没有丝毫的忌惮，道：
“我是何人？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吴，单名一个忌，在场的只要是长安城里有几分头脸，应该都听过我的名字吧？”
“什么？吴忌？长安第一才子吴忌？”
“真是吴忌，三大才子之首的吴忌公子！”
“原来是吴忌公子啊，失敬失敬！”
场内的反应很是奇怪。
吴忌亮出大名，竟然瞬间就扭转了风向，甚至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和在场的大多数人的尊敬！
甚至，还有人竟然主动的站了出来，替吴忌发声：
“斓曦姑娘，你听到没有，这是吴忌公子在喊你留步呢！”
“长安第一名伶虽说也颇为尊贵，但在长安第一才子面前，终究是差了几分的，能让吴忌公子主动示好，这是斓曦姑娘的福分啊！”
“对啊，斓曦姑娘，你可不要驳了吴忌公子的面子啊！”
二楼雅座。
赵元开的眉头蹙的很深，抚茶间，问道：
“曹正钦，这是怎么一回事？”
曹正钦知道陛下的意思，问的就是为什么会有这种舆论上的转变？明明是这个吴忌坏了规矩，怎么亮出名声了，就立马变了风向了？
“回公子，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戏子和才子在身份上的差距，或者说，是人心中的成见问题！”
“戏子终究是戏子，哪怕是登上了这长安城的花戏楼，在很多人的心中，依旧跟风月花坊之中的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
“而才子就不一样了，陛下废除阀门开启科举取士寒门之后，一度让才子的地位一再拔高，甚至已经上升到了和军武甲士比肩的地步了！”
曹正钦如实回答。
赵元开微微颔首，没有表态，目光淡漠的看着下方。
汤斓曦终究是留步了。
她转过身来，戏容妆之下看不清脸色，但说话的声音清冷，道：
“吴公子，请自重！”
很动听的声音，带着三分戏腔，还有三分婉约，剩下的四分是克制之下的端庄和清冷！
不是问有什么事情，而是直接警告性的道出请自重三个字！
这就是有意思了！
吴忌冷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得意。
而后竟然直接翻上了戏台，朝着汤斓曦走了过去，就那么当着全场近千人看官的面，直接拉起了汤斓曦的手！
“公子，请自重！！”
汤斓曦后撤一步，声腔有些颤抖，在慌乱之中故作镇定，努力维持着姿态！
她向幕后看了一眼，明显是在寻求帮助，但，没人上台！
吴忌想要拉手，但没有得逞，这让他感觉到了羞辱，顿时来火，冷声道：
“汤斓曦，你不要太过分了，今天我吴忌以长安城第一公子的身份正式向你提亲，这是你天大的殊荣，你懂吗？”
“我不懂！”汤斓曦咬牙，似乎豁出去了！
第682章 败絮其中
“不懂？那我就现场教教你，你不过是一介戏子，搁在三五年前，就是风月之地半点朱唇万人尝的下贱女人，能被本公子看上，那是你的福分！”
“可你呢，三番五次拒绝我的好意，还真的以为时代变了，女人真的可以和男人平起平坐了？”
“今天，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答应我，我保你在长安城里头顺顺利利的将这戏继续唱下去，否则的话，我可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哦？”
“毕竟，《汉典》易改，人心难变啊！”
吴忌冷笑，狂傲无比。
二楼，赵元开的目色冷了，俯视了一下台下，似乎这番言论深得人心，并不不妥！
但，真的没有不妥吗？
他最后一句，《汉典》易改人心难变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说虽然汉典从法理上保障了大汉女子的尊严和地位，但那又怎样？人心根本就不是这样！
在绝大多数的男人心中，女人就是物品，何谈地位？
“可恶！这个吴忌实在是太可恶了，这不是变相的霸辱女人吗？找死啊！！”李不悔当即怒不可遏。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赵元开，最后还是安奈住了怒火。
戏台之上。
汤斓曦沉默着，但娇弱的身子骨却颤抖的厉害，咬牙道：
“吴公子，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当初京兆府许大人为了捍卫《汉典》不惜背对朝堂，最后连当今圣上都为汉典让步！”
“汉典颁发，给了这委屈了八百多年的大汉女子应有的尊严和地位，我若不愿，别人断不可强迫，难道你吴大才子连汉典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这话，理直气壮。
但，吴忌却丝毫不在意。
“放在眼中又如何？不放在眼中又怎么样？汤斓曦，你也太天真了吧，真当这现实如戏呢？真以为汉典颁发，你们这些低贱的女人不一样了？”
“不过，你确实要感谢汉典，如果没有汉典的话，我也不至于这样三番五次的费尽心思！搁在以前，戏子而已，花钱买回来就行了，做个奴婢，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诸位，你们说是不是啊？”
满嘴歪理，可就算是这样，现场竟然还是响起了不少的附和。
“是啊，还是以前啊，看上那个姑娘，只要不是大家闺秀，花钱就能买，哪像现在！”
“说的没错，现在还要谈感情，家中的女婢都不算是家奴了，成了什么聘用女婢，还得给工钱，价格还低不了，搁以前，给口饭不打她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以前没钱，没办法。现在富裕了，有钱了，却可惜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戏子就是戏子，就是取悦男人的下贱胚，我呸！”
二楼。
李不悔已经快要气疯了！
就连曹正钦也明显有些忍不住了！
赵元开依旧是脸色冰冷，俯视下方。
终于，有明事理的人意识到事情有些变味了，台前尊贵席位上有几个权贵子弟脸色阴晴不定，上了戏台，拉住了吴忌。
他们在吴忌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但，吴忌却呵呵一笑，道：
“几位哥哥，你们言过了！我吴忌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再说了，汉典提高女人地位这一条，本来就不受待见啊！”
“我在长安城里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朝中也有熟人，市井不缺好友，但凡有些地位的，哪个不是颇有怨言啊？”
“男人在世，求得不就是功名利禄酒色啊？对不对？”
“再说了，我也没针对谁啊，只是面对一介戏子贱胚而已，说好听点叫戏剧名伶，说不好听的，不就是以卖唱的吗？”
“大家说是不是啊？”
“对！”
“没错！”
“说的好，不愧是长安第一才子，笔如剑，口如刀，敢说常人不敢说之言啊！”
“吴才子乃真男人也，我等佩服！”
“哈哈，这话说到了我心里头去了，区区一介戏子，竟然一张票买的这么贵，还曲终人散，连讨好一下都没有，我呸！”
乱了乱了！
花戏楼彻底乱了。
这风气一起，顿时劝退了一批人。
而留下的，都是一丘之貉，都是满腹污秽之徒！
台上，就汤斓曦一个人独自面对，她终于哭了，泪花了妆容，是那么的孤立而无助！
成为戏子，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对于汤斓曦这种本身就出自江南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来说！
为了走上一条路，她甚至和家人割裂，和父母反目！
而之所有作出这样的选择，其一是因为她对于华戏的真正热爱，其二便是汉典颁发直接颠覆了她的认知！
当年汉典引出之路可谓是波折，从长安风波到中州肃清，再到朝堂对峙，天子甘愿为法理之公正折腰！
一开始，汤斓曦像很多人一样，以为这个伟大创举最应该归功的就是当年舍命捍卫的京兆伊许文林！
但，时间一久，在目睹着汉典颁发之后的大汉四年大变革，以理宗府为技术输出、国金府为财政支持，国朝同心协力的大腾飞，自有饱读诗书聪颖过人的汤斓曦明白，真正主导这一切的是当今圣上！
汉典不是凭空而出！
法理之公正对于后续的大汉之腾飞，起到了无比重要的关键作用，这是大谋划，是大布局！
怎么可能是京兆伊的首功呢？
再看这后几年，天子以身作则，对法理折腰，以私德明示天下！
废宦官制度，改宫女制度，一心扑在朝政，断无一丝的享乐淫/乱，后宫仅有的四位贵妃，亦是宽容恩宠，没有半点的禁锢苛责！
而这，不正是映照着汉典对于大汉女子的尊重吗？
喜欢戏剧的女子，多少是怀揣着浪漫主义和理想情怀的，这在过去是异类，是不切实际的。
但现在，当今大汉的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一言一行却无比的契合汤斓曦的心念。
所以，她走上了这条路。
所以，她来到了长安城。
但……
她还是低估了人心，低估了偏见，低估了固有思想的顽固性！
因为长安城第一才子的名声，她一开始对吴忌是颇为敬重的。
可真正的接触之后，她才明白，这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虚伪君子，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恶臭男人！
第683章 本宫
就好像这花戏楼之中的满堂听客看官，又有几个是纯粹来听戏的？又有几人是心思清明的？
你听那堂堂长安第一才子的满嘴污秽之言，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苛责他，而绝大多数人甚至还在附和着，谩骂着！
这可是长安城啊。
受尽大汉天下人神往的长安城啊！
“吴公子，外人誉你为长安第一才子，可你今日的这番言辞，是真的有失斯文了！”
“这是天武治下的新汉，是盛世可期的新汉，《汉典》有言，天子首肯，大汉女子和男子并无尊卑之差，而你，却在这里妖言惑众辱乱法理！”
“吴公子，你过了！”
那一刻，汤斓曦不再怯弱了，一句话直接让问题的严重性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辱乱法理四个字，到底有多重？
且看三年前，京兆伊许文林大义灭亲送胞弟一门十七口伏法，御林第一战将王猛杀妻弑亲之后，自绝于东营之外！
再且看，为了退出《汉典》，从长安都中州四郡，一时风起，八百人头落地！
和吴忌关系交好的几位长安新贵子弟，顿时脸色就变了，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辱乱法理的后果！
“吴忌，差不多就得了！”
“你自己找死，可不要害了我们啊！”
“看清楚点，这不是普通的戏子，这个女子不简单，知难而退吧！”
几人上前劝告！
但，吴忌根本不听。
台下的那些被煽动的恶臭男人们，更是不知所谓！
“几位哥哥，你们是怎么了？好歹也是长安新贵子弟，怎么到头来怕了这一介戏子贱胚啊？”
“汤斓曦，我吴忌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我会让你把接下来的半场戏唱完，唱完之后，跟我走！”
“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知道我在长安城里头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哼！”
话撂在这儿？
能量有多大？
二楼，赵元开终于站起了身子。
旁观到了现在，赵元开的脸色始终沉冷，倒也不至于生气，只是颇有几分感叹！
时下是天武十年了。
盛世太平已经近五年了，吏治革新和制度完善，再加上国力大发展和工业化全面铺开，也三年多了！
对了，《汉典》推行，也三年多了！
但还真就应了吴忌的那句话，汉典一改，人心难变啊！
五年其实很短，整个大汉的主体子民还是那一批人，在经过一系列的革新之后，真正的人才都归入了国朝体制之内！
而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旧时代成长起来的那群人。
他们的秉性很差，思想恶臭，以前穷，所以老实，现在接着国朝的腾飞和长安原住民的身份优势，富余了，就开始显露本性了！
有势了，就想着为非作歹！
有钱了，就想着淫/乱放纵！
国子监构建的全民普及教育和开智，起于七岁，止于十六岁，过了十六岁就得竞争考入州立学院！
这是被赵元开寄托莫大期望的一代人！
可这一代人，还在没有成长起来，还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才可以全面的替代当下这一批素质良莠不齐的一代人！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文明时代的到来。
赵元开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着急了。
须臾，赵元开启口，道：
“不悔，你下去吧。”
“肖大哥，我……我下去？我要是下去的话，我怕……”李不悔先是一怔，而后激动，但旋即又有些顾忌犹豫了起来。
“你还有怕的时候？”赵元开轻呵了一声。
而后，转身落座，抚茶。
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意思很清楚了，李不悔搓了搓了手掌，然后噔噔噔的就下楼了！
还算是克制，没有直接飞到戏台之上。
此时。
戏台之上，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汤斓曦依旧是孤立一人，她就那么冷冷看着吴忌，冷笑：
“我不会再唱了！今日，这在座的没人值得斓曦将这出戏唱完，因为，你们不配！”
“你个贱人，你说什么？”
“我不配？这在场的每一个人配？好！很好！那我今天就让知道，我到底配不配！！”
吴忌开始歇斯里地了。
他太生气了，觉得面子丢尽了，耐心也丧失了！
他黑着一张脸，朝着汤斓曦的缓缓走去，眼珠子猩红可怕，尽是淫邪和疯狂！
“你，你想干什么？”汤斓曦退后一步，终究是怕了。
“干什么？我要让你知道，戏子就是戏子，女人就是贱人！”
吴忌咬着牙。
但，话音刚落，后方突然传出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女人就是贱人？呵！那你说说，本宫也是女人，本宫贱不贱啊？”
这话一出，全场骤然一静！
所有人清清楚楚的听出了两个字，两个重如泰山一般的字眼：
本宫！！
何为本宫？
当今大汉，敢自称本宫者，唯有那帝宫之内的一后三贵妃！
一后就不用了，那是和当今天武帝比肩的璀璨尊崇人物！
而剩下的三位贵妃，且不论妃位，单单拎出各自的出身，一位是军武首帅国柱之女，一位是前北戎公主、北戎封疆大吏出身，最后一位也是国朝法理先驱京兆伊之女！
那一刻，花戏楼震动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本……本宫？难道是贵妃娘娘驾临？”
“不可能吧？贵妃娘娘何等尊贵之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等下贱的声色之地呢？”
“虽然不可能，但……但这长安城里头，公然冒充贵妃娘娘才更不可能吧？”
“我的天，这……这岂不是捅到天了？完了啊！”
戏台之上。
吴忌陡然一震，腿肚子都软了啊。
他不敢回头，就那么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贵妃娘娘怎么会出现在花戏楼呢？一定是有人假冒，在唬我吓我！”
“对！一定是这样！”
吴忌在心中暗自念道。
但！
身边的几位长安新贵子弟，却在同一刻间，齐齐跪地，声音哆嗦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香……香妃娘娘？”
“真是香妃娘娘，草民……民叩见香妃娘娘！”
第684章 一人枯守三代孤坟
“香妃娘娘恕罪啊，我们上来就是要阻止这个疯子发疯的，只是晚了一步而已！”
“香妃娘娘，我们可不认识这个疯子啊，他说什么都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请香妃娘娘明鉴啊！”
本来被吴忌巴结在身边借势的几位新贵子弟，跪的那叫一个干脆啊，讨饶，认错，撇清关系……几乎是一气呵成！
吴忌一个踉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当场绝望！
来谁不好？
偏偏来的是香妃娘娘！！
别看这妃号温婉，但长安城里头谁不知道，那当今的香妃是当朝国柱独女，是西凉大营长大的，是郡主出身，眼下还在御林大营挂了战将衔位！
最不好惹，最不讲道理的，就是这位！
“完了，真是香妃？那几位新贵子弟都跪了！”
“香妃娘娘，这可是战将衔位加身、国柱郡主出身的娘娘啊！”
“草民叩……叩见香妃娘娘……”
“香妃娘娘恕罪，恕罪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匍匐跪地了。
在瑟瑟发抖着。
戏台之上，汤斓曦的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怔怔的看着那位一身公子装、飒气惊人的绝美女子缓缓登台！
“香妃娘娘……”她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
当今的一后三妃，是天下女子心中的共同的梦。
越是风华绝代的女子，就越是艳羡她们。
这不单单是因为她们是当今天武帝恩宠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们各有风华是天下女人之标榜！
帝后太遥不可及了。
所以，三位贵妃便是天下女子争相好奇崇拜的对象。
眼前的香妃是戎马出身，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代表，是堂堂大汉第一女战将！
那位新晋不久的芳妃，曾经是亡国公主，鼓着勇气请命，幸蒙天恩，破大汉之先例出任北戎刺史，用一年时间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功成身退入秋水！
还有那位晴妃娘娘，虽然没有前两位这么的亮眼，但明眼之人都知道，京兆伊能有今日之盛名，离不开这位柔弱女子的背后支持！
当今的天武帝和过往所有帝主都不一样！
他不单单从法理之上，给了女人最大的尊重和尊严，也在现实之中，用行动履行着这一切！
他恩宠的妃子，不是空有美色的花瓶，而是一等一的绝代女子！
嫁入帝王家自古以来就是天子女子的最大奢求，而今亦如此，只是有了些许的不一样了！
吸引她们的不再是荣华富贵，而是对于那个人的崇拜，和对自我认同的追求！
汤斓曦看着缓缓走近的李不悔，竟然有些痴了。
虽然是公子装，但那眉眼之中流出的自信、强大和尊贵，是任何一个女子最奢求的东西！
那不单单是出身和身份授予的，更是从内心深处散出的！
“女人就是贱人？”
“汉典易改，人心难变？”
“还是以前好？看上那个女人，花点钱，买了就是？为奴为俾，为所欲为？”
“这就是长安第一才子的大才巨论？”
“这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心中的真实想法？？”
李不悔终于走到了吴忌的跟前，瞥了一眼，而后一字一句的冷声质问！
台下无言，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台上，方才还狂妄无比的吴忌大才子，直接匍匐跪地，像条狗一样的磕头求饶：
“娘娘，我……我错了，我该死，我糊涂，我我……我口无遮拦！我……”
“闭嘴！”
李不悔当场就是一脚，照着吴忌的面门踢了过去。
呵斥之间，尽是厌恶！
这一脚可不轻啊。
已经武及超凡的李不悔，在吴忌面前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一脚直接踢的横飞出去，满嘴的牙都没了。
疼！
要命的疼！
更要命的是，再疼也得忍着，不敢嚎一声！
李不悔其实是在按捺着火气的，她抬眼看了一下二楼，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回身，看了一眼汤斓曦，目光温柔。
这是安慰。
旋即，转身，面朝台下。
“本宫不知道这所谓的长安才子到底尊贵在了哪里？又是哪来的优越感？有才吗？有才怎么没登科入仕？”
“有志向和胆气吗？有的话，怎么不入伍从戎？”
“陛下临朝挽天倾开盛世，大汉翻天覆地，国朝上下是那么紧缺人才，怎么你们就过不了考核呢？”
“怀念过去？瞧不起女人？这是大汉能有今天之盛世，与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吗？”
“陛下为什么推出《汉典》，为什么还大汉女子应有之尊严？因为你们这些杂碎全是从你们的母亲娘胎里头出来的！”
“你们知不知道，当年西凉血战，是什么支撑着西凉军的信念？是凉州那几十万女人，那些女人中，有母亲，有妻子！”
“是她们耕种织布，是她们忍饥挨饿，是她们一粒米一口粮的抠出来，一升一斗的送到了西凉前线！！”
“你们知不知道，在陛下尚未临朝之时，西凉军每年有多少铁血儿郎战死天山？可为什么我大汉正西国门不倒？”
“是因为国柱王神勇盖世吗？不！根本不是！！”
“是那四十万西凉女子，以母亲的身份，哪怕自己饿死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吃饱，长大，然后送入了西凉军！”
“你们见过六旬老妇，一人枯守三代孤坟吗？”
“你们见过羸弱妇人，为了找到亲人尸骨，在战场之上刨了三天三夜吗？”
“你们知道，西凉最受敬重的，不是老兵，不是烈卒，而是那将一家三代男人送上前线，最后孤苦无悔而死老妪！”
“在天武治下的大汉，越是功勋之人，就越知道女人在背后的默默付出，所以，陛下在汉典之中力破旧制，可你们呢？”
“盛世了，太平了，有点钱了？又想将女子不当人了？”
“本宫就问一句，你们配吗？”
“戏子低贱？谁说的？谁规定的？今日本宫就在这里，听斓曦姑娘唱戏，本宫倒要看看，谁敢说本宫低贱！！”
李不悔是少有的如此愤慨发言！
台下寂静，汗颜羞耻。
二楼，赵元开不知何时直起了身子，突然间觉得台上的那个女人变得可爱了起来。
第685章 猝不及防
“陛下，原来娘娘的口才如此之绝啊？卑职佩服！说的太好了！”曹正钦热血沸腾，下意识的叹道。
“她哪有什么口才啊，不过是肺腑之言罢了。不过，说的确实不错！”赵元开颔首，目光柔和。
李不悔确实巧舌如簧的女人，能讲出这么多，只是亲身经历感同身受罢了。
赵元开尚未临朝之前，西凉军确实太苦了。
也只有在西凉长大的李不悔才能如此真切的感受。
台上。
汤斓曦深吸了一口气。
再看那位清美的背影，眼中尽是崇拜。
这，不正是她心中敬仰的巾帼大女人吗？
“斓曦姑娘，你不用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李不悔转过身来，看着汤斓曦说道。
说话间，整个人居然凑近了一步，低着嗓门语气诡异的来了一句：
“更可况，今日在场听斓曦姑娘独唱的人，可不单单是我一人哦……”
这话应该只有汤斓曦能听到。
汤斓曦顿时身子一颤。
可不止娘娘一人？
那……那还有谁？
值得娘娘如此特别强调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会是其他的妃子吗？
应该不会！
那难道是？！
汤斓曦再一次的大脑空白，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她下意识的看向台下，想要去寻找那个人，可台下尽是污秽扎人之人。
那人尊贵如天，是不可能和台下的这些人挤在一起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对，就是楼上雅座！
汤斓曦再一次抬头。
终于，她看见了，看见那位负手而立、目色深邃的男人，虽静默处于暗处，却无法掩盖那身上超凡的气势！
四目，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汤斓曦心底一颤，慌乱低头。
还好是浓妆在脸上，看不出太多的羞红和局促。
二楼。
赵元开怔了一下，而后笑意渐浓。
有趣了。
“长安巡捕到，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这时，楼外一声高吼！
这是长安京兆府直属的巡捕房来人了，想必是有人察觉到了花戏楼里头的情况闹大了，于是报官了！
巡捕是由三法司筹建，隶属于地方州府县衙的全新体系队伍！
是对于地方州府县衙力量的补强，要求不是特别高，和锦衣卫比不了，跟国朝军武甲士更是天壤之别！
但这是一个庞大的队伍，是国朝地方治安和秩序的直接保障人员！
巡捕一到，花戏楼骤然一静，所有人都乖乖的抱头蹲在了地上，不……没必要抱头了，因为他们一直都是匍匐跪地的！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花戏楼寻衅滋事？还不出来，主动投案，争取宽大处理？”
捕头威风很大，进门第一声，就如同惊雷炸响！
二楼的赵元开微眯着眼睛，微微颔首，这是算是最基层的执法力量，需要这种威严！
但……
“胡捕头，当……当今的香妃娘娘在此……”有人小声的提了一句。
“啥？香妃娘娘？”
五大三粗的胡捕头当场就蒙了，脸色白了。
香妃娘娘？
这贵妃身份就不用说了，国柱之女郡主出身，眼下还是御林战将，大汉的第一女战将！
“真的是香妃娘娘？”胡捕头不敢上前了，下意识的低声再问一句。
“真的。”数人附和。
“快，快通知京兆府，这可不是小事情啊！”胡捕头顿时头大，赶紧对着身后的捕快副手说道。
下完命令，这才躬着身朝着戏台走去，直接匍匐跪地行礼：
“长安京兆府巡捕房第五大队捕头胡明宇，叩见娘娘，娘娘万福！”
“巡捕房？京兆府的人呢？这大名鼎鼎的长安第一才子竟然公然辱乱法理，京兆府就派了一个巡捕房的捕头过来？什么意思？”
李不悔冷脸呵斥。
胡明宇当场哆嗦了一下。
辱乱法理？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也是刚刚接到报案，说花戏楼里头有人闹事，就只是闹事而已，怎么上升到了辱乱法理的高度了？
而另一边，满嘴血肉模糊的吴忌，已经开始绝望了。
他知道，这事大了，彻彻底底的大了，当年的香妃娘娘这是摆明了要公事公办了！
“娘娘，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请娘娘开恩啊！”
吴忌伏跪在地上，朝着李不悔爬去，拼命的求饶。
但，才爬到了跟前，就被李不悔嫌弃的一脚踢开。
“娘娘，要不……适可而止吧？民女怕……”汤斓曦倒不是心有不忍，只是怕事情闹得太大，给大家都添麻烦了。
“怕？怕什么？斓曦姑娘，本宫告诉你，今天就算是天大的事，你也不用怕！”李不悔果决道。
也是，天就是现场！
汤斓曦索性息声。
她扫了一眼吴忌，只觉得心里痛快，暗道了一声活该！
很快。
京兆府来人了。
而今在朝野内外，又是天下人心中地位尊崇的法理先驱许文林亲自带队，第一时间赶来！
紧跟着，锦衣卫长安所的人也来了。
再接着，因为李不悔的御林战将和当朝贵妃双重身份，许文林在事前还紧急通知了御林司帅府和帝宫卫戎司！
所以，御林白袍军也来人，整整一营千甲！
而最后，卫戎司更是由大统领田二亲自带队，直接将花戏楼围了起来！
这个声势太大了，堪比惊天！
在场的所有人早就吓得呆滞了，台上的吴忌更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了，他知道自己的罪责可大可小，尤其是那一句女人就是贱人，真要是追究起来，根本不可估测啊！
不过。
赵元开只是待了片刻之后，对着身边的曹正钦提了一句：
“传一道诏书送去汉乐府，从今日起，庐州花戏并入国粹名戏剧种之一，朕要为名伶戏子正名！”
“还有，让汤斓曦入汉乐府，听后宣调！”
说完，赵元开便转身离去了。
他是天子，没必要在这种场合露面，有李不悔在此就够了！
此时！
戏台之上，汤斓曦依旧是戏妆遮面，看着眼前的阵势有些懵了。
长安京兆伊亲自出面，御林白袍军出动了一位镇将大人，而卫戎司更是直接由大统领亲自带队！
她来长安已经快有半年了，这是她见过的最大场面，也是见过的最多的朝堂重臣！
第686章 心事
帷幕后面，戏班子的东家等人，终于厚着脸皮走出来了，对着吴忌各种控诉，对着汤斓曦万般关切！
呵……人心啊！
汤斓曦内心有些唏嘘。
突兀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再抬眼，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莫名的失落……
从贵妃娘娘现身之后，汤斓曦就知道自己算是熬出头了。
果不其然。
一连惊动京兆府、御林军和卫戎司，事情大了，也变得简单了。
那曾经沽名钓誉的长安三大才子被带走了，有趣的是，三大重部来人之中有不少同样年纪的青壮派才俊，却对着三位才子都是鄙夷的态度。
甚至，在抓捕带走之时，不少人的脸上露出痛快的神情。
京兆伊许文林许诺彻查这一切，同时还直接在当场放出话来，要从新肃清长安的不正之风！
还有就是香妃娘娘之前的那一番慷慨陈词，可谓是深入人心，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传遍长安，传入天下了！
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都少不了女人的默默付出。
家也好，国也罢，没了女人，就注定了残缺，注定了与和和美美没有了半点的关联！
下半场的戏终究是没有继续唱了。
娘娘也没有过多逗留，只是留下了一张手帕当做凭信，许诺有些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去找她！
再而后，人去楼空了。
戏班里头的人争相恐后上来慰问汤斓曦，那个态度和之前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近乎是谄媚讨好。
也是，攀上了贵妃娘娘，地位身份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
汤斓曦的心就是空落落的。
她有很多很多的期待，可似乎，期待只是期待，就如同那个人来的突然，去的悄然，让汤斓曦愈发的觉得有些念想，终究只是奢望罢了。
……
……
未央宫。
赵元开回往宣室殿的路上，很是意外的发现许心甜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是时，已经入夜了。
“爱妃，这么晚还不睡，是为何事？”赵元开看着许心甜，柔声道。
“陛下，臣妾是有一件心事，一直藏在心里很久了，眼下始终鼓起了勇气，想要和陛下说……”
许心甜的声音很娇弱，说话间下意识的低头垂眉。
这不单单是娇羞，更多是一种卑微。
是的，卑微！
她和别人不同，当初是沾了帝后娘娘的福光，才被赵元开册为妃子，说来多少都是低贱了一些的。
她入宫的年纪最小，那年才十六，懵懂无知。
她不通武道，和那几位比起来，更像是一位平凡的姑娘，娇弱，也易老。
当然了。
这些赵元开都是看在眼中的。
虽说当年只是随手折花，但并不影响赵元开对她的宠爱，甚至是怜惜心疼。
所以提拔了孝平侯府，所以推行《汉典》之时，选中了许文林，成就了今日的法理之先驱，铮臣之榜样！
算来，许心甜在赵元开的身边已经五年了。
从一位十六岁懵懂无知的少女，出落成了今日端庄聪颖的贵妃娘娘，今年年方二十一，是许心甜最美的年华。
是的，比当年更美了。
“即是心事，那就先回去，等朕稍后过来，再慢慢说！”赵元开略作沉思，笑道。
说话间，伸手抚摸着眼前美人的粉嫩面容，尽是温柔。
“嗯……”
“臣妾谢谢陛下……”
很奇怪的回应，但看得出来，眉眼尽是欢喜和确幸。
时间还早，政务繁忙。
赵元开回到宣室殿，批阅了一下内阁呈送上来的重要折子，然后细细构想了一下汉乐府的革新！
之前不屑与此，眼下太平久了，却难免无聊心思杂生。
拟了份诏书，提了几个人，其中除了汤斓曦之外，还有便是突然之间响起的李夫民之女李芳菲。
当年在洛阳，也算是一舞惊鸿瞥了。
最后是看军武殿呈送上来的折子，重中之重还是立项西凉的代号“逆武”的绝密军武计划！
谋划很大，但进展缓慢，一切还是个未知数。
这让赵元开开始反思，是不是应该放弃之前的计划，按部就班的来，先推行火药和坦克装甲，在这个保下限的前提之下，再慢慢等陈景宁的超级引擎和仙武级军武的研创成果！
毕竟是，研创是从无到有，理论成立和装备服役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大到了近乎不可能！
但，抄作业就简单多了！
最终，赵元开还是选择了保守战略，做两手准备，火药和柴油、汽油动力的军备也要搞！
核武，也得复制！
在超级引擎和仙武级军武体系彻底成熟之前，那些就是大汉军武的过渡期，是两步飞改成保守的三步跳！
初步下定主意之后，夜已经深了，赵元开吩咐内廷将晚膳和沐浴更衣都设在了晴水宫！
而后，直接从宣室殿移步晴水宫。
五年大发展，变化最大的还是帝宫之内。
电力普及是最具代表的一方面，而其他的比如给排水工程的改造，家具和皮具的升级……等等，让帝王家的寝宫舒适度已经达到了极致地步！
晚膳已经先一步布置好了，许心甜早就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大红妖艳的霓裳华服，着淡妆，点朱唇，美的端章而妩媚！
最重要的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头，是无尽的迷恋、崇拜、期待、娇羞……还有努力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大胆取悦着的讨喜劲儿。
这是最讨赵元开喜欢的样子。
也是给予一个男人最大满足感和成就感的姿态！
“陛下日理万机，许是乏累了吧？请陛下坐下，让臣妾好好的服侍陛下用膳……”
许心甜躬身行礼，说话间娇媚撩人。
内监宫女们开始退下。
偌大奢华的晴水宫餐厅之内，桌上摆了不少的美味佳肴，而赵元开便任由着许心甜拉起自己的手，坐到了明黄的楠木桌前。
灯光柔和，暗香萦绕。
赵元开抿了一口酒，抚弄着眼前绝色，颇有些煞风景坏气氛的问了一句：
“爱妃之前说有心事要说，是什么心事？说出来给朕听听吧！”
“陛下，臣妾说了，你可不要生气，也不要觉得臣妾是不懂事，或者是胡闹哦……”
许心甜低着头，轻咬朱唇，吐字间很是忐忑不安。
第688章 小公主
这让赵元开是越发的好奇了。
印象里头，许心甜是极少主动索要些什么的，她只是温婉的站在最后面，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你这么好，朕怎么会舍得对你生气？”赵元开语气一柔。
“那……那臣妾说了？”许心甜的脸垂得更低了。
“说吧。”
“陛下，臣妾想……想要为陛下生个孩子……”
话说到了一半，许心甜的声音已经哑到了嗓子眼里头去了，除了害羞，还有莫大的惶恐和不安！
因为，这个请求太突然了，背后牵扯的东西也多了！
赵元开微锁眉头，也没想到许心甜的心事竟然是这个，着实有些意外。
“陛下，臣妾没有别的意思，这件事臣妾已经想了很久了，是终于敢鼓起勇气告诉陛下！”
“臣妾知道自己的出身卑贱，诞下龙种也应该是落在皇后娘娘的后面，可是陛下，臣妾和皇后娘娘不一样了……”
“皇后娘娘是天选后人，不悔姐姐和庭芳姐姐都是武道高手，那怕是再过个五十年，她们也不会衰老的。”
“可臣妾不一样，臣妾不通武道，就是个凡人。”
“臣妾入宫已有四年多了，而今年方二十一，是女人最美好的年华，臣妾只想趁着这个时机，能……能……”
说到了最后，许心甜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确实，她和青忧不一样，她就更像是一位平凡的女子，容易衰老，心思也质朴！
十六岁入宫，被赵元开恩宠了四年，她更像天底下最大多数的平凡女子一样，想要生子教子了，想要完成从妃子到母亲的角色转变！
许心甜看的很透彻，她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陪伴赵元开太久的，她会先老去，会先失宠……
她倒是不惧怕这些，因为这几年早就心满意足了。
也正是因此，她特别特别的想要当下龙种，无论男孩女孩，都可以，都好！
赵元开陷入了沉思了。
他这几年一直都没有要诞下龙种的意思，所以每次临幸之后，都会用真元之力将她们体内的东西逼了出来。
最开始是因为赵元开还年轻，而国局动荡尚未太平，也没有那个精力和心理准备。
但现在，快五年过去了。
这一年的赵元开已经二十五岁了。
若是算上了心理年龄，那就是更是成熟的不得了！
尽管武道一途会将赵元开的生命纪元拔高了数倍，活个几百年依旧是巅峰期，但……似乎真的是时候走入下个阶段了！
许久。
赵元开伸手，轻轻的将许心甜揽入了怀中，感叹了一句：
“爱妃，听说和亲王的那个小王子，都已经知道喊父王母妃了，是吗？”
这个问题咋听有些突兀，让许心甜先是一怔，但随即就恍然大悟，依偎在赵元开的怀中，兴奋道：
“嗯嗯……臣妾听说了，三个月就会喊了呢！当时太妃特意乘坐专线去了上郡一趟，回来之后高兴了整整一个多月呢！”
“元朗以前憨傻蠢笨的，朕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会快就成家立业了，竟然比朕先一步当上了父亲啊！”赵元开轻叹一句。
前世三十而立，也算是成功人士，恋爱谈了不少，女人也认识了不少，但毕竟是没有结婚，没有娶妻生子！
也算是一大遗憾了！
也算是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人生事情了！
“爱妃，朕应该好好谢谢你！”
突兀间，赵元开一把抱起了许心甜，俯身亲吻了一下额头，情动道。
怀中的温香虽然出落的越发成熟了，但依旧是那么的娇弱轻柔，是那么的温婉怜人！
“不，陛下，是臣妾要谢谢你，谢谢陛下给了臣妾这世间最宝贵的所有。”
此时的许心甜似乎撇弃了所有的矜持，大着胆子直视着赵元开的眼睛，伸出一只玉手，泛着幽香的食指抵住赵元开的嘴唇，神情而坚定的回道。
许心甜总是这样，卑微着，感恩着，让人心疼着。
但今日，更多了一份热情和主动。
而今的帝宫早已不一样了，灯火家电是一方向，帝王家的用品除了保持一如既往的奢侈以往，也改变了太多太多了。
褪去大红锦衣，是取代肚兜的新式的针织胸衣，亵裤也早就改成了更贴身更舒服的新式！
这是对于女人的最大保护。
许心甜羞红了脸，沦陷之后，三千青丝垂下，一声颤呼：
“陛……陛下……”
……
……
夜深了。
许心甜就像个孩子一样趴在赵元开的身上，蹙着鼻尖，捏弄着衣被，傻乎乎的憧憬着：
“陛下，你说臣妾诞下的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男孩就是皇子，女孩子就是公主……”
“陛下，快告诉臣妾，是喜欢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啊？”
这个问题，赵元开还真的没有想过。
但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再听着这几个代表意义特殊的问题，赵元开的内心突然荡起不一样的波动。
有些期待，也有些兴奋和新奇，甚至还有一丝即将初为人父的紧张和不安？
很奇怪的心理变化。
要知道，而今的赵元开已经坐稳帝位五年了，他的战力、视野、功绩让他成了这个国度最无可争议的帝主！
心态，早已稳固，极少波动！
但现在，竟然有些紧张和不安了。
“陛下，你……你的心突然跳的好快啊？”许心甜探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可爱懵懂之中带着一丝狡黠！
她当然知道，陛下是因为听着那些话而激动的。
这让许心甜在心底顿时一阵释然和庆幸，她也明白，眼前的这位尊如天神的一样，有些尊贵的东西是始终不会变的！
心跳加速？
赵元开怔了一下。
好像是啊！
哎……
再怎么样，自己也是人啊，前世的教育和秉性的形成，今生对于理想主义的追求，让赵元开始终不变初心！
撇去地位、修为和权势，赵元开依然是个大写的男人！
男人嘛……
在顶天立地，也免不了在那么几个人生重要的场景之中无法自持的表现出最质朴真实和真诚纯粹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