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2章 忠守汉室三千年
“回陛下，关于副府长之人选，老臣也有一番见解。方才陛下所点出的那个四个人，老臣认为除了虚空之外，其他人皆不合适！”萧天策回道。 这话一出，雄霸玄青两人的脸色顿时也不好了。 尤其是雄霸，本来是钦点的第一副府，结果到了萧天策的口中却成了第一个不合适的。 赵元开的目色有些冷了，轻呵了一声，笑道； “副府钦定四位，依萧老之言，那剩下的三位该当如何决定呢？” “陛下，老臣虽然肯定了虚空，却也只是看中了他的身份而已，他可以勉强钦定为副府，却应该是列为副府之末！” “至于这最重要的第一副府长，老臣倒是觉得有一人选是最合适不过的，而且此人眼下正在殿中！” 萧天策说着，居然还卖了个关子。 这赵元开冷笑。 他大抵已经猜到了萧天策指的是谁了。 没错。 正是姬昆！ 这位来自中土天璇姬家的守门人，比之萧天策的资历还要苍老几分，当然听出了意味，笑了笑，启口道： “萧道友，你口中的这个最合适人选，该不是会老朽吧？” “哈哈……姬老先生说对了，这大荒圣府的第一副府长最合适的人选，还真就是姬老先生你了！”萧天策大笑。 身后，八部殿的几位族老似乎没有猜中。 眼下点出正主之后，皆是怔愣了一番，而后恍然大悟，连声呼好。 “妙哉，妙哉啊！” “萧老慧眼识珠，除了姬老先生之外，还真是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第一副府人选了啊！” “姬老先生乃是中土天璇姬家的守门人，资历苍老，德高望重，由他担任圣府第一副府长了，可谓是极大的增进了我大汉和天璇姬家之间的关系！” “说的没错，姬老先生修为最高，战力最强，选他为第一副府，也是对圣府实力的一番莫大增强啊！” “好，好，好主意啊！这一千年过来，修罗战王修罗依旧是不负当年，智勇双全啊！” “有萧老辅助陛下，这大汉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 八部殿一阵高呼。 萧天策是抚弄白须，畅快大笑。 须臾之后，；连连摆手，故作谦逊道： “诸位，谬赞了，谬赞了啊！” “当年皇朝忍辱崩灭，我萧天策却未能尽辅佐之责任，千年来一直惭愧内疚。所幸苍天有眼，我汉室幼主神勇无双，又蒙受天地恩德有仙兵镇国，老臣我虽老矣，却依旧有责无旁贷之觉悟啊，否则无法跟泉下有知的先主交代啊！” 幼主？ 先主？ 这口口声声，皆是倚老卖老啊！ 赵元开的脸色，彻底的阴冷了下来。 另一边，姬昆一直观察着赵元开的脸色，他没有任何犹豫，突然间脸色一变，一声冷哼: “哼！可笑！” 这话一出，大殿骤然一静。 方才还高谈阔论眉飞色舞的萧天策当即一怔，就那么愣了愣的看着此刻脸色不悦的姬昆，很是不解，三分愠怒。 “姬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天策冷声质问。 “你为府长，老朽却屈尊副府，在你之下？萧天策，你好大能耐，好厚的脸皮啊？”姬昆冷哼。 完全不给面子。 这让萧天策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 但事实上，姬昆说的没错，你萧天策就是不配。 八部遗忠在中土域确实有几分地位，你萧天策当年也是汉皇朝之中的第一战王。 但那又怎么样？ 汉皇朝巅峰鼎盛之时，依旧是不足以跟天璇姬家相提并论。 而你这个所谓的汉皇朝第一战王，在千年之前见着我这天璇圣地守门人可是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啊！ “千年之前，你萧天策遇见老朽，可是唯唯诺诺如喽啰啊，怎么今日摇身一变，什么话都敢说了？老朽我问你一句，我为副府，你敢自认府长在老朽之上吗？你，配吗？” 姬昆一步踏前，威严降下，咄咄逼人。 这下，萧天策的脸面彻底挂不住了。 身后的八部殿非但不觉得自惭形秽，反倒是一个个的义愤填膺，震怒无比的死死盯着姬昆。 这可太有意思了啊。 想当年…… 啊不，不用想当年，就前不久，就在大汉尚未仙兵临世之前，八部殿可是秘密求见过天璇圣地，那个姿态和现在可完全不同啊。 “哈哈哈……” 突兀间，萧天策大笑。 而后目色一沉，狂傲无比，直指姬昆，冷声道： “姬昆，你说的没错，当年我萧天策确实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我是皇主的辅国良臣，是八部遗忠之首，而你，也不过是天璇姬家的一条看门狗而已！你天璇姬家当年是显赫无比，比肩太仓，但中土域谁人不知你天璇姬家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我也不怕说话难听，而今的天璇姬家，已经不及我大汉了！” “我主天武帝天赋万古不出，镇国仙兵天剑敢叫太仓低头避退，你们天璇姬家又算什么？那送出姬家天女伴在我主身边的行为，说直白一点，不就是在巴结讨好我主吗？” “所以，让你姬昆屈尊在我之下，分明就是抬举你！！” 萧天策说完，负手，何等狂傲 身后的八部殿更是这一番强硬说辞鼓舞的振奋热血。 “哈哈……萧老所言极是！” “我八部殿成立三千年，三千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的辅助汉室，岂是你这外来之人可以侮辱的！” “中土世界，素来都是以武为尊，我主神勇无双，连太仓都要避其锋芒，你天璇姬家又算什么？” “陛下，这姬昆方才口出狂言，他藐视萧老，就是在藐视陛下，藐视我大汉啊！” …… 方才还只是驳斥，现在直接将赵元开架了出来，要给姬昆扣上一顶大帽子。 赵元开没有表态。 姬昆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说什么都太过于敏感了。 有些话，从不同立场的人口中说出，那完全就是两个性质的事情。 其实萧天策讲的那些话有错吗？ 没错！ 就是难听了一些。 另外，有些话并不是没错，就能直接说破。 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微妙了。 萧天策毕竟活了快两千年了，当年位居汉皇廷第一战王，智勇双全，所有不至于多么的愚钝无知。 相反，他很聪明。 眼观至此，便拿捏好了时机就好就收，一步踏出，先是对着赵元开伏地一跪，沉声呼道： “陛下，老臣方才所言可能过激一点，但也是无奈之举，是为了我大汉国朝为了陛下考量着想啊！陛下神勇无双，胆魄盖古，且造化非凡。但这中土世界终究不是那蛮荒孤岛，陛下尚未年幼，尚未完全成长，老臣必须要竭尽所能的辅佐幼主，哪怕身万死名恶臭也在所不辞，这是老臣对于先主的承诺，也是老臣对于汉室的忠心啊！请陛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 …… 身后八部殿族老子弟齐齐跪下，高呼不绝。 姬昆猝然间如梦方醒，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窟一般，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着了萧天策的道儿了！ 八部遗忠这些人聪明着呢，分明是借机打压他们天璇姬家，继而摆正八部殿的地位和话语权！ 他们逼着天武帝作出选择。 而这个选择更是微妙无比，无需什么明确的表态，只要天武帝一个点头，局势就彻底反转！ 什么意思？ 点头就是默认。 默认萧天策为圣府府长。 同时也是默认了中土天璇不及大汉的论调。 而且天武帝大概率会这么做的，亦或者说，是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 否则的话，就是另一个极端！ 什么极端？ 无视八部殿。 不以为意，不当一回事！ 但这几乎不可能！ 为什么？ 八部殿实力不弱，蛰伏千年之后虽不再有当年之人多势众，却在千年精简之中走出了另一条路。 在场仅仅数百，却有四位合体大能，七十位化神高手！ 而大汉现在缺的是什么？ 就是极武存在啊！ 别的不说，一旦补全这四位合体大能，再有仙兵镇国，当下的大汉还真就不弱于天璇姬家了啊！ 另外，别忘了，这是八部遗忠啊，忠守汉室三千年！ 无论他们如何，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绝对忠诚！ 而你姬昆呢？ 说破天也是异族之人。 再说不好听的，姬家别有用心是事实，前前后后一厢情愿也是事实。 你比不了！ “终是老朽我大意了啊。”姬昆心中一声苦叹。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八部殿这些人有些蠢钝。 尤其是萧天策接连斗胆推翻陛下钦定的时候，陛下的脸色很不好，姬昆看在眼中，以为是这些人分不清形式在倚老卖老。 这是八部殿第一次面见天武帝，他们并不了解陛下，也似乎狂妄自大的过于高估了八部殿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但事实呢？ 萧天策确实不了解这位年轻无比的帝主。 但他却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尤其是局势掌控方面更是精准无比，萧天策不是在对抗陛下，他也不敢！ 相反，他只是借天璇姬家来强化八部殿在大汉国朝之中的地位！ 他们毕竟是后来者。 也毕竟是尚未建功立业者。 他们害怕被在新的帝业之中被边缘淡化。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借天璇姬家之手，将陛下架在高台左右为难，甚至是别无选择。 这一步很大胆。 萧天策在铤而走险。 但他似乎很自信，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没错，就是忠诚，绝对的忠诚！！ 姬昆无可奈何，也不知所措。 眼下决断权再一次的回到了陛下手中。 对此。 姬昆很悲观。 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竭尽所能的维系增进着大汉和天璇姬家的关系，生怕姬家和大汉走向疏离。 而现在。 只要天武帝的一个点头，扶正……不，都不需要扶正，简简单单的一个认可就行了，就直接判定了天璇姬家和大汉的疏离！ 姬昆看着天武帝，心神忐忑。 此时此刻。 赵元开帝眸微眯，俯视着伏跪在地不起的萧天策。 赵元开很意外，十分的意外！ 他承认自己轻视了这位八部遗忠之首的当年汉皇廷第一战王。 这个老家伙很聪明，更大胆，也十分善于审时度势和伺机而出。 但有一点，是大疏漏！ 萧天策不了解赵元开。 准确来说，是根本不了解大汉！ 大汉需要的不是合体境高手，不是拿来即用的即战力，而是体制，一个影响深远且优越稳定的体制！ 赵元开从来就没有看中过八部殿。 尽管从很早开始，姬若水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八部遗忠如何如何，可指定的一系列战略依旧是没有将八部遗忠归入其中。 说白了，于赵元开而言，八部殿是游离于计划外的，可有可无。 但有一说一，八部殿的绝对忠诚是有目共睹，而这也是赵元开有如此耐心的原因之一。 良久。 萧天策始终伏跪。 万象峰之巅寂静可怕。 所有都开始惶恐不安了起来，都在暗暗的揣摩着一直隐而不发的赵元开的最终态度。 萧天策越发不安，开始怀疑自己了。 但回想一下，觉得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也别无选择。 从抵达万象宗，然后滞留此地，再到和虚空等人的交流之中旁敲侧击得知陛下构建大荒圣府之时并没有提及八部殿那一刻起，萧天策便有了今日之计策。 于是乎，他凭借在绝对战力在万象宗喧宾夺主。 朝圣皇主之后，又斗胆谏言，甚至不惜拉姬昆下马做垫脚石来给陛下出难题。 他觉得自己没错。 也笃定了陛下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原因也很简单，就因为他们是八部殿，忠守汉室三千年的八部殿，哪怕是太仓屠灭了八部隐世祖庭也从未动摇忠心的八部殿！ “起来吧。” 赵元开终于还是开口了。 萧天策踉跄起身，抬眼看着帝主，万分期待。 “八部殿一片赤胆忠心，朕甚是欣慰，所以朕听闻八部殿隐世祖庭被太仓图屠灭之后，亦是痛惜震怒，以镇国仙兵抹除委羽宗以示我大汉国威尊严！” 赵元开淡漠启口。 言及于此，忽却语气一转。
第1143章 抬起脸，看着朕
此刻赵元开的目色何其冰冷，帝威毫无保留，环视殿下群雄一圈之后，冷声道： “但，从来没有敢质疑朕的决策，更没有人能推翻朕的旨意！” “朕乃大汉帝主，九五之尊，册封旨意即已出口，便是毋庸置疑！” “朕说过，慕容流萤胜任新建大荒圣府府长，那她就是府长。朕也说了，钦定雄霸为第一副府，那他便是第一副府！” “这便是朕的意志！” 声如惊雷，威严骇世。 整个万象宗道宫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沉寂之中，尤其是八部殿的人，全部呆滞，震撼惶恐。 萧天策一个踉跄，老脸苍白，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副局面。 没错。 陛下并没有明说什么。 甚至听起来更像是在巩固自己的权威。 但毫无疑问。 这就是在苛责萧天策！ 苛责他毫无自知，以下犯上，胆敢妄言帝尊的意志和决策！ 赵元开的态度鲜明无比。 决策不变，意志不变！ 大荒圣府的府长必须是慕容流萤，四大副府人选也已经敲定，不容易有任何的易变！ 萧天策慌了。 这不仅仅是他想不到，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和最不能接受的结局。 八部殿奔赴西天域的时日确实不算太长，但萧天策是个聪明人，当他听闻大荒圣府这四个字之后，就会在第一时间竭尽全力的去搜寻信息。 所知不算多，但也足有让他对大荒圣府有着相当全面的认识了。 这是一个伟大无比的国策！ 绝对不是那种等同于成立一个仙道宗门那么简单的事情。 大荒圣府乃是国立圣府，可怕的不是圣府本身，而后背后支撑着的那套四级学府制度。 选才天下，择优录取。 人人皆可修行。 如此一来，只要是大汉子民，只要是天赋出众者，就绝对不会淹没天赋。 另外。 还有一点。 大汉目前已经问鼎了整个西天域，天参门也归入其中，这种单一天域大一统的局面是九州星四万年来之未有！ 随便想想也能明白有着国朝背书支撑的大荒圣府未来会发展到怎么可怕的高度。 那绝对是第二个太仓仙门！ 不！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超越太仓仙门也未必不可能！ 所以萧天策急了。 先前风声之中，有关于大荒圣府的一切战略布局，压根就没有提及八部殿。 这怎么可以？ 这就等同八部殿在未来毫无地位可言啊！ 但现在。 陛下表态了。 倘若真的依照陛下的意志。 府长和八部殿无关，四位副府之位也轮不到八部殿，那八部殿算什么？ “陛……陛下，老臣有话要说！”萧天策伏跪在地，高声长呼。 “说！” “陛……陛下，老臣知道自己有罪，妄言陛下意志确实罪该万死，可……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你知道这是罪该万死，那你可服罪？” 赵元开帝眸愈发冰冷，一声反问，吓得萧天策颤栗哆嗦，匍匐跪地手足无措，当场懵了。 你可服罪？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直接要萧天策以死谢罪啊！ 后方，八部殿族老子弟也懵了。 但同时。 也有一些异样的情绪在蔓延。 那就是不甘、不服、和怨怒。 而且还是直接面对赵元开！ “陛……陛下，陛下这是在逼老臣么？” 萧天策伏跪，未有抬脸，如是颤声问道，声腔悲戚，却透着三分决绝。 这话一出，整个八部殿彻底底的震动了。 “修罗战王，不可糊涂啊！！” “陛……陛下！” “陛下！！” “陛下！” …… 一声又一声。 场面似乎要失控了。 那些发声之人，或劝慰伏跪在地的萧天策，或红眼高呼陛下。 赵元开负手，目色微眯，就那么静静的俯视着八部殿的这些人。 身后的杨戬一步踏出，大手虚空一抓，准仙兵三尖两刃刀赫然在握，眉心一竖金光激射而出，轮回天眼摄视而出！ 恐怖的气息波动在一瞬间爆发。 明明只有化神九重天的境界修为，但战力气息却强盛到了堪比合体三重天巅峰的恐怖地步！ 尤其是那眉心一竖天眼，根本不是凡人所有，激荡的圣威更是可怕无比。 杨戬没有启口出声。 只是横刀而立。 而整个道宫大殿骤然一静。 八部殿族老子弟十分忌惮，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紧跟着，列前的几位合体境的部殿战王族老牙一咬，折膝跪下，再而后，八部殿齐齐跪下！ “陛下，萧老妄言陛下却是欺君犯上之罪，但那也是一片忠心所催，是为了大汉国朝着想，倘若陛下真的要萧老服罪谢罪的话，那我等也有罪，也当一并服罪谢罪！”一位老者叩首高呼。 “陛下，八部殿三千年来忠守汉室，从无二心。此番万里奔赴，是弃祖庭宗室于不顾，只为拥护我主啊！”又一位老者说道。 “陛下，我等虽初来乍到，却也听闻大荒圣府，知道圣府关乎国运前程，不可儿戏，八部殿虽然没有为陛下建立功勋伟业，但仙武底蕴深厚，理应成为大荒圣府的中流砥柱！” “陛下，请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寒了忠臣之心啊把陛下！！” …… 依旧是在拿忠心做文章。 更有甚者，竟然敢裹挟整个八部殿来威胁赵元开。 而这时。 萧天策再次发声。 “够了！”一声沉喝，身后八部殿息声。 而后抬眼，是老泪纵横，是悲壮绝然，掩面，长叹，哀呼： “自古以来，主之权威不容冒犯，这是大忌，是老臣触犯大忌了，是罪该万死！” “陛下若是宽恕老臣，那是开恩，是陛下仁慈。” “倘若……倘若不如此，亦……亦是当然！” “但八部殿若是想要借联名之举来施压于陛下，我萧天策第一个不答应，这是欺君，是谋逆，是大逆不道！！” “我主尚幼，大汉根基也尚未稳固，太仓一时避退并不代表着他们已经惧怕了大汉，国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如此时间，如此节点，我主权威至高无上，绝对不容有半点的挑衅，否则的话，国将不国，君将不君！” “陛下没有错，是老臣糊涂，老臣该死！” “老……老臣这就是以死谢罪！！” 言罢。 萧天策仰天悲泣。 双手摊开，提气逆转，就要自绝而亡。 那一刻，整个道宫大殿震颤无比。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慕容流萤，此刻也陡然色变，一声惊呼： “不可！” “萧老，不要啊！” “萧……萧老！” “陛下！！” “陛下！！” …… 那一瞬间，三位合体境一重天的八部殿老战王几乎是同时出手，拦住了萧天策，护住了心脉，阻止了其自觉而亡。 他们悲呼，呐喊，最后集体伏跪叩求陛下。 赵元开依旧是目色沉冷。 没有任何的表态。 按照道理，他应该在萧天策悲壮仰天的时候出言开恩，以此成就一番君臣相惜的美话。 但，赵元开没有这么做。 这让萧天策震惊茫然，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 此时的萧天策口角溢血，方才打算自绝而亡确实是做戏，但入戏很深，尽管被三大合体境老战王及时护住了，但依旧是受了不小的伤。 他抬眼，老眼通红而茫然，看向了陛下的脸色。 陛下也在俯视着他。 目色是那样的冷漠，深邃，帝威浩然，却毫无情绪波动。 萧天策懵了。 这下是真的懵了。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道，陛下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就此谢罪而死？真的无视八部殿族老子弟的忠心和价值？ 为……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他萧天策算错了？ 他八部遗忠当真在新主的心中就这么不值一提？ 萧天策低头。 他不敢再对视了。 那双帝眸之中的冷漠和威严让他胆战心惊如坠冰窟，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底气和心气。 不只是萧天策。 搀扶着他的几位合体境老战王。 后面的八部遗老，所有的翘楚子弟……都像是突然之间泄了气一样，茫然、落寞、无力、不安，甚至绝望。 寂静。 许久的寂静！ 赵元开一直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一言不发，冷漠威严。 无形的压迫感和压抑气息，从赵元开的身上散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烈，让在场每一个人都陷入煎熬之中！ 慕容流萤也有不安。 就连横刀而立的杨戬，也沉着一口气。 至于心绪最复杂的，还是沉默了许久的姬昆。 此时的姬昆腰板笔直，毫无之前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的那种老弱不堪感，老眼清明，却尽是震撼和惶恐。 姬昆怎么也没想到局势会演变到这一步！ 从城府极深的萧天策算计他，借此施压陛下，以此为八部殿争取权位的时候，就已经出乎姬昆预料。 姬昆一度悲观。 他觉得陛下会毫无疑问的偏向萧天策。 却怎么也没想到，陛下并没有。 但这意味着陛下选择了天璇姬家吗？ 也不尽然！ 陛下只字不提天璇姬家，只是强调了帝主意志的绝对权威。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 但…… 那突如其来的一句“你可服罪”，当真是晴天惊雷啊。 这是什么？ 是要萧天策死！ 姬昆完全看不懂了，细思深究也理解不了。 没道理啊！ 不至于啊！ 在姬昆看来，陛下强调帝主意志的绝对权威这一步就应该到此为止了。 没给八部殿得寸进尺的机会，也没有让天璇姬家落入难堪尴尬的局面。 可现在…… 萧天策当真要当众自绝谢罪了！ 但陛下却眼睁睁的冷漠旁观，让一场惊天之变最后沦落成了一场闹剧，让萧天策是死也不好，不死也不好了。 为什么啊？ 难道陛下当真就不怕萧天策真的自绝而亡了？ 如此一来，损失了一位忠心耿耿的合体境二重天的大能忠臣不说，也彻彻底底寒了八部殿的心啊！ 亦或者说…… 陛下本意就是要萧天策灭亡？ 可这又为什么呢？ 总之，姬昆是真的迷茫了，完完全全看不透了。 而现在的这个气氛，这个局面，更是让他如坐针毡，压抑沉闷的就像是要窒息而亡了。 又是许久。 气氛压迫到了极致地步。 尤其是八部殿族老子弟，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 他们低着头，甚至秉着气儿，心神全部集中在正殿之上，他们感知到陛下的目光在俯视着他们。 而陛下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哪怕是帝袍的一次颤动所发出的细微声音，都能让他们心惊胆跳不止。 终于…… 就在压迫感达到了一个极点的时候。 就在八部殿的这些人已经濒临崩溃的时候。 赵元开终于开口了。 “呼……”一口浊气吐出。 殿下顿时一阵惊颤。 赵元开帝眸微眯，嘴角终究是浮现了一丝笑意。 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 什么是绝对的帝威？ 这就是！ 朕站在这里，就是窒息一般的压迫感。 “可笑吗？萧天策！”赵元开冷声，直接点名。 萧天策闻声，顿时瘫坐，伏跪在地，不停的磕头，连声道： “老臣知错，老臣知错了，老臣真的知错了……” 赵元开不予理会。 而后抬眼，冷视八部殿所有人，猝然厉喝： “抬起脸，看着朕！” 殿下众人惶恐，颤颤巍巍的抬脸。 一个个面容苍白，眼神闪过，是越发的颤栗哆嗦了！ “二十年前，大汉畏缩于南苍孤岛之上，颓败将倾，连周边的一介游牧蛮族都是欺辱百年。” “二十年后，朕站在这里，血皇谷西元宗号称万年底蕴，朕抬手屠灭，委羽宗宗庭浩荡合体化神数十位，朕覆灭抹除。” “至此，朕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 “二十年，走完你们口中的所谓中土汉皇朝两千年都没有走完的路。” “所以，朕很好奇，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完成你们口中的所谓光复伟业？” 赵元开冷笑，戏谑问道。 底下寂静无声，无言以对。 尤其是以萧天策为首的几位老战王，猝然间如梦方醒，羞愧难当的同时，对赵元开的震骇敬畏更是瞬间提升极致地步！ 什么幼主先主？ 什么光复伟业？ 当年的中土汉皇朝有跟今日的大汉相提并论的资格吗？ 你八部遗忠在朕的面前，又何来倚老卖老的资格？？
第1144章 独一档，巨无霸
“八部遗忠，当年中土汉皇朝的国柱重臣？但这，与朕的大汉又有什么关系？” “朕本来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也不希望某些事情说的太过于直白！” “但很可惜，有些人的觉悟让朕十分失望！” “当然了，朕可以理解你们，可以认为你们只是无知愚钝，不了解朕，也不了解朕的大汉！” “也罢，那朕今天就让你们重新认知一下！” 赵元开语气一转，终究还是缓和了几分，如是道。 赵元开的真的动怒了吗？ 未必！ 八部殿这些人的小心思被赵元开一眼看穿，算不得高级，却也可轻可重。 萧天策喧宾夺主，没有自知之明，甚至敢当着赵元开的面斗胆质疑赵元开的决策！ 你可以说是欺君犯上，罪该万死。 也可以说初来乍到，愚钝无知。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么呢？ 是可轻可重！ 是赵元开说他轻，他就是轻，说他重，他就是重！ 是赵元开身为帝主所掌控的绝对权威，和这绝对权威所带来的绝对威慑力和生杀大权！ 就如同当下。 八部殿恐怖不安，萧天策唯唯诺诺。 赵元开站在这个位子已经快二十年了，他的心性早就养到了极致地步，震怒从来都是简单的情绪上宣泄，开恩也不是简单的龙颜大悦！ 自始至终，赵元开的心境一直都是平静的，古井不波的。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肢体语言，都是有意为之，都是对于权威手段的利用展现罢了。 他很清楚在哪一步，彻彻底底的击溃了萧天策和八部殿的心理防线。 没错。 就是冷漠的看着萧天策寻死觅活。 但…… 赵元开真的愿意看着萧天策自绝谢罪吗？ 也不尽然！ 还有，当八部殿和天璇姬家这两者被萧天策架到了二选一地步的时候，赵元开打压了八部殿就意味着他天璇姬家吗？ 更不是！ 赵元开从来就没有倾向过谁！ 亦或者说，但这个局势出现之后，赵元开心中想要的结果也出现了。 那是个十分霸道的结果。 不做选择。 他，全都要！ 非但全都要，还要尽善尽美。 八部殿归于大荒圣府，更换思想，赵元开让他干嘛就得干嘛，不但要听话，还要感恩戴德！ 中土天璇和大汉以前是什么关系，以后还得是什么关系，就这样！ 赵元开俯视着殿下。 萧天策等八部殿族老此时各个面色惶恐。 只要赵元开有任何的脸色变化，都能吓得他们一个哆嗦。 其实这些人有问题吗？ 有！ 大吗？ 也不大！ 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思想觉悟！ 说白了，就是需要再教育！ 对于赵元开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 从登临西天域之后，有一个很棘手的现象一直都让赵元开感到头疼不已，十分不舒服。 没错，就是他跟当年中土汉皇朝之间的联系。 中土修真界的关注点一直都在赵元开的血脉渊源之上，所有人都认定了赵元开要光复当年中土汉皇朝的荣光！ 赵元开十分抵触这一点。 首先，他对于那个所谓的中土汉室是真的没什么认同感和归属感，也不可能因为一千年前是一家，就无脑的怎样怎样了。 这对赵元开来说，就是一种束缚。 眼下八部殿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上来就是光复伟业！ 骨子里头还摆着我是先主老臣，而你是幼主，你还小，还需要老臣们的辅佐和庇护！ 其次，这一层所谓的血脉渊源从来没有给赵元开带来任何的益处和帮助，反倒是带来了一个又一个大麻烦和大危机！ 不跟中土汉皇朝扯关系，赵元开不会这么早的对上太仓宗。 所以正好。 赵元开就冷眼看八部殿的人闹。 闹够了，吃到痛了，也就看清形势了。 这个时候赵元开在站出来，借这个机会摆正一下自己和当年汉皇朝的关系地位。 轻舒了一口气。 赵元开再次启口，继而道： “朕的大汉跟当年的汉皇朝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八部遗忠，什么忠守汉室三千年，在朕的眼中毫无任何价值可言！” “朕出手抹除委羽宗，也不是为了给那些被屠灭的祖庭遗老们报仇，而是形势所需，不得不对太仓展现强硬的手段！” “这既是现实！” “而你们，从未在朕的战略计划之中！” “没错，八部殿确实高手如云，也确实有几分价值和作用，但你们的价值到底有多高，朕说的算！” “大荒圣府一府四副为什么没你们？没错，朕觉得你们还不够，说好听的，就是不合适，说难听的，是不配！” 不……不配！！ 这三个字，如同雷轰，击碎了八部殿所有人心中那点可笑的傲慢。 这些老家伙虽然顽固，但也不傻。 他们早就听出了陛下话中的言外之意。 陛下毕竟是帝主！ 身份所在，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了！ 但，意思太明显了。 中土汉皇朝不配跟大汉比！ 你们眼中所谓的先主汉室更不配跟朕比！ “罢了！” “朕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 “要么，留下，摆正自己的定位，有自知之明，但下一次，朕不会这么仁慈了。” “要么，哪儿来回哪儿去，朕否认不了血脉渊源的事实，而你们毕竟也是忠守汉室三千年，实属不易！” 赵元开言罢，拂袖，背手而立。 八部殿顿时沉默了。 这个选择对他们来说，很难。 留下，心理会有落差。 离开，但三千年的愚忠观念又让他们还很难背离自己的宿命。 但事实上，只要想通了，就很容易接受了。 萧天策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伏跪在地，宛如大彻大悟了一般，连声道： “陛下，老臣知错，是老臣愚钝无知，是老臣没有认清形势！” “今日之大汉，已然盖过当年之旧朝，老臣口口声声的说着忠心赤胆，却从未为大汉进献任何的功劳，反倒是无知自负的倚老卖老，实属该死！” “老臣不求功名，八部殿亦不求地位，只要能忠守汉室，能效忠陛下，老臣别无他求，是死而无憾！” “陛下，老臣……叩求陛下开恩，宽恕老臣，宽恕八部殿！” “八部殿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尽忠于我主，否则八部殿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陛下，请……请再给八部殿一次机会吧！” 萧天策老脸磕地，泣声长呼。 紧跟着。 后方的其他七位族老跟着伏跪。 再而后，所有人都跪了，颤声齐呼： “陛下，请再给八部殿一次机会吧！！” “陛下，请再给八部殿一次机会吧！！” …… 那一刻。 赵元开突兀间怔住了。 这是他没想到的局面，但冷静一想，才发现这一切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这让赵元开想起了一个人，和那个人背后的一个特殊群体。 青忧！ 对，就是帝后青忧。 而那个特殊的群体就是当年的倚凤谷。 赵元开很不待见倚凤谷，所以局势稳定之后第一时间就废除这个被宿命捆绑着的特殊宗族。 但而今，赵元开猝然间发现，自己看法变了。 没有不待见，反而……可以接受，甚至觉得难能可贵。 其实本质还是愚忠。 只是赵元开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赵元开了。 八部殿的这些人，只要他们认定了你，认了主，无论你怎么打，怎么骂，甚至要他去死，他依旧是忠心耿耿。 他们或许笨一点，蠢一点，没那么好用。 但他们，就是忠，死忠！！ 也正是因为死忠，所以才显得蠢一点，笨一点，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不会去清醒的思考！ 萧天策这些人其实知道隐世祖庭一直在太仓的监视之中。 也知道他们一旦入世，奔赴西天域拥护新主，太仓就会立马下手抹除他们在中土域的一切！ 但他们依旧是毫无犹豫的这么做了！ 赵元开唏嘘感叹啊。 也忽然间顿悟了许多。 他意识到，理想主义终究是理想主义，朝堂满目皆贤臣这是不现实的，一潭清水可见底也是不可取的。 国朝，需要愚忠，这也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关键只是在与为帝者该怎么去维系这个平衡罢了。 想到这儿。 赵元开的心境豁然开朗。 目光投向伏跪着八部殿诸众，拂袖，道： “起来吧。” “朕若不是念及你们忠心耿耿，又岂会再次多费口舌？” “日后，尔等且记住一点，朕若是问你们，你们尽可大胆谏言，朕若是不问，你们妄言一句便是欺君犯上！” 萧天策闻声，伏跪着的老身颤抖不已，是感恩戴德不已，宛如劫后余生一般，呼道： “老臣叩谢陛下天恩，叩谢陛下天恩啊……” 对于八部殿，尤其是萧天策这些活了近两千年的老人，将其驱离汉室比杀了他还要严重。 当然了。 前提是他真心认主了。 而赵元开又是毫无疑问的流淌着汉室血脉的最伟大的帝主，没有之一！ “慕容流萤！”赵元开颔首，一声轻喝。 一边的慕容流萤是看呆了，如梦方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陛……陛下，臣在！”慕容流萤一步踏出。 “萧天策，你且听好，八部殿虽不入副府之列，但仍有重用。慕容流萤天赋绝伦，未来大有可期，但这需要时间，执掌圣府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而你，还有八部殿的八位老战王，你们身为老臣，就应该有老臣之觉悟，归入圣府之后，好生辅助慕容府长！” “你们，可听明白了？” 赵元开一声沉喝！ 死忠之人本来无法独当一面。 他们最好的作用就是辅佐，再直白一点说，就是不能当决策者，而是充当执行者和监督者。 大彻大悟之后萧天策可以说是完全转变了思想了。 他抬眼，再看向慕容流萤，是无尽的尊敬和期待啊，一双老眼泛着光芒，振奋道： “慕容府长的天赋堪称万古不出，这当今的中土域除了姬家的小天女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相提并论之人！至于那所谓的夺魁天榜几十载太仓首徒华天应，在慕容府长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请陛下放心，老臣一定竭尽全力的辅助慕容府长，这是陛下的命令，也是老臣荣幸！” 其实萧天策从来没有否定过慕容流萤的天赋。 因为真的太惊艳了。 惊艳到了姬昆也大惊失色。 只是之前没有醒悟过来，没摆正自己的身位，眼下转变之后，对于慕容流萤那是绝对的尊崇啊！ 一是死忠，二是对于慕容流萤的天赋心服口服！ 如此，足矣。 赵元开十分放心。 而这也是赵元开最想看到的局面。 在修真文明背景之下，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超级天赋之人的身后一定存在着一位护道人！ 姬若水的身边有姬昆。 对于青忧来说，她的师尊妙音真人也在扮演着这个角色。 而现在，初入中土修真界的慕容流萤身边有了萧天策这个合体境二重天的存在，也算是有了护道人了。 另外。 护道人其实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尽管这一次赵元开没给八部殿任何的实质性的身份地位，但萧天策直接辅助府长这一点，也算是确定了另一种地位了！ …… 万象山之巅的风波也算是到此结束了。 总的来说，八部殿的这些人，给了赵元开一些意外，也给了赵元开不小的惊喜。 甚至可以说是很关键。 从某意义上来说，赵元开正缺少的就是这种极武属性的死忠部下，他们很强，而且死忠！ 弥补了大荒圣府对于即战力的需求，并且对赵元开的战略计划不造成任何的冲击和破坏！ 大荒圣府依照赵元开的原有布局推进。 以之前的万象宗为载体，对接汉土的大荒圣府，再并入昔日西天域第一仙道大宗的天参门，最后再融入八部殿这股强大的即战力！ 不夸大的说，就目前这纸面上的战力，已经不弱于中土天璇了。 而搁在在西天域，那就是四万年来的第一宗，独一档的巨无霸。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西天域之中的所谓仙道大宗，那镇宗底蕴级别的老不死最高也就是化神境九重天，从来就没有合体境的存在！
第1145章 修真文明的火种
原本按计划，赵元开是不在万象山留宿的。 登临之后亲自宣告旨意，见一眼八部殿的人，然后留下姬昆或者杨戬其中的一人，辅助慕容流萤站稳根基。 只是世事多变。 不只是八部殿出乎了赵元开的预料。 昨夜在战区行宫之内的一夜风雨，也是赵元开从未没有想到的。 不管怎么讲，而今的慕容流萤已经是赵元开的女人了，这种悄悄摸摸的也确实别有一种趣味在其中。 也正是因此，赵元开必须得对慕容流萤上心一点。 眼下的局势他很满意，但依旧是觉得不足。 是夜。 赵元开破例单独找见了萧天策。 而今的万象宗之巅掌教道宫已经被修整一遍，在后山最风景秀丽的地方开辟出了一座府邸，留作赵元开的行宫。 此时。 行宫之内。 只有赵元开一个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厅外。 姬昆留在道宫。 而杨戬守在门口。 萧天策弓着身子佝偻着腰，虔诚敬畏出现在了厅外，没有任何的叩跪在地，呼道： “陛下，老臣……” “免礼，直接进来吧！” 赵元开拂袖，转身，定定的看着这位老人。 这一眼，让萧天策顿时无处遁形，心神惶恐不安。 他不知道陛下这个点突然召见他所为何事，但白天在道宫之内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很清楚自己因为无知愚钝而极大冒犯了陛下。 然…… 忽然间，赵元开笑颜展开，语重心长，道： “萧老啊……” 就这一声，让萧天策顿时神色一变，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陛下……”萧天策颤声道。 “不要紧张，朕深夜召见你，是有一些心里话想跟你说说。”赵元开拍了拍萧天策那佝偻的肩背，如是道。 萧天策闻声，受宠若惊，连声道：“好好，老……老臣洗耳恭听。” 赵元开微微颔首。 而后走向了正堂上的那副水墨山水画，负手，是背对着萧天策，淡然开口，道： “朕的大汉和当年的中土汉皇朝完全不同，正是因为不同，所以才有今日。这一点，你会慢慢明白的。” “老臣谨遵陛下圣意，老臣会去好好的感知了解大汉。”萧天策赶忙道。 赵元开笑了笑。 继而，话题一转： “纵观朕的朝堂诸部，老人都在走下幕后，这个国朝想要走向伟大，就必须保持着绝对的换血机制，需要年轻人，需要更有为更有潜力之人。” 声音依旧是淡漠平静的。 但萧天策听到这儿，陡然间恍然大悟啊。 紧跟着，这老家伙竟然两只老眼通红，而后老泪纵横，直接伏跪在地，泣声道： “老臣叩谢陛下天恩，是老臣糊涂，陛下大可不比如此顾忌老臣的感受，陛……陛下……” “八部殿忠守汉室三千年，这很难得。中土汉皇朝崩灭之后又千年，你们漂泊无根，却初心不动，这更难得。”赵元开又道。 依旧是平静淡漠。 可萧天策却彻彻底底的动容了啊。 这一句话，是完全扎中了萧天策的内心，让这位老人彻底失态，当场嚎哭了起来。 “陛……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这一千来年，老臣最痛苦的不是被太仓威压震慑，亦不是满腔仇怒不平，而……而正是陛下所言的漂泊无根！” “八部殿忠守汉室三千年，是汉室创造了八部殿，没有汉室，没有我主，那……那八部殿的存在就根本没有意义！” “不过所幸，所幸老臣等来陛下！陛下可知，当八部殿得知陛下的消息之后，老臣是何等的振奋，就仿佛千年长夜之中明月呼出啊！” 这些话皆是肺腑之言。 赵元开听完，也颇有一些动容。 对八部殿来说，他们之所以如此死忠，就是因为汉室已经成了他们存在这个时间的唯一使命意义，是他们的信念！ 赵元开再次颔首，却依旧是背身，再一次的话题一转。 “慕容流萤的仙道天赋很高，她是南苍域天选之族的后人，而今放眼天下，能与她相提并论的便是姬家的姬若水。” “只是可惜，慕容流萤眼下还没有跟姬若水比较的资格，南苍域毕竟是灵气绝灭之地，所以她的入道晚了一步。” “另外，姬若水的身边还有姬昆，慕容流萤却什么都没有。” 讲到这儿，赵元开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 继而，又道： “天旋姬家目前正极力在跟朕交好，他们很有诚意，但他们……终究是外人。” 话说这一步。 伏跪在地的萧天策顿时目色一振。 只见他抬手抹去了老脸之上的泪水，而后郑重虔诚的匍匐贴地，高声道： “请陛下放心，有老臣在，有八部殿一众遗老在，慕容府长的未来绝对不输于姬家的那位！” “姬若水的身后有姬昆，慕容府长的身后亦有老臣！！” 赵元开依旧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不予回应，不置可否，只是道出，而后跟着就话题再一转。 这看似寻常，事实上，已经让驭人之术和帝主之威演绎到了艺术境界了。 “慕容流萤的个性很特别，朕之所以如此器重她，也就是因为这种特别的个性，汉土大荒圣府已经成立十年了，也算硕果累累，所以慕容流萤功不可没。”赵元开淡淡说道。 这是对慕容流萤的肯定，也是对萧天策的一种暗示。 萧天策在倾听之时，不自禁的跟着点头，若有所思且铭记在心，然后跟着附和道： “陛下所言极是，慕容府长确实年少有为，撇去修为单论功绩，姬家的那位比不上慕容府长！” “呵呵……” 赵元开笑了笑，转过身来。 依旧是不置可否，却走到了萧天策的跟前，俯身，托手，毋庸置辩的将一直伏跪在地的萧天策亲自扶了起来。 这一幕，让萧天策猝不及防，紧跟着受宠若惊，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 “陛……陛下，不可，老臣不敢当，老臣羞愧啊……” 扶起之后。 赵元开依旧是不多言什么。 负手，看向殿外，那是浮沉于万象山之巅的万里流云，而后轻呼一气，语气一沉： “委羽宗覆灭之后，中土太仓便沉寂了，一直到现在。他们怕的不是朕，也不是大汉的天剑，他们只是投鼠忌器，怕朕跟他们疯狂玩命鱼死网破。” “太仓不了解朕，也不了解大汉，因为朕的出现和大汉的崛起都来得太突然了，让他们措手不及。” “所以，这个沉寂的时间不会太久。” 语气依旧是平淡如水，却让气氛骤然间沉重到了极点。 无他，就因为提及了太仓二字。 萧天策面色凝重，心有忌惮，深吸了一口气，道： “陛下所言极是，太仓远不是他们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中土传言，太仓禁渊埋藏着成仙大秘，而整个中土世界的修真文明起源，也是源于哪里！” “当年太仓禁渊降下意志，一言崩灭汉皇朝，先主应该是窥得一线天机，所以才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先……先主说过，太仓主宰九州星四万年，没有人知道其底蕴有多深，汉皇朝虽也不弱，可就算是联手天璇姬家，也不够太仓一……一口吞的！” 最后一句话，萧天策说出时的语气极重，透着无法掩盖抑制的恐惧感。 这话，赵元开从青忧那里也听过，是妙音真人讲的。 其实赵元开也很好奇，这个太仓宗到底有多强！ 修真文明起源？ 这个起源又是因何而来？ 为什么会给这个太仓带来如此之大的、堪称绝对性的优势呢？ 赵元开很是不能理解！ 什么叫做文明起源？ 那就是一个发源点，是一个火种，而后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壮大燎原。 这是一个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发展过程。 优势地位是存在的。 但绝对不是太仓宗这种的。 太仓宗给赵元开的感觉就是，那里压根就不是从无到有星火燎原，而是一个已经高度发达的文明体系直接凭空降临，而后一点一点的释放出来。 否则的话，无法解释太仓宗的绝对性优势！ 想到这儿，赵元开回身，问道： “告诉朕，有关于太仓宗是整个九州星的修真文明起源这一传说是怎么来的？” “回……回陛下，老臣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似乎四万年来，几大天域都是这么认为的。”萧天策回道。 “那传说呢？具体如何？”赵元开再问。 “陛下，关于这个传说，也是众说纷纭，先朝崩灭之后，八部殿一直想着要光复先朝，所以遍寻过很多古地，听闻过很多传说，其中最为可信也最广为流转的这样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赵元开蹙眉。 萧天策略作沉默之后，缓缓开口，沉声道： “相传在四万年之前，九州星一片蛮荒，万妖林立，万兽横行，万魔共舞，而人族还在古老的部落时代，因为不会修行而弱小无比，生存岌岌可危。” “那个时代，中土世界还没有被命名，而且也没有今日的五大天域，所有的大地都是连在一起的，四处都被无岸之海包围着。” “然后在某一个已经无从考究的年份之中，相传在那一年之前，大雨不止，整整下了三年，弱小的人族眼看着就要走向灭亡。” “忽然有一日，天穹开裂，神光漫天，下了三年的大雨顷刻消退，有一件神物从天而降，没入了太仓山脉之中！” “没有人知道那件神物到底是什么，只是传说之中，神物降世之后，不仅仅是大雨消退，而且有神音传荡百万里、百年不息，人族闻声顿悟，民智大开，而后便有了修行一路！” “但人族懂得修行之后，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迅速崛起，将那些横行的大妖、凶兽、古魔驱逐出了人类的中土大地，经过四万年的发展，这才有了今日！” “陛下，关于那件神物，传说就在太仓禁渊之下，而成仙大秘也因此而来。甚至有无数的先贤圣人都笃信着，那神物就是来自仙界，是上苍仙神怜悯人族命运的悲苦，遂大发慈悲！” 神物？ 上苍？ 怜悯救世？ 这个说法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赵元开蹙眉，忽然间明白了，这不正是传教者的逻辑吗？ 如果搁在前世，赵元开会一笑而之。 但眼下，在这九州星之上，赵元开觉得这不是简单的教义，也绝不是一个脑补神化的传说。 为什么？ 因为逻辑对上了！ 九州星是生态完整度高级的生命星球。 这里的地脉母气、灵气是古来既有，和这个生命星球一样的久远，至少也是几十亿年！ 大妖凶兽应该就是现在妖灵一族的祖先，那个种族和人族不一样，他们生来就会修行。 亦或者说，是他们的生命体构造让他们可以无阻的汲取地脉母气和灵气，让他们自然生长就能自然强大！ 但人族不行，人族必须后天苦修，才能汲取地脉母气和灵气。 所以修真文明没有出现之前，人族应该是最弱小的，哪怕他们拥有着独一档的灵智。 四万年前，中土大地是连成一片的，这也是符合逻辑的。 五大天域是在数万年的板块运动之中形成的，而且参照着这个趋势，数万年之后，五大天域会彻底裂分开，形成五个大陆板块！ 那么问题来了！ 神物？ 什么是神物？ 呻吟传荡万里且百年不息这一点赵元开是持怀疑态度的。 这显然是神化的说法。 但，修真文明的火种就是来至于那个天降神物这一点，赵元开的直觉告诉他，这没错，极大概率的就是事实！ 而这，也完美的对应上掌控禁渊的太仓宗能主宰四万年，有着绝对性优势的真正原因和逻辑所在！ 太仓宗一直在掌控那件天降神物。 而那件天降神物给九州星带来了修真文明的火种，经由太仓宗之手传遍了整个人族。 但与此同时，太仓宗又有所保留，也正是这保留的部分，保证了太仓宗不可撼动的主宰地位！ 对！ 没错！ 就是这个逻辑！ 几乎是完美解答了赵元开长久以来的所有困惑和不解！
第1146 真是大胆啊
那么，太仓禁渊之间那件四万年之前从天而降的神物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是真的来自上苍仙神之界？ 可是，仙神之界又到底该怎么来理解呢？ 是身处于两个不同等级的位面时空？ 还是说，就跟地球和九州星一样，同属于一个时空宇宙，只是所在生命行星的生态完整度不同罢了。 赵元开是更倾向于前者的。 因为关乎仙神之界的传说，最广为流转的一点就是时间尺度，什么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什么南柯一梦人间已百年……等等。 时间流逝的尺度不同，这说明两者是绝对不在同一个时空宇宙之内的。 话再说回来了。 如果所谓的仙神之界也在同时空之内，那说白了就是一个更加高级的生命星球罢了，所谓的仙人也只是更强大一点的修真者，只是量的拔高，没有质的改变。 当然了。 真相到底如何，赵元开并不知道。 一起都是推想，一切都是猜测。 只是从目前来看，九州星的修真文明火种大概率不是自己孕育的，而是从外界传播而来的。 这个外界，有可能是外星，也有可能是上界。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 那个传说之中带来了修真文明火种的所谓天外神物，极可能还存在连同九州星和那个神物所在世界的关联通道。 而这个通道，也正是传说之中的所谓的成仙之路！ 没错！ 就是这样！ 这才是最为客观严谨的论述！ 赵元开想到这儿，心底一阵翻江倒海，在无比好奇的同时，有不禁惶恐和不安。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开真相，想要看看太仓禁渊里头到底埋藏着什么样的大秘。 但同时，赵元开又在担心。 因为一旦他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那太仓仙门就真的不仅仅是深不可测了，而且是不可战胜的！ 那个传说之中的天外神物，在创造文明的同时，也许也拥有着毁灭文明的灭世能力！ 赵元开的脸色愈发凝重。 自从抹除委羽宗之后，这段时间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太仓宗的动态，希望能通过一些宏观和微观上的细节变化而分析出点有价值的信息来。 很意外。 太仓沉寂了。 一切犹如戛然而止一般。 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没有任何的异样迹象。 为什么？ 难道太仓宗真的惧怕大汉了？ 还是说，他们在等一个契机，在伺机而动？ 太仓宗太神秘了。 这种神秘感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恐惧感。 青忧在太仓宗待了八年，可八年时间却依旧对太仓宗一无所知。 八部殿也好，和太仓对峙了数万年的天璇姬家也罢，关乎太仓宗的认知也只是浮于表面！ 甚至就连妙音真人！ 这可是太仓九真之一，而且还是九真最强，地位仅次于掌教青羽真人。 但饶是如此，在青忧离开玲珑峰之时，妙音真人表现出来的那种无力和绝望感，让得知这些的赵元开震惊无比。 妙音真人应该是窥得什么了。 然而，可怕的是，妙音真人消失了，从诸方信息得知，妙音真人已经不在位，可去了哪里，却无人得知！ 为什么会这样？ 亦或者是，太仓为什么要如此刻意的营造出这等神秘感？ “呼……” 轻舒了一口气。 赵元开亦是无奈。 他只能等时间给与他答案。 尽管太仓沉寂了，但没人知道这尊充满了神秘感和恐惧感的四万年主宰者到底会在什么时候爆发，然后赵元开致命一击。 思绪收回。 赵元开回身，将目光落在了萧天策的脸上。 此时的虔诚敬畏无比，亦步亦趋，受宠若惊。 这真是赵元开想要的。 身为帝主，驭人之术是极富艺术性的，有些话点出即可，不用多说，多说了未必是好事。 为人臣子只需听着，悟着，就可以了。 赵元开没有给萧天策任何的承诺，也没有给八部殿多高的期待，但自此今夜之后，以萧天策为首的八部殿会绝对死忠与赵元开。 尤其是那一句终究是外人啊。 你能听出赵元开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是对于天璇姬家的不信任？ 还是出于某种缘由而不可明说的无奈？ 亦或者是真的看透了什么，有些失望和惋惜，觉得达不到自己的预期？ 自己悟！ 悟出什么就是什么。 萧天策心里很难不憋着一口气，想要将姬昆给比下去，同时有不自禁有种自傲感和归属感，因为他才是家臣啊。 所以啊，别想了，听话就是，忠诚就行了。 “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萧天策，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赵元开拂袖，就此结束。 萧天策感恩戴德，接连叩跪，这才退下。 赵元开本来是打算要留下姬昆或者是杨戬，暂时的辅佐在慕容流萤身边，以最快的时间来稳住大荒圣府的局势。 慕容流萤毕竟是境界修为还是有点低了，怕镇不住！ 但眼下，不需要了。 有萧天策这位合体境二重天的高手，还有八部殿那一众堪比中土域顶级大宗的力量储备，一切都不是问题。 万象宗不会添乱。 天参门可能有些小九九，不过现在来看，为他们一百二十个雄心豹子胆也未必敢了。 另外一点，天参门毕竟是天璇姬家扶持起来，赵元开不会也不能绝对的信任他们。 看中你的价值，同时也绝对不会忽视你的万一！ 赵元开轻舒了一口气，也算放了心了。 而后转脸，看向了殿外，有些没好气却又没办法的说道：“还不进来？” “嘻嘻……” 还没看着人，就听着一声撒娇的嘻嘻声。 紧跟着慕容流萤探着个脑袋，再是整个身子，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面容绯红，不自禁的矜持了起来。 “怎么？害羞了？”赵元开嗔道。 “才不是呢！陛下，方才我在都在外面听到了，没想到陛下对人家这么好，如此的用心良苦，人家这是感动着呢……” 慕容流萤低着头，一边说着，而后走了进来。 “不知羞耻，朕那是为了你吗？朕只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大荒圣府的发展而着想，跟你有什么关系？”赵元开冷喝道。 不知道怎么了。 在青忧的面前，赵元开是不自禁的温柔。 可在慕容流萤面前，却完全是另一个极端，温柔？可算了吧，看着就来火！ 但是吧…… 又不是真的生气。 反正就是不想给她好脸色，却有生怕真就让她委屈了。 “哼哼，陛下还不承认？行吧，就依陛下的，都跟流萤无关，好了吧。”慕容流萤娇哼哼，撇撇嘴，竟然摆出了一副不跟你一般计较的姿态。 不是？ 这是什么姿态？ 赵元开顿时眉头一蹙。 但这时，慕容流萤却突然间袖袍一甩，一旦灵力呼出，将殿门直接关上，然后整个人直接就扑进了赵元开的怀中。 身如软玉，面若桃花，吐气如兰，低哼道： “陛下……可是明日就走了？” 一言半语三分媚。 就这么蹭的一下点燃了天雷地火。 赵元开没有回答，只是双眸有些骇人，不由分说的将慕容流萤直接抱起，任何朝着寝殿走去。 慕容流萤微微一颤，然后将脑袋埋进了赵元开的心口处，娇柔的蹭了蹭，低声道： “陛下，请……请温柔一点，人家还……” 温柔？ 不可能！！ 做不到！！！ 你这妖孽啊！！！ …… …… 深夜。 云消雨停。 慕容流萤虽有不适，却心满意足，灯火映衬那张妖艳容颜是愈发的动人心魄。 “陛下？”趴在心口处，一双大眼一眨一眨的，看着那么清纯懵懂，却又跟那张妖艳脸反差极大。 “说！”赵元开依旧是高冷。 “我的天赋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慕容流萤问道。 其实在汉土，没人敢质疑慕容流萤的天赋。 但那毕竟是蛮荒之境。 所以慕容流萤的心里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 她目前的修为确实有些低，也清楚的知道大荒圣府在中土世界使命和挑战是什么。 中土世界不是南苍域可以比拟的。 而她慕容流萤去了中土世界，也许什么都不是。 不过庆幸的是，她听到了不少很意外的评价的，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 赵元开微微一怔。 旋即了便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迟疑，道： “你和帝后相比，自以为如何？” “那……虽然她是姐姐，虽然我是真心的尊敬她，但在修行天赋这方面，我可不服输，怎么说也是不分伯仲吧！”慕容流萤说道。 “那还需要朕说什么？”赵元开轻呵。 “不是，人家就是想听陛下夸一句不行吗？就这么难的吗？哼！”慕容流萤撇嘴，愤愤道。 赵元开不予理会。 这货却也不在意，装可脸，又道： “八部殿的那些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个萧天策，虽然迂腐了一点，但陛下身边也是需要迂腐一些的人。” “呵……你还懂这些？”赵元开一脸诧异。 “那可不！我是谁，堂堂大汉最美府长，连续六年蝉联大汉教学领域的年度最具价值最具影响力奖项！！” 什么？ 赵元开一愣。 “这什么奖？朕怎么不知道？” “陛下你日理万机，又不会关注这些小事情。” “那这奖项谁设立的？又是谁来评判的？” “是……是……”慕容流萤有些吭吭哧哧。 有鬼！ 赵元开当即看向了慕容流萤。 “好啦，是宗武殿设立的，也是宗武殿评判的！怎么啦？宗武殿怎么说也是国朝四大重部之一啊，再说了，设立奖项本来是为了鼓励宗武教学领域的突出贡献人才嘛，该赋予荣誉的便不能辜负啊！” 慕容流萤振振有词，一本正经。 对。 说的没错。 但你就是宗武殿首座啊，你是评委，又是参选人，完了六年都给自己颁奖？ “多少也该掩饰一下吧？”赵元开没好气道。 “掩饰啥啊？我是实至名归啊，陛下，这么跟你说吧，不是汉土的那些人不够优秀，只是我太过于优秀，，没办法，一骑绝尘……” “行了行了！没完了是吧？朕知道，所以朕才会让你登临西天域继续执掌大荒圣府！”赵元开道。 但这时…… 气氛有些不对。 低头，就看着怀中妖孽瞪着大眼眸子，竟然是泪汪汪的，一脸的感动激动啊，仿佛就要哭了。 紧跟着捂嘴，惊奇道： “天啦……” “如何？”赵元开蹙眉。 “陛下终于夸人家了，我就知道，陛下心里是有我的，陛下只是表面高冷，其实内心可温柔温柔的，咿呀呀，这个感觉，好甜……” ？？？ 好甜？ 眼看着赵元开要爆发了。 慕容流萤见好就收，一本正经，画风一转： “本来臣是诚惶诚恐的，不过现在有了八部殿，有了萧老，臣是信心大增，所以，请陛下放心！” “呵……” “对了陛下，姬家那位小天女呢？我怎么没见着她啊？” “这是你该问的吗？” “我问过虚空了，那位小天女据说也是美如谪仙，如此看来，早晚也是要成了姐妹啊……”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唉，可怜的女人啊，遇上了陛下都逃脱不出一个……” “再不闭嘴……” 赵元开正要怒了。 却狠话说了一半，却红唇堵住，生生的咽了回去。 真是大胆啊！ 无法无天！ 不能绕！ 决不能轻饶！！ …… …… 慕容流萤是深夜偷偷潜入的。 然后在黎明之前为了避嫌，又偷偷的溜走了。 行宫后院中。 月落东头。 赵元开孤影一人，负手而立，不自禁的嘴角浮笑，也不自禁想起了很多很多。 第一次见这货是什么时候来着？ 噢！ 对了。 在长安，宣室殿。 这货当时还要刺杀朕来着呢，然后竟然潜伏进了内廷，做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尚食廷的宫女。 然后在宣室殿，被赵元开戏弄的差点疯了啊。 “虽然现在成长了很多，也聪明了不少，但还是很蠢，唉……”明明是摇头叹气，赵元开却笑得合不拢嘴。 …… 日出。 天明。 万象山之巅。 以慕容流萤为府长，雄霸、虚空、玄青为副府的大荒圣府初步班底列阵道宫之前，萧天策等八部殿的几位老人，躬身站在慕容流萤的身后。 赵元开回身看了他们一样，微微颔首，依旧是那一句： “不要让朕失望！”
第1147章 另立帝后
从万象山之巅启程，赵元开直接摆驾回到了临水战区。 战区机场之上，帝后青忧远远的就翘首以盼，已然是等候多时了。 待战机落地之后，便主动迎了上来。 赵元开走下机舱，看向了青忧，顿时一个拿你没办法的眼色丢了过去，是没好气又很无奈啊。 “陛下一路奔波，辛苦了！”青忧笑道。 “那些都是你的主意，朕没有说错吧？”赵元开没管那么多，直接兴师问罪。 岂会料到向来温婉端庄的蒙耶青忧，不知什么时候也学坏了，竟然会跟赵元开打马虎眼了。 青忧一脸的茫然，愣了愣，摇头，道： “陛下，臣妾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不要在朕面前装不知道了，朕还不了解你吗？”赵元开没好气，刮了一下青忧的鼻子。 青忧俏脸微红，低眉，却是理直气壮，柔声道： “那哪是臣妾的主意，臣妾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成人之美罢了。再说了，这些年陛下一心扑在政务国朝之上，都快要忘了后宫了……” “朕那是忘了吗？你呀，哎！古往今来，哪个帝王身侧之人不是绞尽心思的盼着万千宠爱于一身，唯独你，生怕朕多宠了列！”赵元开摇头，很是无奈。 “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皇族王室香火鼎盛，如果陛下也是那般，臣妾自然也会盼着陛下独宠呢！”青忧反驳道。 赵元开很无奈，摇了摇头，道： “行行，朕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臣妾说的都是对的！”青忧挑着柳眉笑道。 战区行宫。 青忧随着赵元开径直回到了这里。 自青忧回来之后，一切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长安宣室殿那时候的模样了，赵元开例行理政，青忧伴在左右出谋划策红袖添香。 这两日赵元开不在战区，都是帝后代为处理的。 “天安都那边进度如何了？”赵元开脱下外袍，第一句话变问道了天安都。 大荒圣府是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天安都了。 准备工作做完之后，就是构建一个全新的庞大而复杂的军政体系，然后便着手镇御和治理整个西天域的南部大地了！ 整个南部大地其实就是天参门和万象宗等镇御的领域，约占西天域的三分之一，有十七个大小皇朝国朝，总人口多达三十多亿！ 这个体量很惊人。 是汉土的真正十五倍。 对于赵元开来说，显然是不小的挑战！ 但！ 赵元开又没有松懈怠慢的机会和余地。 太仓宗依旧像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永远充满着可怕的威胁，而赵元开只能尽快的拓展版图，然后获取更多的拥戴值，让自己变得跟强！ 同时，国朝也需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展开对于修真文明世界的各个领域、各项未知仙武资源的开发，最好是迎来又一个技术文明的爆发期！ “回陛下，目前陈庆之司帅已经全面接管了天安都，原有的南诏皇朝已经被废除，皇室撤出，整个皇城已经被归为天安都的全新军政中心了！” “临水战区的一系列工业产业配套已经做好规划，开始分批次的转入天安都，按照以前的预定计划，汉土的一批技术甲士也开始动身了。” “如果陛下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入驻天安都！” 青忧说道。 赵元开点了点头。 正要说些什么，余光却撇在了龙案之上的一封不起眼的奏章之上，目色微微一愣。 而后，赵元开直接翻了出来，看向了青忧，问道： “这份折子，你看过了？” 青忧看向了那份折子，目色有些复杂，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道：“臣妾确实看过了。” “那……你是什么看法？”赵元开随即问道。 折子搁在一边，赵元开整个人慵懒的半躺在龙椅之上，抿了一口清茶，便平静的看向了青忧。 青忧笑了笑。 随即，轻叹了一口气。 “李家毕竟是国柱功勋之后，当初若是没有老国柱的那十万西凉铁军拼死挡住了蛮族联军，后面的事情谁也不好说了。” “至于不悔妹妹，她毕竟是第一个为陛下诞下龙种的妃子，小安泰身为大汉的大皇子，而陛下又无心后宫之事，那些老臣将其视为太子也是无可厚非。” “至于帝后一说，也怪不得不悔妹妹，毕竟臣妾这一失联就是十一年，陛下又一心扑在中土世界，未央宫全靠不悔妹妹一手支撑着……” 青忧语气平淡。 可赵元开听不下去了。 摆手，而后直接打断，颇为不悦道： “这不是朕想要听到的！” 青忧只是笑，不说话。 那份折子，就是三天前从汉土呈送上来的联名折子，由长安朝堂三十多位二品以上大员联名。 当时赵元开看见这份折子的时候，怒的差点一掌拍碎了龙案。 内容是什么？ 竟然在联名上书，谏言赵元开重新立后。 而且还是要立李不悔为新后。 其实从表面上看。 这份折子也是无可厚非的。 长安朝堂目前还不知道帝后的回归。 而大汉帝后之位已经虚空了十一年了，一直都是李不悔再代为执掌，而自从大汉进军中土世界之后，赵元开又几乎很少回归汉土。 另外一点，大皇子赵安泰也快九岁了，毕竟是赵元开的种，同时还流淌着国柱王一脉的血液，打小天赋惊人，文武双全。 所以，立太子的声音也一直此起彼伏的。 其实立了太子也是国之幸事，可以极大的稳住汉土臣子万民的殷切之心，让汉土有了新的主心骨。 因为汉土庙堂也很清楚，国朝走到了这一步，几乎是彻底拿下了中土世界西天域的江山，汉土在国朝的战略版图之中的地位会越来越低。 而身为帝尊的赵元开，只会越来越无瑕顾忌汉土。 …… 这些都没问题。 挺起了都是有理有据利国利民。 也正如赵元开方才问青忧，青忧说的那样，无可厚非。 但！ 果真如此吗？ 当然不是！ 汉土长安的问题是积压成疾了。 而这一次的联名上书，更是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最让赵元开想不到的是，这份联名折子上，赵元开第一次看到了张居正的名字。 除去理宗府和军武一脉之外，内阁和三法司等等其他内治属性的诸部司首要大臣几乎都在这份折子里头签名了！ 这不对劲。 或者说，很不合理，不应该是这样的！ 赵元开再次看向了青忧，沉声，问了一句： “所以这一次，你又要跟朕上演一场谦让帝后之位的戏吗？” 青忧愣了一下。 应该是没想到陛下会这么问她。 上一次在面对姬若水的时候，青忧确实想要让出帝后之位，那也是为了国朝命运着想。 但赵元开不容置辩，绝不答应。 所以这一次…… 青忧面色有些复杂，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如是说道：“陛下，长安朝堂毕竟还不知道臣妾已经归来了……” “不！”赵元开猝然间冷声打断，“如果他们不知道的话，就绝对不会有这一份联名的折子！” 这话一出，青忧顿时怔住了，很是意外。 “陛下的意思是？”青忧凝声。 “你呀，有时候就是太过于乐观了。你当真以为朕下了令，你归来的消息就真的出不了临水战区了？呵呵……”赵元开笑道。 青忧沉默，没有说话。 赵元开再次抿了一口茶，继而道： “再次之前，长安有很多折子，什么声音都有，但谏言立后却少之又少，但这一次，突然间直接半个朝堂联名谏言，为什么？无非就是有人得知你归来的消息了！他们啊，是在给朕施压啊！” “陛下，臣妾以为，臣妾缺位十一年确实失责于汉土国朝了，眼下小安泰又颇具期盼，那些大臣们有如此说法也是自然！”青忧想了想，如是道。 然而，赵元开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在帝后之位和太子之争上！” 这下，青忧是真的疑惑不解了。 她听不明白了。 不是帝后之位，也不是太子之争，那还能是什么？ 陛下一直在问青忧，而青忧一直都没有正面给予肯定的回复，那是因为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失责了。 帝后之位，虽说陛下亲册。 但这毕竟是母仪天下之位，需得人心，得臣子心，得天下万民之心。 目前来看，李不悔确实是更般配的那个人。 最重要的是，她为汉室诞下了唯一的龙种，赵安泰虽年幼，却聪颖过人，满堂文武都盛赞大皇子颇有帝尊子当年之姿。 这个时候，若是广告汉土，说帝后归来了。 该怎么解释呢？ 又如何重归母仪天下之位呢？ 所以很尴尬啊！ “陛下，臣妾不懂！”青忧摇头，如是道。 赵元开也没有卖关子，而是起身，看着青忧，凝声反问了一句： “如果朕告诉你，这份折子上的名单，有一个算一个，他们都已经老了，给解甲归田或者退位让贤了，你作如何想法？” “陛下，万万不可啊！”青忧顿时脸色大变，连声道。 她这下是真的被吓坏了。 青忧很清楚，陛下说的这些绝对不是玩笑话。 但那又是什么意思？ 全部革职么？ 那可是半个长安朝堂啊，而且全都是老臣，是追随陛下力挽狂澜缔造盛世的功勋老臣啊！ 别的不说，单单一个张居正，内阁首辅，汉土朝堂的主心骨。 这要是直接革了……这没道理啊，何以像天下人交代啊？ 等等！ 不对！ 老臣，他们都已经老了…… 忽然间，青忧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就那么的定定看着赵元开，绝美的面容苍白无比，连呼吸也急促了。 但！ 接下来。 赵元开再次启口，一句话，直接惊的连退青忧连退三步。 “朕再说一句，国柱王若是还活着，也许满身功勋一世声名都要败贱糟蹋了！”赵元开负手而立，冷声，如是道。 青忧就那么圆瞪着双眼，呆滞的看着此刻陌生无比的那个男人。 这……这话…… 陛下怎会如此评价国柱王？ 那可是国柱王啊！！ “呵呵……”赵元开转身，看着青忧的表情，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轻笑了一声。 而后，拂袖，淡若寻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得，柔声道： “行了，若是没事话，爱妃就先行回去歇息吧。”、 言罢，转身，便回到了龙案之前，就手将那份折子扔进了废弃篓子里头，显然是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真是如此吗？ 青忧就站在那儿，欲言又止，心中翻江倒海。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启口道： “陛……陛下……” “青忧，你是朕的帝后，所以朕才会和你说那些，朕是帝王，不是善人，更不是寻常人！”突兀间，赵元开如是道。 帝……帝王…… 那一刻间，青忧终于想起了什么。 是啊，陛下可是帝王啊，是万古不出的伟大帝王啊！ 古往今来，帝王之心如何，无需多言。 只是陛下于那些青史之中的帝王太过于不同，便让青忧产生了某种错觉，或者是忽略了什么。 但！ 陛下终究是帝王啊！ 青史里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帝王无情，其实那并不严谨。 青忧很清楚，也很明白，在帝王的江山稳固面前，什么都是不值一提的，而这才是无情所在！ 这时，赵元开起身，轻舒了一口气，淡声道： “朕无妨告诉你，汉土的问题到底出在了什么地方！” “没错，就是朕方才说给你听的那些，有些人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也满足不了朕的要求了。” “这个大汉不是当年的那个靠着农耕主体小打小闹的小部落了，长安朝堂每年都要增设几十上百个司堂，江山体系，社稷运转……不是每天草拟几分折子这么简单的。” “四级学府制度已经搞了十多年了，哪怕是最晚设立的翰林圣府，也为大汉输送了四届顶级的内治人才，这些人读的不是几本圣贤书，而是历尽了十二年大汉最为先进系统的教育，从上千万的学子之中脱颖而出，他们才是大汉的未来。” “当然了，人总是会老的，这是天理轮回。” “但如果有人不能接受老去，不能正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锋芒毕露，那就不是变老了，而是变坏了……”
第1148章 红脸儿，黑脸儿
那就不是变老了，而是变坏了…… 青忧顿时就呆住了。 这话对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沉默了。 半响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赵元开倒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看着青忧，在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他知道，青忧离开汉土已经十一年了，这十一年里头她融入是另一种生活方式。 而这其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太仓玲珑峰独自修行。 青忧远离人间烟火太久了。 只是，人间有的不只是烟火，还有人心叵测和尔虞我诈。 帝后终究是极权之位，尤其是在赵元开的大汉国朝之下，更是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最大权限。 这是需要手段和谋智的，亦或者是政治能力！ 就好比这一次。 青忧下意识的以为这只是朝堂文臣的一次无可厚非的请愿，是情有可原，是合理自然！ 但在赵元开看来，完全不是！ 甚至再说一句不客气的话，能摆到赵元开面前的折子，那一份不是无可厚非合情合理的？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理不直气不壮，哪个有胆子敢上奏帝尊面前？ 事实上。 赵元开也很头疼。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特殊了。 这不是单纯的个例，不是因为某个人变坏了这么简单。 直白来说，这是国朝走到了这一个阶段，所无法避免的历史性问题，是该来的总会来！ 快二十来过去了。 大汉从之前的农耕文明古国到现在的工业文明强国，甚至一只脚已经迈进全面仙武化了。 这是一个复杂了不知几千上万倍的庞大系统，面临的挑战更是无法想象的。 赵元开其实也考虑过这些，也早有预见，也曾设立了一系列的内政制度来应对这种挑战。 只是赵元开没有想到的是，大汉的发展太快了，让太多的问题提前爆发了。 按照之前的规划，朝堂最短的大换血周期也至少需要个二十年！ 这个周期真的很短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九州星啊，是修真文明世界啊，是消除武盲之后的人类寿元大增长后的时代。 而今大汉的平均寿命已经延长到了一百八十岁了。 理论上将，一个能活一百八十岁的人，他的正常工作年限至少也是一百年，就算是四大圣府走出的圣子，二十五岁步入社会，一百年后的一百三十岁依旧是巅峰壮年。 所以这个二十年的迭代周期，是真的很短很短了。 可饶是如此，还是没有解决那个历史学的隐患问题的爆发。 再直白一点的说。 当今汉土朝堂之上占据高位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圣府时代之前的人，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后圣府时代系统化教育的人，是不具备后圣府时代视野和格局的人。 而后圣府时代，哪怕是最年长的那一批，也就是除去大荒圣府之外的神机圣府第一届圣子，进入军武一脉的时间算起来也没有超过十年。 按照二十年的迭代周期算，他们才爬到了一半，换血才换血了整个军武体系的中层而已！ 但军武一脉又是最特殊的一脉。 尤其是后圣府时代，基本无大战，是少有的和平时期，真正的挑战和要求并不多。 反观内治文臣领域，那可是发展从未停止，日新月异，挑战与日俱增啊！ 其实吧，这也没什么。 身在朝堂，那些老臣就像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一样，是最先能感受到这种挑战的，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也绝对能看见手底下的那些圣府派学院派的年轻人们的意气风发和锋芒毕露。 正常来说，自知力不能及，那就急流勇退吧。 但这终究是理想化的。 也是赵元开过于乐观的估测了朝堂的那些人了。 …… 终于。 青忧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她轻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复杂，声音有些许的感慨，看着赵元开，启口道： “陛下，那些老臣算来都是大汉的功勋之臣，能走到今日依旧位高权重的，自然也是久经考验的，也许……也许……” “你是想说，也许是朕的出发点过于悲观了？是真误解了他们？”赵元开接过话，笑着问道。 “臣妾只是觉得，有些定论不应该这么草率的断定，至少是需要经过一番调查的。”青忧如是说道。 赵元开点头，并不否认。 只是话题一转，语气一软，道： “你知道过去的十一年来头，朕最思念的是什么？没错，就是你在朕的身边，就像是现在，无论任何事件，你都会提醒朕严谨一点，理智一些，客观一些。” 这是赵元开的心里话。 过去的十一年里头，赵元开的戾气很重，身边人却没一个敢冒犯他，亦或者说，那些人对于赵元开的尊崇已经到了极致地步，他们永远都不会质疑。 青忧俏脸一红，低眉，柔声：“以后，臣妾再也不会离开陛下了。” “那是当然！”赵元开很是霸道，但旋即，语气一转，“不过这一次，你不用劝朕，相反，朕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头，改变一些固有的观念和看法。” 青忧闻声，没有说话。 赵元开笑了笑，继而道： “内治治的是什么？是人心！最无法经受考验的是什么？也是人心！那些老臣确实劳苦功高，他们能爬到今天的地位，也确实历尽万般考验的。” “但是，时代不同了。” “尤其是海陆战军全面登临西天域，朕一年多来几乎不回汉土，这促使汉土朝堂的内治生态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讲到这儿，赵元开顿了顿，有意要考考青忧，问道： “帝后，你能告诉朕，这个内治生态的改变是究竟变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问题其实水平很高。 青忧答不出来的话，赵元开也不会觉得失望。 “内治生态，变化……”青忧蹙眉，陷入了沉思。 “答不出来也没关系，朕告诉你答案，你能理解的话，朕就满足了。”赵元开笑着说道。 然而…… “陛下，臣妾以为，这个内治生态其实在臣妾离开汉土之前，就已经发生改变了！”青忧突然开口。 “哦？怎么说？”赵元开饶有兴致。 “准确来说，是从陛下彻底一统南苍域之后，臣妾说的对吗？”青忧反问。 赵元开愣了一下，点头，道：“没错！继续说！” “当国朝大一统南苍域之后，朝堂应该已经有不少人觉得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或者说是国朝的已经走向了巅峰，迎来是一个丰收时刻！所以，有人开始松懈了，更有甚者觉得是时候享受胜利的果实了！对吗？” “在理！继续！” “当然了，那个时候是一个开始，而后的十年里头，确实演变也不算大，但这一切直到十年后，直到陛下登临中土世界之后，汉土内治生态才彻底转向了今日这般。” “再说！” “陛下口中所谓的今日之内治生态，无非就是朝堂陷入安逸，不少老臣滋生惰性。陛下在谋划进军中土世界的战略之时，一直都是对外保守的，哪怕是进入中土世界时候，也尽可能的和汉土划清界限，以免一方受阻而后祸及另一方！可陛下有没有想过，正是这种切割，才最终造就了汉土当前的这种内治生态呢？” 这一问，可把赵元开给问住了。 可以啊！ 有点东西啊！ 不愧是朕的帝后！ 赵元开是什么意思？ 没错！ 他言中之意就是当前汉土内治生态的安逸和惰性，再具体点说，就是危机感和使命感的淡化甚至是缺失！ 江山打完了，万世太平了，就该算着功劳簿享受了嘛！ 以前能者进，弱者退，老人有心无力之时就会自觉退位让贤，为什么？因为危机尚在，使命未成，该让就得让，不然就没有明天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没有危机了。 在退让，就是自己白白吃亏啊！ 霸业宏图已成，现在该干嘛了？论功行赏封侯拜相啊，功勋之臣当风光得意啊！ 这个人时候你要他们觉悟高一点，及时退位，这怎么可能？ 而他们在面对着年轻人的冲击和威胁，已经开始本能的抵触和打压了，就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 但是！ 从赵元开的角度来看，是霸业宏图已成了吗？ 并没有！ 相反，大汉面临的挑战更大了，危机更加的严重了。 但这种危机感和忧患意识并没有传回汉土。 这又是为什么？ 根结也确实在于赵元开！ 当初图谋进军中土世界是秘密进行了，登临西天域之后，一些行动也是独立于汉土之外的！ 但这有问题吗？ 没问题！ 甚至可以说，这是上上之策！ 再退一步，目前汉土的内治生态有问题吗？ 有大问题！ 问题已经影响了国朝根基了！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始的起点了，身为帝王，在赵元开眼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江山稳固！ “那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赵元开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面带笑意，幽幽的反问了一句。 青忧微微一怔，而后目色一沉，启口，一言惊人： “臣妾觉得，大汉臣子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失去忧患意识，更不能躺在功劳簿上为祸内治生态！” “哦？这话让朕很是意外啊！那……朕有错吗？”赵元开笑了。 “陛下当然没错，进军中土世界之时分割汉土这是上上之策，有影响是理所当然，只是有些人没有经受住考验罢了！更严重的一点说，是有些人失职了，老了也好，坏了也罢，这些无从定论，但可以定论的是，他们错了！” “哪里错了？” “倚老卖老，结党营私，打压异己，祸害朝堂！” “但此事牵扯众多，涉及半个朝堂，甚至连未央后宫也在内，可不好办啊……” “国朝利益当先，这是毋庸置疑！” 青忧的话斩钉截铁。 赵元开听到这儿，笑了，大笑不已。 而后拍手，连声叫好： “好！好！很好！这才是朕的帝后，才是大汉的帝后！！” 但旋即。 赵元开脸色一变，笑容一收，目色突然间变得凝重肃穆，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青忧，道： “朕马上传令司礼监，将帝后归位的消息传回汉土，明日一早，你便启程回归汉土，如何？” 青忧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陛下这是要臣妾登台去唱那黑脸的角儿吗？不过呢，臣妾即是帝后，也自当是义不容辞了。” 言罢，欠身，领命道： “臣妾遵命！” “祸起后宫，那自然是由你这位后宫之主登台露面了，至于红脸黑脸儿，朕可不这么觉得的啊……”赵元开笑道。 青忧不予反驳，只是抛了个白眼儿。 赵元开再次一次的开怀大笑。 知我者，唯帝后青忧者啊…… …… …… 与此同时。 汉土。 长安。 未央宫。 东宫宣和殿。 东宫素来都是太子府邸。 但大汉情况特殊，别说太子，当初可是连个皇子都没有，所以赵安泰在三岁生日那天，李不悔叩请赵元开赐予一座府邸，赵元开便点了东宫。 其实没别的意思。 赵元开也没有顾忌那么多的陈规旧俗。 赵安泰毕竟是长皇子，住未央宫后宫肯定不合适的，未央宫主宫更是不可能，西宫是太后太妃的居所。 而东宫一直荒废，且规模不小，宫殿众多，且李不悔也有暗示，当时的小安泰又吵着闹着要住东宫。 所以赵元开便恩准了。 这事在赵元开的眼中，不算什么，可传入朝堂之后，显然是另一回事了。 东宫。 长皇子。 再而后几年里头，直到现在，后宫一直都没有新的皇子公主诞生，再加上一系列的原因促使，以至于现在的东宫已然形成了长安朝堂的又一个权力核心，从而衍生出了一个朝堂心照不宣的派系。 这个派系，便是大名鼎鼎的元老派！ 元老派的凝聚核心就是尚且年幼的当前汉室唯一的皇子，赵安泰。 而真正掌控话语权的，也自然毫无疑问的正是大皇子赵安泰的母妃、当朝第一显赫皇亲国戚兼唯一异姓亲王大族国柱王李家的真正掌权者： 李不悔！
第1149章 不被偏爱的
此时的李不悔一身红袍，绣有八凤，和帝后九凤只差一个肃穆，正端着一杯精致无比的茶盏细细品茗。 妆容很深，暗红厚重，极具压迫感和威仪！ 李不悔本身就是军营出身，西凉边关长大，比之未央宫的另几位贵妃多了几分的飒冷和狠劲儿。 那沉冷而孤傲的眸子里头，也似乎再也看不见当年身为郡主之时的刁蛮和秀气了。 “李石，西天域那边有回信了吗？”李不悔搁置茶盏，抬眼，冰冷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位身披一品朝服的老臣。 李石匍匐跪地，诚惶诚恐，颤声道： “回……回娘娘，目前还没有任何的回应，怕是又跟之前一样，陛下还是不予不采了。” 能身披一品文官朝服的，自然不是普通人。 这李石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内阁辅臣之一、堂堂的吏部尚书、真正的大权在握型的一品朝官！ 吏部啊！ 那可是统管吏治文臣考核升迁的国朝重部啊！ 事实上，李石升任吏部尚书一职的时间并不久，仅仅三年而已，之前一直都是吏部左侍郎。 另外，李石的出身和当今的国柱王府也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算是同宗的旁支，能有今日，也是蒙受的国柱王府的照顾。 也正是因此，李石对于当今的国柱王府的核心人物李不悔是绝对的忠心不二，为首是从！ 李不悔听了这话，顿时眉头一蹙。 旋即，轻叹了一口气，摇头，很是不解，道： “没道理啊，这一次可是半个朝堂的联名上书，连张居正那个老家伙都出面，陛下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这时，躬身站在一边的一位老人走了出来，面容有些不安，神色颇为惶恐。 这位老人并非别人，正是当年国柱王李河图的贴身卫将，也是如今的国柱王府的老管家，恭叔。 只是如今的恭叔苍老的厉害，，两鬓花白，连腰也佝偻到了一起去了。 “娘娘，老奴有些担心……”恭叔沉声道。 “担心什么？”李不悔眉头一蹙。 “陛下对帝后用情至深，而后帝后归来，陛下也许……” “没有什么也许！蒙耶青忧缺位十一年，早已不配帝后之位了，再说了，本宫可是为陛下诞下了皇子，泰儿聪明有为，早就应该立为太子，陛下就算是再一意孤行，也不能无视朝堂臣心和万民之意！” 李不悔冷哼。 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眸之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怨怒和愤恨，抚在凤椅扶手之上的那只手，竟生生的抓出了五指深痕。 而后，猝然起身，走下殿去，面朝着殿外负手而立。 “十一年了，汉土早就忘了那个所谓的帝后了，这十一年来，是本宫一直在替陛下分忧解难，代为执掌六宫，抚慰天下！” “论臣民之心，本宫兢兢业业，更是国柱忠臣之后！论贡献，本宫将泰儿一手抚养长大，文韬武略超凡过人！” “不是本宫在逼迫陛下，而是臣民之心不可阻挡！” 李不悔愤声道。 恭叔不语。 李石却是伏跪，连声道： “娘娘所言极是，这大汉帝后之位，本就应该是娘娘的！国柱李家为了汉室江山倾付一切，大皇子文韬武略，更是民心所向的太子人选！” “不必恭维本宫，你……退下吧！” 李不悔转身，冷声道。 李石叩拜之后，躬身退下。 恭叔依旧是沉默不语，老眼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他总有一种不安感，总觉得李不悔这一次……或者说是这几年来真的变了太多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事实上。 恭叔心中也有种怨闷感。 陛下这些年来，是真的有些亏欠了李家，亏欠了娘娘！ “恭叔，你也退下吧。”李不悔看了恭叔一眼。 恭叔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是还是不知该如何启口，索性便行礼之后躬身退下了。 宣和殿之内，独留下李不悔一人。 这位汉土当前最具权势和声望的女人，却在突兀间合闭了双眸，两行清泪落下。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赵元开啊赵元开，我李不悔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对不住你？又究竟是哪里比不上蒙耶青忧了？” 李不悔自言自问，泪如雨下。 募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 当年遵循父王之命千里奔赴长安，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了陛下，骄傲的她从一开始的抵触不屑，到慢慢的惊叹崇拜，再到一见倾心义无反顾。 她很爱那个男人。 她的爱，从来都不蒙耶青忧少，更不比她廉价。 也许是初见之时，自己真的有些过分了，但那也不能怪她，因为在那之前的赵元开确实毫无亮点软弱无能。 对此，李不悔一直都愧疚在心，所以一直都很卑微着，为了能让那个男人开心，为了去取悦他，她甚至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傲气。 蒙耶青忧可以为了陛下去赴死。 我李不悔又何曾不是如此？ 国柱李家为了汉室，赴死了多少儿郎？ 我李不悔不是普通人，而是堂堂的大汉郡主啊，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个喜爱红妆的女人啊。 试问汉史千年，又有哪位尊贵的郡主自幼就在西凉那种地方长大，在军营之中像个男孩子一样苦练搏杀？ 李不悔一直在讨好。 却从未见过陛下的温柔。 哪怕是陛下开恩了，给她册封了妃位，李不悔心里也清楚，那不是自愿的，而是父王和太妃极力劝谏。 李家毕竟是国柱之家，李不悔毕竟是郡主出身。 两人更是有着指腹为婚的缘分。 尽管…… 这一切看来，更像是赵元开给她们李家、给她李不悔的一种施舍。 但这没关系。 她李不悔并不怨恨。 入宫的那日她是那么的开心。 陛下独宠帝后，她李不悔没有吃醋。 对乌庭芳情有独钟，她李不悔没有不开心。 哪怕是陛下对许心甜温柔备至，视她李不悔为旁物，这也没什么。 李不悔见着她们，都会喊一声姐姐。 尽管这些人没有一个有她的出身尊贵。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陛下开心就行了。 龙床之上，她万般主动，主要陛下好，她什么都可以。 再而后。 帝后离奇消失。 那个时候的李不悔也没有别的心思。 她只是心疼。 每每看着陛下深入简出像个变了一个人似得，就心疼不已，就想着能为陛下分担点什么。 但…… 陛下不给她机会。 后宫不管剩下几个人，她李不悔永远都是陛下最后想起的那一位。 许心甜为陛下诞下了小公主，赵安平出生的那一天，李不悔就站在一边，她痴痴的看着陛下，发现陛下竟然是那样的开心。 于是乎，她动心了。 她几乎乞求般的取悦陛下。 终于。 她如愿了。 但也是那一年。 李不悔唯一的至亲，她的父王，终究是没有抵过满身的战伤，在赵安泰还未出生时之前，带着万般的不甘和遗憾陨落了。 那一夜的李不悔哭的很厉害。 李家贵为亲王，何等的声望地位，但事实上这个国柱王府其实就她和父王两人相依为命。 所有的至亲，都在镇守西凉之中埋骨天山了。 而今，李家就剩下她李不悔一人了。 她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孤独，那一夜的她多么希望那个男人能陪在她的身边，只要能给她一个拥抱，只要轻轻的告诉她一声，别怕，以后还有朕……她就心满意足了。 但！ 什么也没有。 那个男人赐予了李家前所未有的荣光，给了父王前所未有的殊荣，以国柱之名铸就了大汉人臣千秋万世都难以企及的荣耀高度！ 却偏偏忽视灵堂之上还身怀六甲的孤苦女子…… 那个时候，李不悔依旧没有怨言。 再而后。 小安泰出生了。 这是陛下的长子，也是帝国的长皇子。 适逢国柱王入土不久，国殇未落，小安泰的出生可谓是意义非凡，朝野上下无一不是欣慰振奋，感叹苍天有眼了。 李不悔也开心坏了。 她本以为，小安泰的出现是肩负着无与伦比的重大意义的，是注定了要万众瞩目被赋予伟大使命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 那个曾经对小安平喜爱有加的男人，却似乎并没有李不悔想象中那样疼爱小安泰。 事实上也是如此。 那个男人偏心了。 连满朝文武都能感知的区别，为人母的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尽管如此，李不悔依旧是无怨无悔，一如她的名字。 她觉得应该是小安泰还不够优秀，所以才不讨陛下的喜欢，男孩子和女孩子终究是不同的，陛下对于小安泰有着更高的要求也是无可厚非的。 因为，要求更高，就意味着期盼更高。 李不悔是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她竭尽一切可能的去培养小安泰。 小安平自幼刁蛮调皮，但小安泰不可以，军武宗族出身的李不悔骨子里头就有者铁一般的纪律感。 牙牙学语之时，李不悔就给小安泰找来长安最有名的名师。 蹒跚学步的时候，李不悔就狠着心让恭叔带着小安泰去沙场，那时候的小安泰还不懂事，总是哭。 小安泰哭，李不悔的心也在疼，但依旧是咬着牙。 因为这没有办法。 因为你是帝国的大皇子，你身上还流淌着帝国人臣之极峰的国柱王李家的血脉。 最重要的是，你生来就不受偏爱。 所以，孩子，你只能这样，娘也没办法…… 所幸。 小安泰没让李不悔失望。 这毕竟是陛下的龙种，毕竟是她李不悔的亲骨肉。 两岁识字，三岁入武，而今才八岁，就已经修完了国朝四级学府体系之中平校以前的全部课程，而武道修为更是入了内家境八重。 这俨然了不得了！ 放眼汉土，也是无出其右！ 最重要的是，小安泰并没有因此而骄傲自负，反倒是在李不悔的严苛教诲之下，小小年纪就谦逊有礼！ 为人妻母，李不悔觉得自己真的无愧于那个男人，哪怕是这是帝王家。 每一次小安泰有进步的时候，李不悔都满心期待的去找那个男人，希望那个男人能夸赞一句。 但似乎，每一次那个男人都是那么的忙，总是显得那么的不在心。 对此，李不悔依旧是没有怨言。 她是谁？ 她毕竟是国柱王之后啊。 也许曾经的她有过女孩子罪不该死的刁蛮任性时期，但出身和家族背景赋予她的顶级政治觉悟却没有半点的折扣，她知道轻重！ 那个男人或许对小安泰并不是那么的偏爱。 但满朝文武天下子民却完全不一样。 小安泰毕竟是帝国的长皇子，他的母亲虽然不是帝后，却是帝国皇族之中出身和荣光最尊重的国柱功勋之女李不悔啊！ 本来就是带着万千期许来到了这个世上，且不负众望，赵安泰在满朝文武和天下子民的心中，分明就是苍天有眼大汉有幸啊！ 最初的李不悔是真的没有想太多的。 她也真的是出于一位母亲的本能，出于一位帝国贵妃和功勋国柱之女的基本觉悟，去抚育自己的孩子。 但慢慢的…… 她发现。 自从父王陨落之后渐渐门口罗雀的国柱王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登门拜访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 满朝文武，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也在渐渐的向着她这位本来处于边缘的贵妃靠拢了过来。 曾经的李家因为战争而宗族零落，却慢慢的，总有人翻着族谱拿着八竿子打不着的渊源关系绞尽心机的要跟李家扯上关系。 李不悔没有明确授意过什么。 但却发现，那些和李家有着关系的族人宗亲，竟然如雨后春笋一样的在长安诸部司的要职之上冒出了头脸。 而后宫之中，这种变化更是尤为显著。 帝后离奇消失之后，后宫诸多事宜一般都是由秋水宫乌庭芳代为处理的，毕竟这位芳妃娘娘入宫之前曾担任过北戎州的封疆大吏。 事实上，秋水宫也好，东宫也罢，并没有明确的定夺，只是秋水宫处在未央后宫，内廷诸司要方便一些。 但不知何时，风向也变了，内廷诸司宁愿自添麻烦，无论小事大事也非要跑到东宫去叩见香妃娘娘。
第1150章 儿子像娘
母凭子贵，这些道理李不悔不可能不懂。 但就算是这样，李不悔依旧是没有别的想法，她比乌庭芳早入宫，又是国柱之女，多一点话语权也不无可厚非。 而真正让李不悔发生转变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是发生在国柱王的悼念祭日之上，陛下因为人在西天域无法到来，但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个刚缺席的。 祭日结束之后，以李石为首的内阁、三法司等六位朝中一品大员没有就此告退，而是留了下来。 王府书房之中，李不悔以李家当代的家主身份会见这六位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 起初李不悔并没有想太多。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等她一进入书房，六位大员直接齐齐叩跪在地，没有任何的废话，直言要拥护太子！ 太子…… 在李不悔的心中，小安泰就是她的一切，那六位大员说的话她不可能不心动。 郡主出身的她，自然是深谙朝政之道的，小安泰若是想要如愿以偿的走上高位，就离不开朝中大臣的支持！ 不过。 当时的李不悔却是狠狠的斥责这六位大员。 太子之位需要陛下钦点，小安泰还小，这个时候妄言太子的话，分明就是欺君罔上！ 但，也只是斥责。 六位大员悻悻退下。 可那一夜，李不悔失眠了。 她想了很多。 回顾了自己一路走来的种种，泪眼婆娑。 李不悔知道自己是永远得不到那个男人的偏爱的，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行。 但！ 小安泰毕竟是嫡地皇子！ 她李不悔的出身不是假的，李家为了这汉室江山的付出也不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小安泰没给她丢人，跟没给陛下丢人！ 按照规矩，小安泰就是太子的第一人选。 另外，李不悔也想清楚了。 帝国的脚步永远不会停下，汉土只是一个开始，那个人男人的目光早就焦注在了数万里之外的那个恢弘壮丽的中土世界。 除非她再次搁置颜面尊严去乞求，否则的话，那个男人不会主动带着她去中土世界的。 她会一辈子，一辈子像个孤家寡人一样的守在这蛮荒孤岛之上。 心字，慢慢成灰。 李不悔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小安泰，为了忠骨埋尽的国柱李家宗族！ 而后不久。 那六位大员再次登门国柱王府。 这一次，他们谈的不是太子之争，而是朝堂危机。 陛下国策开明，朝臣新臣咄咄逼人，让他们这些老臣寝食难安。 李不悔依旧是没有明确表态，但也没有斥责什么，只是让这些老臣们安心退去，国朝不会忘记你们的劳苦功高。 话无需说明，也不能说明。 那些老臣谢天谢地。 再而后，芳妃娘娘在朝野之中能量便渐渐释放了出来，而今大汉早就废除了所谓的女子不能干政的陋习。 李不悔即是贵妃娘娘，又是御林战区的二星镇将，同时手中还握着帝国长皇子这张重牌！ 陛下无心汉土朝政，东宫代为监国，这是自然而然！ 最重要的是，声音是从东宫发出的，而不是未央后宫，这完全就是两个性质！ 其实就算是到了这一步。 李不悔依旧认为自己是无愧于心，无愧于那个男人的。 为什么？ 因为那个男人几乎已经不过问汉土政务了。 她李不悔假借长皇子之名垂帘听政，也完全是为了帝国着想，从未有任何的徇私之举！ 朝堂矛盾她心知肚明。 新臣老臣，这从来就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制衡命题！ 她很清楚老臣和新臣之间的区别，也知道这个帝国需要新鲜的血液，但也不能寒了老臣的心！ 所以，李不悔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这个平衡点就是人性！ 什么叫人性？ 冠冕一点的说，叫追求，直白起来无非就是**。 老臣们也知道自己有些跟不上时代了，贪念权位是自然的，怕的就是突然之间一无所有，苦的就是这日日夜夜的惶惶不安。 那，他们求得是什么呢？ 安心！ 这颗能安心的定心丸，陛下给不了，也正是因为给不了，所以这些个老臣们才不安心。 但，李不悔能给！ 没错，这颗定心丸就是长皇子赵安泰！ 老臣们不安心，说白了，就是背离了陛下的利益了，但他们完全可以迎合长皇子的利益！ 只要他们拥护长皇子，等长皇子成长，上位，他们就便再次功成名就！ 至于新臣…… 李不悔了解过那些人，她很清楚这一代学院圣府派出身的朝堂新贵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一代臣子。 他们有理想，有追求，不墨守成规，敢于挑战权威！ 再准确一点的说，他们身上这种独有的特质，也是陛下身上独有的，亦或者说。 这些人不能用权术驾驭。 所以李不悔从来没有想过打压他们，反而是极力的推举他们。 李不悔只是做了一件事。 很简单的一件事。 没错，就是强调了一遍帝国的吏治考成法。 你优秀，我不否认，该夸就夸，该赏就赏，该记功劳簿就是毫不含糊，但对不起，该熬得资历和年限你还得慢慢熬着！ 这就叫制度！ 从圣府毕业，到登堂入室，再到官升几品，该是多少年就是多少年，允许特例，但特例必须是极少数的特例！ 就算你是翰林圣府出身，一入庙堂就是从五品，但想要爬上正二品，再快也绝不能短于二十年！ 就这一点，李不悔直接稳住了朝堂的内患！ 当然了。 依旧是反对的声音，依旧有对立的群体，也依旧有各种各样居心叵测的密呈上了陛下的龙案。 但李不悔不在乎。 她知道，她不能保证所有人的利益，她只能选择去保证绝对多数人的利益。 而且她始终相信一点，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就是帝国的利益，也是陛下的利益，这不冲突！ 主流便是大众，大众便是天下万民！ 但这一切，却突然有一天，犹如天崩地裂了一般，让李不悔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那一天，就在几个月之前！ 御林战区司帅陈庆之奉命出征中土世界西天域，而负责护航编队的那位御林三星战将出自西凉铁军，是父王昔日手下的老兵，也是李不悔在御林战区的重要亲信之一！ 是的，李不悔……准确来说，是国柱李家在御林战区门生遍地，根深蒂固！ 国朝有四大重部。 理宗府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几乎不和政治参染半点的关系。 宗武殿是慕容流萤坐镇，而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稷民生的大改变，汉土境内尚武的风气在急剧消退。 最后就是内阁和军武殿！ 唯独这个军武殿，是特殊中的特殊！ 这是绝对的武装力量，是国朝最具威慑力的存在，尽管军武体系之中最为精锐的战字系已经登临西天域了。 但留驻汉土境内，覆盖上百诸州郡的镇字系军武，依旧是数百万编数的常备在役！ 东南西北，再加上卫戎国都长安的御林战区，拢共五大战区！ 很显然，这是最能影响汉土格局的力量。 但好在国策法令在先，明令军政分家，除了陛下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最高指挥调配权！ 说白了，就是相互不干预！ 只是，明令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了，而人心更是另一回事了。 国柱李家毕竟是世代卫国，且不说和平之后归入御林战区的那些西凉老兵老将了，放眼天下，只是要是军武甲士，多多少少都要国柱李家肃然起敬三分！ 李不悔是军武出身。 早年陛下恩准后宫妃位参与治国的时候，李不悔首选的就是进入御林战区挂职，十几年来也不过是从一星战将晋升为二星镇将。 这说来其实是亏待她李不悔了。 论出身，她是国柱之女，当朝贵妃娘娘。 论功绩，有一说一，御林战区……不，整个国朝军武一脉之中，除了那几位司帅级的，还真就没人能压过她了！ 东门之变后，李不悔几乎全程参与大大小小的任何战事！ 平冀州，她是一路先锋，也曾义无反顾的想要替那个男人赴死。 灭袁门，她是虎豹骑首领，大迂回，出奇兵。 回扑西凉战蛮族之时，她更是倾覆所有。 …… 在军武之中。 她李不悔的声望还真是不低，甚至不输于帝后。 但…… 御林战区的那位三星老将归来之后，却秘密告诉她，帝后归来了，就在陛下的身边。 那一刻，李不悔仿佛觉得天塌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个时候回来？ 为什么她一回来，就在陛下的身边？ 为什么陛下要下令，掩瞒青忧归来的消息？ 十一年过去了。 汉土已经忘记那个女人。 可李不悔很清楚，陛下没有忘记，甚至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那个女人铺路！ 她若是归来，依旧是帝后。 她若是诞下龙种，绝对是太子。 她也许什么都不用做，但一切依旧是她的。 凭什么！！ 李不悔急了。 不！ 是恨了！ 她召来了张居正。 她召集了朝堂之上的大半文臣。 她没有任何的顾忌了，她豁出去了，她要做帝后。 但。 李不悔在乎的不是帝后之位，而是她成为帝后之后，她的孩子，赵安泰就会理所当然的成为太子！ 赵安泰本来就应该是太子啊！ 他是长皇子，是汉室千年以来最为耀眼的皇子，连陛下在这年纪都不如赵安泰。 可就是因为他的母亲不是帝后，也许他一辈子都成不了太子！ 所以，李不悔要做帝后！ 她觉得时机到了。 那一日的东宫，群臣满座，就连内阁首辅张居正也毫无异议！ 帝后之位缺失十一年，不能再空缺下去了。 香妃娘娘坐守东宫，辅佐长皇子赵安泰功劳有加，辅政汉土也是功绩共睹，所以，这一切理应是当之无愧！ 当然了，张居正不知道真正的帝后还活着。 当然了，李不悔也无比清醒的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成功的，一丁点的可能性都没有。 除非那个女人死了。 但，李不悔不在乎这一点。 陛下何等心术，他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帝后之位不会给她，但她李不悔这十一年来的劳苦付出也不能被忽视。 她要为小安泰，讨一个肯定的答复！ …… 宣和殿。 李不悔深吸了一口气。 咬牙，目色沉冷，坚定而无悔。 “母妃，今天老师又夸儿臣了，说儿臣的武道天赋搁在大荒圣府之中，也是无人能比的呢……” 一个还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 是赵安泰。 再有几个月就九岁了。 而今个子却都快有李不悔高了。 李不悔转身，满脸的慈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赵安泰。 都说儿子像娘，女儿像爹，还真是如此，小安泰脸型可谓是跟李不悔如出一辙啊。 她李不悔虽说是军营长大，可一张脸也不愧是倾国倾城啊。 但小安泰的眉眼却不似李不悔，而是像极了陛下，每每李不悔看着看着，就会出神。 这么好这么努力的孩子，怎么就不讨他父皇的喜欢呢？ 就因为他的娘不讨喜么？ “老师那是为了鼓励你才这么说的，这天下何其之大，汉土之外还有中土世界，池中之鱼入了海，得见大鲲才方知自己的渺小！” 李不悔抚摸着赵安泰的脑袋，板着脸，很是严肃。 赵安泰有些失落，进屋之前那双眼之中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无论他在外面受到怎样的夸赞，回来想跟母妃炫耀一下，却总是被这样无情的泼冷水。 “母妃，儿臣不是骄傲了，只是……”赵安泰有些委屈，话说了一半。 “只是什么？”李不悔问道。 “只是……只是儿臣希望母妃能为儿臣的进步感到高兴，能多笑一笑。”赵安泰抬脸，说的很认真。 那一刻，李不悔怔住了。 心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就软了。 鼻子很酸很酸。 李不悔下意识的将赵安泰搂进了怀里，咬着牙，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而后依旧是寻常的口气，道： “泰儿的进步我当然看在眼里了，高兴也在心里！只是……泰儿，你要记住，你是大汉的长皇子，你的父皇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帝主，正是因此，所以你要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懂吗？”
第1151章 这个人间
“母妃，儿臣记住了。”赵安泰用力的点头。 这样的话他已经从小听到大，可谓是深入到了骨血之中了。 他是大汉的长皇子。 他的父皇是万古不出的伟大帝主。 所以，他绝对不能给父皇丢脸，给汉室蒙羞。 “对了，母妃，下一月就是儿臣九岁生日了，父皇他……他回来吗？”赵安泰还是没忍住，低着头问道。 李不悔没有回答。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笑着说道： “泰儿，父皇不仅仅你的父皇，他更是这大汉之主，是万民之天！所以，不管你的父皇会不会回来，你都要不可以去埋怨父皇，懂吗？” “儿臣懂了。”赵安泰点头。 但声音多少还是有些掩藏不住的失落。 他毕竟还不到九岁啊。 “行了，时候不早了，也该是时候去温习功课了，可不能有松懈的地方！”李不悔抚摸着赵安泰的脑袋。 赵安泰点头，没说什么，很是乖巧懂事的朝着书房走去了。 待赵安泰消失在了李不悔的视野之中的时候，李不悔脸上的慈笑便猝然间消失了，而后两行清泪滚落。 她又想起那个男人了…… 纵有千般的心灰意冷，但李不悔始终知道，她爱那个男人，她的爱不输于任何人。 她崇拜那个男人，更是比任何人都崇拜。 还在西凉大营的时候，她那么骄傲，和父王说她以后要嫁的男人一定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毫无疑问，那个男人正是！ 这世上没有比陛下更伟大的人了。 陛下一手缔造的大汉盛世，在李不悔看来，分明就是天神之举。 只可惜…… 她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偏爱。 不管了。 不在乎了。 只要泰儿能好好的，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刁蛮任性天真憨傻的不悔郡主了，而是这大汉最得人心最具政治手段的香妃娘娘，同时，她还是一位母亲！ …… …… 与此同时。 长安。 宰相府。 这里是当朝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府邸。 十几年过去了，张居正也算是在长安落地生根了，续了弦，有了小家，门生高徒亦是桃李满天下。 内阁统管内治。 在这和平安稳大发展的汉土之上，内阁无疑是四大重部之中最具表现力和最有权势的重部了！ 尤其是当陛下一心扑在了中土世界之后，汉土内治基本上就是张居正一手抓了。 而今的大汉，是十五年之前断然不能比的！ 整个天下可谓是翻天覆地！ 放眼长安，城建不止扩了多少了，人口已经破了千万，尤其是新城区，高楼林立！ 这些即是社稷的进步，更是生活水平的极大提升！ 最重要的一点是，财富已经成了汉土最为主流的追求和体系平衡点了，也就是说，一个伟大的商品消费经济时代已然降临了！ 这个时代充满了诱惑，也处处充斥着对于人性和底线的冲击和考验！ 此时。 宰相府书房内。 张居正依靠在沙发上。 侧后方有一张红木书桌，方正宽大，上面摆设早就不是什么文房四宝了，而是几台电话机、一方电脑，和一列列机要文件夹。 站在侧边客座的，是一位中年人，着官服，正二品，乃是张居正的首辅助理大臣，也是当下朝堂圣府学院派新臣吏员的代表性人物之一，朱康。 “朱康啊，你确定消息无误？”张居正紧锁眉头，突然间开口，沉声问道。 “回阁老，消息确切无误，帝后确实归来了，就在陛下的身边！”朱康躬身回应。 张居正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在香妃娘娘召见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信息了。 尽管当时的信息还不确切，但张居正的直觉和他对于陛下圣意的揣度告诉他，帝后确实归来了。 可尽管如此。 他还是选择了站到了香妃娘娘的那一边。 汉土朝堂的隐患他不可能知道，事实上，他是第一个感知到了问题所在的，但他没办法解决。 亦或者说，是他没那个权力和胆量去解决。 所幸，香妃娘娘站出来了。 所展现的惊人手段，让张居正钦佩不已。 最重要的一点是张居正十分的认同香妃娘娘的策略手段，想要稳住老臣的心，单单靠强调吏治秩序规则显然是不够的，还需要扶正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当今的长皇子，也是汉室唯一的皇子！ 只是现在，张居正的头很疼。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更不知道陛下有究竟是何态度和用意。 这些年来，甚至是这十一年来，陛下变了很多，和朝臣之间的距离在拉开，变得越发的帝心深不可测。 而今登临中土世界之后，又是功绩至伟，俨然是把汉土搁置在一边，这让张居正越发的觉得陛下遥不可及了。 事实上，张居正也在担心自己的处境。 他更清楚的明白一点，那就是随着时间的推进，帝国版图的扩展，汉土在帝国的战略地位是越来越低的，会逐渐沦为一个后花园式的角色。 陛下已经两年多没怎么会长安未央宫了。 西天域新赐名的天安都，初步规划的文书张居正有看多，起点高，上限更高，意义更是非同凡响。 毫无疑问，那里终将会取代汉土长安，成为帝国新的权力中心点！ “唉……”张居正一声长叹。 边上，朱康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张居正侧脸看去，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阁……阁老，下官认为，陛下迟迟没有回应，怕是已经否定了长安的联名上书，帝后之位是……是不可能动摇的！”朱康不安道。 “帝后之位本来就不可能动摇。”张居正轻笑。 “啊……”朱康愣住了。 “呵呵……你以为娘娘真是为了帝后之位么？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老了，也是时候该考虑一下身后事了啊。” 张居正起身，仿佛想通了什么，释然一叹。 朱康依旧是疑惑不解。 但见阁老有休息之意，便也知趣的就此告退了。 …… …… 东州。 金陵。 在号称汉土最繁华最时尚的文庙街头之上。 一位衣着打扮十分前卫时尚，且容颜绝顶堪比谪仙般的女子，目色清冷仪态慑人的徐步慢行着。 这是姬若水。 今天是她来到汉土的第三天。 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位俊美如女人般的男子，着一身优雅而不张扬的古典汉服，正是雨化田。 “从农业革新，到工业发展……我很好奇，陛下是如何缔造这一切的？从你的描述来看，陛下每一步都精准无比，且高瞻远瞩，几乎没有试错和弯路，这很伟大，甚至伟大到了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姬若水驻足，回身，看着雨化田，如是问道。 这是姬若水第二次来到汉土。 心境不一样了。 所以这三天来，姬若水走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问题，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赵元开的。 从隐忍五年，秘密培养了一只史无前例的骑兵阵营，到东门之变，再到兵贵神速的拿下国朝粮仓冀州，然后一步步的平定内乱，再到瓦解外患。 待局势初步问题，立马推行农业大革新，不但彻底解决了遗留数千年的温饱，最重要的意义在于解放生产力。 紧随而后的就是推行工业大发展，直接迎来了物质文明的大爆发！ 归根结底两个字，创造！ 这个处在蛮荒之境的凡俗小国，以惊天动地的创造力，在短短的二十来时间了，缔造一个如此辉煌的盛世！ 而纵观赵元开这一路走来的种种决策和部署，每一步都走的近乎完美，而是完美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姬若水就有一种感觉。 感觉赵元开似乎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三日在金陵民间听到了关乎大汉帝主的最多形容就是四个字，而且还是无比贴切的四个字： 天神下凡！！ 一个人，单有一样或者是多样创举是符合常理的。 但一个人的创举多了直接改变了一个世界，而且还是彻头彻尾的改变，这就很离谱了啊！ “姬姑娘，正是因为陛下是陛下，所以他才缔造了这一切！”雨化田回应。 姬若水眉头一蹙，没好气。 废话！ “算了，不提这些，我再问你，自从你们帝后在十一年前消失之后，陛下当真就变了一个人？这十一年来没有在册封新的妃子？”姬若水又问。 “是的，姬姑娘，帝后只是最先入宫的，也是一路陪着陛下从帝国最黑暗的时刻走到了今日，这最近的十一年，陛下确实没有再册封新的妃子！”雨化田回道。 “看来还真是用情至深啊！另外，大汉准许女人参政，也是陛下的旨意？”姬若水问道。 “是的，姬姑娘，陛下曾经说过，这世间女子为人妻为人母，她们同样伟大，理应拥有着和男人一样平等的权利！无论是参政，还是经商，亦或者其他种种，也无论男人女人，只要他们选择不触犯国律法典，不违背公序良俗，都应该受到尊重！”雨化田回道。 这话，让姬若水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实这几日，她最大的感触就是汉土的生活水平。 基建交通就不用说了，汉土子民的房子和车子，那可真是吊打修真世界的水平啊。 服饰潮流万千，不仅好看，还无比的舒适，面料和设计都在极致的遵循着以人为本。 至于吃的。 想想看，能让姬若水这等不食人间烟火很多年的姬家小天女顾不上身份和吃相去狼吞虎咽，那得是什么概念啊！ 至于那些新奇无比的文娱产业就更不用说了，艺术的魅力只有懂得欣赏的人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好！ 但这，依旧不及方才雨化田说的那番话给姬若水的触动大啊！ 对，就是尊重。 再严格一点的说，就是尊严。 姬若水也是女人。 也自然有着女人该有的同理心和同情心。 在修真世界，有些人……或者说是弱者，别说尊严了，就连生存的空间都没有！ 许久，姬若水一声感叹：“陛下，确实是了不起啊……” 身后的雨化田只是肃然间目色凝重，虽没有说话，却是满目的骄傲。 这是，姬若水转过身来，笑着说道：“金陵是大汉最繁华的城市，这里我来过两次了，该看的也看了。接下来，我想去你们的国都长安城看看。” “姬姑娘有令，在下自然是恭敬从命了。”雨化田躬身。 这是他任务。 而后转身，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 极为身着便衣的锦衣卫卫士立马迎了过来。 “传令锦衣卫总指挥使命令，让东州镇将府立马准备一架军用战机，三个小时启程奔赴……” 雨化田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姬若水打断了，如是道： “不用了。这一次我不想搞特殊，就走铁路吧，是……是要买票是吧？我觉这样会很有意义！” “呃……姬姑娘身份尊贵，我怕……” “怕什么？怕有危险？这汉土人间会有危险么？”姬若水反问。 “那自然是不会！既然是姬姑娘有意，那在下只能是从命了。”雨化田说道，而后摆手，示意锦衣卫便衣前去将专车开了过来。 那是一辆最新型号的行政级轿车，哪怕是搁在金陵街头，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雨化田拉开车门，姬若水直接坐了进去。 这等舒适感让姬若水不禁再次感叹啊，也确实中土世界的马车、哪怕是仙驾也无法比拟的。 姬若水又想起了来时乘坐的战机，不禁唏嘘感叹啊。 到底是怎样伟大的一个帝国，能有如此惊天般的造物能力啊！ 车子不急不缓的朝着金陵车站驶去。 沿途，姬若水看见了很多汽车，很多的自行车和摩托车，对了，还有一种长方形的叫做公共汽车。 路修得很平坦，四通八达。 哪怕是再普通的人，没有修为，甚至是手无缚鸡之力，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去到他任何想去的地方。 进入车站，例行买票，排队上车，站台人山人海，衣着百样，但面容都是那般的祥和平静，谦谦有礼。 真好啊……这个人间。
第1152章 护媳狂魔
列车是从金陵直达长安的，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车程，不过幸好雨化田办理的是软卧的票。 姬若水倒是不着急。 二十个小时其实不算什么。 搁在中土世界，动不动就御剑飞行几天几夜，亦或者是仙驾飞辇长达数月的飞行。 那些可是没有任何的乘坐体验可言的，反倒是汉土的交通，乘坐体验都很不错。 沿途的风景很好。 从市区到郊区，到乡镇，到村野，再到山野……姬若水一直在坐在窗前，看的很是认真。 长安长安。 长安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 …… 一夜过去。 汉土冬日的夜很是漫长。 而这一夜又似乎是跟往日并无不同。 但！ 就是这一夜，长安朝堂震颤了。 一份圣旨从数万里之外的中土世界传回，经由未央宫司礼监传达到了长安诸部司的首要高臣手中。 内容只有一句话： “帝后将于三日后回归未央宫，长安诸部司务必做好迎接准备！” 署的陛下的名，盖得是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国玺红印，由司礼监传出，而下达的不只是长安诸部司，还有整个帝国所有的州级两府！ 这个消息很突然，但更轰动！ 帝后归来！ 帝后……真的要归来了？ 国都长安和地方两府反应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地方两府接到消息，无一不是惊喜振奋不已，而后第一时间传告民间，引得万民振奋，欢欣鼓舞啊！ 十一年过去了。 大汉子民都以为帝后再也回不来了。 尽管时间有些久远了，已经有很多人都开始淡忘了，但每每只要是有人提及，便引得无数人的悲戚惋惜。 而今，帝后归来，就在三日之后。 这是何等大汉之幸的消息啊！ 然而。 长安朝堂诸部司，却是另一种反应。 这一夜，有太多太多的长安朝臣失眠了，不知所措了。 帝……帝后归来之后，那香妃娘娘该如何？ 最重要的是，这是陛下亲自下达的旨意，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帝后的绝对支持，这是否意味着长安这十一年来形成的平衡将会被彻底的打破？ 绝对是！ 尤其是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 为什么特殊？ 不久之前，半个朝堂才联名上书陛下，请求陛下新立帝后，帝国已经十一年没有帝后了，不可在缺位了。 他们极力的推崇香妃娘娘，也极力的期盼着长皇子能顺利荣登太子之位！ 他们都在等陛下的表态。 而现在。 这无疑的就是陛下的表态！ 香妃娘娘不可能成为帝后，而那些联名的老臣，但凡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 东宫。 李不悔脸色苍白。 殿下站在不少人，足有六七位，皆是朝中老臣，位高权重，最低也是从一品的大员！ 李石站在前面。 而今的他因为国柱李家的宗族身份，已然成了李家台面上的代言人，本身又是内阁吏部尚书，正一品大员，所以在长安朝野的地位极高！ 但此时，李石的脸色很难看，惶恐不安之中，又透着一股子疯狂的狠劲儿。 “娘娘，陛下这一次分明就是在针对娘娘！只是帝后归来而已，陛下竟然亲自下旨，电传长安朝堂诸部司和诸州两府，这……这！！”李石愤声道。 后方，几位老臣没敢说话。 因为涉及的是陛下。 但他们竟然出现在了东宫，俨然是一种表态了。 李不悔从接到了电令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 “罢了，三日后帝后归来，我……我李石是不会参与恭迎大典的，我这个人性子直，反正我觉得帝后不配！”李石再次开口。 这句话太大胆了，直接让身后的老臣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还下意识的后退了几分，要跟李石拉开距离。 “李……李大人，万万不可啊！恭迎大典是陛下的旨意，你若是不去，那就是欺君罔上，是……是为大不敬！”一位老臣颤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李大人毕竟是国柱宗亲，若是放下了忤逆之举，自己受罚倒也没什么，若是连累了国柱李家，连累了娘娘，可就不好了啊。”有一位老臣说道。 “是啊，李大人可不能冲动行事啊！” “冷静啊，李大人！” …… 老臣们都在规劝。 李石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 确实，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但不能忽视他对于李家的影响。 “哎！” 李石一声长叹。 而后，转身，看着这几位老臣，叹道： “我……我也是被迫无奈，因为这……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还有，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这几年，朝堂之中一直都有人在启奏陛下，要清除我们这些老臣，陛下在这个节点，突然将帝后推出来，是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帝后归来之后，绝对是要从新掌权，那就是势必要培养属于帝后一脉的亲信，这些人会是你们吗？不可能！” 李石这话倒是不假。 帝后归来一事弄得如此兴师动众，这个动作太大了，是绝对有大用意的。 什么大用意？ 无非就是借帝后之后，从新清洗一下朝堂罢了！ 而这，就直接意味着他们这些老臣，尤其是拥护大皇子的这些元老派们的彻底退出朝堂。 陛下终究是陛下，帝王之心，自然是帝王之手段。 当然不可能直接下令。 陛下只需要借这一个机会，释放自己的意志，满朝文武自己参悟，而后识趣的执行就行了。 帝后回归，就是否了香妃娘娘，否了太子之位，否了元老派。 所以该退的，最好自己主动退，留自己一个体面。 帝后回归之后的任何动作，都要极力拥护，这也是在给自己救赎。 否则…… “没错，我们确实不能直接反对帝后，因为现在反对帝后就是谋逆，是罪该万死。但……我们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愿，我们可以消极对待，表达……” 李石正说着。 而这时，已经沉默了半个晚上的李不悔，终于是开口了。 “本宫告诉你们，帝后归来之后，你们必须要无条件的拥护和支持！这大汉帝国只有一个帝后，那就是蒙耶青忧帝后！” “无论接下来长安朝堂如何的变动，是新臣进老臣退，亦或是其他，你们都必须无条件服从！” “听懂本宫的意思吗？” 李不悔厉声。 殿下无人回应，皆是点头沉默。 李不悔环顾着他们，摇头，无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李石的身上，沉声道： “李石！” “回娘娘，属下在！”李石抬头。 “本宫命令你，帝后归来之后，你需要第一时间向帝后请罪，无论帝后如此处罚，你也必须绝对服从！”李不悔沉声道。 “不……” “这是命令！还有你们，方才说的都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糊涂话？你们要记住，帝后代表的是陛下的意志，难道你们敢违背陛下吗？敢挑战陛下的权威吗？本宫告诉你们，若是当真如此，别说陛下和帝后，本宫第一个不放过你们！！” “还有，之前联名上书一事，本宫会亲自跟陛下帝后解释的，这不怪你们，因为你们并不知道帝后还活着，而且即将归来！” “另外，记住一点，帝后归来是国之大幸，是我等臣民之大幸！！” 李不悔一字一句，威严骇人。 殿下诸位老臣依旧是沉默着，双目湿红。 站在最前面的李石咬着牙，而后叩跪在地，道： “李……李石，谨遵娘娘懿旨！！” “老臣，谨遵娘娘懿旨！” 后方，诸位老臣齐齐叩跪，亦是如此喊道。 李不悔轻舒了一口气，摆手，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须臾之后，还是开了口，声腔略有无力，道： “这是大汉，是陛下的大汉！任何时候都不要挑战陛下的意志，这世间，也没有人可以挑战陛下的意志！你们……要永远记住这一点，懂吗？” “懂……！”殿下那几位老臣咬牙，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是不会错的……”李不悔募然一叹。 旋即，姿态恢复，仪态威严，环视着殿下，笑道： “罢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回去应对帝后归来的恭迎大典了，以后也不要再来东宫了，这对你们的影响会很不好的。” “娘娘……” “来人，送客！” 李不悔起身，拂袖，直接离开了东宫正殿。 她径直去了赵安泰的寝宫，负责服侍东宫宫女侍从赶紧起身迎接，却被李不悔直接摆手止住，低声问道： “泰儿睡了吗？” “回娘娘，大皇子夜读之后，用了一些汤点之后，便入睡了。”宫女回道。 李不悔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宫女开门，静静的步入寝宫之内，坐在床榻之前，看着此时睡熟正香的赵安泰的脸盘。 李不悔下意识的笑了，抬手理了理被角。 但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意僵住，双目湿红。 没有待多久，李不悔便转身离去。 出了门，关上之后，李不悔对着宫女侍从说道：“明日不要告诉泰儿，说本宫夜里来过。” “是，娘娘！”宫女侍从们躬身应道。 李不悔点了点头。 而后便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进去寝宫之前，她就遣散了跟随在后的宫女侍从，独自一人进了房，独自一人登了阁楼。 推窗，圆月正在东头，就要落下了。 那一刻间，李不悔闭眼，两行清泪再次滚落，咬着牙，一声叹：“陛下，不悔在你的心中难道就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么？” …… 天，终究是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正午之后，长安广播台开始隆重公告，帝后三日后回归汉土的消息开始彻底全面的传遍汉土。 万民振奋，欢欣鼓舞，一场大庆开始酝酿。 紧跟着，内阁首辅张居正出现在了广播电视画面之上，宣告大典筹划的相关事宜，同时签署了汉土放假五天的行政令。 这无疑将气氛推向了有一个**！ 人们似乎已经忘了帝后十一年来的缺位了，都在感动着、兴奋着、期待着，似乎恍然间梦回当年！ …… 与此同时。 并州。 州府上郡。 和亲王府。 并州是汉土北疆的战略要塞，也是正北第一道大门，和亲王赵元朗在国朝解决袁门之乱后，就定居上郡，代汉室镇守北疆！ 再而后就是和莫离喜结连理，求得陛下赐婚之后，便在上郡举行大婚。 和亲王赵元朗一直都是并州的封疆大吏，担任并州刺史。 而王妃莫离早年一手筹建并州镇将府，而今也是肩扛三星，贵为并州总镇将，同时兼任镇北战区副总！ 镇北战区毕竟成立晚，底子薄，所以没有司帅级，最高也就是战区总将！ 但就算如此，算来，莫离也应是当今国朝军武一脉之中衔位最高的女将！ 不过随着小郡主赵墨的渐渐成长，本来就无心政途的和亲王索性退位让贤，辞了并州刺史的官位，乐得做个逍遥王爷。 倒是莫离一直身兼要职，这也没办法，毕竟是镇北战区没了莫离之后还真就没人了啊。 两人成婚至今也有十多年了。 而今就连小郡主都十三岁了，出落的亭亭玉立。 前不久，莫离禁不住赵元朗的软磨硬泡，在镇将府和战区告了产假，而今身怀六甲。 孝懿太妃是在帝后离奇消失之后的第三个年头，便向着陛下请辞，离开了长安，一直就在了并州，领着孙女儿安享晚年。 作为和亲王的生母，小姨太妃当年是十分反对赵元朗和莫离之间的婚事，若不是陛下的一纸赐婚，没准还真就拆散了这一对。 不过说来也有有意思。 当年最不待见儿媳妇的刻薄婆婆，而今却成了最疼儿媳妇的护媳狂魔，让赵元朗一路很憋屈啊。 小两口子闹矛盾，天生不同武道十几年才勉强入武的赵元开打又打不过莫离，说是能说，但说多了又怕挨打。 想着太妃是自己的亲娘，曾经也是莫离的主子，就去找孝懿太妃告状，结果…… 唉！ 这一次。 晚膳席上。 一家四口用完膳之后，莫离看了小郡主赵墨一眼。
第1153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赵墨立马憋屈着嘴，很委屈的看向了坐在虚假的一家之主正位上的赵元朗，结果这个老父王愣了一下，瞥了一眼莫离，立马埋头干饭。 赵墨很无语啊，很无奈啊，故意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然后又看向了另一边的孝懿太妃，结果…… 孝懿太妃只要摇了摇头。 没办法，赵墨乖乖的去洗手，然后回自己的书房。 等到了赵墨走了之后，一直埋头干饭的赵元朗这才抬起脸，看着莫离，一脸赔笑的说道： “以后对孩子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一个眼神，赵元朗立马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一边的孝懿太妃一脸的姨母笑啊。 莫离白了赵元朗一眼。 而后轻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凝重，道： “太妃，元朗，长安来的电令你们也看到了，青忧果然还活着，而且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话一出，孝懿太妃也是不自禁的庆幸高兴啊。 搁置了碗筷，点了点头了，道： “十一年了，哀家就知道青忧还活着，果然是如此啊，真是太好了。” “肯定啊，那毕竟是帝后，是天选后人，怎么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离奇陨落呢？本王早就说过了，一定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你看，被本王说对了吧？” “这就跟之前西凉那个神秘无比的地下军工基地一样，本王就知道皇兄一定要搞事情，结果你们看，坦克大炮都是哪里出来的，现在咱们大汉的镇国仙兵天剑没准也是皇兄搞得绝密计划！” “哎呀，我太了解皇兄了，就说这一次吧，帝后为什么会……” 也没人问赵元朗，就听着他巴拉巴拉的嘴跟个机关枪似的，一说就没玩，而且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引。 莫离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一拍桌子，吼道： “赵元朗，你闭嘴！” “行！我闭嘴！莫离，本王闭嘴之前，必须要跟你强调一件事情，本王可不是怕了，谦让你无非是爱你，心疼你，你现在怀着本王的小王子，本王自然是无条件的包容着你了！但你永远都不要忘记一件事，那就是，本王铁骨铮铮！！” 巴拉巴拉，又是一大堆，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荡气回肠啊。 莫离听着，是既好气又好笑啊，同时脸红红的，眉眼流露的都是甜蜜蜜。 边上的孝懿太妃又是一脸的慈笑啊。 说实话。 离开长安长留并州的孝懿太妃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活，她很喜欢待在这里。 儿子儿媳在身边，小孙女儿乖巧懂事。 马上小孙子又要呱呱坠地了。 她很早就开始不去过问宫中之事了，那样太累了，也未必讨好。 而一直以来唯一让她难以释怀的就是青忧的离奇消失。 孝懿太妃当然也不相信青忧会再也回不来了，但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一晃就是十一年了，这太折磨人了。 心心念念，遥遥无期。 想去问陛下，可陛下什么也不说。 孝懿太妃终究不是陛下的生母，也渐渐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疏远，所以便有意的淡出朝堂宫廷的台前，最后随性告老回了并州上郡。 电令是中午下达并州的，直通两府。 而孝懿太妃则是由李不悔亲自打来电话告知的，且邀请太妃回京，李不悔在电话里说，太妃和帝后感情深厚，帝后归来若是能看见太妃，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让孝懿太妃很是惊讶，也想了很多。 但不管怎么说，孝懿太妃心中最后的那块大石头终究是放了下来，已经别无遗憾和羁绊了。 “对对，我儿铁骨铮铮，了不起！”孝懿太妃看着赵元朗，笑着说道。 曾经的孝懿太妃也是恨铁不成钢，总觉得皇族出身的赵元朗实在太争气了，若是跟他的皇兄比起来，那就跟是没法看了。 但慢慢了，孝懿太妃也就想看了。 就是这样才好了。 不怕没才，也不怕没野心。 怕的就是有才或者有野心，亦或者是两者都有，那才是最悲剧的。 以前孝懿太妃不能接受莫离，是觉得莫离出身低微，毕竟是自己收养的孤儿奴婢，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现在看看啊，似乎是自己的儿子配不上莫离啊。 总之啊，就挺好的。 赵元朗这个样子，陛下是永远不会对他起疑心。 而且当今的陛下如此伟大，宛如天神下凡，孝懿太妃想想都会觉得惊叹无比啊。 然后就会感叹赵元朗的命好啊。 只要自己识趣，然后又是皇族亲王，有这样一位万古一帝级别的皇兄，怎么不是好命啊？ 赵元朗一副听不出好歹的样子，还洋洋自得，看着莫离，嘚瑟道： “听到没有，本王的铁骨铮铮可是经过母妃认证的！” “好啦好啦，知道你铁骨铮铮啦！不说笑了，说正经事，太妃，莫离觉得太妃最好还是应该回京一下的！” 莫离看着孝懿太妃，认真的说道。 旋即，又补了一句：“包括我和元朗，都应该去的，毕竟这一次陛下的用意很深，声势如此之大！” 但，孝懿太妃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脸色很复杂的笑了笑。 “今天香妃娘娘给哀家通过电话了，她也在请求我回京，也说了陛下不在汉土，哀家为长，最好还是去一下的。”孝懿太妃说道。 莫离听到这儿，眉头一蹙，有些不解，反问了一句： “太妃是不想去么？那毕竟是少族主啊，是当今的帝后，是青忧啊！” “呵呵……莫离，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是的，哀家是不想去的，但你知道，哀家不能不去。”孝懿太妃笑道。 话说的有些晦涩复杂，边上的赵元朗听得云里雾里。 瞪着眼珠子，一愣一愣的，这都是啥跟啥啊？ 莫离显然是理解了孝懿太妃的用意，脸色微微有些凝重，点了点头，道： “香妃娘娘竟然亲自来电了，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也不对……太妃是担心香妃娘娘会拉您出面缓和事态么？” “看起来像是这个意思，但哀家觉得，李不悔应该不是这样想的，她是真心想让哀家回京的。”孝懿太妃摇头。 “可是，之前联名上书一事闹得太大了，陛下此举显然是对于联名上书的回应，香妃娘娘怕是……”莫离说道。 但。 孝懿太妃却突然间语气一转，看着莫离，面色十分严肃的凝声反问了一句： “莫离，你说……青忧这个节点这番声势的归来，合适吗？” “呃……” 莫离沉默了。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许久之后，莫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其实这些年，香妃娘娘也挺不容易的……” “是啊，当年哀家其实还不怎么待见这个性子刁蛮的小丫头，只觉得她都是在仰仗着她的父王，而极力促成她和陛下的婚事，也是出于诸多方面的考虑！” “不过哀家也没想到，自从老国柱陨落之后，这丫头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似得，她真的很有政治头脑，陛下无心汉土的这近五年里头，若是没有她，汉土朝堂不会这么安平泰和的。” “泰儿那孩子也很不错，放眼汉室千年，也没见过这个年龄段这么出色的皇子，连他父皇当年也比不了他啊。” “这些年长安朝堂有很多声音，大发展时代，有很多问题都提前暴露的，有些连哀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应对，可那丫头却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孝懿太妃一口气说了很多，唏嘘感叹，满是心疼。 末了，补了一句： “未央后宫中，最不受陛下宠爱的，应该也是她了，唉……” 莫离听到这儿，点了点头，对着这些显然是认可的，但开口，只能是有一说一： “太妃，不管如何，联名上书一事都着实过了，拉着半个朝堂给陛下施压，要求另立新后，这……唉，我不知该怎么说，只要青忧尚在，香妃娘娘应该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啊！” “而且现在也看到了，陛下意志一出，声势一起，帝后还是那个帝后。甭管香妃娘娘在青忧缺位这十一年里头有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劳苦功高，结果就是没人会记得。” “甚至……就眼下的这个局势，若是联名上书一事传遍天下，香妃娘娘还会落得个天下人唾弃的下场啊！” 莫离的这番话，说的句句在理。 尤其是最后一句。 孝懿太妃不住的点头，看向莫离的眼神是十分欣赏欣慰的，她叹道： “说的没错，李不悔终究没有帝后之名，做过什么并不重要，天下人也不会记得，但一旦联名上书的事情传遍天下，当然是影响不好的，毕竟，天下人只认一位帝后，而大汉从来也只有那一位帝后！” “李不悔是个很有眼见的人，她不会想不到这些，所以她才会亲自邀请哀家回京，好好配合恭迎帝后归来，让联名上书一事就此息声，这对她来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讲到这儿，孝懿太妃轻叹了一口气，继而道： “罢了，元朗你安排一下，哀家后天便动身，前往长安。至于你们，莫离有孕在身不适合远行，元朗你就留下来陪着，那边有哀家去解释。” 赵元朗听了之后，很是高兴。 方才那些复杂的东西，他听不懂，也懒得懂。 最重要的是，他其实并不喜欢去长安，尽管他是大汉唯一的皇族亲王，但长安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长安了。 很复杂，很陌生，也未必欢迎他这位和亲王。 还是并州好啊，山高皇帝远，做个逍遥王爷，心上人即是眼前人，足矣。 莫离也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她很清楚长安此行的复杂性。 而且有些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只是想想，就细思恐极，那位功绩已然至伟的当今陛下，手段心术实在是太恐怖了。 帝后回归这事，就是典型代表。 造势，怀古，天下大庆，让人心尽归帝后。 倘若接下来让联名上书一事广传天下，然后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让李不悔身败名裂，让国柱李家折辱蒙羞…… 最可怕的，就是陛下举起刀来，却迟迟不斩下，这种恐惧感才是最诛灭人心的。 再说了，联名上书一事能怪李不悔吗？ 也未必！ 帝后缺位十一年了，陛下什么也不说，难免人心蠢动啊。 “那莫离就听太妃的，安心养胎，我也不喜欢这一次会有任何的意外，不然的话，不止是元朗伤心，我也会……”莫离叹道。 “放心吧，这一次不会有意外的！”赵元朗走到了莫离的身边，温柔的将其搂在怀中。 莫离很是温顺，像个小女人一样乖巧的依靠在赵元朗的怀中。 尽管这个男人不太成熟，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武道修为更是一塌糊涂，但就是能给莫离山一样的依靠。 “其实，你可以再纳几房妾室的，你毕竟是王爷……”莫离低声道。 哪知，赵元朗一听这话，顿时不答应了。 腰板一直，胆气一横： “本王说多少次了，铁骨铮铮！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弱水三千几，本王只取一瓢！！” “知道啦……”莫离脸红。 孝懿太妃看着直摇头啊。 连忙摆手，起身，看不下去了，该回房歇息了。 这都是十几年了。 还这么…… 真是的…… …… …… 国都，长安。 东火车站。 时间是夜里八点。 姬若水踏上站台，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如此之大的火车站台，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姬姑娘，这就是长安。”跟着下车的雨化田笑着说道。 “是啊，这就是长安。”姬若水跟着感叹了一句。 站台，荧幕，广播声。 出站，排队，有条不紊。 姬若水一眼看出，人人都有武道修为，而且不低，宗师境以上的高手更是不少见。 但，每个人却似乎又跟武道无关一眼，平等，谦让，井然有序。 在中土世界，极武就代表着强权，任何人都会为你让路。 可这里完全不同。 姬若水很喜欢这样。 理想中的人间也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第1154章 断天涯
“姬姑娘，这边请！”雨化田跟上前来，指引道。 姬若水会意，点了点头。 雨化田指着的是一条特别通道，只是一个眼神，极为早就等候在了站台的锦衣卫便衣迎了上来。 进入特别通道，直接和人群分开了，进入了长安东站的后区。 一辆行政级别的轿车已经停靠在了边上。 “姬姑娘，请！” “有劳。”姬若水点头，而后迈入了这辆轿车的后座里头，车门闭上，顿时安静了很多了。 这其实就是中土世界的马车，但又是马车远远不能比拟的。 姬若水独自一人坐在后排的。 雨化田则是坐进了副驾驶，负责驾驶的同样是锦衣卫专职人员。 “姬姑娘，这边给您提供了两种下榻方案，第一种就是直接下榻锦衣卫总司的内部客所，优点是安静安全，不会有人打搅！另一种发难就是下榻长安目前最奢华的云顶酒店，地处长安东的中心地带，是长安第一高楼，可以俯视整个长安……” 雨化田还没有说完，姬若水便毫不犹豫的回道： “就云顶酒店了！” “好的，卑职这就安排！”雨化田点头，紧跟着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简单交代了一下事宜。 而今的姬若水对于这一切已经不再感到惊奇了。 手机和电话，那确实是个很神奇的创造，和中土世界的传音玉简有些像，但显然要好用很多倍。 最重要的是，传音玉简在中土世界是极为珍贵的稀罕物，但手机和电话却在汉土已经全面普及了。 对了，还有电视和电脑，那更是让姬若水感到惊叹啊。 长安东是在郊外的，离长安主城有一些路，但车没驶出多久，姬若水就看见了一排排的正在建设之中的高楼！ 长安的路要比金陵宽敞很多，也复杂了很多。 再往前行驶，便到了长安主城了，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完完全全的一种异世魔幻感觉。 金陵已经很繁华了。 但长安看起来，似乎还是远超金陵。 雨化田很是恰合时宜的解释道： “姬姑娘，金陵虽说被誉为汉土最富饶的都市，但和国都长安还是没有比较的余地的！长安是千年国都，而陛下的一系列新政都是从长安出发的，这里的人口早就已经破了千万，而且每年都在源源不断的涌入新人口！” “汉土进入和平时期之后，便迎来了商业文明大爆发，出现了很多的大公司，大资本，大企业……这些几乎都是从长安起步的，继而走向了汉土全境！” “当初理宗府改制，很多国士被恩准带着技术下海，创办工厂企业，制造物质商品，这才有了大汉的物质水平的大爆发！” “陛下曾经说过，大汉要想富强，就必须提振每一个人的生产力，如此提振？靠这里。” 讲到这儿，雨化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让姬若水有些不太明白，“这里？” “对，就是这里，用陛下的话来说，叫知识就是力量，科创水平才是第一生产力！”雨化田补充道。 其实姬若水还是听得不太明白，但也似乎懂了一点。 说白了，就是创造力嘛！ 汉土能创造出这么丰富多彩的物质商品，确实了不得啊。 车子缓缓行驶着。 沿途，是多姿多彩的各式广告牌，甚至还有一些竟然是一张大银幕，在滚动播放着画面。 姬若水在金陵也见过一些，但没有长安这么多。 但！ 下一息。 姬若水愣住了，指着侧面的一张广告荧幕，蹙眉道： “那是怎么一回事？” 雨化田下意识的看去，也愣住了。 那不是广告宣传，而是一则广播宣告，下方站着很多人，竟然跟着广播里头的内容在振奋欢呼。 内容来自长安汉乐府，宣告的是帝后将于两日后回归汉土，已经两日后的恭迎大典的一些注意事宜！ “你们的帝后要归来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姬若水蹙眉问道。 电令传达的时候，自然是漏不了锦衣卫。 所以雨化田早就知道帝后要归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声势竟然如此隆重，这显然是要天下大庆啊。 “是的，十一年前帝后突然淡出了人间视野，陛下没有给予任何的解释，汉土子民无一不是心心念念，而今归来了，也是大幸之事！”雨化田如是回道。 很是官方，却似乎什么都没说。 姬若水倒也没多想，只是笑了笑，道： “看来，陛下确实是独宠这位帝后啊。” 雨化田没说话。 这种话题他也不敢接。 车子进入了一片繁华无比的街区，人很多，高楼更多，其中有一座大楼更是独树一帜般，显眼无比。 这栋楼比周边的其他大楼高出了一截，至少也有上百层。 “姬姑娘，这便是云顶大厦了，目前国都长安的第一高楼，也是目前汉土的第一高楼，总层数是一百六层！” 雨化田及时解释道。 但旋即，又补了一句： “不过这个纪录很快就要被超越了，国朝商部直属的汉九商盟在长安北新建了一座汉九大厦，会比这个云顶大厦高二十楼，达到一百二十六层！” 姬若水对于高楼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甚至觉得这种做法毫无意义。 因为一旦有合体境的至尊高手闯入了长安，以合体境的破坏力，想要摧毁一栋大厦并不是很难。 但对于汉土来说，损失显然巨大。 不过…… 汉九商盟？ 这个名字姬若水听得莫名熟悉。 片刻之后，她想起来了，陛下曾经跟她聊过一个人，一个女人，再准确点说，应该是一个女妖！ 没错，就是当前大汉的商部尚书，苏九婈。 这是一尊九尾天狐。 而汉九商盟就是她曾经传入汉土人间之时创立的。 “雨督主，这个汉九商盟的主人，想必就是那位苏九婈苏尚书吧？”姬若水直接问道。 “姬姑娘说的没错，真是苏尚书！”雨化田回道。 “和我讲一讲这位苏尚书吧。”姬若水点头，又道。 雨化田迟疑了一下。 旋即，笑了笑，道： “苏尚书出自汉土南疆，是妖灵一脉四大皇族之一的天狐族族主，当年南疆妖灵一族物质匮乏，苏尚书不得已潜入了人间，创立汉九，先行商业，再反哺南疆。” “苏尚书是一位商业奇才，她的汉九商盟扎根汉土西南益州，那里本来不算是富饶的地方，却因为苏尚书的存在，发展飞速，连坐拥金陵、苏州、扬州和庐州四大富饶重镇的东州都一度黯然失色！” “苏尚书的超绝能力，终究是引起了陛下的注意，陛下没有排斥她的妖灵出身，不拘一格降人才，册封苏尚书为商部尚书，同时还立下了国策，准许妖灵融入人间。” “再后来……” 雨化田倒也没隐瞒什么。 能说的，该说的，几乎都说出来了。 姬若水听得很认真。 因为涉及妖灵异族的事情，她都极为敏感。 想当初听闻汉土妖灵和人类共存的时候，那叫一个惊讶啊，根本就是不可置信。 中土世界也有妖灵，而且强大无比。 但自古以来，就一直跟人族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而这一切，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也就是中土世界有历史以来的史前，四万年之前！ 那个时候的人族还弱小无比，还不会修行，而那个时候的中土世界还没有形成今日的五大天域之格局。 大陆板块是连成一片，北域极寒，南疆酷热，只有东、中、西三域气候最宜人，最宜居。 但那个时候，占据这里的不是人族，而是妖灵一族！ 上古大妖生来就会修行，横行天地间，在它们的眼中，人族就跟其他的羸弱兽族一样，都是食物。 而自从修真文明诞生之后，人族开始修武修仙，又有着独一档的智慧，局势开始逆转，渐渐的就将妖灵搞出了人族生存的领地了。 也正是因此，所以造就了今日之格局。 中土世界的妖灵几乎都在生存在南天域，但那里酷热无比，雨林茂盛，是远不及中土域、东天域和西天域的！ 妖灵一族是被赶到南天域的。 而它们世代仇怒，一直虎视眈眈的，在蕴量着有朝一日能灭种人族，进而重新夺回中土世界的霸主地位。 人族对于妖灵自然也是严防死守，杀无赦，宁错杀，也不放过一个！ 自从人族开始修行之后，和妖灵的大战几乎从未断过，从一开始的处处搏杀，到一步步的将妖灵一族逼到南天域，再到后来的定期一次的大妖乱引发的人妖大战！ 那个时候的大妖乱恐怖无比，妖灵一族动辄掀起的就是数以百万的妖兽浪潮，直接横推进入了人族的领地，所到之处寸才不生！ 每每至此，人族就不得不团结起来，中土世界的所有大宗圣地便会集结高手弟子，组成诛妖盟，以此应对大妖之乱。 这种局势一直持续了三万多年，才有了好转。 而好转的契机就是整个中土世界的陆地板块在三万年的漫长时间里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如花朵一样绽放，直接将南天域天然隔断开了。 另外，还有一个大的转折点。 那就是三万年之前，太仓门出了一位绝世天才，入道不足二百年，竟然合体圆满，半步升仙九斩，强到了离谱的地步！ 此人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直接横推了那一年的大妖乱，将妖灵彻底赶入南天域，而后在南天域和中土域交接的封妖之地，一剑断天，生生斩断了中土域和西天域直接相连的板块！ 从此，中土域和南天域彻底隔断。 而隔断的那个峡谷，有一个震慑万古的可怕名字，叫断天涯！ 断天涯被无岸之海的黑水倒灌，随着岁月的推移，跨度越来越大，让妖灵一族在也没办法驱使着兽潮入侵中土域了。 所以，近古万年岁月之中，妖乱虽然爆发过很多次，但基本上都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南疆毕竟是酷热蛮荒之地，妖灵一族囚禁至此，发展也大受限制。 而人族全面占据了中土域、东天域和西天域这三大得天独厚的丰饶大陆，再无外敌，直接迎来了近古万年的爆发期。 这是此消彼长。 也正是因此，近三千年来，几乎是没有爆发过任何的妖乱了。 以至于人族现在根本就没把南天域的妖族当一回事，甚至某些大宗圣地隔个几十年就组织门下弟子进入了南天域猎杀妖灵来进行历练！ 当然了，这些历练也只是集中在南天域的边缘地带，也不敢太深入了。 但不管怎么讲，在姬若水看来，南苍域这座孤岛之上的所演变的一切似乎就是中土世界的过去重演。 早期的发展轨迹几乎是一模一样。 妖灵横行一域，而南苍域的那些原始人族受尽了欺凌，一度岌岌可危，然后某一天，这个蛮荒之地被中土世界的修士发现了。 他们怜悯同情，施舍了一些修行的功法。 尽管他们未必怀有多大的善意，甚至是想要把这个蛮荒之地打造了自家宗门用来放逐罪人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改变了这里的格局。 土著人族开始崛起。 原始妖灵一族开始节节败退，生存领地被一步步的压缩，最后不得已不退入人族不屑于踏足的南疆毒恶之地。 中间倒是有一个小插曲。 那就是大汉太祖赵无极的突然出现，他欺骗并利用了妖灵一族，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又开始了疯狂的大屠杀！ 再而后的走势，就完全相反。 而这一切，正是源于赵元开！ 中土世界人族和南天域妖灵依旧是势不两立，可在这个小小的汉土，南疆的妖灵竟然融入人间了！ 目前来看，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的尽善尽美，不可思议！ 所以，姬若水唏嘘感叹啊。 雨化田在讲述的时候，姬若水也追问了不少，获知的某些信息更是让她惊叹无比，甚至是匪夷所思。 “陛下这个以灵智划分生命等级，将拥有灵智的妖灵和人族归入了平等的地位，这倒是无可厚非。但……立得那个什么分级保护妖兽名录，这未免有些离谱了吧？你们大汉竟然还要保护妖兽？” 姬若水看着雨化田，是真的忍不住了，如是问道。
第1155章 精致、仪式感
这一点确实姬若无法理解了的。 对于妖灵的划分倒是可以接受，毕竟是有灵智便意味着可以教化，会懂得道德伦理。 但那些妖兽是什么？ 就是畜生啊！ 而且是极为强大和危险的畜生。 这样的畜生当然是得杀之而后快了啊！ “陛下说过，妖兽也是兽，是兽就有可驯化和野生之分，但无论哪一个，都有生存的权力，都是这个生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另外一点，就目前来说，绝大部分的妖兽对于汉土子民的威胁很小，甚至可以说根本不构成威胁，如果不立法加以保护的话，可能……” 雨化田讲到这儿，顿了一下。 姬若水蹙眉，反问： “可能什么？会被你们汉土子民杀光了？不至于吧，比你们汉土子民已经不需要和妖兽做搏斗了吧？” “那倒不是，只是某些妖兽的肉鲜美无比，因为生来就会本能的吐纳地脉母气，所以肉质之中富含海量的提振气血的营养元素，所以如果不加以立法保护的话，南疆的妖兽可能会被吃光的……”雨化田笑着说道。 姬若水愣住了。 突然就想起了汉土那些鬼斧神工一般的烹饪手法，别说啊，真要是妖兽到了那些厨子的手中，还真就不确定会变成怎样的美味呢。 想着想着，姬若水居然有些馋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竟然都立法保护了，那估计应该是没得吃了。 雨化田像是看出了姬若水此时的心中所想，跟着又解释道： “有些妖兽的肉质确实鲜美无比，而且浑身是宝，但又不能无休止的捕杀，所以这就是衍生出了一个行业，叫做妖兽养殖业！” “啥？”姬若水一愣，没听过。 “就……就类似于养猪养羊啊。” “还是不懂。” “好吧。”雨化田很无奈，这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女啊，“所谓妖兽养殖业，就是将那些适合食用的妖兽品种选出来，人工饲养，大规模培育，然后批量宰杀，供应汉土各地！” 姬若水听懂了。 不禁再次唏嘘感叹，这个国家还真就是创意无极限啊！ 这时，车子转了几个弯，直接开进了云顶酒店的门庭之前，有门童立马上前拉开车门。 进入酒店，门厅高挑无比，入眼就是一座奢华无比的水晶吊灯，美轮美奂，完全颠覆了姬若水的认知！ “姬姑娘，请在这边休息一会儿。”雨化田躬身。 而后径直走向了酒店前台，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一样的凭证，前台的那位服务生顿时一脸恭敬，甚至还有几分忌惮。 半分钟之后，几张门卡便递到了雨化田的手中。 雨化田归来，依旧是恭敬无比的躬身，道： “姬姑娘，这边请。” “有劳。”姬若水点头。 而后便来到了电梯前。 去了两趟金陵的姬若水对于电梯并不陌生，也一度为此感到惊叹，想当初第一次看见几十层的高楼，可是眉头紧蹙，很是不解啊。 电梯直达云顶第一百零六层，出电梯之前，雨化田很是适宜的解释补充道： “姬姑娘下榻乃是云顶酒店的零号套房，也是目前汉土最为尊贵和奢华、最象征身份的套房，且没有之一！” “这间套房不对外开放销售，此前也只下榻过一位客人，姬姑娘对这位客人应该是很熟悉的！” 不对外开放销售？ 此前只下榻过一个人？ 姬若水笑了，问道：“那位客人，该不会就是陛下吧？” “是的，正是陛下！只是陛下只下榻过一夜，所以这间零号套房基本上一直都是空置着的！”雨化田回道。 姬若水莫名的心中欢喜，但没有浮于表面。 她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句：“这也是陛下的安排？” “是的，没有陛下的恩准，卑职也不敢让姬姑娘下榻零号套房。”雨化田很诚实。 听了这话，姬若水的心情愈发的好了，嘴角也不自禁的上扬着。 电梯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间零号客房的正门，红铜铸就，尊贵奢华，雨化田用门卡开了门，然后将门口躬身递给了姬若水，道： “姬若水，这便是零号客房，卑职等人会住在两边的配套偏房，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通过套房内的电话呼叫卑职等人！” “接下来就由这位云顶酒店的何经理侍奉姬姑娘了，卑职就此止步，以免打扰了姬姑娘，这一路走来姬姑娘想必也累了。” 雨化田言罢，躬身让开，身后一位模样俏丽身着正装的女子躬身走上前来，有些紧张，颤声道： “我……我是何经理，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这一切都是姬若水陌生而熟悉的。 熟悉是在金陵下榻之时，也是这样的，陌生是因为云顶酒店明显比之前要精致了太多，处处充满了仪式感！ 对，就是仪式感。 这个概念同样是从雨化田口中得知的。 姬若水对于这位天武帝最信任的司礼监首臣兼锦衣卫总指挥雨化田印象是真的不错，举止优雅，相貌惊人，至于能力和素质更是不要说了。 就算是放眼整个天璇姬家，也找不出这样的人才。 也正是因此，姬若水不禁在心里挺替雨化田感到惋惜的。 什么都好，可惜就不是真正的男人。 唉…… 宦官这种产物，其实在中土世界也不算什么稀罕，但也只是集中在了凡俗王朝皇朝之中。 那些凡俗帝主和权势之人，坐拥美人无数，却又顾及不暇，偏偏还疑神疑鬼的生怕红杏出了墙。 于是乎，也不知是历史上的那个浑人想出了宦官这个没人性的主意，而后便大行其道。 其实姬若水惋惜的不是雨化田是个不完整的男人，而是……在他之后，天武帝废除宦官制度了，这就很让人受不了啊！ 姬若水深深的看了一眼雨化田，然后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就此进入了零号套房。 雨化田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但想想觉得不太对了，细细琢磨体味了一下姬姑娘的那个眼神，然后苦笑不得苦涩不已啊！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这也不能怪陛下，谁让陛下召唤他来的时候，他依旧是这个样子了呢？ 其实也没什么，习惯了。 另外，尽管陛下废除了宦官制度，法令上是一视同仁的，但现实里头，在涉及敏感问题的时候，雨化田就能感受到陛下对他的那种不一般的信任。 这让雨化田受宠若惊，觉得一直都是值得的！ …… 零号套房。 何经理事无巨细诚惶诚恐的跟姬若水介绍了一便客房的配套，有很多东西都是姬若水从未接触过的，很新奇，很惊叹。 客房是一间套房，三百多平，分出了很多个功能区，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力争做到极致！ 最让姬若水惊叹的，就是这里的观景。 二百七十度的落地玻璃，一百零六层的绝对高度，几乎可以环视大半个长安城。 “行了，你可以退下了，有什么需要我会通知你们。”姬若水摆手，示意那位经理退下。 经理躬身告退，红铜大门带上。 姬若水长舒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了落地窗前，朝着正西方向看去，入眼，是一条宽阔无比的中轴大道，直通远端。 这条大道十分出名，姬若水早有耳闻，叫做朱雀大道，曾经承载了无数的历史故事。 极目看去，朱雀大道两侧高楼鳞次栉比，灯火通透，在这夜色之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梦幻感。 美是当然的，梦幻才是最可贵的。 远端，确实一番景色，也是进入长安城之后姬若水最不陌生的。 那是一片古老的宫殿群。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就是未央帝宫了。 想了想，姬若水走到了电话机前，按照提示拨出了一个号码： “雨督主，你来我的房间一趟。” 那头有些犹豫，道：“姬姑娘，您是陛下的贵客，此时夜深，卑职若是闯入姬姑娘的房内，怕是有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又不是……罢了，让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姬若水说完，便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 姬若水开了门，而后便转身走到了落地窗上，指着长安西的方向，问道： “告诉我，哪里是什么地方？” “回姬姑娘，那儿便是未央宫了，云顶大厦所处的地方在二十年前还是东郊的官道，当年陛下君临天下之处的东门之战就在这里打的！” 雨化田了知姬若水所为何事，所以一开口，便是知无不言。 “朱雀大道往前，看，就是那里，那就是古长安的老城门，当年东门之变，陛下就是站在那里，说出那句‘朕，与你们生死同在’，引着数万甲士和长安子民类目湿红。” “不过绝大部分的古城墙都已经拆除了，只保留着当年的皇城九门，陛下说那是历史的见证，但遗存长久。” “过了古城门，就是古长安了，姬姑娘可以看到，当年的古长安其实并不大，国都户数也就十多万，长安子民不到五十万，而今，短短二十多年，长安已经是千万级的大都市了，这在当年是想都不敢想的。” 雨化田说话间，也不禁感叹了一声。 姬若水听得很认真。 她会努力的想象着当年那里发生的一切，关乎那个男人，关乎这个伟大帝国的崛起。 这确实是一个奇迹，一个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而今的古城虽然也在尽力的保护着，但因为发展的需要，还是拆建了许多，人口一旦开始密集了，高楼就是唯一的答案。至于姬姑娘提到的如何应对极武高手，卑职相信，陛下一定会有战略部署应对的！” “朱雀大道的尽头，看，就是那里，那便是未央宫的入口，承天门，那里是帝国子臣毕生追求的最高象征，入皇城，登天子堂，这入的就是这道承天门。” “当年，老国柱从西凉荣耀归来的时候，陛下恩赐骑马佩剑入皇城，老国柱就是在那里，在长安数万子民的瞩目之下，入了皇城。只是当时的老国柱战伤在身，过了承天门，下马登天子堂的时候，气血攻心倒地，是一步一步的爬向了太极殿，陛下动容，天子降阶，满朝文武无不落泪！” 讲到这儿，雨化田哽咽了一下。 这些事迹姬若水在中土天璇的时候，就从情报上看过，当时没什么感觉，可眼下却仿佛梦回当年，亲眼目睹，竟是眼眶有些湿红了。 “承天门后，便是未央帝宫，那里很大很大，汉室皇族千年传承，千年修建，后宫宫殿更是上千间，不过陛下多是在太极殿、宣室殿等处理政务，后宫至今也只是启动了五座，余下的靠着外围的大部分宫殿都划了出来，演变成了而今的长安新设的诸部司。” “对了，帝宫外围，也就是靠近帝宫的老皇城，那里曾经都是帝国的王公大臣的府邸，而今全部设建成了朝堂重部，内阁诸部司在那里，三法司理宗府也在那里。” “至于镶嵌其中那几座看似有些格格不入的高楼，其实都是国朝后来应对发展建设的大楼，比如那一座，那就是后面整合的六部大楼，还有那一座，那是汉乐府，一手主导了今日汉土的文娱风潮……” 雨化田滔滔不绝，三句不离陛下。 姬若水听得很认真，也深深被震撼，可以说，这个颠覆认知的超级城市完全就是陛下一手缔造了。 那个男人的先知性和战略性，高超到了简直就是令人发指的地步。 天神下凡！ 绝对的天神下凡！ 这是姬若水最深的感触！ 夜深了。 姬若水的疑惑也基本被解答了。 雨化田躬身退出。 姬若水却依旧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个梦幻般的长安夜景，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许久之后。 她轻叹了一声，走向了正卧，按照之前那位经理的说法，打开了电视，正在放映竟然是之前她和陛下一起看的那场电影。 《只羡鸳鸯不羡仙》 “呵呵……” 姬若水不自禁的笑了。 不经意间，俏脸之上红云浮动
第1156章 一日三餐
几日辗转，身子很不舒服，姬若水便走向了套房的浴室，奢华的浴缸之中已经放好了水，漂浮着花瓣，氤氲着香薰。 姬若水试了一下水温，正合适。 闻了一下香薰的味道，是从未闻过的，却惊艳无比， 其实中土世界也有着东西，焚香和香囊就是一个道理，但显然没有大汉做的如此精致，味道也没有如此的好闻。 姬若水心念一动。 而后便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了一套衣物，那是一套标称为马术装的衣服，很是英飒干练，还是当时第一次进入汉土之时买的。 褪了衣物，姬若水抬腿踏入了浴池之中。 之前那位经理介绍了一堆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什么的，姬若水没什么心思听，因为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女人能在这个最好年纪迈入了最强的修行境界，那基本上就意味着驻颜了。 不过，有一样东西倒是姬若水十分感兴趣的。 没错了。 就是胭脂红，在汉土有一个比较正式专属的名字，叫做口红。 最让姬若水惊讶的是，这些个胭脂红竟然在汉土能作出这么多的颜色出来，而且每一种色号都表现出了独特的风情。 哦……对了。 当时在金陵选购这些彩虹的时候，那个巧灵的小姑娘说了一句妙极了的话，说一种色号代表着一种心情。 心情…… 姬若水是越想越觉得妙啊。 浴缸前是落地窗，一百零六层的高度，视野极佳，夜景极好，还真是一种享受啊。 …… 又是一夜。 目前汉土最为普及的还是广播，电视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两天里头，汉土各地的广播一直在不停的播发着帝后归来的信息。 气氛一直在酝酿着。 未央宫。 东宫。 这两日的李不悔总喜欢无言登高楼，喜欢站在东宫阁楼之上，遥看这未央宫的方向。 “娘娘……”内廷副司躬身道。 “并州那边有消息了吗？”李不悔没有回头，而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有些许的无力。 “回娘娘，和亲王府传来消息，孝懿太妃将于今日上午九点许，从镇北战区乘坐专机回京，预计上午十一点抵达御林战区。”内廷副司回道。 李不悔点了点头，而后轻喝了一声： “恭叔！” “老臣在。”恭叔一步站出，躬身应道。 “你安排之下，十点整的时候，本宫要亲自前往御林战区迎接太妃。” 李不悔说到这儿，顿了顿，旋即，又补了一句： “记得通知一下那两位娘娘，太妃毕竟是太妃，她们二人也理应亲自去迎接的，届时就跟着本宫一起吧。” “老臣领命。”恭叔领命而出。 紧跟着，李不悔转过身来，看向了那位内廷副司，再次问道： “太妃的西宫需精心打扫，决不能怠慢了。另外，关于明日帝后归来，内廷应该怎么做，已经不需要本宫再多说了吧？” “回娘娘，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事关庆典也早早就形同了长安相关的诸部司，内廷不敢有怠慢差池。” “那就好，你下去吧。” “臣告退。” 内廷副司离去。 李不悔回身，看着远方，不禁再次的叹了一口气。 …… 秋水宫。 在秋水宫寝殿的偏室，新设一间书房画室，这是乌庭芳呆的时间最多的地方了。 汉土未央后宫里头，目前就是三宫娘娘，数她最为特殊。 主要是因为那两位都已经为陛下诞下了皇子和公主，所以就算是陛下久不在汉土，那两宫都会有多么的落寞。 反倒是这秋水宫，平日里着实清冷的很。 不过，乌庭芳喜欢这种清冷，也乐得这种清冷。 平日无事便留在这书房画室之中，安心进行自己的画作创作，而且乌庭芳发现自己似乎对于艺术有种惊人的天赋的。 她早年是在思归先生的教导下学习汉土文化，当时最喜欢的就是古典水墨，那时候就颇有造诣了。 只是后来的发生了很多事，又担任过北戎的封疆大吏，所以便一再搁置。 而后再捡起来的时候，因为汉土的飞速发展，文娱艺术领域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绘画领域出了早年一家独大的古典派之外，又接连出现了以素描为主的写实派和以油菜为主的印象派、抽象派等等…… 乌庭芳一度为之振奋惊喜。 她知道这是社稷的发展和工具的健全所推动的艺术领域的大爆发，无论哪一派，在她看来都是惊艳人间的美学。 所以。 乌庭芳并不觉得寂寞。 但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当今的三宫娘娘之一，身份摆在这儿，地位摆在这儿，陛下赋予的话语权也摆在这儿。 另外，尽管她没什么兴趣，但汉土朝堂之中的那个叫做北戎系的脉系利官吏依旧是将她这位曾经的北戎公主推为核心。 北戎系在汉土朝堂的权重其实并不高，和那大名鼎鼎的元老派更是没有任何相提并论的资格。 甚至在当前锋芒毕露的新臣派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但不敢怎么说，一席之地是有的，看似权重不高的话语权，往往在最紧要的光头却能发挥出惊人的作用。 关乎这些，封疆大吏出身的乌庭芳岂会不懂？ 而她更清楚的是，北戎系也好，她乌庭芳也罢，永远只有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就是陛下。 对，就是这么简单！ 但往往最简单却是最困难的！ “娘娘，方才东宫传来信息，请娘娘上午十点即刻从秋水宫出发，前往御林战区，同香妃娘娘、晴妃娘娘一同迎接太妃回京。”这时，一位宫女叩门而入，躬身禀告道。 正在涂抹一副水彩的乌庭芳愣了一下。 她很意外。 意外的不是孝懿太妃的回京，而是那个手段惊人根深蒂固的香妃娘娘竟然会主动邀请她和晴妃。 “给东宫回电，就说本宫会准时出现在御林战区，然后多谢香妃娘娘的提醒。”乌庭芳说道。 “好的，娘娘。”宫女领命而出。 乌庭芳则是搁置了画笔，陷入了沉思。 未央宫这几年的暗流涌动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她清清楚楚，甚至北戎系的某些人一而再的暗示乌庭芳，希望能借此机会给北戎系争取更多的机遇。 但，都被乌庭芳否决了。 乌庭芳至今为止最为震撼、且笃定不已的一句话，就是陛下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永远要相信的是制度，而不是人。 所以乌庭芳对于李不悔的一系列举动不做评价，而且没有相提并论的意义，李不悔是国柱之女，李家是人臣之巅，而她北戎系说句不好听的，出身到底还是投降而来的。 未央宫的气氛早就变了。 从帝后离奇消失，到孝懿太妃开始逐步的淡出朝野然而直接告老回了并州，再到后来的陛下登临西天域。 这个未央宫早就不是当年的未央宫了，这个长安也不是当年陛下陪着她微服夜游之时的长安了。 尽管乌庭芳也不清楚为什么帝后会离奇消失。 但她一直认定着，帝后绝对还活着，而且大概率是去了中土世界，而今看来，果不其然。 有关于中土世界的风云，乌庭芳知道的并不多，尽管她是贵为娘娘。 获知的信息也基本上就是通过军武殿广播而出的那些战报和新闻，且具体的、涉及机密的，她也一概不知。 但想想吧…… 大汉毕竟只是一个蛮荒之境的凡俗小国，数万里渡海东征，能先后抹除那几座说来能吓死人的动不动就是万年底蕴的仙道大宗，甚至连传说之中的太仓仙门都避其锋芒，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所以，帝后在其中应该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吧。 毕竟，那可是帝后啊。 也正是因此，乌庭芳一度觉得李不悔这些年的举动很是不理智，意义也不大。 其实她跟李不悔的关系并不算差，未央后宫一后三宫之中，就属李不悔和她的交流最多，犹记得当年夜游长安，借的还是李不悔的衣服。 甚至曾经也一度和李不悔情同姐妹，一同服侍过陛下。 但后来…… “唉……” 乌庭芳不自禁的，一声轻叹。 尽管后来关系日益疏离，李不悔变了很多，但展现出来的政治头脑和手段，却是让乌庭芳深以折服的。 所以有时候会在想，李不悔是不是也是身不由己。 她毕竟国柱之女，国柱王一家为了国朝可谓是忠骨埋尽，等到了盛世之后，却只留下了李不悔一人。 老国柱陨落之后，陛下开恩，将李家推到了人臣之巅的位置！ 这从某种层面上说，就是一张免死金牌。 所以汉土朝堂有不少人动了心思，想要攀上李家这棵底下可以乘凉、而且位置多多人很少的大树高枝！ 老国柱陨落那年，也是李不悔怀上了长皇子的那年了。 而这一切也正是因为赵安泰的出现，所以李不悔更加没得选择了，她这个做母亲的需要为儿子做点什么。 事实上。 如果帝后一直都在，从不缺位，不会有这些事。 亦或者说，帝后回不来了…… 想到这儿，乌庭芳赶紧止住，她不敢想了，也不能想了。 起身，看了一眼时间，便走出了书房，进入了寝宫，宫女迎了上来，开始侍奉沐浴更衣了。 …… …… 长安东。 云顶酒店。 姬若水一身马术装，秀发盘起，选的是一种暗红色的色号。 她很喜欢这一身，很英飒，同时又略显三分沉冷和腹黑，和她的气场很相衬。 当然了，马术装并不是真的骑马服装，而是一种风格，脱胎于马术，有强烈的中性风。 谈起这个，姬若水就觉得有意思。 马匹曾经一度是这个世界最寻常的交通工具，却在汉土一度被汽车火车自行车摩托车……等等给取代了，然后毫无价值可言。 但谁能想到，没过几年，马匹又盛行了起来，只是当年的代步作战不一样了，反倒成了权贵之人为之疯狂的一种娱乐享受。 马要好马，要配好鞍，然后还要穿最好看的衣服。 渐渐的，竟然风行出一股潮流，一种文化。 关于这个，姬若水有问过雨化田，雨化田的回答依旧是引用陛下的语录，说了一句：潮流一直轮回反复着。 呵呵…… 确实有几分道理。 早餐是在云顶酒店的101层云顶餐厅用的，最好的位子，最佳的观景，最该死的仪式感。 雨化田一直候在一边，像个侍从。 也得亏是餐厅里的人不多，没有认出这位俊美的堪比当代炙手可热的那几位汉土男星般、却躬身如侍从的人，竟然是国朝一品大员，而且是那种实权极高，直接通天的主儿。 其实到了姬若水这等境界的存在，是根本不需要进食的，她辟谷已经十几年了。 至于入睡，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这种凡俗行为还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进食了，就得会消化，就会如厕。 本来修真界的仙女是不会拉屎的…… 但姬若水现在觉得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就像她问雨化田关乎陛下的时候，雨化田直言，陛下也会一日三餐，也会三日一寝。 陛下说，很多东西存在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其生理需要，生理层次只是最低级的需求层面。 很奇怪的论调。 但姬若水能理解，并且万分认同。 另外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汉土会和中土世界如此的不一样。 早餐很丰富，很精致，有很多她在金陵没有尝过的人间美味，那杯有着奇怪名字奇怪味道的酒，也很特殊，微醺醉人。 搁置餐具，在服务员的服侍下略作整理，姬若水倒也不耽搁，起身，看着雨化田，出言很是突兀，道： “我想见一下那位商部的苏尚书，如何？” “呃……”雨化田愣了一下，“我这边可以联络一下，但具体如何，还得看苏尚书那边的回应！” 还得看她的回应？ 姬若水本能的不高兴，但想想，这是汉土长安。 “可以，你告诉她我的身份，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的。”姬若水点头，继而便走向了电梯，回去了自己的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