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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弧     藏剑恩仇记txt下载     藏剑恩仇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九章 梅园雅人(一)

    玉孤寒目送马车离开,不由暗暗赞道:“好诗,此人虽是女子,但却是有一股须眉男的气概,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奇人,这诗句之中,恐怕不只是在讽刺这里的许多文人雅士,更是点明了江城十四州水路四通八达,这婺州乃是重要的战略位置!”

    玉孤寒话毕,又拉着玉孤寒的手,叫道:“走,咱们跟上去,我一定要见见这位奇人,眼下朝中文人雅士不少,但这般有眼界的,确实一个都没有,若是见到这位奇人,今日咱们才不虚此行!”

    柳红妆听得迷迷糊糊的,但此时却是与玉孤寒快速奔出,诸多文士见得二人这般身法,均是眼睛看得直直的。

    玉孤寒和柳红妆终究是慢了一步,追出林子来,什么都没有遇上,当下柳红妆道:“你说那诗是好诗,但我听着却是极为压抑,这位前辈似乎并不快乐!”

    玉孤寒道:“中原板荡,半壁江山沦陷,百姓流离失所,要是这诗读起来还快乐的话,那才是见鬼了,我闲时也喜欢作两首诗,但与今日这首相比,却是狗屁不通了!”

    柳红妆听得玉孤寒竟然这般说他自己,却是一笑,道:“倒是很难见你这般谦虚,不过要是找不到这位前辈,该怎么办呢?”

    玉孤寒笑道:“婺州虽然小,反正咱们时间多,不是吗?”

    柳红妆笑道:“莫非你要把这婺州给翻过来?”

    玉孤寒道:“那多麻烦,咱们先回去再说,又是一天过去了!”

    柳红妆点头,两人回到客栈中,吃过晚饭,见得婺州夜里也甚是繁华热闹,便出去走走。此间吃的东西,与临安没多少区别,好看好玩的东西虽多,但都是见过的,这是柳红妆初次到一个地方,没有疯狂的去买东西。

    游玩将近半个时辰左右,玉孤寒和柳红妆穿过一条巷子,正要回去客栈,忽然闻得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玉孤寒、柳红妆都是精神一阵,随着酒香传来的那边走去,在转角之处,只见得前面处便有一个小酒馆。

    玉孤寒笑道:“这么浓郁的酒香,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不如咱们坐下来小酌几杯如何?”

    柳红妆道:“走了这么久,也恰好肚子饿了,吃些东西,喝喝小酒,自然是很惬意的事!”

    两人走进去酒馆,问掌柜的要了一壶,又炒了两个下酒菜,玉孤寒已经迫不及待的将酒杯给满上,而后端起来,轻轻一嗅,笑道:“来干杯!”

    柳红抿嘴一笑,端起酒杯来与玉孤寒同饮尽杯中之物。这酒不仅仅只是放着香,入口也香,那就是一匹丝绸,顺着喉咙滑下去,令人生出躺在春阳里的舒服感觉,当酒水入得胃中时,便又有淡淡的凉意袭来,令人神清气爽。

    “好酒!”玉孤寒打了个激灵,又将他他和柳红妆的酒满上。柳红妆舔了舔嘴唇,笑道:“好喝!”

    两人不多时便将一壶酒给喝完,小菜倒是没有吃几口,都有意犹未尽之感,当下又问掌柜的要了一壶。

    掌柜的将酒给送上来,笑道:“客官,这酒很好,但后劲也大,听我建议,你们二人喝完这壶便好!”

    玉孤寒笑道:“掌柜的这酿酒手艺,可真是极为了得,不知道是否还有存着的酒,卖给我们几坛子如何?”

    掌柜的道:“这酒不是我们酿的,是陈家酿的,他们酿造的酒,就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是以每年都作为贡酒进宫呢!你们要多的酒,可以去他们家,他们还有更好的呢!”

    “陈家?他们是这婺州城中的人吗?”玉孤寒问道。

    掌柜的道:“你们穿过这条巷子,左拐进去便是!”

    “多谢掌柜的,其实您大可以将剩下的酒贵价钱卖给我们,而不是指引我们去陈家!”玉孤寒笑道。

    掌柜的道:“年轻人,人们都说无商不奸,但我就是要做那个例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的钱用起来,才是心安呢!”

    “受教了!”玉孤寒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喝完那一壶酒之后,便与柳红妆出来酒馆。

    这酒的后劲确实极大,玉孤寒和柳红妆从小就是泡酒坛子的,柳红妆酒量不是很好,但当下没有醉意,兴奋倒是有的。

    两人按着掌柜指的路,不多时便来到陈家大门前。这座府宅,一看便是有些年头的了,承载了历史的沧桑,见证岁月无情。

    “这么大晚上的,敲人家的门不礼貌,不如明日里再来吧!”玉孤寒说道。

    柳红妆点头:“也好,咱们明日将马车给赶过来,带个十坛八坛的回去,也给洪师姐、大师兄他们尝尝!”

    玉孤寒笑道:“我只是怕还没有回到仁义山庄,酒便被你给喝完了!”

    柳红妆哼了一声,道:“我是那么贪喝的人吗?”

    “不是!”玉孤寒想都没有想,便直接回答。柳红妆嘻嘻一笑,满脸喜色,抱着玉孤寒的手,朝着巷子外面走去。在巷子口处,却是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白日里在八咏楼见过的张继扬。

    只是一眨眼睛,张继扬却是消失在巷子尽头,当下人家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玉孤寒自然也没有跟上去看看的心思。

    回到客栈,已经将近子时,二人睡下,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接近巳时左右,洗漱之后,玉孤寒道:“咱们还是先别将马车给赶过去,先去看看再说!”

    柳红妆点头,这不是去参加什么文人的诗词大会,便将各自的剑都给带上,来到了陈家,只见得大门前有许多牛车停在那里,其中还有小厮在搬动酒坛子。

    柳红妆小声说道:“这生意真是好,看来他们家的酒确实了得!”

    玉孤寒道:“这还用多说,不过看这架势,酒窖里面还有没有酒,都不好说!”

    “那咱们还在这里废话?要是去没酒了,岂不后悔?”柳红妆拉着玉孤寒的手,步子加快了许多。他们走上前去,与其中的一个看门小厮打招呼:“劳烦通禀一下,我等过来买些酒!”

    “要酒的话,估计得等等,老爷正在与人谈生意,要不您们二位先去偏厅上喝杯茶,老爷谈好生意,我便去请他过来如何?”这小厮极为有礼貌。

    玉孤寒顿然对这陈家生出来好感,当下只是点头微笑,随那小厮进去,人了陈家府址左面的屋子,才进去坐下,便已经有下人端茶上来。

第一百八十章 梅园雅人(二)

    那小厮和端茶的人退出去之后,柳红妆不由四下打量一眼,道:“这屋子里面摆放着的,全都是老物件,看来这陈家人甚是怀旧!”

    玉孤寒道:“摆放老物件,怀旧只是其中之一,最为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承载了一段历史,给人浑厚之感,你看到那个玉屏风了吗?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丝绸之路开辟,这件玉屏风便是那时候传进来中土的!”

    柳红妆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玉孤寒笑道:“每个时代的东西,都有自己的特色,你上去看看这玉屏风,它的制作甚是精良,其间还刻下一行字,那一行字便是证明!”

    柳红妆听得玉孤寒的话,上去了看了看,不由点头:“你隔得那般远,也能看到,这眼力之好,鹰隼恐怕都只能如此了!”

    玉孤寒道:“这话说得夸张,鹰隼在天空之中,地上的大小物事皆是能看得清楚,我哪有这本事?”

    柳红妆只是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这茶不错!”

    玉孤寒闻言心神一动,也是端起了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不错,因为这是贡茶小团龙,陈家恐怕不只是卖酒的这般简单,一般大户人家,这种茶叶都只是自己享用,哪像他们,竟然用来待客?”

    说话之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敲门之声。玉孤寒上前开门,只见得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门前,他神色温和,眉目慈善,给人以亲近之感。

    “在下陈九歌,是这陈家的家主,看来二位不单单是要买酒,也是懂茶之辈!”中年汉子这话,其间却是含着一些意思。

    玉孤寒耳聪目明,早就知晓屋子外面有人站在那里,先前的话都是故意说的,另外,这小团龙茶叶,很显然也是用来试探他们的。当下听得陈九歌的话,却是一笑,道:“陈家主有什么话,大可之言,我二人确实来买酒的!”

    陈九歌眼中闪过凌厉之色,不由再次看了玉孤寒和柳红妆一眼,道:“两位是江湖中人?”

    玉孤寒此时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来历,只是点头道:“昨夜我二人游了一下,忽然闻到一阵酒香,顺着巷子走去,在一家小酒馆喝了几杯,是哪掌柜的推荐我们过来买酒的!”

    玉孤寒这般说,已经打消了陈九歌的疑虑,当下他抱拳行礼:“在下若是有什么言行举止不当之处,还请二位见谅!”

    玉孤寒明白,陈九歌这般做,定然有自己的目的,只是不方便问,当下发出一声爽朗笑声,道:“陈家主不必如此客气,只是这好酒还有没有,我们要十坛左右!”

    陈九歌道:“我们陈家的酒,向来抢手,除却了得的配方之外,便是因为做的时候每一道工序都尽量做到精致,酒成之后,又要放回酒窖之中,借助老酒酒气,令其渗透其中,如此这般,每日能出窖的酒自然是有限的,今日已经卖完,明日才有了!”

    玉孤寒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告辞了,明日里再来!”

    “客人留步,今日之事,陈某心中有歉意,不如留下来,我略尽地主之谊,另外,你们大可在府内休息,明日里将酒带走如何?”陈九歌道。

    玉孤寒看得出来陈九歌极为诚恳,当下便道:“只要陈家主不嫌叨扰,那我二人,便在贵府住上一日!”

    “哪里的话,只顾着闲聊,还没请教高姓大名!”陈九歌笑道。

    “不敢,在下玉孤寒,这位是舍妹柳红妆!”玉孤寒道。

    陈九歌点头,领着玉孤寒、柳红妆二人往前面招呼客人的厅堂走去,不多时,酒菜便上齐了。

    对于陈家来说,此处最不缺的就是好酒。玉孤寒和柳红妆今日品尝到的,确实比昨日里那小酒馆里的要好。

    “同样的秘方。同样的工序,酿造出来的酒也有好坏,真是不可思议!”玉孤寒端着酒杯,不由说道。

    陈九歌笑道:“这只是酿酒而已,连双胞胎,性格也有迥异的!”

    “这倒也是,受教了!”玉孤寒答应一声,酒席之后,玉孤寒和柳红妆便被安排住进去一处别致的小院中。

    傍晚时候,玉孤寒和柳红妆正在院子里面说笑,忽听得远处原来一阵歌声,唱的是《武陵春》。

    这首《武陵春》刚刚问世不到一年时间,而今已经在世上广度传唱,其作者是有当朝第一才女之称的李清照。此时只听得那略显苍老的声音唱道: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

    玉孤寒听得这首《武陵春》,瞬间却是激动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这苍老的歌声里面道尽了不堪入目的景致和凄苦的心情,那是因为这道声音他太熟悉了,昨日里八咏楼前,那马车的主人便是这声音。

    柳红妆却是没有听出来,她只是说道:“这位奇人的歌,带着些许苍老之色,唱得真是让人郁闷想哭,想必她心里有绵绵无尽的愁绪,也只能借着歌声给表达出来!”

    玉孤寒闻言,忽然间笑了起来,道:“有没有兴趣咱们一起去看看这位奇人?”

    “可这里是陈家,到处乱串是不礼貌的!”柳红妆说道。

    玉孤寒笑道:“可这样会更有趣,不是吗?”

    柳红妆听得这话,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闪光,嘴角微微一扬,便道:“那还等什么?”

    两人避开陈家的人,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见得前面之处有一座极为别致的院子,那院门的门楣之上写着两个意境极深的大字:梅园。

    玉孤寒道:“歌声该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你觉得是去敲门,还是直接翻墙?”

    正当此时,梅园里面传来一阵琴声,那琴声呜呜咽咽,同样惹得人心情难受。柳红妆道:“人家都这般难受了,咱们翻墙总是不好,还是敲门吧!”

    “可是敲门很可能会吃闭门羹!”玉孤寒道。

    柳红妆道:“既然人家不想见咱们,那咱们又何必去惹人家厌烦呢?”

    玉孤寒忽然笑道:“你没有听出来吗?这琴声可甚是了得,昨日里咱们在八咏楼听过!”

    柳红妆闻言,不由露出震惊之色,道:“你是说这位唱歌弹琴的前辈,便是昨日里的那位?”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易安居士(一)

    玉孤寒笑道:“先前的声音虽是苍老几许,但与昨日里的却是一般,只是今日是唱歌,其间蕴含了复杂情绪,是以变得不一样!我有十成的把握,今晚上唱歌的,便是八咏楼前马车里面的那位前辈!”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我去敲门!”柳红妆的急性子,与柳乘云一模一样,上前走出几步,手伸出去,但却是没有敲在门上,只听她道:“要是前辈不愿意见咱们,那该如何?”

    玉孤寒露出无奈之色:“若是不愿意见,还能如何,便只能打道回府了!”

    柳红妆知晓这梅园中住着的人,是真的想见上一面,当下她思绪翻转几下,便还是伸手往院门之上敲去。

    咚咚之声传开,不多时,便有一个中年女子打开了屋门,见得玉孤寒、柳红妆二人,却是满眼疑惑之色。

    玉孤寒上前道:“打扰了,在下玉孤寒,与舍妹柳红妆听得院子里的歌声和琴声,便走了过来,望能见主人一眼,不知是否唐突?”

    “你也知道唐突,那便自行离去!”中年女子的声音并不怎么友好,而且看她蹙眉的样子,显然是有几许的不耐烦。

    正当此时,后面的屋子里传来声音:“秋娘,客人已经到了门外,却之不恭,请进来吧,老身寄居此处,竟然还能有客人登门,这清冷的院子,总算是还有几分人气!”

    中年女子得令,只是点头,领着玉孤寒、柳红妆二人走了进去。才进入屋子,便见得一道帘子将屋子给隔开成两半,在帘子后面案桌旁边,坐着一个年纪更大一些的妇人,她前面的案桌上放着一把古琴,墙壁上挂着的皆是古玩字画。

    这妇人头发花白,但脸色甚是红润,风韵之盛,让人眼前一亮,可以想象,若是年轻之时,她该是何等姿色。只是那一双眼睛中,却是饱含风霜之色,说不出来的沧桑,仿佛天下所有的愁事,全都被她一人给承载了。

    “打扰前辈了,只是昨日里听得前辈的琴声,今日又听得歌声,如前辈这等雅人,要是不来见上一面,心里中觉得缺少什么似的!”玉孤寒说道。

    妇人听得玉孤寒的话,淡然一笑,道:“原来昨日里八咏楼中竟然还有看得过去的人物,倒是老身猖狂了!”

    玉孤寒连忙摆手道:“前辈这话,让晚辈惶恐不安,您那一首七绝,让晚辈望而却步!”

    “江山留与后人愁吗?你也这般觉得?”妇人眼中有讥诮之色。

    玉孤寒闻言,只是叹息一声:“可眼下朝廷便是这般,奸相当道,其党羽更是猖狂,忠臣良言苦口,圣上如何圣明,都只是人,总会被一些事情扰心!”

    妇人叹息一声,道:“你这话,还真是后辈之言,一切都只是相由心生而已,圣上可不是被人给影响,而是他心里向来便是这般,看不透是假的,装着看不见是真的,一个装睡的人,又有谁能将其叫醒?”

    玉孤寒听得这话,心里虽是不舒服,但想了想,觉得甚是在理,一时间却沉默不语。

    柳红妆这时道:“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妇人道:“未亡人李清照便是!”

    玉孤寒和柳红妆听得这话,顿然间露出惊色来,这李清照是当朝第一才女,号易安居士。开封大战之时,她丈夫赵明诚曾经也是守城的将领,后来开封陷落,两人被迫南渡,还写下《夏日绝句》的千古名篇。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他们不但见到了这位传奇中的人物,还听她唱歌弹琴,这该是何等荣幸!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前辈之才,胸襟之广阔,天下须眉男都要让几分。

    李清照却是沧桑一笑:“可惜这副衰老之躯,却是没半点用处,江山落半壁,徒泪未亡人,家园一遭毁,何时向北归?”

    玉孤寒闻言,心下也是难受无比,不过他一双星目忽然间又亮起来,道:“应该不会久远了,眼下岳帅正在练兵,整装待发,韩帅亦是在战场之上,刘世光大将军、赵鼎赵帅等人,哪一个不是我大宋的肱股之臣?哪一个没有恢复中原、还我河山的雄心壮志?”

    李清照听得玉孤寒这般话,沧桑的双目顿然一亮,接着又是暗暗叹息,道:“但愿如此吧!”

    玉孤寒笑道:“一定会如此,前辈的琴声,才是了得,眼下晚辈见过的所有人中,没有谁能比得过的!”

    李清照只是淡然一笑,道:“不过是闲着没事,把玩几下而已,你这后生小辈,何须在老身面前说这些赞赏话语?这话该说给你旁边的小姑娘听!”

    柳红妆脸色不由一红,道:“前辈说笑了,我又不会弹琴!”

    李清照见得玉孤寒和柳红妆的样子,便想到自己与丈夫年轻时候的模样,一时间却是陷入回忆之中,眼中尽是痴迷之色。

    “都说物是人非,而今却是物非人非,寄人篱下,欢乐不在,苦闷犹多啊!”李清照不由感慨一声。

    玉孤寒道:“前辈住在这陈家,莫非你们是亲戚吗?”

    李清照摇头:“这陈家主人,与亡夫曾经算是朋友,我来婺州,本也是想投靠太守李擢的,那毕竟是亡夫的妹婿,但来到这婺州后,却是从没有见过一面,走得最近的,便是昨日里了!”

    玉孤寒道:“李擢此人,可不是靠得住的,前辈目光如炬,该能看出他的为人以及本事!”

    李清照苦笑一声:“我倒是希望看不清,毕竟人生难得糊涂!”

    玉孤寒闻言,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别过头去,却见得一处较为怪异的我棋盘,当下玉孤寒走过去,看来一看,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盘棋,名打马,有没有兴趣玩几下?”李清照笑道。

    玉孤寒从未有玩过这种棋,当下笑道:“晚辈不懂!”

    李清照道:“这没有什么难的,打马世有两种:一种一将一马,谓之关西马;一种无将,二十四马,谓之依经马,并非是现在才有的!”

    玉孤寒博闻强识,学识广博,但这打马棋,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当下苦笑一声,心中想到:“以后要敢说自己学识渊博,今日便是最好的打脸!”当下道:“如此,那便请前辈指点一二,晚辈现学现卖,还请不要介意!”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易安居士(二)

    李清照喜好打马棋,但苦于没有下棋人,听得玉孤寒的话,不由一笑,道:“何须客气?你能陪我这个老人家玩上两局,我老人家已经很高兴了!”

    接着,李清照便为玉孤寒见解如何下打马棋。玉孤寒向来聪慧,李清照虽是言简意赅,但还是一将便明。

    “你这脑袋瓜子,倒甚是灵活,我见过的小辈之中,当属第一!”李清照笑道。

    玉孤寒道:“前辈这夸奖话语,倒是让晚辈无所适从,咱们还是下棋吧!”

    “也好,这骰子你来掷吧!”李清照道。

    玉孤寒是新手,但李清照这般说,他自然不会推辞拒绝,掷了骰子,玉孤寒争得先下,他虽然是第一次,但脑筋灵活,却是让李清照这等老手,都惊诧不已。

    “你当真是头一次玩这打马棋吗?”李清照问道。

    玉孤寒笑道:“第一次,玩得不好,还请前辈见谅!”

    “这般谦虚便不好了,要是你多玩几局,恐怕老身都不是你的对手了!”李清照笑道。

    “前辈这才是谦虚!”玉孤寒说完,便继续下棋。柳红妆在一边看着,只觉得甚是有趣,但她一时半会,还真是学不来,只在一边看着干着急。

    玩了两三盘,玉孤寒却是能勉强做到与李清照平局,李清照酷好此道,在这一道之上更是从来没有对手,今日见得玉孤寒,不得不感慨,这后生小辈,假以时日,定然要比她厉害。

    “我也要玩!”柳红妆此时大声说道。玉孤寒笑道:“那你过来与前辈玩一局,我来给你做军师!”

    柳红妆闻言,美目中尽是喜色,只等李清照的回答,李清照许久没有如今晚上这般开心了,当下不由一笑:“好,那咱们在玩上几局!”

    柳红妆喜欢玩,但却是玩不通透,纵然有玉孤寒这军师在,但她老脑子里面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却是全都搬上来棋盘,如此不输才是怪事。

    柳红妆这小丫头也不在乎输赢,只管玩得痛快,李清照听得她那些奇葩的话语,更是连连发笑,心中想到:“这女娃子灵动十足,喜好胡闹,偏偏玉孤寒也还将就着,两人还真是相互补足,天生的一对璧人!”

    因为对柳红妆和玉孤寒的喜爱,李清照也没有把输赢放在心上,故意让了柳红妆一局。柳红妆喜得手舞足蹈,险些跳将起来,在屋子里面跑来跑去,边跑边见到:“我赢了,我赢了!”

    玉孤寒不忍点破,只是一笑:“对,你赢了!”

    此时李清照起身来,走到后面的书架上,拿出来一本崭新的书籍,上面写着“打马图经”四个字。她将书籍递给柳红妆道:“打马棋流传虽然已经很久,但却是没有人系统的将其归纳总结,来婺州这段时间,闲着没事,我便写了这本《打马图经》,你拿回去看看,或许会有用处!”

    说到看书,对柳红妆来说便是极为要命的,不过既然是李清照给的,她自然不会拒绝,将书收下,道:“多谢前辈!”

    “你我能今夜相见,缘分而已!”李清照道。

    柳红妆点头,接着却是打了一个呵欠,原来这一番玩闹,子时已经过去。

    玉孤寒道:“前辈,今夜已经太晚,我和红妆便回去休息了,明日里再来看您!”

    李清照点头,目送玉孤寒和柳红妆离开,她又恢复先前神色,心中想到:“你们终究是陈家的客人,也会离去,这人世间,几多苦闷,几多欢乐,却是见过了太多的路人!”

    秋娘此时走了进来,道:“主人,今夜总算是看到了您以往的笑容,这两个小辈都是好人,咱们在这里是寄人篱下,若是跟他们一起走,想必他们不会拒绝的!”

    李清照闻言,只是微微摇头:“我已经年过半百,入知天命的年纪,这两个小辈还是初升朝阳,何须将我的愁绪,也带给他们?”

    秋娘听得这话,却是沉默下来,她知晓,李清照这般说了,肯定不会有改变。

    回到院子,柳红妆早早的便休息了,玉孤寒却是放开了那一本《打马图经》。在开篇之处,却是有一篇绪,讲了李清照写这《打马图经》的缘由,以及《打马图经》的内容等等。

    玉孤寒知晓,李清照向来以诗词而闻名,但其所作文章却是少之又少,与其丈夫赵明诚写了一本,而今这本《打马图经》,恐怕是第二本。当下他将序给看完之后,又继续往后翻去,却见得在正文之前,竟然还有一篇《打马赋》。

    赋最兴盛的朝代是汉朝,传到如今,名篇不少,如当朝大文豪苏东坡的《赤壁赋》便是名篇。玉孤寒思虑片刻,继续往下看去:岁月令徂,卢或可呼。千金一掷,百岁十都。樽俎具陈,已行揖让之礼;主宾既醉,不有博弈着乎······时危安得真至此?木兰横戈好女子,老矣谁能志千里,但愿相将过淮水。

    玉孤寒一口气看完,不由感慨:“这《打马赋》果真是一篇好赋,《打马图经序》中重在介绍打马这种棋艺,讲了‘慧’、‘通’、‘专’,如此能无所不大,无所不至,但这《打马赋》中,却是有一股铁血杀气,呼号天下人起来抗金,打马棋何尝不就是一个政局,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尚有如此志向,为何当今陛下,却是甘愿让奸臣祸乱朝纲?”

    玉孤寒心思绪万千,一时间却是睡不着了,当下他继续将《打马图经》给看完,心中对李清照的尊重,又多了几分。

    将近天亮时分,玉孤寒打了个呵欠,这才趴在桌子上睡去,睡梦之中,他化身为一位无敌将军,领着王师北去,将金兵打退中原,恢复了大宋的山河。

    这个梦醒来之时,已经将近午时,柳红妆坐在他的旁边,很好奇的看着他,见得他睁开眼睛,这才说道:“你还真的看书啊!”

    玉孤寒笑道:“这本书你可以好好看看,打马棋的技艺说不定真能提高!”

    “不用了,我已经赢了前辈,打马棋天下无敌!”柳红妆心下一虚,为了学“诸贤之剑”,她勉力看那些书,也是有玉孤寒带着的,要她独自一人去看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玉孤寒闻言,只是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呆你收好这本书了!”

    “好得紧,咱们回去仁义山庄,那藏里面又要增加一本了!”柳红妆笑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太守登门(一)

    玉孤寒也是一笑,将书给收好,此时柳红妆道:“我先前问了陈家主,他说今日的酒可能要晚上才能出来,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再回来取酒如何?”

    玉孤寒道:“眼下冬季,正是万物萧索之时,雪未落下,何处有入得你法眼的景致?”

    柳红妆道:“我才不想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咱们去双溪划船吧,;李前辈说的蚱蜢舟,我实在是好奇,那舟是不是真的像是蚱蜢一样,你想想看,一只蚱蜢在水上飘动,还载着咱们两人,那是多好的风景啊!”

    玉孤寒笑道:“总得吃过午饭再去吧,饿着肚子,没有力气划船呢!”

    柳红妆笑嘻嘻的说道:“午饭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在哪?”玉孤寒四处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柳红妆拿出来两个梨子,笑道:“这个足够了吧?我听他们说,吃梨子对身体有好处,而且还能减肥,你这般肥了,大鱼大肉的吃了,肯定不好!”

    玉孤寒闻言,却是一呆:“我很肥?”

    柳红妆心下一虚,但却是脸不红筋不胀的说道:“有几分,这是防患于未然,免得真的肥了,要减肥就不容易了!”

    玉孤寒不由苦笑一声,道:“可是也不至于一顿午饭给我吃两个梨子吧?毕竟我还没有吃午饭呢!”

    “两个梨子呢,我都只吃一个!”柳红妆说道。

    玉孤寒闻言,知晓柳红妆没有说假话,这小丫头玩心一起,吃饭什么的倒不重要了,当下将一个梨子给递过去,道:“再吃一个!”

    “我吃饱了!”柳红妆说道。

    这可是在陈家,又不是仁义山庄,要是在仁义山庄,随意去厨房找些吃的,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柳红妆向来赖床,早上根本起不来,而他又睡了过去。陈家的人过来叫早点,见得他们没起床,肯定便没打扰他们,这小丫头的食量,玉孤寒是明白的,一个梨子能吃饱,那才是怪事。

    “咱们一起吃了,否则我一个人吃着多没趣?”玉孤寒道。

    柳红妆吞了一口口水,肚子是半点都不争气,忽然间呱呱叫起,玉孤寒笑道:“还是吃过午饭吧,反正咱们也不着急,这些日子都在婺州,要去划船,随时都可以,不是吗?”

    “不是划船,那是蚱蜢舟!”柳红妆说道。

    “这次听我的,咱们先去吃饭!”玉孤寒拉着柳红妆的手出来屋子,恰好碰上陈家的人过来叫吃饭,两人用过午饭,便与陈九歌说明前去双溪泛舟之事。

    陈九歌笑道:“去玩吧,你们要的好酒,我自然留着,但若是你们能再多住两日,我们还有更好的酒出来!”

    “更好的酒,那就这般说定了,我们在贵府继续叨扰两日,只是客栈的马车,得赶过来!”玉孤寒说道。

    陈九歌点头:“无妨!”

    玉孤寒和柳红妆直奔着双溪而去,此时冬季,在溪水之上泛舟的人并不多,但却都是有情调的人。柳红妆见得前面的小舟,满脸欣喜之色,叫道:“果真是蚱蜢舟啊,这也太好看了!”

    今年晚春之时,李清照一手《武陵春》,却是让许多人知道了双溪的蚱蜢舟,眼下这周边的百姓,有不少的便造了这种小舟,来游玩的人给了钱,便可自行划船,半年多的时间里,可谓是赚的盆满锅满。

    那边上的老汉满脸堆笑的说道:“姑娘也来一艘蚱蜢舟吧,咱们当朝的第一才女易安居士,都对我们这蚱蜢舟赞不绝口呢!”

    玉孤寒闻言,只是轻声一笑,心中想到:“易安居士长什么样子,恐怕你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会见过你的蚱蜢舟?”

    柳红妆听得这话,却是眼睛一亮,道:“真的?老人家认识易安居士吗?”

    “认识,在这双溪的人,谁人不认识?那易安居士可是第一才女,和姑娘你一般漂亮,绝世无双,有人说,那就是九天上的仙子下凡!”老汉煞有介事的说道。

    柳红妆却是一呆,这老汉一开口,便暴露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易安居士,也只是听人家瞎说而已。

    “咱们去找另外一边的蚱蜢舟!”柳红妆气呼呼的说道。这老汉看上去挺老实的一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很显然实在忽有她。

    老汉本是在夸赞柳红妆,没想到却是适得其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呆呆的看着柳红妆和玉孤寒走开去。

    那一边的蚱蜢舟,是个妇人在做,她倒是不会老汉的花言巧语,实打实的介绍蚱蜢舟,柳红妆要了一艘,便与玉孤寒上了双溪,任凭水流而动。

    “西湖上划船,和这双溪果真不同,此间水流稍急一些,不用划动,顺水而动,任意东西啊!”柳红妆早已将先前的不快抛诸脑后,当下一双皓臂展开,沐浴在冬阳之下,任凭蚱蜢舟而动,说不尽的潇洒写意。

    玉孤寒满眼的享受,天下景色再美,却是美不过柳红妆,天下物事再好,也好不过柳红妆,只要与她在一起,什么烦恼,都会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在双溪上玩了将近半日,还了蚱蜢舟,回到程家,晚饭已经用过。但玉孤寒、柳红妆二人是客人,陈九歌命人重新做菜,端进去玉孤寒他们的屋子。

    吃过晚饭,玉孤寒、柳红妆二人又前去找李清照,今夜没像昨夜那般悄悄去,而是大摇大摆的走去。秋娘打开院子的门,见得是玉孤寒和柳红妆,便将其给请进去了。

    “今日听陈家主说你们去双溪泛舟了,玩得还开心吧!”李清照说道。

    柳红妆道:“真的好玩,前辈,今天我一时兴奋,忘记叫你了!”

    李清照淡然一笑,道:“老了,走不动了,这寒冬季节,虽是没有雨雪,但天气也甚是寒凉!双溪的春,向来极好,若说机会,春日里咱们再一起去!”

    “现下离着春天也不远了!”柳红妆道。

    李清照只是一笑,道:“昨夜里给你的《打马图经》还没看吧?”

    柳红妆脸皮不由一热,道:“我寒哥哥看了!”

    李清照不由瞧向玉孤寒,道:“这书初成,还没有修改完全,你看了之后,不知道有何感悟?”

    “前辈忧国忧民之心,晚辈佩服,只是这北伐并非是一件易事,需要准备的太多!”玉孤寒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太守登门(二)

    李清照道:“眼下国力强盛,兵马充足,挥师北上,非是难事!”

    “可前辈也要明白,伪齐刘豫,洞庭湖上的杨幺等贼子不除,境内便不算是真正安宁,若是内不安,将士征战在外,祸起萧墙,断的便是根基!”

    “眼下刘豫在北,内患唯有杨幺,朝廷却是不管,这又该做何解释?”李清照问道。

    玉孤寒道:“朝廷怎么会不管?岳元帅便在洞庭,这一来是为了练兵,二来是剿匪,待得匪患平定,就算是金国不动,难道岳元帅还会不动?”

    李清照只是一笑,道:“岳飞这人,我多少知晓一些,是个良将,忠心耿耿,若是圣上同意,挥师北伐的兵马元帅定然是他,只是圣上如今偏安一隅,不肯动兵,岳飞作为臣子,能做什么?”

    玉孤寒道:“就算是圣上不想动兵,金国也会动,他们可是狼子野心,能坐得住吗?”

    李清照闻言,只是叹息一声,道:“终究是被动啊,唉!但只要有机会,恢复中原,诸多有志之士定然会誓死相随,可惜我已经是半百之躯,做不得梁红玉那等巾帼英雄了!”

    “但前辈一定能看到咱们恢复山河之时!”玉孤寒说道。

    李清照微微摆手:“不要将话给说满,但我确实希望能看到那一天!”

    玉孤寒不在说话,李清照又道:“你会抚琴?”

    不等玉孤寒说话,柳红妆急忙说道:“会,当然会,我寒哥哥弹琴可是很好的!”

    玉孤寒曾经答应过凝幽不再抚琴,听得柳红妆的话,只是苦笑一声:“晚辈那点技艺,怎敢在前辈面前献丑?”

    李清照是聪慧之辈,听玉孤寒这话,又观察他的神色,便知晓他不想抚琴,当下只是一笑,不再多言。

    “还是走两局打马棋吧,我还是做红妆的军师!”玉孤寒笑道。

    柳红妆闻言,甚是高兴,两人和李清照了玩了好一会,将近亥时左右,这才离开梅园。

    第二日一大早,陈家大门前却站沾满了酒楼的掌柜伙计。因昨日里出酒晚了,他们只能今日早早的来。陈九歌吩咐管家的将早先订好的酒全都搬出来,将一干客人打法走之后,才有一时半会的闲暇。

    才坐下来没松一口气,管家却是急匆匆的走进来,道:“老爷,太守大人登门,您得亲自出去迎接!”

    陈九歌闻言,却是一愣,道:“我向来与太守大人结交,莫非他是来买酒的?可买酒这种活,派遣个下人来便是,何须他亲自登门?”

    管家点头:“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管如何,来者是客,咱们先将客人请进来,你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酒宴!”陈九歌说完,便亲自出来迎接李擢。

    李擢见得陈九歌,脸上有淡淡笑意,道:“本官做这婺州太守已经有许久,也早就听闻陈公大名,今日才登门拜访,还请陈公千万见谅!”

    “太守大人客气了,在下只是一介卖酒商人,担不得太守大人这般赞誉,您这话,当真是让在下惶恐!”陈九歌说道。

    李擢大笑一声,道:“陈公才是客气!”

    “里面说话吧!”陈九歌说道。

    李擢点头,迈步走在前面,陈九歌稍微在后面一点,来到厅堂之上,分宾客而坐,陈九歌道:“今日太守登门,不知优有何吩咐?”

    “没什么,只是走动走动而已,听闻你们陈家酿酒极是了得,本官也是贪杯之辈,是以来买些好酒,另外,也希望陈公不要藏私,将那酿酒秘方给本官瞧上一眼!”

    陈九歌淡淡一笑,道:“太守大人说笑了,这酿酒无非就是将粮食给煮熟,加入酒药,而后便是一系列的工序。您可是这婺州的父母官,日夜操劳,怎么会有时间来酿酒?若是不嫌弃,我陈家的酒,倒是虽是都可为太守大人送上!”

    李擢闻言,只是大笑一声,道:“是本官唐突了,不过今日前来,还有一件要是!”

    “请说!”陈九歌道。

    李擢道:“听闻易安居士住在陈公府上,不论怎样,她也是拙荆大哥赵明诚的夫人,我们算是亲戚,这亲戚来了婺州,不走我那里,却是来了陈公这边,今日前来,便也是为了见见她的!”

    陈九歌道:“在下与赵兄也算是朋友,易安居士住在我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据我所知,易安居士向来豪爽,对亲戚们也颇为照顾,她很可能是不知道你这位妹婿如今是婺州的太守,这才没有登门拜访的,我这就去让人去请居士过来,你们亲戚便可见上一面了!”

    “如此,便多谢陈公了!”李擢笑道。

    陈九歌只是轻声一笑:“大人不用客气!”

    玉孤寒他们的住处,离着梅园并没有多远,当陈家下人将李清照请出来时,他们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玩耍。

    “看这架势,似乎有什么大事,不如咱们跟过去看看如何?”柳红妆道。

    玉孤寒道:“人家没叫咱们,还是不去了,等着明日里好酒出窖,咱们是时候回去了!”

    柳红妆点头:“算算时间,出来将近半个月了,眼下十二月初,不到一个月过年,确实该回去了!”

    玉孤寒笑道:“难得你这小丫头还有收心的时候,我还以为你野得连家都不想回了!”

    “呵,原来在你心中,我竟然野到这般程度?”柳红妆气呼呼的说道。

    玉孤寒干笑一声,心中想到:“这不是自找没趣吗?”当下他急忙说道:“怎么会?口误而已!”

    柳红妆噗嗤一笑,没有纠结这些,她向来如此,不用刻意去隐藏或是伪装。

    陈家厅堂之上,陈九歌与李擢说了几句,不多时,下人进来禀报:“易安居士到了!”

    “快些请进来!”陈九歌道。

    李清照走进来厅堂,行礼之后,便坐到一边上。李擢道:“大嫂既然来了婺州,何须借宿此处?去我府上不好吗?毕竟是亲戚,要不是前几日里听得城中人说,我都还不知道您来呢!”

    李清照歉然一笑,而后道:“叨扰妹婿,我心里总有些过不去,初来婺州,是住在客栈,那日遇上陈家主,便随他来了陈家,陈家主客气,宾客和气,一住便是将近一年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酒方之争(一)

    “唉,大嫂这般说,只会让做亲戚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彼此之间有什么误会,今日我既然亲自登门,还请您勿要嫌弃,随我去府上吧!”李擢说道。

    李清照闻言,只是淡然一笑,道:“不瞒妹婿,我手边总算还能周转过去,前两日在这城中物色宅子,昨日里刚好找到一处合适的,一切交接完毕,今日便可搬过去,贵府我就不去了!”

    李擢露出遗憾之色,接着道:“好,一切都听大嫂的!”

    李清照道:“我今日还在收拾东西,就不陪妹婿叙旧了!”

    不等李擢答话,李清照已经站起身来,行礼之后,转身便离去。

    玉孤寒和柳红妆还在亭子中,见得李清照回来,便迎了上去,道:“前辈是有什么事吗?”

    李清照叹息一声:“陈家我是不能住了,已经在外面买了一处宅子,今日便搬家!”

    “宅子?在什么地方?”柳红妆顺口问道。

    李清照笑道:“就在隔壁,离着陈家不到十丈的距离,也是陈家主帮忙,才能找到这么一处便宜适合的宅子,一进一出,我们主仆三人,足够住了!”

    玉孤寒点头:“别人家的再好,终究是寄人篱下,自立门户,做什么都方便一些,前辈向来孤傲,自然不想总是看别人脸色行事!”

    “陈家主对我有恩,向来将我当成自家人,我在此处亦有在家感觉,只是我向来如此罢了!”李清照神色诚恳说道。

    玉孤寒点头,他知晓陈九歌为人忠厚,断然不是那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人。

    “不如我们帮你吧!”玉孤寒忽然说道。

    李清照淡然一笑:“如此倒是有劳了!”

    柳红妆、玉孤寒二人正闲着没事,便一起去了梅园帮李清照搬东西。陈九歌找了一辆牛车,玉孤寒他们将东西搬到牛车之上,出来陈家,朝着左面的巷子行了七八丈的距离,见得前面一处门楣之上有“梅园”二字,不由笑道:“这应就是前辈的新居了!”

    李清照笑道:“自然,此处梅园,可不是随意起的名儿,院子里种有将近三十株梅花,正值冬季,若是瑞雪降下,定然在这几日里可以赏花了!”

    玉孤寒和柳红妆闻言,皆是生出兴趣之色。此时那专门为李清照和秋娘赶车的汉子退开院子的大门,只见得院子里面打扫得极是干净,每隔着半丈左右的距离,便可见到一株梅花。

    院落布置精致,有几分风雅之气,玉孤寒只是看了一眼,便明白这处院落非是最近才买到的,因为寻常人等,又怎懂得这些布置?

    “怎么样?还算过得去吧?”李清照说道。

    玉孤寒道:“也只有前辈,才能弄出这么好的院子来!”

    李清照脸上笑意不减,带着玉孤寒、柳红妆二人走到后面,后面还有一篇草坪,另外,每一株梅花的栽种,皆是极为讲究,都在恰当的位置,在草坪的前面,却是一处小池塘,上面还有一座小小石桥,宛若一道彩虹,卧在水面之上。水波荡漾,与之相映成趣。

    “此处是看书的清雅之地,可是冬天里终究是凉了一些!”玉孤寒笑道。

    李清照闻言,发出一声畅快的笑声:“你果然懂得园林装饰!”

    玉孤寒阅遍百家,什么都动一些,听得李清照的夸夸赞只是淡然一笑,道:“前辈过奖了,我其实是个门外汉!”

    “门外汉怎能看懂我这布置?这院落的每一个位置,该栽种什么,何处是用来做什么的,以及院落中的采光条件等等,寻常人是看不懂的!”李清照道。

    玉孤寒笑道:“园林的采光条件,决定四周的建筑,以及栽种的树木等等,而屋子里面的采光,又被园林限制,我此时倒是想看看前辈屋里面的布置!”

    “请随我来!”李清照走在前面迫不及待的要带玉孤寒去看她的布置。

    玉孤寒也是有几分期待,只是柳红妆听得这些,全是满眼的小星星,险些还打瞌睡,心想想到:“还是寒哥哥厉害,什么都懂!”

    玉孤寒一行人率先进入的是厅堂,这厅堂的布置,透发出来的,也是一股端庄古雅气息,其门窗对对着东方,恰好让开院子里栽种的梅花,往楼上走去,最边上的一间是卧室,借助后面的一株常青树,恰好将光芒挡住半数,如此,白日里算不得昏暗,但若是想午休小憩,也最安静和谐。

    玉孤寒不由赞道:“前辈是将这院子里面能用上的都用上了,这份手艺,真是了得!”

    “南渡之后,闲暇时间多了一些,总得找些事情做,以打发无聊时间,随意找了几本园林宅子的书籍,看了之后,又加上自己的一些心得,便是今日的成就了!”李清照这话说得极是谦虚。

    玉孤寒道:“以后我也得弄一处自己设计的院落!”

    李清照听得玉孤寒的话,甚是高兴,接着便吩咐秋娘去准备吃的,玉孤寒、柳红妆都在李清照这梅园用来午饭,才回去陈家。

    正要走过厅堂之处时,忽听得里面传来吵闹之声,玉孤寒便问陈家一个小厮道:“府上来了刁钻的客人吗?”

    那小厮气愤说道:“他们算是哪门子客人?恶人还差不多!”

    玉孤寒道:“怎么回事?还请小哥与在下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陈家主一些忙!”

    陈九歌平时对下人们都极好,这小厮感恩,尊敬陈九歌,听得玉孤寒的话,正在气头之上,不疑有他,将玉孤寒拉到角落中,道:“这屋子里面的人,是杜家的,他们今日到来,是逼家主交出酿酒方子的!”

    玉孤寒道:“酒方是陈家生存下去的根基,自然不会轻易给别人,只是不知道这杜家的人,凭什么来问陈家主要酒方?”

    小厮说道:“那姓杜的与我家老爷以前是师兄弟,他们的师父觉得老爷为人忠厚,有美酒品质,便将酒方交于老爷,老爷将其发扬光大,才有了今日的陈家。杜家的人眼红,今日登门,恰巧那太守大人也在,竟然帮着说话,是以此时老爷左右为难了!”

    玉孤寒心中想到:“这李擢,恐怕不是碰巧在此,很可能就是来给杜家撑腰的!”

    “杜家来了几人?”玉孤寒问道。

    小厮道:“老爷的师兄杜珩,杜珩的兄弟杜岩,另外两个杜家的仆人,还有个白衣公子哥。这些人听说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老爷虽然也会武功,恐怕是敌不住!”

第一百八十六章 酒方之争(二)

    玉孤寒大体上将情况摸清楚了,站在一边上思虑。柳红妆道:“咱们在这里也住得还好,陈家主确实是好人,不如想个法子,帮帮他们如何?”

    玉孤寒不仅仅只是聪慧,更是小心谨慎,这事其中牵扯的恩怨,也许并不是小厮说的这般。但他在一本书上看过,做人如酿酒,能酿造出来好酒的人,向来人品也不差,这虽然不是绝对的,但最近时间与陈九歌朝夕相处,对他更是有几分了解的。

    沉思片刻之后,玉孤寒道:“咱们上去厅堂看看!”

    柳红妆点头,两人走到大门边上,轻轻的敲了一下门屋门。陈九歌的声音顿然传出:“进来!”

    玉孤寒和柳红妆进来厅堂,只见得李擢坐在首位之处,另外,陈九歌坐在左边首位,在他下面还有一青年,样貌与其有几分相似,显然是其儿子。另外一边坐着三人,站着两人。

    不用说,坐着的是杜珩、杜岩,站着的便是杜家仆人了。又根据位置的顺序,玉孤寒便将两人的身份给弄明白。那杜珩看上去约莫三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人高马大的,他的兄弟杜岩,个子比他矮上些许,一双浓眉如漆刷,双眼开合之间,有电光弥漫,一看就是个高手。

    在杜珩、杜岩兄弟两人的下面,还有一人,此人玉孤寒是第三次见到了,他不是别人,正是张继扬。

    没想到在陈家竟然还能遇上此人,玉孤寒自然是有几分意外的,当下他上前来抱拳行礼:“陈家主,晚辈二人前来,是想请问一下您答应的那十坛酒何时能好!”

    陈九歌早就与玉孤寒说过,好酒要成,至少还得到明日,当下明白,这只是玉孤寒的借口而已,当然,玉孤寒不是陈家的人,此时陈九歌正在接待客人,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别人自然会说闲话。

    “明日里即可!”陈九歌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九歌的儿子名陈诚,学的是家传武学,一看也是好手,先前那愤怒的声音,便是他发出的。

    此时杜岩瓮声瓮气的说道:“陈九歌,你独自一人霸占那酒方多年,现在该是交出来的时候了吧?这洗个外人,何须去理会?难道你只顾着做生意,不想将事情了结?”

    玉孤寒明白,如今陈家生意极好,其酿造酒的配方,便是意味着无穷无尽的财富,李擢作为太守,肯来相帮,定是杜珩许了其好处。

    当下他道:“莫非在下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诸位谈事?”

    “你小子还算是识趣,快些滚出去,要是你杜爷爷亲自出手,不敢保证你还能走出去!”杜岩满脸暴戾之气,横眉怒眼。

    玉孤寒看了杜岩一眼,淡淡说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们是陈家主的客人,我们就不是?”

    “你们怎能与我们相比?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杜岩冷声说道。

    玉孤寒笑道:“我这个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向来人家的敬酒少吃,但若是罚酒,偏偏要讨上几杯试试!”

    “你找死!”杜岩起身,朝着玉孤寒这边掠来,此时陈诚闪身而动,一拳将杜岩的攻击挡住,两人手臂交叉,夹住彼此。陈诚淡然说道:“他们是我陈家的客人,阁下这般无礼,不怕丢了杜家的脸面?”

    杜岩冷声说道:“既然咱们谈了许久都谈不拢,不如手打下见真章,打上一家,赢的人之人拥有酒方,输的人便是什么都没有!”

    杜珩此时站起身来,只听他道:“陈九歌,咱们虽然以酿酒为生,但也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便该用江湖手段来解决,你我师兄弟两人,手底下见真章吧!”

    陈九歌武功不弱,但他的一门子心思,全都在酿酒之上,单凭其显出的气息,便能看得出来武功不如杜珩。

    杜珩这般话语,很明显就是对酒方志在必得,此等行径,可以无耻来形容。

    “杜师伯武功盖世,师侄便来讨教几招!”陈诚双手用力,将杜岩震开半步距离。身影一闪,站到杜珩面前。

    “好说,不过一旦输了,便要交出酒方!”杜珩说道。

    陈诚闻言,却是皱起眉头,此时李擢道:“本官今日可以为你们做个见证人,赢的人可以得到酒方!”

    陈九歌闻言,眉头皱得更深,李擢是婺州太守,要是将其得罪,以后在婺州肯定不好混,但若是顺着其意思走,陈家的酒方有保不住。为难之际,却是听得玉孤寒轻笑一声。

    “白面小子,你笑什么?”杜岩早就想出手教训玉孤寒了。

    玉孤寒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太过无耻,在下听闻,这酒方是师父传给徒弟的,要传给谁,是师父的意思,徒弟问同门要,这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小子,你别不知趣!”杜岩指着玉孤寒说道。

    玉孤寒先前这话,只是在试探先前那小厮说的是不是实话,当下见得杜岩狗急跳墙的样子,心里便已经有了数。

    此时李擢淡淡说道:“师父选择徒弟,定然是认为弟子该做他的弟子,既然如此,大家同为师父的弟子,得到的传承也该一样,而今陈家主得到了酿酒秘方,杜兄确实什么都没得到,这是作为弟子该有的待遇吗?”

    玉孤寒轻声一笑:“我听闻以前有个老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忤逆不孝,人品卑劣,于是老汉便把财产留给了小儿子,大儿子认为同为儿子,为什么会得到不公对待?便跑去问小儿子要财产。小儿子觉得大儿子话很在理,便打算将财产分成两半,一半给大儿子,是时有个贤者遇上,便道;‘一个人的德行,便决定了他该有什么,你大哥要是拿到另一半财产,拿去做坏事,如此罪过便在你了,你不给财产,反而是帮他积德行善,死后不至于下十八层地狱。’”

    李擢闻言,神色不由冷了下来,问道:“阁下是谁?这可是陈家与杜家的家事!”

    “阁下莫非是姓陈,亦或是姓杜?”玉孤寒道。

    李擢冷声道:“阁下一开口便出言辱骂他人品行不端,这甚是无礼!”

    玉孤寒淡然一笑,道:“请问一下,在下辱骂了谁?”

    “你这般说法,岂不是说杜兄品行不端?”李擢说道。

    玉孤寒脸上笑意不减:“这话是你说的,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以力服人(一)

    “你······”李擢面色甚是难看,一时语塞,说不出来话来。

    陈九歌叹息一声,道:“当年师父曾经说过,这酿酒如做人一般,若是做人都做不好,酿造出来的酒,自然也是变味的,这些年来你所做之事,就算是给了你酒方,也不见得能造出美酒来!”

    杜珩不屑笑道:“怎么?莫非只有你这种伪君子,才能造出好酒吗?今日酒方,恐怕由不得你不交!”

    玉孤寒笑道:“莫非阁下还要强抢不成?”

    “我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你用一个‘抢’字实在不妥当!”杜珩朝着玉孤寒走来,每一步的走出,都有一股凌厉的气势冲出。

    陈诚正要出手,见得玉孤寒安然无恙,这才稳下心来。

    杜珩走了五步,来到玉孤寒的面前,淡淡说道:“想要替人出头,还得有相应的本事,不然便是自讨苦吃!”

    玉孤寒淡然一笑:“我没觉得阁下有多大本事,可别吓唬人,我这人胆子小!”

    站在一边上的柳红妆噗嗤一笑,玉孤寒胆子小?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这笑声一出,紧张的气氛顿然变得有几分缓和起来。杜珩的脸色更为难看,当下他右手轻轻一抬,真气流转,掌间泛起淡淡光晕,一股浑厚如山岳的劲力,朝着玉孤寒涌去。

    玉孤寒体内的真气不运自转,快如闪电疾风,在无形之中,便将杜珩的攻击给化解了。杜珩首次动容,他还是第一次见得不用动手,便将他攻击化解的人,莫非对方是神仙不成?

    玉孤寒能这般轻易化解杜珩劲力,完全是因为他体内各处穴窍之中的真气自动反弹,当下他手探出去,屈成爪子抓住杜珩的手,道:“既然阁下要与在下亲近一下,在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话音落下,玉孤寒掌间吐出一道劲力,并不是以攻击为主,而是如同锥子一般,瞬间侵入杜珩的穴窍之中。

    杜珩浑身不由一颤,感知到一股紊乱劲力在经脉里面横冲直撞,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当下他急忙运转玄功,体内的真气漫卷而动,将那真气逼出体外,倒卷回去,以相同的法子攻向玉孤寒。

    玉孤寒早些年经受真气的折磨,令得他的经脉比寻常人要坚韧宽广得多,杜珩的真气才侵入体内,像是奔腾的江河入了汪洋大海之中,只是起了微不足道的几道风浪而已。

    玉孤寒意识一动,气随意走,将杜珩的真气给瞬间化解,接着便是三道真气齐动,于手三阴经冲出,同时侵入杜珩的体内。

    杜珩闷哼一声,当下他已经无法控制住那狂涌的真气,猛烈冲击之下,经脉受伤,牵动五脏六腑,只觉得喉头一甜,险些吐出一口鲜血来。不等他化解玉孤寒的真气,三道真气同时冲向三焦玄关之处。

    杜珩明白,要是三焦玄关被破,他便真的成了废人,生死危机之间,体内的真气凝聚成为一股,与十二正经流转而动,在三焦玄关之处抵住玉孤寒的真气。

    四道劲力皆是非比寻常,相撞在一起时,宛若雷霆闪电,顿然迸发。杜珩心口之处,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令他呼吸都困难到极致。当下他发出一声长啸,猛地甩开玉孤寒的手,身子向后跌出去,砸在地上,鲜血喷出,脸苍白到极致。

    杜岩见状,双拳紧握,朝着玉孤寒面门攻来。玉孤寒右手举起,将杜珩给格挡住。杜岩顿然变招,手掌向下微微一按,劲力暗吐袭向玉孤寒的肋下。

    玉孤寒退开去半步,让开杜岩攻击的同时,左手向前抚动,击向杜岩的期门穴。杜岩不防玉孤寒出手如初快捷,认穴如此准确,才到一半的招式被迫改变,向后退开,身子一顿,腾跃而起,双脚扫出,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玉孤寒身子撑开,右手斜向上击出,点向杜岩腿上的环跳穴,眼看就要中招,杜岩大喝一声,猛提一口真气,在空中一个翻旋,险险避开玉孤寒的攻击。

    当此之际,厅堂上的人皆是露出震惊之色,杜珩、杜岩兄弟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间,从气息来判断,玉孤寒同他们也是旗鼓相当,但为何一出手,他们兄弟二人全都被玉孤寒轻易压制住?

    尤其是内劲比拼,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要看真气修为的,为何还是杜珩落败?

    “小子果然有些手段,但这就想为难你家爷爷,恐怕还差了一点!”杜岩的声音里面,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怒气。他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当下手臂摆动,宛若两根粗大的钢臂扫出。

    若单以武功而论,这杜岩的横练功夫,是玉孤寒见过最好的,当下他自然不会与其硬碰硬,身子错开,一指点出。这看似落在虚空中的一指,却是令得杜岩的拳劲瞬间崩溃开去。

    接着,玉孤寒上前一步,一掌拍出,掌劲呼啸,若汪洋大海。杜岩猝不及防之下,陷入其中,当下他连连发出长啸之声,双拳舞动,四面八方击出,勉强化解玉孤寒的掌劲。

    不等他缓过一口气来,玉孤寒身子一闪,绕到他的后面掌劲吐出,朝着杜岩后背击去。

    杜岩只觉得背脊发凉,当下他一个空翻,让开玉孤寒的掌力。只是这个时候,玉孤寒右掌轻轻的往上抚动,毫无偏差的击在杜岩的胸膛之上。

    砰的一声,杜岩在地上动了几下,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此时他脸色难看无比,要不是横练功夫已经到了一定火候,玉孤寒这一掌,足以拍断他的胸骨。

    此时杜珩站起身来,与杜岩并肩而立,两人眼中的杀机,半点都不掩饰。

    “张公子既然是前来帮忙的,为何还坐着不动?莫非我那一万两银子还没有给?”杜珩冷声说道。

    张继扬道:“你的银子,我自然会送回去给你,今日的忙,我还真是帮不上忙!”

    张继扬站起身来,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去。玉孤寒能感知到,张继扬的武功,还在杜珩兄弟二人身上,这等情况之下,他不应该畏怯才是。

    但不论如何,少了张继扬,今日的事情便好处理得多,当下他淡淡说道:“二位,以你们的本事,连我都打不过,今日还想放肆,恐怕是万万不能的!”

    “毛头小子,口出狂言,看招!”杜珩的长剑出鞘,朝着玉孤寒正面直刺而来,同时杜岩的一双短戟挥动,如同剪刀袭来。兄弟二人同时出手,威势之强,一时无两。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以力服人(二)

    柳红妆正要出手,玉孤寒却是道:“不用,你且看我如何耍猴!”

    说话之间,玉孤寒一手横击,一手斜劈,两道看似没半点联系的攻击,竟然同时攻到。杜珩、杜岩两人,均是被震得后退出去十几步。

    杜珩两人此时眼中的惊骇之色,难以用语言形容,当下他们再次同时而动,分别攻玉孤寒的上下盘。

    柳红妆见得这般情况,却是一笑,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肥壮的猴子!”

    此言一出,杜岩当真是怒不可言,在这婺州城中,他们兄弟二人也算是有些名气,何时被人当做猴子来耍过?当下那一双短戟猛烈挥动,凌厉无匹的气息,一团一团的荡开。

    玉孤寒没有出剑的意思,真气运转,双掌齐动,或是拍出,或是圈动,将杜岩那凌厉无匹的攻击,朝着杜珩引过去,两兄弟本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攻击,霎时间却是变成攻向对方。

    幸得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关键时候急忙收住招式,向后退开去几步。但玉孤寒又怎会给他们蓄势待发的机会?当下身子旋动,绕到杜珩前的后面,掌劲吐出,将其击飞出去。至此,这老家伙不死也是半废了。

    杜岩见状,面色急切变化,当下他一双短戟同时扫出,打出同归于尽的招数。玉孤寒却是面露不屑之色,身子横移开去。杜岩那凌厉无匹的攻击击空,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劲力从后面袭到。

    杜岩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不顾自己的伤势,一声大吼,短戟挥动,再次朝着玉孤寒砸来。

    玉孤寒双手圈动,两股劲力吐出,往着杜岩的肩井穴打去。杜岩只觉得双臂发麻,双戟顿然脱手而出,落在地上。

    玉孤寒尚轻一步,补上一张,杜岩惨哼一声,身子被击飞出去,踉跄几步,接着却是单膝跪在地上。

    玉孤寒道:“眼下二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杜珩勉强爬起身来,叫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管我们的事?你终究不是陈家的人,只要你们离开,这陈家依旧是砧板上的肉!”

    这话本是杜珩为发泄而随意说的,但李擢听在心里,目光微微一闪,说道:“听闻最近陈家上交的赋税有问题,本官今日前来,便是来调查的!”

    “无耻!”陈诚面色甚是难看。此时杜岩不由大笑起来:“太守大人,这陈家是有问题的,最好今日便查封了!”

    陈九歌面色也甚是难看,没想到作为父母官的李擢,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难道陈家,真的要就此衰败吗?

    玉孤寒闻言,不由拍手大笑道:“太守大人这官,做得甚是有意思!”

    “阁下竟然敢质疑朝廷命官?本官怀疑你便是那金国派来的奸细,今日便将你们给抓了,好好审问!”李擢说道。

    玉孤寒笑道:“民间有言:书生意气,最是无用,我看在太守大人这里,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单以这句话,今日杀你便不需要理由!”李擢双眼鼓动,当年开封一战,民间都传他是无用书生,若不是本朝重文,他又没有投降金兵,如何能做婺州太守?

    玉孤寒脸上笑意不减:“看来太守大人还没有明白一个关键,那便是你有能力杀我吗?”

    “莫非你敢抗拒?”李擢满脸孤傲之色。

    玉孤寒道:“你不明白什么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讲究的是快意恩仇,在我们这里,一切只要痛快,做了便做了!”

    “包括杀人放火?”李擢怒声说道。

    玉孤寒笑道:“杀人放火,有何不可?尤其是杀太守大人这种人!”

    玉孤寒话音落下,朝着李擢走出一步,浑然气势卷荡,李擢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面色苍白起来,叫道:“你······你欲要做什么?”

    玉孤寒笑道:“我是江湖中人,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做,你说我要做什么?”

    李擢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如何经受得住玉孤寒这般凌厉的气势,当下他双眼之中尽是恐惧之色,道:“别······别杀我,我不要陈家的酒方了,我不与杜珩同流合污了!”

    玉孤寒撤了威势,轻笑一声:“太守大人,其实当年在开封之时,我就想一剑把你给斩了!”

    在开封的事情,李擢是最不愿意提起的,听得玉孤寒的话,脸上惨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叫道:“你······到底是谁?”

    玉孤寒道:“不要问我是谁,你这太守不服理,只服力,要是以后还想着报复陈家,小心老子某个夜里来你的府上,一剑了结了你!”

    李擢闻言,便知晓玉孤寒不杀自己,但听得玉孤寒后面这话,心神又是猛烈一颤,也许这辈子,玉孤寒都会是他永久挥之不去的噩梦,哪还有心思去想着如何报复陈家?

    至于杜珩、杜岩二人,更是被玉孤寒的气势所慑,也不敢去说其他的了。

    将杜珩、杜岩、李擢三人送出去,玉孤寒和柳红妆才笑道:“陈家主,明日里的好酒不会延迟吧?”

    “自然不会!”陈九歌知晓,今日这桩事情便算是了结了。

    杜岩、杜珩、李擢三人出来陈府,杜岩心里面有满腔怒气,无法发泄,不由叫道:“大哥,难道咱们就这般算了?”

    杜珩道:“这小子敢这般强横,后台定然不弱,此事也只能这般算了!”

    李擢闻言,不由想到适才玉孤寒提起开封的事,当下他心中盘算,想到:“莫非真的是临安某位大人物的公子?若是如此,今日他不与我计较,也是侥幸!”

    为了感谢玉孤寒今日出手,陈九歌摆下宴席,请玉孤寒和柳红妆上座,吃喝好一会才散去。

    因为要明日里才出酒,玉孤寒下午时分,便又去李清照的梅园。

    玉孤寒上去敲门,柳红妆忽然问道:“既然那个张继扬,似乎并不是单单只是收了杜家的钱来帮忙的!”

    玉孤寒点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陈家除却酒方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值得他惦记,关键时候,却是走了,确实蹊跷!”

    柳红妆点头,她也只是绝对不对劲,但何处不对劲,也说不明白。正当此时,秋娘出来开门,见得是玉孤寒和柳红妆,便是笑道:“主人正亲自做几个小菜,她说你们下午一定会过来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往昔恩怨(一)

    玉孤寒笑道:“自然要过来走走,在前辈这边,逍遥自在不说,还能享受美食!”

    说话时,玉孤寒和柳红妆已经随秋娘进去院子,往厨房这边走来,行得几步,从那开着的窗户看去,见得李清照正在做菜。李清照出身名门,乃是贵家小姐,嫁入赵家之后,夫妻恩爱,也很少亲自动手做吃的。

    南渡之后,丈夫去世,家园难回,一切不复从前,心里苦闷,总是要找些事情做,以打发无聊的时间,不单单只是写书写诗词等等,还练了一手好厨艺。

    “你们先过去坐着,这菜马上就好!”李清照年过半百,但手脚伶俐,没半点衰老之样。

    柳红妆曾经学做菜,差点就将仁义山庄的厨房给烧了,见得李清照做饭的样子,也只有羡慕的份儿,此时她心里想到:“要是我也会几手,天天做寒哥哥喜欢吃的,定然会很高兴的!”

    柳红妆胡思乱想之际,李清照的菜已经炒好了,一桌子菜总共有七八个,李清照让秋娘,以及另外一个老仆人一起用餐,全然不像是招呼客人,倒像是一家人般其乐融融。

    一顿饭吃完,夕阳才落下一般。秋娘将碗筷,以及那些剩下的饭菜都往厨房搬去,玉孤寒和柳红妆却是陪着李清照走打马棋。

    李清照向来喜好此道,如今有两个喜欢的小辈作陪,自然是玩得不亦乐乎,往昔愁苦,顿然间消散不少。

    正当此时,外面忽然传来那老仆人的恐惧叫声,令得正在下棋的玉孤寒等人均是大惊。玉孤寒和柳红妆身手极好,走在最前面,见得那老仆人连连后退,双手乱舞,以为院子外面有什么人。

    玉孤寒一个空翻,来到院门之前,却见得一副棺材放在那里,棺材上面,却是放着一块木盘,上面写着“李清照死于此处”。在木牌的边上,还有一封信。

    玉孤寒没有多想,上去看了一眼,确定信封上没有涂毒,这才将其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却是:旧时恩怨,今日一并了结。夫妻同林,一朝共赴黄泉。

    玉孤寒见得这封书信,眉头不由微微皱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夫妻同林,一朝共赴黄泉?莫非是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的后人前来挑事?亦或是赵明诚的鬼魂?

    “不,他们夫妻向来恩爱,定然不可能是赵家的人挑事,鬼魂之说,更是无稽之谈,再者就算是有鬼魂,赵明诚也不会如此!”思前想后,玉孤寒都不得个要领。

    玉孤寒将书信拿过来递给李清照,李清照看了上面的内容,眉头微微蹙起,站在一边的秋娘,却又是惊叫一声。

    至此,玉孤寒可以肯定,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倒是李清照,神色淡然,并没有神色。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玉孤寒问道。

    李清照道:“不过是一桩往时恩怨而已,不用理会,我这年过半百之身,也活不长久,有人准备了棺材,倒是省了许多事情!”

    玉孤寒闻言,眼底处目光微微闪烁,李清照这等人物,向来光明磊落,旧时恩怨,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挑事,既然让他碰上这事,断然没有不管之理。

    “前辈此言差矣,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咱们总得应对一下,毕竟是客人,唐突了不好,不是吗?”玉孤寒道。

    李清照叹息一声,道:“这些旧事,如今想起来,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我一生坦荡,自然看不过一些人,一些东西而已,既然你这小辈想听,那便说说也无妨!”

    玉孤寒道:“晚辈洗耳恭听!”

    李清照道:“开封沦陷,南渡之后,明城也南来,因看不惯大宋官员们的投降不抵抗,他便毅然离开军队,顶着别人的谩骂,与我相会,不再管朝中之事。那一段时间,我们只吟诗作对,编撰书籍,心中虽有亡国之痛,但总算是还有几分欢乐!”

    “我知晓,前辈说的编撰书籍是《金石录》,是吗?”玉孤寒道。

    李清照点头:“不错,《金石录》里面写的东西,除却碑文石刻,其钟鼎珠玉之器,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金石录》还没有完成,明城便走了,那段时间我伤心过度,卧床不起,是他照顾我的衣食起居,迷迷糊糊之中,我难以辨明好坏,却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住,当时又想用些东西来掩盖内心悲伤,便答应他,嫁给了他!”

    玉孤寒和柳红妆闻言,皆是一惊,原来李清照的身上,竟然还有这等事情,柳红妆问道:“他是谁?”

    “张汝舟,监诸军审计司!”李清照说出这人名字时,便露出痛苦之色,当下柳红妆惊道:“你们可都是朝中人物,更是贵胄,按理说来不应该如此啊!”

    不等李清照说话,秋娘便恨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张汝舟就是个畜生,他是图谋我家主人的财物,才千方百计的娶我家主人的!”

    柳红妆和玉孤寒的脑海中,不由嗡嗡发响,他们一时间都沉默住,看向李清照,等着她的下文。

    李清照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写《金石录》,只是要为后人留下一些东西而已,张汝舟却是认为《金石录》都能写出来,那定然知晓《金石录》里面的东西在何处,不,他当时认为,那些东西全都在我的手上!成亲之后,他三番两次的追问那些东西,我以为他只是好奇,是以还作了解答,没想到他却是狼子野心,图谋《金石录》中的钟鼎玉器!”

    “发觉张汝舟的阴谋之后,我自己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当时他见得我不给那些东西,便是辱骂殴打,从未停过片刻,那一段时间,也真是如在地狱一般。我手边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但这些东西,如何能落到宵小手上?巧的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张汝舟能中进士,是作弊的,另外,当时他贪污受贿,留下不少罪证。为了摆脱张汝舟,我便向官府举报!”

    玉孤寒听到这里,心神不由一紧,道:“按着朝廷的法令,妻子举报丈夫,不论对错,都有两年的牢狱之灾,前辈不惧入狱,痛下这决定,看来当时对张汝舟,是失望到了极致!”

第一百九十章 往昔恩怨(二)

    李清照沧桑一笑,道:“谁说不是?但这两年的时间里,我思前想后,这世间之事,有光明便有黑暗,作弊考试的,又岂止有个张汝舟?贪财之辈,更是数不胜数,如此一来,心里总是有几分愧疚的!”

    柳红妆却是气呼呼的说道:“那张汝舟,简直就是个畜生!”

    玉孤寒闻言,却是不言语,这些法令,没半点道理,好在江湖之上,向来不理会这些,这也是他们江湖人的潇洒之处。

    “那前辈不会真的进去牢中吧?”玉孤寒问道。

    李清照道:“我朝中还有些朋友,他们给我求情,自然免了牢狱之灾,张汝舟落马之后,我和张家的仇怨便就此结下,两年多了,本以为这事情就此过了,却不成今日闹了这么一处,唉,我都走得这般远了,为何这些恩恩怨怨,还是躲不开呢?”

    “张家的人也是够无耻的,明明是他们的错,竟然还敢前来寻仇,前辈你放心,这事情我们不会不管!”柳红妆说道。

    玉孤寒道:“用本朝大家欧阳修先生的话说,这些个张家的人,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清照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莫非他们的目的,也是《金石录》中记载的东西?”

    玉孤寒道:“这种可能有七八成,但愿是我多想!”

    柳红妆道:“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赶来,咱们就得好好收拾他们!”

    李清照道:“此事是我个人恩怨,你们两个小辈何必牵扯其中?”

    柳红妆道:“我们是江湖中人,向来随性子行事,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咱们与前辈还是忘年之交呢!”

    李清瑶闻言,不由一笑:“好一个忘年之交,在这婺州,能遇上你们两个小辈,也真是我的荣幸!”

    玉孤寒在李清照身上看到的,是一种洒然,一种随意,这样的人,不该被世俗之中的宵小之辈说侵扰,当下他心里已经决定,要好好的会会张家的人。只是这般作为,当真是张家的人吗?若只是别人的一道算计呢?

    “暂时不理会这些,既然他们往这里摆放了一口棺材,想必早晚会出现,咱们等着他们就是!”玉孤寒说道。

    柳红妆也是一笑:“对,咱们先去喝酒吃菜,等这些小贼来了,再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不迟!前辈炒的菜甚好,不如你教我做几个吧!”

    “当然可以!”李清照不由一笑,她是真的不担心,可站在一边上的秋娘,以及那个老仆人,他们便不如李清照淡定了。

    玉孤寒却是洗下来一虚,道:“学厨艺还是算了,咱们吃前辈做的菜就好!”

    柳红妆却是嘟着嘴道:“前辈做的东西,半点不比伯母差,为什么不学?”

    玉孤寒心想:“我是怕你将人家的厨房给烧了,毕竟这不是仁义山庄啊!”他心里这般想,嘴上却说:“还不是怕你劳累着?再说,你可是江湖上的女侠,学厨艺难不成用铁锅勺子来走江湖?”

    柳红妆听得这话,也觉得在理,当下点头嫣然一笑:“那咱们吃菜就好,不学厨艺了!”

    玉孤寒听得这话,心里才算是放松下来,三人一番吃喝,夜幕降临,阴云密布,寒风呼啸,这冬天的气息终是显现出来。

    梅园之中,灯笼高高挂起,如白昼一般,玉孤寒和柳红妆身怀玄功,自然不惧寒凉,但李清照年纪大了,又没有玄功抵御寒气,只得加了一件衣衫和披风。

    三人站在院子中,静静的看着狂风吹得梅花树猛烈摇曳,正当此时,一阵吱呀之声传来,院子的大门正慢慢的移动开来,一口狂风卷进来,泥土翻飞之间,只见得院门外站着十几个人。那为首的两人,一人身着黑衣,留着一口络腮胡,身材高大魁梧,双眼圆瞪,一看就是个粗犷汉子。

    另外一人身着白衣,风流儒雅,不是白日里在陈家见过的张继扬,却又是谁?

    玉孤寒瞬间明白过来,张继扬收取杜珩、杜岩兄弟二人的银子,前去陈家,一切都是为了李清照。只是不巧,李清照早些时候搬家,离开了陈家,如此,他没有必要去找陈家的麻烦了。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你们两人,看来这天下何处有事,便何处有你们!”张继扬这话说的淡然,带着几分调侃味道。

    柳红妆冷哼一声,道:“也只有你们这种无耻的人,才敢来找李前辈的麻烦!”

    张继扬道:“你们听她说的,也只是只言片语,为何便能断定她说的是真的?这桩恩怨,总是要有个了结的!”

    玉孤寒道:“你不太明白什么是人以群居,物以类聚,李前辈的为人,我们不是今日才见面,自然能判断真假,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既然是家里人犯的错误,为何无故来寻仇?”

    “家里人犯的错误?这话好没来由,那可是我的父亲,他被人诬陷,冤死在牢中,我这不孝子回来,却是只能看着一张灵牌,烧着香火,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张继扬的眼睛忽然间血红起来。

    玉孤寒叹息一声:“我能明白,因为我曾经也是家破人亡,流浪江湖,你比起我来,算是幸运的了!但是你的不幸,与我的不同!”

    “没有什么是不同,既然这个人要嫁给我父亲,如今我父亲去了,她也该去黄泉之下陪伴了,否则算得上是什么夫妻?”张继扬说道。

    玉孤寒道:“张汝舟科考舞弊,贪污受贿,这些都是官府查清楚明白的,铁证如山,如何容得你这般没来由的胡说?看你长得一副人样,却是有一颗畜生的心,不就是冲着《金石录》中的东西来到吗?何必这般虚伪?”

    张继扬闻言,不由大怒,他呼吸急促起来,浑身气息荡开,眼中杀机弥漫,看着玉孤寒道:“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玉孤寒道:“真假你心里没数?毕竟大理寺还有案宗,自己去查看一下,不就知晓?”

    张继扬闻言,双目之中的杀机消息,接着却是看向旁边的络腮胡汉子,道:“幺叔,这是怎么回事?”

    这汉子名张汝山,乃是张汝舟之弟,但却不是亲弟弟。张汝山是捡回来的,其与张家没有血缘关系,当下他眼中狠厉之色闪过,道:“大侄子,他们在胡言乱语,《金石录》是你父亲写的,里面记载的东西也是张家的,是这个女人,她当初嫁给你父亲便不怀好意,见财起异,诬陷你父亲,你在外面游荡,拜师学武,自然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女中豪杰(一)

    张继扬性子不同其父,对于科举考试和做官没半点兴趣,只喜欢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人士,是以从十五岁开始,便在外面游荡,到处拜师学艺,如今也算是学有所成。

    今年十月,想到在外面漂泊已经有将近十余载,不曾尽过半点孝,心下有愧,便回来家中,只是等着他的,却是父亲因科考舞弊,贪污受贿而入狱,在狱中逝去,一切可谓是沧海桑田。

    但若是张汝舟真的犯下这些事情,也是罪有应得,当时他也不想多去追究,只想继续漂泊江湖,不曾他的幺叔却说张汝舟是冤枉的。他没有尽孝,心中对张汝舟本就有愧疚,听得张汝山的话,如何坐得住?

    但张继扬并非没头脑的人,他暗中去问了许多张汝舟的好友,都说张汝舟是冤枉,这才想着前来找李清照的麻烦。此时此刻,张继扬心里也糊涂了,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实在辨别不出来。

    “你若是图谋《金石录》中的东西,这情有可原,我可以理解,但若说《金石录》是你们张家的,便太过无耻!”李清照横眉怒声说道。

    张汝山冷哼一声,道:“任凭你如何狡辩,《金石录》也是我大哥写的,也是张家的,你只是一个小贼!”

    李清照怒极而笑,道:“果然够无耻,好,那请问一下,《金石录》中记载了些什么东西?”

    张汝山眼珠子一转,道:“什么东西?那是我张家的宝物册子,记载的全都是我张家的金银玉器之内!”

    李清照娥眉挤在一起,一时间气得不知该如何说话。《金石录》的编撰,大部分是她丈夫赵明诚在做,这才是她最为在意的原因,如今有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张汝山道:“大侄子,咱们别与他们废话了,杀了这个老女人,拿回咱们张家的东西才是关键!”

    说话之时,张汝山手一挥,几十人顿然冲杀进来。柳红妆此时也气得不轻,长剑横扫而出,杀入人群之中,剑锋所过之处,便有鲜血溅起,眨眼之间,伤了五六人。

    张汝山见状,大吼一声,斧子劈出,直取柳红妆面门而去。张汝山力道无穷,这一把斧子便有将近五十来斤,挥动之下,带起阵阵狂风。

    劲风袭来,柳红妆只觉得面部生疼,当下她身子旋动,长剑一连续刺出去十几剑,硬是将张汝山的攻击化解。与此同时,身子腾跃而起,长剑直刺出去,指向张汝山的左臂。

    张汝山身子微微一顿,斧子横击,迎上柳红妆的长剑,两人硬碰一记。柳红妆是以内力取胜,但张汝山的力气,也是大得出奇,是以两人均是受到反震,各自退开去几步。

    此时其他的人,都朝着李清照他们扑来,玉孤寒上前一步,衣衫抚动,将那些人给一一击倒,片刻之间,张汝山、张继扬带来的人,便只有张继扬、张汝山还是站着的。

    张汝山不曾想到柳红妆一个弱女子,竟然也有这般强悍武功,当下他连连发出怒吼之声,斧子挥动,一道道光芒激射而出,将柳红妆笼罩其中。

    玉孤寒并没有出手,他此时要护着李清照,以免张继扬出手。但张继扬只是站着,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全在柳红妆和张汝山的大战之上。

    张汝山招式大开大合,极费精力,五十招不到,便慢了下来,此时他连连发出长啸之声,斧子不断劈出。

    柳红妆借力打力,又有灵巧身法,当下任凭张汝山攻势如何了得,却是无法奈何她,再过去十余招,张汝山渐渐感到力有不逮,心中暗暗焦急,他招式慢下,瞧清楚柳红妆的剑招再出招,如此一来,柳红妆反而不能取巧。

    玉孤寒站在一边看着,心中想到:“这汉子一副粗狂之样,但这份心思,却是了得,若非是先前他心急出招,此时红妆定然会落在下方!”

    柳红妆向来机灵,既然对手逼她硬碰硬,她自然不会这般,当下只管展开身法,围着张汝山游走,长剑时不时的刺出,东一剑西一剑的,直指张汝山招式之中露出的破绽。

    这一来二去之间,两人再次僵持住,一百五十招左右,张汝山累得气喘吁吁,他大声喊道:“可恶,有本事别逃,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你这只会口出狂言的大笨熊,有本事追上你家姑奶奶再说!”柳红妆斗嘴,可是从来没有输过。

    张汝山听得这话,气得七窍生烟,当下他大吼一声,身子微微一沉,双手紧握斧子,猛地劈出。这一招有乃是强弩之末的招数,看上去威势凛凛,但却是处处破绽。

    柳红妆忽地一跃而起,长剑歪歪斜斜的刺出,挑中张汝山的手臂,剑光闪烁之下,张汝山面色不由大变,他急忙快退开去,同时手中的斧子也掉落在地上。

    柳红妆身在空中,冷哼一声,再次刺出一剑,剑芒激射,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张汝山刺来。张汝山感觉到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半点移动不得,眼看他就要毙命在柳红妆的剑下,张继扬上前一步,掌间发力,凭空击出。

    砰砰之声接连传来,霎时间,柳红妆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闷哼一声,倒飞回去,幸得玉孤寒在后面扶她一把,这才站定身子。

    “暗中偷袭,算是什么好汉?看来你们这叔侄两人,还真是一丘之貉!”柳红妆愤怒不已,长剑刷刷刺去,剑芒将张继扬给笼罩。

    张继扬面色不变,只见他身子旋动起来,一股旋转之力弥漫,将柳红妆的长剑给带偏。此时柳红妆像是陷入一个大漩涡之中,身子都站不稳,更不要说是出招了。

    玉孤寒见状,掠出半丈距离,一把将柳红妆给抓住,将其往后面一带,便脱开张继扬的劲力笼罩,与此同时,他马步微微一沉,像是一座山岳一般立在其中,无论张继扬的旋动之力融合猛烈,都不能将他带动半分。

    柳红妆站定,又要再次出剑,却是被玉孤寒叫道:“你保护好前辈!”

    张汝山正想着偷袭李清照,将其杀死,听得玉孤寒的话,便知道自己的阴谋被识破,当下不敢上前,只是退到一边。

    玉孤寒立定身子,道:“阁下不是傻子,是非曲直,到现在难道你还半点都看不出来吗?”

    张继扬淡然一笑:“既然已经出手,还是见过高低再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女中豪杰(二)

    玉孤寒道:“阁下有这些兴致,在下若是不成全,反而显得小气了!”

    “好,看招!”张继扬身子盘旋而动,如雄鹰凌空,掌间发力,虚空之中顿然传来沉闷的响声,狂风呼啸,将后面的梅花树都给吹得猛烈摇曳,像是要拔地而起一般。

    玉孤寒举掌相迎,两人毫无花哨的对了一掌,但听得砰的一声传来,玉孤寒向后退开去几步,而张继扬却是一个空翻,这才将玉孤寒的劲力化解。

    “我学贯百家,融汇贯通,才有今日成就,本以为同辈之中无敌,今日遇上你,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不论恩怨,只论切磋!”张继扬本就是个武痴,才会十五岁便出去游荡江湖,拜师百家学艺。

    玉孤寒听得这话,豪气顿然生出,当下他道:“兄台有这般想法,那便酣畅淋漓的一战吧!”

    说话只是,玉孤寒的身子已经拔高数丈,来到空中,拳掌变化,全然是一等一的拳法掌法。

    张继扬见得玉孤寒背着长剑,知晓他最擅长的武功在剑法之上,但若是连他的拳脚功夫都胜不过,有有什么资格看人家的剑法?当下双手成掌推出,幻化之间,漫天掌影笼罩,攻势之强,一时无两。

    两人皆是以快打快,拳脚变化之间,直如风卷云动,无形无相,不可捉摸,转眼之间,两人交手十余招。玉孤寒便将拳劲一引,带动张继扬掌劲,同时另一只手成掌刀横切出去,击向张继扬的胸膛。

    张继扬拳劲被带偏之时,便在空中一顿,身子翻旋,腾挪变化,让开玉孤寒的掌刀,待得身子立定之时,双拳同时轰出,两股拳劲,宛若长江大河,浩浩汤汤,威势凛然。

    若是寻常之辈,自然经受不住张继扬这般强悍掌力,但玉孤寒如今眼界开阔,真气修为每日见增,当此之际,他使一招千斤坠的功夫,降落在地,双手交叉而出,劲力融合一处,迎上了张继扬的一双拳劲。

    两股劲力,皆是拥有开山裂石之威,此时遇上,一触即离,两人皆是闷哼一声脸色苍白。接着均是发出大笑之声,拳掌再出,以快打快,百余招过去,还是没有谁能占据上方。

    到了此时,两人已经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当下再对一掌,便各自跳开。玉孤寒道:“既然不是生死之战,就此罢手吧!”

    张继扬点头:“这本就不是生死之争!”

    站在一边上的张汝山听得此言,不由急道:“大侄子,难道真不为你父亲报仇了?”

    张继扬道:“我知晓幺叔的意思,但眼下这桩仇怨,恐怕不单单是你说的那般吧?若张家真有什么《金石录》,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过?”

    “这······”张汝山一时间答不上来。

    此时李清照淡然说道:“《金石录》乃是我丈夫毕生心血,只是他还没有写成,便已经病逝,如今都还没有完全写成,如何成了你张家之物?”

    “还没有完全写成?”张继扬不由一惊,这话已然证明张汝山一直在撒谎,但若是李清撒谎呢?张继扬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管如何,张汝山都是他的幺叔,是自己的亲人,他相信张汝山自然要多几分。

    李清照目露孤傲之色,点头道:“不错,《金石录》确实没有完全写成!”

    “那也就是说,你手上还有不少好东西!”张汝山顿然露出炽热之色,这般话语,却是将其给彻底暴露。

    李清照乃是聪慧之辈,瞬间便看出张汝山心里所想,当下她冷哼一声,道:“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金石录》中的钟鼎玉器的价值,不在金钱之上,而是每一件皆是承载了厚重的历史,有自己的故事。另外,《金石录》可不单单只是记载钟鼎玉器,更有碑刻铭文等等,你把它当做是一本宝藏,却是大错特错!”

    “此言当真?”张继扬不由说道。

    李清照道:“我虽是女流之辈,自认为还算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屑撒谎,是我的东西,便是我的,不是便不是!”

    张继扬听得这话,自然已经能分辨出来谁错谁对,谁真谁假。当下他不由暗呼惭愧,险些被仇恨蒙蔽双眼,被他人所利用。

    “可是我父亲当真科考舞弊,贪污受贿吗?”张继扬又问道。若真是如此,他该如何面对?

    李清照闻言,却是目露沧桑之色,道:“当年我确实承受不住你父亲的毒打,怀有私心,但他所做之事,件件皆是有真凭实据,我手上还有一些,若是不信,可以给你!”

    张继扬闻言,不由一呆,接着又道:“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看看的了!”

    “秋娘,去将我床头边上的那个木匣子取来!”李清照吩咐道。

    秋娘上楼去,将盒子取下来,李清照打开盒子,将一些东西递给了张继扬。张继扬看着那些东西,双手皆在发颤,眼圈不由泛红。

    站在一边上的张汝山大声叫道:“大侄子别相信他们!”

    “你住嘴!”张继扬冷冷的看了张汝山一眼,接着道:“张家的东西,我半点都不会要,但若是你以后还敢胡言乱语,惦记着李前辈的东西,便不要怪我六亲不认了!”

    张汝山讨了个没趣,转身急忙离去。张继扬向着李清照深深鞠了一躬,道:“是晚辈错了,还请李前辈原谅,至于我父亲犯下的错误,晚辈会一一弥补,还请前辈不要推辞!”

    李清照闻言,却是叹息一声,道:“这些事情,原本就不是简单对错能分得清楚的,你行走江湖,自然有自己的眼界,何须来说这些?”

    “可是我父亲他······”张继扬还没有说完,却是被李清照给打断道:“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没有必要承担太多,老身虽然半生凄苦,也容不得他人的怜悯,毕竟还有几分骨气!”

    张继扬听得这话,更加惭愧,再次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去了。先前那些被打倒的人,此时爬起身来,带上棺材,也一溜烟的走了。

    这桩恩怨就此了结,但玉孤寒佩服的却是李清照的勇气,她定然不只是要脱出张汝舟的魔掌,才会举报他,令其接受大宋法律的审判,更是因为有一颗为天下公的贤者之心。

    玉孤寒有这些想法,并不只是猜测,李清照所作之文,所写之诗词,都是最好的证明,另外,她曾经的举动,更是写照。这样的女子,却是将无数的须眉男给比下去了,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南方武林(一)

    “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引人哭,引人笑,有人能勘破,有人却是沉溺其中,张汝舟能有这样的儿子,恐怕他从来就不曾想到过吧?”李清照不由叹息一声。

    玉孤寒道:“张继扬确实是胸怀坦荡之辈,只是要从他父亲的阴影中走出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李清照闻言,不由道:“今日我的话,是不是说得重了一些?”

    玉孤寒淡然一笑:“明白人自会明白,张继扬可不是糊涂鬼!”

    李清照闻言,也是一笑,院子里面乱哄哄的一团,还沾染了血腥之气,当下老仆人开始打扫,又用水冲洗。玉孤寒和柳红妆两人,陪着李清照玩了一会打马棋,便告辞回去陈家了。

    一夜过去,玉孤寒和柳红妆还没有起床,陈九歌已经将好酒出窖,他为玉孤寒、柳红妆将十坛子留住,其余的全部给卖了。

    柳红妆、玉孤寒二人起床,往前面的厅堂处来,见得放在一边上的十坛子酒,都是暗自唏嘘,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矛盾,在这陈家住的几日里,发生的事情也是不少。

    陈九歌此时笑道:“二位对我们陈家有恩,这些酒便算是一份薄礼吧!”

    玉孤寒知晓陈九歌的为人,推辞反而不敬,当下一笑,道:“如此,那就多谢陈家主的厚赠了!”

    “什么厚赠,几坛酒而已,我已经让下人备好酒菜,咱们边吃边聊!”陈九歌知晓今日玉孤寒他们要离开了,是以便早早的就准备了宴席。

    玉孤寒、柳红妆二人也没有客气,与陈家人用餐之后,将酒给搬上去马车,便出了陈家。柳红妆道:“咱们过去给前辈道个别吧!”

    玉孤寒知晓,李清照向来是个性情中人,最怕的便是离别,是以昨晚上才没有说今日便要离开,但想着相识一场,离别不打招呼,终究是不礼貌的,是以便点头,赶着马车往梅园那边走去。

    梅园之中,李清照站在院子里面,静静的看着那些梅花树发呆,寒风凌冽,她不由咳嗽几声,此时秋娘将披风给拿上来,道:“主人,这外面甚是寒凉,您在这里作甚,快些回去屋子吧!”

    李清照却是道:“这两个孩子,今天应该就要走了,他们昨晚上不说,只是怕我伤感,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送别!”

    秋娘听得李清照的话,鼻子微微发酸,却在这时,院子门的门敲响,老仆人上前去打开院门,却是见得玉孤寒和柳红妆站在那里。

    李清照本以为玉孤寒和柳红妆会悄无声息的走了,见得他们立在门前,一时间却是激动无比,只是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觉间,干瘪的双眼中已经被泪水给充斥。

    玉孤寒和柳红妆眼圈微微泛红,向来离别,最是惹人落泪,这几日里的相处,他们早就把李清照当做亲人,这一别之后,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或许,一辈子都见不上了。

    “前辈好,今日我们是过来告辞的!”玉孤寒率先开口。

    李清照向来凄苦孤寂成习惯了,她忍着泪水没有留下,展颜一笑:“一路顺风,以后经过婺州,可以来看看我!”话语说出,心中却是想到:“我这年过半百之躯,也不知道还能活多长已时间,也许以后再也看不着了!”

    “会的!”柳红妆说道。

    接着,两人转身离去,步子很慢,如同他们的心情一般,因为他们想让这位老人再看上几眼,毕竟那眼中的不舍之色,最是让他们心颤的地方。

    李清照呆呆的看着玉孤寒和柳红妆离去,那就像是送自己的子女远行,直到玉孤寒和柳红妆的声音消失在院子门的尽头,才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走了,这梅园也会成为老样子!”

    “一首《武陵春》,道尽多少凄苦忧愁,而今却是成为双溪一道景致,只是去双溪的人,都是游玩去的,又还有几人能记得这老人的心情呢?她这一辈子是传奇的,也是孤独的!”玉孤寒坐上马车的木板之处,鞭子在空中挥动,拉车的马,便朝着前面走去。

    柳红妆却是哭出来了:“真想邀请前辈去咱们仁义山庄,只是前辈向来孤傲,纵然咱们是诚心的,她也觉得是寄人篱下!”

    “看来红妆也长大了,不错,若换做是我,就算是天涯漂泊,也不愿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玉孤寒说道。

    柳红妆点头,忽然道:“平民百姓只能坐牛车,这到底是真是假?”

    玉孤寒却是一笑:“是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咱们江湖中人,会在意这些?”

    “是啊,咱们是江湖中人!”柳红妆脸上有淡淡笑意,此时拉车的骏马跑得快了几分,将近三四天的时间,两人从婺州到了临安。

    再次走入临安城,再次见到这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玉孤寒却是感觉到愈加讽刺了,正如李清照所说,这些朝中权贵,又还有几人将那半壁江山放在心上?毕竟他们的生活,向来都是奢华的,在开封也好,临安也罢,贵人还是贵人,贫民还是贫民。

    忽然间,玉孤寒却是有几分心意阑珊,他只想隐在仁义山庄,眼不见心不烦,从此过完一生。这般想法生出,他手中的鞭子挥动,骏马跑得更快一些,不多时便到了山庄大门前。

    牧凌丰见得玉孤寒和柳红妆回来了,满脸的喜色,叫道:“快去禀报大庄主、二庄主他们,小姐和少主回来了!”

    玉孤寒急忙叫道:“牧叔还是别去了,我和红妆这就去见过义父他们!”

    “也好,这几日里,夫人、大庄主、二庄主都在念叨你们,让外面的兄弟也注意一下,好在你们安全归来!”牧凌丰笑道。不论是玉孤寒和柳红妆,还是方景初洪秋雁,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柳红妆等人的身份地位高一些,但牧凌丰终究是将玉孤寒他们当做自己的儿女一般。

    玉孤寒和柳红妆进入山庄,直接前去厅堂之处,柳乘云、方天儒正在谈事,见得这两人回来。柳乘云本是黑着脸,神色凝重严肃的,但最终还是经不住柳红妆的软磨硬泡,笑了起来。

    方天儒也是一笑,接着道:“去见一下你义母,这些日子,念叨你们最多的是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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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剑恩仇记介绍:
不论世道如何黑白颠倒,漆黑昏暗,总有一些人挺直身子前行,为正义公平而坚守自己的信念,忍辱负重,锄强扶弱,为国为民,他们当得起“侠者”二字。他们的力量虽然很弱小,微不足道,但总会星火燎原。机缘巧合之下,玉孤寒于仁义山庄阅遍百家,学得以诸子百家“兼济天下,匡扶苍生”真意而成的“诸贤之剑”,又得祖先留下神功,萧萧江湖路,以侠义明心,执剑而行,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他手中的剑,又会谱写怎样的精彩人生?藏剑恩仇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藏剑恩仇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藏剑恩仇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