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没有她对你很重要
相比起这三件玻璃器,波娜觉得自己拥有的实在差了很多。留里克和克拉瓦森如何做出这样漂亮的玻璃器?波娜不知道也不想明白,她唯独感慨,留里克为之定价一千银币,真的不能说是昂贵的。它们真的是稀世珍宝。
“你都看完了?!”留里克故作不悦的口气。
“是。你去呈给大祭司,我想她会高兴的。”话是这么说,波娜心里的占有欲实在难以掩饰。
留里克不再絮叨:“你先去把钱准备好。当我从维利亚的房间出来时,我要看到一百磅银子。”说罢,留里克一甩脖子:“露米娅,跟我走。”
波娜吃了一惊:“什么,你的仆人也要跟着你去……”
留里克瞥了她一记白眼:“我的仆人,就好比我的第三条胳膊。露米娅,我忠诚的仆人!跟我走!”
留里克故意打算说出“忠诚的仆人”这一词组,就是在敲打波娜。
此时,因为大厅的嘈杂,维利亚已经从卧榻的厚实皮垫上坐起来。她听到了留里克那稚嫩的声音,不由得打起精神。
她对自己的身体有自知之明,之前的一段时间自己确实得了病,终归病情没有继续恶化。
对于疾病与死亡,维利亚本以坦然面对。如今发生的一些事情,她的内心也有了牵挂。
留里克令露米娅严密捧着那个小木箱紧随自己身后。
他轻轻拉开皮帘,热情呼唤:“奶奶,是我。我是留里克,我来赠予你一件礼物。”
“哦!是你,我的孩子。”维利亚激动得咳嗽两声,努力抓住自己的拐杖勉强站起来。
“奶奶,你不要冲动,赶快坐下吧。”
留里克搀扶她坐下后,自己也令露米娅一并坐下。
他们三人盘腿而坐,在昏暗的油灯下,露米娅打开了箱子。
维利亚一眼看到了箱内的宝贝。
“啊!这就是你说的玻璃杯?真漂亮啊。”
“奶奶。很高兴你身体有所恢复了。你看,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留里克高兴的捧出那长嘴儿的玻璃壶,哪怕是光线很昏暗,维利亚也注意到这个壶有独特的色彩,就好像是琥珀的色彩。
“这叫什么?琥珀玻璃壶?”维利亚以自己的理解,看的壶独特的颜色,说出了这么一个组合词汇。
“它?就是我送你的壶啊。还有这个。”说罢,留里克有展示其杯子。“一个壶两个杯子,都是我送你的。当然,钱都是波娜支付的。”
“是嘛?你送给我的东西,真是……”一瞬间,维利亚想到了许多事情,她衰老的眼眸滴下不少晶莹的泪珠。
留里克清楚的看到这一切。
“奶奶,你哭了。”
“哦,留里克。我真的很感动!”维利亚那形同枯枝的双手攥着留里克小二有利的一双小手:“你从瓦尔哈拉得到了智慧制作了这些宝物,我现在就可以享用……可是我真的太老了。”
留里克善意的把右手抽出来,帮助维利亚擦干她脸上的泪。这暖心的举动更是强烈刺激到维利亚那本该衰老的心,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维利亚的泪更多了。
她的言语也更加亲切:“你就像是我的孙子,唯有你,是真正真诚的关注我这个老太婆。”
被夸奖一番留里克很高兴,他自己也的确愿意和维利亚做一对忘年交。因为,哪怕是出于心理年龄,自己也是远远小于这位维利亚的。
要哄这么一个老太太开心,留里克自觉有一些办法。
“奶奶,我也的确把你当做我的奶奶。前些日子你似乎病了,我却没有好好关心你,我有错。”
“哦,我的孩子,你什么错都没有。”
留里克故意问:“听说,波娜给你做了一些药汤,你的病好了很多?”
“她?算了吧。”维利亚绷着她牙掉了一半的嘴,摇头道:“是我自己熬了一点汤。波娜她没有变,还是喜欢钱财。我就是想不到,因为有了钱,她居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取代我了。”
“奶奶,你很生气吗?”
“生气?”维利亚含着泪长叹一口气,“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波娜居然盼着我早死,留里克!”
一瞬间,维利亚悲愤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她的眼神也异常严肃。不知为何,留里克居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奶奶?你……”
“留里克,还有露米娅。你们两个凑过来。”
见两个孩子聚在自己面前,维利亚坚定且小声地说:“可能我的身体还能最多坚持一年。波娜早晚都要担任大祭司。她不是一个优秀的大祭司,她丝毫都不虔诚,她只喜欢钱。留里克,当你担任首领后,你就……你就杀掉她。”
听得“杀”这个词汇,留里克顿时惊得浑身发颤。
留里克瞪大双眼:“奶奶,你是认真的?!”
“是。留里克,这是我的遗愿。你将要担任我们的首领,你需要的是一个虔诚的大祭司,而不是一个贪财的蠢货。波娜最好早点死亡,否则,你……你答应我!”维利亚再度强调:“答应我,当你担任首领后,就除掉她。没有她,对你很重要。”
“可是!我……”
留里克的犹豫实在令维利亚生气:“你不能犹豫,孩子。这是我的遗愿,为了我们的部族,你必须这么做。不仅仅是波娜,部族里任何反对你的人,你必须除掉他们。只有你才能带来我们走向繁荣,所有违背你意志的人必须除掉。”
一瞬间,留里克陷入一种精神的恍惚中,他觉得一股大石头压在自己的心头,竟压得自己不能呼吸。
“孩子,波娜挑战的不仅仅是我的权威,还有首领的权威。她试图诓骗你,我很高兴,你的确是被奥丁祝福的孩子,你更有智慧。既然波娜那么做了,你应当怎么办?”
“难道,真的除掉她?”
“暂时你还需利用她。”维利亚继续严肃的说,“但是你必须选择另一个合适的人来做只听从你命令的大祭司。听着,你是被奥丁祝福的孩子,你才是最高贵的。你其实根本不需要一名大祭司,只因为族人们都觉得部族需要一名大祭司。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留里克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对罗斯部族来说不就是“真命天子”吗!都是“天子”的身份了,还需要听大祭司的话做什么?可能大祭司的工作不过是帮助首领做一点安抚人心的事,既然如此,大祭司当然要无限忠诚。
因为大祭司就该是首领的工具人。
维利亚的话已经证明她对波娜实则动了杀心,留里克一时间震惊于这位本是和善慈祥的老人,内心里居然也有这番狠毒的一面?仅仅是狠毒?不!应该说还有非常关键的果决。
留里克点点头:“波娜对我不敬,我不喜欢她。无论如何,在我担任首领后,我也不会用她。那么,我该用谁?比如,那个帕尔拉?”
“帕尔拉?那个女人不行。她的内心是比较虔诚的,就是见不得大的阵仗。”维利亚不但评价了一番帕尔拉,也对其他下级祭司挨个点名评价。
留里克乖乖聆听,不由得心烦意乱。
合着在维利亚看来,祭司们都是在比烂,相对于她们,如今表现的贪财有自大的波娜还是最好的。其余人等不是懦弱的,就是不虔诚。
这可令人犯了难。
留里克疑惑的问:“那么,我该怎么办?谁能担任大祭司?”
维利亚干瘪的嘴微微露出笑容:“谁来担任大祭司?你还需要问我么?”
“这……”
这时候,维利亚突然抓住了露米娅的手,让这个女孩大吃一惊,亦是令留里克大吃一惊。
她对露米娅说:“你将永远忠诚于你的主人吗?”
“我……是的。”
露米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维利亚继续问:“你确定?”
“我确定!”
维利亚盯着这个养鹿人女孩的双眼,严肃的说:“你要知道,你本该死在茫茫雪原上。你的养鹿人亲人们都被奥丁赐予了死亡,唯有你!奥丁饶恕了你的生命。因为,是奥丁安排你作为留里克的仆人。你记住,当你一旦有了任何的不忠行为,会有一阵霹雳打到你的头顶,你会立刻死亡,你的灵魂也将永远徘徊在冥界。我想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维利亚这番明显就是威胁与督促,露米娅听得瑟瑟发抖,她的双脚也瞬间渗出冷汗。
露米娅有些颤抖的说:“我懂了。我不敢违背我的主人。”
“你不能对我说。现在,跪拜你主人。”
维利亚松开了手,而露米娅也非常懂事的面对留里克,她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做着跪拜的姿态。
留里克看着自己仆人的谦恭。不!应该是强烈的畏惧感吧!留里克又看向维利亚,惊讶的问:“奶奶?其实你的意思,是让她……”
“就是她。”
听得这些,露米娅为之一振。仍旧口头的她紧紧闭上双眼。她何尝想到自己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而且在罗斯人大祭司嘴里,一切就是自己的命运使然。
留里克吃惊的问:“可她是养鹿人啊。难道这么一个外族人,也能做我们的大祭司。难道族人们会欢迎?”
维利亚摇摇头:“你现在还把她当做外人吗?”
“不。我愿意把她作为家人。”
“你记住,她是你的仆人。是奥丁恩赐她存活,而你赐予她现在的一切。露米娅她本就该每日祷告,赞颂奥丁饶恕她必死的命运。也只有这样的人,适合做你的大祭司。”
“是!”留里克听得惊心动魄,他根本想不到年迈的维利亚居然做出这样的人才推荐。
维利亚长舒一口气,继续说:“我和你的父亲是联盟的关系,这种关系将要结束了。孩子,当你担任大首领,一个新的时代就开始了。你不需要与祭司保持联盟,因为整个部族只有你是真正被奥丁祝福的人。现在你还应该清楚,我是被奥丁赐予长寿之人,露米娅是被奥丁饶恕性命之人。除了我们三个,部族里的其他人,哪怕是你的父亲,都是凡人。
我们都是高贵的,唯有你是最高贵的。比如你赠与我的杯子,还有那些神奇的物件,这都是奥丁赐予你的。你可以在睡梦中直接与奥丁对话。也许你本身以为来自阿斯加德的神人,只因为你忘却了很多。”
听听这些!留里克完全相信维利亚已经自我沦陷于她杜撰的所谓神话中。
当然,留里克觉得她这么说话也合乎情理。还不是自己到处宣言,什么钢剑、肥皂、玻璃器,都是奥丁托梦于己。大祭司对此信以为真,真是合情理。
维利亚踢踢还在趴着的露米娅:“女孩,你起来吧。”
露米娅闻声坐好,心脏狂跳不止。
“听着!露米娅,你要更好的学习。从明天开始,当你放牧回来就到我这里来。”
“大祭司……”露米娅有口难言。
“还有你,留里克。你们两个照例一起来。”维利亚补充说:“从明天开始,我要抓紧时间教会你的仆人那些祈祷词,还有仪式的规矩。在我还能履行大祭司的工作时,你的仆人露米娅,在关键的祭祀仪式时,必须以下级祭司的身份参加。”
“奶奶,你是认真的?”留里克急忙问。
“我是认真的。最长的白天很快就到了,我决意让露米娅参加仪式。”
说着话,维利亚见得露米娅的神色有些恍惚,她猛地伸出右手,突兀地掐住露米娅的脖子,着实吓了女孩一跳。
“露米娅,我将严格要求你,你没有懈怠的理由。忘掉你的过去,忘掉你过去的名字,记住你的新身份,用余生侍奉你的主人。这样,哪怕你有着养鹿人的过去,当你死后,你的灵魂将进入瓦尔哈拉成为女武神。而你的主人最终也会回到天上,成为神殿的英灵。”
露米娅绷着嘴,表示自己完全明白。
这一刻,露米娅没有丝毫的高兴,却也没有任何的难过,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命运。
她也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她更是意识到,自己只能永远的依靠留里克,不忠与忤逆,带来的就是速死。
维利亚没有更多的话要说:“留里克,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你还要记得,人的心也会变。因为一笔巨款,波娜立刻堕落了。记住,当你担任首领,你的祭司们不准拥有更多去钱。你要让那些仆人永远记得,他们的一切都是你赐予的。”
“是!”留里克连忙说:“大祭司,你的教诲我永远不会忘记。”
维利亚缓缓笑道:“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这些就是我对你的所有遗嘱,可我现在还不会立刻离开。当我觉得还有某些重要的事,我会叫你来指导你。现在你们两位可以离开了。”
她就是一位智慧长者,留里克听得出,维利亚实则也是在鞭策自己,作为首领不得优柔寡断。
扪心自问,留里克不否认自己仍有很多所谓“圣母”的思想,这些思想并不怎么符合如今时代人们的价值观。
至于现在,自己的思想已经开始转变,可能转变的速度仍不够快。
留里克面相维利亚磕了三个头,确实这举动在维利亚看来很奇怪,但其中的遵从她是一清二楚的。
“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波娜会起疑心。”
“好的。”说罢,留里克拉着露米娅起来。
两人空着手回到大厅,正看到坐在装满银币的木箱前的波娜。
“你终于出来了,留里克。”波娜说。“你们的礼物,大祭司应该很满意。”
“是的。她很高兴。”
“那就来看看这些钱吧。”
“好啊。我看到都是银币,它们真的有一百磅吗?”
波娜尴尬一下:“有没有,你自己拎起来试试?”
一万枚银币一百磅重,加上箱子自己的重量,总重一定超过四十公斤。
留里克果然试了试,凭自己的力气,还真是只能将其勉强推动。毕竟这幅躯体还是太年幼了。
“你觉得怎样?要我帮你吗?”波娜故意问道。
“真是够分量。”
“要不,我再帮你称量一下,天平就在这里。”
“不用。我信得过你。在这神圣的祭司长屋,没有谁会撒谎。”留里克看着波娜的眼睛故意这么说。
“哦,你不用怀疑我。这件事我不敢撒谎。我是问,你需要我帮你搬运吗?”
“不用了。”留里克一副自强的模样:“露米娅,咱们合力抬起箱子,走吧!”
两个孩子的力气勉强抬动它,即便如此,留里克也是憋红了脸勉强挪步。露米娅的情况也是类似,出于对主人的忠诚,她不敢怠慢。
两人踉踉跄跄把箱子抬到泥泞的户外,之后弯下腰气喘吁吁。
此刻,已经躲在那些圈养驯鹿的鹿圈里的、无聊得用割好储备的青草喂鹿玩儿的克拉瓦森,急忙跳出来高高兴兴的走近沉甸甸的箱子,又被两个孩子的疲劳吓了一跳。
“那些祭司也不帮你们?这可是一百磅银子啊!太沉了。”
“那些女人靠不住的,克拉瓦森。都是一群渴望钱的庸人,根本不虔诚。”留里克喘着粗气,言语尽是批评。
“哦?你就对她们这样评价。”
“走吧。克拉瓦森,在我变得强壮前,仍需要你来帮我搬东西。我们回你的铁匠铺,你知道的。”
克拉瓦森当即笑出声:“哈哈,分钱?好啊!你我平分这一百磅银子!”
“回去……回去我们再清点一下。”留里克面前站直身子,“确保就是一百磅银子。”
第167章 睡在地上的时代该结束了
在钱的问题上,波娜目前还不敢贪墨。
满是银币的厚重钱箱被克拉瓦森抱回自己的铁匠铺,一番简单的清点确定重量无误,之后五十磅的银币又归入留里克的钱箱。
暂时,所有的钱币都是放在自己家里的。
坐拥如此多的钱,波娜看得两眼放金光,留里克的心里愈发担忧起来。纵使自己的父亲是首领,家附近的邻居也是父亲的好友们。
总重量已经快达到二百磅的银币,如此巨额的财富,只怕好人看到也能起了歹心。
留里克非常期盼着父亲凯旋而归,待自己完全长大之前,唯有父亲的存在,能完美的震慑所有的潜在威胁者,亦能保护着自家财富。
当然还有一个手段保障自己的财富,那就是利用财富的力量去构建一个能完全由自我掌控的、具备等级属性的利益集团。简而言之就是撒钱,和部族里的一些人建立契约关系。
到了那个时候,族人们哪怕是为了共同的利益,也不会无端的试图抢夺自己的财富。
时间已经是儒略历六月三日。
阴雨天气完全结束,南风回归吹散湿气,罗斯堡里那些泥泞的道路迅速恢复干燥。
这样不奇怪,因为这所谓的道路,本就有大量的沙石。
雨后,林木开始新一轮疯长。
雨水最大的馈赠,莫过于滋养了罗斯人勉强种植的一些蔬菜——洋葱。
已经开始有族人贩卖自家多余的洋葱头,就是这个价格嘛,比往年稍稍高了些。
完全不是因为今年的年景不好,恰恰相反,今年的气候明显稍稍温润一些。
只因大量的银子流入罗斯堡,白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力!罗斯堡这个小社会,已经出现了通货膨胀!
归来的四百名年轻战士,他们普遍亲自趁火打劫,或多或少在战争中抢了哥特兰人的财宝。之后的“分赃大会”,大家又分得了一笔钱。
他们年纪轻轻坐拥巨款,消费的渴望也随之增强。他们首先要满足口腹之欲,故而所有销售渔获的渔民趁机抬价。
洋葱,它被族人视作一种药材,而他恰恰又是关键的维生素来源。哪怕本时空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做维生素,也知道吃了这个东西的确对身体好。
还有一点,正是它辛辣的口感。辛辣的强烈味觉刺激给予大家快乐,为了这份快乐,于今年支付更多的钱,有什么问题吗?
雨后,鱼市重新开放。
现在开始,留里克不得不面对鱼肉价格猛涨20%的情况。他知道渔民的举动无可厚非,自己照例还是要恩赐那群数以百计的小伙计们鱼肉吃的,为此不过是多支付两个银币。
区区两个银币,仅是自己目前财富的一万分之一。
六月三日,对于留里克有意见大好事。
他一个月之前招募了部族里的一批闲人,其中不少是年纪较大、身体素质明显下降的老人。其实所谓老人,年龄也不过是五十岁多。
留里克已经明白,把自己的父亲当做老人是完全荒谬的。父亲奥托依旧强壮,这把年纪还能如此可谓神奇,而其他的同龄男人,情况可就不妙了。
那些老男人远不如首领富裕,他们本来指望部族的战争、索贡的分红,继续过着清苦的日子。
而今,因为部族里那些强力的人们商议后,决意采取新的分配原则。
如今的老男人们要么靠成家立业的儿子接济,要么就用自己保留的一些积蓄,当做养老钱。他们对余生的态度早已释然,也信自己的生命都不剩几年。
大家相信,一个人活到六十岁就是生命的奇迹。至于大祭司维利亚七十有三的高龄,实属神的恩赐。
老男人们就算身体素质变得很差,许多人因为年轻时划桨过于疯狂,而今一身骨头疾病。
他们毕竟是有着一些技能,比如木工作业。
一批中老年人一直在给留里克造房子,他订购的两栋有木地板的长屋,如今也落成了。
实际上,随着房顶最后一块挡雨的木板被固定好,两栋长屋六月二日就已经落成。
两栋长屋就在留里克家的附近,它的建筑过程对于罗斯部族本身就是一次伟大的尝试。
因为,两栋长屋存在强烈的斯拉夫风格。
再具体而言,嫁过来的佩拉维娜对建筑的样式提出了她的意见,留里克参考了这些意见,又将其转述给那些木匠。
造房子就像是造船,彼此都是拼凑木板与木块的艺术。
木匠们在铲子刨坑,再将凿好的橡木桩放进坑里。他们设立了大量的木桩,之后的房屋就围绕着木桩开始造。
新的长屋就是一种干栏式建筑,这类建筑对于住在湖畔的诺夫哥罗德人很合适,对于罗斯堡,是否真的合适呢?
到底两栋长屋建成了。它的模样与别的民居格格不入,例如木地板之下是大量的木头立柱,里面可以让小孩随便穿行。如今不少族人乐意来此闲逛,甚至走进它的内部,感受起独特的木制地板,以及一些更为奇怪的木制平台。
在基本了解它的构造细节后,大部分族人就失去了兴趣。
唯有十多名木工扔留在原地,等候着留里克支付他们奋斗了足足一个月的工钱。
上午,留里克照例领着自己人,又在挂着露水的山坡进行了酣畅淋漓的冲撞训练。
再当留里克将自己麾下的浑身是汗的孩子们领取吃肉后,他又照例带着自己的亲密随从菲斯克和卡努夫,急匆匆跑到建筑现场。
今天,就是正式验收房子的日子。
留里克来了,他的腰里还挂着一个小麻布口袋,里面叮叮咚咚的声音表明了那就是银币。
闲坐的那十多名头发半秃一脸胡须的“中老年人”本是闲坐,见得留里克到了,纷纷满怀敬畏的站起。
他们的确是敬畏,并非纯粹尊敬留里克的高贵身份,还在于这位今天可是来发钱的。
虽然一直关注长屋的建设,留里克站在它们下端,仍抬头再看看。
这时,一名所谓的“建筑队长”,实则是一位年纪足有五十五岁的老修船匠,非常恭敬的说:“孩子,你来看看吧。你要的房屋我们已经彻底修造完全。就是我们的工钱……嘿嘿。”
“当然。”说着,留里克就当着围过来的一群大爷们(字面意义)的面,解开自己的麻布口袋。他不忙着拉开麻绳,故意说:“钱会给你,给你们多少要看我的心情。”
“那么,你的心情好吗?我的小主人。”老修船匠非常恭敬。
“这就需要我亲自检查一下,我要进屋看看情况。”
交房之日,业主验房,发现其中的问题向开发者反馈,不和心意则讨要自己的损失。
留里克当然不是刻薄之人,甚至因为如今有了钱,他乐意对自己信得过的人们慷慨。
合计两栋长屋,它们的规格是完全一样的。
罗斯堡的地域已经比较局促了,因自己高贵的身份,留里克强行在家附近圈地盖房子,有首领父亲支持,其他人就是有异议也得憋着。
长屋健在木桩上,每一栋足有三十个stika,也就是约合三十米。
可以说,它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屋。
理论上它可以修造得更长,奈何受材料的阻碍,选取的大梁是松木构成,它是三十stika的长度,房子也只能修这么长。
它们都有着人字形的房顶,其内部的宽度也达到了八个stika。
“走吧,菲斯克、卡努夫,跟我进来瞧瞧。我知道你们是第一次来。”留里克招呼道。
不错,这两位确实是首次进入,他们的眼神里充满好奇。
比如自己居然踏在木头做的地板上。
“我的首领,他们用木头做地板,可以吗?”卡努夫惊讶的问,同时他也使劲跳跳,“我这样蹦跳,总不会把地板踩坏。”
留里克傻笑摇摇头:“你太轻了。难道你低估了这些树的品质?你瞧瞧,地板的每一根木头都能做渔船的龙骨。”
“你说的很在理。”老修船匠恭维说:“为了你要的房子,我不敢有任何的欺瞒,所有的木料都是我们精心选择的。”
留里克满意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们的工作非常认真,我很高兴。”
“啊,你高兴了。这个工钱,你看能不能……”说着,这个老家伙面带笑容,内心的焦急展露无疑。
“我再好好检查一下。”
留里克确实要检查一番,只因这里将是仆人的宿舍。
既然它是宿舍,留里克从一开始就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故而现在这里面的陈设,也都是按照留里克理解中的大型公共宿舍来做的。
长屋内部的那些木制平台不是别的,正是床铺。
现在,罗斯人的身份仍是维京人,其中的斯拉夫成分基本没有。而这栋长屋,里面就蕴含着一些所谓斯拉夫成分。
所谓沙俄臣民常睡狭窄的木床,哪怕这样的木窗容易让人夜里翻身跌在地。它实则是彼得大帝时期给士兵的宿舍定下的规矩,一来是一个营房可以住下更多的人,二来局促的床铺倒逼士兵的服从纪律。
沙俄式的仅有九十厘米宽度的床铺实在不人性化,留里克给工匠制定的标准,就是长度两个stika,宽度是一个stika再加一个手掌。
这样,床铺宽度一定达到了110厘米,一个成年人躺在这上面,也不会感觉太局促。
为了避免睡梦中掉下来,所有的木平台还在边缘安装了一点木桩充当栏杆。
他伸手好生抚摸了一番:“还不错。”
那紧随其后的老修船匠急忙问:“我们的手艺当然不错。就是,你真的打算让人睡在这上面?”
“怎么?你觉得不妥?”留里克转过身。
“感觉有些奇怪。”
“不!只要你有了尝试,你就会习惯。大叔,不要再睡在地上了。”
这位修船匠依旧摇摇脑袋:“孩子,恕我直言,我没法接受你的奇思妙想。睡在这木头上,我感觉自己就是木板上的鱼。”
听得这个,留里克差点哈哈大笑。
他终究是忍住了,真是想不到,这个老家伙还挺幽默的,能把木床和砧板做比较。
留里克摇摇头:“我不强求你,但是我会强求我的仆人。这些木台我叫它床。我将有大量的仆人,都要睡在上面。这里就是一大群人共有的家,希望未来你们都不要奇怪。”
不奇怪?那才是荒谬的。
这栋长屋里足足设置了四十个床铺,即左右两排各二十个,住下四十人非常正常。留里克不觉得这很奇怪,他觉得自己搞的仆人宿舍充分借鉴了军营宿舍的经验,这就是个大通铺,而且人多了房屋充满人气儿,仅靠人体的散热,可能到了冬季这长屋就天然比较温暖。
两栋长屋的规格都是一模一样的,其中除了光秃秃的木板床,也没有任何别的陈设。
当然它是设计了窗户的,偌大的长屋左右木墙各有五个木窗。
由于还没有玻璃窗,采光就是用木棍把木窗板支起来。故而白天时光室内依旧比较昏暗,夜里只能依赖油灯的昏暗光亮。
反正居民们对住宿的条件本就没有过多要求,就如这个老家伙所言,他居然觉得一个人睡在地上才是正确,睡在木床可谓离经叛道。有这样思想的族人一定大有人在。
他们或都是有所怀疑,终究所有的木床留里克就检查了一遍,确定这关键的物件他们没有偷工减料。为了证实其结实可靠,留里克命令卡努夫爬上去,勒令他在木床上使劲蹦跳。
“不错,你还是不能把它踩塌。”留里克满意的嘟囔。
一时间卡努夫连忙使劲,他使劲的跺踩,仍不能撼动结实的橡木板。
老修船匠看得哈哈大笑:“算了吧,如果他能把木板踩碎,我们就不能拥有坚固的船只。”
“所以,这些木板也是船只的材料?”留里克好奇的问。
“岂止的木板!”老修船匠伸出右手到处指着:“这里!还有这里!那里!所有的材料都可用在造船。所以,孩子,为了你们的长屋,我们是报着修造船只的态度去做。我们都可以保证它是最坚实的,可能……”
“可能怎样?”留里克追问。
“哪怕是今年冬季再下大雪,积雪也不能把房顶压塌!塌方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像我们部族的船只可以载重惊人,由我们这些老家伙造的房子,也是一样的。”
“好啊!我非常愿意相信你们,现在我们出去吧。”
毕竟这里面空荡荡的,空气中还有潮湿的感觉。在此地充满人气之前,留里克暂不想多逗留。
户外,那些等待消息的工人们几乎不耐烦了,见得自己的金主再度出现,他们下意识的拥了上去。
“你们都安静。”留里克大喝一声。
“现在,我给你们钱,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给你们银币。”说罢,留里克终于拉开了麻布包,亮出里面沉甸甸的银币。
这一次,留里克确实带了很多的银币。其实在本次验收之前,留里克一直抽空关注新房子的建设进展。他们这群人是否偷工减料,是否消极怠工,如果有,留里克很早就知晓了。
事实是他们并没有懈怠。
“你们做的很好,我给你们每人更多的钱。每个人合计十二个银币,就这么决定了。”
话是如此,留里克也是这么发钱的。他此行带的银币不但超过一磅,在发放完毕后居然还剩下两枚。此两枚也就甭拿着了,他直接扔给那个“工头”的老修船匠,作为额外奖金。
十二个银币,就是按照当前的物价,他们买鱼吃也足够活上半年。倘若他们是省吃俭用的,依靠这点银币解决吃饭问题,完全可以用到次年冰雪融化。
一些人手捧着钱,一瞬间便老泪纵横。
一群年老者喜极而泣,也引得一些族人的围观与议论。
留里克不打算安抚他们,该痛哭就哭吧。
待他们情绪稍稍好了些,留里克有大声说:“你们都聚集到我这里。快点!”
他们纷纷而来,这时留里克亦做出重要决定;“各位大叔,你们不要觉得拿了一点银币就满足了。我再给你们提供一个挣钱的机会。”
“是什么?!”那修船匠急迫的问。
“再给我造一栋房子,样式不变,房子要小一些。我要把它作为我的新家。你们不太清楚,其实我……我并不喜欢睡在地上。你们尽快把房子保质保量造好,钱不是问题,我觉得住着舒服才是问题。也许我觉得舒服了,你们每个人我额外给二十个银币。”
留里克这话可没动脑子,许诺“二十银币”张口就来。
他们这些人信以为真,眼神里充满了斗志。
又有活计了,这群老骨头纷纷振作起精神。
老修船匠丝毫没有休息的意图,这便绷起脸眼神坚定的说:“我们现在就能开始,现在就开始规划一个地基。”
“好啊。你们还有什么要求,现在跟我说。有什么困难我帮你们解决。”
“有一个问题。”老修船匠说。
“是什么?”
“场地问题。但愿你的决意不会引得其他族人的反对。你知道的,罗斯堡现在的情况。我们的家园真的有些局促。”
话是在理,留里克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他说:“我可以用钱去解决所有的反对。至于你们,我要一个栋长十个stika,宽八个stika,比较方正的木屋。记得,你们用刮刀好好加工木材。如果地板足够平整,我会给你们更多的酬劳。”
他们把银币纷纷揣入衣兜,接着丝毫没有稍稍休息的意思,立马在留里克的命令下,在一处长了野草满是碎石的平地,选做新屋的地基。
他们毕竟都是造船的工匠,也自然是资深的木工,就是年纪太大后已经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般了。
不过他们曾经造船修船的工具,在盖房子上取得了关键的用处。
六月三日太阳落山钱,他们已经在荒地山个,利用绳尺(就是一些麻绳,每一个stika长度做一个结)完成地基测量。
至于砍伐橡树或是松树制作木桩,乃至拼接木地板和木墙的工作,它们都是未来一段时间的事了!
留里克又开始大兴土木,依旧担任“战争首领”的哈罗佐夫,不得不弄清楚首领之子到底想干什么。看起来,又是新的大兴土木。
第168章 盖新房做新被子
当天夜里,哈罗左森之身拜访首领之家,此行他只为和留里克谈谈。
“哈哈?你跟我谈谈盖房子的事?好啊。”留里克很欢迎哈罗左森来。
在那之前,留里克已经告诉母亲,乃至媳妇未回暂时客居自家的堂兄阿里克,关于自己要建造全新的首领之家这件事。尼雅和阿里克不太明白,难道木地板和所谓的床真的那么美妙吗?也许就是很美妙的。
留里克手舞足蹈做了一番介绍,他不能保证自己的母亲真的对睡在木床上充满期待。
既然哈罗左森来访,那就好好说说。
听了留里克介绍半天,哈罗左森摇摇头:“对不起,我听得不太明白。不过既然你说新房子住着很舒服,那就一定是舒服的。”
“至少比现在强很多。”留里克有些遗憾的强调,“大叔,我觉得咱们睡在地上的日子应该永远的终结掉。那些诺夫哥罗德虽然比较蠢,他们对住宅可是有些讲究。我现在的房子就是模仿他们的,我觉得这非常适合模仿。大叔,我看你也盖一个新房子,你知道的,我们的部族里还有不少年纪大却有手艺的闲人。”
“新房子?这……也许我真的需要考虑一下。”
太阳完全落山了,实则现在的时间已经非常完。大家都数着日子,距离那个“最长的白天”越来越近,故而黑夜时间已经非常短暂。
从首领家回来,哈罗左森又开始得到他两个最近姬妾的侍奉,唯有发妻一直摆着个臭脸。
倒是卡努夫,他一介真正的小屁孩,丝毫无所谓的和自己的两个几近同龄的小女仆玩耍起来。毕竟他们彼此都是孩子,而今这三个孩子也都凑在一个窝棚里睡着。
这一幕,哈罗左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因为,这个男人巴不得这三个小孩快点长大,自己也好在寿命到头前抱上孙子。
瞧瞧这一大家子,现在的房子已经太小了!
难道还要继续下去?
虽说哈罗左森觉得留里克模仿诺夫哥罗德人盖房子的举动有些奇怪,他也不觉得木地板是什么高明的设施。
留里克就是在请人建筑新的房子,哈罗左森也受了启发。
终归自己因为战利品变得富裕,是该把自家的老宅子翻修一番,或是拆了盖新的。
想来想去,哈罗左森觉得还是盖新房更靠谱。
罗斯堡的地界固然愈发的拮据,拮据是指的那些普通族人。自己的身份地位能一样吗?还有住在这一带的族人,身份明显更高级。大家都是住在首领之家附近的部族高贵人士啊!
所以这一带还有不少比价平坦的荒地,它们完全不适合种洋葱,每年只有温暖期长些杂草就不过如此了。花钱请闲人,开发荒地盖更大更宽敞的长屋,可行吗?
当然可以。
结果到了第二天,哈罗左森也开始行动了。他自己招募了一批有建筑经验的闲人,也包括他自己,二十多人居然进入山丘上砍树,只为制作新屋的建材。
留里克的确是是首开纪录,哈罗左森则是第一个效仿者,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更多的族人开始效仿他们。那些兜里有钱的得胜归来的人们,他们最次也是翻修自己家,一些荒地也开始被强行开发盖新的长屋。
就是还没有人来模仿留里克。
“也许,只有他们真的觉得睡在床上比睡在地上舒服,整个部族都会逐渐把老房子拆了,住进有木地板的长屋。”留里克这么想着,他还需忙乎许多事。
例如新的长屋落成了,剩下来还需增添生活器具,尤其是重要的床铺用品。那些仆人将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自然就不能在睡眠住宿问题上亏待他们。要有兽皮做的的褥子和被子,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以防止仆人冻死在可能的饥寒中。
他已经想好了,必须制作一批自己看得顺眼的被褥。例如兽皮做褥子,细麻布做床单,既然如此还不如麻布做被套,里面塞兽皮。
他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被子的面貌,来自另一个美好世界的亲切记忆又浮在脑海。
单纯鞣制加工后的鹿皮,如今开来它不再那么昂贵。那些变得富裕的族人们拿了钱,更多的人比较理性的大规模购买生活用品。
需求的存在,不仅推动渔获价格上涨,亦是推动皮货价格上涨。
一些仍将皮货囤积在罗斯堡的商人,他们已经犯不着再把皮货拉到南方,去赚取那100%或更多的利润,更不用担心长途运输承担的巨大风险。
去年,皮革匠以一个银币的价格购买鹿皮,加工一番后,商人常以三个银币买两张。商人完全可以把优质的鹿皮运到梅拉伦部族的大集市再高价卖掉。
如今,他们面对现实的需求,纷纷把价格定在三银币一张再卖回给罗斯人。
事到如今,这明显坑人的价格,那些依旧贫穷的家庭谓之遗憾,也无能为力。
兜里有钱的年轻人并不介意支付高额银币再买些兽皮做成更多的衣服。时代的确不同了,以往自己的皮衣可能要穿十多年,而今制作一两件备用品,奢侈的梦想完全能够实现。
倘若能就地赚取高额利润,何必再千里迢迢往南方运输呢?
而且,留里克根本想不到他自己也成了涨价的背后推手之一。
两栋有木地板的长屋里目前设置了多达八十个床位,在可见的未来,新式长屋要继续建造。具有远方斯拉夫风格的长屋存在的目的就是作为仆人的宿舍,考虑到自己有一个远大的梦,在梦想逐步落实的过程中,至少得保证自己的左膀右臂们,有靠谱的床铺,足矣御寒的衣服和被褥。
罗斯堡这地界,冬季往往遇到危险的极寒,如此寒冷还睡在地上,留里克不觉得族人是为了强健体魄故意为之。可能原因非常简单,他们还没有机会感受到真正床铺的舒适。
部族里有着一大批四十岁以上妇女,她们对自己的未来通常有着忧虑。她们缺乏出海捕鱼的体力,更无法投入到作战中。她们需要倚靠丈夫和儿子,再制作一些手工品与织布来补贴家用。
她们存在的唯一价值,仿佛就是给丈夫整顿内务,抚养家里的小孩。
部族的男人们不认为这些妇女有多大的能力,恰是她们普遍懂得织布与裁缝,这些技能正是留里克迫切需要的。
留里克以一张鹿皮三银币的价格买到手,哪怕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吃了亏,更知晓手里的鹿皮极大可能就是部族去年的缴获。
这里也混入了一些牛皮,它的价格还要再高昂一些。
各种大型牲畜的加工完善、可直接做衣服的皮货,留里克购买了多达二百张!二百张,一来凑个整,二来就是多加工一些已被不时之需。这一举动连他的母亲尼雅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又突发奇想,打算尝试做一番皮货商人。
然而,尼雅获悉自己的儿子又购买了大量的麻布,更是通过那些专司煮鱼肉的妇女那里,招募到了跟多赋闲的女族人,交待给他们裁缝的任务。
儿子的行为让她有些迷惑,接下来的事就更为迷惑了。
因为,那些加工的很好的兽皮,儿子仍觉得不满意。
一批部族的女人得到了儿子的雇佣,开始用刀子非常奢侈的切割起皮革,之后明显还有更多的工作好做。
所有皮革被裁减成宽大的长方形,它的面积普遍可以完全包裹住一个躺倒的成年男人。无论是牛皮还是鹿皮,它们将被包裹上一次麻布。妇女们用着自家的铁针或是青铜针,以麻线完成复杂的缝合。无异,糟糕的针要穿过厚实的皮革,着实考验妇女们的力气与毅力。
不过,她们一想到只要完成一件的加工就能得到一个银币的好处,一想到留里克居然是这么慷慨的孩子,再是额头满是汗水,她们也要赚上一笔钱。
留里克找到了四十个妇女做这件事,预计每人可在这份工作上挣的五个银币。
但这笔钱绝对不好挣。
留里克正在有现有的材料制作“棉被”。那些进口的亚麻布做成舒适的被罩,内部则是整张含有绒毛的皮革。它必将是沉重的,盖在身上也是真正的保暖,而它的外形的确酷似棉被。
那些妇女们的工作让留里克有点失望,一张“皮革被”竟需要两天时间加工。
他等了两天时间,到了儒略历六月六日下午,第一批被子终于开始交货。
“新式的铺盖用品?难道还有比我家的熊皮更舒服的?”暂且无所事事的阿里克享受惬意的下午,愣是被留里克伸手试图往户外拉扯。
“哥,你就不要多问了。再叫上几个兄弟,帮我搬东西。”
“你又有什么突发奇想?你管那些东西叫被子吗?”
留里克自顾自的使劲拽着堂兄有力的胳膊,而阿里克如同铁砣一动不动。
这一幕,放牧完毕又归来的露米娅看着想笑,也有点想哭。她这几天已经开始学习祭司的礼仪,开始学习那些祈祷文,拜四个月前开始被留里克恶补卢恩字母和所谓的罗马字母,露米娅实际可以字形拼读那些刻在木板上的祈祷文。
大祭司维利亚丝毫不觉得这丫头的学习能力的惊人,她觉得露米娅必须有这等水平。
事实证明,留里克没看走眼,自己也是一样。末了,维利亚再感慨一个奥丁的智慧。
露米娅要在晚餐后回到祭司长屋,当着维利亚的面朗读那些祈祷文,最终达到背诵的结果。
暂且,她必须紧跟在主人留里克的身边听后差遣。
至少阿里克被弟弟看起来很调皮的举动弄得咯咯直笑,这边亲昵的说:“在你长大之前,是拉不动我的。留里克,你那个东西很好吗?给我一个,我就帮你。”
“你……你欺负我年幼?好吧。你帮我去搬,我送你个宝贝。”
“唉,这才对嘛。”
阿里克麻溜爬起来,还轻而易举的招了十个同样暂且无所事事的同龄人。
留里克则走在他们的面前,身旁是露米娅紧紧跟随。
一支小小的队伍形成,看起来带头者就是队首的小孩留里克。
队伍拐入普通族人居住的地方,某种意义这就是罗斯堡的“下城区”,是缺乏权势地位的族人聚居之地。他们是部族最贫穷的那些人,而今情况也发生了变化。因为劫掠战争的结束,一些人突然变得富裕,引得不少人遗憾自己错失发财机会。
早知偷袭哥特兰人可以非常顺利,自己也跟着去了!
阿里克看着弟弟走近一些简陋的民居,居然开始和满脸皱纹的妇女搭讪。
那妇女说了几句话就满脸笑呵呵的钻入自己家,扛着一大堆麻布包一般的东西出来。瞧她们奋力的模样,阿里克估摸着灰白色的布包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正当阿里克有些犹豫之时,留里克热情呼唤:“哥,你过来接过宝贝,我送给你了。”
“宝贝?布包里面的?”
当阿里克接过所谓的布包,方知它根本不是所谓的包囊。
阿里克下意识的双手将其撑开,这些丝毫不需要任何的解释,他也懂得此物是一个酷似毯子的存在。感受其中的质感,他估计出,麻布内部是一整张皮革。
他敏锐的注意到,毯子包裹着一层灰白色麻布,麻布之上有着颇为缜密的缝合线。此物确实不是一般的皮革毯子,它真的被制作的太方正了,一股占有它的强大渴望涌入阿里克的心头。他恨不得把此物作为今晚的铺盖。
“阿里克,你再举高一点!”留里克大声说:“别犹豫,你看这被子都掉到地上了。”
“哦!我马上举起。”
阿里克举起双臂,带动整个舒展的被子离地,留里克也彻底看清了它的全貌。
高而壮的阿里克确实将其举起,留里克能看到自己堂兄未被遮掩的半截小腿。
“留里克,这个东西还挺沉的。”被子后的阿里克嘟囔。
“沉就对了,本身鹿皮就不轻。你觉得用它当做铺盖怎样?”
“也许很舒服。哦,谢谢你的礼物。”
留里克亲自好生触摸一番,他也不得不感慨一个部族妇女的裁缝水平。既然如此,未来交待给她们更复杂一些的裁缝工作,她们理应也能完成。甚至,罗斯部族还能因此再开发出一个裁缝的产业。
制作衣服,自古以来都算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在没有缝纫机的时代,将上年纪的妇女组织起来合力制作衣服,本就是追求效率最大化的操作。
至于缝纫机,那种老式的人力脚踏式缝纫机,留里克并不觉得它有多么的复杂。因为它就是一些异形齿轮结合而成的机构,使得不间断的穿针引线变得成为可能,加之又是用脚踏的力量,厚实的牛皮,针也变得容易穿透。
暂时,制作缝纫机还是比较遥远的事。也许只有部族有了大规模的制衣需求了,把相关机器搞出来才变得真正又现实意义。
按照留里克的要求,兄长阿里克将这被子几番对折,变得可以捧在手上。
“留里克?接下来去哪儿?”
“去下一家再拿一件。”说罢,留里克从腰间挂着的布包里,拿出一枚银币,放进那名妇女捧着的满是褶皱与老茧的手里。
贫苦的劳作者,就是这样的手掌。
如此仔细的看一双贫苦者的双手,一种怜悯的心又浮上自己心头。
想想自己的母亲,母亲并不用为生活奔波,她平日做的最辛苦的事不过是切些肉干和煮些吃的,这能算辛苦?不。
所以母亲的小拇指故意留了一节指甲,其目的可不就是体现自己与普通女人有所不同。
留里克继续嘱咐:“我很满意。材料都在你这里,继续给我做,我们一手价钱一手交货。”
只见那妇女躬着身子一脸感激,满是鱼尾纹的眼角挤出几滴泪。
女人保证道:“哦,奥丁的孩子,谢谢你。剩下的我会做好,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会很好完成。”
留里克听得出这女人说的是“奥丁的孩子”,看来对于她,一枚银币真的非常重要。
可对于自己,银币已经太多了。
再瞧瞧这偌大的罗斯堡吧!看看这一片简陋的房子,确实和自己家和附近的住房差别很大,简而言之就是更简陋。
罗斯堡的贫富差距如此之大,那么就把钱施舍给一些贫穷的族人?
那不行,授人以渔才是正解。透过这件事,留里克完全明白,许多族人的贫穷可能仅仅因为他们已经丧失了年轻时的体力,不能大规模捕鱼和战斗,导致年纪大了生活水平暴跌。
无论是男人女人,他们上了年纪后,倘若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曾不存在的但力所能及的劳作机会,他们付出劳动获得报酬,购买食物、衣物尽可能的活下去。啊,这样挺和谐的。
而部族的生产力也将介于此有所提高。
第169章 舒适的床铺糜烂的酒
阿里克和他的伙计们走了些路,很快他们纷纷扛起这些被特殊加工后的皮革,或者说就是“被子”。
首领之子留里克用自己挣得的钱建设一批新型住房,此事部族已经人尽皆知。
归来的阿里克已经跑到弟弟给仆人准备的宿舍看了许多次,当然他也下意识的觉得,住在木头搭建的平台上有一种砧板鱼肉的奇特感觉。
至于另一些扛被子的人,他们实属初次参过。不能说大开眼界,不同于以往的住宿感觉,他们是真的能感受到。
“你们就把东西放在这里吧。”留里克略带命令的口气对那些族人吩咐,他尤其告知兄长:“哥啊,你把一件被子平坦的铺在平台上”
“好的。”阿里克迅速完成,“然后呢?”
“再把第二件铺上。”
“好吧。”
阿里克本想着随便摊开着铺就得了,留里克则要求他铺设成袋子的模样。一番举动罢了,谁都看得出,这就是睡觉的窝棚放在了木头台子上。
“就这?你满意了?”阿里克问。
“很不错。”
说罢,留里克一甩脖子命令:“露米娅,把靴子脱了,给我爬进这个袋子里。”
“是……”女孩有些犹豫。
她将略显粗陋的皮靴麻利蹬下,侧身坐在所谓真正的床帮,并在众目睽睽下钻进了被子里。
顿时,一种浮在的感觉作用全身。
“你觉得怎么样?”留里克问。
此刻,露米娅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很舒服啊。我身下真是平整,我居然可以放松的躺着,有一种躺在平坦草地上的感觉。不!好温暖啊!”
“那当然了,你可是被皮革和麻布包裹着的。你现在下来吧。”
正儿八经的床给予露米娅的确是全新的体验,她有些不舍的趴下来再把鞋穿好。
留里克自豪的抬头看着兄长:“你看,我的仆人可不会说谎。以后我有很多的仆人,他们就住在这儿。”
阿里克却突然打断弟弟的话:“舒服?哪有那么舒服?”
“哦?要不你试试?”
“我求之不得。”
说罢,阿里克也脱了靴子钻进被子里。不得不说,因为留里克故意购买的是表面积较大的皮革,其可覆盖面积较大。阿里克也体验到了浑身放松的平躺感觉,这与睡在地上搭睡坑完全不一样。
“啊!真舒服,真温暖。”
阿里克如今仍是“第二战争酋长”,在大首领奥托宣布这一暂时职位取消之前,阿里克仍是部族里的“军事将领”,故而他天然具有号召力。
见得英雄的阿里克如此高的赞誉,那些扛被子的男人们干脆纷纷尝试。
被子都是给仆人们准备的,留里克看得自己的族人都在尝试裹着杯子躺在木床,他巴不得族人们这么做。
有了第一次的幸福尝试,阿里克猛然意识到一件事。睡在木头平台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呸!明明是特别舒服的体验。
太阳逐渐西斜,下午的柔光透过仆人宿舍支起来的木窗,给予内部的人们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阿里克肚子的饥饿感迫使他暂停现在的舒适体验,他完全处于本能的坐在床帮,平视自己弟弟:“留里克,真有你的!你还有更多的享受的花样吗?”
“享受的花样?还有很多。”留里克轻捏自己下巴:“你到底感觉如何?”
“很舒服。我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我要请木匠做两个平坦的木台子。留里克,你至少送我四张这样的被子,我知道你找那些女人定做了许多,你应该可以接受。”
“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留里克撅起小嘴,故意做着不悦的表情。
留里克并没有生气,他本就希望族人们放弃掉睡在地上的所谓传统习俗,早点进入全民睡木床的美好时代。这就需要一些值得大家信任的榜样,阿里克或许就是一位称职的榜样。
“你生气了?”
“不,我没有。给你四张完全可以,就是你得告诉我,你怎么要这么多?”
“我愚蠢的弟弟啊!”坐在床帮的阿里克笑着伸出右手,指头轻轻贴住弟弟的额头:“我伯父,还有你姐姐(其实是嫂子)都快回来了。你知道的,我感觉好极了!以后我就要睡在木床上,我算是知道我的佩拉维娜为什么说睡在木板上特别舒服。啊!是真的舒服。那些诺夫哥罗德人还挺会享受。”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阿里克问。
“我这就去找木匠。弟弟啊,你给仆人太多的恩赐,可不要忘了你自己的家。你的母亲也该好好享受。”
“我怎能忘呢?”留里克小手一指:“你别忘了,那里正在建设的,就是我的新家。希望爸爸回来的时候新房子也能完工。”
阿里克深深点点头:“就是今年伯父回来的时间注定要晚很多。啊!我也很快要做父亲了。一切都很美妙。”
阿里克带着他的人从这里离开,而留里克命令那些帮忙看管房子的人,要求他们严密看管好所有的新被子。
兄弟二人一起回家,这一宿,他们仍是打地铺,却也都裹上了新被子入眠。
大清早,生活一切照旧。
在伯父和妻子,以及别的族人纷纷回来之前,阿里克就带着曾经的家里,与婶母、堂弟一起生活。
阿里克苏醒后,迫不及待的去找部族里的一些手艺高超的造船匠。
工匠很容易找到,因为他们的家总是安置在海边。
由于大量货币流入罗斯堡,部族的造船业也因此受到强烈刺激。
享受到战争红利的年轻人,他们攥着手里的钱,终于可以落实儿时的梦想——拥有自己的船。
那些船坞里叮叮咚咚声不断,大量的木料被运抵海滩,一些区域俨然变成了露天的造船厂。
他们乐意支付三十到六十银币订购一条属于自己的小型渔船。有了自己的船,哪怕未来没有再参与战争行动,也能操纵自己的船于海上钓鱼,从而安身立命。
甚至这条小船,成为自己生命终结时的棺材。
造船业开始变得兴隆,更为兴隆的是,每天都有外族商人的小船,或是一条独来独往,或是三五条组成的小船队,载着五花八门的货物抵达罗斯堡就地倾销。
因为商人们也在遵循一个关于财富的神话,那便是罗斯人突然变得富有了,只要把有用的东西带过去,就能赚得高昂利润。
阿里克大清早就找到了造船匠,支付一笔小钱,要求造船匠拼凑出一个木头平台。他竭力的比划着并时刻监督,遂在下午时分,两张木床建造完成。
他捏着下巴品味自己的木床,发挥想象将其拼凑在一起形成大床,这样自己与妻子都能睡在上面。
并不需要高级的被褥,只是单纯的兽皮铺设就一定是平坦又温暖的享受。
在看看木床下放的空旷空间,那里天然的可以存放东西。
他喊着自己浴血奋战的伙计们,将木床抬回暂且冷清的家里。
“好极了。就这样。”阿里克一脸自信看着自家的木床,两张拼在一起它显得那么巨大。
“兄弟,你和你妻子就睡在这上面?”一个伙计好奇的问。
“是啊,埃佐夫,我劝你也学我这样。以后别再睡地上了!”
“不睡地上,就睡木板上?”
“是啊。”阿里克的眼神里充满希望:“以后,我们的大首领会睡在木板上,大首领的孩子也是这样。首领会做出示范的,我们都要听从首领的要求。”
“哦,既然是首领喜欢的,我们这些人当然要遵从。”一人如此发言,其他人接连点头。
一瞬间,阿里克就发展了十个人。这十位年轻的族人旋即跑到海滩找寻扔在工作的造船匠们,带着自己准备好的钱,渴望早点得到自己的木床。
事情注定超乎留里克的想象。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就逐渐变成,大首领奥托命令族人们睡在四根木桩支起来的木板上。
暂且,留里克并不关注族人的“木床革命”是否真的短时间就能胜利完成。
还是这一天。
下午时分,留里克吃罢了鱼肉,也不配着自己年幼的部下们嬉嬉闹闹。
他只身直奔祭司长屋,在时隔多日之后,找到了已经完全沦落得无所事事的女祭司帕尔拉。
其实,大部分女祭司因为那笔巨款都变得耽于享乐。她们吃烤肉,用自己的玻璃杯喝麦酒。
至于逐渐逼近的夏至日祭司,她们都在看“大祭司”波娜的脸色。
不过祭祀嘛,照例走个过场就行了。
祭司长屋,对于大部分族人此处就是禁地,其实若是硬闯祭司长屋也是无人围堵的,祭司们编造出“硬闯必遭天谴”的诅咒,果然吓得族人们不敢乱窜。
可如今祭司长屋内部呢?情况真的变得有些糜烂。
留里克推开皮帘,进入祭司长屋的大厅。
搁在以前,此地必是一群女祭司熬油的场景。
由于通风系统一直不佳,长屋内务总是充斥着脂肪的焦糊味儿,乃至炭火的烟熏气息。
熬油的女祭司不见了,大厅变得冷清,然空气中弥漫的醉人香气,留里克瞬间就觉察到,必是有人在大碗喝酒!
“人呢?波娜?你人呢?难道你们在喝酒?”
留里克的呼唤没有唤来波娜,倒是成功把脑子非常清醒的帕尔拉招了出来。
具体来说,这个将被自己带走的女祭司从祭司们的起居室走出,脸色看起来有些抱歉。
“留里克,你不要叫波娜了。”她边走边说。
留里克这便迎上去:“怎么了?难不成那个女人喝得烂醉如泥?”
帕尔拉耸耸肩:“你还真说对了。”
“走,带我瞧瞧去。”
所谓女祭司的起居室,不过就是一间较大的隔间。哪怕是祭司们也是遵从传统的打地铺,倒是她们的睡窝排列颇为整齐。
越是走近这隔间,越是酒香四溢。
昏暗的隔间木板壁上点着八盏油灯,灯火之下是一群糜烂的人。她们歪歪扭扭躺着,身边的玻璃杯里还有着一些液体,无疑那就是酒。
糜烂的本源都在于房间中心的一个陶瓮,透过气味,留里克意识到那是一坛酒。
他走过去,双手奋力拔掉陶瓮上的大木塞子,这举动吓了帕尔拉一跳。
“留里克,你要喝酒?”
“怎么?我不可以?”留里克扭头问。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个酒,它……它不太一样。”
帕尔拉表情谨慎,越是这样,留里克越是要尝试一番。
他问:“酒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看起来你并没有喝。”
“我可不敢喝这种酒,我总觉得有一种吃洋葱的辛辣感觉。哦,真是奇怪。”帕尔拉不停的摇头展示自己的不喜。
“难道还是烈酒?”
留里克看着躺在睡窝里迷迷糊糊的女祭司们,这样自己把胳膊伸进陶瓮,反正帕尔拉是不会说什么的。
留里克撸起衣袖,就在瓮里搅和小手,他把手臂拿出来,伸出舌头谨慎舔舐一番。
顿时,一种辛辣的感觉作用舌尖。
它真是不可思议的刺激,惊得留里克惊呼:“难道是烈酒?帕尔拉,你们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就是那些外来的商人。你瞧瞧她们,昨天她们开始喝酒,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
“宿醉了?你们真是……很快就是夏至日祭祀,祭司们居然这样。”
留里克十分无语,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再舔舐一下手指,品味其中的辛辣,这才确定自己判断“烈酒”过于武断了。
陶瓮里的酒度数绝对较高,可能就是普通干红葡萄酒13°的水平,距离调和的伏特加和二锅头,实在相去甚远。
他估摸着,南方的那些盟友制作酒的最高能力就是如此了,如此的度数足矣让喝了太多的人变成一滩烂泥。
也许对于祭司们,她们特别喜欢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就好像精神力离开了身体,变得飘飘欲仙。
留里克再把木塞子奋力盖上,使劲甩了甩手,随口嘟囔:“你们就喝吧!拼命的喝酒,酒精中毒死掉算了。”
其实,留里克乐见于波娜这样的祭司成为酒囊饭袋,她们继续这样糜烂下去,可能也就没有更大的野心。
留里克振作起来,问到帕尔拉:“你仅仅是不喜欢喝酒?其实我觉得这酒的品味很好。”
“她们不给我喝。我其实无所谓。”话是如此,帕尔拉的脸上就是有着遗憾。
留里克蹲下来,用唾手可得的皮革使劲蹭蹭手:“你可不要学她们,也不要喝酒。既然她们排挤你,那就不要再睡到这里了。说好的你要为我去制作肥皂,我看时机已经成熟了。你现在就卷起铺盖跟我走吧。”
“好吧。反正我对这里也没了留恋。就让这群愚蠢的女人天天喝酒变成废物吧。”
因为一票女祭司的宿醉,帕尔拉这番一甩棕黄的发辫,可以无所顾忌的将这群家伙批评一番。
她毫不犹豫的收拾起自己所谓的铺盖,即两张皮革,以及一条折叠好的枕脑袋的麻布团。麻布团被舒展成长条状,帕尔拉就把它当做布绳,将自己的皮革铺盖全部起来后牢牢捆结实。
她右臂将铺盖扛在肩头,左右又拎起一个麻布小包,装着少量的生活小物件。
这些,就是她一介女祭司的全部家当了,就一个词形容——寒酸。
突然,一个关键问题引起帕尔拉的担忧:“留里克,我跟你走了,你总得给我提供一个合理的住宿。”
“哦,我已经给你准备了好去处了。”留里克故意问:“你应该知道我差人建筑了一些特别的房子。”
“是,我知道。据说你从诺夫哥罗德的女人那里得到了灵感?”
“是啊,现在你将是新房子的第一位住客。不用担心,很快我的仆人们就到了,那将是一批小女孩。我希望你到时候能教育她们一些事,再加上你会为我制作肥皂,你将为我做许多事,我也将一直回馈你足够的金钱。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哦,我非常信任你,留里克。”帕尔拉说。
“那就走吧,从这个糜烂的房间出去。我要先探望一下维利亚奶奶,之后,我得先把你的住宿问题解决掉。”
第170章 留里克与帕尔拉的契约
事情也出乎帕尔拉的设想。
留里克在拜会真正的大祭司维利亚后,就领着帕尔拉来到所谓的仆人宿舍。
现在,偌大的宿舍已经安置好了一些盛放油灯的平台,内部也做了一点装修。
所有的窗户被支起来,柔和的夕阳洒在屋内,一种慵懒的感觉冲击帕尔拉的脑袋。
不过看清眼前的一幕,又是一种强烈的整齐美感,又给这个女人一记冲击。
她随手扔下扛着的兽皮铺盖,惊讶的问:“留里克,你……你已经把铺盖准备好了?你打算让我睡在木板上?哦,我知道一些传闻,你管这个叫木床。”
“正是。看来你都了解。”
“就是我今天真的见识了。”
所有的木床排列得整整齐齐,灰白色的皮革衬里的褥子平坦铺就,其上仍是皮革衬里的被子,简直被折叠成了豆腐块。
固然距离留里克认为的真正整齐还有一点距离,乍一看去,谁能说这房间不整齐。
习惯于住宿环境有些乱糟糟的帕尔拉,完全想不到留里克是这样的善待自己。
“你随便找个床铺住下来吧。你放心,虽说这里有些空旷冷清,你绝对不会感觉寒冷。”
“我不怕孤单,就是我会弄乱你精心布置的房子。”
留里克摇摇头:“房子永远是用来居住的。你觉得会把房子弄乱,那就勤于打扫。现在酒后的波娜如同一滩烂泥,你我都不要这样。你就住下好了,现在去选一个床位吧。”
帕尔拉点点头。
她进一步的尝试,索性直接钻进所谓“睡袋”里,感受上下两层皮革与麻布带来的舒适与温暖,而那绝对的平坦,弄得帕尔拉下意识的绷直身子,双臂举过头顶伸展全身筋腱,接着松弛下来感受无比舒服的畅快。
体验过之后,帕尔拉有着和阿里克完全的快乐表情。
睡在正经床铺的感觉当然是舒服的。
留里克暂且仍是睡在老宅子的睡窝中,由于这番躯体仍是年幼的,自己蜷曲着如同一只橘猫睡在皮革的绒帽里,也是一样的舒服温暖。
不过自己终究要睡在真正的床铺上。何时能实现呢?也许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定制的新家就建设完毕了。
在搬入新家之前,帕尔拉已经入住“仆人宿舍”,是时候把中断半个月的肥皂制作二度启动。
如今的帕尔拉不仅仅是一位懂得大部分祈祷文的女祭司,她更是在之前大半年的时光中,成为肥皂女工。
这个女工不一般!
熬油、做草木灰析出晶体、搅拌皂液、注模,各项工序她基本已经精通。
其实这些工序所有的女祭司都会的,不同于帕尔拉,另一些人因为掌控数万银币的缘故,的确已经变得懒散,居然都开始酗酒了。
女祭司们突然发生的酗酒情况真的令维利亚痛心疾首。维利亚批评了波娜和其他人,勒令她们适可而止。
可到了现在,祭司们内已经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排挤与驱逐帕尔拉,可谓波娜树立威信的手段。这样其他下级祭司都意识到,维利亚的时代很快就将过去,之后自己必须听从波娜的要求办事。为了自身的未来,对波娜听之任之才是正确的。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维利亚将它对留里克诉说。
也包括待时机成熟除掉波娜,让新的祭司群体戒掉糜烂,恢复到虔诚的根本。
“帕尔拉,这个女人没有和波娜同流合污。帕尔拉不是做大祭司的材料,她也不是很虔诚,她倒是有一个底线。在你的露米娅终于成长为听命于你的大祭司之前,你可以利用帕尔拉……”
维利亚的一些口语略显模糊的忠告,留里克牢记在心。
事实证明,帕尔拉确实是个聪明人。
帕尔拉算是彻底的搬家了,这一宿她独自一人睡在“仆人宿舍”里。
害怕吗?不!她丝毫不害怕。
只因“仆人宿舍”的位置是所谓部族的高贵者的聚居区。
这一片沿着低缓的土坡建设的长屋,居住着的几乎都是大首领奥托的心腹。
帕尔拉相信留里克必将继承首领大位,更能成长为最好的首领,自己居住于此享受曼妙的睡眠体验,难道不是一种信任?
这一宿帕尔拉睡得很沉,她绝对想不到,大清早居然是留里克带着他的女仆,以及不少部族的小男孩,将自己唤醒。
不得不说,场面有些尴尬。
帕尔拉还穿着祭司夏季常用的灰白色长袍,她下意识的摆手,嘴里说着严厉的话,命令留里克身后的那一票好奇的小男孩都出去。
“你们都出去吧!”留里克一声令下,那些孩子这才嘻嘻哈哈全部跑掉。
这样,帕尔拉谨慎的心才有所放松。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太过舒服了,帕尔拉的衣着实在单薄,她本是作为衬里的长袍完全成了睡衣。
留里克歪好感受到了这里的尴尬,想想看,也许因为自己和伙计们都是不到十岁的小孩,帕尔拉也就不觉得无法接受。
她快速换好了衣服,脸色略显尴尬。
“这一宿如何?你可是第一个在此过夜的人,会不会有些害怕?”留里克问。
“真是好极了,留里克。看来我需要为你好好做事作为我的感谢。”
“好啊!”
事情的发展令人满意,本来留里克还觉得需要再嘚啵一番,才可顺利的提出肥皂的事。
也罢!既然她都要撸起袖子做事了,怎能不体恤她的工作热情?
留里克自己也一个猛子窜上木床。
他坐在床帮上,双脚不自主的晃动着。
“现在我们该谈谈钱的问题。”
“钱?”帕尔拉侧过脑袋:“是工钱?”
“对,就是工钱。你总不能白白的为我制作肥皂。”
现在,钱对于帕尔拉非常重要。她被祭司们排挤,而今包里的银币只有十枚。这笔钱就目前的市场行情,大抵够自己买上三个月的伙食,也就是鱼肉。
过了这三个月倘若还没有收入,难道低三下四去请求波娜的施舍?
不,那不可能。
帕尔拉此刻放低姿态,说:“其实,只要给我饭吃就行了。”
留里克有点诧异:“仅仅是吃饭?你就不需要钱吗?”
“钱?钱也是为了买吃的用的,我现在不敢奢望享受。”
“我还是给你点钱吧,否则你和那些仆人有什么区别。只有仆人,我才只需要供给他们每天的食物。你不一样,你仍是我们部族的祭司,比所有的仆人都要高贵。那个波娜排挤你,我是信任你的。”
帕尔拉的姿态本就很低,得知自己有可能得到留里克未来的重用,该怎么做呢?
她急忙下了床,双膝跪在地板上,微微仰视着留里克。
看着她谦恭的眼神,一种略微的不适感涌在留里克的心头。
到底留里克也没令她立刻起立,既然对方有意谦恭,那就继续跪着吧。
毕竟在他的理解中,西方国王册封臣下,就是君主的宝剑触碰跪着的臣子的左右肩膀,瞬间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我刚刚说了,我会给你钱。也许你的意思是不需要很多,那好吧。”
留里克轻捏下巴想了想,这个女人毕竟不一般。
大祭司维利亚嘱咐过,帕尔拉确实与波娜有所不同,两人倒是有共同点,那就是都不够前程。所谓不虔诚,那就是比较追逐尘世的利益吧。
既然是势利之徒,皆能利用。
留里克一不做二不休,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
这举动吓到了一旁乖乖站好的露米娅,也着实吓了帕尔拉一跳。倒是门口偷瞄的几个小男孩,现实被自己老大的动作吓住,之后议论纷纷。
人人都知道留里克的剑非常锋利,犀利的剑锋令帕尔拉忌惮不已。
“你在害怕?”留里克眯着眼睛下意识耍着手里的剑。
“不……我……”
“挺直你的胸膛。”留里克严肃一声,吓得帕尔拉抬头挺胸。
留里克估摸着自己也姑且算是一个王者的,对方那么恭敬的跪着,自己可不得来一番“王者的册封”?
照着自己脑海的理解,他将剑背轻轻碰触帕尔拉的左右双肩。
如此,帕尔拉完全意识到此乃某种仪式。对方既然是被大祭司确认的“奥丁祝福者”,当前的礼仪也就是神圣的。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砰砰直跳,哪怕施以礼仪的人只有八岁。
留里克振振有词尽说些晦涩的话,因为那些祈祷词也有词汇晦涩的毛病:“奥丁见证了你切!你,帕尔拉。你将忠诚于我,为我做事。侍奉我即是侍奉奥丁。你可明白?”
“是!我明白。”
帕尔拉的内心非常忐忑,绝不仅仅是留里克的话特别庄重,还在于她的眼角注意到非常恐怖的事情。
肩头的钢剑有些轻微颤动,自己一些垂下的金丝触碰剑刃,当即被割成两半。
这难道不是神迹?人世间真的可以有如此锋利的剑?
她知道,倘若自己的身子在晃晃,脖子即可被剑刃划出可怖的伤口。
留里克的剑依旧搭在她的肩头,见对方的认同态度,留里克继续说:“为我做事,我将赏赐你每个月五枚银币。除此外,你的饮食与住宿的费用都将由我承担。”
帕尔拉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合着被赏赐的五个银币,只要自己不打算去买一些奇奇怪怪的,那就真的可以长存。
留里克继续道:“这笔钱虽是赏赐,想要真的拥有它,你必须为我认真做事!如果你懈怠了,会有人治罪于你。”
“是!我绝对不敢怠慢。”
“你先起来吧。你坐回床帮,我们好好谈谈。”说罢,留里克收了剑。
就目前的情况,留里克不敢不务实。
父亲的船队也许已经开始返航,只有当他们归来,仆人们也才能就位。
留里克对自己未来的仆人们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因为那注定是一群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在制作肥皂的问题,哪怕是小孩也能当做凑合的劳动力。
可能当下的问题,并非是祭司们集体撂挑子不干后快点恢复原有的产能,而是从小开始培养一些专业的工人,或者说是让自己的仆人懂得做肥皂的流程。
仆人长大一些,即可充当优秀的肥皂工人,也能充当老师教导更多的人。
当前这位帕尔拉,她懂得肥皂的全套制作流程,由其担任老师教仆人就很合理。
肥皂当然还是生产的,考虑到这里面的诸多问题。比如油脂的获取、草木灰溶液的制作与提纯、皂化反应的搅拌,乃至注入模具。
如今是罗斯堡的夏季,不同于冬季,油脂的最好来源是鲸。捕鲸不仅考验胆量,更是一件碰运气的事。
指望鱼市稳定的出售鲸肉鲸油非常不现实。
综合这些现实的情况,留里克索性给帕尔拉制定了一个非常低的标准。
那就是儒略历的一个月时间,每天应当制作两块肥皂,当然每天也可以多做。没有不可抗的因素存在,每个月必须生产六十块肥皂。
六十块肥皂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能够生产更多,意味着一比奖金。
留里克与帕尔拉做了一个约定,超额完成后,仍是多完成五块,即获得两个银币的报酬,即以前约定的20%利益。
帕尔拉明白,这笔钱其实不好挣。制作的全部流程,以及成本的费用,目前全由她一人承担。可留里克明显制定了一个非常光明的未来!
五个银币是一开始的六十块肥皂的报酬,她估摸着,抛去制作这六十块所消耗掉的资金,五个银币可能就剩下一点不怎么值钱的铜币。获得更大的利益,就在于完成六十块肥皂之后的超额生产,那里有着令人垂涎的性价比。
留里克没用明说,帕尔拉明白过来,这个小男孩还是希望自己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多生产。
情况也确实如此。
在祭司们撂挑子不干之前,所有的女祭司的生产效率一定达到每月每人平均一百块。现实如此,帕尔拉现在专职于制作肥皂,可以超越这个单人的平均数。
想明白后的帕尔拉哪里有什么抱怨?她觉得自己捡到一个巨大的便宜,不禁感慨留里克真是器重自己。
双方已经做了约定,留里克照例又是在一块木板上,用匕首锋利的坚刃划出文字,此乃两人的契约。
留里克并不完全相信所谓的毒誓,一份书面的契约文书非常重要,这样有了它,对于双方都是一种监督。
有了之前的教训,新的文书留里克故意加上一条违约声明。
“怎么?你不太信任我?”摩拳擦掌准备开始奋斗的帕尔拉,不禁心生担忧。“你知道的,现在我可不敢对你撒,我和波娜完全不一样。”
“既然你听从我的意思,就该按照我的办法来做事。你现在只有同意,你明白的。”
违约声明就是一句话:帕尔拉如若无法完成每月的六十块肥皂,必须赔偿给留里克五十枚银币作为罚款。
这一条款的确非常疯狂,五十枚银币实则是一种巨款,留里克断定极长的时间内,帕尔拉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多的积蓄,她也因此不会偷懒。
当然,看似不近人情的霸王条款的最后一款,留里克也做了另一个声明。
即约定是可以修改的,当帕尔拉说明自己的情况后,留里克有权修改约定。
当然,最后一款的最终一句话才最为致命。
就是那句令消费者普遍厌恶的:契约最终解释权由留里克所有。
言外之意就是说,留里克有权单方面撕毁约定,帕尔拉毫无这方面的权限。
帕尔拉刻上了自己的卢恩文的名字,不错,这个女人是懂得本民族的文字系统的。
约定签署,此木板也由留里克自己掌管。
他将木板夹在腋窝中,面对改了主意要立刻回祭司长屋,把那些制作肥皂的工具统统拿过来的帕尔拉,说道:“这个约定也不是永远不变的。你很快还将承担另一个工作。”
“还有工作?我很愿意为你做事。”帕尔拉恭敬的说。
留里克随手指着站立多时的露米娅:“我的父亲将为我带来一些仆人,可能比露米娅年幼许多,她们都是女孩。她们可以帮你制作肥皂,因此你会挣更多的钱。”
是更多的利益!本来觉得自己会变得异常忙碌的帕尔拉,瞬间意识到留里克还在让利。
“作为交换,你要给我教育我的仆人们。她们都将住在这里,而你,大概就像是她们的老师。她们是诺夫哥罗德人,你要教她们说我们的语言,尤其是我们的文字。如果可以,你还要教她们一些祭司掌握的祈祷词。”
“难道……你打算把她们培养成祭司?”说着,帕尔拉不自觉瞥了一眼露米娅,继续道:“这几天的事我都了解。大祭司在训练你的露米娅,哪怕她是个养鹿人。”
“她不是养鹿人,是我的仆人。帕尔拉,你尽管教我的仆人你所了解的全部知识。”
“好啊,就是这件事,需要我们做一个刻在木板上的约定吗?”
“不必了。”说罢,留里克终于蹦下床。还别说,坐在松软的兽皮褥子上实在舒服,考虑到户外还有一群孩子等候训练,自己也就不该继续磨磨蹭蹭。
他拍拍身子,拧拧腰:“这只是一个口头的约定,我应该明白,认认真真为我做事,你可以得到很多好处。当然,如果有朝一日你有了非分之想,你会死……”
“死”这个单词留里克加重了语气。
帕尔拉感觉到了威胁,可见倘若自己不能为留里克做事,可以确定的事,罗斯堡将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约已经定下,待留里克离开,帕尔拉也急忙狂奔回祭司长屋。
她巴不得现在就开始工作,以回馈留里克的信任。
第171章 罗斯人的夏至日与卡威在诺夫哥罗德的功绩
气候颇为温暖了,降雨结束后太阳迅速回归,南风吹拂在帕尔拉满是皱纹的脸上,她对未来充满希望。
到底自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丈夫出海神秘失踪,她没有选择背叛感情,更无意自尽了却残生,而是选择做奥丁的仆人。帕尔拉丝毫不排斥那些或许很快到来的留里克的新仆人,与她们的相处,或许自己能找到做母亲的感觉。
帕尔拉在祭司长屋拿走制作肥皂的工具,尤其是分批拿走那多达四十个的木头模具。
这些举动,依旧烂醉如泥的波娜已经无所谓了。
波娜的精神仍是迷迷糊糊的,她实在享受醉酒的感觉,仿佛自己的灵魂无限接近彼方的瓦尔哈拉。
因为波娜买到的精酿麦酒可不止一坛。她买了五坛,并有意用此物犒劳忠于自己的其他祭司,哪怕每一坛的售价高达二十银币。
糟糕的是,波娜不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铺张,或者说她不觉得支付一百银币买酒很疯狂。她就是找到了专门运酒的南方商贾,要求享受最好的酒。商人自然拿出度数最高的麦酒,见得对方非常慷慨,商人还趁机坐地起价,不曾想这些罗斯人的祭司毫无砍价的想法。
某种意义上,波娜喝的就是所谓“烈性黑啤”。在啤酒花工艺尚未普及的当下,此酒就是黑麦的深度酿造的高级麦酒。
祭司们几乎进入半瘫痪的状态,年迈的维利亚看着忧心忡忡,只能用苍老如枯枝的手拍自己的耳光。维利亚甚至有些抱怨哈罗左森和阿里克一伙抢了太多的钱,倘若不是那么多钱,波娜和别的祭司也不会糜烂成这个样子。
她实在是见的多了,知道钱有腐蚀人心的魔力。
“留里克,但愿你不会被腐蚀。”维利亚暗暗祈祷。
也许只有大首领的凯旋,才能让波娜能有所清醒。
如今的帕尔拉已经管不住自己昔日的同行,取悦新的“主子”留里克才是正途。
第一天,帕尔拉把必须的设备,诸如大陶瓮、模具纷纷拿到“仆人宿舍”。没有合适的工作作坊,她就在户外开始工作。
第二天,“仆人宿舍”附近冒出浓烟,一个女人开启了熬油工作。有些好事的族人逐渐意识到,他们可以围观祭司如何制作肥皂,帕尔拉的身边也就聚集不少人。
到了第三天,帕尔拉已经开始把搅拌好的皂液浇铸模具。情况也超过了她自己的设想,她一次就浇铸了四个模具,装满粘稠皂液的模具直接放进“仆人宿舍”,只因那些负责看管的几位男人声称,留里克禁止的闲人他们不会放进去。
由于生产逐渐趋于稳定,帕尔拉的生产效率也在提高。
无论如何,六月份的帕尔拉不可能独自生产六十块肥皂,制作三十块倒是完全可以。她也明白,只要做出三十块,留里克会给予自己两枚银币和五十枚铜币的所谓薪酬。
见得帕尔拉工作进入正轨,搭建一个真正的可以遮风挡雨的肥皂作坊也变得迫切。留里克以很低廉的价格雇佣了一批生活有些清苦的老男人,要求他们搭建一个小型的传统木制长屋,这栋长屋甚至可以只需薄薄的一层木墙,中间完全不需要泥土和草甸的御寒夹层,也就更谈不上木头地板。
该木屋的作用只有一个:肥皂作坊。
随着简陋的木屋迅速建立,帕尔拉就把各种设备安置在木屋,这样她完全不用担心降雨打乱她的工作!更感人的是,是留里克亲自付钱为自己搭建一个工坊。
住宿、饮食乃至工坊!
恩惠!伟大的恩惠!
时间逐渐逼近位于儒略历六月二十八日的夏至日。
留里克愈发的担心起自己的父亲、嫂子,以及其麾下的大批族人。他们总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结果,夏至日已经到了,父亲和那些族人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留里克暂且不想那么多,因为自己的仆人露米娅,她在许多留守族人的惊讶中,以祭司少女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
夏至日,无夜之夜。
罗斯堡的这一天不存在黑夜!当太阳落进地平线后,它就没有再度坠落。
对于族人们,他们觉得这就是奥丁给予大家的恩惠。
还有许多的外族商人纯属是慕名而来,因为有一个传说也在商人中流传,即奥丁可能真的对罗斯人施以恩惠了。
太阳果然没有落下,它就一直待在地平线,柔和昏黄的光照耀大地。
许多人想到了诸神黄昏!
可是,世界依旧是明亮的。
留里克和自己的一百多个伙计们,乃至数以千计的族人参与到祭祀,他们作为看客目睹了整个过程。
之前留里克对于波娜的不好映像,如今又加重了。
贪杯的不仅是波娜,那一票下级祭司过了很长时间的醉生梦死的生活,结果到了祭祀之时,居然还是一副晃晃悠悠的情况。
可许多族人不知道内情啊!
有些祭司会吃些奇怪的蘑菇,这样的结果就是晃晃悠悠,她们所谓进入精神恍惚状态,好似接近神灵。
喝精酿的较高度数的麦酒,当然也可以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波娜身为即将接任的大祭司,结果出发之时,维利亚审问她的祈祷词背诵情况。
波娜岂能忘词,只不过她是出于迷糊,背诵之时磕磕绊绊。
维利亚自从身体抱恙后就一直在静养,到了夏至日,她的身体机能终于有所恢复。
波娜变得不可靠,维利亚只好再度戴上那神圣的鹿角盔。而她的身边,露米娅已经穿上罩头的灰白色素袍,以一副非常虔诚的姿态,搀扶着缓慢行走的维利亚,走向神圣的石船祭台。
打嗝都有酒味的波娜深感奇怪,怎么一个养鹿人的小丫头片子,怎就成了高贵的祭司?
那是维利亚的决定!
波娜有些懊恼自己昨日不该喝酒的,虽然那真是好东西。
既然维利亚有意主持祭祀也好。
一种邪恶的思想在波娜心头浮现。
她开始幻想,觉得维利亚一度病恹恹好似要死的原因,就是因为春季大祭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也好,如果维利亚在夏至日再累倒,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祭祀扔在维利亚的主持下进行。这一次,学得不少礼仪的露米娅,在石船祭坛内,帮助维利亚许多。
这一切,留里克都看在眼里,那些族人们也都看在眼里。
“很好,你真的是在给我培养一个听话的未来的大祭司。”
转头留里克再看那穿着普通素袍的波娜,心头一震暗骂:“你们这些醉鬼,祭祀对于你们不是国家级仪式吗?你自诩高贵,却做出亵渎的事。你们喜欢酗酒,好啊!等我有能力做出纯粹的生命之水,你们喝死算了。这样我从头培养一批听我话的祭司。”
留里克相信有一个伟大的存在,至于奥丁……
“哦!我真的需要奥丁,我真的需要奥丁祝福者的高贵身份,让族人们比较容易听我的话。再给予一些银子的奖赏,嘿嘿!”
祭司活动结束了,果不其然,维利亚为此又得好好休息一番。她看似变得病恹恹的,实则还没有到暴毙的时机。
而恢复正常生活的波娜一伙,她们忘了自己的糗,又开始过上天天喝酒的幸福日子了!
波娜耽于享乐,迷迷糊糊中真不知道自己就是在浪费钱。
那有怎样呢?所有的祭司们都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
维利亚索性不再管波娜,当然她的身体状况也容不得她废话。
养鹿人露米娅在祭台的表现让维利亚满意,也许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没有看走眼。
她令露米娅在傍晚的时候学习,尔后照顾自己的起居。维利亚意欲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传授给这个小女孩,她觉得这个血缘上与罗斯人不同的孩子,反而比自己的族人更有前途。
啊,奥丁毕竟饶恕了她必然冻死的命运。
而经过了夏至日的祭司,露米娅对自己与众不同的命运更加深信不疑。
生活看似恢复了常态,族人们心里愈发的担忧奥托等族人的命运。
即便维利亚在大祭的时候,谎称得到瓦尔哈拉的旨意,所谓大首领的船队因为做了许多伟大的事耽搁了时间,就像去年的胜利远征,而今还在回来的路上。
一时间大家相信了。
可好多天过去了,消息呢?
并不存在。
但奥托却是在归来的路上,奥托这两个多月的时间确实经历许多大事。
对于奥托,可谓他这辈子经历的最伟大的事!
奥托一行确实在诺夫哥罗德遇到一些麻烦事,在讨伐了暴露出不愿臣服的松针庄园后,也就再无遇到什么困难。
完全是因为奥托带着族人疯狂敛财,加之兴建新罗斯堡的艰巨任务,闹得奥托自己都在担忧,无法带着必须回去的人,赶在夏至日之前抵达。
事实确实如此,现实原因导致大家不可避免的错过了夏至日祭司。
大家倒也释然。人在海外飘着,不确定的事实在太多了,而且到处充满危险,人总要保持警惕。
新罗斯堡的建设速度很快,当奥托等人第一次返回涅瓦河的入海口,一个村庄已经拔地而起。
而这时候,时间已经是儒略历的六月十日了。
他将一些贡品放在新罗斯堡,一以此充分支援新定居点的建设。仅有一天的停留,他带着人急忙掉头转向诺夫哥罗德,把滞留的人员和另一堆待运输的贡品拉走。
属于奥托的归途仍需时日。
而在那之前,罗斯人实实在在给了如同忠犬一般的白树庄园那些村民一些恩惠。
铁匠卡威帮着岳父母,也就是里古斯一家做了一些农活,甚至完全作为家庭一份子和他们生活了好多天。
“也许,我每年住在这里几个月也不错。”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妻子莉莉娅,而莉莉娅转手就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了里古斯。
整个白树庄园已经上了罗斯人的船,看来只有得到罗斯人的长久庇佑,自己才能长久的安稳下去。
也许女儿会相信爱情,庄园长里古斯的想法就更为理性。
他非常欢迎女婿卡威的想法,即每年搬来住一段时间。
但他交待给长女莉莉娅,一件只有她才能办到的任务——生下一个男孩,把他培养成愿意为白树庄园工作的铁匠。
确实,这件事只有自己才能做到!
莉莉娅心里的事可不敢告知新婚丈夫,唯有立刻把卡威作为家人。
而对于卡威,这段日子他可是得到了十足的赞誉。
不仅仅是他,所有滞留在白树庄园的年轻人,他们得了美人,帮岳父母做点农活岂不是理所当然。这些刚刚成长到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非常愿意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男人的勇武。
巨大的松树被传统又非常有技巧的维京砍伐术高效的砍倒。
白树庄园的庄员旋即带着自己各式各样的石斧、石凿子处理树干。因为罗斯人,白树庄园居民曾经无能为力砍倒的巨大松树,或是桦树,而今成了绝好的建筑材料!
许多年轻人,他们如今就是身为强者,接受着白树庄园居民的膜拜。
尤其是卡威,他用湖畔的淤泥堆砌成了一次性的小火炉。至于作为燃料的木炭,诺夫哥罗德人完全懂得制作它的手段。
整个白树庄园的为数极少的铁器,诸如一些磨损得极端严重的斧头,乃至青铜斧,都被送到卡威这里。
没见过铁匠工作的人们纷纷围观这火苗冲天的炉子,更有许多大胆的孩子直接爬到茅草房顶,好奇的看着罗斯人修复铁器。
锈蚀的斧头去了木柄,扔在火力使劲烧。而一块石磨被拆下来,作为铁匠台。
烧红的斧头开始被卡威精细锻打,毕竟只是修理,那表层的氧化铁完全消失,因在木炭块里低温烧了一阵子,浅层的铁已经渗碳。
偏软的铁块被砸出比较锐利的刃,当卡威觉得合适后,也就发红的铁块被他直接扔进准备好的装满湖水的木桶里。
顷刻间,木桶里喷出逼人的蒸汽。胆大的卡威稍稍等了一阵,便伸手将那铁块拿了出来。
它已经被敲打成标准北欧森林斧的模样,而针对它修复时的渗碳与淬火工艺,已经使得这把熟铁斧头变成了宝贝。
卡威修复了合计十把斧头,以及三把铁刀。不说渗碳效果怎样,它们至少都经历了淬火工艺,强度已经远超曾经。
让他惊讶的是,整个白树庄园多达两千人的人口,就只有这区区一点铁器。
寒酸的现状让他震惊。
毕竟在罗斯堡,金属器说不上昂贵,普通人家都可用得。如今只有被特殊加工的钢,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作为武器,才是昂贵的所在。
一支随身的小手斧,卡威将其赠予自己的岳父母,实际就是赠予大舅子梅德威特,这个以熊命名的男人。
卡威的想法非常单纯,所谓哪怕是铁匠都有一个斧头作为防身,一个强壮的男人岂能没有顺手的防身工具?
他的赠予,令妻子非常高兴。
第172章 奥托的归航
罗斯人全体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卡威在积极学习诺夫哥罗德人的语言,莉莉娅也在学习诺斯语。短时间的接触,一些常用的生活口语他们已经有所掌握。
“留里克,你也是很优秀的孩子吗?你和我妹妹未来成亲,我们就是亲戚了。”
睡在自己的闺房,如今身边的人从妹妹变成了丈夫卡威。
几天的时间,她觉得自己愈发需要一位强壮男人的保护,卡威就是最好的男人。
“留里克,你一定是个好人吧。会是一位优秀的首领?”
呵呵,一个扎着金色马尾的很漂亮很干净,有着难以形容的智慧小男孩?越是听得丈夫卡威的赞誉,莉莉娅就越想去瞧瞧。
而她自己,也早已做好亲自参与到协助丈夫打铁的工作,乃至有了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成为母亲的觉悟。
就是因为丈夫有着自己的原则,很多天过去了,自己仍是女孩。
莉莉娅甚至有一些遗憾。
约定的日子,罗斯人的船只再度出现在白树庄园。
奥托第一次离开的日子,大宗的贡品已经运抵兴建中的新罗斯堡。
牛、羊还有鸡,他们随着决意定居的族人在新罗斯堡安了家。
人们为禽畜建好了圈舍,定居的人或是分得一只羊,或是几只鸡。大部分的定居家庭都有了一点需要饲养的禽畜,甚至还有一些家庭索性就地抓了一批兔子,将其关在木笼子里饲养。
奥托禁止他们宰杀这些禽畜,更是要求他们继续垦荒。
奥托空空荡荡的船队再度抵达白树庄园,这一回,所有要带走的人和货物,皆上了船。
河畔聚集了大量的庄员,至少白树庄园的人们再也不怕罗斯人,甚至还有一种不错的亲切感。
一个天气不错的早晨,出发的日子就是现在!
庄园长里古斯带着他的家人,以及大部分族人,齐刷刷的站在沃尔霍夫河畔。
里古斯拄着拐杖走进一条大船,它雕着的龙头和硕大的身形,如今也不再可怕。
因为,大女儿就在船上。也包括罗斯人的大首领奥托酋长。
“女儿,去了那边听从他们的话!”里古斯以斯拉夫语嘱咐。
“我明白了。爸爸,妈妈!兰娜!你们都放心,我会过得好好的。”
一种酸楚感油然而生,莉莉娅忍着不适向家人们告别。
初次目睹几十艘大船蓄势扬帆的斯维特兰娜,无所谓什么礼仪,她突然招着小手。
她以童稚的声音大声说:“姐姐!带我向留里克问好!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妹妹!”
莉莉娅一惊,想不到妹妹居然已经非常期待那位留里克?
“好的!我会告诉他的。”
两姐妹的话着实让同在船上的佩拉维娜惊讶不已,待其将这番话告知奥托。
一种无比畅快的感觉涌入这位一脸胡须的年老酋长的心头。
河畔的里古斯抬起头:“大首领,当秋天到来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来。我们将给你们许多的。”
“去种田吧,当我再来的时候,我拿走麦子,还会给予你一些赏赐。”
现在的里古斯觉得自己的忠诚已经足以让罗斯首领更加满意了。
里古斯大胆的提出条件:“哦!如果可以,我希望有更多的铁器,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更好的种地,也能提供更多的贡品。”
“哦?”奥托想了想,这会他们居然不奢望更多的琥珀原石,而是一些劳动工具?
奥托随即把卡威拉到身前,笑道:“这些话你还是告诉你的女婿,如果他是愿意的,就能给你带来许多工具。”
罗斯人的船队即将出发,至于卡威有何里古斯有了什么约定,奥托是懒得过问的。
倒是有一件事,实属奥托的突发奇想。
一艘空载的龙头战船,奥托故意将其滞留。它被故意留在白树庄园旁的最后注入沃尔霍夫河的小河河畔,船只干脆被推上了河畔草地,打下一些木桩后,缆绳将船牢牢固定,使得这艘战船完全成了白树庄园地标的存在。
奥托给予白树庄园的命令,就是没有自己的许可不准使用这艘船。
而它存在的目的,即是彰显罗斯人对白树庄园的完全征服,亦是在向也许仍有不臣之心的松针庄园,或是别的潜在反对者表明,罗斯人势力未曾离开。
如今里古斯也确实乐意于这种保护。
就这样,莉莉娅和她的许多族人正式离开了故乡。
她惊讶于自己进入到传说中的北方大湖,又过一段日子,一座村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卡威,这里,罗斯堡?”坐在船上的莉莉娅问到正在划桨的卡威。
“不!这里是新的。”
“不是罗斯堡?”
“是新罗斯堡。”卡威二度补充。
伐木的技术可是罗斯人的看家本领,涅瓦河入海口如今充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树和橡树。它们是建筑的好材料,更是造船的材料。尤其是松树,建造一般的船只,所有的材料都来自于它。而对于所有类型的船只,来自松脂的黏合材料是最为重要的!
奥托的后续船队是儒略历六月十五日抵达新罗斯堡。
碍于建设的现状,他不得不推迟了的日期。
身为首领,在建设新定居点的伟大事业上,他不能带着数百名精壮劳动力扬长而去,而是带领这些棒小伙子帮助定居的族人建设更多的住房。
尤其是,要在河畔修建至少三个有栈桥的码头!
他迅速和留守此地肩负重任的科努松开了个小会,兴建合格码头的工作随之开始。
碍于涅瓦河水流湍急,码头的建设最终是颇为成功的,也因此耽搁了奥托足足五天的时间。
直到儒略历的六月二十日,他们才正式启程。
来时的浩荡船队,规模缩减了一半。
因为一批娶了妻的年轻人,短时间内搭建了自己的木屋,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夫妻双双加固自己的房子。
一群来自诺夫哥罗德的女人融入到了新罗斯堡的社会里,在这里,科努松被奥托册封为“城主”。虽是如此,目前的罗斯人办事还是喜欢商量着来,大量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内心里并不完全支持这个科努松的治理。
终归大家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如何在新罗斯堡生存下去。
他们开始艰苦奋斗,对未来充满希望,唯有对半年后的寒冬充满忧虑。
好在他们还有着期盼,那就是三个月后,大首领的部族主力船队还会抵达这里。
再说了,新罗斯堡与母城罗斯堡又不是断绝的。
有五条龙头战船和十条运输船留在这里,只要新罗斯堡的居民愿意,他们向北就能抵达罗斯堡,向东就能抵达诺夫哥罗德。而且,理论上从新罗斯堡出发,前往两个地界的耗时基本一致。
而且,恰是新罗斯堡,也就是涅瓦河口对于罗斯人当前的战略价值。
既然大宗的贡品是分给参与行动的族人,少部分分给祭司。
这番远航到现在,已经有多达四百名族人留在了新罗斯堡,加之嫁入的诺夫哥罗德女人,如今那里的人口已经超过六百。
奥托缩小的船队仍拉着大量货物,乃至合计十一名的赠予儿子留里克的小奴仆。
仆人从小开始养,或许他们会因此变得永远忠诚。
奥托有些担忧,仆人的人数太多,只怕不是儿子能应付得来的。
至少自己基本满足了儿子的要求,之后要怎么做也是留里克的事。也许这对留里克也是一种锻炼,奥托如此想到。
船队的货物以粮食和皮革为主。留守的族人要把一些分给自己的贡品,赠予自己的父母。奥托也要把一批货物交给祭司们,根据约定,至少15%以上的货物要上交,以维持祭司们未来的生活。
长久以来,祭司们那十多人的吃吃喝喝,以及全年各种祭司的所有花费,几乎都来自奥托亲自带队的两次索贡远行。
时代变了!而奥托在茫茫波罗的海却浑然不知。
毕竟,奥托这次远行愣是耗费了多达两个月的时间!
说不思乡心切那是不可能的。
他希望早点回去,奈何货物太多,闹得全员划船仍不能带来更高的速度。他只能依靠南风与船桨的合力,他还故意贴近海岸航行,勒令部下警惕岸边潜在的波罗的人或是芬族敌人。他严禁船队在陆路岸边停靠,大家只有在无人岛休息的权限。
果不其然,他们在芬兰湾遇到了一小撮来自芬族的划着独木舟钓鱼的渔民。
具体而言,这番有趣的遭遇就发生在赫尔辛基位置的河流入海口之外海。
彼此没有爆发任何的冲突,那些芬族渔民见得龙头战船,旋即疯狂划桨撒丫子跑了。
他们逃跑,奥托此番也没有干一票的意思。只因自己的运输船是真的经不起风浪,结果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天降小雨了,即便如此,罗斯人仍旧竭力航行。
大家不得不保持强大的毅力,就在大家厌恶雨水的时候,就在奥兰群岛,奇迹般的找到了自己的族人。
不错,奥托万万没想到,哈罗左森和阿里克,居然分出人手占领了奥兰群岛的一个无人岛,并有意将此地设立为定居点。
虽是出乎意料,在和被命令无论刮风下雨都要在海面游弋,以迎接大首领船队的渔民,在彼此成功接触后,奥托想都不想就下令船队登岛休整。
他们就是在避雨,短暂的停留,从留守者那里,奥托已经了解了远征哥特兰岛的军队取得了怎样伟大的成功!
一批银币被留在岛上,那就是留守者的建设资金。其数量之多令奥托震惊!
再细问之下,奥托赫然惊呼:“啊?!难道哈罗左森,打算送我一笔巨款?”
“你是我们的首领,如果没有你的英明准可,我们如何胜利?”留守者的态度让奥托欣喜,似乎哈罗左森给自己留了好几箱子的银币。难道一箱子里有一万枚?不可能吧?!如果有了它,我岂不是变得无比富裕?!我的儿子留里克岂不是也……
不过狂喜之后,奥托带着族人去了战死者的墓地。
死了六十多人取得了一场伟大胜利的成功,面对着如此多的坟墓,奥托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并非他惋惜自己年轻的族人战死了这么多人,他觉得罗斯人的复仇还不够!
只要那些背叛盟友投靠丹麦人的哥特兰人还存在,战争就不会结束。
罗斯人仍将继续采取报复。否则无论任何时候,罗斯堡到诺夫哥罗德的航线,都是遭遇威胁的。
既然他们在此建设,所谓“墓碑岛”还有两处优秀的泊地峡湾,此地建设一番明显有着积极的意义。而且因为它的存在,罗斯部族就有了针对哥特兰人的战略进攻基地。
此事不用他人提醒,奥托就想到了。
毕竟船队在这里的峡湾集结,战士养精蓄锐。
倘若是正面进攻哥特兰岛北部,罗斯人可能仅需两天的航行就能杀到,突袭的速度真是无与伦比。
奥托又留下了一些粮食和皮革,算是首领对这些建设者的奖励。
过了墓碑岛,前方就是广阔的波的尼亚湾,这里就是罗斯人的海域了!
梅拉伦盟友的渔民往往不会向北扩张捕鱼范围,罗斯人渔民往往也不会越界。
双方渔民无形中保持着一种默契,并非彼此的联盟是多么的血浓于水,只是因为大家害怕遭遇后被互相当做敌人发生误会。
奥托开始了他最后三天的远行,漫长的旅行也终将有一个结束。
结果他完美的遇到了罗斯人的拖网渔船。那些渔民看到只有大首领才亮起来的全部族独一无二的花纹大船帆,就高高兴兴的将渔船划来。
船队奔向罗斯堡,沿途遭遇的所有罗斯渔船,都成了船队的向导,更是短时间内形成了规模惊人的船队。
超过五十艘各式各样的渔船,护送着大首领的船队,以强大的气场,终于在儒略历的七月五日的中午,胜利出现在罗斯堡峡湾的入湾出。
此刻,整个罗斯堡为之轰动。
因为他们看到了大首领的船队,更是看到了自己部族船队的赫赫武威,强烈的自豪感占据他们的心理。
那些外族的商船更是为之震惊!
仿佛罗斯人的舰队已经战无不胜。
第173章 留里克的新仆人们
一条条船只纷纷靠岸,岸上翘首以盼的人们接过船上抛下的缆绳,奋力拉扯,强行使得船只被动搁浅。
船上的人们也纷纷跳到海水里,他们踏在了故乡的土地,也就无所谓皮靴被灌进慢慢的海水。
船只上岸后,大量的货物第一时间开始卸下。
一脸胡子的奥托一副饱经风霜的战士形象,深沉的踏在故乡坚实的沙地,迎接着族人的热情相拥。
一时间海滩好不热闹。
“大首领,你终于回来了!”说话者是哈罗左森,张开双臂热情走来。
“哦,我的朋友。我听说了你们的战斗,真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说罢,奥托张开臂膀,与自己的这位童年老友热情相拥。
之后他扶着哈罗左森的肩膀,右手又在指着正在搬运的箱子,高傲的说明自己的成就:“你瞧,这是我们带回来的贡品。你们取得了很大的胜利,我们也是一样的。”
说到这件事,哈罗左森确有许多问题要问。
“大首领,我们的新罗斯堡的建设,一切顺利?”
“当然!那里已经有超过六百人定居。依我看,我们还可以继续搬去一些人。比起我们现在的家园,也许新罗斯堡才是最好的。”
“真是一个好消息。”哈罗左森急忙把脑袋凑近奥托的耳畔:“还有一个好消息,大首领。我为你准备了一件大礼。”
“礼物?哦,你可真用心。”
“是的,会让人高兴的礼物。”
“是大量的银币?”奥托明知故问。
哈罗左森一怔:“咦?你怎么知道?”
“哈哈。”奥托再高兴的拍拍老友的肩膀:“也许你不该这么做。看起来远征的大家都没有意见。好吧,我就收下你的礼物。”
钱谁不喜欢呢?传说哈罗左森为自己准备了可能超过两万枚或是更多的银币作为礼物,他有这份心,自己可得赏脸笑纳。
在热热闹闹的卸货场,留里克与母亲急迫地钻出人群。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留里克带着笑意走过去,就是这眼神不仅是注意着父亲的胡须,还有其背后的那大量船只。因为所有的船都坐满了人。
儿子总是故意留着一条金色马尾,为了美观还经常梳理,他的脸蛋也远比别的孩子白净。在看他朴素且得体的麻布着装,以及腰中小皮带侧面挂着的佩剑。
儿子虽有八岁,一股战士的英武之气已经存在。
奥托唯有一把将儿子抱起来,满足自己的天伦之乐,也更不拘泥于什么理解,对着儿子的小脸就亲了一口。
可是,留里克倒是被生父的胡茬弄得非常难受。
坐在奥托健硕的手臂上,留里克问:“爸爸,我们的约定,你都完成了吗?”
“那些仆人?”
“对,我至少需要十人。”
“都在那里了。”奥托大手一指自己的旗舰,此番不禁轻轻皱起眉头。“哦,有点糟糕。看起来那些孩子远远不如你勇敢。”
留里克眯起眼睛,他身处较高的位置,多少看清了那旗舰的细节。
船上还有不少人没有下来,他们多是在收拢大首领旗舰的特殊衡帆。
还有一群小个子,看起来就是单纯的不知所措了。
突然间,留里克就看到,开始有强壮的年轻人不耐烦的驱赶那些小个子。
再仔细看下去,那些所谓小个子真就是一个个孩子。
“哦,你的仆人终于开始下船了。”奥托自豪的说道。
“我的仆人?爸爸,你真的给我弄来了一群孩子?”
“怎么?是你给我的要求,现在有意见了?”
“好吧。就是,看起来都是一群女孩?”
奥托随口便说:“十个女孩,一个男孩。他们和你的年纪差不多。”
“那就快把我放下来,我去瞧瞧!”
奥托有些惊讶,明明都两个多月了,儿子居然不像一般的孩子那般,看到阔别重逢的父亲会拼命撒娇。
想来儿子也确实不是什么平凡人。
整个的返程航行,那些将赠予留里克的仆人,都被安置在旗舰,这群孩子的生活暂且由奥托看管,由佩拉维娜照顾。
离开父母前往远方,要去给一位尊贵又仁慈的同龄人做仆人,跟着这位被瓦良格人的神赐予恩惠的尊贵者,是大家的福分。
一路之上,佩拉维娜用这番说辞安抚孩子们的担忧。
那些女孩们,她们知道自己被父母当货物卖掉了。伤心与不安当然不可能是瞬间能够弥合的,佩拉维娜只得许诺更好的未来,比如说可以每天吃饱饭作为重大许诺,让她们对未来充满信心。
唯有那个死了父母的小男孩卡姆涅,一切的一切,他已经无所谓了。他唯有一个非常单纯的要求,只要有人给自己一口饭吃,怎样都行。
留里克重新站在地上,他的身后则有露米娅谨慎的站着。
此刻,阿里克已经迎了上去,并站在没过小腿的海水里,张开双手摆出一副期盼的表情。
“佩拉维娜,我的宝贝,你下来吧,我接住你。”
“好……好吧。不过。”佩拉维娜撇过脸,制止了那几个简直要把小孩直接扔下船的人。
然后急忙转过头:“阿里克,先让孩子们下船。这些孩子都是我的族人,以后就是你弟弟的仆人。你先帮我这个忙。”
“嗯?好吧。”阿里克没有多想,“我接住那些小孩。”
完全是因为佩拉维娜的不遗余力的疏导,合计十一个来自白树庄园的孩子少了许多心理的惶恐。更是因为她声称船下接应的人是自己丈夫,使得孩子们想当然的觉得那位大哥哥是自己人。
阿里克,说实话他不喜欢这些小孩。
这里有男孩又有女孩,他们丝毫不如自己弟弟那般干净,穿着的衣服也特别的寒酸。更糟糕的是头发,松松垮垮的样子让他很反感。
其实这也不怪孩子们,他们当然喜欢自己干净一点。奈何这一路上大家饱受远航之苦,几乎每个孩子至少因晕船呕吐两次。
他们在白树庄园饮食就相当凑合,舟车劳顿到现在脸色只能更糟,唯有当孩子们踏过浅滩的海水,赤足站在满是沙石的海滩,重新站在陆地的感觉才令他们昏昏的小脑袋有所恢复。
孩子们,真的连鞋子都没有。
因为孩子的父母得了银币后,将孩子交给罗斯人。因为贫穷,小孩只有一身粗麻布做的衣服,那是歪好的御寒以及遮羞,至于鞋子,算了吧!
这群孩子纷纷上岸,不远处,堂兄阿里克也亲自把妻子接来下。避免妻子的靴子沾水,堂兄愣是一记公主抱,一直将嫂子抱上岸。
此情此景,留里克暗暗赞誉他们的亲情。
当然,这个时候的佩拉维娜还不清楚,因为阿里克的战功,她的家庭已经彻底富裕了。
留里克接着招呼露米娅:“走吧,我的女仆长。去见见那些孩子。”
“是!”
一个意气风发的小男孩在一位佩戴着硕大银饰的少女随同下,走近了自己。不知所措的孩子们本是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见得对方走来,下意识的聚成一团什么话也不说了。
呵呵,紧张?紧张是对的。
得亏我刻意学了一点古代俄语,和这群来自诺夫哥罗德的丫头片子应该可以把话说明白。
现在的留里克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走了过去,直接以古斯拉夫语的诺夫哥罗德方言大声说:“孩子们,我是留里克,是你们的主人。”
然而,她们暂且没有明确的表态,而是互相扯着手,瞪大眼睛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
留里克也不含糊,看来需要吓唬一下这些小孩。
他立刻拔出自己的佩剑,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后,剑锋直指他们。
“我的仆人,给我跪下!”
孩子们绝对想不到,在这异乡居然听到了乡音。在航行的途中,孩子们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归宿。原来,这位手持宝剑的漂亮又干净的男孩,就是自己的主人?
这命令充满了威严。
第一女孩已经跪下,紧接着,所有的女孩纷纷下跪。或者说,她们近乎于趴在地上,以表示绝对的谦恭。
此刻,唯有一个小脸略脏,身形消瘦的小男孩,仿佛此子是真的桀骜不驯,依旧撅着小嘴站着。
留里克并不恼怒,他已经见过太多自信心爆棚的小男孩,最后无不是被自己抱着胳膊摔倒在地,从而服服帖帖的。
他的剑直指那男孩,继续用古斯拉夫语问:“你是我的仆人!你为何不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姆涅。”男孩非常果断的回答,“你是我的主人吗?你能给我吃的吗?”
“吃的?你现在很饿?”
留里克没有多想,接下自己腰里的一个小包,这包里是一小把磨牙的小鱼干。留里克直接将包扔了过去,他惊讶的发现,这个自称叫做卡姆涅的小孩,居然完美的接住了。就好像接住了远处飞来的棒球那般精准。
卡姆涅得了包,第一时间就嗅到鱼腥味,那等同于食物的气息。
这孩子毫无顾忌,拉开绳子看到里面的鱼干,随即张口啃食。而齁咸的口感给予他的并非什么不适,完全是一种强烈的精神刺激。盐!卡姆涅几乎忘了什么是咸味。
毕竟父母被熊害了后,自己基本沦落为吃百家饭的可怜人。为了不被饿死,甚至生吃过蚂蚱。
齁咸的感觉简直是幸福的味道,卡姆涅的眼角不禁流出泪水。
留里克看那孩子大快朵颐,随即便问:“好吃吗?你叫卡姆涅?现在给我跪下!还有你们这些女孩,都给我跪好!”
这不,看似桀骜的卡姆涅,如今也近乎于趴在地上,就是他的嘴还在拼命咀嚼。
啊,他的身体真是太缺乏盐了。
留里克的剑敲打起剑鞘,而他不远处,阿里克、佩拉维娜,乃至自己的父母,一票族人们,都成了这番“主人训仆”的看客。
一个小男孩训斥一群基本同龄的仆人?
缺乏娱乐谈资的族人们,很高兴看到这一幕。
不少人已经在议论纷纷,说着诸如留里克训仆有道的话。
留里克的眼神轻撇族人们,既然大家都在围观,好啊!一个自我展示的机会就在面前。
所以,留里克以他童稚的声音大声说:“我的仆人们,你们现在臣服于我,你们以后就是要为我做事。你们必须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而我,将赏赐你们每天的饭,赏赐你们舒服的新衣服,赏赐你们温暖的房子。现在,都站起来吧!”
这番命令皆以古斯拉夫语宣布,孩子们听得真真切切的同时,亲切感也是一直有的。
尤其是卡姆涅吃鱼干的样子,已经令所有的女孩们垂涎。
他们纷纷起立,留里克也将宝剑收鞘。
留里克走了过去,和这群孩子聚在一起,零距离观察孩子们的脸。
无论男孩女孩,他们都有着棕黄色的头发,其中不乏接近金色的。
这与自己有所不同。
透过水中的倒影,留里克能准确的确定自己是真正意义是亮金色的头发,还有湛蓝的眼睛。
虽是刚刚跪下,比较胆大的卡姆涅问道:“你是我的主人,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你明明是瓦良格人。”
“你叫卡姆涅?”
“是。”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的主人!你没有权力质问我。”留里克一把抓住卡姆涅粗糙的上衣衣领,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这孩子一跳。
而这,仅仅是一个威慑罢了。
留里克松开了手,暂且不多做解释。他一甩脖子,勒令:“你们十一个人,现在跟我走。”
主人毕竟是主人,主人是高贵的存在,就像自己故乡的庄园,庄园长就是高贵的存在。
还有庄园长的大小姐莉莉娅,她也与自己坐在同一条船。
其实卡威在船只靠岸,就率先跳下,之后把莉莉娅接下来,拉着妻子就直奔自家的铁匠铺报喜了。至于分得贡品?现在,那些贡品还有自己妻子重要?
孩子们本无依靠,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主人有恩惠也有威严,最关键的主人明显就比自己年长一点,说的话也充满乡音。
显然,主人留里克并不像大家去提问题。
他们紧跟主人身后,具体而言,就像跟着大哥一般。
卡姆涅明确的觉得,跟着留里克自己能得到好处。为了这个好处,还是闭嘴吧。
为了这口饭吃,闭上嘴多做事。
第174章 仆人们的家
留里克再度站在父亲的面前,昂起头:“爸爸,谢谢你给我弄到的仆人。”
“哦?看来他们已经完全臣服你了?”
“是啊,看来我跟我姐姐(指佩拉维娜)学的那边的语言真是正确的。”
奥托懂得一些古斯拉夫语,实际上,刚刚儿子对仆人的所有权之宣言,那语言的流畅实在让他惊讶。就仿佛,留里克和那个庄园长里古斯都可以谈笑风生了。
回想刚刚儿子那语言谈吐之流畅,奥托不禁多加遐想,儿子如此认真的学习一定有更深远的目的。
如此一来更好,不过接下来的问题也马上有了。
奥托很高兴自己的儿子居然轻而易举就征服了一群小仆人。
他拍拍儿子的小脑袋,明显带有逗乐意味的问起极为关键的问题:“孩子,你的仆人到了。你觉得该怎样安置他们?”
“哦,这个不用担心。爸爸,我已经建设了全新的长屋,就是为了装下所有的仆人。你知道的,我的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仆人。”
“是吗?你花钱盖新长屋这件事,难道已经成功了?我倒是想去瞧瞧。不过,我还是要先去祭司长屋看看。”说到这里,奥托才注意到那些祭司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在海滩。
以往的返航可不是这样的!所谓无利不起早嘛。祭司们总是巴不得要最先拿走属于自己的贡赋,结果现在人影不存在。
既然哈罗左森还候在自己身边,奥托严肃问道:“祭司们呢?她们难道都死了?维利亚也死了?”
哈罗左森一惊,只因这里面的事,真的难以启齿。
“你倒是说啊。”
“是。这里的问题有些……”
“不要犹豫,出事了?维利亚她总不会……死了?”想到这种最快的可能,奥托不禁心痛。毕竟在出发之前,大祭司维利亚就显露出未曾有过的疲态,可能死亡真的要降临了。
哈罗左森使劲跺脚:“真是一个悲剧!我们讨伐哥特兰人大获成功,我们给了祭司们很多的贡品。结果那个波娜,她已经在做大祭司的工作,那些祭司们,整天都在引用商人们运来的精酿麦酒。她们醉醺醺的样子几乎搞砸了我们的夏至祭祀。”
“真的?我怎么不信呢?”
留里克突然插话:“爸爸,哈罗左森叔叔说的对。也许你只有你,才能制止那些祭司的愚蠢行为。还有我们的大祭司,她的情况真的不太好。”
既然儿子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因为,儿子留里克的独特身份使得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自由出入神圣的祭司长屋!
奥托本就打算像以往那样,第一时间去祭司长屋和大祭司述职,此乃部族贯彻了好几十年的传统。
儿子的话说得着实有些含糊,他明白了其中两个意思:普通祭司在酗酒,大祭司维利亚可能要不行了。
奥托使劲跺了跺脚,嘱咐儿子,嘱咐妻子:“你们都回家去,我要立刻去祭司长屋。”
“是述职吗?爸爸?”留里克问。
“我去探望大祭司!该死,维利亚还不能死!留里克,就像我们之前约定的,你安顿好自己的仆人,之后在家等我。”说罢,奥托使劲拍了一下哈罗左森:“兄弟,带上一些年轻人跟我去长屋。”
之后,他又招呼和妻子你侬我侬的阿里克,令其同去。
三十多个强壮的勇者,在一脸凝重的大首领奥托带领下,携带佩剑背着圆盾,气势汹汹走向祭司长屋,只为弄清情况。
看着他们在人群中消失,留里克也不想再在热闹的海滩磨蹭。
他以古斯拉夫语命令:“仆人们,跟我走,去看看你们的家。”
一群孩子打着赤足他在沙石地上。
孩子们当然渴望拥有自己的鞋子,他们弓起脚背谨慎走路,眼神下意识注意到留里克那紧凑且得体的皮靴。
留里克,他当然注意到这一点。
甚至在一众孩子下船后,他们俭朴到极点的衣着,实在让人遗憾。那仅剩的衣服,简直可以用遮羞布来形容。
要有合适的衣服,要有称脚的靴子。所有孩子还必须洗个澡,其中的女孩再将头发扎起来。
自己要做的明显还有许多。
比如,还要给孩子们确定全新的名字。
命名这方面,留里克早已有了明确的原则。
男孩女孩左顾右看,碍于扎着金马尾的主人一直用故乡的语言说话,他们只得忽略到他人的注意,紧紧的跟随。
孩子们都知晓自己进入了瓦良格人的窝点,一个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如今真切的到了这里。
此地与故乡确有不同,但房子就是房子,人就是人。这里有山也有水,也并非那么奇怪嘛。
不一会儿,两栋硕大又敦实的木屋,出现在这群渺小的孩子面前。
女孩们长大了嘴巴,一个个昂起头,感叹于房子的巨大。
倒是卡姆涅,这个小男孩瞬间意识到,这房子怎么和故乡庄园长的家有点相似呢?
因为,两座巨型木屋都是健在立柱上的。柱子之下有着大量的孔洞,他觉得自己可以轻松钻进去。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些刺鼻的气息,谈不上臭,甚至那气味还挺诱人。
留里克停下脚步:“就到这里吧,我的仆人们,这里就是你们未来的家。”
未来的家?
卡姆涅眯起眼睛,曾经自己的家简陋不堪,难道主人留里克许可自己这样身无分人的低贱的仆人,居住在这般豪华居所?
卡姆涅保持着安静,其他的女孩也是如此。
留里克挠挠自己的脸,看起来场面有些冷淡。
“露米娅!”
“是的,masta。”
“暂且给我看好这些孩子,我去把帕尔拉从肥皂作坊里揪出来。”撂下一句话,留里克一溜烟跑了。
那个肥皂作坊距离两座新式长屋实则很近。
现在,就属露米娅这个十一岁的女孩照顾一众更小的孩子。她以磕磕绊绊的诺斯语与之对话,或是因为她实在是面善,警惕的孩子们纷纷放松心情迫不及待搭腔。
这里充满了小孩子们的叽叽喳喳,大量的问题好似连珠炮。
可惜孩子的问询皆是古斯拉夫语,她露米娅哪里听得懂啊?哦,不。露米娅歪好懂得一点极简的口语,那也是留里克故意给她灌输的。
可悲啊可悲。
那个小男孩,主人留里克一定会给他别的安排。至于眼前的十个女孩,那就全部都是女仆,自己即是她们的姐姐,或者说以女仆长的身份负责管理她们。
初次的见面,场面实在有些闹心。语言不通的露米娅先是摆弄着胳膊不停解释,最后干脆捂住了耳朵,只为脑子清静。
留里克从乌烟瘴气的作坊里,把正在熬油的帕尔拉拽了出来。
当帕尔拉离开焦灼之地,可是猛吸一口新鲜空气。
这几天,鱼市传来好消息。有三十个渔民操纵四艘渔船,他们本是在更北方的海域里拖网捞鲱鱼,却非常幸运的发现了海面的喷泉,也就是发现了鲸。
有五条白鲸被渔民防身用短矛刺杀。如此一来还要捞鲱鱼吗?
很快,五条个头不算大的白鲸出现在清晨的鱼市上。
祭司们变得懒惰了,介于燃灯的油脂还够用,她们根本没有对新来的鲸有什么想法。
部族有钱的居民尽数买下鲸肉,而帕尔拉以较高的价格先是买下所有的鲸脑油,之后又买了一些鲸的肥肉。在那之后,艰苦卓绝的熬油工作,完全占据了她的时间。
她一直在用大木棍搅动一口被烈火炙烤的陶瓮里肥肉,脂肪的焦香对她来说已经颇为作呕。她扎着的辫子也被油烟熏得挺糟糕。一个女人的美感也因此几乎消失掉。
如此辛劳都是值得的。
她六月份给留里克交付了五十块肥皂,其中三十块是必须交叉的外,另外的二十块,留里克按照约定当即支付她四枚银币。
不错,肥皂的价值就是被留里克定义为一块儿两个银币,所谓出厂价。至于留里克能用多少价格将其卖掉,与帕尔拉就没什么关系了。
即便如此,在六月份才起步的帕尔拉仍然赚了七个银币。理论上,她给留里克干活半个月,已经赚得足够两个月的饭钱。
七月份到了,由于工作逐渐趋于稳定,本月狠狠赚上二十个银币,她很有信心。
“你是说你的仆人到了?哦?那些小女孩?你让她们帮我工作?好啊!”
完全弄明白情况的帕尔拉欣喜若狂。
“走吧,去看看那些人。”留里克一甩脖子便踏着大步,紧随其后的真是散发着烟熏味儿的祭司帕尔拉。
当帕尔拉出现在孩子们面前的时候,哪里有人敢相信,这么一个人物也是瓦良格人的一位祭司。
但留里克就是向孩子们介绍的。
虽然有点唐突,留里克决定首先告知自己的仆人,身为仆人即将参与到怎样的工作中。
留里克掐着腰,给一众呆呆站着的小孩以古斯拉夫语训话道:“你们都是我的仆人,你们从明日开始就为我工作,作为你们的主人,我许可你们住在这里!”
留里克指着硕大的长屋:“看到了吧!给我认真的工作,就可以住在这里面。等一会儿,我还会赐予你们每个人一顿丰盛的美餐。现在,看到我身边的女人。”
留里克先指着露米娅:“刚刚你们缠着她问了许多话。女孩们,她是露米娅,是我最重要最忠诚的仆人。露米娅是你们的姐姐,以后你们将在她的管理下,为我工作!”
说罢,留里克又指到帕尔拉:“女孩们,从明天开始,她将给你们安排工作。你们现在记住,我不是出于怜爱给你们提供房子和饭。你们是仆人,天生就是要给我工作的。如果你们中有人偷懒,将被关在小黑屋里饿饭!”
“都听明白了吗?如果不好好工作,就是关起来饿饭一天!”
其实,留里克内心里真的有这对她们的怜爱。
可是,世间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除非是可爱的小猫咪。
过去的一年时间,他反思自己对露米娅的喜爱,一开始确实是源于自己内心的一丝愧疚。但在光明节大祭上,自己用钢剑亲手割破了鹿的喉咙,心态也所有改变。
对于这些小孩子,留里克已经想明白了。倘若她们真的不好好工作,真的有忤逆之类的行为。
亲手处刑?那就比较残忍了。
将其一脚踢出去,扔给愿意抚养的人家就得了。倘若实在没人愿意抚养,那就流放掉认其自生自灭。
对了!就这么干。
留里克即刻以威胁的口气补充道;“听着!我的仆人们。你们必须忠诚于我。你们现在有任何的不忠,都将遭遇我的流放,你们会被狼叼走吃掉。如果你们长大一些才表现得不忠,我将亲自斩断这个人的脑袋。”说着,留里克宝剑出鞘,金属的嗡嗡声吓得女孩们下意识的又抱在一起。
她们在发抖,包括那个小男孩卡姆涅一样在畏畏缩缩。
留里克潇洒的把剑插回剑鞘,双手掐腰,故作狰狞的表情恢复轻松。
大棒子展示完,该来点胡萝卜了。
“好了,你们也不用害怕。忠于我的人将得到永远的赏赐。你们很快将得到舒服的衣服,得到合适的鞋子,你们将焕然一新。现在,你们都跟我走!去看看你们的住处。”
孩子们只好谨慎的跟随着主人的脚步,踏上大木屋的木制台阶,依次通过那浑身烟熏气息的女人拉起的皮帘,走入宽大的室内。
此刻,留里克已经和看管木屋的那几个部族老者表明了情况,他们一直站在户外,尤其待长屋的门口。就在刚刚,当留里克训话的时候,他们也在竭力记住所有小孩的脸。
因为他们生怕部族里杂七杂八的孩子出于好奇窜入金主留里克修建的长屋。
所有的木窗被支开,和煦的阳光将室内照得敞亮。
所有的木床铺设兽皮衬里的褥子,其上更是折叠整齐的被子。
“哇!木头地板。庄园长的家才是这样,我们也可以……”
“啊!这些都是床吗?”
“居然,比我家的床还要舒服吗?”
“你傻啊,喀佳,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了。咱们的主人真是好人啊。”
留里克听得女孩们的叽叽喳喳,她们用古斯拉夫语说话,自己基本听得懂。
一个小女孩的话令他非常满意。
“不错!你们的新家!”留里克说着话,走近她们身边,“现在去选择你们自己的床位。记住,每个人选择一个。快去吧。”
主人下了命令,女孩们高高兴兴跑向自己心仪的床位。她们即是通向,这番不由留里克任何的督促,她们选择聚在一起。
小男孩卡姆涅也欣喜的意欲去选择自己的床铺,但也唯有他,被留里克亲自拽住了纤细如树枝的胳膊。
卡姆涅的消瘦,也令留里克大吃一惊。他觉得自己抓住的实际是一根骨头,仅仅是这根骨头还有皮囊的包裹。
看似年纪相仿是身躯,留里克自觉陪着麾下一票小孩训练,乐此不疲的参与到盾墙撞击训练,训练的目的就是提高大家的力气与组织度。自己八岁,胳膊已经足矣灵活挥动腰间的钢剑。
反观这个卡姆涅,可能这孩子才符合本时空普通小男孩的真实状况。就是那种身体机能很弱,一场小病就能要了命的可怜现状。
改变现状的方法极其简单,那就是多吃饭。话又说回来了,本时空欧洲内陆的纯粹农民,怎可能顿顿吃饱饭。
“主……主人。我……”卡姆涅一脸疑惑。
“你叫卡姆涅?卡姆涅,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个男人,我将安排你别的工作。”
“我?别的工作?”卡姆涅依旧是不解的。
“对!一个和她们完全不同的工作,你也不会住在这里。你们成为我可以信赖的人吗?”
“我能!”卡姆涅脱口而出。
“那好,现在给我乖乖站好。等安排好这些女孩,我会把你领到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确实,小男孩与小女孩有着本质的不同。卡姆涅即便现在还是个小孩,只要他能天天吃上肉,不出十年光阴绝对是一介壮汉。倘若,未来的卡姆涅是一位单纯的壮汉,那就太好了。
留里克实在觉得,未来的自己最好拥有一群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只听从主人命令的壮汉。
这样,会比较安心。
第175章 赐名安娜·留里科维娜·梅得洛娃
女孩们在各自选定的床铺左拧右拧,丝毫顾不得自己肮脏的粗麻衣服将被褥弄脏。
她们在单纯的享受这无与伦比的舒服。
“嗯。真的比我家的床舒服。”
“你傻啊,这又不是我们的庄员。以后这就是你自己的床了。”
“嗯?真的吗?”
……
她们还在叽叽喳喳,留里克仍旧在一边默默观察,顺便,再看看她们的姿态。
女孩们绝对是标准的斯拉夫人,必是因为平日的伙食实在糟糕,所有的女孩平舒展,那纤细到极点的腿,充分诠释了何为消瘦。
还有她们的脚丫,一个赛一个的脏,可想而知她们以往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其实在她们诺夫哥罗德的老家,普通的农民家庭,例如白树庄园,只有一半多的人住上了有木地板的房子。远离河道的人们搭建木房,甚至连地基也不挖!
仅从结构上,该类简陋房子,与罗斯人的长屋有较大的相似性。
不过,诺夫哥罗德的所有居民,都认为打地铺是错误行为。
贫穷的农民不用钉子,他们用传承下来的木工技术,用石凿子制作形态各异的零件,最后拼凑成木床。因为加工工具的局限性,就不要奢望木床有多平整。
这与罗斯人完全不同。
虽没有刨刀,罗斯人一直在使用双手操作的铁刮刀,造船匠可以非常娴熟的制作大量的平整的木板和木块。
女孩们躺在绝对平整的床铺,身下也不是散发草腥味的蓬松芦苇草。
还有的女孩把折叠好的被子舒展开,自然而然的钻了进去,突然又调皮的冒出小脑袋。
她们围绕着床铺撒娇的模样好似小猫咪,略显脏兮兮的笑脸写满了欢愉。
被勒令观看的卡姆涅,他不知道“一个到地方”到底有多好。
看得同族们的欢乐,他也想好好享受一下。
留里克,他现在就是故意让她们折腾。床铺被弄脏?无所谓。
一些泥土灰尘罢了。
再说,这群孩子对何为干净的标准恐怕低得惊人。
留里克在注意孩子们的小脸蛋。
“不错。是有些脏,还很蓬乱。你们到底都是棕黄偏金色的发色。你们的下巴都挺尖的,就是胳膊腿太瘦。”
虽是浑身尘土,旧衣服也很糟糕,还有那打着赤足脏兮兮的小腿。
一切都不能抹去她们美人坯子的事实。
她们,每个人都是潜力股。
留里克再琢磨一下,部族的男青年今年为何大量的乐意跑到诺夫哥罗德去寻一个妻子。
哈哈,也许因为那边的姑娘比本族的姑娘更加小巧一些。
不得不说,罗斯部族的男人们在长大后,往往有着结实的肌肉,显然这并非完全是大量体力劳动导致的结果。因为部族的女人们,也不乏大力气的存在。
就是这样的怪力女没有那么的可爱。
撒娇嬉闹该到此为止了!
留里克拍拍手,勒令:“你们所有人都选好了床,现在全体站在床边。”
她们意犹未尽的下床,等候着主人的新的命令。
留里克手扶剑柄走了过去,独自检阅这些女孩。
他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决意宣布自己的重大举措。
留里克以王者的姿态大声说:“我的仆人们!你们或许都有自己的名字,但是作为我的仆人,你们将有全新的名字。”
此言一出,女孩们无不睁大了眼睛。
一个大胆的女孩突然说:“主人,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阿勒马塔。”
“你?”留里克觉得有点意思,这便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勒马塔。”
留里克并不明白此名字的确切意思,其实它本意就是“芳香”。以此词汇形容一位姑娘,真的再合适不过。
这位叫做阿勒马塔的女孩令留里克的“取名字计划”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
因为这个姑娘的名字,就是以“a”开头的。
“好吧,阿勒马塔,现在忘掉你过去的名字。现在,给我跪下。”留里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紧接着,突然拔出自己的剑。
这一举动,吓得女孩当场跪地。
剑背搭在了女孩瘦弱的肩头,其他的女孩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奇心使得她们侧目看来,内心也有一丝担心。
倒是帕尔拉和露米娅完全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概就是“留里克的册封”吧。
留里克模仿印象中的“西欧贵族册封礼”,这套利益或许发源自十二世纪。
他估计当前的九世纪是没有的。
既然没有,这套礼仪就该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谁是礼仪的发明者?伟大的留里克!
锋利的剑刃几乎贴到这小丫头的脖子,女孩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她只是遵从于王者的命令。
留里克俯身严肃说:“你,你叫阿勒马塔。从现在开始,你将拥有全新的名字。我,留里克,你的主人!我赐名你为安娜(anna)。”
“安娜?”女孩弱弱的复述。
“对!安娜,你的名字就是安娜。”说罢,留里克收了剑突然拔出匕首,就在床帮的木柱子上,粗略刻下“anna”的字样。
做完了凿刻,留里克转身再度命令已经化作鸭子坐的刚被赐名的仆人安娜说:“记住你的名字,安娜。以后,所有人都将称呼你安娜。现在站起来吧。”
“是。”女孩弱弱点头,心里倒是美滋滋的。她并不懂得“安娜”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挺舒服,说出来也顺嘴。
就这样,留里克依次给十个姑娘赐名,由他发明的仪式亦是挨个实施。
第二个女孩,被赐名贝拉(bella)。
第三个是西西娅(cicia)。
之后依次是狄安娜(diana),叶卡捷琳娜(ekatelinna,简称eka),芬娜(fenna),格雷塔(greta),海伦娜(hellena),伊利亚(iria),尤利娅(juria)。
十个女孩依次有了名字。
留里克的赐名原则很有规则,根本就是按照英语字母从a开始挨个向后排。
十个女孩当然是正好排到j。
第十一个字母是k,非常巧合的是,唯一的男孩卡姆涅,正好就是这个“k”。
更巧合的是,第十二字母是l,留里克任命的女仆长露米娅,就是这个“l”。
留里克估计自己暂且不会有更多的仆人,就是有,恐怕也是最先“入伙”的这些孩子,会在未来顺理成章的为自己所重用。
字母顺序挨个命名,最后在以一个女性化的元音“a”来结尾。就是具体的女孩名字上,留里克也算是一拍脑袋给定了下来。
以至于,仔细琢磨是个名字,有的是斯拉夫人自己就有的,也有日耳曼人才有的,乃至古希腊时期就存在的女性名字。
终归这是一个大杂烩,但仅就名字而来,留里克琢磨,本时空的欧洲人恐怕更考虑名字的发音是否顺耳。而不是像东方那样,不但追求舒服的发言,更要求一个人的名字有着优雅的内涵。
留里克挨个在她们的床位刻字,首先是罗马字母,接着是卢恩字母。
得了名字的女孩都挺高兴,甚至开始互相称呼同伴的新名字,彼此嬉笑。
但要立刻记住所有人的名字,能够与她们的小脸一一对上号,实在有点难。
赐名却也并没有完全结束。
古代斯拉夫人是没有姓的,不止是斯拉夫人,连同罗斯部族自己,也没有明确的姓氏概念。
如果真的有姓,那就是“罗斯”这个名号吧。
可罗斯部族的本族人口高达四千人,难道全员姓罗斯?或许也是可以的。
但高贵的首领一家当然要有更尊贵的姓氏,而仆人们,也该有自己的姓氏,从而与普通人做明确的区分。
给仆人们定下什么姓?简单啊!
罗斯人说的古诺斯语里的确有形容“仆人”的词汇,留里克目前说的也是它。
此情此景,留里克面对一票女仆,想到的完全是另一个更应景的词——妹抖。
既然是女仆的什么,难道还有比“妹抖(maid)”更合适的词吗?
“我的仆人们,你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名字,还需要第二个名字,就是你们的身份名字。现在,我赐予你们所有人梅得洛娃(maidlova)的身份名!我,留里克,我是你们的主人,我的地位就好比你们的父亲。所以……”
说着,留里克直接手指第一个被赐名的阿娜。
“安娜,现在你与普通的人已经完全不同了。你的全名是安娜·留里科维娜·梅得洛娃。你明白了吗?”
安娜她当然明白,甚至还有些感动。
这个女孩虽然只有区区的七岁,留里克这便一直在用从嫂子那里学到的斯拉夫语言下达命令,她怎能听不明白呢?
且说这个名字真的很有逻辑性。
第一个词是自己的名字安娜,中间的是从属于主人留里克的女人,最后一个词就是自己确切的身份。而且这些词汇,就是针对女人量身定做的,是阴性的词汇。
人活在世上,天生都在寻找一个自己的明确定位。
留里克的这番赐名,算是让姑娘们找到了自己的新定位。她们年幼且瘦弱,却绝对不傻。她们很小的时候就被迫帮助父母为生计工作,过早的了解到生活的艰辛。
而她们,也成了最初的一批拥有明确的完全的斯拉夫式名字的女孩们。
啊,她们本身就是斯拉夫人。
这套命名系统当然也适用于女仆长露米娅。
剩下的问题依旧棘手。
仅仅是把字母可在床铺的木柱子上,指望实际就将担任“宿管”一职的帕尔拉瞬间认清他们实在不现实。
留里克勒令女孩们依旧站在床边,他又将帕尔拉叫到身边,说道:“你都看到我凿刻的文字,这是女孩们的名字,你必须记住。”
“是!我认识那些字母,还有一些,好像也是字母?”
留里克立刻想明白了,这便说:“你说的是罗马字母?我们的卢恩字母下放,我刻的就是罗马字母,也就是罗马人所用的文字。”
“啊!留里克,你还会罗马人的文字?”帕尔拉一脸惊讶,换来的只有留里克的斜眼。
“怎么?你难道怀疑我的本事?”
“不,只是我很好奇。难道是神赐予你这般知识?”
“当然。”留里克不假思索的说:“大祭司有一个宝贝,那是来自罗马人的书籍,我能看懂里面的内容。我实际了解许多事情。我们的祖先就是从罗马人那里得到灵感,发明了我们自己的文字。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与罗马人发生亲密的交流,也许我们需要现在开始就完全弄懂他们的文字。就从我的仆人开始吧!”
留里克给帕尔拉简要介绍一番,即每一个卢恩字母都对应一个罗马字母,这可不是巧合,而是当初的文字创造者就是这样设计的。
留里克其实并不喜欢卢恩字母,还是罗马字母自己用着习惯。至于刚刚看似大言不惭的所谓“和罗马人亲密交流”,仔细想想,这可不是胡诌啊。
帕尔拉绝不可能短时间内,根据各个女孩的样貌认清她们的名字。
这一点,留里克对自己也缺乏信心。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辅助的手段,比如所花名册。
造纸的技术,留里克觉得自己将其复刻出来,理论上并没有多大的技术障碍。比如浸泡树皮后疯狂敲打,最后将其打得只剩下纯粹的纤维,之后即可用细麻线做的筛网操作一番,制作至少能凑合用的纸张。
理想是如此,留里克暂且还没有足够的精力去立即尝试。
没有纸张的时代,竹片与木板,都是凑合用的书写工作。
啊,把木板、竹片加工成纯粹纤维,那就是纸咯。暂且,留里克将干净的木板当做绝好的书写材料。
当然,与其说是书写,说是凿刻才最为恰当。
这座长屋的所有床铺排列整齐有序,女孩们也非常自然的选择聚在一起,使得她们占有的床铺位置高度统一。
留里克命令帕尔拉:“你去我对方杂物的木屋里,找到一块合适的木板。再去拿一张牛皮,还有一些麻绳来。”
“牛皮和麻绳?!”帕尔拉高度警觉:“就是我那个作坊的小隔间里,拿取你是财物?可以吗?”
“别废话,快去拿,我在这里等你。”留里克不耐烦催促道。
留里克确实有一个存放杂物的小木屋,它实在属于肥皂作坊的一部分。那里面存放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尽是些与肥皂生产有关于的器械与制作器械的原料。
帕尔拉匆匆跑走,很快夹住卷起来的薄薄牛皮,左右来拎着一块略脏的木板,回到了长屋。
“留里克,我回来了。这块牛皮它……我们不是要用它做隔热手套的吗?”
“手套以后再说,你先把牛皮放下。就是今天,你将用这张牛皮,给我制作一些有用的东西。”
帕尔拉很需要避免双手烫伤的厚实牛皮手套,她拗不过留里克的要求,只能照办。
至于木板,她很快就明白了留里克的高妙。
匕首在木板上开始新的凿刻,留里克凿出代表女孩们床位的方格,刻出一个矩阵。
在明确有女孩床位的格子里,他刻上了女孩名字的首字母。那是卢恩文与罗马文的双重标注的首字母,恰好能与床帮木柱子上的明确名字对得上号。
得此宝贝,帕拉尔兴奋的举着木板:“哦,我的留里克,你真是太有智慧了。你让我管理好她们,有了这个木板,我会尽量做好。”
留里克虽然还没有把决意说得特别透彻,由于他在女仆抵达之前,就已经与帕尔拉通过气。
帕尔拉从见到这些仆人的一瞬间就完全明白,自己将肩负照顾和管理她们起居的重任,同时,她们也要帮着自己工作,现在的工作就是制作肥皂。虽说自己和她们还有语言的隔阂,看到留里克已经能说着诺夫哥罗德人的语言和女孩们顺利交流,想必自己突击学习一番,也能快速学会。
是啊,时代已经变了。
如今偌大的罗斯堡里,来自诺夫哥罗德的女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留里克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你能很好的分清他们。现在唯有你,帕尔拉。你要帮我一个忙。”
“是什么?”帕尔拉热情的问。
“牛皮。”留里克指着地上圈起来的皮革:“你给我的仆人们,每人做一双简易的皮鞋。嗯,就是能把脚丫包裹住就行了。”
“你的认真的?”帕尔拉一脸惊讶。
留里克面不改色:“当然是真的。你快点去做,做好后,我们还得去吃饭。你瞧瞧这些瘦弱的如同小树苗的女孩们,她们必须早点吃饭。”
第176章 仆人的小鞋子
一瞬间,卡姆涅觉得自己被主人忘掉了。
他呆呆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女人开始用匕首切割一整张牛皮。
论制作皮制鞋子,卡姆涅不觉得陌生。
诺夫哥罗德地区的居民,他们自古以来就懂得裁减皮革缝合成皮鞋或是靴子。
就算当地人不乏技艺精湛的高手,制作一双合适的皮靴,不仅需要时间与精力,成品皮靴的价格亦是不菲。
许多的普通人倒是有凑合的办法,例如抓到野兔后,斩断兔子的头后,再将整个皮革剥下来,形成仅有一个开口的皮囊。麻布条制作的裹脚布缠绕脚丫,再套上这样的皮革,最后麻绳捆好,便是所谓鞋子。
当然,即便如此的凑合鞋子也是难得的。
大量居民习惯了打赤足,待到冬季,因为对足部手部保暖意识的欠缺,他们甚至习惯了冻伤。
卡姆涅就是这样,冬季自己的手被冻得流脓,他并不觉得只是多么可怕的事,亦是对其危害没有了解。
现在,帕尔拉手持着留里克递过来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几番划动,牛皮即被切割。
她一边将皮革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小块,心里一直泛着嘀咕。
“留里克,真的有必要吗?也许你的仆人也可以继续光着脚,仆人就是仆人。”
监督的留里克摇摇头:“正因为是仆人。如果我的仆人一身肮脏,可是令我蒙羞。”
“唉,就是可惜了这上好的牛皮,它明明可以做成舒服的皮衣。”
“没关系,牛皮还能继续买。就是我的仆人扎破了脚,伤口化脓,那么我就损失大了。”
帕尔拉无奈耸耸肩,也就继续手上的工作。
当前帕尔拉的工作成功,诠释了什么叫做“简易皮鞋”。
那就是一张被切割成近似锐角三角形的皮革,皮革以两个底角对折,在鞋帮的位置以匕首尖凿孔,穿入粗麻绳永久性系紧。
三角形的腰也互相贴住,帕尔拉快速凿了孔,穿上麻绳。这条麻绳,即是鞋带。
第一双鞋子已经做好了,留里克很惊讶于帕尔拉的手艺。
倘若仅从实用性的角度来评判,这好似水牛角的鞋子能够基本保证使用者的脚丫不受伤。
但与自己的鞋子,乃至女仆长露米娅的鞋子,根本没得比。
谁是第一个穿戴着呢?
“安娜!”留里克向着第一个被命名的小女孩一招手。
安娜高高兴兴的窜过来,干脆直接坐在木板上,她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看来你都明白了。好吧,你会穿鞋子吗?”留里克本打算问“系鞋带”这件事,一时间他发觉恐怕古代斯拉夫人这里还没有相关概念。
女孩抬起那柔弱的小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问。
留里克俯视着坐着的小丫头,虽说小脸有些脏吧,她是真的很漂亮,或者说,有着明显秀气的感觉。还有她大大的深蓝色的双瞳,真的迷人。
留里克索性蹲下来,结果差点翻到在地。
只有到了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不但可以斯拉夫蹲着,甚至还能鸭子坐。而自己,这幅维京人的身躯恐怕注定了无法完美的蹲下。
他干脆盘腿而坐,大胆的抓住安娜脏兮兮的左脚。
捏住这丫头简直只有骨头的小脚,留里克是真怕自己一个用力,就把她捏得粉碎性骨折。“你们这些丫头片子一定缺钙,各种微量元素都匮乏。可恶,身上几乎没有肉,我可不希望你们一直骨感下去。”心里的话放在内心,留里克抓着女孩的脚就往鞋子里塞。
安娜捂着小嘴,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完全明白等级的意义,在她看来,主人留里克,大抵与故乡的庄园长是一个级别的?不!应该更加伟大!
所有的女孩们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庄园长一家见到了罗斯人的大首领,都是要跪在地上悉听尊便的。
主人留里克,似乎就是下一任的罗斯大首领。
但这个留里克现在的举动,怎么有种如同兄长般的温柔?
留里克使劲收束麻绳,再娴熟的系上绳结,安娜的一只脚已经完全被包裹住。
非常迅速的,安娜双脚已经有了鞋子。
留里克站起身,拍拍衣服的尘土,再度鸭子坐的安娜命令:“你站起来,给你的姐妹展示一下。”
她听得命令,乖巧站起身,面带着灿烂的笑容面对同乡姐妹又蹦又跳。
另一些姑娘表现的无一不是羡慕的目光,以及对拥有属于自己鞋子的渴望。
关爱她们?当然!
留里克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些女孩的未来必是绝对依附于己的,给予她们一定的来自物质与精神的恩惠,是非常必要的。
他给每个女孩亲自穿上鞋子,还手把手教她们怎样系鞋带。
露米娅仍在一旁站着,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睁大眼睛关注着发生的一切。
她的手不禁握住自己胸前的银饰,内心一种压抑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露米娅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压制住的情感,就是吃醋。
她甚至希望,主人留里克也能捏捏自己的脚丫。
“啊!现在该结束了吧?”帕尔拉擦擦额头的汗水,面露疲态的对留里克说。
“你还没有结束?”
“嗯?所有的女孩,都有了鞋子。还不够?”
“当然。”留里克摇摇头,接着就把羡慕了很长时间的卡姆涅拉扯了过来。“再做最后一双,我会给你一枚银币做报酬。”
有了钱就有了动力。
相比于制作肥皂,帕尔拉觉得还是做这些简易皮鞋留里克给的报酬更感人。
很快,卡姆涅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鞋子。
留里克不觉得自己的举措有什么伟大的,可这个卡姆涅,他居然哭了出来。
卡姆涅的小手擦拭着眼泪,双脚还在不停踢踏,感受着鞋子的舒服。
他站在留里克身边,发自肺腑道:“主人,谢谢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那就忠诚于我。”说着,留里克抚摸着这位比自己矮半头的小男孩。摸头杀?卡姆涅的确哭得更凶了。
卡姆涅哭啼中说着大量感谢的话,完全带动了那些姑娘。
一时间,长屋内恍若感恩大会现场,弄得留里克只能苦笑面对着他们。
看起来,目前只需要给你们一些小恩小惠就行了?好吧,但愿你们一辈子始终有着感恩的心。
留里克见得天色也不早的,孩子们继续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部族的晚餐时间快到,也就是当下午的鱼市开始时,岸上的族人买到渔民的渔获,为了保证肉的新鲜,第一时间就展开烹饪,或是直接生吃鲱鱼。
鲱鱼又不大。将鱼头剁掉,再把内脏尽力拿出来,用海水洗一下直接塞进嘴里。
如此干脆粗犷的吃法实在太考验小孩与虚弱者的胃了。留里克觉得,目前最适合小孩吃的鱼肉,其实是鳕鱼。
所以,接下来,留里克只想迅速赐予仆人最初的晚餐。
“仆人们!”留里克拍这手,厉声呵止了仆人的哭泣。“你们都饿了吧?现在跟我走,我带你们吃饭。”
提及“吃饭”这一留里克用古斯拉夫语说出的词汇,一众孩子真的瞬间止住哭泣,男孩女孩的情绪转化之快令人震惊。
啊?你们是真的饿了吧!
一瞬间,孩子们的眼神中展现了某种迫切的渴望,无疑,就是对吃的渴望!
“走吧!”留里克小手一挥,“我带你们去吃饭的地方。”
一声令下,孩子们完全化作跟屁虫,紧紧跟在主人的身后。泪水清洗了各自的小脸,孩子们的脸恢复白皙,而今又充满笑意。
唯有帕尔拉留在长屋,肩负起收拾残局的重任。
帕尔拉也明白,留里克的新女仆们只是暂时的离开。无疑,独自一人睡在偌大长屋的时代,永远的结束了。
往好处想吧!虽说暂且和这群孩子有着语言隔阂,可能到了冬季,她们都能说上磕磕绊绊的诺斯语了。
留里克恐怕也从未把她们当做只会侍奉人的女仆,这样的女仆有一个露米娅就足够了。
她们,将化作某些工具,来为主人留里克创造财富。
至于唯一的小男孩,好像是叫做卡姆涅。那个小男孩,他应该不会住在这里吧。
对于卡姆涅,留里克的确有独特的安排。
当大伙儿吃罢晚餐后,该给卡姆涅安排个好去处。
一众孩子在留里克的带领下,行走在罗斯堡错综复杂的道路,他们并不很起眼。
因为今天,整个部族都因为大首领的归来陷入狂欢。大量的族人涌向海滩,从接近正午时分的登陆到太阳快要落山,海滩已然化作物资分发现场。
奥托带着可靠的部下们,跑到祭司长屋,向着渎职的祭司兴师问罪。即便大首领不在场,剩下的族人仍在参与索贡航行的一批年长勇士的协调下,有条不紊的分配物资。
就是这个过程,基于带回来的物资真的很多变得缓慢。
可是,那些没有派人参与到索贡航行的家庭,根据部族的新规定,分红的美好时代已经结束了。
今年的春季索贡,许多族人注定不能得到自己的分红。
可以说这是人性的自私使然,也可以说是罗斯部族社会积极变化的重大体现。
甚至可以说,罗斯部族在公元829年夏季结束的两场“伟大行动”,使得罗斯人基本告别了部落文化,进入到奴隶社会。
全新的时代,家里缺乏强有力男性劳动力的家庭,在部族中的地位正在急剧下降。
他们当然可以划着小船离开罗斯堡,从而永远的放弃自己罗斯人的身份,就是这样做充满了风险。
他们也都可以留下来,就是倘若没有人照顾他们,在部族中被边缘化,显然也是一种必然。
倘若没有留里克的重视,菲斯克和他的母亲,就已经被彻底的边缘化,成为部族里可有可无的存在。
现在的留里克能察觉到隐藏在看不见地方的暗流,罗斯部族里人心思变,曾经慷慨的人慢慢表少了。
下午时分,照例留里克不给自己的那一百五十多名部下做什么“军事训练”。那些男孩小小年纪,普遍被训得有了可观的力气。
因为大量的吃肉,哪怕吃的是鱼肉,曾经比较消瘦的秃头菲斯克,在过去了四个月的时间,他的身体素质也有了质的飞跃。
曾经的菲斯克在同龄人里就是个狠人,如同蛮牛冲锋一样,一开始真的让留里克担心这个愣头青就真的独自一人冲垮了盾墙。
菲斯克的胃还没有能力装下两磅的熟鱼肉。
他抱着吃剩下的一团带回家,等候自己把熬鱼肉现场收拾完毕的母亲回家,待到夜里,这坨鱼肉就是母子的晚餐。
留里克带着一众新仆人,以特别突兀的姿态出现在菲斯克家。
此刻,菲斯克的母亲布罗玛,奋力操持着一台简陋的织布机。
菲斯克自己也没有闲着,他在操作纺纱机,即加工那些从商人手里买来的亚麻。
虽说这段日子,布罗玛从留里克手里挣得了一些报仇。她没有因此沾沾自喜,因为到目前为止生活仍是比较清苦的。有了一些可观的收入,满足口腹之欲是应该的,就是更多的收入,布罗玛希望用来修善自家的房子。
房子毕竟是年久失修了,晴朗的日子还好,就是到了秋季降雨很可能变得频繁,结果不但是房子变得阴冷,房顶不断的滴水也是极度的糟糕。
再说了,房子不再修善,一定会在某个降雪的日子被积雪压塌。
母子俩不曾想到,留里克会在今日这样关键的日子,突然毫无征兆的摆放自己。
留里克定是带着某些目的而来!
留里克来了,菲斯克兴奋的坐起来,直接跑到门口,接着就被留里克身后的一票孩子吓了一跳。
“留里克,这些人……”
“是我的新仆人。你的母亲呢?”留里克问。
“就在家里面。”说罢,菲斯克将留里克领了进去。
留里克之于布罗玛,就是完全意义的大救星!
“啊!伟大的奥丁祝福者留里克,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布罗玛谦卑的说。
“我还以为给了你钱,你会好好修善房子的。现在看来……”留里克左顾右看,还别说,菲斯克的家仍然简陋。
也许他们是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亦或是是单纯的不想立刻做出改变。
留里克不想瞎琢磨,他走进布罗玛,直白的说:“你去把那些女人再召集起来。你去下午的鱼市买些鱼,你们立刻开始煮鱼肉。”
“啊?!还是给一百多个孩子……”布罗玛大吃一惊,倘若真是如此,那些收起来的陶瓮,还有别的一些洗干净的餐具,有的全部拿出来。虽说是有钱赚的,自身也比较劳累。
留里克摇摇头:“我有了一些新仆人,现在没有那么多。女人,停下你手里的工作!现在立刻给我办事!我现在心情很好,今天的情况非常特殊,把事办好后,你们所有的女人将得到一枚银币的赏赐。”
第177章 留里克与十二仆人的晚餐
一枚银币。
哪怕现在鱼市的肉价都上涨了不少,对于布罗玛和菲斯克,两人毫不怀疑一枚银币的贵重。
唯有留里克这样有着巨大权势的人,才不觉得拥有一万枚银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他最近的豪爽行为,已经为他自己在部族里增添了更多的声誉。
那些熬鱼肉的女人们突然有了新的工作!
很快,布罗玛领着两个女人从鱼市上回来,三个女人各自拎着一条鳕鱼。
鳕鱼嘛!价格自然是贵了些,留里克愿意以此好鱼招待新部下。
几块石头搬到空地,上面放置一块木板,它就是所谓的餐桌了。
去除鱼鳞和内脏的鳕鱼在被大火熬煮,空气中弥漫着肉的香味,以及一些淡淡鱼腥味。
十一个仆人盘腿坐在露天的简陋桌边,他们的西方就是灿烂的夕阳。
时间实际已经很晚,夏至日过去没多久的现在,每天的夜晚时间都是短暂的。
能让孩子们保持精神的唯一原因就是肉香。
留里克他自己也饿了,索性就留在这里,以主人的身份与仆人们共进晚餐!
那么,加上自己确定的女仆长露米娅,一同就餐的就是十二个仆人!
孩子们的面前摆着木盘,其上放着一坨鱼肉。
还不仅如此!留里克可是亲自在每块鱼肉上洒了一些盐。哪怕这盐的品质不怎样,其中夹杂着不少氯化镁之类的苦味物质,但其中的氯化钠给予了鱼肉更有人的气息,来自于盐的诱惑,给予孩子们巨大的精神刺激。
哪怕是露米娅,她身为女仆长终究还是一介小孩。
露米娅保持着极大的克制,也是她以简陋的古斯拉夫语词汇,呵斥打算先伸手的仆人。
原则就是,没有留里克发话,所有仆人禁止吃饭。
坐在处于北方的主人位置的留里克,看看自己盘子的鱼肉,又看看孩子们期盼的眼神。
他觉得自己需要说一些废话。
“仆人们,你们都看到了,这是我给予你们的赏赐。吃吧,我的仆人们。”
“那么?代价呢?主人?”说话的还是第一个被赐名的安娜。
“代价?”留里克嘿嘿一笑,“是你的忠诚!安娜。这就是你们身为仆人的命运。现在,开始吃吧!”
“da!”
安娜的一记斯拉夫语的应答,弄得留里克一阵恍惚,接着,他的嘴角显出一丝笑意。
到底,她们都是斯拉夫人呐。
一声令下,孩子们再也不拘谨什么,饥饿的驱使下,所有小孩皆是小狼。
哪怕是跟随留里克大半年有余的露米娅,也化作一只小狼大口啃肉。
所有孩子,他们之前已经在留里克的命令下,用奇怪的东西,实际就是肥皂,将小脸和手彻底洗干净。
他们开始抱着肉块大肆啃食,由于大鳕鱼的刺很少,他们不担心鱼刺扎伤的可能性,结果许多孩子是真的饥饿,鱼肉没有嚼几下就咽肚。
闹得几个女孩不停的锤胸口,好使得鱼肉顺下去。
看得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留里克有点哭笑不得。
仔细琢磨一下,男孩女孩完全一样的狼吞虎咽模样情有可原。
恐怕在他们的故乡,他们从没有如今天这样可以畅快吃饭的经历,何况吃的还是肉,以及大量的盐!恐怕他们并非是单纯补充身体能量,更是拼命的补充电解质。
留里克可是故意洒了齁咸剂量的盐,可是,孩子们的行为充分说明了他们一定是对所有营养都缺乏。
看得他们的样子,留里克啃了几口肉,突然就不想吃了。
他索性把自己的肉放进露米娅的盘子,看着她惊喜的眼神,已经站起身的留里克说道:“露米娅多吃一些吧,唯有你,是所有仆人里我最喜欢的。”
正是这来自诺斯语的话语,露米娅醋意彻底被平息掉了。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然后抓起那块肉啃起来。
仆人们尽可能吃鱼肉吧!如果孩子们能把三条大鳕鱼全部吃完,那就吃吧!
留里克现在,只想和待在自家门口的菲斯克再说说话。另外。在与布罗玛商量好,关于晚间时间给女仆们提供伙食的事,此事迫切需要谈好价钱。毕竟,仆人的伙食费都是主人留里克吗支付,在可见的未来,仆人的伙食费用开始会随着人数的增加与仆人的成长,变得越来越高。
非常明确的事实是,留里克现在,就是用自己不断增值的财富,养育了合计快要一百七十名小孩了。
从小培养未来的忠实可靠的部下,为此持续花钱是必须的。
就是倘若可以少花些钱,让吃饭的、做饭的人都满意,再合适不过。
这里,做饭的关键人物正是菲斯克的母亲布罗玛。好在,布罗玛的确是个好说话的女人。
可不嘛!布罗玛还没有蠢到敢对大首领和未来首领有着任何一丝的不敬!
布罗玛是真的爱自己唯一的亲人菲斯克,只希望儿子能在留里克身边成为永远的亲信。
任由他们吃肉,留里克走近坐在自家门口,啃食中午剩下的那坨鱼肉的菲斯克。
菲斯克三下五除二把肉塞进肚子,双手急忙在自己的衣服上随便蹭蹭。
“留里克,你有事找我?”
“事情?没什么。”
留里克索性双腿并拢,坐在菲斯克身边,望着西方的暮色不禁一个哈欠。接着,他捣捣菲斯克的胳膊:“你看,我的这些新仆人们。你觉得怎么样?”
“嗯,很好。我看到了许多小女孩,留里克,你真的需要她们?”
“是我刻意从诺夫哥罗德弄来的女孩。”留里克的解释中明确透露出自豪。
此刻的菲斯克,他还能如何掩饰住自己的羡慕?
菲斯克觉得留里克是在炫耀,奈何人家是未来的首领,当然可以肆意的炫耀。
再看看自己的境况。自家的房子一年多没有修理,下雨的时候经常漏水。
如今,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倘若不是留里克的支援,情况糟糕透了。
菲斯克长叹一口气:“现在,就连卡努夫也有两个女仆。我听说,卡努夫决定把那两个仆人作为他的妻子。你呢?留里克。难道你希望这些女孩都是你的妻子。”
“我?!”留里克被惊得挺直腰板,接着尴尬着看着菲斯克的脸:“你太高看我了!我现在的女仆有十一个,难道我还能……”
“你可以的。”菲斯克毫不避讳,“你做了首领,你有多少位妻子,没有人会有意见。”
“算了吧。”留里克摇摇头:“我的身体受不住。”
“你非常在乎露米娅姐姐,我们都知道。留里克,你打算娶她为妻子吗?”
菲斯克的话完全是无心的,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恰是因为是一介真正的孩子,菲斯克的话没有任何的虚妄,他是完全认真的。
不曾想,这番话可是被还在吃肉的耳尖的露米娅听到,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了。
留里克绷着嘴,自己想要批评一番菲斯克不合时宜的童言无忌。
但平心而论,自从拥有了露米娅的所有权,留里克觉得这个丫头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材。
露米娅如今也有了一个神奇的身份,那就是被大祭司维利亚钦点的,是接任大祭司之职的真正好人选。
关于这件事,那是自己与维利亚的密约,留里克不会告诉旁人。
但留里克也没有情绪大变去否定菲斯克的揣测。他的缄默,仿佛就是承认。
“啊,如果那样也很好。”菲斯克的叹言表达了自卑,他继续感慨自己的可怜:“就是不知道,我未来的妻子是怎样的。”
留里克又提起兴致:“你居然在担心这个?”
“嗯?我为什么不担心呢?再过两年我就十二岁了。”
“十二岁?怎么了?”留里克有些诧异。
“你……”现在又轮到菲斯克诧异了:“留里克,你还有四年就十二岁了,大首领一定会给你定下一门婚约。你毕竟是我们的未来首领,放心,没有蠢货敢挑战你的位置。”
还有四年?结婚?!
留里克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是一双小孩的手啊。自己还这般的幼小,十二岁就订婚或是结婚?
稍稍想想,部族确实有这方面的规矩。
留里克抬头看看吃肉的露米娅,如此想来,露米娅岂不是明年就十二岁了?岂不是……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过早的结婚不是什么好事,留里克始终这么认为。
既然菲斯克提到了有关婚姻的问题,看来这孩子是真的非常在乎。
在所有的部下里,如果谁未来有望成为最骁勇的战将,莫过于这位“秃头”菲斯克。
这家伙只要继续吃肉,每天再拼命的做着有关体能的训练,等他长到十八岁,那就是一名壮汉。倘若再故意续上胡子,一位秃头巨胡的战将形象,一定能令敌人胆怯。
留里克拍拍菲斯克的肩膀,故意说:“你不用担心什么。看到我的女仆了吗?当你长得足够强壮,那些女孩也都长大了。到时候,你从中挑选一个漂亮,我就恢复那姑娘的自由,成为你的妻子。”
“真的?”菲斯克兴奋应答。
“当然。你应该明白,我的仆人只是做事而已,我可以在几年后赐予你一名清白的姑娘。而你,你必须无条件的效忠我。”
菲斯克腼腆的笑了。“那当然,我们可是兄弟。”
现在,对于菲斯克来说,那些看起来非常弱小的小女孩,其中就蕴藏着自己未来的妻子?
哪一个是最漂亮的姑娘呢?
菲斯克瞪大眼睛,观察着她们的吃相,竟清楚的看到了一位啃肉的小男孩。
“咦?留里克,你也收了男仆?”
“是啊,那个男孩叫卡姆涅。也是一个可怜人啊,他的父母都被熊害了,现在我成了他的主人。”
留里克已经基本弄清了卡姆涅的身份概况,甚至那些女孩们的身世他也基本有了了解。
卡姆涅确实很可怜,从现在开始,卡姆涅就是幸运的。
那个男仆的人生经历,瞬间引得菲斯克强烈的思想共鸣。
“留里克,你打算把那个男仆怎么样?难道,加入我们的军队?”菲斯克就是把日常上午的训练看做是军事操练,大家虽是还是,当组成盾墙互相碰撞,那挥动的木剑砸下来也是生疼。
“加入我们的训练队伍?算了吧!就算我对对那个孩子再信任,你们大家也有意见。”
“这倒也是,你的男仆,不是我们的族人。那只是一个奴隶。”
留里克耸耸肩,他可不觉得菲斯克的“奴隶”论有什么不对。
因为罗斯人总是高傲的,尤其是如今的状况,部族打赢了针对仇敌的复仇突袭,为此许多人突然变得富裕。部族居民的自豪感如今是空前的,连带着那些客居的商人们,都为自己的部族与罗斯人是如同亲兄弟般牢靠的同盟而自豪。
毕竟,罗斯人砍了可恶的哥特兰岛人,可是为整个联盟出了一口恶气。
菲斯克继续问:“所以,那个男孩,你打算安排他做什么?”
“做个铁匠吧。”
“铁匠?”
“是啊。”留里克再度看着菲斯克,紧握住兄弟的胳膊:“你这支手得握住合适的武器。还有我们的其他兄弟们,你们都要手握最好的剑,要和我的一样好。所以,我需要一批专职打铁的男仆,只有这样,我才能相信我的兄弟们手里的武器是最好的。”
这一刻,菲斯克并不能明白留里克已经萌生起,在未来严密控制部族的冶金行业。
在菲斯克看来,留里克今天的心情一定是特别好的。这又是送妻子又是送钢剑的许诺,他相信一切都会成真。
孩子们啃完了肉,那些女孩们本是干瘪的嘟囔,如今一个个变得圆鼓鼓。
饭后的烂摊子留里克没工夫关注,他把报酬给了做饭的女人们,剩下的事皆是她们的。
留里克亦是和她们修订了约定,那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要增加十人份的量。而且到了夜里,更要继续给女孩们做饭,这是食物要送到仆人的居所。
“也许奥托已经回家了?我要是立刻回去,他可不得给我滔滔不绝的讲他在诺夫哥罗德的经历?”一想到这一点,留里克就不想立刻回去。
并非他要在部族里瞎浪,如今这些仆人落到自己手里,吃饭问题可以说是解决了。现在,仍需迫切解决的,就是穿衣问题。
第178章 波娜之死
要在部族里找到手艺不错的裁缝真是太容易了!
留里克也不乱跑,之前谁给他做的被褥,如今就找寻那些女人。
有五个女裁缝承担起做衣服的工作,她们每人奉命制作十套纯粹的亚麻衣。
所谓衣服,要有裤子、裤腰带和上身的长袍子。甚至,还有内裤。
内裤?它难道不奇怪吗?不仅仅是它,这些女裁缝觉得留里克不给自己的新晋女仆人订购长裙,非要让她们穿着许多男性化的衣服。她们实在弄不清留里克的喜好,终归是金主的要求,这位金主给的钱又多,那还废话什么?
留里克是故意多定做了一批服装,根据他的要求,所有的着装都是非常朴素的灰白色色调,唯有裤腰带是黑色的。
他倒是有一种恶趣味,例如自己的女仆清一色的换上黑白色调的混搭的裙子,下身穿着波力丝袜之类的特别服装,身上穿着白色蕾丝围裙,头上再戴着绣球般的头饰。
好一个维多利亚式的女仆形象。就是这番形象的女孩出现在脏兮兮又略显混乱的罗斯堡,就好似凤凰掉进了鹌鹑窝,很不合适哦。
所有的女仆都穿着款式一样的衣服,再经过一番简单的军事训练,她们就能穿着完全一样的衣物,根据主人的命令,成为主人的助手亦是仪仗队,哪怕她们皆是素颜,也绝对是亮丽的风景线。
其实,仆人的衣服并没有严格区分男女,留里克实际更希望自己的女仆男仆的衣着都是简约与实用化。这个时代,女孩们当然要穿着裙子,留里克希望自己的女仆们在裙子的基础上再穿上裤子。多此一举吗?留里克自己并不这么觉得。因为她们注定了要参与到劳动,并未自己的财富增值贡献巨大的力量。本质上,她们需要取悦自己的主人。
这位主人不一般!留里克不希望她们浓妆艳抹。留里克希望的,是长大后的她们能穿上紧致衣物,能更好的投入到劳动生产中。但她们也会因此把女性的身材清晰的表现出来,怕是自己的一群保守的族人们,会觉得他们的首领留里克是个怪人。
订购下的服装,那些女人声称只要三天时间就能全部做出来。
所有的麻布将是留里克提供,工作就从第二天买到上好麻布后开始。留里克仍是许诺她们仅仅一枚银币的加工费,就取得了裁缝们热烈欢迎。一枚银币已经很多了!思维敏捷的裁缝更是察觉到,裁减麻布的边角料,自己可以收集起来。这样交了差事,自己还能用边角料缝合成一双手套之类的。
统一的仆人着装很快就有,所有的衣物亦是男女皆可用,或者说它的结构本就是为了实用化显得颇为中性。
在得到衣服之前,仆人们还需忍耐个两天。
不过,留里克觉得自己唯一的男仆卡姆涅,把女仆们送回住处后,自己把卡姆涅亲自带到铁匠克拉瓦森那里。
恐怕那个资深铁匠,会立刻揪着卡姆涅洗干净身子,之后扔给他一件衣服。
毕竟,作为一介铁匠学徒,那身来自诺夫哥罗德的破衣烂衫,可以扔到火炉里当燃料了。
那么,克拉瓦森就真的那么乐意收下卡姆涅做学徒?
他必须乐意,他没有选择!
留里克先是回家一趟,结果发现父亲并没有回来。
“难道他还在祭司长屋里,帮我把醉酒的女祭司都批判一番?”
留里克的揣测完全正确。
奥托带着人去兴师问罪,当场抓获了所有的醉酒女祭祀。他根本不用费心思,这群醉酒的女人横七竖八的瞎躺着,抓获她们与“捡尸”基本无异。
哪怕是自称很快就能担任真正大祭司的波娜,而今也如同烂泥,浑身散发着强烈是酒气。
直到奥托的大耳瓜子扇过来,波娜的脑袋才有所清醒。她面对着大首领愤怒的脸,仅存的意识突然想到自己居然误了大事!
当然,奥托急匆匆而来,不单单是教训女祭司们。
哈罗左森为了取悦大首领,代表所有参与远征行动的族人,可是为其准备了一个“大礼包”,一批银子就存放在安全的祭司长屋里。
曾经的祭司们是不会酗酒的,可她们真是变得醉醺醺的。
罪魁祸首就是那些陶瓮里的美酒!
奥托当场缴获两个还紧紧塞着木塞的沉甸甸陶瓮。他扒开木塞,顿时酒香四溢!甚至这香气完全不同于他所了解的麦酒,香气真的太猛烈了。
奥托试着喝了一口。
“啊!好酒!”
奥托的赞誉立刻引得哈罗左森与阿里克的效仿,紧接着,其他随从一拥而上,愣是帮助女祭司们把美酒喝得个干干净净。
精酿的麦酒被大首领喝了,波娜心情不爽,她晕乎着脑袋,双手捂住自己被大首领的耳光扇肿的脸,艰难的招呼起其他祭司们。
最终,奥托在大祭司的房间,找到了还在静养的维利亚。
看到奥托突然出现,维利亚激动的干脆哭了出来。
因为,在她心里,如果自己有儿子,就该如奥托这般。
“你终于回来了!”她带着沙哑的嗓音,从毛皮被中爬出来。
维利亚,今天的她真就是一副老母亲的形象,眼含泪水,扑向奥托的怀中,就如同扑向自己远行许久突然归来的中年儿子的怀中。
“哦,大祭司,难道有什么可恶的人,让你受委屈了?还有那些祭司们,她们都怎么了?”
脑袋枕在奥托胸口的维利亚,毫不避讳自己的恨。
“波娜,她……”
“她怎么了?”奥托紧张的问。“是她惹怒了你?”
“就是她!她觉得可以取代我了,她有除掉我的打算。我真是看走了眼,怎就选择她作为下一任女祭司?我还没死呢!波娜已经自称是大祭司了!”
维利亚的话立刻引得年轻气盛的阿里克的强烈共鸣。
“大首领,大祭司的话千真万确。我们大家都不喜欢那个波娜,就是你刚刚扇巴掌的女人。”
奥托猛然看向侄子:“你快继续说说!”
“遵命。”
阿里克为了彰显自己的愤怒,当然要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现在,哈罗左森也顺着阿里克的意思,两人明知道奥托已经愤怒了,他们仍在火上浇油。
就是这个油浇得,维利亚是非常高兴的。
奥托气的咬牙切齿!
人心都是肉长的,维利亚对自己的亲密态度奥托完全明白,还有她对于自己唯一儿子留里克的照顾与教导,奥托充满了感激。
他能不感激吗?
留里克高贵的身份,正是维利亚竭力宣传的。
在奥托看来,任何人都不能威胁维利亚的地位,更不许有人敢怠慢她。现在的情况是,波娜想“帮助维利亚去世好取而代之”。
奥托手握剑柄,咬牙切齿道;“那个波娜,她应该去死!”
“那就,杀了她!”维利亚亦是恶狠狠的小声回应。
对此,奥托已经心领神会。
他抬起头,看向哈罗左森和阿里克,左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处,做出了可怕的手势。“以后,再没有那个女人。”
此刻,阿里克和哈罗左森却有些担心。
“大首领,真的?在祭司长屋里?”阿里克担忧道。
哈罗左森继续:“就是真的动手,也得把那个女人骗到户外做掉,这里是神圣的。不该……不该被恶人的血玷污。”
“也好。阿里克!”奥托以犀利的眼神瞪着大侄子,“那个混蛋必将对你弟弟不利。你!去做把!圣域里不需要亵渎者。”
可是,阿里克仍旧有些犹豫。
维利亚缓缓坐正身子,她静静思考一下,干脆狠了狠心,看着阿里克的眼睛,沙哑的命令:“阿里克,听从大首领的命令。你放心,我已经选择了全新的大首领。”
“遵命!”阿里克站起身,一甩脖子就带着两个年轻的伙计离开了这房间。
波娜现在仍捂着肿胀的脸坐在长屋的大厅里,一同发呆的还有许多女祭司。
她们迷糊的脑袋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她们是在静坐醒酒,亦是在反思自己错过了大事。
阿里克和两个壮汉突然出现,紧接着哈罗左森也出现了。
他们没有任何的废话,驾着波娜就往户外拽。终究,他们不希望神圣的祭司长屋染血。
波娜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晕着脑袋哼哼唧唧,就被拉扯到了隐秘的所在。
在长屋旁的鹿圈边,阿里克饮血无数的钢剑,没有任何犹豫,干净利落地当场刺中迷迷糊糊的波娜。
波娜在醉酒中稀里糊涂的死了,她为之渴望的一切,也在迷迷糊糊中荡然无存。
波娜并没有感觉强烈的痛苦,她只是觉得自己突然无法呼吸,然后一口血吐了出来,粘了一些于阿里克衣服上。
她被奥立克慢慢放倒,之后三人又接连刺了几剑。
醉酒时被处决,她从未想过自己竟是这样终结了一生。
波娜素袍染血,双眼永远的闭上了,唯有身躯还在时不时的抽搐。
死亡来得非常突然!
“阿里克,我们这样做真的合适?我居然处决了一名祭司。”一名经历过战阵砍杀过敌人的壮汉,不禁为自己的举动深感后怕。
“对啊,我真的担心神的报复。”另一人说道。
阿里克铁青着脸,对着死亡的波娜又啐了一口。
“呸,你们两个太天真了。大祭司和大首领都赐予她死亡。你们不要忘了,分钱的时候这个女人的狂妄自大。现在,你们两个就地挖坑,一切都过去了。”
两个壮汉迅速挖出一个浅坑,波娜直接就是草草掩埋。
阿里克的衣服染上了一点血迹,而他拎着滴血的剑,作为强有力的证据回到长屋。
那些目睹波娜被带走的女祭司们,见得一个年轻人拎着带血的剑归来,一种糟糕的预感瞬间浮现。
“大祭司,我们把事做完了。”阿里克递上殷红的剑,证明此言非虚。
看着血迹,维利亚突然有种恍惚感。
她默默嘟囔:“波娜,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做一名普通祭司,也不会这样。”
祭司与首领联盟关系的稳固,正是罗斯部族能长久稳定的关键。尤其是过去的十多年,部族内部真是前所未有的稳定与安全。
哪怕时代会变,这份联盟也必须长存。
波娜的罪过就在于此,她觉得自己只要担任大祭司,就能肆无忌惮的发号施令了?也许注定会这样。
但奥托的愤怒在于,那个女人看来已经陷入到持续的享乐中去,这样的祭司留着何用?
奥托的确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仓促,殊不知维利亚早已动了杀心。
人既然已经被做掉了,奥托不得不问到关键问题:“大祭司,你觉得谁,才是真正的你的继任者?”
“露米娅。”
“什么?”奥托有点恍惚。
维利亚急忙严肃的说:“留里克的仆人,露米娅,她是继任者。”
“她?”奥托大吃一惊,“可她是养鹿人啊。”
“难道你觉得不妥?难道一个醉鬼做大祭司就妥当了?记住,是奥丁饶恕了那个女孩的命,一切都是命运。”
奥托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此事没有谁比奥托更了解,所有抓获的俘虏,怎就一个露米娅神奇般的幸存呢?
“她,真的合适吗?”奥托依然谨慎的问,“也许那个女孩确实不一般。我还是担心族人们……”
“担心族人反对她?哦,算啦吧。”维利亚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你根本不知道这近三个月的时间,你的儿子都做了什么。真是神的恩惠,留里克已经在笼络族人们。他,将是比你优秀百倍的首领。”
听得这些,奥托心中暗爽。
维利亚继续以沙哑的声音说:“如果只是做祭祀仪式,任何一名祭司了解流程,就可以直接去做了。大祭司不是一般的祭司,大祭司要是一名高贵的人,一名虔诚的人,一名不会被轻易污染了精神的人。我已经教导露米娅很多时日,我相信,这一次我没有看走眼。”
“这……”奥托仍然非常纠结,想不到被自己轻视、唯有留里克特别重视的那个俘虏,在维利亚这里有着极高评价,恍若偌大的罗斯部族,居然找不到第二个来自本族的大祭司的称职人选。
波娜已经被做掉了,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维利亚突然问道:“奥托,你是否觉得,我其实也是一个心狠的女人?”
“你?你怎么回事狠心的人?你是仁慈、伟大、公正的。”奥托说了一堆赞美之词,他的话发自肺腑毫无奉承。
“是我许可你除掉波娜。好吧,我确实心狠,我已经时日无多。我祈祷奥丁再赐予我几年的生命,这样留里克能长得更大一些,露米娅也是如此。”
“那么,瓦尔哈拉回应你了吗?”奥托干脆双膝跪地,握住维利亚枯枝般的手:“你必将成为新的女武神。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继续长寿,继续守护我们。也许我应该带着留里克亲自去祭坛祈祷,祈求瓦尔哈拉。”
维利亚笑了笑:“他们没有明确的回应,我的身体倒是恢复了很多。也许,这就是神的回答,我应该还能继续苟延残喘活上几年。部族就是我的一切,你知道的,奥托。你们所有人,都像是我的孩子,我的亲人。我不许可任何人威胁部族的稳定,祭司们不该有贪婪者。但愿,死了的波娜能警醒其他人。”
第179章 大首领集权的开始
大祭司倘若是一介酒囊饭袋,那怎么能行?
有这等操守的大祭司,那就是对奥丁与瓦尔哈拉的严重亵渎。哪怕是族人们,也会非常反感大祭司的这般的行径,大家需要大祭司是一位虔诚者。
如果虔诚者是一位养鹿人?是露米娅?
哪怕不是她,能接任维利亚职位的,也必须是一位虔诚的,且尊重大首领决意的女人。
奥托狠了狠心:“我明白了,大祭司。如果那些祭司继续颓废,我将亲手将其全部斩杀。”
“唉……一切都是那些金银的罪过啊。”
维利亚长叹一口气,她的说法奥托当然不同意。
“大祭司,金银又有什么罪过?我们都需要金银,唯有祭司,不该贪图钱财。”
“你说的有道理,快把我扶起来吧!”
奥托搀扶起维利亚干瘦的身躯,这位老人旋即在一个小陶罐里,磨出一只青铜钥匙。
“大祭司,你……”
“跟我走吧,首领!哈罗左森把很多财宝放在我这里,我将它们锁在一个房间。还有我们祭司们的公有财富。”
维利亚没有继续说,而是坚强的拄着拐杖,走在长屋中的过道。
她衰老的眼睛犀利的瞪几眼大厅呆坐醒酒的女祭司,她不禁琢磨,难道这些人还不知道未来再没有波娜的事了吗?
很快,一个小储物间出现在奥托等人面前,维利亚插进钥匙奋力一掰,门就开了。
“去几个人,把墙上的油灯都点亮。”维利亚吩咐。
“是。”哈罗左森率先进入,很快,在昏暗油灯的照射下,奥托看到了一堆箱子。
“都是银币?”奥托问。
“是。还有一些金币,一些宝石。”
“快给我打开。”
听得命令,哈罗左森亲自走上去,将全部的箱子掀开盖子。
在油灯昏暗之光下,那些银币金币熠熠生辉。
奥托没有亲自参与到三个月前对哥特兰岛人的复仇,他也就无从了解,罗斯人的大军究竟是打下了怎样的金库。
甚至奥托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钱。
其实到了现在,哈罗左森看到如此多的金银摆在这儿,他的心脏再度加速狂跳。
轮到奥托,就只有浑身的震颤,这张满是胡须的老脸瞬间乐开了花。
维利亚此刻举起拐杖,轻轻倒了一下兴奋的奥托。
她以沙哑的声音嘱咐:“不要看了太多的钱就忘乎所以。大首领,这里面有两箱子是祭司的,剩下的都是远征的人们赠与你的礼物。”
“给我的礼物?四个箱子?!”嘀咕着,奥托直接走了过去。
他单膝跪地,双手插进满是银币的箱子中,肆意捧起闪亮的银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乐呵了一会儿,猛然回头:“哈罗左森,你们究竟抢了多少金银?”
“这……我们最后统计了一下,有一千八百磅银子。还有十磅金子。本来,我们觉得一箱子里银子是一百磅,其实没那么多。”
“真的有这么多?”
哈罗左森耸耸肩:“如你所见,这里可能还有五百磅的银子。我们谨献给你的,有三百磅。”
“好吧,真是太多了。”
奥托扔下银子站起身,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当即沉下脸:“那么,出征的战士都得到自己的奖励了吗?你们的分配公平吗?”
“还算公平。就是分发战利品的现场,那个波娜太狂妄了。”
“现在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奥托轻勾着头,看着满登登的金银,“你们给我的银币太多了。也许,我该再份醋一部分给族人们。”
话是如此,奥托知道自己的部下绝不对照办。他的话就是在沽名钓誉。
果不其然,哈罗左森连忙劝阻:“不管怎样,我们打了胜仗,大首领你也有领导之功。这是全体勇士孝敬你的,请一定收好。”
“好吧。”奥托长叹一口气,“可惜我老了,这笔钱就留给留里克吧。”
维利亚拄着拐杖走近箱子:“大首领,你的决定非常正确。我把你领到这里可不是仅仅展示钱。我要和你做一个约定。”
“约定?是什么?”
维利亚指着两只箱子:“那是我们祭司的公有财富,是属于全体祭司的。被你处决的波娜妄图独自占有它,这是巨大的罪过。也许,让祭司掌管太多的钱,必然招来巨大的祸端。我已经想好了,祭司的公有财富的调动,就由大首领来控制。”
“什么?是我?”奥托瞪大双眼,他听得真是耳目一新。他急忙质问:“真的可以吗?自古以来,你们祭司的钱就是自己使用。”
“时代变了,我的孩子。以往祭司的用度全靠全体族人的献礼,祭司们总是清贫的。现在可好,祭司富裕之后一个个糜烂得如同烂泥。我们现在还有两万枚银币,仅仅是解决吃饭与祭祀贡品,两万银币足够使用一百年了!我是大祭司,我决定了,祭司的钱由大首领管控,以后永远都是这样。”
奥托的脸色变得凝重,他本是非常兴奋的,如今祭祀的钱也归大首领管,这意味着的绝不仅是对金钱的掌控,还是对所有祭司日常活动的掌控。
大祭司维利亚,她在生命即将走向终结的时候,将祭司的财政大权,给交出来了?
奥托缓缓站起,面对着苍老的维利亚,问及最最根本的问题:“大祭司,我们的未来,究竟是联盟的关系,还是从属的关系?”
维利亚抿了抿满是皱纹的嘴,毅然决然说:“是从属。我会竭尽所能把露米娅培养成大祭司,而露米娅你是儿子的仆人。未来,只有你的儿子留里克能带领我们走向繁荣,我说过的,我不允许有任何人或是团体威胁他,哪怕我已经死了。”
“我已经全明白了。那么,请把钥匙交给我。”
做工简陋的青铜钥匙,奥托攥在手里。这把钥匙就像是权力交接的信物,奥托完全明白这份权力的厚重。
从今天开始,固有的祭司群体再不是独立运作的组织,所有祭司的吃喝用度皆听命于大首领。
拿到了钥匙,奥托抬头再看看这房间的模样:“不错,这里当做一个仓库很好。目前,所有的钱继续放在这里吧。”
维利亚点点头:“好吧,也许大量的钱币放在祭司长屋是非常安全的。所以,我还有一份担心?”
“那是什么?”
“留里克,你绝对想不到他的富有。他手里的银币至少有一万枚。”
听得,奥托瞬间炸毛:“啊?他不是只有五千吗?短短三个月,就……”
“事实就是如此,你应该亲自去问他。”
“好,我今晚就好好去问。”
维利亚敲敲拐杖:“留里克的钱很多,他将越来越富有。我非常担心,部族里会冒出歹人盗窃或是偷袭留里克的钱。”
“什么?这怎么可能?难道还有族人敢偷到大首领家的钱?”奥托从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只因他觉得匪夷所思。
维利亚的态度非常坚决:“你现在应该想到这种可能性。依我所见,把你们的钱都放在祭司长屋,你派遣亲信严加看管,彻夜有人站岗。我们的族人是可以信任的,你现在必须提防那些外族的客居者,当心混入的强盗。”
奥托仔细想想,大祭司的话确实有点道理。
“这件事,我需要和留里克商量一下,毕竟那是他的钱。我想,我现在需要你把那些喝醉的祭司全部召集,告诉她们全新的情况。”
维利亚点点头:“那就跟我走吧。”
奥托办事总是不想弯弯绕的,见得那些依旧晕晕乎乎的女祭司,被挨个纠集到长屋的客厅里。看得她们依旧迷糊的脸,奥托恨不得挨个扇耳光。
当着她们所有人的面,奥托代表维利亚,控诉起祭司波娜的罪状。
波娜已经被处决了!
得知这个消息,所有女祭司迷糊的脑子,仿佛被电击了一般,一个个瞬间清醒。
“波娜罪大恶极,妄图谋害大祭司维利亚,妄图独占全部的财宝,更妄图对留里克不利。波娜已死,你们在大祭司病重时没有制止波娜的行径,你们也有罪过!
现在,你们听从命令。从现在开始,没收祭司共有财宝,以后祭司的吃喝用度、祭祀仪式开销,全由大首领掌控。
你们已经买到的酒、你们的水晶杯全部没收。
记住,你们的身份就是敬奉瓦尔哈拉,就是施行所有的仪式。你们没有权力追求财富,否则,你们将被处决。”
奥托知晓祭司们都有了水晶杯,他认定这就是祭司们奢靡的证据,必是高价从外族商人手里买到。
其实完全是知道内情的哈罗左森等人没来得及说,如今“水晶杯”于罗斯部族,再不是神奇的罕见货。
维利亚垂垂老矣,本来,女祭司们把不听波娜话的帕尔拉排挤掉,并妄图依附在波娜身边,在新时代给自己捞到好处。
美梦到此为止,她们面对着说法极有分量的大首领奥托,只有认同这一个选择。
到现在,奥托和维利亚都没有清楚意识到,他们实际在做一场伟大的变革。
大首领正在集权,罗斯部族的大首领,或者说是大酋长,正自发的向君主转变。
奥托并不想做一个真正的君主,或者说他对此还没有明确的概念。
奥托本是来向大祭司述职的,还欲第一时间着急部族里的那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家伙都聚在祭司长屋,自己好亲自把大军在诺夫哥罗德的见闻做一个详尽汇报。
处决叛逆波娜和拥得祭司群体掌控权,纯属意外事件。
事态迅速稳定下来,既然大祭司决定放权,奥托瞬间以主人的身份,向所有女祭司发号施令。
“这一次,本首领在诺夫哥罗德弄到了一百六十个姑娘,她们已经在当地做完了她们的婚礼仪式,那是不算数的。
一部分女人待在新罗斯堡,另一部分随船回来了。
我决定了,明晚就位所有回来的新人举办婚礼,你们这些祭司尽快准备一下。”
内心非常害怕的女祭司们互相看看,此刻还是盘腿坐着的大祭司维利亚,使劲敲打一番拐杖:“难道你们没听到首领的命令?现在就开始准备,明晚的婚礼仪式必须顺利举行。这个消息必须今晚传播出去!”
“是!”那些女祭司异口同声,内心里充满不安。
啊,她们只是暂时觉得仪式的规划由大首领亲自制定,有些不适应。
奥托继续命令:“你们做完了明晚的仪式后,所有祭司进行拆分。你们要分出人手居住在我们部族的新定居点!”
每个定居点必须有一个祭坛,因为哈罗左森与阿里克的决定,罗斯人的新定居点又增加了一个“墓碑岛”。
新罗斯堡一定可以成为罗斯人的下一个核心,而墓碑岛明显有着巨大战略价值。
新的定居点要设立新的石船祭台,母城罗斯堡必须派遣祭司进驻。何况墓碑岛埋葬着六十五名战死的年轻人,部族必须派遣祭司去做一个吊唁仪式,以安整个部族的人心。
族人们需要心灵有一个寄托,族人需要一个祭坛。
祭司们也都不是只会念念古老祈祷文的女人,她们普遍懂得一些基础的医疗技术,对付一些小的疾病,她们懂得采集草药并熬药来治疗疾患。虽说她们的医术不怎么样,有总比没有好。
她们脸上面露难色,她们的担忧奥托心知肚明。
维利亚再敲敲拐杖:“你们没有反对的权力,听从大首领的安排。让你们去新罗斯堡定居,你们必须去。”
有维利亚的背书,奥托再无顾虑。
奥托当然无法叫得出女祭司的名字,具体而言他对此毫不关心。
所有女祭司都在这里,他随手指指点点,就选定了三个女祭司去墓碑岛驻守,另有五个前往新罗斯堡。
除掉波娜,还有去除掉之前被恶意驱逐的帕尔拉,现在干活儿的女祭司就剩下十三人。
群体被一分为三,最终罗斯堡老家就留下五人。
人数是有些少,奥托已经不想更改。反正祭司这种工作,只要大祭司维利亚把条件放开,就能找到一些可怜的生活无着落的女人,做着祭司的工作获得生活的口粮。
本来嘛,现有的祭司都是些可怜的女人。
她们不想为死去的丈夫殉情,也不想改嫁,就只好跑到祭司长屋谋个差事。
所以从一开始,她们就有着目的性,她们的心灵并不虔诚。
甭管虔诚与否,仪式的事总得有人去做。
伟大的计划埋在维利亚的心底,那就是自己用最后的生命训出一个称职的露米娅。露米娅将训练出更多的祭司,而这些全新的女祭司,必将只听从于留里克一人。
就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和大首领奥托,乃至部族里许多上年纪的人,都已经作古。
第180章 莉莉娅、新身份与全新的见闻
奥托做完了全部决定,他扭头闻讯维利亚:“就这样安排人事?可以吗?”
“可以,我没有意见。”
“那好吧。”奥托坐正身子,最终郑重其事宣布:“明晚结束仪式,所有祭司进行拆分。后天,前往墓碑岛和新罗斯堡的祭司,随船启程。这件事我不会浪费时间!”
维利亚瞪大双眼:“你,就这么着急吗?难道仅仅两天的时间,你还要出海?”
奥托笑了笑:“大祭司,我本人暂时不会去新罗斯堡。不过,在海水冻结之前,我们必须全力增援留守在新罗斯堡的那六百人。我身为大首领,必须保证我的族人在新定居点,安稳的度过第一个冬天,而不死一个人。”
“我已经全明白了。”维利亚深深点点头:“以往的索贡,你们回来后会等到秋季再次行动。看来整个夏季,茫茫大海,我们罗斯人的船队要持续远征了。”
本来,根据曾经的经验,春季的索贡船队会在五月下旬就满载而归。等三个月后,罗斯人的船队会在八月底九月初再度启程,所谓趁着收获季搜刮诺夫哥罗德人的麦子。
距离麦子的收获季也不过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同样,距离天气转冷也仅有最多三个月。
秋季索贡的物资将成为新罗斯堡定居者生存下去的关键,可也不能完全指望它。
奥托自觉根本停不下来,他人老了,在部族的发展问题上他的脑子可不老。
新罗斯堡的建设倘若缺钱,大不了自掏腰包。现在情况也变了,祭司的巨款被自己掌控,那么首先消费祭司的钱,看来也没什么问题嘛。
祭司长屋里发生了血腥的一幕,又发生了伟大的变革。这些事,留里克并不知晓。
天色渐晚,太阳都快落山了!直到这个时候,海滩上的贡品分配仍旧没有结束。
就在船队刚刚登陆的时候,卡威一时间无暇顾及那些贡品分配。
在所有的宝贝中,唯有自己的妻子最为珍贵。
健壮的卡威,他右手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左手拉着妻子的手,就向着家的方向奔走而去……
“老头子,你儿子回来了,你就不能停下工作,去海滩上看看?”一个老妇人走进铁匠作坊,抱怨起丈夫的不合时宜。
“你懂什么?我干嘛要亲自到海滩?卡威自己会回来的。”
“你……”老妇人抿了抿嘴:“我真的担心他。已经三个月了!”
“不用担心,卡威会平安回来,还会带着他的妻子回来。你应该准备一下,迎接我们新的家庭成员。”
克拉瓦森嘴上这么说,内心里可是激动坏了。
此刻,不时有急匆匆奔向海滩看热闹的族人,路过他的铁匠铺便热情的招手相告。
克拉瓦森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的铁锤还在锻打剑胚,这段日子他坚持做着这些事,制作武器才是他的生活。
就算是制作玻璃器使得自己突然变得特别富有,本职的打铁工作岂能荒废?
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当然是必须的。
制作出最为优秀的剑,才是自己的毕生追求。
克拉瓦森当然不仅是一名铸剑师,也是真正的罗斯人的冶金专家,更是宝石匠人、木工高手、选矿高手。
某种意义上,克拉瓦森的身份有点数百年后的“博物学家”的意味。
他继续招呼妻子:“我了解我的儿子,他不会在海滩磨蹭。你回到屋里去,你给那个女孩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你说,真的会有一个女孩。”
“当然。我和大首领做了约定,大首领从来都会履约的。你记住,那将是的一位漂亮的姑娘。”
铁匠铺依旧传来叮叮当当锻打声,不远处的海滩正是人声鼎沸。
过了短暂的时间,卡威出现了,唯有这个时候,克拉瓦森终于扔了自己的铁锤,高高兴兴迎了过去。
“爸爸!我回来了,你瞧,这就是我的妻子。”卡威直接把满是战利品的麻袋扔在地上,猛然拉扯妻子于自己身前,,双手搭在她的肩头热情的向父亲展示。
“你的妻子?嗯,很漂亮,就是有点小。”
“是吗?她年纪的确不大,身份很是高贵呢。”
“高贵?”克拉瓦森下意识的揪着自己被扎成辫子的胡须,回想起与大首领的约定。那一大包银币,应该可以在诺夫哥罗德换来一位高贵女孩的婚姻。“你说,她有多高贵?”
卡威昂起头,一副骄傲模样。“她?她可是诺夫哥罗德一位首领的女儿。”
“是这样吗?好吧。”说着,克拉瓦森走向前,突然以满是茧子的手捏住女孩的下巴,仔细的瞧瞧她的面容。
莉莉娅完全被吓了一跳!
她基本听不懂瓦良格人的这些复杂的语句,也明白眼前这个老家伙是自己丈夫的父亲,无论是基于哪个传统,这个老家伙也是自己新的父亲。
她意识到自己被品头论足,现在,正被“新父亲”审视面容。
莉莉娅深蓝的眼睛不自主的颤动着,她觉得有些委屈,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不错,真是漂亮的姑娘,但愿她能给你生下许多儿子。你知道的,我需要更多的子孙从事铁匠。”
“她一定会的。”
“但愿吧。”
本来,克拉瓦森有些遗憾,大首领收了钱居然给自己搞来这么一位过于年轻的儿媳。至于她是诺夫哥罗德某个首领的女儿,这就算高贵了?打内心里,克拉瓦森只佩服部族的英雄,以及睿智的大首领奥托。当然,还有自己的同盟者留里克。
她确实非常的漂亮,脸庞仍显稚嫩,那大眼睛与高鼻梁还有略尖的下巴,确实与部族的女孩,有着极大的不同。
“她……不是很爱说话吗?对了,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克拉瓦森追问。
“她叫莉莉娅。”卡威激动的说,“就是她还不懂我们的语言。”说罢,他急忙凑到妻子耳边,以简陋的斯拉夫语交待:“快!叫他爸爸。”
虽然很拘谨,自知上了龙头战船,自己的命运就与瓦良格人完全绑定。
莉莉娅抿了抿嘴,最后以清脆的嗓音,以诺斯语说了一声:“fa。”
听得她的话,克拉瓦森可是乐得合不拢嘴:“啊,真是个好姑娘。卡威,你身边的麻袋?里面都是你分得的贡品?”
“不!是我的战利品,我们跟着大首领讨伐另一些不臣的蠢货。这里面都是大量的麦子。嗯……还有我妻子的嫁妆,我用一个麻袋装好了。”
克拉瓦森耸耸肩,“走吧,你们两个,我们回家。”
莉莉娅,她从丈夫嘴里获悉的罗斯堡,就是一个巨大的港湾社区。
如今抵达此地,真的与姑娘的庄园截然不同呢!
她从没有见过停泊大量船只的港口。甚至当船队驶入最后的峡湾,只见海面千舟荡漾,她从未想到过这样的事情。
返航的漫漫长路,莉莉娅才理解了世界的广阔。
她登陆了罗斯堡,很快,就要以瓦良格女人的身份生活下去,就像自己先前嫁过来的族人那样过日子。
就是真正面对这一切,真是难以迅速适应。
她的皮靴踏在满是沙石的地面,这与故乡的无尽泥路完全不同。她不用担心靴子变得脏兮兮,更不必担心陷进淤泥。
就是瓦良格人的住房,真是一塌糊涂。
虽是木屋,它们就好似在平地搭建一个窝棚,不像故乡的房子,都要健在木桩上,有着平整的木地板。
现在的莉莉娅,下意识的搀扶起丈夫的胳膊,一同走入神奇的铁匠铺。
炉火依旧炙热,火焰从炉子里喷涌而出。
铁匠铺有着木板墙,其上非常奢侈的挂着大量的金属器!
这里,任何一副金属器,无论是武器还是工具,带到诺夫哥罗德都是一种实用的宝贝!
可在瓦良格人这里,莉莉娅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们于此地是那么的稀松平常。
她下意识地驻足,眼神一会儿瞧瞧挂在墙上的剑胚、斧子,以及铁铲镐头等器具,一会儿又盯着喷火的炉子浮想联翩。
“快进屋啊!”克拉瓦森催促道。
“哦,爸爸,你看她。”卡威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我的莉莉娅,好像很重视火炉呢?”
“是吗?”
“是啊,她的故乡缺乏铁匠。她没见过我们冶铁的炉子。”
卡威抖了抖胳膊,莉莉娅也就松开了手。
她大胆走进火炉,看到一个金属棒一般的物体,正被炙热的炭火烧着。害怕吗?不!莉莉娅充满了好奇。
因为,这里可是传说中的真正的铁匠铺!
莉莉娅她,愣是俯身抓起了放在地上的火钳。
“危险!”卡威意欲制止。
“你别冲动,让她去做。”
克拉瓦森阻止儿子的举动,他捏着胡须饶有兴致的看着儿媳妇要做什么。
莉莉娅好奇地双手抓住火钳,钳子伸进炉子,将被炙烤到通红的剑胚,整理给夹了出来。
剑胚的热力惊得她双手一抖动,这剑胚擦着她的衣服一角就落在地上。
“啊!”她大叫一声急忙后退,一个不小心几乎仰了过去,好在眼疾手快的卡威完好的接住了她。
就是那短暂的接触,莉莉娅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衣角,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她瞪大双眼,心脏狂跳,嘴上也嘟囔个没完。
而卡威,就像拎起一只小猫一样,毫不费力的抱起来。免不了几句苛责。
“别责怪你的妻子。”克拉瓦森走近火炉,再用火钳夹起剑胚,扔回炉子继续闷烧,也就是所谓渗碳处理。
他再走近莉莉娅,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这个老家伙难得的表露出自己温柔的表情:“看来我们的大首领是真的睿智。喜欢打铁的男孩几乎只有我们这些世代的铁匠,喜欢打铁的女孩,几乎是不存在的!卡威,你的莉莉娅很优秀。我敢说,她会给我生下许多小铁匠孙子。”
莉莉娅还不太清楚,因冒险的使用火钳,她给了克拉瓦森巨大的好印象。
她被领进了昏暗的铁匠家居的长屋,数盏油灯的光,使得室内的境况还算清晰展现。
这里没有地板,只有沙石地。没有床铺,只有大量兽皮布设的地铺。长屋里还有一摊篝火,由石块搭建的灶台上,还放着一个陶瓮,里面还熬煮着什么。
虽说已经知晓罗斯人的家居体验就是这样的,今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莉莉娅她怎么可能喜欢?!可是,嫁入这个一家后还能怎么办?看来只能忍忍了。
她进了屋,随之而来的就是卡威母亲的拥抱,她抱住的就仿佛自己的女儿。
“妈妈,这是我的妻子,莉莉娅。”卡威热情介绍
“哦!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卡威,你真是个幸运的男孩。”
曾几何时,莉莉娅是习惯坐在矮椅上的。现在的她只能坐在兽皮上,松软的兽皮是真的舒服暖和,为了美观,她只好鸭子坐。恰是这男人基本学不会的坐姿,给予卡威的就是强烈的可爱感觉。
坐在这里,克拉瓦森一家已然完全接纳了这位来自诺夫哥罗德的新的家庭成员。
陶瓮里煮着松针水,它被克拉瓦森的妻子小心翼翼倒在玻璃杯中。
这番举动,无论是莉莉娅还是卡威惊得已经完全愣了神。
“妈妈?你拿的,水晶杯?”
“嗯?很奇怪吗?回家里,你们两个喝点我煮的松针水,会给你们驱散疲劳。”
如今,老妇人丝毫不觉得自家有一批自用的玻璃杯有什么特别的,即便她知道,家里任何一只玻璃杯,都能以很高昂的价格卖出去。
她继续把松针水分别倒入四只有杯耳的玻璃杯,再依次放在家庭成员面前。
缺乏调味剂的时代,罗斯人和别的盟友部族一样,都乐意饮用松针水,以求那独特的清香以及淡苦的口感充实生活的寡淡。
莉莉娅真的已经震惊了!
她的手谨慎地触碰玻璃杯,接着双手捧起它,感受来自水的热力。她的小脸几乎贴到杯子壁,瞪大双眼在昏暗的油灯下,注视杯子里淡淡棕黄色的水,还有漂浮的松针。
她从没有这等体验,可以透过透明的杯子壁,看清杯内的全部细节。
很显然,自己丈夫一家根本不觉得,他们拥有四只“水晶杯”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莉莉娅仔细想想,既然瓦良格人会回赠一些珍贵的琥珀,那么他们有更宝贵的水晶杯,也不是那么奇怪。
她觉得自己的理解是正确的,但卡威完全不这么想。
卡威快速喝完温热的来自母亲烧煮的松针水,接着就是用手指敲打起杯子。
“爸爸,你从哪里搞到的这个?!我看到有许多外族商人来了,你难道是……重金从他们手里买的?”
克拉瓦森看着儿子惊愕的脸,当场开怀大笑。
“傻儿子,这些杯子可都是你爸爸亲自做的!”卡威的母亲说罢,也轻轻捂住自己满是皱纹的嘴嗤笑起来。
“什么?难道,你从山里找到了上好的水晶,我不在的时间,你把它打磨成了这样?”卡威这么揣测很有道理,因为自己的父亲本就有雕凿宝石的本事,当然自己也学会了这番技能,就是技艺不精。
克拉瓦森摇摇头:“就是我制作的,孩子,这都是留里克的功劳啊!”
“留里克?”
“奥丁赐予他一些新的知识。现在,我们可以用最常见的矿石,就像铸造青铜那样,制作水晶杯。哦,不!应该叫玻璃杯。”
“玻璃杯?”卡威第一次听得这个词汇,再看看手里的杯子,“难道,和水晶杯不同?”
“可能也没什么不同。孩子,多亏了留里克给咱们的那张元素表。我已经完全知道了水晶的构成!我们可以熔化水晶,再如同浇铸青铜器,制作你手里的杯子。啊,一切都非常简单。”
“是……是这样吗?”卡威明白了父亲的话,他从来没有想过,水晶也能如同金属矿一样,加热后再二次塑性,从而成为各种形状的器具。
“当然是这样!留里克可是给咱们家带来富裕的最尊贵的人啊!”说罢,克拉瓦森吩咐妻子,“你去把箱子拽过来,给咱们的儿子还有女儿(指儿媳)开开眼!”
莉莉娅手捧玻璃杯,她猛然听到这对父子不停的说起一个人名“留里克”。
“留里克?他不就是我妹妹未来的丈夫?他们与留里克非常熟?留里克,我能很快见见你吗?”
莉莉娅觉得自己今天的遭遇太梦幻了,而紧接着,两个沉重的木箱被老妇人拉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