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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重生的杨桃     留里克的崛起txt下载     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9章 前方就是爱沙尼亚人的土地

    阳光透过树林的缝隙,照在树下的岩石。六十五尊被粗略雕凿的雕像,都代表一位战死的罗斯人。

    “你瞧,留里克。他们为了我们的复仇大业而死,我想神应该承认了他们的勇敢,他们的灵魂一定尽归瓦尔哈拉。”阿里克的言辞中充满了自豪,他丝毫没有对死者的惋惜。

    是啊,战士们的世界观是也别的。他们总体是誓死而归的,对于死亡,人们不会总是沉浸于战士死去的痛哭。

    留里克淡淡地说:“也许,我们应该对他们的墓碑精雕细琢。”

    阿里克叹了口气:“啊,那就需要搞到一些水平高超的石匠,依我看梅拉伦没有这种人。”

    留里克未再多言,他在众人的瞩目下拔出短剑并单膝跪地。他这就是作秀,而这种作秀可是让不少留守的战士欣慰到泪目。

    也许现在再急性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以振奋士气,留里克想想还是算了。

    演讲要有,等到自己长出了胡子、身材足厚高大再说吧。

    他侧目看到墓地一侧,林子之下建造起一座小型的石船祭台。祭台旁有木屋,那就得留驻祭司的住处。

    墓碑岛,它看似很小,深入其中也能感受它的大。

    定居者砍伐的尽是远处的树,并在定居点的那一大堆木屋外构筑起遮风、防御用的木墙。大树几乎遮蔽了木墙的全部,引得定居点就好似密林中的精灵圣域,是世外桃源。

    身处其中,那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留里克感觉得很真切,就是这地方可比最北方的艾隆堡潮湿不少。

    “我给了他们五万磅麦子,他们仓储工作是否能做好呢?”留里克缺乏十足的信心,依他看来,遥远东方的诺夫哥罗德人,他们是纯粹农耕民族(虽然仍很原始落后),他们是真的仓储高手,罗斯人有理由向他们全面学习。

    船队停泊墓碑岛,本质上是一种实力炫耀,与对留守者的慰问。

    留里克无意在这里逗留太久,甚至于他只想度过一晚便扬长而去。

    但在岛屿的海滩边,烤着火的留里克,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怎么了?·难道这里的烤鱼不香了?”阿里克看着老弟拎着啃了几口的烤鲱鱼串,这孩子一副若有所思。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阿里克立即兴奋起来,“白天的时候,你好好看了我督促修造的木墙。我们的墓碑岛已经非常坚固,这些袭击我们敌人,我早就没了后顾之忧。”

    “不是这件事。”留里克侧过脸,“大首领并没有回来,你不觉得这很异常吗?”

    “异常?你非常担心他?”

    “我为何不担心?”留里克反问。

    阿里克噘着嘴摇晃起脑袋,“你太小瞧我们的首领了,即便他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伯父。他是天生的征服者,你的担忧很多余。”

    “还是认真对待吧。现在我有了一个想法?”

    阿里克猛然仰起头:“嗯?你不会是打算去诺夫哥罗德一趟?”

    “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留里克一拍大腿,眉飞色舞的样子着实令阿里克吃惊。

    “哦,我愚蠢的弟弟,不要以为你经历了雪中的跋涉,就可以无视所有的严寒。你早晚会抵达诺夫哥罗德的,我觉得那里还有个姑娘在等你,但不是现在。”

    留里克耸耸肩,他意识到话题扯远了。“首领没有回来,或者船队已经在返程的路上。我们难道先行回到罗斯堡,就傻傻的等他们回来?那太不是男人了。依我看,我们组织一支船队去新罗斯堡,我真想看看我们苦心经营的新定居点怎么样了。”

    留里克这么一说,阿里克也动了心。

    真的海上勇士,面对广袤的大海,那态度近似于面对湖泊。

    “啊,奔向东方的航线我还没有航行过,我忙着南下作战,却不知道我们的新家园。”

    “那就去瞧瞧?”留里克故意怂恿,“我记得我们的兄弟们在那里积极拓荒,大量的诺夫哥罗德人被我们抓来定居。诺夫哥罗德的家伙们都是臣服我们的,咱们罗斯的实力快速上升。依我看,不出几年,咱们的新罗斯堡比梅拉伦人的城镇还要繁荣。”

    “也可以。”阿里克定下决心,“队伍里有多次参与索贡航行的老家伙,我们犯不着迷路。不过我们事先说好,我们只组织小船队,目标仅仅是新罗斯堡。首领最好在那里忙着处理实物,如果他们还没回来,我们等下去。”

    “那就这么办。”

    留里克继续啃食鱼肉,恍惚间又觉得自己的决议过于冲动。

    算了,真男人是有一说一的,定下的决议不会瞬间反悔。

    这一宿,墓碑岛享有了难得的欢愉。快乐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的,就在这个夜里,留里克等人对船队下一部分的工作,做出了权责划分。

    古尔德非常惊讶于留里克的突发奇想,这小子居然有意亲自坐船跑到东方的新罗斯堡看一看。那里究竟如何了?古尔德一无所知。他特别企盼的是,如若罗斯人可以在全力打造的新定居点变得富足,自己的家族也将获得巨大利益。

    船队一分为二。

    那些货船依旧是船队的核心,它们引领者数目庞大的小船,在古尔德的带领下奔向罗斯堡的港口,就像这个老家伙每个秋季会做的那样,唯一特殊的仅仅是今年的航行绕了一个弯。

    另一支船队,它的规模缩减到仅有三艘长船,却有多达一百名武装人员。阿里克成为船队的领导核心,留里克反而成了高贵的客人。

    但在留里克看来,所有的的战士都是在护卫自己这位最高贵者,虽然他丝毫不觉得奔向东方有着哪怕一丁点的危险。未来之路根本就是一次秋季的武装巡游,就是如此的武力,仿佛是要去打仗。

    看看吧!阿里克和他的伙计们都是怎样的打扮!

    且说阿里克本人,高壮的他披着厚实的皮衣,脑袋上顶起一副镶嵌铁片的头盔。他一直携带着自己的锁子甲,又备有盾牌,优秀的战士总会备着这些装备,以应不时之需。战士们都是类似的装扮,仅仅是财富多寡问题,使得只有少数人才拥有自己的锁子甲。当然对于一般的敌人,尤其是海战,锁子甲的作用整体有限,它还是不如一张用铁皮、铜皮加固的圆木盾更为有用。

    不得不说,阿里克是在铁与血中打出了自己的威望,他在墓碑岛有着最高的威望,定居的战士们都乐意听从他的调遣。

    本来阿里克是无法召集大量战士的,奈何结束了对敌人的劫掠,岛上的战士们陷入安定中,这份安定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快乐。他们是战士,在对哥特兰人的一系列作战中他们尝到了巨大的甜头。比起捞鱼,那还不如抢掠敌人获得巨大的财富来得痛快。

    少数去过新罗斯堡的人,开始向自己的弟兄们吹嘘移居那里的族人生活正在变好。岛上的战士们并不羡慕,事实上他们有意移民,现在就可以拖家带口而去。带上武装的他们去新罗斯堡可不是想到劫掠自己的亲人们,而是带着本地花不出去的银子,向自己的族人买些有用的东西。

    墓碑岛定居的半数战士响应了阿里克的号召,另有二十名老战士,他们将作为东方航行的领航员。

    留里克呢?他忠诚的佣兵队长耶夫洛,以及其余的十名佣兵,他们的作用恐怕就仅是贴身护卫了。

    一个新的黎明,船队拖沓了一阵子后,纷纷踏上各自的航线。

    三艘长船放下的船桨,船帆亦是树立起来。这支小型船队排成纵队,在芬兰湾中快速航行。

    船上的老家伙都在说,船队以现在的速度只要航行四天就能抵达新罗斯堡。区区四天的航行就够了?船上的勇士们兴致高昂,因为很多人是初次进入这片海域,那种新鲜感给予大家的是十足的亢奋。

    一开始,船队遵从于惯性,开始沿着当今芬兰南部海岸航行。

    行进在这条线路上,罗斯人充满了热情,唯有耶夫洛提及了自己的不安。

    即便生活在瓦良格人的社会中已经十多年了,他对于故乡,始终有一种执念。故乡的部落还存在吗?茫茫世界是否能找到他?

    耶夫洛早已不报希望,他知道罗斯人的强力,也就不希望这群狂人有袭击芬人(也就是苏欧米人)部落的想法,如若罗斯人命中注定拥有霸权,那么,耶夫洛希望所有的芬人部落能识时务宣誓臣服,这样缴纳一笔贡赋,大家就能相安无事。而且上了罗斯人的长船,芬人也就有了靠山,说不定双方还能联合起来抵御咄咄逼人的塔瓦斯提亚人和卡累利阿人。

    如果芬人的渔船要进入海域里捕鱼,他们与罗斯船队的目击几乎就是必然。

    是否发动袭击,那是由罗斯人说了算了,是否登陆劫掠,耶夫洛确信,倘若罗斯人觉得此事有利可图,他们肯定会做。

    这一刻,耶夫洛有些庆幸自己的主人是留里克。

    他从不奢望主人是真的仁慈,事实恰恰相反,主人年纪虽小,该狠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他庆幸之处在于,由于自己的关系,给主人说出一些建议,一定能令这支船队调整方向。

    耶夫洛的话说的很巧妙:“我们不必一定要沿着这边的海岸线走。如果海域是直接通向东方,我们完全可以仅利用风力,将船帆侧面对着北风,船只就能持续前进。让兄弟们省些体力,毕竟在北风强劲之际划船,并不明智。”

    芬兰湾就是东西走向的,看着堂兄也在奋力划桨,看着他们在冷风中挥汗,留里克其实不担心他们掏力气累坏了身子,仅仅担心他们着凉闹感冒。

    这个时代,拉肚子这等后世看来的小毛病,一样是要人命的大病。受了风寒而腹泻,窜稀到死并不稀奇。

    也许是尊重老弟的意见,或者干脆就是大家划船累了,在航行了整整一天后,在阿里克命令下,船队完全收了桨,任由北风吹拂风帆。由于帆的角度足够精妙,船队确实在以不低的航速快速前进。

    船队在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上靠岸过夜(靠近北岸的岛屿),登陆的战士们带着本能的警惕,提防着可能发动袭击的敌人,或者说是野兽。虽然这些袭击者看起来都不能存在,在未知的地域保持警惕总是没错的。

    大家知道,北方的陆地就是所谓的“东方之地”,那里至少有着芬人、科文人还有塔瓦斯提亚人等族群。他们整体固然是羸弱的,奈何现在的罗斯战士兵力也很羸弱。阿里克不想主动袭击北方的那些家伙们,至少在兵力捉襟见肘之际,他即便有袭击的想法,面对形式,他只想保守应对。

    新的一天,船队的战士们饱食煮熟的新燕麦,大家吃上了优质的粮食,唱着古老的歌谣又重新上路。

    风的因素,他们本身是迎着东方的太阳直奔东方,船队却在不断的向南方偏斜。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片水域的构造,留里克则是最为清楚的。

    大家在海上度过了几乎整个白天,无聊的人们或是闲聊乱七八糟的事,比如吹嘘自己的财产、掳来的老婆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乃至手握着银币畅想能和新罗斯堡的兄弟们买到什么好东西。

    也有更百无聊赖的人把手透过船帮盾牌的缝隙,伸进海水里感觉它的凉爽。

    例行警戒的工作更需有人来做,有人在傍晚时分始终站直着身子,他们是观察者,视力极为敏锐的他们,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给兄弟们寻找一个可以过夜的荒岛。

    除非迫不得已,大家是不愿意在狭窄拮据的船上过夜的。

    “阿里克!看那边!岛!”

    精神有些萎靡的阿里克猛然站起身,他抚着桅杆远眺。

    只见远方,那在夕阳朦朦胧胧中,一座酷似岛屿的阴影出现了。

    那是岛吗?哦,它当然是的。就是这个岛的样子有点奇怪。

    阿里克这便跺起脚来:“喂,兄弟们都别打瞌睡了!收帆!把桨都伸出来!”

    此刻,早已被无聊和舟车劳顿折腾得,已经把耶夫洛大腿当枕头,侧卧睡觉的留里克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什么敌人。”

    耶夫洛即刻安抚:“并没有敌人,是发现岛了。嘿嘿,我们发现了南边的新岛屿。”

    “新岛屿?”留里克使劲揉揉自己的脑袋,看着耶夫洛也快速进入划桨位置,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干扰大家划桨的障碍,这便站起身子挪步到了船艏。

    三艘长船都调整的方向,大家需要一座岛屿停靠,并放下各自随船的陶瓮,好煮熟携带的麦子,乃至点燃篝火再把熏鱼加工一下。

    但那边的景色变得有些奇怪。

    岛屿的轮廓变得清晰,同时海平面居然也消失了。即便傍晚的柔光让世界变得若即若离,船上的上百号战士也知道那肯定是陆地。一瞬间,一些记得古老教诲的人意识到远方的陆地意味着什么。

    突然间,有人对阿里克大吼:“老大!我们是否真的去呢?我们,可能遭到波罗的人的袭击。”

    这个名词阿里克非常陌生。

    “波罗的人,又是什么杂碎?他们很强吗?”

    说话人哑口无声,此人的表现让阿里克变得更为不屑。他索性拔出剑,剑锋直指那边朦胧的陆地:“兄弟们,我们发现了全新的陆地!那里听说住着一群未知的蠢货?我们会怕他们?我们就是要在那个岛屿住上一晚,如果蠢货们有意袭击,就让他们来送死吧。我的剑渴望新的鲜血!”

    阿里克的这番即兴演讲,没法不让留里克佩服一番。

    瞧瞧这些狂野的勇士,他们一改萎靡,一个个斗志昂扬,已经在奋力的划桨中嗷嗷叫了。

    其实留里克很清楚,那边的土地肯定不是什么“波罗的人之地”。部族联盟普遍知道有关波罗的人的传说,他们对于罗斯人仍是非常陌生的,故而阿里克对他们一无所知情有可原。

    只是那些陆地上可能存在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波罗的人。

    留里克可以断定,前方就是古爱沙尼亚人的土地

    爱沙尼亚人与波罗的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第350章 皮里塔河畔的奇怪村庄

    这分明是一座很大的岛屿,就是它郁郁葱葱的模样,使得它在芬兰湾里并不出众。

    岛屿本身是没有淡水径流的,这就令整个船队陷入小小的尴尬中。

    罗斯战士都携带有动物胃囊做成的水袋,一般情况下饮水并非大问题。

    奈何现在有了一个全新的麻烦——燕麦。

    煮熟的麦子是真的好吃,好吃就爱吃,爱吃就欲罢不能。为了煮麦子,他们消耗了很多的淡水。固然芬兰湾的水含盐量很低,它终究是咸水。想要解渴而饮用它,结果依旧非常糟糕。

    荒岛燃起了篝火,燃料就是唾手可得的富含油脂的松树。木柴被烤得劈啪作响,纵使淡水紧张,饥饿的人们还是拎着各自的陶翁,熬住自己的麦子。

    夜幕下,潮水淹没了近海的沙石地,故意搁浅的长船这下又纷纷泡在没膝的海水中。

    留里克看到,居然有人蹲在海边,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惬意的欣赏月光停海波,他们居然就是用陶翁乘海水,以此煮麦子!

    “阿里克,他们就是这样吃饭的?居然用海水?”留里克很想站起来阻止自己伙计们的愚蠢。

    阿里克让兴奋的老弟坐好,以近乎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不要太惊讶。

    “为什么?你就看着他们吃海水?他们会生病的。”

    “可是,淡水呢?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真是该死,早知道我该准备几个橡木桶,装满梅拉伦湖水。”

    难道阿里克就看不出其中的危机?他知道,却无可奈何。

    “留里克,你就当做他们在用海水煮一碗咸粥。反正就是用淡水煮麦,他们还是要放盐的。”

    “哦,真是……”留里克无语归无语,然此权宜之计不该长久。

    固然罗斯人为代表的瓦良格人,他们普遍有着极为顽强的信念与惊人的耐力,恐怕这些都是困难状态下不得已去忍耐的。

    无论是远航贸易还是劫掠,其中的风险大得惊人。如若大家能找到温暖之地,甚至这份温暖能大概率保证麦子抽穗,这样一来大家当然愿意定居下来,抱着锄头和镐斧做农夫。

    梅拉伦人就是这么做的,他们已经不想再当海盗。

    身为高贵者,留里克不愁没有淡水喝。漫长的航行他不掏力气,只需几条烤鱼就能满足他本来也不大的胃。

    在船只快要靠岸的时候,有人抛下一些挂着诱饵的麻绳,还别说真的奇迹般钓到了鳕鱼。

    “也许此地的鱼也很丰富?”

    广大的战士本就是在墓碑岛定居的,他们的主要谋生方式就是捞鱼。大家不禁联想起很多,既然南下捕鱼会和哥特兰人爆发冲突,向北捕鱼也是和族人们竞争。

    向东寻找新的渔场岂不是很好的选择?至于什么波罗的人,年轻的罗斯人根本听不得老人要谨慎的教诲。他们不出现还好,出现了就去灭了他们。

    淡水问题确实困扰了罗斯人。

    墓碑岛,当地也没有天然淡水(如果他们愿意挖深井)。他们获取淡水就是带着大量木桶,去东方的陆地,从星罗棋布的小溪中取水。

    阿里克想了想:“既然还有最快两天的航程,我们没有水喝确实危险。干脆这样,南方就是什么……是波罗的人的领地。我们之间划船过去,找到一条小溪,问题不就解决了?”

    留里克点点头:“看来只有如此了,可我就是担心遭遇敌人的袭击。”

    “你在开玩笑吗?”阿里克不屑一顾的问。

    “我……”

    阿里克使劲拍打自己的胸膛:“瞧瞧这坚固的皮甲。我倒是希望遭遇什么袭击,这样我们还有意外惊喜。”

    “但愿,别有伤亡。”

    阿里克猛然掐了下留里克的脖颈:“怎么可能有伤亡,你继续吃点东西就快点睡。”

    “哦好吧。”

    什么波罗的人?他们如果存在肯定是爱沙尼亚人。

    裹着兽皮毯子睡觉的留里克,一个念头猛然萌发。

    敲敲自己的族人们,他们清一色的换上了武备,分明做好了战斗准备。

    阿里克和这些战士的关系太亲密了!恍惚间留里克觉得这一切都是堂兄的计谋。也许他已经知道了南边土地生活着另一些可能很好欺负的人,这便顺应自己去东方探访罗斯堡的契机,趁机顺路再抢一波?

    这种事,阿里克肯定干得出来。

    留里克则不然,如果真的要作战,那就必须确定好敌人,姑且知晓一点敌人的底细,最好基本战术规划,乃至控制不住战局后的b计划。当战斗打完,后续的工作也得提前安排好。

    冒着风险去劫掠未知的人,留里克并不喜欢。

    终归这支船队是听堂兄阿里克指挥的,未尝败绩的他始终信心爆棚。

    新的一天很快到来。

    留里克苏醒后迅速忘却了梦境,他隐约记得那不是一个好梦,似乎自己的部族遭遇了失败。

    “梦?他们最迷信了,我把梦境一说,不就是扰乱军心了?”

    留里克心中难免的惴惴不安,或者说露宿岛屿他一宿根本就没睡好。

    忙着烤鳕鱼肉的阿里克看着精神有点萎靡的弟弟:“你的脸色很差,怎么回事?”

    “没什么。”

    阿里克一边嚼着鱼肉,一边嘟囔:“兄弟们都做好了准备,我们很快出发。”

    “哦。”留里克坐下来,啃食着鱼肉,以及拼命咀嚼着一小碗基本煮熟了的燕麦。

    人们基本好紧了自己的淡水,但是不要慌,大家很清楚这片小世界的构造,所谓只要发现了陆地的海岸,很容易就能找到河流。

    趁着早晨又起来的潮水,三艘长船滑入大海。

    人们放下船桨,船头直指南方开始新的航行。

    陆地在晨雾中朦朦胧胧,排成横队的三艘长船只想着快速冲摊,找到淡水后扬长而去。

    当然,如果在岸上捕捉一两头野鹿那就太好了。

    有的战士携带了橡木做的短猎弓,已经一批制作比较粗糙的箭。指望这种弓箭射杀穿戴皮甲锁子甲的敌人实在困难,猎杀兔子、鹿,抵近射击效果还凑合。

    大家必须靠岸,岸上有什么有趣的未知吗?晨雾让陆地若即若离,更加深了大家都期待感。

    实际上,船队停泊的岛屿就是奈萨尔岛。现在,船队直奔塔林海湾而去。

    海雾模糊了罗斯人的魅影,但警惕的罗斯人航行在未知的海域,他们时刻擦亮眼睛,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隐约中,有人看到了海面上一些模糊的影子。

    “那是什么?阿里克!”有战士吼道。

    阿里克近乎于本能的警惕,他站起身眺望。

    “该不会那是船吧!啊!肯定是船。”

    一瞬间,阿里克并没有什么亢奋,他保持着警惕,对部下说:“兄弟们,说不定又是哥特兰的渔民。真是奥丁保佑我们,居然让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他们?怎么样,灭了他们?”

    哥特兰人,听到这个词汇,罗斯战士们就热血沸腾。血的世仇可不是一两次复仇胜仗就能消弭的。

    三艘船靠在一起,大家都态度变得非常统一。

    战斗!发现了战记而不去拼命,那就不算男人。

    看着兄弟们如此亢奋,甚至快要不受控制了。留里克眉头紧锁,这令耶夫洛很担心。

    “大人,别怕,如果打起来了,我和兄弟们誓死保护你的安全。”

    二十个精锐佣兵的护卫留里克自然很放心,他有一点后悔没有带上十支十字弓,有了它才算是最大的安全。

    留里克吩咐道:“我堂兄和哥特兰人不共戴天,既然发现了他们,打仗是必须的。如果发现了敌人的据点,他们一定要去劫掠。但是你们,在战局明朗之前,你们不要去劫掠。”

    阿里克点点头,“我会说服兄弟们保持淡定。”

    “别担心,遵守我的命运,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留里克本意是拒绝主动挑起节外生枝的战斗,奈何堂兄一意孤行,自己只好保留态度。他不想让自己的佣兵参与可能的激战,若是遇到危机,自己的人一样会参与。姑且,佣兵队就作为劫掠大军遇到危险时刻都战术预备队吧。

    船队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奔着敌人的渔船狂奔。

    那小渔船明显察觉到了危险,吔也开始拼命的划船逃命。

    毕竟渔船的质量堪忧,只能在海岸边撒网捞鱼。见得未知的大船意图不轨,仓皇逃命下,渔船很快扎进一条小河逆流而上。

    “该死,就差一步!”船上的阿里克如同跟丢了鹿的猎人,他气的咬牙切齿。

    有战士安慰道,“至少逃跑的哥特兰人把我们引到了一条小河。我们深入内陆,应该可以发现他们的村子。”

    “村子?好啊!”阿里克又笑了,“兄弟们,我们不忙着收集淡水。我们逆流而上,把他们的村子抢掠干净,最后烧掉。”

    被复仇之心蒙蔽了双眼,罗斯战士们主观的认为逃跑的就是哥特兰渔民。毕竟哥特兰人并非困居岛屿之辈,他们本身就在大力的发掘新的生存空间。他们与北方联盟各部族的经济冲突,是酿成战争的核心因素。

    但留里克不觉得那是哥特兰人,因为和历史并不相符。

    留里克记得,各路瓦良格人的背叛者,也就是背离各自部族,带着家人移民的家伙们,他们自发向东移民,也要是在萨列马岛(后形成瑟梅里亚公国),以及拉脱维亚人的领地混居,乃至继续向东抵达了普斯科夫,与当地的普斯科夫斯拉夫部落融合。

    那些诺夫哥罗德人描述的另外的瓦良格人,几乎都是从西边的普斯科夫,沿着小河道进入到伊尔门湖的。

    留里克更相信逃跑的渔民是爱沙尼亚人。

    爱沙尼亚人,他们被罗马帝国笼统称之为“东边的人”,并于“芬人”做出区分。其实双方都是一家子,或者说芬人就是渡海北上的古爱沙尼亚人。

    船队尾随着逃亡的渔船,开始进入一条未知的河流。

    河的周围森林郁郁葱葱,大家看不到什么高低起伏,河水也以非常舒缓的流速注入大海。

    淡水变得唾手可得,至于逃跑的渔民,大家已经没有迫切追赶的理由。没有人相信会有单个的哥特兰人渔民孤独的定居,必然有很多渔民聚族而居。

    他们的村庄必须沿着河流或是湖泊建设,他们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全副武装的罗斯人去收割。

    但是,包括阿里克在内的从上到下的人们都低估了这条河的曲折。

    它或许有一个名字,但是当历史上的丹麦人在这里定居,并建筑自己的雷瓦尔城堡,或者叫做塔林(丹麦城堡之意),就给了这条河一个确切的名字——皮里塔河。

    皮里塔,就是黄铁矿的意思。固然整个爱沙尼亚的是矿产稀缺的,偏偏个别的地方会出现奇迹。

    塔林海湾的附近,就是有着这片区域罕见的黄铁矿,也因为这个,古代的爱沙尼亚人能不依靠外人,自行进行铁器冶炼。

    现在,阿里克带着的罗斯军队,误打误撞的闯入这条河,一场宿命般的遭遇即将发生。

    船只在蜿蜒的河道快速前进,战士们一边划桨,一边凝视着周遭的景象。

    终于,船队又绕过一处巨大的拐弯,那沿河的村庄赫然出现。

    阿里克瞪大眼睛,他觉得这些奇怪的房子不像是哥特兰人所为呀。大家都觉得蹊跷,那些明显木头打造的房子,都是一些小型屋子,可不是哥特兰岛最常见的木制长屋。

    村庄在沿河而建的,河畔明显还有一些农田,即便农作物已经收割,它是否是农田,懂得的人一眼就可识破。

    还有少量的独木舟被麻绳拴在杵在岸上的木桩,船只的款式也和大家所认知的差异巨大。

    很多迹象已经表明,罗斯人遇到了的可能是一群未知的家伙。

    “他们能盖出这等破房子,应该不会比哥特兰人强。”

    在阿里克心目里,“哥特兰人”被当做一种计量单位。深入到这里纯属一场冒险,就算可能出现的敌人是羸弱的,阿里克并不希望事态继续复杂下去。

    还在船上的他大吼到:“兄弟们!我们要登陆这个村子!他们也许是强敌,还是会被我们斩杀。我只希望你们打赢之后不会有任何兄弟受伤。都警惕起来,准备打仗了!”

    到底是跟着阿里克战斗过的老伙计们,他们训练有素,每个男人都知道登陆后自己的职位。

    阿里克的计划,就是登陆后组成经典的维京盾墙。各个战士各司其职,有的担任剑盾手站在第一排,有的处于后排以长柄武器杀敌。其实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事,用不着阿里克再做规划。

    留里克握紧自己的剑柄,在紧张的气氛下,他真的以为大军登陆后就要与敌厮杀。

    他看到,有的战士在擦拭自己的剑刃与斧头,就是这些武器还是一般的熟铁制作,非常遗憾的是墓碑岛的战士们,因为地理阻隔的因素并没有第一时间更换新装备。

    当罗斯堡的战士已经购买了钢剑、钢斧,乃至更邪乎的铬钢武器,守护罗斯“南大门”的一票兄弟还在用老武器。

    虽是如此,这番拙劣的“玩具”,对于一群披着兽皮的野人足够了。

    这里,留里克惊讶的看到一些战士卸下了短矛的矛头,又把手斧的斧头拆下,硬生生按在了木棍上,这样,短矛变成了非常奇怪的有着超过两米长的长柄斧头。

    “这个武器能怎么用?”

    留里克顾不得那么多,他纤细但也有力气的胳膊被堂兄一把捉住。阿里克以及顾不得兄弟间的亲昵,他根本就是训诫一个年轻的战士:“一旦打起来你就留在后面。最好让你的人保护好你,战斗打起来,我可不能照顾你。”

    三艘长船缓速停靠在安静的码头。

    安静!非常的安静!

    它安静的让人害怕,就仿佛每个木屋后面,都藏匿着身怀利器欲以命相搏的战士。

    打胜仗的一大关键就是警惕,以及战斗爆发后时刻保持基本的纪律。

    阿里克在战斗中总结出这些有用的经验,他相信自己的胜利有经验的功劳。

    这不,战士上岸后,迅速爆出了一个半球形的阵型。

    最前排的剑盾手,他们卸下挂在船帮上的盾戴在左臂,足矣保护大半个躯干的盾牌相互交错,成为坚固的墙。

    留里克终于看明白了那些斧头的用处,原来这些武器的用处就好似戈,就是在战斗爆发后,后排战士武力输出的手段——斧头啄击打辅助。这样敌人要面临正面的战士,也要提防从天而来的斧头。留里克有点佩服堂兄的战术手段,他就会有点可惜,如若此行自己带了十几副十字弓,让佣兵们装备着,队伍的战斗力岂不是大幅度提高?

    全副武装的战士做好了厮杀准备,大家等候着阿里克的命令,而阿里克也在等待敌人的进攻。

    场面陷入到诡异的僵持。

    敌人呢?好像并存在一样。然直觉告诉阿里克,这个规模不大的村长还存有人气儿,它没有任何遭遇废弃的可能性。

    他终于忍无可忍,奈何碍于不希望自己的人遭遇可能的伏击。

    “留里克!”

    “啊!”藏匿在队伍后的留里克吼了一声。

    “让你的佣兵去侦查一下。快!”

    “啊?为何是我的人?”说实话,留里克也不希望自己的人被当做容易被集火攻击的肉侦用。

    阿里克不耐烦了:“怎么?不听你哥的话了?兄弟,这是打仗!让佣兵探路,快!”

    耶夫洛已经顾不得自己主人的犹豫,于自己的内心,他丝毫不反感阿里克这个人。一切都是佣兵的宿命啊。冒险侦查,本身就是佣兵干的活儿。

    耶夫洛义无反顾的带着几个伙计,排成一个散兵线,钢剑抵住木盾,在高度警惕中深入位置的村庄……

第351章 他们甚至不愿意拿起武器保卫村庄我为何要尊重他们

    沿河的村庄道路杂乱无章,简陋的木屋附近也长了许多杂草。

    耶夫洛咽了咽唾沫,脚步轻柔地靠近第一幢木屋。

    “兄弟们,都小心点。”他低声吩咐。

    在他们的后方,则是做好战斗准备的一众罗斯军队,在侦察者确定安全之前,阿里克不想让大伙冒险。

    虚掩的木门被打开,只见这其实是一座半地穴的木屋。

    屋内光线暗淡,随着拉开的木门,耶夫洛看清了里面的构造。

    “奇怪,像是有人刚刚离开?”内部的空间就这么大,难道还有什么危险吗?

    他走进去,用钢剑挑动一下黑黢黢的明显是篝火堆的地方,哪怕它被土壤覆盖。

    屋内弥漫着一丝焦灼气息,他扒开了土,就看到下端慢燃的一些炭块,暗红色的碳证明了一切。

    顿时,他的头发炸立,拎着钢剑就跑出房子,对还在搜索的伙计们吼道:“兄弟们,他们刚刚离开。你们小心,这个村子没有被废弃。”

    完全不由他说话,各位佣兵都发现了人类活动的踪迹。

    大家暂时没有发现明确的脚印,却发现了大量被粗糙隐藏的火堆,乃至几个被打碎的黑色陶瓮。

    甚至有人发现了散落的麦粒。

    大家变得大胆,他们踹开一间又一间的房子,指望着发现什么好东西。果不其然,真的有人发现了被锁死口部的麻袋。用剑猛地一戳,只见顺着钢剑放血槽流出来的,居然是棕黄色的燕麦粒。

    在蛮荒之地,还有比发现新鲜的麦子更让人快乐的事吗?

    佣兵们见得四下无人,他们操持起自己的小麻布口袋,就往里面灌上一些麦子,作为自己的战利品。佣兵不同于罗斯战士,不过这种私掠战利品的事,留里克不怪罪那就没问题。

    这个村庄并不大,耶夫洛和他的伙计们几乎对每个木屋都做了检查,得到的结论非常干脆。

    他带着人回去报道,面对着保持戒备的阿里克。

    阿里克早已急不可耐了:“你们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有一些。”

    “啊?是什么?”

    “这里有人居住,他们逃跑了。我想,很可能是那个逃跑的渔船,渔民告诉他的族人我们来了。”

    “他们是哥特兰人吗?”

    耶夫洛直接否定:“如果是那些人,我们现在就该在打仗。也许,他们是波罗的人。”

    “该死!一群愚蠢的波罗的人?”阿里克气得直跺脚:“早知如此我就该拼命划桨,现在我们来迟了。对了,你们发现什么宝贝了吗?”

    “宝贝?”耶夫洛想想,决定实话实说:“有些麦子,量不大。我猜,他们逃跑的时候应该跑不远。土上还有一点脚印,有人的,也有羊的。至于银币或是铜币,没有发现。”

    阿里克对耶夫洛的话深信不疑:“这么说,村民带着很多东西跑了?他们一定没有跑远,他们就在这片树林里。”

    “啊?难道你要追击?”

    阿里克断然否定:“不!我们来到这个鬼地方本就是临时起意,既然能找到一点麦子,还有取之不竭的淡水,我们在这里补给一番再好不过。”

    说罢,他扭过身子,剑指着村庄,对着跃跃欲试的弟兄们大吼:“兄弟们,一群懦夫抛下他们的财富跑了。现在,你们是这座村庄的主人!给我冲进去,凭本事拿走你们找到的一切。切记,兄弟之间不要争抢,我们人人有份。唯有我,一个铜币也不要!”

    话毕,群情热烈!

    阿里克就是这样的人,他自觉个人的财富已经很多,自己和家人早已衣食无忧。亲生父母都死了,阿里克没有更多的顾虑,他心里有着强烈的复仇怒火,在复仇之战中,持续增长的人气让他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以及个人价值。

    他是一位在铁与血中打出来的“战争酋长”,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势,就要伺候好自己的拥护者。阿里克已经悟到了许多道里,比如说不贪功的重要性。

    凭本事劫掠,抢到什么就归谁所有。

    本就吃饱了的罗斯战士,这便迸发出虎狼般的野性。他们高举着剑和斧,冲向一座又一座木屋,找寻一切有用之物。

    整个劫掠,唯有佣兵们被他们的主人勒令克制。

    耶夫洛有点不甘心:“大人,你就看着你堂兄的人去抢掠?”

    “对,就是看着。”

    “你就不想弄点什么东西?”

    “还能有什么?你们就偷偷捞了一点麦子,我都知道的。这地方也就一点麦子了,我并不重视。听着,我们就在这里休息,让他们肆虐。”

    接下来完全是罗斯人的盛宴,还别说,他们真的发现了一些地窖的入口。

    所谓地窖,就是一个黑窟窿,阴冷的地窖放上水都能结冰吧。有战士大胆钻进去,还别说,真的搬出来了一些冰冷的麻袋。解开麻绳,只见里面全是麦子。

    很多人渴望弄点皮革、麻布,他们确实发现了一些没啥用的破布。村民养了羊养了鸡,因为地上有禽畜粪便,但它们都不见了。

    一批麦子被搬到了地上,它们的规模相对于一百名罗斯战士,其实并不多。

    阿里克兴奋之余,也捏着下巴犯嘀咕:“奇怪,他们就指望这点麦子过一年?明明他们刚刚结束秋收。”

    留里克走上前:“也许他们还有别的粮仓吧。一定不在这里。哦,也许他们逃跑的时候是扛着麦子跑的。”

    “算了吧,他们也许有第二粮仓。或者还有更大的村庄。我们人太少了,等下次我带着四百人五百人杀过来,带着大量的空船,一定要满载而归。”阿里克并非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有了这方面的打算。

    一个空荡荡的村庄正好作为大家今晚的休整点。

    缴获了大量的麦子,大家可以尽情的吃饭,痛饮甘甜的河水。毕竟这些麦子扔在船上,带走它们,长船也出于严重的超载。

    一艘大一些的长船的载重极限可以达到四吨的程度,甚至堪比一些货船。就是如此载重,它基本受不了任何的风浪了。只要浪稍微大一点,船只就会严重进水。浪高到了两米,超载的长船直接倾覆。

    既然不能全部带走,那就可劲的吃!至少大家也得吃得肚子硬邦邦。

    罗斯战士用找到的石碾棒,在碾盘上将新鲜的燕麦加工成粗糙的面粉。他们必须耗费一些经历对麦粒进行深加工,这样,大家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就能长期储备一些干粮。

    难道曲奇饼干的发明真的是失事帆船幸存者们,用泡了海水的面粉,和被篝火烧烫的石头烤制的?

    留里克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在他看来饼干的发明者,就是各路维京人,所谓全麦饼干,就是他们的主食之一。

    要把燕麦熬得烂熟需要一点时间,就在陶瓮里的麦粒乘着开水上下翻腾之际,一些河里卵石被扒出来,它们成了烤制麦饼的平台。

    留里克有点奇怪,只见这片世界明明郁郁葱葱,周遭地势非常平坦,双脚所踏之地明明都是发黑(证明肥沃)的土壤,舒缓的河流里该满是淤泥,怎么还会有一些大块的卵石?他所能猜到的是,这条河也是有着夏季洪水的。每当洪水泛滥,会把上游的一些石块推运于此。

    但问题又来了。留里克从不记得爱沙尼亚还有什么山,这个国家明明是非常低平的所在。

    “难道,是我估计错了?这地方不是爱沙尼亚?我们偏航了?”

    留里克使劲拍拍脸,他觉得情况其实一片大好。瞧瞧自己的族人们,他们已经在别人的村庄里庆祝自己的丰收了。

    依旧有一些蹊跷让留里克安定,他抱着一块烤得酥脆的麦饼,美美咀嚼起来。虽是没有糖,它真是越嚼越香。

    趁着欢愉的气氛,阿里克伸着他那被篝火照得通红温热的脸,对老弟嘟囔着:“我们就在此过夜。明早我们就走。”

    “很好,村子毕竟不是我们的。我们到现在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

    留里克的言辞似乎透露着谨慎,阿里克当然是无所畏惧的:“我不管他们是谁,他们出现就是找死。他们滚蛋吧,我们明日带着剩下的粮食走。哦对了,在走之前,这个村子必须烧掉。”

    事到如今留里克的心里仅有一点触动,他的心性并没有变得暴力,只是真的变得理性了。

    是啊,管他什么未知的村民,就是故意纵火,让留里克觉得此举没有必要。

    “还是省点劲吧,我们带着粮食继续航行。烧房子,太浪费时间。”

    “那不行。”阿里克一意孤行,“房子必须烧!他们甚至不愿意拿起武器保护家园,我为何要尊重他们。记住,如果敌人是懦夫,或是蔑视你,你就要加倍奉还你的愤怒。”

    “好吧,你有道理,我不说了。”

    留里克继续埋头吃饭,罢了还啃了一条从河里捞到鲈鱼。他娴熟的吐掉烤鱼的刺,加上一连啃食两块麦饼,留里克已经彻底吃饱了。

    一个小孩的身躯就是容易填饱肚子,其他的壮汉并非如此。

    罗斯战士,或者说罗斯的职业渔民。无论是打仗还是捕鱼劳作,也包括长期划桨航行,他们被迫养成了一个大胃口,现在他们不用支付任何的代价,就搞到了极多的麦子,他们开始疯狂的进食,一个壮汉于今晚吃下两磅燕麦都是非常正常的事。

    这一晚,饱经舟车劳顿折磨的他们,因为吃了太多的碳水化合物,难免弄得饭后精神有些欠佳。说白了,他们就是身体应激反应之胰岛素分泌突然旺盛,闹得大规模的餐后低血糖从而精神萎靡。

    留里克姑且能猜到这一点,他看到自己的族人们渐渐丧失了往日的锐气,在篝火边展现出蔫蔫儿的样子,不少人干脆无所谓的蜷缩起来鼾声四起了。

    他们当然可以因为遮风的考虑,直接住进村庄的木屋里。他们实在住不惯半地穴的房子,因为那让人感觉自己成了钻地的耗子,是一种懦弱的象征,更是让人想到坟茔。

    他们就在篝火旁裹着皮革、麻布蜷缩着睡觉,只有如厕之人跑到村庄的房子里。

    既然半地穴房子被看做一种坟墓的象征,腹痛的罗斯人自然而然将此作为藏污纳垢的所在,毕竟无论在罗斯堡还是在梅拉伦,各部族的厕所都这样,会有一个大土坑承载各种秽物。

    族人们固然是睡觉之际,剑与盾也不离手。

    难道这样就算有所防备了?留里克实在受不了堂兄连哨兵都不布置,居然就这样在敌人的家里扎营了。

    他试图告知自己已经被疲倦困扰得几乎不能抬起眼皮的堂兄:“哥!我就怕村民晚上夺回他们的村子。我们就这么在村庄过夜,真的太危险了。”

    “算了吧。”说着,阿里克一个深深的哈欠:“他们是白天的懦夫,晚上更不敢来。”

    听得,留里克暗骂自己的兄弟是个莽夫,他的确有着一些智慧,是否因为今晚吃饱喝足后,整个人的智力下降成了类人猿?

    留里克跺了跺脚:“你们就睡吧,记住抱着剑睡。放心,我会派遣佣兵做哨兵。如果敌人袭击,你们也好立刻起身战斗。”

    阿里克摆摆手,这幅敷衍的模样明显是对留里克忠告的不屑。

    那又怎么办呢?留里克只好安排自己的手下去办事了。

    佣兵们被分成了两个组,他们奉命使用罗斯人的弓与箭,分散开来藏匿在村庄外围的一些大树后,警惕着任何的风吹草动。

    一个小组在警戒之际,另一组休息。他们根据星辰,尤其是北斗七星,按照罗斯人的说法是“七个女武神”,他们以星星的位置判断交接班的时间。

    留里克在耶夫洛的亲自护卫下,裹着厚实的皮革,倚靠着一团篝火睡觉。

    似乎罗斯人完全陷入到安静中?

    其实不然,那些漆黑大树下坐着的身影,他们时刻保持着戒备。

    安静的时光在一分一秒中消磨,似乎这一宿什么危险都不会发生了。

    那么,情况真的如此吗?

    真的平安到了早晨,罗斯人吃完了早餐,就将村庄付之一炬再扬长而去?

    留里克早就料到情况不应该也不可能这么简单,他不相信真的会有开辟了田亩的村民,会因为看到几条船和不速之客,就吓得逃之夭夭再也不出现。

    当天开始方亮的时候,情况终于出现了异常。

    有哨兵觉察到了奇怪的脚步,该哨兵已经是轮岗第三轮了,他的精神还不错,这番听到奇怪的响声,操持起弓突然弹出神,眼前的一幕令他大为震惊。

    昏暗的森林里,那些树干阻挠了人的视野,一些黑影在谨慎的挪动。

    是怪物?还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对!是敌人!

    哨兵拉弓射箭,很快,便传来了明显是男人的痛苦哀嚎。

    “糟了,真是敌人。”

    这名哨兵又猛然拉弓再射一箭,接着拔腿就跑。

    他在狂奔,那些黑影也跟着追击,幸亏所有的佣兵都在留里克的要求下经历过比较严苛的体能训练,他们的耐力、爆发力都很卓越,狂奔的速度十分惊人。

    一个岗哨发出警报,其余的岗哨逐渐都在响应。并非哨兵们彼此做了沟通,仅仅是因为所有哨兵都注意到了危险!

    现在,哨兵在跑回营地之前,已经开始用各种手段,试图唤醒酣睡的同伴了。

第352章 敌袭

    在树林中,一直强大的作战力量,正在逼近背着占领的村庄。偏偏这时候大家还在呼呼大睡,倘若糟了偷袭,损失可就太大了。

    危机之际,终于有哨兵想到了自己还带着小牛角号,这就一边奔跑一边鼓着腮帮子猛吹。

    悠扬的号声在林子里回响,它丝毫不动听,有的仅仅是被吵醒者的震惊。

    阿里克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一个鹞子翻身就持剑站起来。他知道,号角不是乱吹的,更没有疯子会一个劲的吹。号角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耶夫洛更是猛然晃起熟睡的留里克。

    “哎呀,怎么回事。”一股子起床气的留里克愤怒极了。

    “大人!是敌人!你听号声。”

    “敌人?”留里克还在泛着迷糊。

    危机之际,耶夫洛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使劲掐了主人的脸:“大人你快清醒,我们要打仗了。”

    “啊!”一听打仗一词,留里克瞬间振作。他战好身子猛然拔出剑,只见的自己一度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的族人们,现在纷纷在阿里克的号召下,拿起了的盾与剑。

    “盾墙!准备!”阿里克持剑高呼,此刻,留里克的眼里堂兄宛若战神附体。

    族人们亦是有节奏的发出惊人吼声,松散的状态荡然无存,他们正逐渐聚拢成一个抱团打人的整体。很快,留里克也进入到这一群体中。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留里克非常紧张,还以为没有给自己的部下装备十字弓,面对未知的敌人,他缺乏胜利的底气。

    阿里克则不然!

    已经套上了银光闪闪锁子甲的阿里克持剑高呼:“兄弟们!有锁子甲的站在最前面,没有的靠后。组成密集队形!”

    罗斯人退到村庄外,靠近自己船只的位置,他们建构起半圆阵型,可在最危急之地收敛成一个圆环。此乃罗斯人惯用的防御战术,其要领就是堂堂正正站在这里让敌人先攻,之后防守反击,一旦敌人发生混乱,队伍在散开进行追击。

    阿里克想到什么更先进的战术吗?完全没有。

    碍于他个人的眼界局限性,他只能带着兄弟们用呆板的战术迎敌。何况,他们并不知道敌人的具体兵力,那片黑暗的森林里到底会钻出来怎样的敌手?恐怕战斗已经不可避免,也没有理由避免,罗斯人在阿里克的带领下变得十分保守。

    终于,开始有人从森林里钻出来。

    “都小心,那是我们的佣兵,让他们进来!”

    阿里克的嘱咐避免了误伤,竭力保持淡定的佣兵钻进阵型中,开始陆续向留里克与阿里克汇报。

    所有撤回来的佣兵都在诉说同样的事,有数量不明的敌人在向村庄推进。

    局势变得有些棘手,阿里克咬紧牙关,额头也渗出汗水。

    如果一场战斗可以避免,那就不要主动去打,留里克建议道;“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撤退,船只就在我们的身后。”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想逃跑?!”咬着牙的阿里克俯下头,恶狠狠说:“我要是逃了,兄弟们都骂我是懦夫。兄弟,你说我能跑吗?”

    “那就和未知的敌人战斗?”

    “打!反正他们要来了。留里克,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们真的遭遇了他们的袭击。你做的不错,如果没有哨兵我们就完了。”

    留里克没有任何的高兴,既然堂兄和其他的伙计都执意和未知之敌打一仗,大家伙自信满满,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自己还打退堂鼓,那就太蠢了。

    他定了定神,想着自己究竟是经历过战斗的人,岂会畏惧另一场战斗?

    奈何这场战斗根本不在计划中,搞的自己实际是仓促应战。

    就在罗斯人准备迎敌之际,留里克火速整顿他的佣兵:“我们不主动参与罗斯战士的战斗,你们的任务是保护我的安全。你们要听从我的命令形式,或是进行支援,或是做别的事。把杀敌的功勋交给他们,你们所有人不准抢功。”

    耶夫洛很是吃惊:“大人,我们难道就看着其他人在战斗?”

    “你没理解我意思吗?你们是我的人,现在必须保护我的安全!是否参战,完全听我的命令!记住你们的主人是我,不是我堂兄!”

    留里克特别对着耶夫洛强调谁才是主人,只因他很担心耶夫洛在之前的长时间的劫掠已经和阿里克混的太熟,就算双方有着尊卑差距,两人都是一起砍杀的实质上的战友,互相产生情谊理所当然。话说回来了,如果耶夫洛觉得阿里克是值得尊敬和追随的,就是自己的损失与失败。

    归根结底,利己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危急时刻。留里克觉得堂兄和那些兄弟志在必得,自己犯不着再去添乱。

    再说了,佣兵们固然没有带上十字弓,他们至少手里都短木弓,即便它质量是拙略了,发射箭矢进行火力骚扰也能带来不错效果。

    现在,燃烧的篝火还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不远处已经开始传来嘈杂的人群。

    整顿好队形严阵以待的罗斯战士们,无不眉头紧锁态度坚决。

    他们主要是定居墓碑岛的战士,一个个都是学海里爬出来的老兵,他们的强大自信支撑起与未知敌人的决战的必胜信心。

    终于,敌人出现了!

    拂晓时分,太阳简直是呼之欲出,东方已经变得金光闪闪了。

    淡淡的晨雾弥漫着森林,深绿色的黑暗森林钻出来一大群披着兽皮和粗糙麻布的男人。

    对!他们是男人!那高大又蓬头、手握短矛与小盾的形象,证明了他们男人的身份。

    “都注意!敌人来了!”阿里克警惕吼道。

    最前的战士急忙半蹲起身子,他们手握的剑就贴在圆盾边缘,虽是戳击敌人。一些短矛也几乎搭在他们的肩膀,充满铁锈又不失锋利的矛头直指前方,对于整个队形,在空间上封面就有着现实意义上的双倍兵力。可这还不算完!最后一排的壮汉手握改装后的长柄斧,伺机支援锋线战士,给予敌人脑袋开花的啄击。

    如果,他们树立一面旗帜,就更像一支古典时期的百人队了,留里克如此想着。

    越来越多的敌人走出树林,透过狭窄的人墙缝隙,留里克看到了那些人的样貌。

    那是一些明显棕黄头发的人,许多男人还有一条麻绳捆在脑门,似乎是让头发不至于太散乱。

    他们几乎都是披着皮革的,留里克看不清那是什么动物的皮,黑乎乎的样子莫非是野猪的?能有大面积黑色的皮革,不是野猪就是熊,但凡能杀死这两种危险的动物,他不相信这些人是羸弱的。

    好在罗斯的锁子甲剑盾手,给了留里克很强的信心。

    敌人数量确实很多,他们举着短矛,谨慎的走在他们自己的村庄里,带着强烈的紧张感,逼近做好完全准备的罗斯人。

    他们主要是矛兵居多,却没有多少组织性。他们所谓的短矛也看不出具备什么技战术性能,恐怕就只有戳刺一个杀敌手段。

    单个的矛兵幸运就是e,只有将一批矛兵组织起来,最好组成长矛墙,才能发挥很强的战斗效能。

    如果他们是一群装备了刺刀的燧发枪手,这番散兵般咄咄逼人的推进,确实能给敌人一点压迫感。可惜,他们只是一群形同乌合之众般的武装者。

    在他们中,还夹杂着不少手持斧头、短剑的人,亦有带着酷似标枪武器之人。

    弓手更是少不了的,就是他们人数少,装备的弓与罗斯人先有的短木弓,本质都是一样的性能拙劣。

    敌人到底有多少人?

    用圆盾遮住大半个躯干和半张脸的阿里克,瞪大眼神估计敌人的数量。

    他初步的估计就得出非常疯狂的结论——敌人,是不是有五百个?

    五百个敌人?怎么可能?这个小村子能住下五百个男人?

    阿里克猛然一想,也许这个自己与族人们未知之地,早已被这群“波罗的人”开发了。

    直到这一刻,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阿里克才想到伯父,也就是罗斯大首领奥托的忠告:“索贡航行的路上不要在南方的海滩露宿,不要和波罗的人主动开战。”

    “该死,我都跑到波罗的人家里住宿了,这些家伙,他们一定是要不惜代价的消灭我们!”

    阿里克定下了信念,他不觉得双方需要进行一番斡旋,而是见面就该激战。

    对于这一带的境况,阿里克一无所知,恰是因此他决定拒绝任何的谈判。倘若对手不先进攻,自己可就要为了荣誉,带着兄弟们主动进攻了。

    当大量的武装起来的村民,在明显是他们首领的指挥下,与罗斯盾墙故意保持了约莫一百米(一般的劣等短木弓发射轻箭的极限射程)之际,他们全都停了下来。

    或是仗着人数非常庞大,村民并不急着突然进攻。

    还因为罗斯人并没有捣毁任何一间房子,明面上看不出对村子进行了什么破坏,不少村民居然天真的以为不速之客并非真的凶残。

    然而对于来自海上的袭击者的恐惧,烙印在每个村民的心里。

    恰是这个因素,恰巧跑到近海捕鱼的人看到逼近的长船,这才发了疯似的跑回来报警。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棍,在几个持剑男人的带领下,大胆走近罗斯人的阵列。

    老者开口说话了;“你是谁!你们要做什么?如果你你们不愿意回答,就走吧!”

    奈何,阿里克根本听不懂。

    或许老者也没意识到双方的语言隔阂,便有继续放出橄榄枝。固然有村民在家里发现了晦气的粪便,他们对于外来者的愤怒还不至于酿成战斗。但是发现地窖被掀开,不少村民真的怒了。最初的那份天真也荡然无存。

    打仗?人数占优的村民丝毫不虚。

    但村里的长老说服首领先按兵不动,他试图以一己之力劝退外来者。如若支付一点合理代价避免一场大战,老者觉得很合算。因为他永远记得年轻时经历过的“瓦良格劫掠”,也知道曾经的袭击者沿着河道深入,结果跑到了南方的大湖定居了。

    老者以沧桑质感的嗓子呼吁一场和平,简而言之就是村民有意放罗斯人一马。

    处于阵线后方的留里克一众,他本人在佣兵如铁桶般护卫下享受着最佳的安全。

    耶夫洛听清楚了老者的话,他吃惊地嘟囔:“奇怪,我居然听懂他们的话。”

    “啊?你居然听懂了?”留里克大吃一惊。

    “是,就像是我听得懂科文人的话。哦,对啊!我当然听得懂!”耶夫洛跺了跺脚:“海北边的陆地其实就是我的故乡,南边的陆地我知道住的是什么人!他们和我有些联系,他们是爱塔人(estor)。”

    耶夫洛称那些人是爱塔人,留里克对这个所谓的“爱塔”词汇很敏感。恐怕他就是古乌格尔语固有的行动“东方”的词汇,养鹿人、科文人、芬人还是现在的这些家伙,他们都是一个先祖。

    拥有了耶夫洛的证明,留里克完全确认了那些家伙就是爱沙尼亚的先民们。

    耶夫洛谨慎说:“如果可以,我想走出去和他们谈谈。如果他们能缴纳一笔贡品,我们何必打仗?”

    留里克一想还真是这个到底,可是……

    他叹了叹气:“这支军队是我堂兄的,如果那些都是我的人,我当然要让你去探探口风。耶夫洛,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说实话,耶夫洛不想和这些人打仗。然世间很多事是不由个人意志就能改变的。

    比如说,全副武装的阿里克从一开始的拒绝了任何的谈判,见得对方装备之窳劣,纵使敌人很多,还不是被自己砍杀的猎物?

    那老者一变说话一变前进。

    阿里克摇了摇头,吩咐手下一个投矛高手:“战斗不可避免,给我戳死它!”

    结果,有三名持矛的战士扔出自己的短矛,或者说鱼叉更贴切。

    他们本就是叉鱼的高手,这番以相同手段杀敌并不困难。

    那老者带着和平的目的而来,结果抽出着身子躺在地上,双手捂住插在身上的矛,在头脑一片空白中死了。

    一个年迈的村民就这么死了!

    本就对交涉与谈判不报多少希望的村庄首领,他见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火山终于爆发!

    首领的双目都要爆离眼窝,他高举手里的矛,发出战斗的吼声。

    爱沙尼亚的村民们群情激奋,他们的童年满是父辈讲述渡海而来的瓦良格人带来的苦难,为了避免悲剧重演,他们决定殊死一搏。他们的确有自信,比起几十年前的悲剧,现在他们有了大量的铁器投入战斗,亦有一座河流上游的铁矿,产出源源不断的铁。

    铁器,构筑起他们的信心,也是能通过部族间的贸易捞到一些财富。

    就这样,两个未曾谋面的族群,罗斯人和古爱沙尼亚人发生了历史上的首次遭遇。

    不过,严格来说,罗斯人对爱沙尼亚人没有了解。

    这些爱沙尼亚村民们默认来者就是瓦良格人,长老已经死了,死得非常突然。村民一样放弃了全部的幻想,他们开始了主动进攻。

    双方的信息不对等,甚至互相不了结各自的实力与武备情况,战局又会打成什么样子?

第353章 征服他们理所当然

    看起来战局正朝着阿里克希望的那样发展,严阵以待的罗斯人遭到了对手的进攻,这种情况本事阿里克梦寐以求的。

    但情况又有了非常惊人的变化。

    空中传来嗖嗖的声音,罗斯战士看到有不少家伙居然在投掷标枪?!

    不错,确实有一些棍状物被蓬头的敌人抛出。

    “该死!堆叠盾墙!防御!”阿里克大声命令。

    他刚刚发布完命令,战士们刚刚将盾牌举到头顶,那些标枪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尖锐的枪头直接扎穿了不少人的木盾,唯有那些故意用铜片和皮革加固的盾牌,勉强抵挡住了攻势。

    盾牌下的阿里克瞪大了双眼,他看到自己左臂旁边,就有一根纤细的标枪头。它像是一根巨大的箭,打穿自己的盾后就变得有些歪歪扭扭。

    整个盾牌变得更加沉重,它外面还挂着敌人的标枪木柄,成了极为尴尬的累赘。

    “居然还有这种事?”

    阿里克从未遭遇过这等武器的攻击,好在他是身经百战见的多了,偶遇一次意外打击,他迅速恢复了神志。

    他索性半跪下来,将圆盾立在地面,以健壮的右臂高举起自己的钢剑,直接斩断了整个标枪,罢了再把纤细的标枪头拔出来。

    罗斯人首先遭遇的就是对方的远程攻势,双方的距离实际已经在五十米内,承受住这一次标枪后,罗斯人看到自己的指挥者以干练手段斩断可恨的标枪,他们也举起自己的剑有样学样。

    遭遇到标枪劈头盖脸的攻击,罗斯人阵脚有点错乱。

    对于这些古爱沙尼亚的村民,他们引以为傲的“猎熊标枪”居然没有直接打崩对手的阵线,甚至对手还干净利落的彻底毁了标枪,他们收到了极大的心灵震撼。

    阿里克一身怒吼,紧接着所有战士发出同样的吼声。

    爱沙尼亚人首领咬紧牙关,急忙命令手下再投掷一次,也是他们拥有的最后一轮标枪攻击。

    他们,选择尽量的抵近,连带着奔跑,渴望赋予标枪更猛的冲力获得更大的战果。

    他们这样做了,真的取得了一些战果。

    第一排的罗斯战士饱尝了最大的压力,幸亏大家的胳膊都特别强壮,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力气,乃至第二排、第三排伙伴的助力,抗住了标枪的冲力。

    不可避免的受伤还是发生了。

    有罗斯战士的隔壁被标枪头划伤,好在其砸穿橡木盾后损失了大量的动能,再砸中战士皮革外衣和麻布衬里,它已经不能砸穿战士的皮肉,但那种内伤瞬间造成淤血。

    几名战士的胳膊已经抬不起盾,为了士气,亦是为了避免让同伴看到颓态,他们咬紧牙关的同时,也顺利的退到了后排。

    阿里克注意到了这一点,“该死,以后作战我也得加强胳膊和腿的防御。”

    没有给一线的“重装步兵”装备金属的护颈护腕,罗斯人吃了一亏。

    一切的悲剧当然都源自于敌人该死的标枪。

    在阿里克的概念里,罗斯人和其他部族的战斗,再血腥的激战双方都鲜有互扔长矛,更不说这种样貌奇特的标枪。

    他本人无法对此有什么见解,而留里克已经悟出了些东西。

    几支从天而降的标枪落在了耶夫洛下令组成的“乌龟壳”不远处,它们几乎是笔直插在泥地上。

    耶夫洛长舒一口气:“他们居然真的投掷标枪了,还好没有打到我们。大人,你没事吧。”

    “我很好。继续警戒。”

    留里克透过构成龟壳的盾牌的缝隙,清楚看清了标枪的全貌。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直接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

    “pilum?!”

    留里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大人,你说什么?”耶夫洛紧张问。

    “那个武器,是pilum,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耶夫洛并不懂得拉丁语,更无从知晓主人说的是罗马标枪,这不妨碍他做出一番解释:“其实即便是我们芬人,作战的时候也会投掷一些标枪,我们都是用这种武器,它击中硬的东西,标枪头就会弯折。”

    “我知道!它怎么会在这里?!算了,不要管它。”

    留里克确实不明白,那些明显是经典形状的公元一世纪的罗马标枪,居然差点砸中九世纪的自己,难道这武器也能穿越时空?!

    标枪当然没有穿越,因为它就是这些占据了黄铁矿的爱沙尼亚部落亲手制作。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先祖曾与罗马军队交手,就在战争中学到了一点点东西。曾经他们也饱受罗马标枪的荼毒,而今,他们视此物为猎杀熊的不二法宝,更是部族战争中的杀敌利器。

    这一带的部落,或者说是几个村庄的联合体,他们共享一个铁矿,推举实力最大的家族做首领。相比于其他部落,他们因掌控了铁矿,也就能相对奢侈的使用铁质武器,譬如标枪。

    他们储备了更多的猎熊标枪,首领闻听一些瓦良格人图谋不轨,获悉对手兵力不多,也就没有带领全部的男丁携带尽可能多的武器,在隔了一夜晚后反击。

    或者说本次爱沙尼亚人的反击,就是一种意义上的遭遇战。他们并没有做出充足的准备,但见得对手兵力不多,还拱成一团形似乌龟。

    首领已经不管两轮的标枪取得了多大战果(其实看起来没什么用),到底手头已经没了标枪,总不能把铁矛也扔了?

    首领举着一支铁剑,发出全线出击的命令。

    爱沙尼亚村民们终于等来了决战之刻,保卫家园、反抗瓦良格匪徒,他们几乎扯破了喉咙,抱着各自的武器从多个方向,脑袋一片空白般冲锋,誓要撞破对手的盾墙阵线,然后凭借着人数的绝对优势,施行最残酷无情的厮杀。

    见得他们在冲锋,阿里克是暗爽的。

    他保持淡定命令:“兄弟们,稳住,让他们攻!”

    “握好你们的剑,刺杀他们的脖子肚子。”

    “第二排,你们的矛砸烂他们的脸。”

    “第三排,你们的斧头砸碎他们的脑袋。”

    阿里克又把战术简要复述一遍,猛然间他觉得少了些什么,这便猛然扭头,透过战士的缝隙,对着后方嘶吼:“留里克,蠢弟弟,你还在愣着干什么?带着你的人过来,保护我们后背!”

    本来,留里克觉得英雄的阿里克可以抵挡住敌人的攻击,现在看来敌人也智商正常的有两翼包抄的打算。

    或者说对方并没有明确的战术,他们是趋于本能找寻破绽再猛攻,自然而然就变成钳形攻势。

    不由阿里克说,留里克也要带着佣兵们去做后卫的。因为这一切,太像半年前在冰封的奥卢河上遭遇到的八百个科文人的围攻。

    就在爱沙尼亚人完成合围之际,耶夫洛不但把自己的主人扔到收缩阵线的罗斯人军阵核心的安全区,亦是带着全体佣兵完成了后卫阵线。

    罗斯人的盾墙连成一片,构成了一个环形。

    爱沙尼亚人杀红了眼,他们明显是一群毫无纪律的乌合之众,然其表现充分说明了何为好勇斗狠。

    他们不顾死活居然显示抵近抛投长矛,接着纵身一跃爬到了罗斯人举过头顶的盾牌上,试图凭借双手掀开盾牌。

    还有的见矛头不能给予对方盾牌足够的伤害,索性直接撞了上去。

    当然,敌人这种作死的行为正是阿里克梦寐以求的。

    罗斯人现在的阵型堪称极度的呆板,却也是在现有状态下,对付无组织的敌人最行之有效的战术。简而言之,罗斯人只要稳住现在一动不动乌龟的阵型,就能取得胜利。因为,这龟甲的缝隙处伸出来的,可是一支支亮白色的钢剑!

    那些最勇敢的爱沙尼亚战士,他们的血透过罗斯人的盾牌,溅在罗斯人身上。

    血的腥气大大刺激了双方,目睹同伴阵亡,后续的爱沙尼亚人更加疯狂。

    罗斯战士呢?他们在清晨的曙光下,也就是在奥丁的注视下参与到战斗,鲜血恍若对战士的礼赞。

    剑与矛疯狂戳刺任何试图接近盾墙的敌人。

    更有一些爱沙尼亚战士,他们干脆被从天而降的斧头砸烂脑袋,或是割烂了脸。

    盾牌里,满脸是汗水的罗斯人沉着心态,尤其是第一排战士,他们半蹲着身子,顶住遮盖大半个躯干的盾牌,举着剑盲目地刺。第二排的战士也忙得不亦乐乎,他们的矛头都在滴血。

    罗斯人的“乌龟”简直坚不可摧。

    爱沙尼亚人试图找寻一个突破口,他们从各个地方冲击,换来的是一个又一个同伴的死。

    那些最勇敢的壮年男子战死了超过五十名,阵亡者的血渗入村庄外土地里,大量尸体环绕着敌人的盾墙,而那该死的盾墙不为所动。

    现在,勇敢者的锐气已经磨光,爱沙尼亚战士惊得浑身哆嗦,他们开始不受控制的退却。

    此情此景亦是震撼到了他们的首领。

    战争居然成了这个样子,部族战争固然会死人,他从未见过战斗伊始自己人就大规模阵亡的景象。

    “你们果然是瓦良格人,你们这些强盗真的名不虚传!”首领现在也只能感慨一个。

    首领想到了退却,却有碍于面子,以及害怕因为战败失去各个村庄的支持被赶下来,甚至自己的家人被当做同伴们的发泄口予以迫害。

    也许再努力一把,还是可以打破瓦良格人的阵线?

    爱沙尼亚首领索性亲临第一线,他连续踢打了多名被吓破胆的年轻人,嘲骂道:“你们不是猎杀了熊吗?怎么现在畏惧了?给我继续冲!”

    见得大家还是有些犹豫,首领发了狠,他直接咬断了自己摇摇欲坠的门牙(毕竟上年纪),顾不得一口的血,面色狰狞的号召自己的族人们:“跟着我消灭他们!否则所有男人都会死,所有女人和孩子都会做奴隶。为了保护你们的家人,像个男人战斗!”

    唯有耶夫洛听到了这么一个人物最后的悲愤呐喊,确实很振奋人心的,却没什么用。

    罗斯人也不是单纯的坐以待毙。

    敌人要发动最后一击了吗?

    阿里克沉着应对:“兄弟们!推!”

    乌龟壳故意松动了,它又恢复成了半圆形的进攻阵型,并向着线列缓慢演化。

    罗斯战士有节奏的发出“rua”的吼声,走一步“rua”一声,强劲的纪律性干脆吓退了不少重整旗鼓跟着首领冲锋的爱沙尼亚战士。

    首领傻了眼,他赫然发现,自己身后怎么着也得有二百人跟着冲,结果随行的就仅有三十多人。

    其他的族人并非隔岸观火,他们已经被吓傻了,聚成一团不知所措。

    逃跑?对!逃跑吧。

    爱沙尼亚人并没有战士文化,见得族人都不配合,首领一想自己也犯不着送死。反正昨日这个村子的人就撒腿就跑,反正瓦良格人是来掠夺财物的,只要大家带着细软逃到林子里,难道敌人还能追逐大家一整年?

    “都逃吧!我们没有机会了。”

    首领下令撤退,结果不知所措的人看到冲锋的同伴都在跟着首领撤离,他们当然是率先跑。

    撤退变成了溃退,罗斯人等待的最佳时机也到了。

    阿里克一声令下:“兄弟们!给我追,奥丁在看着我们,杀敌!”

    阿里克带着的族人们就是要杀人,仅仅因为大家相信这能积攒更多的功绩。

    到底这些爱沙尼亚人也是森林生活的高手,他们轻装狂奔着实不是罗斯这些重装步兵能追上的,何况大家抵挡上百人的撞击,搏杀了一段时间了,大家还因为多是啃了一点昨日制作的麦饼,现在体力已经不多。他们想要追击完成彻底的胜利,奈何体力根本不允许。

    见得那个满脸是血明显是指挥者的家伙也在跑路,一想到一个懦夫居然也能指挥数百人作战?凭什么!

    阿里克随手抓住一个同伴:“兄弟,借你的短矛一用。”

    这名罗斯战士毫不犹豫的递给老大自己滴血的矛。

    只见阿里克弓着身子乾坤一掷,这支武德充沛的矛化作重标枪,直接从背后,砸穿了那爱沙尼亚首领的后背!

    一个爱沙尼亚村庄联合体的首领,就这么非常窝囊的死了,他的死又成就了阿里克的武威。

    剩下的爱沙尼亚人一见首领居然成了瓦良格人的猎物,如同一只被射杀的熊,他们索性扔了武器,赤手空拳以最快的速度逃窜进森林,并在进入林子后本着他们定居点的核心狂奔,以便早点通知家人全员撤离。后来,这些扔掉的铁剑、矛头还有斧头,全成了罗斯人的战利品。

    是啊,现在能给予他们安全的,就只有茂密的森林了。

    有的罗斯战士还想深入林子,他们被阿里克叫住。

    他拔出沾血的矛,又对趴着的敌人首领碎了一口痰,“你是一个懦夫,被我从后背杀死的懦夫。”

    留里克这时走过满是敌人尸体的战场,走近堂兄,如没事人一般问:“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追击呢?”

    “追击?我不想在森林里冒险。还有你,弟弟,我还以为你会害怕。”

    “我不怕。我还以为敌人很勇敢,想不到还不如被咱们征服的科文人,他们至少是死了快二百人才逃跑的。当然他们被咱们的军队几乎全部杀死。”

    留里克的话说着无心,实则阿里克感觉到冒犯。

    “唉,看来我还是不如伯父,我还需要更多战争的历练,才能变得像我们的首领那般勇敢光荣。”

    留里克不想再多言:“还是看看现实问题吧。我们没时间和他们缠斗下去,也没有力量现在就征服他们。哥,我知道你想让他们跪在你面前。”

    阿里克嘿嘿一笑:“他们就在这一带,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大军杀来征服他们,就像征服科文人。你在善待那些科文人,一定是首领绝得他们曾经非常勇敢才网开一面。哦,这些家伙是懦夫,只配做下贱的奴隶。”

    “别说了,还是走吧,我们要继续奔向东方。”

    弟弟这是在催促,阿里克想了想,他觉得自己的确没时间继续逗留。该抢的东西都到手,之后稍稍统计一下,整场大战的结果,是罗斯人有五人胳膊受伤不能划桨,其余战士完全健康。

    地上躺着超过八十个敌人,哀嚎的伤者皆被罗斯人补刀。古代战争就是这样,落单的敌人伤兵,无论轻重基本一律刺死,并美其名曰“不让他们继续受苦”。

    此刻太阳已经升起来,林间的雾气完全消散,罗斯人吃了一点准备好的麦饼,将抢到的一批麦子,以及缴获的乱七八糟的铁器一股脑往船上扔。当然,还有一些麦子是带不走的,本着自己吃不了也不能让别人吃的原则,装着麦子的麻布口袋被扔到了爱沙尼亚人的木屋茅草顶。

    这就是暴殄天物啊!

    留里克没有阻止同伴破坏粮食的“愚蠢”举动,是因为船只真的带不了那么多了。

    三艘罗斯长船被舒缓的河水推向大海,他们储备了足够的饮水和大量的粮食,后续的旅程已然无忧。

    留里克睁大眼睛,望着后方那燃起冲天大火的村庄,他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也许我做错了事。但是,如果那场大战我们失败了,我也会作为爱沙尼亚人的奴隶吧。”

    留里克把小脑袋撇回来,不久船只绕过一个大拐弯,只见的远方的林子冒气浓浓烟尘,船上的罗斯人有说有笑。

    前方就是芬兰湾,就是后世的塔林海湾。

    浓烟燃烧之地已经被罗斯人记下,征服他们,理所当然。

第354章 留里克在涅瓦河畔的新罗斯堡

    一座崭新的城市出现在涅瓦河口。

    一开始它只是二十撞木头和泥土夯筑而成的简陋御寒窝棚,随着新的春季到来,城市发展开始狂奔。

    全新的农具开始用于垦荒,那坚固又设计巧妙的曲辕犁,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开垦荒草遍布之地。

    移民与此的罗斯人早就针对肥沃的河畔区域开辟良田。

    就在第一年,移民就在城主科努松的带来放火烧荒为耕种做准备,到了第二年春,他们就在被溶雪浸润的黑乎乎的河畔,开始用罗斯堡母城运来的曲辕犁,开始快速高效的开垦土地。。

    奥托带着新的移民和大量的物资来了,更大规模的拓荒行动随之开始。

    大量的草地被焚毁,接着人力拉动的曲辕犁将土地开垦一遍后,大量的燕麦粒随意抛洒下去。

    直到现在,务农的罗斯人也不懂如何把田地种好。他们天然的觉得种地不过就是把种子撒到土里,烧荒与翻垦,一块新的田地就垦荒完毕,它是否需要精心的经营?没有谁具有经验,或者说大家觉得进一步的作业是多此一举的。

    他们不懂得灌溉,不懂得施肥。

    但苍天对他们也不薄。

    涅瓦河的水流量很大,这就导致两畔的一大片区域得到了天然的浸润。此地没有永久冻土层,土壤也潮湿一些,可以说罗斯人在这一带种地,天然的不必太关心灌溉问题。

    至于肥料的问题,他们没有诸如使用农家肥的概念。还因为传统的习惯,他们很愿意将人畜粪便全部封填于地下。

    所有的罗斯移民,都以一个娶了妻的男人为一户的小家庭,与大首领奥托做了约定。

    移民们站在希望的原野上,即便几年春季来得晚,麦苗不还是茁壮成长?

    土地是湿润的,偶尔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所有的河畔农田更加湿润。

    每一户人家根据约定,要在收获季给首领缴纳一笔税赋。每一户二百磅的麦子,对种地有些了解的农夫估计到,税率大概就是10%。没有人觉得税率比较高,移民者甚至普遍觉得首领是仁慈且讲道理的。

    手头的各类农具、预先提供的大量麦子,乃至一些有待繁衍的家禽家畜,甚至是一些建筑材料。如此物资尽是首领家族提供,至于得到它们的代价,就是世世代代给首领家族缴税。

    他们在故乡罗斯堡无法依靠种地过日子,打渔过活又没有自己的船,外出打仗武器又糟糕。唯有在新罗斯堡,他们找到了前途。

    本来,历史上涅瓦河上最早的定居点,仅仅是瓦良格人的一个微小的贸易据点。数百年后,瑞典王国在此建立堡垒,在大北方战争结束后,罗斯人才在这里大兴土木,并长期成为她的心脏。

    罗斯人想不到后辈们会做什么,但他们现在做的事,完全是让一个历史事实提前呈现。

    奥托就是要把新罗斯堡作为未来罗斯人的核心区来经营,基于这样的心理考虑,他早该在七月份带着从诺夫哥罗德捞到的贡品直接撤回罗斯堡的,这个夏季索性就在涅瓦河畔住着不走了。

    温暖的夏季总是那么短暂,趁着气候宜人,奥托亲自带领族人们,加紧建设大家的城市。

    越来越多的木屋出现在河道两侧,尤其是河流入海口房子最多。

    一批诺夫哥罗德地区的居民,他们不得不遵从奥托的命令,带着家眷坐上罗斯人的船,抵达“远方”的新罗斯堡定居下来。

    广袤的世界完全容得下罗斯人和斯拉夫人的拓荒者。

    奥托强行带走一批斯拉夫人来拓荒,为的就是未来收取税赋方便。他觉得这些家伙与罗斯人混居,他们无法在听命于故乡庄园主的命令,而仅仅听命于奉命治理本地的科努松的调度,他们已经和过去做了切割,他们已经是一种新的罗斯人——税民。

    到底环伊尔门湖的大大小小的斯拉夫人庄园也不是铁板一块。

    松针庄园因为带头反抗,被罗斯人戕害最甚,其余的庄园表示顺从,就没有被疯狂的掠夺。一般实力的庄园主羡慕那个白树庄园的里古斯,那本是一个被大家排挤出“环伊尔门湖农耕区”的庄园,想不到他们不但高高兴兴做了瓦良格人的狗,还欢快的摇尾巴。

    现在,那些家伙已经在用全新的犁和巨量的铁器,开始伐木开始垦荒。

    庄园主们羡慕当狗的里古斯,却迫于现实因素不敢直白的献媚。毕竟罗斯人一年来个两三回,那松针庄园可是天天见呢!

    即便遭遇了一场打击,伊尔门地区各庄园的强弱对比,并没有本质的变化。

    庄园主们要考虑一些地区政治要素,在选择追随哪个人。

    普通人可没心思想那么多,他们首要想的就是如何活下去。

    大部分人恐惧罗斯人,觉得他们的许诺不过是把大家骗去当奴隶。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垦荒还给发农具,使用权还是无限期的?最关键的,每年仅收取二百磅的麦子作为贡品,也就是税。

    总有一些自觉活不下去的农户决定铤而走险,他们宣布脱离曾经的庄员,在亲朋的冷嘲热讽乃至咒骂中上了罗斯人的船。现在,这些人开辟的大面积的农田,已经要结出果实了。

    新罗斯堡一直在快速建设中。

    一小批人全力以赴的伐木盖房子,还有的人大规模捕猎此地活跃的穴兔,乃至机灵的雪兔等野生动物。

    从诺夫哥罗德弄来的那些鸡,度过了整个冬季后,家禽开始了快速繁殖,以至于时间过了整整一年,最先运来的鸡已经繁衍出庞大的族群,以至于移民者家家户户都在散养二三十只,且数量还在增值。就是不能奢望这群柴火鸡有多么肥美,因为饲料转化率最高的白羽鸡,诞生之际已经是二十世纪了。

    时间还是在八月中旬,最先垦荒并播种的那些农田,燕麦都有了抽穗的迹象。

    不得不说,新罗斯堡的气候状况比梅拉伦湖要好一些,故而此地的麦子收获期更早。

    今年毕竟是偏冷的,新罗斯堡的新种的各种农作物,都遭遇到不同程度的减产欠收。这一严重的农业减产情况当然也发生在诺夫哥罗德。

    是神降下灾祸,弄得农业减产。

    伊尔门湖的斯拉夫人做出祭祀,渴望得到湖神的帮助以渡过难关。

    然而他们没有等来湖神,而是杀回来掠夺粮食的罗斯大军。

    奥托可管不了那么多,各个庄园要缴纳的粮食一个麦粒都不能少,还有一批皮革、一批蜂蜜,都是必须要缴纳的。

    除了白树庄园。

    说来很奇妙,当奥托再看到白树庄园主人家的小女儿斯维特兰娜,三个月不见这丫头又漂亮了些。她聪明伶俐又对自己表现得很亲密,实在温暖了奥托的心。她是儿子命中注定的妻子,而且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奥托减免白树庄园的贡品,几乎到了只需象征性缴纳一点的地步。

    庄园主里古斯觉得此乃罗斯人的计谋,还是要培养一个在伊尔门地区对罗斯人无比忠诚的拥趸。

    结果注定如此,但起因根本不是他所想。完全因为斯维特兰娜这个美人胚子让奥托心花怒放,爱屋及乌,索性让整个白树庄园的居民减少贡品压力。

    只可惜这个女孩才八岁,至少也得根据传统到了四年后与儿子留里克订婚。哦,如果按照斯拉夫人的传统,那就不是订婚,而是完婚。

    女孩的老父亲又是怎么想的?里古斯恨不得小女儿现在就嫁给那个留里克,他已经在长女的婚姻上,为自己庄园捞到了巨大的福祉,倘若小女儿再……

    里古斯的心思奥托多少能料想到,他在带着搜刮来的大量物资,以及掳来的勒令在新罗斯堡开垦的斯拉夫人准备一开之际,给了里古斯一道奇怪的命令:“教育好你的小女儿,训练她做优秀的妻子,才能配得上我的儿子。”

    奥托的船队顺利回到了新罗斯堡,整个船队干脆就在涅瓦河停靠,他们卸下一批物资后,就在奥托带领下进行秋收。

    麦子和一批蔬菜完成了收获,奥托也开始统计移民弄到的各色皮革,一来二去是要耗费时间的,工作何时解决?恐怕都要拖到十月了。

    望着新罗斯堡欣欣向荣的景象,他很佩服自己的眼光,这地方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甚至有点遗憾怎么不早几年带着族人在此拓荒?

    奥托还在新罗斯堡坐镇,督促手下完成收缴麦子税赋的统计,以及各色皮革之统计,同时他也在对整个定居点以及周边地区进行考察。

    还是在九月份,有一天突然刮起一阵北风,那肆虐的冷风横扫平坦的大地,此时空中又有一些阴霾,顿时极度的恶寒弄得他心情非常糟糕。

    “这该死的寒冷!至少得给定居点建设一面挡风的墙!”

    本来新罗斯堡没有建立木墙的迫切需要。

    就如罗斯历史上最先建立木墙防御体系的莫斯科城,当地贵族建墙的缘故是提防临近强权的进攻,他们称之为“克里姆林”。果不其然,木墙建立仅有半年,立陶宛大军就杀到莫斯科城下。仗着木墙的防御,莫斯科人愣是在对耗中坚持到了最后。

    但如今时代的涅瓦河两岸与无人区无意,能真的威胁到新罗斯堡安全的恐怕只有熊。至于最近的势力卡累利阿人,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罗斯人并没有和这群住在拉多加湖北岸的人们相遇,双方对彼此的存在也一无所知。

    奥托决定建墙以让族人们躲避风寒,顺便也是防止野兽夜里偷偷摸摸钻进定居点。毕竟现在的日子不比以往,就算年景不好,罗斯移民还是收获了一批麦子,守护粮食避免被野兽鼠辈破坏,成了他们越冬时的一项重要工作。

    正当木墙在奥托监督下逐步建设之际,三艘长船的出现,引得大量的人处于本能的警惕起来。

    “什么?来了三艘船?可能还是我们的船?莫非是信使?”奥托获悉这一情报的时候觉得事情过去蹊跷。

    他停止在施工现场的视察,带着三十多人就直奔入海口处的沙洲。

    果不其然,真的有三艘长船快速靠近。

    “兄弟们,可能是老家派来的信使,也可能是别的朋友。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靠岸。”

    本来很多人处于本能是担心的,在这个地界上,任何身份不明者,普通的罗斯移民默认那是敌人。

    身经百战的奥托有着充分的自信,他就双手抱拢,如同一尊雕塑那般矗立着,就仿佛奥丁下凡。

    他伟岸的英姿早已被留里克兄弟看到。

    “唉,如果我的风帆上也有船桨的标致,他们就会知道是同伴来了。”阿里克有点遗憾。

    堂兄的话着实给留里克提了个醒,尤其是刚刚经过的那个“石头岛”,其实就是科特林岛。所谓如果罗斯人要建立一支波罗的海舰队,那么船队现在的位置就属于港区了。一支舰队当然要有统一的旗帜,首先是在战争中区分敌友,其次才是为了荣誉。

    如若族人的教育水平足够高,那么在缆绳上挂上代表字母的各个彩旗,就能拼凑起问候语,双方可以隔着极远的距离交涉。

    想得太多就是痴心妄想。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留里克已经有一在这个冬季开启造船计划,那么指定一个款式的旗帜就真的极为重要了。

    “圣安德烈海军旗?哦,那个旗帜和我们交叉的船桨纹章怎么有些相似呢?难道冥冥之中此乃巧合?对!干脆就这么办。对角线交叉的横条,就代表罗斯人的船桨。”想到这儿,留里克微微一笑。

    留里克已经想好船只靠岸后和老爹说些什么,现在船只即将登陆。

    坚固的长船直接冲在松软的沙洲上,岸上的奥托喜出望外,同时也很惊奇,怎么会有大概一百个老家来的战士登岸?

    奥托能这么判断有其理由,因为一些人脸他认识。

    突然间,又有两个特别熟悉的身影奇迹般的出现。

    “留里克!阿里克!你们?!我是在做梦吗?”

    情急之中奥托顾不得首领的那种威严,他高兴的像是二百斤的胖子,哈哈哈中跑了过去,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把举起来,留里克也被这种“突然上天”的操作吓了一跳。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奥托放下儿子笑着问。

    “对,我来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留里克即刻谎称。“大祭司说的不错,爸爸你果然在这里。”

    “是维利亚?她真是神机妙算,可我过几天就要启程返航了。留里克,你总不会是挂念我亲自来找我?”奥托渴望儿子给出一个感人的回答。

    “对,我就是挂念你,也是来看看我们的新罗斯堡。啊,她就在不远处。”留里克已经看到部分矗立的墙。

    阿里克的出现也非常奇妙,站在伯父面前他更要自我表现一些,这便一个口哨,就有伙伴抛下一些扎进口袋的麦子。

    “啊,这是?”奥托指着问。

    “是麦子。”

    “嗯?难道你们要向这里运输给养了?对了,梅拉伦人的麦子收获了。”

    “不!这是从波罗的人手里抢过来了的、大首领,我们路上遇到了那些人,我们打败了他们,哈哈,我们又取得了胜利。”

    此事是奥托闻所未闻的,他稍稍询问一番,也得到了留里克的证明。

    “哦,事情变得奇妙了。难缠的波罗的人居然被你们轻松击败?你们来了,我很高兴。走吧,让你们的船继续上行,我们的新罗斯堡的码头早就建好了。今晚我们……对了,这里的兔子到处都是,今晚我们啃兔,但愿你的小牙还啃的动。”

    听得,留里克不由捏了捏自己摇摇欲坠的一颗门牙,以及开始松动的其他牙齿,他就怕啃肉用力过猛早早变成豁牙子。他并没有牙齿的毛病,尤其因为生活中肉食偏多,留里克甚至没有闹龋齿。

    完全是这幅北欧的躯体有着更快的发育,九岁的留里克已经进入掉牙期,埋藏在下颌里的恒牙,就如同它们主人的野望,已经呼之欲出。

第355章 没发现他们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两个看着成长的孩子的到访,真是给予奥托最好的秋日惊喜。

    三条经历了漫长航行的长船,逆着略显湍急的涅瓦河,进入到新罗斯堡的毗邻兔子岛的码头,它们都被麻绳牢牢拴在栈桥处。

    现在,呈现在留里克面前的是什么?

    “这是新罗斯堡吗?!”他大声问着老爹奥托。

    “我的孩子,这当然是我们苦心经营的新家。你觉得怎么样?”

    留里克能怎么说?他摆出笑脸说起漂亮话:“真是一个好地方啊。爸爸,依我看,这里干脆叫做svie(圣奥托堡)。”

    这话说得是真漂亮。奥托亲昵地掐着儿子的脖颈:“你在赞美我,我用不着你的赞美。小子,把罗斯经营好,才是你的任务。”

    奥托使劲掐了掐才松手,弄得留里克脑袋有些迷糊。

    留里克的表面功夫做的不错,他心里暗藏的失望感被压制住。整个部族为了兴建新家园消耗了不少人力物力,今日自己一探究竟,想不到大家居然是在这里修建一个大农村。

    她难道不是一个大农村吗?河畔固然有大量的传统长屋,又混杂了一批斯拉夫风格木刻楞,环形的围墙也在兴建。就在未完成的木墙外,到处是开垦完毕的农田,因为移民者已经用堆砌起来的田垄规划出了大片块状的土地,又明显是经过了收割,使得其和荒野有了本质不同。

    一座典型的欧洲中古时代的田园景象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留里克首先想到的竟是日式rpg游戏里主家坐在第一个城镇的模样,也就是所谓的新手村。她看起来很祥和,围过来迎接访客的移民面色红润健康,男人穿着简单的皮衣戴皮帽,女人普遍带着大头巾,笑容总之挂在脸上。显然他们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对接下来的冬季也不畏惧。

    倘若生活真的就这样宁静安详就好了。

    她叫做新罗斯堡,如果一切都是命运,这里将天然的成为发达后的罗斯统一国家的北方政治中心,甚至注定要超越诺夫哥罗德和普斯科夫。现在的她丝毫不具备未来的那种典雅厚重,还不能称之为冰雪世界的明珠。

    她,真的只是涅瓦河畔的一座正在兴建防御性围墙的大农村。也许定居者已经获悉了本地存在潜在的敌对力量,才早早建设防御措施?在罗斯堡老家,最年长的祭司维利亚都确定,自罗斯堡建立的六十余年,从未有过围墙。

    在父亲的带领下,留里克一众人以访客的身份,进入到定居点内部进行参观。

    “确实有些脏乱,还好他们不会蠢到把粪便扔大街。”

    “嗯?怎么还有家鸡乱跑?这些鸡太瘦了,肯定没什么肉。但是鸡蛋……”

    “他们根本没有修路,即是靠着一双脚把村子里的土地踩硬?这要是下一场暴雨,岂不是到处是泥汤?”

    “唉!怎么还有人揪着兔子耳朵走。唉?这地方还有家兔(家兔就是穴兔)?”

    新罗斯堡的居民比西欧的那些人更爱干净,当然这并非他们是真的懂得保持卫生的重要,它来自于传统战士文化,所谓肮脏的战士会被神唾骂。

    爱干净仅仅是他们的个人习惯,整个定居点充满了混乱与繁杂。

    “如果这里注定成为罗斯人未来的核心,她就必须干净整洁,还要世代流露出历史的厚重和威严。”

    留里克这么想着。

    他跟在父亲身后,对新罗斯堡有了最初的了解。也许身在这个时代就不能要求太高,村庄正在向城市迈进,她有着光明的未来。

    对于奥托,儿子和侄子的到访堪称一个奇迹。他心情好得不得了,也对儿子等人的到访感觉非常蹊跷。

    完全不必继续疑惑,奥托意欲犒劳一下远道而来的族人们,尤其是招待自己的两个年轻有为的孩子。

    夜幕渐渐降临,新罗斯堡逐渐进入到沉静中。日落而息真是再正常不过,甚至居民豢养的那些没有任何束缚的鸡,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窝棚休息,乃至是下蛋。而居民们也在期盼着大清早可以从自家的鸡窝发现最近的鸡蛋。

    唯有首领所在的长屋热闹非凡!

    留里克坐在松软的皮垫子上,事到如今如今他已经对部族最传统的维京式长屋不习惯,若是盘腿而坐,那还是坐在木地板舒服。

    长屋的好处就是内部比较宽大,人字形房顶的大梁上掉下来一些麻绳,绳子上拴着木头榫卯而成的吊灯,大量的青铜小托盘里,麻布头做的灯芯亮着微小的火苗,当数以百计的火苗汇聚起来,整个房子也是灯火通明。

    有光照就不错了,留里克也不奢望什么。

    看着自己简约款式的木头桌子上摆放的木质托盘,其上滋滋冒油的一只烤制的非常狰狞的兔子,一时间他甚至有点不敢下刀。

    还是另一个盘子里放着的粗制的面包切片让他觉得亲切,再看此酷似吐司面包片的存在,留里克估计此乃定居于此的斯拉夫厨师所制作。

    也许对于任何的民族,在吃饭的时候唠嗑聊天,甚至是高贵者们谈论政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留里克知道这顿晚餐不简单,整个夏季没见的父子这番突然相见,他估计老爹必有千言万语,包括且不限于对儿子的嘘寒问暖、对老家人的问候和罗斯堡母城几个月来的事。

    在这里,留里克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知道,此人名叫科努松,就是最初的那一批移民的领袖,也是被父亲钦定的新罗斯堡的首领。

    一切尽在留里克的估计中。

    这不,奥托随意撕扯了几片兔子肉,又张开大口吞了两只鸡腿,就开始滔滔不绝问候起儿子。

    “亲爱的,你的母亲还好吗?家乡的人都好?我知道你带着那些科文人去了北方,科文人情况又如何……”

    “哦,他们所有人都很好。”

    留里克的话有点敷衍的意思,奥托眯起眼睛,“也许,你遇到了有点问题?你们怎么会突然到这里?还是未经我许可的突然拜访,看起来你们一路上经历了很多。”

    留里克刚想说些什么,着急的阿里克扔掉啃了一半的兔子腿,昂起他未曾卸下皮甲的胸膛,骄傲地说:“首领,请原谅我,这一切是我的自作主张,弟弟并没有责任。东方索贡的船队迟迟不回,大家都很担心。”

    “是你?阿里克,我知道你一直在劫掠哥特兰渔民。信使告诉我你的作战一切顺利。”

    “对!跟着我来的兄弟,几乎都是定居墓碑岛的人,他们从敌人手里抢到了一些钱。听说新罗斯堡的兄弟们已经收获了麦子,他们想要买走一些,不过……”

    奥托点点头,他本人很喜欢金币银币,只因为它曾经极度稀缺又极度珍贵。只是因为战争和劫掠,主动走出峡湾的罗斯人掌控的金银币已经太多,曾经常用的铜币都成了辅币,银币成了交易主流货币。

    “又怎么了?”奥托急迫的追问。

    “我们遇到了波罗的人。”

    “啊?!你们!你……”奥托和坐在一边的科努松,两人大吃一惊。“你们和他们接触了?孩子,你们不是和平的接触。嘿嘿,是不是打了一仗?”

    “对!那是一群蠢货,首领,也许我们不该高看他们。我们一个兄弟都没死,甚至佣兵也无损失。他们战败就抛弃村庄落荒而逃,我们抢到了一些粮食和铁器。我想我们运来的铁器,将能丰富这里兄弟们的生活。”

    阿里克在向奥托讲述刚刚发生的战事,奥托不得不佩服一下自己的侄子,以及那些在海上劫掠作战中成长起来的优秀战士。

    奥托不仅自述:“长久以来我不想在那片海岸停靠,我就是讨厌那些恶棍的骚扰。阿里克,你干的不错,如果……嘿嘿,你能抓来一些女人就更好了。”

    “女人?为什么?”

    奥托捋起自己的胡须:“难道你不曾想到咱们的新罗斯堡缺年轻的女人吗?”

    “缺女人的话,就从诺夫哥罗德要。”阿里克自觉此乃最简单的手段,更是理所当然。

    奥托摇了摇头:“如果要求他们进贡太多的女人,许多庄园又要起事。我不能奢望所有庄园都如白树庄园那么温顺。你需要知道,杀人和破坏是震慑的手段,对付哥特兰人和丹麦人除外,我们的目的是弄到女人和麦子,乃至别的……”说这话的时候,奥托的眼神也在瞟着留里克。

    “那就让白树人继续贡献女人,我妻子就是从那里来了,还有铁匠的妻子,还有许多兄弟的妻子。”

    听得,奥托干脆昂起胸哈哈大笑,稍许又说道:“你有所不知,现在白树庄园年轻的女人都成了我们的女人,他们不会提供更小的女孩,否则你的弟弟早就娶亲了。”

    自感半天搀和不上话的留里克猛然意识到,老爹好像暗示了那个姑娘。

    对哦,一个名叫斯维特兰娜的姑娘,据说很美丽?一个典型的漂亮的毛妹?还比我小一岁?

    阿里克这番明白了首领的暗示,简而言之就是罗斯的年轻人已经用正常手段,从诺夫哥罗德弄到大量女人,它已经趋于饱和,继续索要激发民变可是大家不希望的事。

    奥托并不想仔细听听儿子和侄子刚刚经历的战事过程,既然己方毫无损失的取得大胜,想必战局也没什么特别要关注的。

    的确,将对战弱者的胜利拿出来吹捧自己武德充沛,真的很蠢。

    奥托只总结性的嘱咐:“过去的年月也许我高估了他们。阿里克你干得好,墓碑岛离那些波罗的人很近,未来你们应该……

    突然间,留里克站起身来:“爸爸,哥哥,你们都错了!”

    “嗯?”奥托扭过头,阿里克亦是如此。“此话怎讲?”

    “爸爸,难道从我出生之前,你就觉得南岸的那些人都是波罗的人?”

    “为什么不呢?”奥托这一刻挺反感儿子的插嘴,想着儿子总有高论,也就耐下心倾听。“我曾和他们打过仗,俘虏自称是波罗的海之民,哦,好像还是什么列塔部落,还是什么。”

    奥托点名了一个词汇,留里克稍稍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老爹说的是不是拉脱维亚人?

    此刻留里克不再废话,直接提出好几个名词:“爸爸,巨大海湾南边的人,他们是爱沙尼亚人,他们和芬人、科文人,乃至素未谋面的塔瓦斯提亚人有着共同的先祖。”

    奥托听着疑惑,其余人亦是如此。

    站起来的留里克更是尴尬的存在,他想了想猛然敲打起自己的脑袋。

    有时候将真相摆出来,奈何他人因为知识的匮乏性根本不能理解,真是一个悲哀啊。

    尤其是一想到新罗斯堡未来的前途,让定居于此的人知道她方圆几百里的人类居住的状况,也是非常重要的。

    既然直接说明爱沙尼亚人的存在有点不合时宜,留里克看到被委任的“城主”科努松就在这里,攻克的首选目标也该是这个人。

    “科努松大叔。”

    未来命中注定的首领这般称谓自己,科努松急忙慌张坐正身子,他本以为今晚主要是首领一家人谈论事宜,自己仅是看客。

    “大人,我能为你做什么?”

    留里克缓缓坐下身子,反问道:“我看了一下新罗斯堡,还不错,就是觉得你们太安逸了。你觉得定居点周遭的环境怎么样?”

    “环境?唔……就是冬季这条拉多加河(指涅瓦河)总是结冰,夏季却水流湍急。附近的林子有很多的动物,尤其是兔子和野鹿,我们已经弄到了许多皮革,正要运回母城呢?”

    “我不是让你说这些。难道你就不觉得,这片地域还有别的人存在?”

    “他者?诺夫哥罗德人?他们距离我们……嘿嘿,有些遥远。”

    留里克的小巴掌直接扣在自己脸上,他又看了看父亲无所谓的表情,就继续反问:“你们搭建木墙是做什么?”

    科努松立刻回答:“防止棕熊突然跑进来破坏粮仓,抓走我们豢养的兔子和鸡,还有最宝贵的奶牛。哦,还有遮蔽北风。”

    “嗯?难道你们不会为了防范敌人而建造的墙?”

    “敌人?”科努松非常诧异,“如果他们存在,早被我的人发现了。可是这一带除了森林,还是森林。”

    他说的是事实?留里克觉得很荒谬,就算古代芬兰人的人口很少,那些人也不该是龟缩一隅的存在,他们都是一些积极的猎人。

    其实,一个显著的事实是芬人(苏欧米人)仅仅在距离新罗斯堡足有一百公里远的一处海湾建立了一个最靠南的自然村落,她是那样的微小,居民的独木舟更是无力对抗波罗的海的水。这个定居点就是后世的维堡,也是饱经战火的存在,但在现在,她虽有少量人类定居,外人并不知晓。维堡所在的环境决定了,她任何时代注定只是一个微小的定居点。

    罗斯移民忙着在定居点开垦,甚至没有探索拉多加湖,渔民最多只是到了科特林岛,并在岛屿和入海口构成的天然港区捕捞鲱鱼。科努松的任务是基础建设,他没有派遣人员远程探险的动机和目的,何况移民们普遍是铁了心希望搞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可以种植燕麦、黑麦的田地,让他们停止垦荒去做猎人,如此目的何必移民呢?

    留里克直接批评道:“我们现在储备食物,是知道冬季降临,那些缺食物的人必将死亡。你们不要觉得没有发现敌人,敌人就不存在。我告诉你们,这一带存在另一些人,他们不是诺夫哥罗德人!”

    留里克毕竟不是常人,他的忠告让奥托和科努松极度重视。

    “他们!是谁?除了爱沙尼亚人,还有谁?”奥托急迫追问。毫不怀疑儿子的话,毕竟“没发现不代表不存在”是正确的道理。

第356章 卡累利阿人又是什么人

    奥托心目里的世界并不大,或者说对遥远的地方概念非常模糊。众神创造了一个妙趣横生的人类世界,天穹还有一个虚无缥缈的阿斯加德,可惜他老了,已经丧失了继续探险的本钱。

    留里克开始提及新罗斯堡周边还有另一些人,哪怕这些人连影子都没见。

    奥托不得不保持警惕。

    那些人到底是谁?

    留里克这便给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他先是看看屋子内的构造,确定了全部的方向,便举起小手指向西方:“我可以肯定,那里居住的是爱沙尼亚人。”

    “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你给他们取得名字有点怪”奥托说。

    留里克旋即指向南方:“那里还有人,应该普斯科夫人,还有一批和诺夫哥罗德人说着同样语言的人存在。既然我们征服了诺夫哥罗德,未来我也要征服普斯科夫。”

    普斯科夫?奥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公元830年普斯科夫这座城市并未建立,不过如果将村庄当做城市,那么普斯科夫早就存在。留里克很清楚涅瓦河距离楚德湖、普斯科夫湖距离涅瓦河并不远,两地也存在水道相通。至于普斯科夫到诺夫哥罗德是否存在直达的水道,这就是留里克不知的。

    在这里他特别强调,海湾南岸的某条河流入海口,逆流而上必能直达普斯科夫这一另一个斯拉夫人的定居点。

    仅仅如此奥托和科努松已经大吃一惊了。

    留里克又指向东方:“那里有个名叫彼尔姆的存在,那里住着一些人,说着可能与芬人一样的语言。耶夫洛就是芬人,我们麾下的科文人一样可以与东边的人交谈。”

    “彼尔姆?又是什么人?孩子,你确定他们存在?”奥托追问。

    “爸爸,你不能质疑我。”

    “哦,也对。”奥托一拍脑门,想着独子非凡人,这番洞察未知世界的能力,以及对未来进行的正确预言,就是罗斯人拥有的巨大优势,也是实打实的神之恩惠。

    其实东方有着多个民族,英格利亚人、马尔雅人、马里人还有彼尔姆人,他们实际是人数稀少的松散部落,就雪原上,他们都属于广义的芬人。和这些从西伯利亚而来的森林猎人能进行怎样的交流,留里克估计仅仅是非常有限的皮革贸易吧?双方可以做生意,现阶段也没太大必要。

    但提及了东方,留里克心里难免非常兴奋。

    他张开双手特别强调,碍于父兄有限的理解力,言辞被迫说的简约:“我们的东方有很多条大河,它们或是通向冰封之海,或是同样火热之海。继续向东,将有一座巨大的山脉,如果我们翻越它,就将进入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广袤世界,那里有无尽的皮革,大量的金子银子,还有许多前所未有的存在,比如说一个与传说中罗马一样伟大的国度。如果遥远的商路能够建立,我们应该主动和那个东方强权建立贸易,但是我们永远不要想着能够征服她。”

    东方世界到底有什么?罗斯人当然想去探险发掘,科努松早就想这么干了,仅仅是苦于没有能力组织探险队。他也从未设想过,前往东方有可能要用双脚丈量出三万公里之路。毕竟历史上的一路向东的俄国探险者,最远在加利福尼亚建立了多个营寨,却碍于绝对的兵力劣势,被西班牙帝国全部捣毁。

    “啊!东方果然充满宝藏?!”科努松大喜过望。

    留里克也趁热打铁,故意说:“我说的全是神谕。听着,诸神赐予我们恩惠,他们告诉我的都是事实,这就是暗示我们罗斯人需要去探索呀。”

    大家都很高兴留里克的解释,这番话术除了留里克是诱导他们拼命探险,哪怕是做烂地之王,也得率先在烂地上插旗确立归属权,罗斯虽大没有一寸土地多余。

    “北边有什么?我很担心。”奥托突然说道。

    “对!北边。”留里克定了定神,“我必须重点说明这个。科努松,你们在过去的一年时间,是否在东方的大湖大规模探索?”

    “不,我们没有,如果是你的要求,我们明年会做。”

    “那就谨慎起来,我敢肯定湖泊附近住着另外的人,他们是卡累利阿人。”

    又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词,他们是怎样的人?也许是一群可以轻易击败的乌合之众。

    毕竟留里克断言拉多加湖并非罗斯人和熊分享的湖泊,人类才是世界的主人,无论卡累利阿人实力如何,他们若是组织起一支军队,新罗斯堡是否存在危险呢?新罗斯堡距离大湖很近。

    留里克特别强调要提防来自于北方的威胁,通过各方打探到的消息,一些存在的部落得到很好的确认,其实力水平罗斯人也做了估计。

    留里克开始列举本时代涅瓦河以北应该存在的势力:卡累利阿人、塔瓦斯提亚人、芬人(苏欧米人)、科文人、养鹿人(萨米人)。

    科文人和养鹿人都已臣服,并上了罗斯人的战船。芬人的概况如何,耶夫洛已经给了详细的说明。至于素未谋面的塔瓦斯提亚人,他们素来是科文人的敌人,至于经常械斗的双方中的科文人被一小撮罗斯探险队伍所秒杀,这难道不是说明双方长久以来就是菜鸡互啄吗?罗斯人既然快速征服科文人,未来可能的对塔瓦斯提亚人征服,想必也不是难事。他就是这样估计的。

    依旧保持着神秘的是卡累利阿人,在留里克的印象里,卡累利阿人一直是一支实力极度羸弱,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存在,他们甚至连萨米人的水平都不如。

    本着重视潜在敌人的原则,留里克想了想,干脆高估那些存在感模糊的家伙,以便让自己的族人们不要过于傲慢,以警惕和严谨对待可能的军事威胁。

    留里克声称卡累利阿人颇具实力,若是他们发动进攻,新罗斯堡就必须仰仗围墙来保持安全。

    那么实际情况又是如何呢?

    塔瓦斯提亚人和卡累利阿人,如今的时代并不弱。或者说他们相对强大的原因都在于自己的族人超过了一万,哪怕各个部落居住分散、靠着渔猎采集过日子,他们至少都进入了半铁器时代,他们的武器和工具中铁器的比重持续提高。历史上确实有多名基辅罗斯贵族在向北方索要贡品时,遭遇塔瓦斯提亚人和卡累利阿人的攻击,一度造成不小的损失。

    但如今的卡累利阿人只能将人口维持在最多两万的程度,他们的生产能力极低,没有资源养活更多人。可罗斯人直接控制的人口勉强六千人,当自己才处于绝对劣势的时代,留里克并不希望主动挑起一些战争,除非战争不请自来。

    现在,留里克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场大战就在不远的未来。

    奥托心情激动,这一刻他觉得儿子突然造访,就是受了神谕,已让新罗斯堡的人们认清他们的生活从不安逸,且四面八方都有潜在的敌人。

    奥托捏着下巴:“卡累利阿人吗?如果我们留在此地的战士再多一些,是否能征服他们?留里克,给我一个答案。”

    “战争?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他们有着和平的接触,除非他们真的在掠夺我们的利益。”

    留里克希望和平,奥托哈哈笑起来:“算了吧。如果他们真的很强,我们再好好做生意。如果他们很弱……你就告诉我,多少人可以征服他们。”

    “这……”一时间留里克拿不定主意,便谎称:“也许需要一千人。”

    “这么多?”

    阿里克听得不悦,他拍打自己高傲的胸膛:“算了吧。给我五百人,我就把他们全部征服。什么卡累利阿人,在我看来全是弱者,只配做我们的奴隶。弟弟,不能高看他们。”

    “说得好啊。”奥托满意点点头,又看着儿子:“你该好好学习你的兄长。听着,当他们真的臣服了,你可以对他们仁慈。在他们跪下之前,你应该打败他们。”

    “好吧。”留里克不想再费口舌,他暗叹一番有的小型的民族真是命中注定被强者征服以成附庸。“现在你们知道了,新罗斯堡周边到处是人,他们只是藏在林子里。我看到这里土地肥沃适合,河流保证了充足的淡水,毗邻大海可以煮盐,毗邻大湖可以捞鱼。我们向北可以征服那些人,向南可以向诺夫哥罗德人索要贡品,向西又是畅通的商路。新罗斯堡是我们新的开始,也许我们该把故乡的所有族人都迁徙过来。”

    儿子的话直击奥托的内心,比起故乡,大河入海口的新罗斯堡确实是风水宝地。

    “迁徙要做,我们必须慢慢来。但是我觉得故乡还是有作用的。”

    “是矿山吗?也许未来我们的故乡负责出产矿石就足够了。”留里克回答得非常干脆,他对那个小峡湾虽有眷恋,然罗斯人从不恋家,他们从不是重土安迁之民。

    提及了矿石奥托没法不想到很多,他继续提及最初的那个话题:“留里克,你带着臣服的科文人去了北方,去了我们冬天发现的那座大矿山。情况都还好吗?那些特别的矿石……”

    “情况非常好,依我看那座矿山比我们罗斯堡附近的优秀百倍。”

    儿子对它有着极高的赞誉想必都是真的,奥托回想起大半年前的事,想到那片北方的林子也算依山傍水,冷是冷了点,修建定居点不是难事。

    “那里的定居点如何了?科文人是否适应?”奥托追问。

    “当然。我带着很多兄弟去了那里,还引导了一些渔民去探索,甚至组织了一直探险队逆着那条河流北上。爸爸,你知道的,科文人习惯建设一个山堡,他们也不想舍去松鼠的名号,我给那里命名为艾隆奥拉瓦堡,他们都很高兴。一座全新的山堡建成了,它被围墙包裹住,长度足有五百个stika。我们他们做了约定,从今年开始,那些科文人必须给我们缴纳大量的铁器。”

    奥托听得很高兴,心里也有点狐疑:“铁器?那些家伙居然还有铁匠?”

    “他们本来没有的,所以我们突击训练了一批。爸爸,你早该回去的。我们应该去那条奥卢河,对其他科文人收取贡品的。”

    “今年情况比较复杂。”奥托叹了口气,“大海会在十一月份结冰,我觉得都无所谓了。我们既然征服过冰海,就能第二次、第三次征服,我们用驯鹿雪橇收取贡品,并不比航海困难。”

    “好吧。艾隆奥拉瓦堡确实是个好地方,很快,在我们的部族,铁器都将变成廉价的产品,我们可以将它销售出去赚取巨大利益。”

    侄子乐忠于带着勇士抢掠发财,儿子乐忠于销售高附加值商品赚钱,现在新罗斯堡又在快速演变成有关主要生活物资的生产基地,同时还有许多外族人定期提供贡品。奥托一捋胡子,生活真是美滋滋。

    但是且慢,刚刚儿子还提及组织了探险队沿着河流疯狂北上?

    “留里克,你派遣了探险队,情况如何?我看你的表情,他们必有所得。”

    “我正要说这件事。”留里克一拍大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爸爸,我们都知道罗斯堡向西是一座危险的山脉,山脉的西边就有大量的挪威人部族。有一支我们乃至联盟里其他部族都未知的人,他们翻山而来,他们自称巴尔默克人,说着我们完全能够听懂的语言。其实他们并不陌生,他们就是科文人嘴里的那些北方的毛皮商人,他们在找寻科文人,我们是科文人之主,所以……”

    “他们人呢?!”奥托一直坐正的身子已经令他腰酸背痛了,奈何儿子提及的一系列关键性信息,一直拼命刷新他的世界观。

    “有十个旅人,他们就在我们的罗斯堡。他们很乐意和我们交流,很乐意购买我们的毛皮。”

    “巴尔默克人?我不知道。他们,有银币吗?”

    “有一点点,银币并不重要。他们带来了大量的盐,那是质量极好的盐。煮盐是非常麻烦的事,依我看如果我们的商贸稳固了,我们可以长期购买他们的盐,就不必费尽心思自己制作。”

    “巴尔默克商人……”奥托攥紧了双拳,“看来我该早点回去。”

    “爸爸,船队何时出发?”

    “你在催促我?很快了,再等两三天我们把物资装载完毕,之后返程。哈哈,这一回故乡的兄弟们又要赞誉我的伟大。”每当带着巨量的索要的贡品回到故乡,奥托都能获拥一波赞美,长年累月他通过此一直在提高声望。

第358章 阿里克有些担忧

    话也说回来了,罗斯堡的过冬物资,以及大量的生活用的小物件都是南方商人运的。近年来长大一些的儿子成功拉拢了那个古尔德家族,物资运输的情况已经具备了官方性质。

    奥托笑呵呵问道:“留里克,今年古尔德又运来多少物资,尤其是粮食?!”

    弄到巨量的粮食,此乃留里克最为骄傲之事,是时候告诉老爹一个震撼人心的数字了。

    是啊,每年秋季,大量南方的商船运载货物去北方销售,这年复一年的商人自发的候鸟式贸易,近两年愈发繁荣了,这一点奥托如何

    不清楚?最显著的特点正是曾经对罗斯人非常珍贵的燕麦,已经开始变得常见。南方的燕麦通过海运运抵北方,它已经实质上的成为了“国家战略工程”。奥托直接提及这件事真是再正常不过。

    对此留里克自诩为部族立下汗马功劳,他高傲的伸出双手,各亮出三根手指:“六十万磅!已经有六十万磅燕麦运抵罗斯堡。”

    惊喜!真是个惊喜!

    奥托长大长满胡须的最大,那满是皱纹的脸分明展现的是受了惊吓。

    话是儿子说的,他就没有任何的怀疑,但数据也太惊悚了!

    “六十万磅,真是太多了。”奥托激动得嘴在打颤,而且对数字没有一丝怀疑。

    留里克顺势说:“爸爸,你们去诺夫哥罗德也弄了大量的粮食,我记得那个伊尔门湖区的居民人口众多,我们弄到的贡品怎样也得有……”

    “是二十万磅。”对比儿子提及的数字,奥托说话的时候前所未有的露了怯。

    “我记得去年,从东边运来的是十六万磅。今年天气不好,很多地方粮食歉收,你们如何弄到了二十万磅。”

    “哼。这是他们的任务,无论气候怎么样,如果他们完不成,有人要死。孩子,你的记忆力依旧那么好。”

    奥托的态度很坚定,留里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奥托立刻反问:“你也知道今年太冷。嘿嘿,六十万磅,我很奇怪梅拉伦人那么富庶吗?还是他们没有遭灾?”

    “真的有六十万磅,而且他们确实受灾了。”

    “嗯?听你口气,买到这么多并不难。古尔德就真的买了这么多粮食?等等,他们既然遭灾居然还能卖粮食?他们脑子傻了?”奥托本是无意质疑儿子的,唯独这个消息过于匪夷所思,“留里克,你的人在梅拉伦是不是发生了事?”

    话音刚落,奥托看着儿子和侄儿那跃跃欲试的脸,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奥托摆出一副老脸:“留里克,说实话,你本人是不是背着我去了梅拉伦?”

    “是的,我去过了。”

    “嗯?弄粮食的事,总不会是你亲自参与的吧?”

    “就是我。”留里克挺起胸膛,“我亲自组织的那六十万磅麦子的运输。我们在墓碑岛停靠,这不,顺便再来新罗斯堡看看。”

    儿子的只言片语里,奥托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儿子的航程。他很是感慨自己独子区区九岁,就已经敢于大海纵横。

    感慨归感慨,他同样也有点担心,自己早已死去的二儿子,就是航行意外的死在海里。

    奥托深深叹了口气:“那个首领我记得叫奥列金,一个吝啬的人。真想不到,那些梅拉伦农民就是在灾年,依旧在卖粮食。”

    “对,就是那个奥列金,我见到他了。”

    “嗯?你居然……”奥托立刻伸直了脑袋,他想问些什么,又坐正捋起自己的胡须,“想不到那个家伙会接见一个孩子。”

    “因为我带钱去了,爸爸,你知道的,没有谁会拒绝银币。”

    “这倒也是,等等!”奥托猛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银币?我不喜欢那个奥列金,就算你再漂亮,他也不会送你粮食。你是花巨款买到,说!多少钱?”

    留里克说话也没过脑子,这便如实诉说:“四万五千枚银币,我按照一个银币十一磅买的。”

    “啊?这么多,你是疯了吗?你……”奥托只觉得一股气几乎喘不过来,他瞬间想到的是巨款的丧失,其次是巨款都落入梅拉伦人手里,这真是两倍的痛苦。他在旁人搀扶下恢复了神志,大手指着留里克,连说三声败家子儿。

    罗斯和梅拉伦,民间长期是正常的商业往来,就是奥托并非真的尊奉一个盟主。由于不存在朝贡体系,奥托很久以前承认梅拉伦部族盟主地位的世袭,没有人会无端打破这个体系,所以盟主只要是出自梅拉伦部族,其本人是阿猫阿狗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奥托对于奥列金的态度都来自有限的接洽,那个家伙用劣等的酒肉对待刚刚担任罗斯首领的自己,这种恶意怠慢换来的当然是奥托十年不来梅拉伦。

    一开始奥托是赌气,时间长了,他对梅拉伦也没什么想法,反正年年月月南方的商人都会来,传递来的消息足够让他不至于真的一问三不知。现在,由于梅拉伦没有救援奥斯塔拉,在奥托心里,那个奥列金又多了“阴狠恶毒”的属性。

    奥托急于弄清楚儿子和那个家伙说了做了些什么。

    粮食运输近两年成了大事加上自己运输的二十万磅,明明是灾荒年景,多达八十万磅粮食可以供应部族。

    冷静下来的奥托说:“我用武力手段迫使东边的他们交出粮食。你!你用巨款买粮食。可是,奥列金家的私田那么神奇吗?”

    “不,粮食几乎都来自农民。”对于此事,留里克真的很有话说。

    他侃侃而谈,所谓弄到如此粮食的背后,都来自自己和奥列金的“正常”商业交易。“奥列金很需要钱,他甚至派人和古尔德交涉。我们又需要大量的麦子,爸爸,你还在东方,我就和阿里克促成了这次重大交易。奥列金自己的田地也遭灾了,但是他用豢养的私兵强迫自己的族人交出粮食。”

    “私兵?他居然有私兵?有多少人。”奥托果断打断儿子的话。

    “至少五百个,他们个个强壮,都穿戴皮甲,很有战斗力。”

    这时,阿里克极为不屑地摆摆手,那桀骜不驯的表情简直是说明了随时随地接受任何人的挑战:“都是一群图有其表的孬种。欺负手无寸铁的农夫也算强力?真的勇士要在战场上用剑来说话。”

    侄子的话很漂亮,但奥托还是关注多达五百人的私兵规模是否可靠。他不喜欢奥列金也不能认定此人是个蠢人。一个盟主为了巩固权威,怎样都得雇佣一批狠人卖命,就是五百人的实力有些惊人。

    留里克咳嗽两声:“很多普通的梅拉伦人对他们的首领怨声载道。比如说一些皮革匠,造船匠,还有另一些手艺人,他们听说咱们罗斯人的许诺,就纷纷决定移民做罗斯人。”

    “一大群手艺人?”奥托点点头,“他们最好是真心加入,而且必须缴税。罗斯堡太小了,依我看等我回去了,就把这些手艺人全部迁移到这里,新罗斯堡!”

    “完全可以,这样也是我们必要的增强实力。”罢了,留里克继续道,“奥列金既然在虐待族人,我们就必须善待我们的人,哪怕是臣服的奴隶,只要他们是真的卖命,我们就理应给予一点恩惠。”

    对此,奥托不做什么表态,如若让他自己决定,给予奴隶一口鱼骨头,就算恩惠了。

    不过对于诺夫哥罗德的那些家伙,奥托悟出了一套治理手段,即拉一派打一派。既然松针庄园最是桀骜不驯,那就多收贡品。白树庄园已经成了忠犬,那就大规模免去其贡品负担。对两者截然不同的态度,就是向小庄园主表态跟着谁最合适。

    很多梅拉伦部族有才能的人移民罗斯,此乃好事。

    再看看儿子,这小子怕是倾尽他的所有来购买粮食,就算儿子很仁慈,也必不可能是免费把粮食分给大家。

    “留里克,我不怪罪你花钱。你有六十万磅麦子,打算怎么使用?”

    “我已经想好了,我的手下每天都有麦子吃,可能一天消耗二百磅就够了。我将针对我们的族人,把大量的麦子销售掉,价格我也想好,一个银币卖十磅。”

    “嗯?等等!”奥托恍然大悟,接着笑出声,“你呀,我错怪你了。你小子是真的不吃亏。”

    进价和守家有一磅麦子的差额,奥托估计儿子真的将其卖掉,大部分罗斯人小家庭,都能搞到足够吃大半年的麦子。

    索贡和战争的分工模式变了,家里壮年男人多的家庭,他们是新规的最大受益者。相当多的族人仍是贫穷的,奥托知道仁慈的儿子已经组织起一批穷人为之做事,并给予一点银币做报酬。既然银币能买到大量的耐储存的麦子,他们就将成为运粮行动的巨大受益者。

    既然老爹的态度变了,留里克顺势直言:“爸爸,那些银币我不在乎,我要的是粮食、布匹和铁。在寒冷的夜里,银币不能雨御寒更不能吃,守着一座银山毫无意义,只有变成粮食山才有用。我确实得到了神的恩惠,不意味着我就有权虐待族人作威作福。我的命运既然是带领罗斯富强,就必须给予所有罗斯人恩惠。我要储备大量的粮食和衣服,这样当任何的灾难降临,银币变得没用,族人知道他们的首领会保证大家不冻死饿死,我们的统治就会长久。”

    奥托有一点怀疑,却不能说儿子的话是错的。这两年来儿子的那些作为,确实实在履行这番言论要义。等这小子真的完全掌权,仁慈之举也该扩大。

    想到这儿,奥托再看看阿里克,“阿里克,你都听到了。你仁慈的弟弟不是弑杀的勇士,他是下凡的阿斯加德人,你要好好辅佐他,那些敢于对抗我们的任何人,你有义务帮助你的弟弟将之铲除。”

    “我会的,就是……”

    “怎么了?”奥托问。

    “也许这话我不该说。”

    “你说!”

    “是。就是弟弟和那个奥列金签署了更多的协议,比如说还有剑与矛的交易。虽然这份贸易做成我们会有巨大的收益,可是……”

    “居然还有这种交易?”奥托旋即看着儿子,迅速问出个所以然。

    一支钢制矛头有望卖到半磅银子,一支钢剑干脆一磅银子,唯有十字弓除外。

    如果这份暴利的贸易能够长久,罗斯人的仓库不得迅速堆成金山银山。留里克也指出贸易许可“麦子、布匹换武器”,可以不需要银币实物作为交换媒介。

    贸易由梅拉伦首领和罗斯首领的信誉与荣誉互相担保,留里克完全是借用了父亲的权威做了这件事。

    阿里克提出自己的担忧,“奥列金几乎是将死之人,他衰老得如同尸骸。他有个叫卡尔的儿子,是要做下一代盟主的。我唾弃这个家伙,此人徒有其表又极为好色,自命不凡居然以为丹麦人不过如此,对于我们罗斯人也很不屑。”

    奥托早就对梅拉伦那些尊贵的大地主有成见,这便摆摆手,“那些巨大农田的占有者才是梅拉伦的主任,既然你说到卡尔,我记得这个人。当这人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已经与女人寻欢。”

    奥托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掩盖不住他的躁动,他看着侄儿与儿子,“那个卡尔可以有千般不是,在繁衍子孙的事上,我很佩服这小子。留里克!”

    “嗯?”

    “你身边已经有很多女人。小子,在我死之前,我要多抱孙子。还有你阿里克,一个佩拉维娜就够了?我的奥吉尔老弟死了,如果他活着,也要要求你多多娶亲。我仅仅佩服奥列金这个,他的家族在走向繁荣。”

    留里克和阿里克听得都非常无语。

    阿里克觉得伯父在夸奖那个蠢货,这便冒失地拍打桌子强调,“可是卡尔是个狂妄的家伙,我就怕此人掌权会撕毁联盟袭击我们。还有奥列金意欲购买最好的武器,我……”

    “你担心他们攻击我们?”奥托摆摆手,“你高看他们了。听着,我不信他们会背叛荣誉,任何胆敢攻击我们的部族,战死之人无法去瓦尔哈拉,因为你弟弟就在这里。”

    “那些家伙根本不信弟弟的身份!”阿里克抢话道。

    “注意你的情绪。”奥托呵斥一声,又说,“他购买武器是为了武装自己的私兵。如果他们真的有意攻击我们,何必做粮食生意,而应该是中断所有的贸易。再说了,我们可有实质的冲突?没了我提供毛皮,他们就靠麻布过日子。他们会全部冻死。”

    “可是!那个卡尔亵渎了我们。”

    “一个蠢货就让你暴怒,成何体统。”奥托撇着嘴不怒自威,又令侄子闭嘴。

    “都别吵了。”留里克周紧眉头敲打桌子,“爸爸,是我和奥列金签订的协议,有了问题我来负责。我,负的起责。如果真有兵戎相见的一天,我们罗斯人必将击败任何敌人。而且,奥列金本人没有恶意,至少他本人对我们没有恶意。”

    “但愿吧。”阿里克不屑道。

    留里克不想再和堂兄废话,看着父亲的双眼,“爸爸,奥列金承认了卡洛塔作为奥斯塔拉部族的女首领,他还为没有增援口头道歉。他还有一个决定,就是明年春季召集所有的首领,去梅拉伦开大会。”

    “居然还有这种事?上次大会已经是十年前。”奥托仔细想想,那个快要老死的家伙要举办会盟,必要商议一件大事。

    “留里克,那个奥列金想干什么?你……可有消息?”奥托谨慎问。

    “恐怕,是一场战争。”留里克地趁着声音说。

    “嗯,难不成真的是发了疯攻击我们?那我还去干什么?先把梅拉伦商人全部铲除。”奥托突然有点后怕。

    “别啊!”留里克一时无语,急忙说,“依我看,奥列金是愧疚,否则也不会承认卡洛塔的身份。很多部族在质疑梅拉伦,南方的部族诸如格兰人耶尔马伦人自己就结盟了,长此以往梅拉伦算个啥?我猜,奥列金要对丹麦复仇,我们要组织联军远征!哦,也许我是多虑了,那个老家伙只想在行将就木前和各部族首领叙叙旧?”

    这么一说,奥托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换位思考一下,联盟受到奇耻大辱,盟主不报仇那不如直接自杀算了,让有胆子复仇的来。

    “如果真是如此,我们更要卖武器!”奥托拍打起大腿,根本侄子的担忧,因为此乃名利双收的好事啊,还要考虑那么多?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明年春季吗?问题不大。阿里克!”

    “在。”

    “明年阿斯卡德也一岁了。你带着他去诺夫哥罗德一趟。”

    阿里克吃了一惊:“嗯?难道让我组织一直仆从军?”

    “你想多了。我让你来索贡,我和你弟弟去梅拉伦,我是首领,就这么办。”

    “好吧。”阿里克自觉争辩无意义,无奈勾下了头。

第359章 粮仓与田地

    西方世界短短几个月发生了很多的事,奥托不禁不感慨一个,曾经安宁又稀松平常的日子,正变得风云激荡。

    既然这一切都是命运,罗斯人的大船就必须在波涛中乘风破浪,大家没有任何退路。

    至少神说眷顾罗斯人的,就好比新罗斯堡在过去的一整年没有任何的乱子,人口和财富也都在快速增加。

    奥托觉得,留里克和阿里克的到访就是让大家提高警惕,现在,要在第一场雪之前把木墙尽快立起来,成了非常重要之事。

    这一宿,航行劳顿的留里克睡在父亲的身边。他是被迫这样做的,以缓解一个老男人的焦虑。

    这不,奥托这个老家伙不停捋着留里克柔顺的头发,就好像撸一只橘猫。

    就是奥托的鼾声折磨得疲惫的留里克艰难入睡。

    新罗斯堡的清晨在雾气中诞生,此地多水多密林又地势平坦,水滋润了这片北方的土地,河口小小的冲积平原正是建城好地方。

    东北欧鲜有什么好地方,涅瓦河口是一个,它更是一个入海口,彼得大帝拼命兴建此地就是奔着它的战略价值。

    秋季潮湿的浓雾弥漫大地,当雾气散去,怡人的秋日阳光普照世界。

    大地并未变得暖和,这不,户外劳作的所有人,他们都换上了厚实的衣服。

    站在户外的留里克很容易认清谁是罗斯移民,谁又是斯拉夫移民。

    看看吧,那些戴着青灰色麻布头巾,腰间耷拉着彩色麻绳编织的粗围裙的妇女,她们就是斯拉夫人。该族群男子也多着麻布,而且皆穿裤子(他们的先祖自维斯瓦河、波河平原向东方拼命移民的时候撞上了游牧势力,故学习了一下草原人),用一条粗麻绳当做裤腰带。

    一直让罗斯人称道的,是诺夫哥罗德人对于鞋子制造的高水平。这是理所当然的,还是因为移民之路与草原人的遭遇,缝制皮靴毛毡靴子,或着是多种材料混合靴子,这样的制靴匠诺夫哥罗德有很多。

    罗斯人在所有的裁缝技艺上都是逊色于诺夫哥罗德的,其实整个联盟的裁缝水平都是落后于同时期欧洲的。

    罗斯人的着装以皮革为主,故而在气质上,他们天然的显得剽悍、粗野。

    不过一旦习惯于穿着软亚麻线编织的衣服,大口吃着买粥和烘烤的松软大列巴,适应了这种更舒服的生活,移民的罗斯人已经开始自发的斯拉夫化。

    现在,没有任何一个罗斯人觉得这不对,让生活变得更自在,是每个人本能的追究。

    两个族群住在一起,他们几乎都是和奥托签订了缴税的协议,至少在缴税的义务上,所有的移民都是平等的。

    一开始,那些罗斯移民就是瞧不起诺夫哥罗德移民,声称那是一群懦夫和手下败将。然而在日常的密切接洽中,随着互相了解的加深,一批移民就在新罗斯堡完成通婚,那种过往的隔阂正快速消散。

    当诺夫哥罗德移民展现出优秀的种地技能,哪怕是为了粮食,再傲慢的罗斯人也必须需要他们的帮助。贫瘠又寒冷的罗斯堡,已经让大量的罗斯人忘记了如何种麦子。

    留里克不得不在新罗斯堡待到出发之日,它并不遥远了。

    “亲爱的,你可以待在温暖的屋子里,会有人照顾你的起居。”奥托实在不希望儿子在户外凉着冻着。

    “这可不行,我还没有好好欣赏这座城市。”留里克想都不想就反驳。

    “你昨日不是看过了?”

    “嗯?那也算?不过是用眼角眯一下。在出发之前,我要把定居点转一圈,我还要去农田看看。”

    奥托看的儿子那笃定的脸,估计到是说服不了他。“再有两三天我们才回去。你堂兄带来的兄弟们真是太好了,我马上要组织他们去建设围墙。你说,谁来陪你转?”

    “那就……我自己。让我的佣兵们陪着。”

    “那就让科努松,让那个老家伙陪你。也许你对我们的新家园有很多看法,你就对那个男人说。”

    留里克脑子一转,“就这么办。”

    须臾,得令的科努松前来觐见。他对接下来的任务毫无抵触,能亲自带着未来的首领欣赏未来的主城,这难道不是荣幸?

    “尊敬的留里克,如果你有意见就提出来,我会带着兄弟们去解决。”科努松单膝跪地,他的服从令奥托很开心。

    其实科努松恨不得带着自己的家人跪趴下来,为的就是希望从留里克这里捞到对未来稳固权势的许诺。简而言之,科努松知道既然罗斯变大了,他的家族世袭一隅之地的首领岂不懿欤?

    科努松高高兴兴领命这一任务,须臾,就作为导游,带着留里克和佣兵随从,直奔涅瓦河畔的码头。

    “等等?我们这就去码头?难道要行船漫游?”留里克不解。

    科努松最自豪的就是码头建设,所谓连稳固的大型码头都没有,索贡的船队又如何停靠补给?“大人,你有别的打算?”

    “先去粮仓。听着,活下去的关键永远都是不能挨饿。”

    “那好,我们走。”

    “对了。”留里克脑子一激灵,“你们把粮仓建在哪个位置?”

    “在定居点的核心,希望你满意。”

    “还不错。”

    留里克速来对古代的粮仓系统缺乏了解,似乎只要盖个特别的房子堆砌粮食、定期检查受潮和灭鼠就行了。

    一行人在排列毫无章法的木屋间穿行,让留里克欣慰的是房子都有交大间隔,一些空旷之地被人踩踏成了路,鲜有人待着的地方尽是枯黄的草,少量的被拴住脖子的羊就在无聊地啃食这,偶尔还有三两只干瘦的鸡匆匆窜过。定居点里还有一些琐碎的空场,它明显被一些重物压制,或者干脆就是夯打,那些灰黑色的土地显得平整又硬实。它们是做什么的?

    留里克感觉不到田园牧歌,就算是被木墙包裹,它还是个大村庄。就是这个“村庄”里,传统的用木头泥土和茅草构筑的维京长屋是少有的,斯拉夫式木刻楞是主流。

    “也许诺夫哥罗德就是这个样子。对!一定是这样,很多移民就是从那边来的。”

    留里克这么想着,估计到连粮仓也该是诺夫哥罗德式的。

    一批特别的长屋就是新罗斯堡粮仓的所在,那些来自诺夫哥罗德的定居者,将他们更先进一点的仓储技术移植至新家园。

    粮仓皆是栅栏式的长屋型建筑,内部理应是长方形,它木地板下的大量立柱比木刻楞的高很多,它们皆被建在地势更高处从而防止暴雨与海潮的侵蚀,考虑到防火的必要性,各粮仓间隔比较远。

    比起民居,这些粮仓排布得更加有序,它们近似于矩阵排列,所有仓库加起来足有三十个。

    留里克在粮仓区内部左顾右看,即刻询问,“科努松,这么多房子里面都是麦子?”

    “除了麦子,还有一些圆白菜,它们被泡在陶翁里。你知道的,大家都会做酸菜。还有的一些房子,挂着风干的肉。”

    “那我可要看看。”

    仓促食物是人类的保命手段,那么仓储种子就是更高级的保命手段。

    这不,留里克钻进粮仓,看到了堆积成墙的麻袋,里面自然都是粮食。

    科努松介绍了一番,部分粮食是上缴的税,它们即将运到船上。另外的粮食,是居民口粮,以及格外珍重的种粮。

    新罗斯堡目前的定居者,男女老幼加起来也才区区八百余人,管理他们并不难。

    在艰苦之地结社理所当然,故而当粮食收货后,大部分粮食被居民一股脑扔进共有的粮仓。一年多的磨合期已经过了,此地罗斯人和诺夫哥罗德人已经实际上的成为命运共同体。

    这份联合令留里克暗爽,或许这就是命运,殖民东欧的罗斯人并非单纯的征服者,而是帮了东斯拉夫人做了开天辟地之事,一切都始于血脉融合。

    留里克的兴奋没有直观的表现。

    对于当事人,这份联合有着现实的需要,联合的本质就是抱团取暖。

    由于他们用曲辕犁疯狂拓荒,一股脑将最初带来的种粮耗尽。他们已经在寒冷年月用有限的农业技术,达到了产出的极限。

    科努松给了一个估计出的数,纵横100个stika(略小于一公顷)的田地,收成大概有一千五百磅麦子。

    留里克心里一换算,那收成相当于每亩九十斤。

    看似很无力,恐怕这已经是得益于涅瓦河的滋养,新罗斯堡地区的产粮高值。倘若遇到极度温暖又湿润的年景,辅助一些农家肥,亩产到一百五很有可能。

    下了粮仓,又听了科努松滔滔不绝的介绍,留里克完全是一副领导听报告的姿态。

    一个年老的家伙对漂亮的小男孩说个不完,场面未免有些滑稽。

    留里克心理毕竟是个大人,他可以在战争问题上犯过幼稚病,真的经历了血腥也就看开了。在梅拉伦,他看明白了势利之徒对于利益的无底线追求,任何民族、任何时代,势利之徒永远都是一样的不讲情面。

    “我从梅拉伦来,我发现那边田地是不如我们的。”

    “哦,一定是因为这是罗斯人的入地,奥丁看在大人你的面子上,赐予我们恩惠。”

    “够了!”留里克摆摆手,肉麻的话他受不了,“依我看是此地刚刚开发,土地是肥沃的,就是持续种植粮食产量会降低。”

    “啊?还有这种事?”科努松真觉得不可思议。

    “千真万确。”

    “如果是这样,我们只能开辟新农田。”

    “你!”留里克猛然咧着嘴角,“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傻?”

    “嗯?”

    “你的人就不能……”留里克有话要说,猛然间想到这群家伙压根就不懂施肥。

    这事儿还真不能批评他们,只是他们还没有施肥的意识,或者说他们从未将粪便这等污秽之物,和秧苗的茁壮成长,在逻辑上形成对比。

    留里克倒是知道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前沿理论,即土地农业的终焉不远了。土地自身的营养会快速被农作物吸收干净,对此拼命的撒化肥并非长久之计。当前的人们还没有资格考虑那些事,所有住在新罗斯堡的居民,留里克不奢望他们有更大的作为,只是要把自己和牲畜家禽的粪便全部收拢起来,而非如过去那般或是直接挖坑埋掉、扔到涅瓦河里,而是洒在农田里肥田。

    “你们可以用整个冬季收集人畜粪便,在春耕之前,将它们洒如田地。这样当收获季降临,你们会得到更多的粮食。哦对了,你们取暖和煮麦烤面包的碳灰不要随意扔掉,把它们撒进田地,一样能提高产量。”

    听得留里克的话,科努松的确是搞不清楚粪便还有什么灰烬与粮食高产的因果关系。考虑到居民的技术水平,搜集草木灰和粪便,是唯一能让麦子获得氮肥和钾肥的办法,虽然肥料的效率远不如后世化肥。

    “大人,这能行吗?”

    “能行!必须能行!你只要记住,首领给你们的命令是每户上交二百磅麦子的税,其余的粮食都是你们自己的,你们有绝对的自主权。我给你提出增产的方法,你可以尝试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你记得,增产的那些粮食,都是你们自己的财富。”

    科努松就算不明白其中原委,也明白增产的重要性。

    一个健壮的农夫体力有限,一户颇有些人丁的家庭,打理的田地极限也就是纵横各二百个stika的程度。

    总体而言留里克对粮仓的态度是不错的。

    他使劲拍打双手弄掉灰烬:“你们就收集粪便,不要怕脏。肥皂也运来了,你们勤用它洗手,就能洗掉各种秽物。至于这个粮仓,你们可要好好保护,千万不能失火。”

    “是,我们必然妥善保护。”科努松有恭维问道:“大人,接下来你想去哪里瞧瞧?”

    “唉。对于你们,没有什么比种地更重要的,走吧,带我去田地看看。”

    留里克速来不对罗斯人能开垦的土地有什么美妙的奢望。

    论及精耕细作,还是东方的各农耕民族有技巧。或者说东方民族的精耕细作都是被自然环境逼出来的,既然苍天赐予的田地天然的偏干旱,为了活下去,就拼命打理这片田。缺水就修筑灌溉系统。土地贫瘠就搜集粪便肥田,乃至发展成用磨豆腐的渣滓当氮肥。

    真正站在了罗斯人的田垄,一时间留里克都不能断定它真的是农田。

    田地里不存在灌溉水沟,哪怕是把涅瓦河水引进来根本就是挖个引水渠的小事,

    田地被设定了一些边界,那就是凸起的低矮土垛,它是那样的低矮,以区分各家各户的田地,就是不自信辨别看不出来。

    他可以看到一些稀疏的麦茬,还有少量的枯草。瞅瞅这些麦茬的密度,完全应证了亩产不到一百斤的现状是事实。

    突然,一阵北风袭来让他裹紧皮衣,苍凉的感觉真是弄得浑身难受。

    科努松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兴致勃勃介绍着田地,描述着燕麦抽穗的美景,以及整个定居点居民割麦全家上阵,乃至全体居民同时在打谷场劳作的盛况。

    等等,打谷场?!

    “你们的打谷场?在哪里?”留里克问。

    “就在围墙之内,有许多空旷之地。”科努松介绍。

    “嗯?刚刚我看到了一些硬实的土地,难道它……”

    “嘿嘿,那就是我们的打谷场和晒谷场。”

    “走,就去打谷场瞧瞧。”

第360章 “竖琴堡”当为罗斯众城之母

    那些纯正诺夫哥罗德风格的榫卯结构拼凑成的木屋,它低矮又敦实。房屋的主人纷纷在住宅边,用木条拼凑出一圈篱笆,划定一片小区域从事一些随性的养殖。

    篱笆内有鸡圈或是兔子窝,这两种繁殖速度很快的畜禽,成了移民者肉食的一大来源。抓获并驯化的穴兔长期被关在宽大的木笼里,居民时常投喂大量的青草,为了应对寒冬,他们纷纷收割大量枯草储备。至于驯养的鸡,它们是人家的鸟类,散养的鸡时常乱跑,待到冬季自然纷纷窝在鸡窝。

    当收获粮食之际,所有的鸡都被赶进鸡窝,粮食的拥有者们不但要在打谷场,用木质的连枷夯打成捆的麦穗完成皮燕麦的脱壳,亦是要全家上阵驱散任何前来盗取粮食的麻雀。

    第一个收获季比较顺利的完成,那些曾经忙碌的打谷场,现在又变成了空旷的所在。

    留里克一行跟着科努松,随意站在一处坚硬土地处,它已经被夯筑得平整也坚硬,也许只有经过暴雨的多日浸润,它才会变得泥泞?

    夯筑就是拼了命的压缩土壤的体积,当它变成致密的物质后,就是人类最初能够创造的一片自然界不该出现的平整硬化土地。

    “这就是你们的打谷场吗?”

    “是的,大人。你仔细瞧,还有一些遗留的麦子没有收集起来。”

    “是吗?”留里克眼睁睁看着科努松这个老家伙躬下身,用粗壮的手奋力将一粒嵌在土地里的麦粒抠出来,罢了还双手搓搓吹一下。

    “这么做至于吗?仅仅是一粒麦子。”

    科努松苦笑道:“它对于我们非常珍贵,也许……还是不说了。”

    一瞬间留里克有点不是滋味,扪心自问,穿越的这些年景,自己几曾挨饿过。在他的概念里,轻易的获取食物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他也更是明白保障居民的食物供应,是一个政权的基本任务。

    浪费一定的食物,在留里克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对于他们,粮食真的是粒粒必争?

    留里克想了想,一些本想说出口的话,现在再说出来是否显得愚蠢呢?

    比如说质疑他们在夯打的土地上大谷子,不会担心灰尘和渣滓太多吗?他们肯定不会在意,甚至没资格去在意什么有的没的,只要粮食能吃就行。

    见得留里克凝重着小脸,科努松弱弱地问:“大人,所有的打谷场都是这样的。你瞧,这片场地是几家人共用的。”

    “嗯?”留里克猛抬头,“我还觉得每家每户都拥有。他们只要愿意,我就不做评价,就是你们土制的打谷场,我有些建议。”

    “哦,那是什么?”

    “你们应该铺设石板,拼凑成平整的地面。这样无论怎样的降雨,都不会破坏你们的打谷场。你能轻易的从土里扣出麦粒,说明你们夯打得还不够结实,倘若降雨连绵不断,这打谷场就成了泥塘。”

    说到此,留里克自然而然引申出更多的话。

    “科努松!”

    “大人。”

    留里克咳嗽两声:“新罗斯堡是一座城市,按照诺夫哥罗德的话就叫做nievarussigorod,她必须有远超诺夫哥罗德的价值,而不是一个村庄,你要为建设她负全面的责任。现在我给你一个要求。”

    科努松即刻躬身,虽说他很不解留里克为何要把此地和诺夫哥罗德作对比:“是你的命令,我会竭尽所能完成。”

    “很好。”留里克随手指着地面:“打谷场,给我铺上石块。不仅仅是全部的打谷场,城市内所有的道路,都要铺设石块。听着,未来任何时候,我莅临新罗斯堡,我的靴子不能沾染泥巴。”

    “啊?!这个要求……”科努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

    “怎么?难道移民连石头都不会开凿了?还是你手里不存在石匠?”

    科努松依旧抿着嘴。

    “到底怎么回事?”留里克追问。

    “大人,我们这里……没有石头。”

    “嗯?怎么可能?等等……”留里克突然觉得很荒谬,又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劲,“嗯?难不成这地方真的没石头?”

    “我以荣誉保证,真的没石头。大人,如果我们能轻易搞到石头,就会凿刻石块搭建房屋。你瞧,我们只能用大大小小的木头盖房子。”

    “哎呀!”留里克的小手直接拍在脸上。

    他幻想着把新罗斯堡建造成心目里经典中世纪风格的城市,那么构筑城市主要景观的,就该是大量的花岗岩石块。城堡、围墙、道路和民居,到处都是灰色石块的身影,

    他举目四望,不远处的木墙还在缓慢的加长,包裹城市的木制墙壁明明是权宜之计,只要材料充沛,留里克只想用石块堆墙。

    木材是大家最容易得到的建筑材料,此地的红松到处都是,林子里还经常夹杂着橡树、柞树和山毛榉。

    这里地势平坦,涅瓦河口处有着大片被河道分割出的岛,它的环境分明是北方湿地,肥沃的土地适合耕种,恐怕真的在附近找不到石头。

    事实正如科努松所言,甚至事实比他想的的还要糟糕。历史上彼得大帝拼命在涅瓦河口筑城并作为一国之都,他们砍掉了入海口处的全部森林,之后所有的建筑用石材,皆来自北方的维堡。

    维堡采石场距离涅瓦河入海口,地理上的直线距离足有一百公里,通过海运石材,那又是一段曲折的路。

    抡起稿头向下挖掘,挖到永久冻土恐怕也挖不到坚硬的花岗岩。

    但无论如何就木材构筑城市的一切,首当其中的就是恐怖的火灾隐患,再者用木头构筑的防御性城墙,只能阻挡一些低水平的敌人罢了。

    既然花岗岩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用粘土烧砖岂不美哉。念头一闪而过,留里克又瞬间否决了。

    他们弄到高质量粘土,首先是烧制陶器,用它烧成砖头,根本就是浪费。

    留里克再看看脚下的土地,纵使有千般困难,找到花岗岩矿并开凿石块利用,新罗斯堡的居民必须要这么做。

    “就到这里吧。”留里克叹了叹气。

    还等着听取新命令的科努松立刻问:“大人,这个石头的事,我们真的有困难。”

    “我知道。我意已决,你不会要求你现在就用石头铺路,但未来,我们的新罗斯堡必须要建起石头城墙和石头路面。你要派人向北方探索,要找到石料,也要提防可能的卡累利阿人。”

    “遵命。”

    “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的艾隆奥拉瓦堡在极北之地,那里有大量的石块。我可以差人在那里开凿,运到这里投入使用。”

    “哦那真是太好了。”科努松恭维道。

    “就这样吧,我们去码头看看。”

    码头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留里克这一次主要便是考察河滩的,建设一条城市主干道的计划早在他的心里萌生,趁着自己还在新罗斯堡,整个城市还在紧张的建设中,得此良机,留里克自觉要为罗斯未来的历史负最大的责任,要为一座城市的诞生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留里克,就是要临时担任一个城市规划专家。

    他领着一众随从在长满枯草的河滩走着,此地还有许多居民随意的放养他们为数极少的羊,见得一众身穿皮甲之众咄咄逼人而来,纷纷选择回避。

    留里克看到,河滩上已经被人踏出了一条小路,更有双轮手推车压过的车辙印。

    突然间,他停下脚步。

    “大人,你觉得码头怎么样?”科努松立即问。

    “很好。我只是在意这条路。”

    “路?”科努松挠着头,“未来铺设石板路,我明白。”

    “既然如此。”留里克旋即指着左手边的大河:“从今天起它不叫拉多加河,叫做涅瓦河。还有这条路,我要命名它涅瓦大街(a)。以后,它就是我们城市的核心道路。”

    对此科努松只顾着认同,没有任何的意义。

    如何城建留里克心里有数,他的计划实际就是故意去贴合历史。既然历史上的彼得大帝在此地兴建城市,又亲自对城市作出规划,那么他就必然是听从一些专家的建议,不是乱盖房子瞎做规划。

    圣彼得堡最著名的街道就是涅瓦大街,甚至成了城市的象征物。在不用时空坐落在同一个位置的新罗斯堡,留里克有意进行效仿。

    整个白天,留里克庆幸于自己的身体素质很不错,当夜幕降临,他回到首领所在之长屋只感觉腿有点酸痛。

    傍晚的柔光是一个信号,大部分居民就是遵循着日落而息的习惯,哪怕是搭建围墙的工作他们并没有加班。

    奥托在定居点内设的芬人风格的桑拿房好好蒸了一番,还用烧热的河水擦干净了身子,换上亚麻做的新衣,以极为舒服的姿态面对游历一整天的儿子。

    他本是兴致盎然的询问留里克的历程,不料,留里克执意以主人的姿态开一个有关城市建设的会议。

    “你是在开玩笑吗?难道你对搭建围墙有新的建议?”奥托本意是不希望儿子插手自己的主张,毕竟建设新罗斯堡,可是其晚年自诩的最伟大的壮举,哪怕是儿子也不该说三道四。

    留里克不解老爹的这点自私,他笃定眼神:“我是认真,爸爸,请你一定要认可我的想法。”

    奥托内心的不悦表现在脸上,这一点留里克能感觉到。

    难道这个老家伙怕我对新罗斯堡选举有质疑?真是荒谬!

    留里克对此早有准备,甚至先一步令耶夫洛搞来一块干燥的木板,还用刀子划出纹路,以小炭块描黑这些纹路,形成简略的城建构造蓝图。他和科努松商议了一番,奈何未经过留里克的详细讲解,谁知道这图画的是什么东西?

    确实,留里克只粗略画出了河流的走向,以及城市内街道的排布。

    现在,他主要面对着父亲奥托和科努松,亮出木板的同时,拿着一根小棍比划着介绍。

    “那个满是兔子的岛屿,就在我们码头的正北方。我希望这里建成一座堡垒,作为提防各种意义上的北方袭击者的第一线。”

    “我们现在搭建的木墙,包裹的就是我们的新罗斯堡,我已经看过,它的一面毗邻大河,弯曲的围墙形成一个半圆。我宣布大河的名字叫做涅瓦河,河畔的小路必须拓展成大路,取名涅瓦大街,这条街道就是我们城市的交通主干道。”

    “围墙之下必须有一条道路,它连接到涅瓦大街。”

    “从涅瓦大街垂直伸出去四条路,它们必须修得笔直。原则上所有的道路需要铺设石块或是卵石,既然暂时缺乏史料,科努松,你就夯打道路让它尽量硬化。”

    “围墙是木制的,我觉得它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听说,我们在攻伐哥特兰岛的时候,面对敌人的石墙我们的人吃了亏。面对科文人的木头和土凑成的墙,我们基本没遇到阻碍。显然石墙对我们更重要。木头会腐朽,石墙长存,木墙是权宜之计,等到找到石矿,我们立刻用石头加固我们的城市。”

    “所以,科努松,你要兴建一些特别的房子。一个长屋供居民们集会商议事务,它要很宽大,建筑风格就按诺夫哥罗德的来。你更要修建一座更舒服的房子,供应首领居住。还要修筑一批空置的木屋,平日可以作为仓库,当我们索贡大军在新罗斯堡停靠补给,当有充足的住宿房间,而不必打扰其他居民。还有,我希望你到了明年的春节,将定居点内所有的无地板房子推倒重新修建。”

    “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首领住处,以后这个位置兴建起的就是我家族的宅邸,我早晚有一天会把它修善得华丽,而你,先给我盖起来诺夫哥罗德的木刻楞,我已经不习惯睡在地上。”

    “你还要在首领住处的门口,开辟一个至少纵横一百个sitika的空场。我限期你明年秋收之前完成空场,它将作为城市里最大的打谷场,也是未来我们集会时的广场。区域内的住宅我限你一年内搬迁,然后你夯打土地,等到条件成熟我必将用坚硬的石块铺设它。”

    规划道路,建立一座广场,它们比建立首领住所重要百倍,留里克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一座广场,留里克其实觉得叫做它“元老院广场”或是“冬宫广场”更有意思,因为兔子岛对面之地本就是冬宫、沙俄议会楼和巨大的元老院广场坐在地,它就是1825年十二月党人起事之地。

    修建一座铺设了石块的广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肯定是震撼人心的。能拥有这样的广场,全体罗斯人该为之自豪吧。

    修筑广场的现实意义就是新罗斯堡需要一个能露天处理各种事务的大空间,农忙时它是打谷场,大量物资抵达,它就是物资集散地。倘若有外敌入寇,罗斯人就能拿起武器在广场集结得到首领号令保卫家园。

    在这里,广场的南边就是城市的粮仓所在,那里也就是城市的中心区。

    留里克指着木板嘴上不停讲解,这下奥托自知完全是愚蠢的误解了儿子。儿子没有任何反对和质疑,他是非常支持自己的城市选址,甚至对它的偏爱明显强于自己。

    孩子积极继承并发扬父业,这是任何一个父亲都高兴的。

    奥托欣慰的看到,儿子对于城市建设有着超凡的见解,他听得讲解后终于看懂了木板上的图画,就是觉得怎么那么滑稽?

    见儿子话说完了,奥托欣慰笑道:“留里克,你做的很好,城市就按照你规划的建设。就是你的图……”

    留里克长舒一口气:“爸爸,还有疑问吗。”

    “嘿嘿,你的城市规划图难道不像是竖琴吗?”

    话音刚落,整个屋内的人皆哄堂大笑(生活缺乏娱乐大家笑点都很低)。

    留里克急忙一瞧,不禁跟着乐了。

    不算兔子岛的堡垒规划,城市主题的外廓确如字母d,其中还有四条路径,它不像是竖琴像什么?

    罗斯人手里的确没有竖琴这种乐器,很多罗斯人见过它,那是个别梅拉伦人才会在闲暇时把玩的乐器。罗斯人的精神生活一直显得乏味,但凡一些小事都能变成嘚啵数月之久的谈资。他们编纂歌谣却没有合适的乐器,甚至骨头笛子和皮鼓都是少见的,更别说竖琴这种需要精加工的宝贝。

    这里不存在职业的音乐家,掌控乐器的主要是各部族的祭司,他们有时会在祭祀场所使用以拔高肃穆的气氛。

    梅拉伦的祭司有竖琴,少数的商人也拥有,它使用的场合一直少见。

    奥托正在兴头,他笑呵呵说:“依我看,我需要给城市取一个绰号。”

    “是什么?”科努松急迫地问。

    “按照留里克的决意,我们的新罗斯堡就像一座竖琴,那就叫做竖琴堡(harpabroge)。”

    如果说“新罗斯堡”是赐予城市一个名号,那么“竖琴堡”就是一个优雅的小名。大家在开怀大笑的时候也很高兴,竖琴堡的绰号迅速传开,而这充分说明了,留里克的城建规划,必将得到落实。

    时代选择了涅瓦河入海口而得伊尔门湖作为罗斯人最初的兴盛之地,但任何的时空,这个地理位置必然作为“罗斯统一国家”的一个核心区,她需要优雅与历史的厚重,更需要从一开始就有着科学的城建规划。

    留里克自诩已经做到了这些,手下的人会按照计划兴建城市。那么,子孙后代也会感激他们的先祖创立这一在当前时空背景下的真正“罗斯母城”吧。

    留里克其实因为个人的原因,并不喜欢基辅,哪怕那是名副其实的大粮仓。“罗斯母城”的名号扔给诺夫哥罗德,也不该扔到基辅。双城之争将在根子上不存在,涅瓦河入海口的新罗斯堡,或者说是“竖琴堡”当作为“罗斯众城之母”

第361章 从莫希内岛到戈格兰岛

    那些坚硬的长船因为载着太多的货物,似乎只要一个大浪袭来,船只就会倾覆。

    830年,时间跨越了整个夏季的超长时间的索贡航行,终于迎来了丰收的结束。

    庞大的船队奔向西方,渐渐消失在岸上人们的视野里。

    那些继续经营新罗斯堡的移民们,他们继续建设着行将完工的围墙,等候着冬季的降临。

    一想到这几天的过往,坐在雕刻着龙头的“首领舰”的留里克,他无法不做更多的考虑。

    微弱的北风目前还不是那么伤人,他看看身后的那些划桨手,他坐在局促的座位中,为了保证船只重心平稳,那些装载粮食的麻袋皆放在中心与龙骨平行成一条线。很多人已经赤膊上阵,即便有凉风,阳光照在他们满是肌肉的胳膊上,依旧显示出他们明显的汗水。

    新罗斯堡就在背后,那立起来的木头围墙已经成了明显的地标。

    一切都只是开始,留里克相信科努松会按照自己的城市规划图办事,也许等到十年后,一座用石头建造的坚固城垣,就能崛起于涅瓦河。那些都是比较遥远的事,比如他看到了船队经过一座荒岛。它就是科特林岛,其上有着一些石头。

    不得不说,留里克非常需要可供应建筑使用的坚固花岗岩。

    科特林岛上的不是优秀的花岗岩,只是一些松软的砂岩,它们遭遇年年岁岁风化侵蚀,已经给岛屿铺上了一层沙子。

    “也许我该从现在开始,命名它为喀琅施塔得。”

    岛上不存在淡水,船队无意在此停靠。

    因为阿里克带着弟兄们袭击了一群爱沙尼亚人部落的临海村庄,那么罗斯人是无人死亡就取得绝对胜利,因为这件事,奥托对于在海湾南岸停靠休整就更加没有想法。

    倘若自己带着大军征讨他是无所畏惧的,偏偏现在庞大的船队正在押运二十万磅的粮食,还有其他的一些物资。一大群非战斗人员就是累赘,奥托不想遭遇任何形式的骚扰,他需要找寻安全的停泊地。

    这里面尤其还有一些来自诺夫哥罗德的小孩,以及一些当地的年轻女人。

    说白了,这些斯拉夫人全是被他们的父母卖给罗斯人的,他们已经非常相信自己的子女给罗斯人当奴仆看似是作为奴仆,实际是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在出卖自己子嗣的时候,他们就能自我安慰一番,不会太过心疼。

    船队携带着大量的粮食,是分给参与索贡的每一个战士们的战利品。

    一群孩子,都是赏给儿子的仆人,无论男孩女孩,都要投入到未来的训练,以及力所能及的劳动。真的指望一段神话传说笼络人心,奥托不觉得它就是万金油。他乐见于留里克训练自己的势力,以便家族可以真正彻底否决自古以来男子决斗选首领的传统。

    奥托更是担任着“月老”的工作,笼络人心的手段之一,就是解决部族年轻男子的婚姻问题。固然是这两年大家生活水平提高,年轻的夫妻不会再主动处理掉自己刚刚诞生的女儿,部族的性别比例开始趋于平稳。

    上一个世代的年轻男孩,他们并没有全部婚配,甚至很多强势的男人有能力迎娶第二个妻子。

    给他们介绍妻子,顺便从中受一些钱,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基于这些原因,为了避免任何的意外,船队就不能在大陆的海岸停靠。

    那么,难道漫长航行的最重要的淡水,完全依赖从涅瓦河取得并存放在陶瓮和战士个人的胃囊水袋里?

    大可不必如此。

    东西走向的狭长芬兰湾里有很多的岛屿,其中不乏一些面积很大的岛屿拥有淡水。

    在众多的岛屿里,莫希内岛颇为独特。

    奥托早就知道这座拥有两处小海湾的岛屿,十分适合作为航行船队的锚地,和船上之人的休整之地。更为美妙的是,岛上还有一个极为罕见的巨大淡水湖,真是成了补给圣地。

    倘若只是为了赶路,奥托无意在此驻足。

    完全是这次运输的人员物资达到了他所带领的无数次远航中情况最极端的一次,当然还暂时不能想象儿子的首次出手更为极端。

    长船并非优秀的运输船,它担任该职责只是客串。

    因为风向的问题,奥托发现自己无法在这东西走向的海湾里,借助风力让长船快速行动。唯有进入南北走向的波的尼亚湾,方可容易的逆风而行。

    不过,谁说北风呼呼的吹,帆船就不能正西前进了?留里克看着船队那清一色的独面衡帆,它不是那种可以利用各种方向的风都能随心所欲航行的三角帆,就不该报以很大期望。最优秀的水手可以操纵现有的衡帆在不利的风向条件踏浪而行,最好的水手需要长时间的训练,这种人古尔德豢养了一批。此事并非古尔德有何高见,完全是雇佣大量划桨手是浪费钱,且大型货船就不适合划桨。正可谓纯粹的风帆船,催生出以航海为生的职业水手。

    罗斯勇士那几乎和腿一样粗壮有力的胳膊,证明了他们是划桨的高手,要兼顾于劫掠、狩猎和捞鱼,他们就不能在操纵船帆上下功夫学习。

    奈何船队已经是全所未有之超重前行,他们在上午的时候体力充沛,到了下午完全是靠着耐力忍受着无聊的划桨。虽然有的船只唱起了民歌试图缓解无聊,甚至是随行的诺夫哥罗德女人歌唱当地民谣,所有的歌声不能消减胳膊的疲惫。

    奥托看得手下人的疲倦。

    他站在船头,手握着船艏的恐怖蛇头的木雕,那满是胡须的脸被夕阳柔光照得透亮,与其他人疲惫的模样截然不同。

    毕竟没有人会抱怨大首领没有亲自担任划桨手。

    “兄弟们再加把劲!我要要到淡水岛停靠,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了,等靠了岸,我们大口吃麦子,大口喝水!那个湖里还有很多的鲈鱼,很容易就能抓获!今晚我们喝麦粥吃烤鱼,好好休整!”

    航行可算有了盼头,首领的领舰发出振奋人心的吼声,尾随的船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秉承着过往的默契,还有天色渐晚的事实,看来船队是要靠岸休整了。

    靠岸?是哪个岸?

    船队刚刚经过了一个有着巨大沙滩的道路,一开始大家以为那是停靠地,不曾想领舰绕开它继续前进。

    奥托不会冒险停靠,尤其是返程的船队仅仅人员就多达七百人,其中大量妇孺和物资的存在让他必须找寻一个靠谱的停靠补给点。

    一个靠谱的岛屿就在前方。

    作为目的地的“淡水岛”,实际就是莫希内岛。岛的东边有一个形同匕首的小岛。两岛如双子,它们很容易辨别。

    不一会儿,在领舰的带领下,船队顺着傍晚涨起的潮水,在满是砂砾的岛南滩涂故意搁浅,接着人员大规模上岸。

    登陆之人恍若脱缰野马,那些对该岛有些了解的嗯,带着自己憋下去的水袋,嗷嗷叫地冲向岛的中心。大量不明就里的人紧随其后,他们仅在林子里走了不到三百米,就看到了那片梦幻般的湖泊。

    几乎不休息地划桨整个白天,他们中途啃食预制的麦饼和肉干,痛饮自备的水,却几乎无一人如厕。并非是不雅,而是真的没货。

    很多人口渴难耐,他们看到了湖泊,就如鹿一般跪在湖畔,不管干净与否,直接饮水。另有一些人,他们已经抄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麻绳网,试图在湖泊里捞鱼了。

    夜幕之下,腰酸背痛的年轻勇士们,他们围坐在篝火边,静候陶瓮里上下翻腾的麦子煮熟。

    本来嘛,大家掌控的麦子就是按比例进行分享的,那么所有人的麦子,现在大吃特吃理所当然。

    奥托搜刮而来的二十万磅诺夫哥罗德的脱壳燕麦,如此多的财富奥托也是贪婪了一把,他索要其中的一半作为首领家族的财富,再加上从新罗斯堡收取的第一年的农业税,虽然仅有一万磅出头的麦子,那可是实打实的自己的财富,更是非常稳定的有巨大发展潜力的财富来源。

    绝对的权力带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虽是极端的分配方式,奥托觉得自己对手下已经非常的照顾。

    每个年轻的勇士可以分到至少一百六十磅的麦子,这样看来每人得到的并不多。

    实际上他们从索贡获益的,可不是简单的麦子。年轻人很乐意追随首领,以在航行中长见识,更重要的是弄来一个女人做妻子。这些麦子尽是免费所得,是他们纯粹的收益。要知道整个索贡队伍在东方逗留的时间,主要就靠着当地人提供补给。在新罗斯堡的日子,大家估计同族的关系,会自己去近海捕鱼,以及林子抓兔子。在诺夫哥罗德,大军的吃喝用度当然完全依靠当地人,尤其是报复性的要求松针庄园提供大部分给养。

    他们大口吃着煮熟的麦子,随行的女人也被要求使用从其故乡带来的石磨棒碾碎一些麦子,以粗制面粉制作一些麦饼备用。

    麦香与烤鱼香气弥漫在海滩,勇士们的肚子鼓掌如同石头,本就疲惫的他们又因为暴食碳水后的低血糖,围着篝火集体酣睡。

    连同老爹奥托,都急不可耐地裹着毯子迅速进入梦乡。

    “可恶,我还以为你们想搞个什么篝火晚会,真是我多虑了。”

    留里克不想那么早睡觉,他仅吃了一小碗麦粥,就坐在海边干燥的砂砾上,听得波涛又看着月光与星星,还有排成行的船只。

    “你想什么。”阿里克端着木碗而来,又坐在弟弟身边。

    “这是太缺乏警惕了。”

    “嗯?”

    “我是说父亲他们。如若有敌人突袭,我们这些酣睡的家伙可就危险了。”

    阿里克一时无语,哈哈大笑,“你的想法太天真了,难道这片海域还有比我们更懂得航行的势力?你担心谁?芬人?还是你说的那些爱沙尼亚人?你瞧,这座岛屿已经是我们的领地了,我从不知道此地还有一片湖,看来以后我们的航行,都该首选在此停靠。”

    “还是警惕一些吧。”留里克耸耸肩,似乎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阿里克三口两口吞掉了他的第三碗麦粥,随口说:“真是该死,谁能想到船只变得笨重了?你瞧瞧兄弟们,他们吃完饭就呼呼大睡这正常吗?”

    “那有咋么样?”留里克又把脑袋扭回来,“他们裹着皮革不会着凉。”

    “他们太累了,也许我们要在这个岛好好休息一天。”

    “啊?”留里克大吃一惊,“首领可没计划这样做。”

    阿里克一脸无奈:“除非明日挂起一阵南风。依我看大家还是休息一下胳膊,”

    南风?谈何容易?它根本不可能。

    留里克太清楚北欧的基本地理,它不存在任何一座山脉,就使得秋冬季节,北风可以没完没了地刮。

    未来的航行计划奥托并未告知自己,也许他告诉了阿里克?

    “哥,你说接下来我们的航行……”

    “当然是好好准备一下,我们要直奔西方,也许在抵达墓碑岛前,我们不会再去第二个停靠点。”

    “啊?!”一瞬间,留里克觉得这并不靠谱。

    “你也别发呆了。”阿里克随手指着一群聚在一摊巨大篝火边蜷缩起来睡觉的孩子们,“你很懂得诺夫哥罗德人语言,你可以和你的新仆人们说说话。哈哈,看到那个女孩有潜力,你大可好好培养。你知道首领的态度……”

    留里克咬了咬牙,他丝毫不觉得任何害臊,也觉得一旦自己掌控最高权力,自身又无什么礼教舒服,真是想迎娶多少个全凭自己的意志。男女之事暂时他并不在意,现在,没有什么比让罗斯部族综合实力腾飞更为紧迫。

    一切正如阿里克的预言,当大家停下运动的身体,已经透支的身体开始向头脑反馈危险信号。

    大清早,大量年轻的勇士在向首领抱怨自己酸痛的胳膊。

    “荒谬!你们居然畏惧划桨?!你们在前往新罗斯堡时可从未抱怨过!难道敌人会因为你们身体欠佳就停止攻击!”

    奥托根本顾不得族人的疲惫,他强迫所有人上船,哪怕是体力欠佳航行仍需继续。

    这里奥托却是忽略了在沃尔霍夫河、拉多加湖和涅瓦河的航行,与海上航行完全是两回事。之前的航行大家几乎不必划桨,仅靠河水就把满载的船只推着前进,尤其是到了涅瓦河,哪怕是枯水期的它也能让船只快速前进。

    一旦到了海洋,驱动超载的长船前进,**凡身的罗斯人必须透支体力。

    强迫自然不会有好结果,本来登船的时候队伍就拖沓,人人带有怨气。到了划桨之际,大家难堪的脸色可是让奥托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整个白天船队仅仅前进了区区三十海里,还没到傍晚之际,大家就在一座更大的岛屿被迫停靠。

    她,就是芬兰湾里最大的岛屿戈格兰岛。

第362章 戈格兰岛有宝贝

    任何一个有眼光的统治者,都会意识到戈格兰岛的重要战略价值。

    她的地理位置处在芬兰湾的正中间,历史上的她正是俄罗斯沙皇国与瑞典王国争夺的热点地区之一。

    曾有芬人先祖在岛屿上修建小型的定居点,随着气候的变迁,芬兰湾的水越来越多,岛屿距离大陆显得太远,那些目前只懂得独木舟制作的芬人、爱沙尼亚人,他们已经无力前往距离海岸太远之地,而且也没有冒险的必要。

    历史上就是维京人发现了戈格兰岛,具体而言还是一个信了天主的丹麦人,他的名字正是引用的《圣经》里的人物gog,所以少量的丹麦移民在岛上建立的小型渔村,并用首个定居者的名字将之命名为gogland。

    同属于维京人的罗斯人在建立基辅罗斯后不久,在“圣徒”雅罗斯拉夫大公的治理下,罗斯军队积极向爱沙尼亚地区扩张势力以及收税,从此芬兰湾里有战略价值的岛屿,都开始被基辅罗斯控于股掌中。

    如若这一切都是历史的必然,那么奥托在830年深秋带领疲惫的船队登陆戈格兰岛,就是做出了开创历史的征服之举。

    也许一开始奥托只想给浑身难受的手下找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在茫茫大海上,她可以作为登陆休整之地,就被所有的罗斯人所铭记。

    罗斯人早就知道这座岛的存在,更知道它是一个贫瘠的所在。

    只有当罗斯人真的联合了斯拉夫人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国家,才能意识到这贫瘠的岛屿对于芬兰湾的掌控何其重要。

    现在,罗斯人对它并不感兴趣,最多当做一个临时停靠的安全之地罢了。往年奥托也有带着船队自此停靠,他们只在岛南满是卵石的海滩带上一宿,就被那膈人的石块所赶走。

    罗斯人根本就未对岛屿进行探索,实则是大家觉得它毫无探索必要。四个满是石头的丘陵杵在岛上,少量的松树、桦树艰难生存,故林子也是稀疏的。

    登陆的人们想要找寻一个松软的沙滩,奈何只有大量的卵石。

    大家吹都丧气地搬来铲子,挖掘又夯打一番,给自己平整一片立锥之地后,铺上皮革直接躺下来休息疲惫的身体。

    篝火陆续燃烧起来,燃料就是一些被砍伐的富含油脂的松树。

    那些女人和孩子,被奥托勒令给疲惫的勇士们烧火煮麦子,作为回报,他们将得到足够填饱肚子的麦粥。

    为了难得的饱餐,他们兢兢业业的工作。尤其是这些待嫁的诺夫哥罗德女人,她们很清楚上了罗斯人的船,就是和过往一切做出切割。就算各庄园有说不尽的瓜葛,她们都是被父母、被庄园抛弃的女人,现在能够奢求的就是未来的罗斯人丈夫真如传说中的那样会善待妻子。

    这些女人煮麦子的功夫没的说,如若她们能拥有陶土做的烤箱,就能花些心思制作出能够吃上十天半个月的大列巴。

    疲惫的人们都希望找寻一片天然的沙土地,作为自己今晚的栖身之所,他们不得不平整一些卵石,吃罢女人煮的麦子躺倒就睡。

    他们觉得石头极为多余,但在留里克眼里,那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海滩居然到处是风化又被海水侵蚀的卵石?那么岛屿腹地岂不是……”

    坐在篝火边的奥托,用树脂剃着牙缝里的鱼肉丝。麾下的勇士们看起来是真的累坏了,他自己甚至有点过意不去。

    奥托做出决定,就在这座满是石头的岛屿休整一整天。

    关于接下来的航程,他与侄儿阿里克探讨了一下,下一个泊地就在阿里克率部曾过夜的那个,也就是所谓的奈萨尔岛。

    也许一天的休息,大家都精力体力都能得到很好的恢复?

    留里克本有些疲惫,在意识到该岛巨大的石材资源后,那份疲惫已经荡然无存。

    他捧着吃了一半买粥的木碗,走近自己的父亲。

    “那些女人没有给你铺好毯子吗?你哥哥已经睡着了,你也该休息。”奥托瞥眼说道。

    “无不困。”留里克坐在父亲身边,放下木碗随手拿起地上的卵石。这座岛,看起来到处都是石头。”

    “那又怎么样?”

    “我有一个构想。”

    “说说看。”奥托扔了树枝,想听听儿子的高见。

    留里克随后指向东方:“新罗斯堡还在用木头搭建围墙,大量的建筑也是木头,我觉得这些都是权宜之计。我的规划你也知道,我要用石头搭建新罗斯堡的围墙。科努松说石头不好找,我看这座岛,就是我们的采石场。”

    “嗯?你要利用这个岛?”

    “对。”

    奥托捏捏胡须,对于搭建围墙什么的,构筑木质围墙应该足够了。“留里克,你应该知道,用石头搭墙,那是一个艰难的工作,你觉得有必要?”

    “很有必要。我就是希望新罗斯堡能变成坚固的城市,用任何手段加强我们未来核心的防御,我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我们还要用石头铺路呢。”

    无论是搭建石头围墙、石头房子和石板路,奥托都不觉得它们必要。

    “也许,我们不该操之过急。留里克,我觉得你太心急了。”奥托善意的提醒。“依我看夯土道路就足够了,你知道的,连我们的罗斯堡老家都没有路,你有何必有太高的要求?”

    “那是你不关心而已!”留里克的情绪稍稍有点激动。

    “嗯?如若不是必要的,我为何要关心。”

    “但是对于新罗斯堡,我们必须要关心。哎呀,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就行了。”留里克不想再辩驳身边:“爸爸,这个岛屿叫什么?”

    “名字?”奥托耸耸肩:“一座满是石头的荒岛,也配有名字?”

    “那就叫她石头岛(stieno)吧。”

    “也好。”

    留里克又捡起饭碗:“明天我想好了,我带着我的佣兵到岛的深处瞧瞧。石头岛看起来规模很大,如果能发现金矿银矿,哪怕是铁矿也好极了。”

    儿子居然是这种想法?奥托不知该高兴还是疑惑。这小子究竟是天生的喜欢发现矿石,还是和铁匠们走得太近了?留里克要客串一把探矿人吗?

    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真是再好不过。

    奥托揉着儿子顺滑的小脑袋:“你去吧,耶夫洛身经百战,你让他保护好你。最好给我发现一些好东西,记得傍晚时一定回来。”

    得到了父亲的首肯,留里克自诩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一个探险家。

    那些阿里克麾下的来自墓碑岛的精锐老兵,漫长的划桨,让健壮的他们变得疲惫。更不用说那些一度在诺夫哥罗德养尊处优待了两个月,又在新罗斯堡大吃特吃的索贡大军,健壮又年轻的他们这下子肚腩纷纷膨胀起来,他们前所未有的拥有了一点肚腩赘肉。

    强者的特权就是能敞开肚子吃麦子!就算燕麦在后世属于低糖食物,那更多的是一种噱头。许多年轻战士身上堆积了一些脂肪,这样的他们虽然更能抵抗寒冷,能更好在北极的寒冬熬过去,却也降低了他们的体力。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很快消弭掉海雾。

    海滩上到处是懒洋洋的人们,他们继续裹着毯子补觉。至于那些女人和孩子,他们继续听从奥托的命令,抓紧时间为整个船队的人研磨麦子,再用随处可得的石块,将其烧得炙热来把麦饼烤熟。全部带来的陶瓮灌满了从上一个岛屿带来的淡水,由于知道了下一个停靠点,现在没有多少人真的珍惜淡水了。陶瓮里燕麦翻腾,奥托有意要求女人们加紧熬煮,等到中午时分战士们可以喝上熬到稀烂的麦粥,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下一个泊地就是奈萨尔岛,由于只需要短暂的航行就能冲到一条河流的入海口,取得淡水自然是极为简单之事。就算首领不希望遭遇爱沙尼亚人在错误时间的骚扰,阿里克自告奋勇,当抵达下个泊地,他会带着兄弟们划船取水,遂在当前的用水问题上,奥托不想干涉什么。

    耶夫洛对意外的探险本意是拒绝的,他也参与到漫长的划桨中,体力消耗很大的他不得不遵从主人的命令,免为其难的拎上一支橡木弓,护卫主人留里克向岛屿内陆探索。

    留里克此行带上了全部的佣兵,兴师动众得仿佛是要与野兽为敌。

    区区一个小岛,难道还有比斑鸠更大的禽鸟,或是比耗子更大的野兽?

    凶猛的野兽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此,留里克本人的兴致不错,他巴不得能在林子里射杀一两只鸟,成为今晚的野味。

    他们走在卵石密布的海岸,整个队伍沿着逆时针方向,在岛的东部海滩一路北上。

    北风吹拂着大家的脸庞,海波声尽在耳边回响。

    “大人,你要大量的石块,我看这些石头足够建设新罗斯堡了。”无聊的耶夫洛突然说话。

    “我知道,这些石头很不错。”留里克光顾着在巨大的海滩岩石台地前进,“都小心点,不要崴脚。”

    “那就派遣一些人过来开采石头。大人,只要你愿意给些钱,兄弟们都愿意做。”

    “你们?”留里克停下脚步,他不知耶夫洛的话是故意的,还是纯属无心之举。“你们还是算了。我要你们去讨伐敌人,不是让你们做石匠。开采石头是必须的,也许我们该让一批诺夫哥罗德人过来,或是迁徙一些科文人,给我开凿石头。”

    “依我看,你可以去梅拉伦招募一点人。”

    也许一个佣兵队长不该那么多话,留里克一开始有点不悦,听得耶夫洛的这一番话,那就不得不思考一番。

    梅拉伦明年会发生什么事?留里克估计到很多人会饿肚子,好在他们毗邻大湖,依靠捕鱼果腹应该不至于饿死。就是他们是否甘于贫穷呢?挖梅拉伦部族的墙角被留里克当做一种政策,当那些极端贫穷的孩子被自己搜罗一空后,下一步就该是发展那些成年人,邀请他们上了罗斯人的船去东方拓荒。

    沿海岸北上的探险看似漫无目的,留里克时刻注意着到处都是的石块。看看这座岛,它一定是某次地质事件被从地壳强行抬升的巨石,和之前经历的那个平坦的岛屿截然不同的是,这座岛屿居然有山。

    他们又走了一阵子,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物映入眼帘。

    “嗯?这个岛屿到底有多大?怎么还有溪流?”

    和留里克的惊讶完全不同的是佣兵们兴奋的表情。

    耶夫洛抿抿嘴:“我还以为真的要到南边的大陆海岸找河流取水,想不到这个岛居然有溪流。”

    “是啊,看起首领的计划要修改一下。”说罢,留里克一甩脖子:“我们沿着溪流溯源。”

    他们走在溪流两侧的土地上,开始真正的深入岛屿腹地。仅仅走了一公里多一点,一座不大的湖泊映入眼帘。

    北欧的湖泊速来寒冷,故而不会滋养大量浮萍。戈格兰岛有四座较大湖泊和一个小水潭,季节性降水为之补充水量,留里克一众现在目睹的就是最大的那一座。

    琥珀的两侧是高大的土丘,正西方晴天白云。

    “看起来这是岛屿的中间部分了。”经验丰富的耶夫洛判断道。

    留里克略感疲惫,他使劲扭扭腰,随意坐在河畔松软的松针垫子上:“我还以为岛屿很大。哈哈,发现一座小湖真是意外惊喜。耶夫洛,你瞧两侧的山,居然到处都是石头。”

    耶夫洛长舒一口气:“依我看整座岛屿就是巨石。这里的林子也不茂密,到现在出了看见几只鸟儿,哪有什么野兽。”说罢,他瞧瞧自己的弓:“我多虑了。”

    留里克耸耸肩:“你再去探索一番,也许还能有意外收获。哈哈,也许你还能挖到一些美味的松露。”

    闲来无事的人当然是休息一阵子又自在的游荡,当耶夫洛回避如厕之际,他抖完身子,就注意到不远处一棵与松树截然不同的树。

    它是那样的高挺蓬松,曲折的树干和红松截然不同。再定睛一看,湖畔还有许多这样的树。

    一股特别的感觉驱使他前进,他摇晃一颗如自己小臂一般的小树,惊喜的发现此树干颇有弹性。他毫不犹豫的将之砍倒,再削去一些细枝,高高兴兴拎着它走近自己的主人。

    啃食一点麦饼补充体力的留里克看耶夫洛带着奇怪的东西归来,随口就问:“你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有宝贝!就是这个。”

    耶夫洛亮出他搞到的树枝,弄得留里克一脸疑惑。“你要树枝做什么?”

    “做弓啊!哈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树?”

    “是什么?”

    “是灰树。”

    “灰树?”留里克更加疑惑,他不是植物学家,对树的古诺斯语描述就更不清楚了。“它能做什么?”

    “它可是上好的做短猎弓的材料,每一个猎人都希望得到它,但它并不好找。我故乡的人们,还有你们罗斯人,都在用橡木做弓。依我看,还是灰树最合适。”

    耶夫洛一直在提及“灰色”这个词汇,留里克再好好看看这被砍倒的小树,当然不能判断它的真正身份,耶夫洛奋力掰弯树枝它又猛烈回弹的样子,留里克直觉脑子嗡的一下子。

    “啊!这东西真是做弓的好材料。你从哪儿搞到的?”

    “就在那边。”耶夫洛指着湖畔。“大人,有何指示。”

    留里克一拍大腿,兴奋道:“我就想着这次探索必有收获!我们居然找到了做弓的好材料。走,把左右的灰树,全部砍了带走。”

第363章 830年当索贡的船队回到故乡

    那所谓的灰树,实际就是白蜡树。

    北欧的人们见其灰褐色的树干与随处可见的松树截然不同,就以树干也颜色为之命名。

    白蜡树就是一种树干弹性很强的存在,欧洲白蜡树年幼时曲折,待到长成大树就有了“伞盖”,每个秋季它更是有了金色伞盖,成为松树林里独特的存在。

    谁都不是傻瓜,不知道白蜡树的弹性。芬人和维京人掠夺式的寻找,导致白蜡树已经不多见。有些白蜡杆会做成弹性很好的弓,奈何他们的养护水平普遍不高,再好的单体弓到手里,不出两年又要换。

    最后,猎人们只能使用橡木弓凑合着用,它射上五六百箭就开始掉磅,好在这种弓的制造成本也不高。

    在戈格兰岛,留里克最大的收获就是大量的白蜡杆。

    仅仅一天的探险,队伍砍伐了找到的全部五棵树,当然大家断定这个无外人定居的荒岛还有更多的灰树。斩断树干的副枝后,佣兵们将剥了树皮的树干扛在肩头,将之尽数扛回了船。

    儿子探险归来带来了令人无语的宝贝,奥托虽有不悦,既然此物有望作为很不错的弓也就释然了。

    休整了一整天,或者说大家在岛上宅了一整天,损耗的精气神得以恢复。

    他们在海滩上留下了大量篝火痕迹,又留下一堆米田共扬长而去。

    “石头岛”满是石头,偏偏还有淡水湖。其特殊的状态已经深入人心,成为罗斯人未来航行的优选泊地这一,哪怕石头有点多。

    船队又在奈萨尔岛停靠,阿里克介绍着海滩上清晰可辨的篝火痕迹,证明此乃自己的杰作,又指着南方的海岸,那里有着被讨伐并焚毁的爱沙尼亚村庄。

    那些人不是波罗的人,而是爱沙尼亚人?他们有粮食还会冶铁,更是拥有一些皮革,唯有军事力量很糟糕。

    奥托如何不动心呢?欺负弱者掠夺财富,真是天经地义。

    就是现在大军赶路要紧,真的没时间瞎逗留。

    阿里克落实自己的诺言,真的带领一批兄弟划船去南边的海岸带回一些淡水。

    船队仅在奈萨尔岛逗留一日,就开始逐渐离开芬兰湾。

    前方的海域极为开阔,大胆爬到桅杆顶部的人,渐渐看不到南方的海岸。至此,最艰苦的划桨行舟到此结束,整个船队紧随奥托的旗舰,船艏开始迎着北风,做起折线运动,整体超重的船队开始笨拙的逆风航行。

    字离开奈萨尔岛过去了一个白天,整个船队在海上过夜,他们在夜里扔在缓速前进,就在第二个白天,船队抵达了墓碑岛!

    “都注意了,我们已经抵达岛群。兄弟们,听后我的命令谨慎划桨。”奥托一如既往站在船艏,扶着凶神恶煞的船艏浮雕,全船的划桨手听后调令,整个船队更是非常识趣的排成一字纵队,如同小火车一般,谨慎的在布满沙石暗礁的奥兰群岛水道中穿梭。

    即便是吃水浅的长船也不敢在此冒险,他们必须沿着确定好的深水位水道直奔墓碑岛,并按照计划在岛上过夜。

    奥兰群岛可是东西走向长达一百五十公里的庞大岛群,它大而琐碎,大部分的小岛根本就没有定居价值,且许多的岛与岛之间简直淌水就能过去。

    罗斯人在万千的岛屿中,选择了位于群岛北部的一座有着两个小型海湾的岛屿,并将之命名为墓碑岛。

    墓碑岛的地理位置,距离梅拉伦湖入海口的直线距离尚有九十公里,这般独特的地理位置,自然约束了罗斯人与梅拉伦人的就近贸易。

    之所以选择墓碑岛,它小而紧凑,曲折的海岸线以及较深的水位,使得它就是现阶段的优良港口。

    登陆过墓碑岛的留里克其实很怀疑父亲的选址,因为站在墓碑岛上,目力所及的西方,明显有着更大的岛屿,那才是奥兰群岛的主体大岛,在哪里设立定居点不是更合适吗?

    随着船队顺利回到墓碑岛,留里克算是知道了父亲选址的真正考虑。墓碑岛坐落在群岛里的一条天然的深水道处,和梅拉伦人做生意从不是主要目的,保障索贡船队的航行顺畅,才是最重要的。

    归来的人们受到了岛民英雄般的祝贺,而且更加振奋人心的是,船队并非孤独的访客。

    登陆的奥托居然不可思议的看到了肥硕如象海豹的古尔德,大商人的出现先是让留里克吓一跳,一瞬间他也明白了原委。

    啊,看看小海湾栈桥处捆着的那一票吃水明显很深的货船,就知道古尔德在做今年最后的运输行动了。

    几乎失踪一般的大首领和他的战士们恍若神兵天降,耶夫洛看到一个胡须飘扬、满脸胡须的老男人走下栈桥,强烈的震慑感,竟让他下意识后退。

    须臾,古尔德急忙走上前,捂住心脏向首领行李。

    “你!你居然在这里?!为什么。”奥托见面便质问。

    “尊敬的首领,我也很吃惊会在这里见到你们。啊,索贡的船队终于回来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奥托催促道。

    “是的,首领。”古尔德立刻举起手,指着自己的货船:“你瞧,船只里塞满了麦子。请允许我告诉你一桩美事……”

    绝对是粮食的事!奥托已经从儿子这里获悉很多,这便不再多问。他催促道:“给我准备一个舒服的所在,我要好好休息一番。嗯?你们的围墙已经立起来了?真是太好了,这样该死的哥特兰人就不能威胁我们的营地。”

    回到了墓碑岛,奥托自感回到了家一样。

    当然对于那些来自墓碑岛的勇士,他们这番就是真的带着一批宝贵的战利品,和自己的妻儿团聚。

    墓碑岛再度变得热闹起来。

    那些数量极为有限的、无意疯狂北上直奔罗斯堡的梅拉伦商人,他们想着和墓碑岛的罗斯人做点生意就算了,竟意外的等到了罗斯人的神秘的大首领奥托。

    奥托自然而然接见了十多名商人,果断的接受了商人提供的一点礼物,也看到了个别商人窜动的眼神,萌生一股不和谐感。

    奥托的感觉是正确的,因为那些眼神闪烁者,他们本身的确是商人,另一方面又受到梅拉伦首领、联盟盟主奥列金的指示。他们做生意是真,刺探情报更是真。

    一个明显饱经风霜、也明显身体健壮的老男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大首领奥托?这个男人怎么看,都比自家的首领奥列金更有力量。还有罗斯人索贡归来的大家的赫赫气势。据说罗斯人整体远不如梅拉伦人强大,甚至觐见盟主的罗斯首领之子留里克也在述说自己的弱,今日见到一大群罗斯战士,谁敢估计他们真的弱?

    难道能组织起一支庞大船队的部族是弱的?

    肩负起情报刺探的商人自叹自己的好运气,他们旋即开始异常的低价抛售自己的商品,以便早早从墓碑岛脱身,将情报报告给自家首领领取赏钱。

    梅拉伦商人都在降价,惠及的当然是岛上的罗斯人。

    商人们主要在兜售陶制的锅碗瓢盆、以及木制的生活用品,他们突然抛售的背后原因,谁会关注呢?

    一件温暖的木屋,现在成了奥托与留里克的卧榻。在休息之前,奥托有意和古尔德好好聊聊。

    昏暗的油灯不足以隐匿欢愉的气氛,今晚古尔德的心情非常不错,他更急需在大首领面前表现一番,顺便吹嘘一下少主留里克在梅拉伦的壮举。

    留里克早就给父亲说了一番自己在梅拉伦的经历,话是孩子一人说的,奥托下意识的认为这里有吹嘘夸张的成分,他也不那么相信儿子果真有那么大的作为。

    现在轮到古尔德绘声绘色描述一番,奥托真是不相信也得信。

    尤其是麦子,它们规模极为庞大,甚至连拥有一批货船的古尔德,也不具备一次将之全部运走的能力。

    再次喝到灌在玻璃瓶的“罗斯伏特加”,奥托的脸很快就喝红了。

    “哈哈哈,麦子,大量的麦子,今年我们的部族就真的不缺麦子了。我年轻时的梦想居然落成了,就是为了麦子我们付出了太多的钱。”

    留里克在场,古尔德不敢瞎说话,这便恭维道:“钱的问题从不是问题。留里克有神灵庇佑,咱们罗斯人又有很多的敛财之道。我的确是拥有智谋的商人,请大首领放心,明年的贸易季,我会让你的家族大赚一笔。”

    “我对你很放心。”喝美了的奥托热情地拍打古尔德的肩膀,就是一种对商人的肯定,弄得古尔德受宠若惊。

    奥托继续嘟囔:“我听说奥列金想要见我。好啊,也许我该现在就过去。”

    “啊?首领,你是认真的?”不仅古尔德吃惊,留里克又是大吃一惊。

    正当留里克想劝说父亲不要节外生枝,必须赶在凛冬之前回到故乡,奥托又突然作罢,“还是算了。明年那个家伙要召集所有的首领会盟,我儿子说奥列金是想针对丹麦人展开报复,可有此事?”

    “嗯?”古尔德何许人也,他虽觉得荒谬,但是话从奥托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般了。“也许是这样,首领,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还能做什么?你可是商人,我要你给我筹集一些物资。我很看好你的物资运输能力,昂若真有战事,你要给我的军队运输源源不断的粮食,还有新的兵器。”

    “啊!那真是我的荣幸。”

    静静地听到这里,留里克有点吃惊老爹居然真的懂得后勤的重要性。显然事实就是这样,譬如上一个冬季开启的北狩,整个队伍愣是带了足够吃一个月的干粮。倘若没有这些粮食,转化为探险队的狩猎大军,如何沿着冰封的奥卢河完成对科文人的征服。

    话也说回来了,醉酒的老爹居然真的认定会盟后的联军会反击丹麦人和哥特兰人。

    有道是酒后吐真言啊!留里克估计父亲有着这样的打算,如此分析一番又是怎样的结果。

    奥斯塔拉部族的遗民现在是紧紧抱住罗斯人的大腿,奥托若在会盟上提出战争,卡洛塔这个复仇心切的丫头肯定第一个支持。

    盟主奥列金只要见到卡洛塔的决心,他肯定要在其他部族首领的监督下,为奥斯塔拉人报仇。

    留里克分析一番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无论会盟是否对战争做出决意,只要奥托提及战争,整个联盟必然团结起来向丹麦人反攻。

    战争的选择权居然落在了罗斯人手里?

    几年来罗斯人根本未尝败绩,多次的征服胜利更是让族人们对战争充满了期望。因为对于那些年轻人,为了大神奥丁而战,死了灵魂前往瓦尔哈拉成为英灵,活下来就能掠夺大量的财富。那些跟着阿里克讨伐哥特兰岛的战士们收获是巨大的,哪个年轻人不眼馋?

    借着酒意,奥托攥紧了空空如也的玻璃瓶:“真的勇士,要喝最烈的酒,砍最狠的敌人。是时候继续我们的复仇,我要为我弟弟奥吉尔复仇,为躺在这座岛上的战士们复仇!他们战死了,必须有十倍的哥特兰人为之陪葬。复仇仍将继续,这和奥列金毫无关系。”

    古尔德看着奥托气冲斗牛的样子如何不害怕呢?他还以为提及了奥列金,奥托会敬重一下联盟的盟主。显然罗斯人就没把那个家伙放在心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看留里克那凝重的小脸,古尔德可以判定是好事。

    梅拉伦部族算个啥?奥列金虐待他的人,卡尔又是个夸夸其谈的家伙,就是这种人也配做盟主?他们岂有奥托父子雄才大略?

    古尔德实际也隐约感觉到,留里克从未想要做什么盟主,他还是比较喜欢做一介实权首领,就是这个首领统辖之人,不是几千人,恐怕是十万二十万,甚至更多。留里克要通过一套税收与契约的制度,维系首领与民众的关系,它与过往的那些已经完全不同了。

    次日,当奥托酒醒后,他再谈及是否闯入梅拉伦湖突击面见盟主这件事,做出了否定的回答。

    就这样,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船队构成,林林总总的船上人,居然超过了一千人!

    造船匠家族的女眷们,连带着家族几乎所有的财产并入到船队中。能造货船的匠人公开宣称家族移民罗斯,那些女眷嘴上也无把门儿的,炫耀式的告诉不少人,家族移民后将得到罗斯首领本人的器重。

    这下可好,一些诸如木匠、陶匠拖家带口,结束观望,决定带着自身的本事去做罗斯人。

    新罗斯堡的建设如火如荼,返航途中针对两个岛屿的重点考察,更让留里克下定了开发“石头岛”和“淡水岛”的决心。要进行建设,就需要大量的手艺人,职业的陶匠和木匠真是只求源源不断移民补充。

    蔚为壮观的船队开始了最后的航行,长船拱卫着押运粮食的货船,以及杂七杂八的移民船只。奥托就是要将罗斯勇士的英姿让新移民看个够,让他们对罗斯人的军事实力有了信心,以便未来更好的做事。

    最后的航程变成了一种煎熬,别理故乡很久很久的人们早就憋疯了。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战士,和家人团聚是大家最朴素的想法。他们已经计划好了,此行捞到了很大的利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就没有忧患,这样就能毫无后顾之忧的让妻子再度怀孕。生活比以往变得好过了很多,这就大大刺激了年轻夫妇无差别养育子女的动力。

    八十万磅麦子,它难道不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量级?罗斯人精通于数量级不大的数学计算,诸如“八十万”,已经是超越许多人认知的数量级。在他们看来,既然首领家族许诺会按照平常的一个银币换十磅的价格缓慢销售麦子,似乎就等同于整个部族永远不愁麦子吃,

    麦子多到运输船都要倾覆,难道要担心它不够吃?

    第一批运抵罗斯堡的物资引起了整个部族的强烈轰动。

    又是一个寒冷的上午,有趁着大海结冰前再打一波鱼的渔民,发了疯似的闯入峡湾,他们登岸就在疯狂传递喜讯——大首领带着前所未有的巨大船队胜利回来了!

    这不,海岸边有挤满了人群,他们金色的头发就仿佛麦田一般。海边人头攒动,大家对突然出现的船队指指点点,很多人干脆喜极而泣。

    尼雅,首领之妻,她兴奋的满脸泪水。丈夫和儿子完全是以英雄的姿态回来。

    他们就是真正的英雄,他们真是在为这个部族着想,而这个冬季,罗斯人再次刷新了何为富足只概念。

第364章 当一艘大船铺设了龙骨

    当奥托回到故乡罗斯堡,仅仅从表面上来看,故乡已经有了全新的面貌。

    归来,他召见了很多人,又去了祭司长屋看看衰老的大祭司。

    而十个据儿子声称来自山脉另一边的巴尔默克旅人,奥托暂且仅以王者的姿态,接受他们行的战士礼,并许诺会在几天后和他们好好聊聊。

    舒缓的满是碎石的海滩,现在多了一批木质栈桥。

    昔日的罗斯堡,大量的船只是被直接拉到碎石海滩,更有甚者直接被拉到大木棚里,造船匠与木匠会在冬季修善它们。冬季,几乎没有哪个船主会放任自己的船被海冰风封冻在岸边。

    时代悄然变了!

    瞧瞧那些栈桥,它们是古尔德家族的所有物,亦是罗斯部族的真正码头。

    栈桥两侧停靠的尽是敦厚的大型货船。

    它们真是太沉重了,看来真是休想将其推到海岸,而且也毫无必要。它们坚固的体态已经完全泡在海里,硬生生抗住海冰的压力。

    相比起以往,罗斯堡的船只总数前所未有的多,海岸边恍若长出一片灰白色的树林,那都是高耸的桅杆,以及附着其上被收拢的风帆。

    毕竟时间已经是十月份,人人都想相信莫看现在阳光还算明媚,第一场雪总会突然降临。

    部族迁徙到罗斯堡的峡湾已经超过半个世纪,此地气候水文如何,本地人极为清楚。

    第一场雪后,整个世界都会变了模样。哪怕大海不会瞬间封冻,陆地极可能被没膝深的积雪覆盖,罗斯人的生活方式也将有了彻头彻尾的变化。

    一个明媚且寒冷的开始,奥托从他那舒适的床榻苏醒,他轻轻推开身边熟睡的衰老妻子,也无疑打搅另两个房间睡觉的孩子。独子留里克经历了一个惊心动魄又意义非凡的夏天,一个孩子正向他的父亲展现何为天生的强者!

    他站在空荡荡的厅堂,往壁炉填几块碳,推开厚实的木门,一股带着香气的寒冷扑面而来。

    是那些布里吞女仆,她们已经照例在熬煮清晨的麦粥了。

    须臾,整个家族苏醒过来。

    搭在木墙边的木桌被放下来,曾经仅有三口的微小家庭,而今变得颇为庞大。

    留里克的身边正被露米娅、卡洛塔、艾尔拉、赛波拉娃四个与之基本同龄的女孩簇拥着,她们注定是留里克的女人,自然也是首领家族的一份子。

    一个宽大的木碗里盛满了熬烂的麦子,它被放了盐,更加合乎奥托的胃口。

    不久,一个陶瓮被两个女仆合力拎上桌案,里面是诸如黄根胡萝卜、卷心菜和洋葱的大乱炖。

    既然回到了故乡,一瓶烈酒完全成了首领一餐的标配。

    这是早餐吗?不仅仅是。罗斯人经常是早餐午餐一起吃,奥托欣慰地吃到这丰盛的充满谷物的一餐,罢了他还要正式的考察一番罗斯堡的现状。

    喝了半瓶酒,又吃了半碗麦子,奥托真是兴起。

    “留里克,你干的不错。”

    “嗯?”光顾着用筷子扒拉麦粒的留里克抬起头,其他的女孩亦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有关餐具的事,奥托从不觉得儿子乃至被他训练的手下们,都是用两根木棍竭力取代勺子的作用。难道孩子们的小手都非常灵活吗?看看自己粗糙的双手,肯定做不了什么精细的事,比如说操纵两根小木棍。当然,操纵两根大木棍可是他得心应手的,那就是船桨!

    奥托的心里毫不犹豫的将“筷子”当做一种异化的船桨,能灵巧地操纵它,说明儿子没有忘本,那些来自各种部族的孩子们,也真的在积极的去做罗斯人。

    奥托看得欣慰,这里就更要说上几句。

    “我打听了一下,古尔德家的仓库里现在的确满是麦子。海边还有几幢建设好了的大木棚,还有用松木开始拼凑的滑道,我知道那些造船匠已经在我们的家园落户。很多人才加入了我们,这都是你做的好事啊。”

    这番夸奖留里克有些洋洋自得,他谦虚道:“爸爸,你还没有去东边的奥卢河,向那些科文人收税。还有我,我也该去北方一趟,去艾隆堡拿走当地人的贡品。”

    “很快,我就组织船队完成今年最后的索贡,此事不必你担心。我就是想着,你是认真的吗?口风已经散布出去了,从明天开始,你要故意销售一批粮食?”

    “我和古尔德早有约定。”留里克严肃起小脸,“你抱怨我太破费,导致我们家的银币缩减得厉害。我会卖掉一笔粮食,族人手里的一批银币又会回到咱们的手里。爸爸,你知道我的态度的。那些银币只是银币,寒冷的冬季能温暖人心的不是银币,而是用银币买来的粮食。依我看,仅仅对于咱们部族,你我从不必纠结于银币,以前咱们部族手里银币铜币都匮乏的时期,生活还是照过的。爸爸,你能明白吗?”

    留里克兴致勃勃说了一大通,试问微醉的奥托如何听得明白?再说留里克的一席话实在有些高深。

    “依我看,银币、铜币还有金币,它们都不是那么重要。我们的确很需要它们,但不能依靠他们。依我看,维系我们部族的稳定的最重要的物资,就是两种,吃的和穿的。最重要的,就是食物!作为首领,我们必须储备大量的粮食和肉干,就像东边新罗斯堡移民做的那样……”

    留里克想要描述的,就是在他治下的罗斯部族,经济运行的核心当是粮本位。

    粮本位,这个粮指代的就是指各种耐储的食物,令其履行一定的货币性能。

    现在,能存储下多大八十万磅粮食的仓库,真的只有古尔德家族所有。将粮食皆存放在那里,是否很有风险?留里克觉得那是极为安全的。

    古尔德本人就像是向头狼露出柔软腹部以献出忠诚的次狼,这个自诩人生不足十年阳寿的老家伙,正在疯狂的给自己的子嗣,为了在全新的罗斯首领治下混上一个高贵的地位,乃至更光明的未来。

    像是古尔德这种大商人,为了囤积那巨量的物资,就有动机去修筑更大的仓库。

    罗斯部族,实质上就是一个蒸蒸日上的经济体,归根到底,都是大家为了食物而奋斗。偏偏这个世界交易的媒介就是不会腐朽的金银,如若贸易仅仅陷于部族内部,由金银铜构成的货币体系还是那样坚不可摧的吗?

    整个部族都没有发现,罗斯人的商业交易近年来极为依赖银币,自从拜访了梅拉伦部族,又道听途说其他不足的情况,留里克觉得罗斯堡的现状极为异常。

    异常的根儿就在于到了现在,大量的罗斯家庭仍然保有着大量的银币。毕竟一年前的胜利劫掠,加上平日的贸易,最终在罗斯部族里流转的银币量,逼近恐怖的二十万枚!

    它具体表现形式,就是罗斯人突然变得有钱了!族人们有意在高消费,且造船、烧炭、烧陶等人工成本都大幅上升。明知道来罗斯堡做生意开始纳税了,大量的南方商人还是赶来,誓要从罗斯人赚到大笔的银子。

    商人们的确能赚到很多钱,但是,他们也钟情于罗斯人开始大量制造的极为优质的铁制品,其中不乏订购的钢剑。为了这些器具,他们愿意一掷千金。

    这带来怎样的结果?!

    大量的银币依旧在罗斯堡这个小世界流转,然建立在银子上的经济是极为脆弱。银币又不是信用钞票,获取它的手段几乎只有两条路,贸易和战争,两种手段都蕴含着很大的不确定性,留里克对历史的了解是,严重依赖白银资本的国家,一旦白银供应出现异常,或是它被另一种货币媒介取代,必将遭遇严重的社会危机。

    虽然危机的苗头罗斯堡根本不存在,留里克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想想,说是杞人忧天也好,必须确立一个b计划。

    既然麦子的售价被定死在十磅燕麦兑一个银币,那么燕麦就必须拥有一定的货币属性。

    倘若出现银荒,罗斯人就必须再组织大军南下抢掠喜欢埋银子的哥特兰人,能抢到多少就真的凭运气。

    粮食则不然,它的获取可比银币容易多了。

    餐桌不再安静,留里克这番滔滔不绝抒发自己的“粮本位”的重要性。

    虽然听不明白,奥托如何不觉得儿子的大智慧?

    饭是吃完了,奥托换上他威风凛凛的衣装,在一票随从的跟随下,乃至留里克本人的陪同下,以君主的姿态考察整个罗斯堡。

    他先是来到了码头区,超过二十艘的款式极为相似的货船规整的安静停靠,这番场面震撼人心。

    其他的一些栈桥边,横向排列着大量的长船,它们龙骨处延伸出来的没有任何雕塑的船艏,一根很粗的麻绳将之套牢固定。

    此地停了多少艘船只?奥托无需他人告知,他亲自伸手清点一番,得出了惊人的结论——超过一百艘。

    “嗯?难道这些船都是你的?”震惊中的奥托急忙询问急着说些什么的码头主人古尔德。

    “不全是。大首领,连同留里克的二十艘船,也都停在这里。你瞧,那些船都有舷号。还有一些族人的船只,他们支付了一点钱,在此停靠。”

    又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奥托抚着儿子的小脑袋:“你的船?一个夏季你差人造了二十艘?!”

    “是阿里克掠来的哥特兰人的船只。”留里克如实回答。“但是我在梅拉伦,将当地最好的一批造船匠都招揽来了。爸爸,你觉得海滩上那些突击兴建的建筑是做什么的?”

    颇为敏感的奥托猛一跺脚:“造船?”

    “对!有一个叫做霍特拉的老者。爸爸你瞧这些货船,几乎都是出自这个老者家族之手。”

    敦实的货船的确给人以安全感,冲天的大桅杆,让整个船只完全压了长船一头,如此近距离好好看它,奥托也不得不钦佩它的威严。奥托看到的就是古尔德手里拥有的最大的货船,也是罗斯堡里存在的最大型船只。

    古尔德把握住时机好生自我夸耀,不料留里克豪言壮语又来了:“爸爸!这些船算什么?我已经和那个霍特拉做了约定,他的家族将用整个冬季,为我们制造更大型的货船。这样,你再去诺夫哥罗德讨要贡品,就不需要太多的船只在海上冒险,甚至也不需要划桨手劳作,它将完全依靠风力。”

    “纯粹的风帆?”奥托对此可没有那么多信心,“如果风帆真的好用,回来的时候我为何不用?孩子,你确定你能行?些人能行?”

    “当然,因为那将是全新样式的帆,古尔德家训练的水手,将具备操控它的能力。”

    留里克故意卖关子,看着儿子胸有成竹的模样,奥托也不多问。

    既然大家都非常关注船只,下一步,奥托直奔正在兴建中的设在海岸上的造船台。

    还没有进入这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就引得户外的奥托强烈关注。

    只见一群人气势汹汹走来,那些搬运木材的小工,出于畏惧已经钻进了木棚。

    很快,住着木棍带着一票赤膊造船的男人们,走出他们已经搭建完毕的造船木棚,迎接罗斯首领的大驾光临。

    奥托从未见过霍特拉,他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将一位浑身腱子肉、臂膀满是汗水、金色胸毛极为发达的壮汉,当做所谓的霍特拉。

    “你就是霍特拉?一个造船匠?我看你更适合做手持战锤的勇士为我而战。”

    奥托此行可是穿戴华丽,为了彰显尊贵以及美观,他的脖子上的琥珀项链,如今也夹杂了一些彩色玻璃。大家都认识留里克,只听这孩子管此人叫爸爸,那么他必是罗斯首领。

    真正的霍特拉拄着拐,向奥托微微勾头。

    此情此景,留里克吃了一惊:“霍特拉,你……病了?”

    “也许是初来罗斯堡不适应。”霍特拉即刻抬起头:“尊贵的大首领,我就是霍特拉。我正在为罗斯人造大船,一切都是我和你的儿子之间的约定。”

    大船?现在船的影子都没见呢?

    再看看这个一副老态龙钟模样的人,此人居然是最好的造船匠?奥托实在不能信服。

    奥托倒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霍特拉本人已经成了“总工程师”,家族的男男女女,才是真正将设计落实为成品的匠人。

    巨大的船只,它现在连影子都没有!

    奥托走近昏暗的木棚,棚子到处都透露着它是仓促建设。屋内松树的气息非常浓厚,意味着构成木棚的一根根树干,仅是最近砍伐的松树。

    比起其他的造船棚子,唯有这个棚子最为高大。

    一想到这里面巨大的空间,它不是正好可以容纳更大的船只。归根结底,造船的套路就是先造船壳,最后将之推到户外再安装桅杆。

    “船呢?我看这里面空空荡荡的。你叫霍特拉是把?是梅拉伦最好的造船匠。你给我们造的大船,难道还没开始?”

    “只是刚刚开始。一切就从龙骨开始。”说着,霍特拉用拐棍直至地上的极为粗壮的大木杆。“大人,这就是新船的龙骨。”

    “它?你在说笑?!”

    “我没哟说笑。”霍特拉极为认真地说。

    留里克即刻拉扯一下父亲的衣服:“他的确没有说谎。”

    奥托依旧惊讶,他指着龙骨:“你管这个叫龙骨?你不觉得它太奇怪了?居然是两根木材……不对!”

    奥托忽然意识到这根榫卯结构拼凑的龙骨,它居然是颇为干燥的木材拼成。

    留里克索性说了实话:“爸爸,很多人在夏季拆了自己的老房子,那根大梁被我买走了。你瞧,两根长屋的大梁拼在一起,它们既然在过去的几十年证明了自己的坚固,由它们造的船也必然结实。”

    奥托稍稍叹口气,“你小子,真有你的。就是……”奥托又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越是想着心里越是颤抖。“你船只的龙骨,有多长?”

    “是三十个stika。”霍特拉自豪道。

    “啊!这么长?!”

    虽然这个长度是留里克早在梅拉伦时就透露的要求,现在真的落实下来,也是在挑战霍特拉的造船水平。既然金主觉得靠谱,作为干活儿的人,还要废话什么?

    留里克在场就是在给自己壮胆啊!霍特拉瞧瞧拐棍,认真说道:“就是这么长!伟大的首领,罗斯部族将拥有一艘大船,我敢说,整个联盟没有第二艘比她更为强大。”

    霍特拉就是这么自信,再看看儿子留里克笃定的脸,奥托还要在质疑什么?他们就要在整个冬季,在木棚里把船壳造出来。哪怕是寒冷风雪,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进度。

    因为留里克早就谋划了一个计划,便是在下一个贸易季,争取让大船下水,投入到全新的索贡航行,向被征服的人们好好秀一把罗斯人的权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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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242/ 第一时间欣赏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重生的杨桃所写的《留里克的崛起》为转载作品,留里克的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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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里克的崛起介绍:
魂穿斯堪的纳维亚,成为留里克从部族的少年到部族的首领,再成为诺夫哥罗德的王公,一步步在东欧的森林草原与万千河道中,驱散蒙昧建立文明。留里克的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留里克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留里克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