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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鱼虾     失落唤响txt下载     失落唤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小时了了

    三日之后,宁宁还是老样子,自然功没有半点进步,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但王中还是有些失望,看来这门功夫还是太不入流了,若想宁宁能够练成,必须得给她找一门高明点的功夫才行。

    既然三天没有任何起色,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尽管于秀才两口子一再挽留,王中也还是得告辞离去了。

    不过他走之前,连夜将灵猴拳的全部拳法套路都尽量画了下来,内功运转路线也配上了文字描述,交给了于秀才。

    于秀才推脱不得收下,就是翻开一看,发现这“秘籍”有些另类,没有任何口诀心法,全是以小孩子能听懂的口吻,在套路人物画像上一点点的标明指点,注释的字也十分丑陋,看来也多半不是什么珍贵秘籍,心中才安定下来。

    至于自然功的全本,也早就给小野抄了一份,还是于秀才亲自动手书写的,比王中那字自然好看多了。

    不过王中牵马出门之时,于秀才让他稍等,然后跑去从巷子口的一户人家借了头驴子过来。

    王中有些奇怪:“于兄这是……?”

    王中还以为于秀才是要送他和宁宁一程,却没想于秀才与夫人说了两句,似乎挨了两下轻微的埋怨之后,便牵着驴子与他走到了一起。

    “王兄弟此去不是要经过嘉禾府城吗?恰巧,我也就不挑日子了,今日便与你一起去嘉禾府吧。”

    于秀才一边牵着马同王中打招呼,一边还挥手与身后门口的妻女作别,周幺娘却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带着小野回屋去了。

    于秀才只得悻悻的转过身来,对王中尴尬一笑:“哈,每次都少不了要被埋怨个几分。”

    两人说着已经转过了巷口,走上了大路,王中见回头看不到于家的院门了,才奇怪问道:“于兄这是与嫂嫂闹什么矛盾了?”

    于秀才却唉声道:“哪啊,我去嘉禾是回老宅,有正事,她就是吃干醋而已。”

    王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夫妻之间吃干醋,还老宅,难不成于秀才在嘉禾老宅还养了个小的?

    于秀才见他一脸古怪,连忙挥手道:“可不是王兄弟你想的那样。此事说来话长,罢了,索性这一路无事,便说些旧日的糗事打发时间好了,就当与兄弟吹嘘为兄这略显辉煌的过往了。”

    王中见他一副作怪的样子,心里知道这里面多半有些故事,当下便意味深长一笑道:“那小弟就洗耳恭听了。”

    不过说归说,这城里吵杂往来,自是不大方便,两人骑驴走马,出了县城之后,于秀才才慢慢开口道来。

    于秀才本名于庭渊,世居嘉禾府城,家中虽然不曾显赫,但也是诗书传家,称得上是书香门第。

    于秀才的父亲也算得上是文人一个,只是一直没有考取功名,心中那点执念便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好在于秀才小时候聪慧过人,读书习文,都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颇符厚望。

    只是于家三代单传,于秀才的母亲早年也去世了,父亲没有续弦,在于秀才十二岁那年,于秀才的父亲,也因为患病,卧床不起,没多久便随亡妻去了。

    临死之前,于秀才的父亲没有亲眷可托,便让儿子拜在了同城好友归老夫子门下,拜托老友照拂一二,顺便好好敦促儿子用心读书。

    归老夫子也不愧好友所托,对于众弟子之中的这个好友的儿子,也是特别关照,但表现在外,就是格外的严厉,学业文章,一刻都马虎不得。

    一开始于秀才还算是个天赋小神童,人也乖巧,在归老夫子的细心教诲下,学问稳步长进,父亲去世第三年,他便考上了秀才,在当时十五岁的他,甚至还被官府嘉奖过。

    只是可能是太过年少得意,加上家中没了长辈管教,夫子又终究只是个外人,于秀才起初还有些惧怕,但随着年纪越长,便越来越不听话了。

    取了秀才功名之后,便开始得意洋洋,呼朋唤友,山吹海捧的就不说了,之后什么斗鸡走狗,搏戏耍钱,耍的是越来越混账,甚至差点让官府给革了功名。

    后来归老夫子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被他气的,或许两者原因都有,在他十九岁那年也去了,于秀才于是就更加无人管束了。

    于家三代传下来的良田家业,被他很快就败得差不多,只剩个祖宅还算他心眼没全坏掉,始终没有动弹过。

    没了家业支持,于秀才的耍子也就耍不下去了,甚至还得为生计奔波。人情冷暖一来,他终于开始有些醒悟,但有些话说的再多都是迟了。

    于秀才很快就沦落到的上街替人写字抄书的境地,不过他这当年的神童名头还有那么点影响力,倒也混了个饿不死的境地,但想要再次光大门楣,谈何容易。

    于秀才也曾想过捡起学问,再上科考,更进一步功名,可惜国朝官事败坏,连科举之事都开始没个定数,加上考上了也没有官做,于秀才也只得心灰意冷,继续做了个抄书先生。

    直到有一天,有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忽然要到府上告状,但却不识字,衙门里让她递个状子进来,她不会写不说,连与差官红包这等规矩也不懂,只会在府衙门前喊冤。

    于秀才看她实在可怜不过,便趁着官差还未发火,将她带到了一边,问明了情况,替她写了份状纸。

    虽说正经的读书人都不愿意做这等事情,传出去甚至有可能会被清名严厉的学政开革,但于秀才反正也息了科考的心思,于是顺手就帮了一把。

    这当年的小姑娘也不是别人,正是如今他的妻子周幺娘。

    周幺娘的父亲是涌谷县的一个精巧木匠,手艺十分不错,在县里头可以说是一绝。

    老头一辈子替人打制家具工本,攒了不小的家底,年纪大了续了个弦,本身这是个好事,可坏就坏在续弦的那妇人却不是个东西,趁着老头子做木工活的时候暗中推了一跤,老汉一下子被自己的铁戳子给戳了个重伤,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是否遇到过这样一个姑娘?

    周幺娘原本都没发觉,等老汉葬了之后,这妇人伙同一个仆人卷了家财跑路,恰好被她尚且年幼的弟弟看见,才觉得不对劲。

    只是她告到涌谷县,县官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钱,推脱没有证据,不肯拿人,还让人把她叉了出来,她没有办法,便想着去上级告状,就告到了嘉禾府。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于秀才虽说是个读书人,但斗鸡走狗,也认得些三教九流,识得许多鬼蜮伎俩,替她写了状纸到府衙告状。

    府衙还算勤政,没多久就将案子破了,替周幺娘主持了公道,那个狠毒的妇人和仆人也都被判了斩刑,只不过家财,终究还是没有追回半点。

    这等衙门,有得正大光明的钱财捞,哪里还会留下半点给苦主,不过能主持公道也算不错了。

    不过周幺娘和于秀才两个,就因此结识了。

    两个都是没了爹妈,又有恩情牵扯,一来二去,也就慢慢好上了,然后成婚生女,虽说没什么富贵,倒也过的平安幸福。

    王中听到这里,也有些唏嘘,于秀才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但好在能迷途知返,周幺娘遇到恶毒后母害父,但好在遇到了于秀才,才没有落得彻底家破人亡。

    一家人虽然享受不了什么富贵荣华,但能团圆平安,也算是人间乐事了,用和平城的话来说,这就算是成功人士啊。

    不过王中又问了:“既然如此,那于兄回去祖宅看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那为何刚才嫂嫂那副眼神看你,甚至……”

    “甚至搞得我想要去偷腥是吧!”于秀才顺口就接话道。

    王中犹疑的点了点头,于秀才浪子回头金不换,已经算得上是正面教材,但若再添一个拈花惹草,他也没法说好话了。

    于秀才撇了撇嘴,叹息道:“女人啊,都是这样小肚鸡肠的,她是怕我再去见我那师妹。”

    “师妹?”王中眼神一挑,有故事。

    说起师妹,于秀才似乎回忆起了许多事情,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怅惘起来,手中的缰绳不自觉的放缓,驴子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于秀才说道:“王兄弟可知道为何我拜入归老先生门下,发愤图强,三年就考上了秀才,但考上之后,却又很快荒废学业?”

    “难道就是为了你那个师妹?”王中立刻疑惑问道。

    于秀才叹息道:“是,也不是!说不好。”

    说着于秀才打量了一下王中,又道:“王兄弟这个年纪,应该正是知慕少艾的时辰,你就没有遇到过,那种,那种让你忍不住想靠近的姑娘?”

    王中楞了一下:“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呃,我好像还真没这方面的想法。”

    王中说的是实话,在奉恩学院之中,虽说也有女同学,但大家平时都是兄弟姐妹一样的关系,其他人他不知道,但他确实没这样的情绪滋生。

    至于进了这个世界,他一路上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情,一直都在生死危机的紧张气氛之中,哪里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或许真要说,当初第一次进入,下线再上线的那一刻,有个荆钗少女为他端了碗药来,让他有些害羞,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

    王中如此坦白的回答,反倒让于秀才错愕了一下:“额,好吧,当我没问。其实我和师妹也没什么大事。那年家父仙游,我又刚拜师归师傅门下,门中其实还有诸多同修,但我就是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直到我遇到了师妹,她是归老先生的独女,小名问香,有时候我等在课堂上听先生讲课,她便在一侧的廊下坐着,看我们听讲,有时候我们去得早了,她还会为我们准备早餐。时间一久,我就觉得有她在旁边,我便莫名的觉得十分安心。”

    “但要是一整天没看到她的身影,我就浑身难受。所以那段时间我经常苦研经典,为的就是能多去请教先生,以期能够与她见上一面。”

    说到这里,于秀才忽然目露哀伤的叹了一声,然后才道:“可我那先生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作为过来人,时间一长,他哪能看不出我的心思。或许是为了安抚我,也或许是为了激励我,他便与我说,只要我先考取功名,而若问香也愿意,他便不禁我与问香来往。”

    “我当时一听,只觉得希望就在眼前,而且问香若是不愿见我,为何每次上课之时,她都在外面看我。所以那段时间我便拼命读书,终于以十五岁的年纪,考中了秀才。”

    “只是可惜,尽管我想的很好,但事实却是,一切都是我想多了,问香根本就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同学之中的另外一人。”

    “其实那人学问也不怎么样,平时读书也不用功,还老爱插科打诨,性情浮浪,一向都被先生批评。”

    “我知道之后,不肯甘心,便也开始学着做出非常之举,以期能获得问香的关注。但事与愿违,无论我怎样做,甚至当堂与先生斗嘴,都引不起她的注意。”

    “久而久之,我便开始意兴阑珊,甚至自暴自弃,书也读的没劲,学问也懒得做了,还不如与人游玩逗乐来得欢快。”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现在想起来,当初自己还真是有点傻。哈哈。”

    说着说着,于秀才竟然苦笑了起来。

    王中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情感曲折,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等于秀才的情绪稳定了些,他才开口问道:“那那位问香姑娘,后来可曾嫁人了?”

    于秀才倒是挺大方的点了点头,笑着道:“嫁了,比我成亲还早哩,她成亲时我还收到了请帖,但我最后没去,只是让曾经的一位同学随了个份子。王兄弟可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没去?”

    “呃,”王中楞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旧日情缘?”

    于秀才顿时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哈哈,其实我当初没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当时随的份子钱连一贯钱都不到,单纯觉得丢人,不好意思亲自去,还真没其他的想法。”

    “而且我跟问香师妹,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正面说开过心里话,她可能感觉得一点我的心意,但我不是她的选择,我也没有真正上去打扰她,仅此而已。”

第一百九十八章 那个师妹好看吗?

    王中有些无语:“敢情闹了半天,于兄你这还是暗恋呢,太不值当了吧。”

    于秀才倒是没他这么计较,只是笑叹道:“年少不知事,怨不得别人呐。”

    “那你这在涌谷县安居,和嫂嫂不愿你回嘉禾,多半就是因为这事吧?”

    于秀才点了点头,笑着道:“对呀,我跟师妹的事,我都与幺娘说过了,可她总觉得别扭,便让我到涌谷县定居,反正我也不科考,自无不可。不过每次我要回嘉禾祖宅,她总要吃味一下,生怕我又去找师妹,我也算是习惯了。”

    王中这才恍然大悟,吃醋嘛,可以理解,不过也侧面说明了夫妻两人关系还算不错的,他反倒有些羡慕了,羡慕这种有家有口的生活,而不是这种孤家寡人。

    不过现在还好,有个小家伙作伴。

    想到这里,王中忍不住揉了揉宁宁的小脑袋,这小妮子最好慢点长,毕竟有句话叫女大不中留啊。

    宁宁正百无聊奈的打着瞌睡,每次慢慢的晃悠悠的骑马,她就偏爱靠着王中怀里迷糊。

    王中揉了她两下,这小家伙也没睡着,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来,左右看看之后,忽然开口问道:“那个师妹好看吗?”

    王中楞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上的于秀才闻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看,好看!不过肯定没有咱们宁宁长大了好看!哈哈哈!”

    王中闻言也忍俊不禁起来。

    小家伙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两个大人,他不知道于秀才在笑什么,弄不清大人的情绪为什么变化这么快,为什么刚才好像还在很思念,现在却又一点也不在乎?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家伙索性继续迷糊睡觉去了。

    笑过之后,王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又问道:“于兄到祖宅去,是有什么要事吗?”

    于秀才略显尴尬一笑:“哪里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坐吃山空而已。”

    接着他便解释道:“我呢前半生都是读书读书,再就是架鸡逗狗,没个正经本事,去与人做些个西席账房之类的,限于名声也没人要,就只能抄抄写写,挣点糊口钱。但家里仅是糊口肯定是不行的,好在祖宅里还有些老物件可以典当了,能支应一二。”

    “不过如今这光景,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了,当贱了自己也心疼。这不小野又有点出息嘛,都说穷文富武,真要练武的话,肯定是少不了银子的,我和幺娘一合计,想着索性就将宅子卖了算了,换上一笔银子,好生养这闺女。”

    王中闻言叹道:“穷文富武是不假,但那是于兄祖宅,会不会对先人不敬啊?”

    于秀才却有些光棍劲的摇晃着道:“我这辈子科考上没什么成就,已经惹得我爹不高兴了,也不差这一茬。不过我女儿总归也是他后代,他当不会如此迂腐小气的。”

    看不出来,于秀才居然还不怎么重男轻女,在香火继承这事上竟然也如此开明,倒是让王中有些诧异。

    王中忍不住问道:“于兄难道就不打算再生个儿子继承于家香火?”

    于秀才却道:“这个就随缘了,不过生个儿子若又和我一样,大抵也是枉然,我还不如好好养我这闺女呢。况且,女儿同样也是骨肉,如何不能继承香火?大不了等我有了孙儿,过继一个继承于家便是。当然,是有得继承再说了。”

    “于兄倒是少见的豁达!”王中闻言赞叹道。

    于秀才只是轻轻一笑,叹声道:“呵,我其实也有远房亲戚,只不过我爹宁愿将我托付给好友,都不托付给那些亲戚,家里长短,人情冷暖,看开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说到这,于秀才忽然慨然道:“说起老先生,往日将他气得不轻,确实愧疚,这次去嘉禾又得给他老人家上上坟了,唉……”

    叹息之后,于秀才忽然没了说话的兴致,王中也不知道该怎生安慰,只得默默同行。

    不过他相信,以于秀才的心性,想来是不会颓丧了,而且他也算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一时回忆怅然而已,肯定不用担心。

    嘉禾府地处南陵道中部,已经算得上的是真正的王朝腹地,繁华鼎盛,可以说是王中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见之最。

    因为自从于秀才随口说了一句,嘉禾到了之后,他们又是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穿过了拥挤冗长的街道,才总算看到高大的城墙。

    宽阔的护城河直接与东面的宜水江相连,各处水陆城门,来往商旅络绎不绝,而且据于秀才所说,嘉禾府城已经有好些年都没有施行宵禁了,夜间灯火流连,繁华之盛,不亚于任何天下名城。

    王中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天下名城有多繁荣,但在嘉禾府城,他确实见到了非同一般的景象,就连进城门都有讲究。

    “走吧,咱们走宣恩门,这里是茶门,进去之后更堵,绕一绕,省得浪费时间,不然日头落了,都不一定能到我城东祖宅。”

    于秀才说着,还没到城门附近,便沿着护城河,拐上西北面去了。

    王中跟上一问,才知道两人刚才所到的敬阳门,乃是专走茶商之流的,虽说不禁平民,但进去之后,便是嘉禾最大的茶叶交易大货场,来往商贩、运茶的车队、民夫等等,拥挤不堪,想要从此处过去,那几条街都不好走动。

    而偏北面一点的宣恩门,则就要好的多。

    “除此之外,还有东边的酒门,北面的粪门,南边的铁门、军门,等等,都各有讲究,王兄弟若是有闲暇在嘉禾逛一逛的话,倒是可以了解一下。”

    于秀才一边为他介绍着嘉禾的风土人情,一边领着他从宣恩门进城。

    此处来往人流虽然一样很多,但确实少商旅大车,要通畅许多,进城门也不需要交什么人头钱,确实是富裕做派。

    王中听于秀才介绍了一会,又不停在路两边张望着,忽然心生疑惑问道:“嘉禾府这是盛产茶酒之物?”

    从在城外开始,这一路上他见的最多的就是卖茶叶与酒店,这个酒店可不那种现代社会的酒店,而是专门卖酒的铺子。

    一路上可以说处处都是茶香酒香,尤其以酒香传的更远。

    于秀才却笑着摇了摇头,叹声道:“本地特产以茶为主,远销周边数道之地,酒也是产的,但却就没治茶那样好运道了。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些故事,王兄弟若是继续往东去,还需注意得点,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祖宅之后,我慢慢给你解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古代封建社会的经济制裁

    不过于秀才并未等到回到祖宅,原因是半路上宁宁忽然喊饿了,这一路上虽说只有百十里路,但走的并不算快,中途只用了一点干粮,此时日头西斜,小家伙饿了也是寻常。

    “好说,伯父带你去吃好吃的!”

    于是于秀才大手一挥,便选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饭庄,上了二楼找个清净点的空座坐下,于秀才张口便十分熟练的喊道:“小二,来一坛壶粱醉,冷热各四道,捡分量足的硬菜上,对了,我这兄弟食量大,再来一笼馒头。”

    店小二隔着老远便应声答复了,吩咐后厨的声音一路传开老远。

    此时饭点已至,酒楼里已经有不少人进来用餐,亏得于秀才叫菜叫的快,店里头上菜才赶在有几波几乎前后脚进店客人的前头。

    酒肉菜蔬摆好,王中给宁宁张罗着,于秀才则是一巴掌拍了酒坛的泥封,也不用碗,抱着坛子便牛饮了一大口,直呼痛快。

    一个秀才书生,做派倒是比个江湖大侠还要豪气。

    “呃……,王兄弟,你这样的人不喝酒,还真是少了许多乐趣。”放下酒坛,于秀才打了个酒嗝,然后便笑着打趣道。

    王中却笑着说道:“我个人不怎么觉得,不过若是好酒的,多半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之前遇到过一位前辈,倒是与于兄一样,是个好酒之人。”

    于秀才闻言却微微摇了摇头:“我哪算是什么好酒之人,其实整个嘉禾府境内,不喝酒的人都很少,不信你看看周围,基本上每桌都要了酒水。”

    王中一边给宁宁撕着馒头,一边顺势朝四周望了一望,发现还真是,几乎所有来吃饭的人,每桌都要了一两坛酒,十分普遍。

    虽说这不是什么奇怪现象,但在其他城市,王中想了一下,对比之下发现,好像嘉禾这边喝酒的人是要多一些。

    “这是什么由头?难道这酒真的很好喝不成?”王中指了指于秀才身前的酒坛不解问道。

    于秀才笑着,轻轻拍打了一下桌上的酒坛:“哪啊,这壶粱醉名头叫的好听,其实就是最普通的米酒滤过一遍,口感稍微好一点而已。”

    “之所以大家都喝,一个是便宜,这一坛,才二十文钱不到,第二个嘛,就是本地产酒的作坊太多,若是本地人都不喝,这酒水就更加卖不出去了,不知道有多少家户要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本府太守曾经颁过条令,鼓励民间饮酒,甚至对于酒的税费,官府还减半征收,所以才会有今日嘉禾人好酒成风的气象。”

    王中听得有些惊奇,一般情况下,古代封建社会,酒类盐铁不搞官府专营就不错了,这里居然还鼓励消费,甚至对酒的税收减半,这也太朝前了吧。

    “啧,这小弟还真没见过,难道于兄之前说的说道,便是与此事有关?”

    于秀才点了点头:“正是。其实嘉禾府的酿酒贩酒产业,以前是没这么发达的,嘉禾从本朝立国以来,就一直是以产茶出名。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嘉禾府境内最多的是茶庄,那时候我家甚至都有几十亩的茶园。”

    “不过茶叶虽然产的多,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近几十年,茶叶的销量,却是一年比一年差,前些年甚至有些茶农茶商,经营不起,最后家财散尽。”

    “不得已之下,很多茶农茶庄,开始转种稻米高粱等粮食。不得不说,嘉禾府,甚至南陵道大片地区,气候都可以说得上是风调雨顺,而且土地肥沃,不管是种茶还是种粮食,都能收获颇丰。”

    “粮食多了之后,拿来酿酒,酒糟喂猪等等,都是不错的生财路径,嘉禾府的酒水,也就渐渐起色了起来。”

    “但这一起来,便又引来了祸事。”

    于秀才浑然不像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秀才公,对于当地的经济变化,百姓、商人的民生都了解的十分透彻。

    于秀才继续解释道:“咱们这嘉禾府,地处南陵道腹心,左右都是膏腴府县,咱们这里丰收,其他地方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东面的永兴府,因为水田稍多,一直就是产粮大府,山地丘陵,也有茶叶种植,但没嘉禾这边做的规模大。”

    “在以往,永兴府的酒酿,便是出了名的,和嘉禾府的茶叶,算得上是并蒂双姝。只是自打嘉禾府产酒越来越多,而且太守府还竭力支持之后,永兴府便不干了,因为嘉禾府的酒酿价格太低,好多原本买永兴酒的商人,都开始买嘉禾酒了。”

    “于是永兴太守便来了个狠招,严禁嘉禾的酒酿进入永兴,而永兴府境内的宜水江,正是两府水运的重要命脉,永兴府又处在下游,一下子就掐死了嘉禾酒量的命门。”

    “这就是前几年发生的事情,后来虽然嘉禾太守也以牙还牙,严禁永兴茶叶进入嘉禾境内,但终究没有起到太大的反制作用。”

    说到这里,于秀才随手拈了几口酒菜,一边吃着一边说道:“自打那以后,嘉禾这边酒商的日子便也不好过了,有些人开始转谋他路,但大多数才从茶转酒没多久,又要从酒转到其他,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这嘉禾境内的酒是越来越多,越来越便宜,加上太守府没办法又不得不鼓励民间饮酒,所以这喝酒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说到这里,于秀才的语气还颇有些惆怅,但王中听着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里的人烦恼的是粮食产的太多,没地方消耗,没办法更好的挣钱。

    但有的地方,却是烦恼每年的粮食够不够吃,两相对比之下,有时候不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同一个世界。

    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王中才说道:“也还好吧,至少,粮食多了,大家都能吃饱饭不是。”

    于秀才听了他这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却又摇了摇头:“王兄弟这般想法是不错的,但据我所知,民间情况,其实并没有那么乐观。”

    王中顿时奇了:“这是为何?”

    于秀才举着筷子沉吟了半刻,才回答道:“我也说不大上来,前些年我上下跳脱,来往的皆是街巷里闾,去往乡下的日子倒是很少,反而是在涌谷县定居之后,偶尔会带着小野出城到处转转。据我的观察,乡里自有田庄的农户,似乎有些过少了。”

第二百章 官兵为匪

    土地兼并!?这是王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因素。

    虽然王中以前在奉恩学院时,历史课的成绩不算很好,但鉴于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所以他一下子就有了相应的联想。

    当大多数的土地集中到了少数的权贵、乡贤、商人手里,土地产出的东西多寡对他们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产出的东西能变幻出的价值才是。

    如此一来,茶改粮,粮食用来酿酒,自然也就说的通了。

    太守府鼓励酒酿消费,或许维持的并不是那些小农的生计,而是在维护这些大地主大权贵的利益。

    只是一想到这个妖魔鬼怪的世界,竟然还有这样符合社会发展的潮流表现,王中忽然间甚至有点无厘头的滑稽感。

    只是他也不是来做什么学术研究的,这些东西有或无,好像对他都没什么用。苦笑着摇了摇头,王中转而问道:“之前于兄不是说我若往东去,还需注意些,又是因为什么?”

    于秀才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忍不住又饮了一大口美酒,然后才叹声道:“一道之内,两府相争,置生民于不顾,势同水火,这民间来往之间,也就越发诡谲起来。”

    “自打永兴府和嘉禾府撕破脸皮之后,两府之间的流通,便越来越少了,边境荒芜盗匪丛生还是小事,关键是官府竟然还放任自流,恨不得以邻为壑,导致往东去,是越来越不安全,王兄弟若是不着急的话,建议还是北上或者南下绕一饶路的好。”

    王中皱了皱眉头:“官府有保境安民之责,这府内边境盗匪滋生,难道太守衙门就不管管?”

    于秀才却是冷笑了一声,然后低声凑近了说道:“若我说这盗匪其实就是官兵自己呢?”

    王中双眼一瞪,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官兵为匪,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不过仔细一想,在这个世界,好像也不难接受。

    于秀才又慢悠悠的低声解释道:“两府势同水火,只不过双方军力财力都差不多,明着动用大军也名不正言不顺,但又要给对方使绊子,不知哪个缺德鬼出了这样一个主意。最开始是嘉禾府这边的军队扮成盗匪劫掠永兴商人,后来永兴府也以血还血,一来二去,彼辈不知是尝到了甜头还是怎滴,有那丧心病狂的连自家人都不放过了。”

    说着说着,于秀才又长叹了一声,自顾自的连饮数口,语气之中倒没什么愤慨不甘,只有遮掩不住的失望。

    官员流转消失,各地主官坐拥一地,强势一点的军政大权牢牢把握,成为藩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在王朝边鄙的陇川府,王中可是已经见识得明明白白,如今看来,这内陆道府之内,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王中没有回话,于秀才仍在自顾自的说道:“这还只是明面上看得到的东西,两府暗中各自下的黑手,其实还有许多我等不曾知晓的。据说,太守衙门曾经出现了好几次的刺客侵袭,其中内情,也就只有那些大人们才说的清了。”

    “世道不宁啊!”王中一边给宁宁撕着馒头,闻言忍不住也叹了一声。

    于秀才闻言,却是忽然抬起头指着宁宁笑道:“王兄弟说的是,不过宁宁的名字,倒是个好彩头,哈哈,当喝一杯。”

    说完这皮秀才便又自顾自的连续小酌了几口,适才那冒出来的忧国忧民的愁绪,也随之而散,仿佛从来没曾出现过在他的身上一样。

    王中心中却有些沉吟,看来如今这天启王朝,不管是内地还是边疆,各地镇守主官割据的态势已经没法避免,甚至已成定势,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恐怕过不了几年,便要天下大乱了。

    就拿这永兴府和嘉禾府两地来说,若是有朝一日逐鹿起,可以预见的两府绝对会大打出手,新仇旧恨不算,卧榻之侧也不容他人酣睡,何况还是同样的膏腴之地,夺来更加能够增强自己的实力。

    这等富庶之所尚且如此,那些民不聊生之地,就更遑论了。到时候处处兵荒马乱,想要找个安生之所,定会更加困难,他又要带着宁宁去往何方避祸呢?

    天下大势,毕竟非个人能力所能够抗衡!即便他现在是个绝世高手,面对这样的世道,只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因为安定的生活,并非是来源于个人的安定,而是社会的安定。

    但在这样的世道之中,个人若没有强大的实力,只怕存活都是渺茫,如此一来,他心中提升武功的急迫感,便忽然又强了一分。

    三人絮絮叨叨的用完饭,从酒楼出来,已经是日暮西山,身后的城墙在余晖之中穿插,虽然高大威严,但色彩总感觉有些斑驳碎离。

    于秀才的祖宅所在处于府城内城城东之地,这里遍布豪宅深院,高门府邸,偶尔可见亭台楼阁在空中露出一檐半角,可见多是富贵人家。

    于家的祖宅落在这一片建筑的边角,虽然不甚显眼,而且就连门头上的牌匾上的漆都有些风化剥落,但能住在这等“富人区”,显然以前家中也是阔气过的。

    “看不出于兄府上以前竟然如此豪奢!”牵马站在于家大宅前,王中忍不住叹声说道。

    于秀才摇头苦笑了一声,顺手将驴子在门口的一尊矮小的石雕上栓了,然后掏出钥匙便去开门:“说来惭愧,这些都是先人遗泽,后辈子孙不孝,保不住家业,愧对列祖列宗喽。”

    虽然言语颓丧,但于秀才脸上倒没有多么落寞,反而隐隐还有一丝解脱。

    开门进府,三人进去之后,宅子大是大,但却荒凉的紧,没什么细微布置不说,地面上都长了不少杂草,一派幽深。

    好在于秀才不知道从哪里寻摸出来了几盏灯笼先后点上,夜幕降临之下,这荒废许久的宅子总算有了点人气。

    “地方简陋,招呼不周,王兄弟今日就在这将就一晚,明日我再同你去酒门那边转转,看看有没有走镖的或者是吃得开的大商队,你若是执意往东去,搭上这么个队伍,那是最好不过了。”

    于秀才的建议之前在酒楼时已是商议过的,王中自无不妥,连连点头道:“于兄别这么说,是我叨扰了才对,都听于兄吩咐便是。”

    灯火点上,两人又去寻些柴火水桶之类的,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各自洗涮完毕,休息不提。

第二百零一章 河缘寺

    酒门位于嘉禾府城的东北角,是东三门之中最北面的一道城门,城门外护城河正连着宜水江,此处也有着嘉禾府境内最大的河运码头。

    交通枢纽之地,商贾繁华,货栈大场,船行大市,遍布城墙内外,河道两岸,如果不是各种飞扬的楼角之间,城墙偶尔还倔强的露出一两块,还真不容易察觉这繁华的边界。

    于秀才似乎对这边十分熟悉,一大早便带着王中过来,一路上对哪家商行做什么生意,哪家铺面背后是什么大人物,哪里有好吃好玩的,是如数家珍。

    不过偶尔也会发出连续的疑惑,怎么铺子换了名字,建筑改了样式之类的,看来即便只是几个月没回来,街面上的变化,依然很大。

    王中要带着宁宁东去还剑山庄所在的万华府,沿着宜水江向下,穿过嘉禾、永兴两府是最快的,只不过这一路上孤家寡人的不甚安全,所以于秀才便建议他找个大商行或者大镖行搭个便车。

    永兴府虽然与嘉禾府官面上势同水火,甚至还有官兵冒充贼匪劫掠彼此商旅的事情发生,但货通南北,总有些势力,是两方都不能得罪的,所以找一个这样的队伍搭便车,是最稳妥的方式。

    于秀才意气风发的自告奋勇,但收获的结果却不是很好,三人走了一上午,于秀才接连问了好几家家他记忆中势力比较大的商行,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隆庆行原先是南来北往的大主,生意遍布周边上百个府县,据说其本部在西江道,还有江南水军大营的关系,一向是山路草头都不敢惹的存在。只是这里的掌柜居然说隆庆行明年就准备关了这里的铺子了,今年大抵都是清盘,没什么业务往永兴府过了,真正是世事难料啊。”

    于秀才一边叹息着同王中解释,一边邀他继续朝前走着,这已经是今日上午跑的第五家了,五家之中四家商行,一家镖局,最近都没有走永兴府的队伍,着实让于秀才有些诧异。

    王中随眼望了一下周边,来往的贩夫走卒人流如织,看起来还是挺兴旺的,忍不住问道:“我看这边大部分的铺子生意都还挺不错的,难道他们都没有往永兴去的?”

    于秀才摇了摇头,解释道:“这酒门附近开铺子做货栈暗下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是本地人,一般是站不住脚的,能在城内站住脚的,无不是走南闯北的过江强龙。”

    “就好像隆庆、宝福那样,实力背景皆厚的,才有资格进驻进来。”

    “但本地人的生意,现在多数都只能绕着永兴府走,往北往南,或者往西,唯独不往东去,所以我才找上刚才那几家。其实还有几家,但他们向来不搭客,也不接小门小户的伙,找也是无用。”

    “哦,原来如此!”王中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般市井行态,若不是于秀才这样精于此道的本地人,恐怕还真不容易弄明白。不过于秀才好好一个秀才公,竟然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看来他放荡的那些年,没少在这里厮混。

    临近中午,日头高升,于秀才夸下海口,忙活了一上午却还是无用功,心里头也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不过他心态还算好,并未失了方寸。

    “这才几月,日头就开始辣了!罢了,王兄弟,咱们先找个地方用饭,下午再去城外的河缘寺那边转转,那里都是外来的商行,多半有走永兴方向的,不过就是背景恐怕没有城里的这几家硬朗,路上走起来没那么踏实。”

    王中将怀里的宁宁耸了一耸:“那倒没关系,彼辈既然能来,那多半也能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于秀才想了想也是,便点头带路,朝着城外走去。

    “既如此,那咱们索性便出城到河缘寺那附近找地头用饭好了,那边的酒楼饭庄,也有几家很是不错。”

    王中听他两次说起河缘寺,便请教道:“那河缘寺可是个寺庙?”

    于秀才哈哈一笑:“当然是寺庙,而且还是本府最大的佛寺。据说前朝的时候就有了,唤做天相寺,后来本朝建立,改了名头,因为地处护城河与宜水江的夹角之处,依山傍水,便叫河缘寺。怎么,王兄弟还信佛,要去上一炷香不成?”

    王中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有些好奇,这一片都是商行货殖之地,来往纷繁,寺庙怎会建在此处?”

    于秀才立刻笑着解释道:“这王兄弟你就有所不知了,商旅走南闯北,最怕的不是挣不到银钱,而是怕不能安生的挣银钱。求神拜佛,以期保佑,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那些贩夫走卒,船工水手等等小民,祈求佛陀保佑更是虔诚,所以这河缘寺在这里,不知道安了多少来往之人的心。”

    “府城内外,寺庙宫观,也有个三五处,就这河缘寺,香火最是鼎盛,连带着周围的铺面,生意都要红火一大截。”

    “而且在那码头货栈之中,因为佛寺就在左近,很多时候都要讲个敬畏,不敢造次,所以虽说纷乱,但一直以来还真没出过什么大事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过了城门吊桥,过了护城河,往北面瞧去,数里之外,果然有一座小山,说是山,但可能比城墙也高不了多少丈,山体绵延起伏倒还有些样式,上面果然有佛寺矗立,宫殿连环,香火鼎盛。

    护城河正好从山下流过,与远处的宜水江相连,水阔处是成片连绵的船帆涌动,岸上骡马声嘶连绵不绝,一片繁忙景象。

    王中望了望寺庙,心中拿它与大佛寺对比了一下,发现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不免有些兴致索然。

    他还以为这里也是什么高门大派呢,看来当就是普通的信众礼佛之所。

    三人穿过街巷,没多久便到了佛寺左近的一家名为客然居的酒楼,这酒楼占地极广,门头也是阔气不凡,显然是本地有名的所在。

    “就这了,好久没来这坐一坐了,今儿个沾王兄弟的光,往后,我也就没机会再来了!”

    于秀才慨叹一声,伸手一指,带着王中便往里进。

    王中无奈,也只得跟着进了去,早间于秀才路过牙行已经将房屋出售委托了出去,看来他这是真下定决心,以后不回嘉禾了啊。

    只是还未跨过门槛,便见于秀才忽然呆立在门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零二章 难堪的巧遇

    客然居是嘉禾府数得上号的豪奢酒楼,来往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富商豪贾,里头的服务配备,也远非普通的吃吃饭喝喝酒的小饭庄能比。

    光是酒楼里无论是跑堂传菜,还是门庭迎客,都是妙龄女子,丫鬟成群,婢女如雨,便是一般地方纯然做不到的手段。

    这些女子向来是个个年轻貌美,仪态万千,若不是此地不行那风月之事,一般人来见了这等情景,说不得还会以为是什么怡红雅院,春情别府。

    由于门槛太高,所以客然居即便是饭点,也不见得会有多少客人。

    于秀才往日也算是这里的常客,来过多次,本不应该会有什么稀奇,但偏生进门之后,却看到了一个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秀才惊讶万分,转瞬之后,脸上却又开始升起一丝怒意。

    站在他面前的,穿着一身客然居独有的青花缎裙的年轻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昨日还与王中提起过的往日旧人,小师妹问香。

    归问香身边还有两个婢女,正在对她告诫着一些事宜,似乎是归问香初来,还不懂什么规矩,正在教她,而且她那身衣服,穿的好像也确实没有其他婢女那样齐整,两手还在不停的扭捏着衣角,局促,且别扭。

    而在看到于秀才之后,归问香便显得越发的拘束与僵硬了。

    “我……我……”

    归问香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她旁边的两个婢女见于秀才登门,其中一个忙迎过来:“客官可有……”

    “闪开,没你们的事!”于秀才毫不客气将这婢女拨到了一边,虽说他前半生是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但后面是好几年,混迹于各种三教九流寻欢耍乐场所,早已将他磨得完全没有读书人的样子,更偏一分痞气。

    那两个婢女对于秀才的不客气,倒也没怎么恼火,毕竟做生意迎来送往的,什么人都会遇到,而且来这客然居的客人,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物,她们可不敢轻易得罪。

    其中一个婢女对另外一个使了个颜色,另外一个便告罪往里头去了,另外一个则是在旁边想解释些什么,但于秀才却没理会她,只是走进看着归问香。

    王中听到于秀才口音恼火,赶紧跟着进来,便看见了这样一副尴尬的情景。

    虽说他不认识于秀才面前的女人,但昨天于秀才恰好说过这些旧事,这嘉禾府,于秀才自己也说了没什么旧人了,眼前这个女的,看年纪与于秀才也相差不大,看来多半就是他那个旧日的师妹归问香了。

    只不过,在这种地方遇到自己昔日的意中人,虽说于秀才说过自己没什么想法了,但……王中仔细四下望了望这独特的酒楼,心中有些不好说了。

    虽然他未曾有过这样的儿女情长,但听总是听过的,事情恐怕有些难以想象的尴尬。

    就在王中以为这两人之间要发生点什么时,只听那归问香轻声对于秀才说了一句什么,王中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声略带惊讶的招呼,便传了过来:“哟,于世兄,你也收到良翰兄的邀请了?这可是稀罕事稀罕事!”

    来人白面短须,丝绸长衫,手持折扇,见到于秀才,立刻上前拱手打招呼道。

    他身后还有几人,个个衣饰不俗,大多不超过三十岁,而且看上去都像是知书达礼之人。

    几人见到于秀才,也是脸上各露异色,连番与他打着招呼。

    “呵呵,还真是秀才公,不是说搬到涌谷县去了吗?”

    “庭渊兄,许久不见,难得难得啊!”

    “庭渊兄可也是来赴宴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之下,别说王中,就连于秀才本人都弄得有些懵了。

    一堆人在这大门口,彼此客套寒暄许久之后,王中总算才听明白,原来这群人都是于秀才昔日在归老先生门下进学时的同学,今日齐聚于此,全是受了一位名叫良翰的老同学的邀请,前来赴宴的。

    而那所谓的良翰兄,也不是别人,正是归问香的夫君。

    于秀才本来是来府城处理宅子,顺便带王中找商队加入的,心潮感怀之下,才来到了客然居,最后流连一下,没想到恰好撞到了这样的事情。

    于秀才年少得名,后又放浪,虽说引得师长不快,旁人可惜,但与同学们的关系,表面上看来还是不错的,一来他放浪之时,家底殷实,舍得撒钱,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二来,他大未必佳,也是给其他人让了路,众人没必要落井下石。

    只不过他落魄之时,这些人有无救济帮衬,王中就不得而知了,但于秀才这样直爽的人没说,怕也都是些表面兄台了。

    于秀才碰巧遇到旧日同窗酒宴,弄清楚情况之后,他倒是不卑不亢的将这巧合直接说破了,那几个人也不在意,尤以那个最先开口打招呼的白面短须之人,于秀才唤他正平兄,邀请更甚:“天定缘分,才有如此巧合啊,我想良翰兄也一定欢迎于世兄的,同去同去。”

    其他几人也有跟着起哄,也有笑而不语的,倒让王中看了一副西洋戏。

    于秀才却摆手拒绝,然后有些怒问道:“我这还有朋友要招待,就先不打扰了,等会若有空闲,倒是可以过来敬诸位一杯。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徐良翰摆宴,让问香师妹穿成这样抛头露面是作甚?”

    几个同窗随他手指一看,边上穿着客然居制服做婢女打扮的女子,不是昔日的小师妹问香又是谁?只不过此时的归问香已经满脸通红,脑袋都快低到了脖子里去。

    众人一见,登时神色各异,刚才归问香躲在一旁不说话,大伙都还没发现这回事,若不是于秀才怒意质问,还真就当这是一个普通的客然居婢女了。

    那正平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一面赶紧朝归问香拱手赔罪,一面无奈道:“这……良翰兄也真是……,不过是侯爷一句戏言,何至于此?”

    他身后几人,大都讪讪,唯有一人却轻笑了一声:“良翰兄也是信人啊,见过嫂夫人。”

    归问香愈发觉得难堪,几乎都快要哭出来。

    于秀才顿时大怒,指着那人便喝道:“田季英,你什么意思?”

第二百零三章 你说,他还是个人吗?

    田季英却冷笑了一声:“没什么意思,既然于秀才不愿与我等同窗聚首,我们也就不便打扰了,告辞!”

    说完,此人直接袍袖一甩,就越过人群,往这客然居里头走了去。

    田季英一走,其余几人错愕了一下,那正平兄也颇觉得尴尬,众人拱手的拱手,告罪的告罪,很快一哄而散。

    那正平兄落在最后,也不住的连连与于秀才和归问香道对不住,于秀才虽然心中有气,但这事说来说去与他们也无干,不好阻拦。

    就在这时,那之前离去的婢女忽然又从里头的院子里急急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管事的带着几个仆人,同样都是女人。

    那管事的年纪大些,三十多岁,说不上是婆子,但世面肯定是见的通透了的,而且大抵还认识于秀才等人。

    近前之后,她先是与众人问安道福,又问明了事情,才说道:“原来没什么大事,既然几位客人都是旧识,那岂不是更好,酒宴正开,侯爷已经到了,不如几位秀才公一同上去作陪,诗赋问对,岂不是一桩美谈?”

    被这店里的主人家这么一搅和,于秀才有气也没处发了,那正平兄看了一眼边上垂首颤抖的归问香一眼,又低声急急说道:“于世兄,这事归根还得找良翰兄说,不过你、我,都是外人……实不好,不好……”

    于秀才咬了咬嘴唇:“我知正平兄为难,兄自上去赴宴即可,我就不去了,此事我再有计较。”

    正平兄闻言左右看了看,慨叹了一声,转身也跟着那几位同窗后头走了。

    等他们走远之后,于秀才才对那女管事道:“我没给张大家惹麻烦,但我这师妹怎地就成了你们客然居的侍女?张大家不给我个说法?”

    于秀才怒气冲冲,明显心绪未平。

    张姓的女管事忙告罪道:“我这的规矩,于相公你往日也是知道的,即便是我缺人手,也不会纳有家室的人,这位姑娘今日在此,实与我无关呐!”

    说着,此人将手上的手绢轻轻朝着上方指了一指,于秀才脸色顿时一变,极为难看。

    好在张姓女管事又说道:“不过此时那边宴席怕是要开了,我这里倒是可以让归姑娘先去后面歇着,免得受这些个颜面罪。”

    说着,女管事便对归问香道:“归姑娘,不如你就和小翠先去海棠苑歇息片刻如何?”

    归问香低着头,也看不到表情,轻声的回应之中,是羞愤的啜泣声,只是听起来好似还有些心如死灰的沉闷。

    归问香很快就和边上一个丫鬟离开了,离开之前,也只是同于秀才微微欠身,连头也未曾抬起来过。

    一场尴尬的闹剧,很快结束,于秀才还不得不与那张管事道谢,张管事倒是又好言安抚了他一阵,显然对这位主的往日也是有些了解的,之后又给他们安排了席面,只不过这桌饭的位置,却与刚才正平兄他们所去的方向相差甚远。

    王中大体观察过这客然居的格局,怕是中间起码隔了三四个院子,还不晓得具体方位。

    面对满桌丰盛的酒菜,于秀才却没了胃口,握着杯盏在那里出神,滑腻的陶瓷,却好似就要被捏爆了一般,显然他的内心现在十分不平静。

    王中也觉得这事情还有颇多蹊跷之处,但此事别说是他,就连于秀才自己都还搞不大明白,他想帮上一把,也无从下手。

    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宁宁一边自己乖乖的吃着饭,有些沉默。

    小家伙似乎不是很适应,忽然小声的对旁边的王中说道:“叔叔,伯父是不是很不开心啊?”

    小女孩脆生生的童音,即便是刻意小声,其实依然十分清脆悦耳,一下子就将于秀才从愣神之中惊醒了过来。

    被一个小孩子戳破心情,于秀才也十分尴尬,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中赶紧抚摸了一下小家伙的小脑袋:“宁宁乖,快吃饭,伯父在想事情。”

    “哦!”小家伙应了一声,也不在意,便又继续到吃饭大业之中去了,这里的饭菜,说实话味道也还是很不错的。

    王中这才转头对于秀才道:“于兄,有几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于秀才连忙点头道:“王兄弟直说便是。”

    王中斟酌了一下,说道:“归姑娘,现在或者应该唤做徐夫人了,不管出了什么事,这都是人家的家事,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何况,于兄就不想想家里的嫂夫人和小野?”

    于秀才有些急道:“难道王兄弟也认为我是那种顾念男女旧谊的负心人么?”

    王中沉默了一下,没回答,说实话,以他的感觉来看,于秀才看着真就像是旧情复发一样,而且还是单方面的,这不仅对周幺娘和小野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事情,对他自己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于秀才见王中不说话,只得闷头将一杯老酒猛的灌下,然后才恨恨道:“我承认,问香师妹倾心徐良翰,当年的我是很不服,但年少的懵懂只是过往,而且他们两人是彼此爱慕走到一起的,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这根本就与我无关。”

    “这么些年,虽然我每次回嘉禾,幺娘都会念叨,但我每次邀她一起来,她都会说不用,我其实明白她,她也明白我。我一直都很感激她与小野,不然我今日还是个在街头晃荡的浪荡子。”

    王中见他说的激动,神情不似作伪,忍不住便跟着问道:“那你何苦还与那归姑娘有牵扯,即便是久别重逢,彼此行礼别过便是,何必兴些波折呢?”

    于秀才却凄苦一笑:“我明日要去祭拜归师,敢问王兄弟,倘若归师知道他的遗世独女,如今沦为迎门露笑的作贱之人,而我见了却不闻不问,我还有何面目去他老人家的坟前?”

    王中闻言一滞,这却是他所没想到的。

    于秀才有些哽咽,继续说道:“我自幼丧母,十余岁丧父,父亲将我托于归师,归师出于仁义,抚养敦促于我,从未有不尽心之处,甚至比其他正式收入的弟子更为严格,才让我少年进取功名。”

    “只怨后来我年少轻狂,受不得激,性子生了偏差,折了老人家的期望,这些年每每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当年太过混账,愧对老师的恩情,所以每次回嘉禾,我都要去奉一奉香烛纸钱,虽然无用,但总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但今日,老师的独女,独女啊,当年他们成亲之时,我可是听说了,老师一身家当都做嫁妆陪嫁了过去的,他徐良翰也算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人,往日也自诩磊落,怎么就成了如此狼心狗肺之人,让自己的发妻沦落到如此地步,他却在后头呼朋唤友,陪崇信候饮宴,你说,他还是个人吗?”

    “作为归师的弟子,难道我可以视而不见吗?”

第二百零四章 她怎么了?

    王中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不是于秀才激动的态度,而是那个徐良翰能够对昔日两情相悦喜结连理的妻子,做出这样的安排,这显然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话就能说的通的。

    而于秀才如果想要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怕还有得麻烦。

    更麻烦的是,弄清楚之后,他怎么去解决?帮归问香主持公道?

    可这说来说去,都是人家的家事,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他与归问香在外人看来不清不楚的关系,若是传到了周幺娘耳里……

    两个字,麻烦!三个字,大麻烦!

    王中有些头痛,这个时候他想帮于秀才都不知道如何帮起,这种情感纠葛本就复杂,更别说还牵扯到各家妇孺,狼牙刀就算再锋利一万倍,只怕也斩不断这些理还乱的东西。

    又想了一会,王中忽然发现自己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好像忘,就是那个什么侯爷。

    王中立刻问道:“于兄,你们刚才提到的什么侯爷,那又是什么人?”

    于秀才闻言颇有些无奈道:“王兄弟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崇信候。崇信候是国朝封赏的世袭罔替的勋爵,封地正是在嘉禾府,崇信候府也就在嘉和城内。”

    王中顿时有些疑惑道:“一个侯爷?那他和本府太守,谁的权柄更重?”

    于秀才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小时候曾听我父亲感叹过,崇信候在嘉禾府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但自从老侯爷死后,加上今上又多年不上朝,地方官员流转停滞,镇守官员的权柄日益增大,崇信候府的威望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现如今的崇信候,尚及冠也没几年,不过毕竟是传承久远的勋贵,在地方上,依旧不是普通小民可以招惹的。而且即便是太守府,也要对侯府恭敬三分,因为崇信侯是有本部五百部曲编制的,又是在城内,算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王中心里头顿时对这侯府有了个初步印象,又说道:“那刚才听你与那几位的说法,此事好像还牵扯到这个侯爷,你可知道是何缘由?”

    于秀才沉默的摇了摇头,其实王中这样说,还有一层意思,毕竟涉及到一个权贵侯爷,他还是要谨慎行事的好,不然连累的,最终还是他自己的妻儿。

    于秀才也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场上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那边的院落之中似乎传来一点动静,于秀才终于坐之不住,起身就欲离开。

    王中顺势将他扯住了,慎重说道:“于兄,想清楚了。”

    于秀才对他点点头:“王兄弟放心,我还没你想的那么鲁莽,我有想法了,去去就来,不用担心我会跑去闹事。”

    既然于秀才自己保证有分寸,王中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得放手让他离开。

    若事情真是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他说不得就只能帮忙一刀砍了那个什么徐良翰或者崇信候了,好像他能做的就只有这点,而且最简单有效。

    不过于秀才到底没有王中想的那么不堪,他所去的方向,虽然是那边饮宴的举办之地,但他却没有进去,反而是折向了另外一边的一条廊道。

    这客然居他虽然几年没来了,但大体上的构造格局还是没变化的。

    边上楼台原本有那张管事安排的人盯着他们,见他往宴会那边去还提心吊胆了一下,最后见他只不过是去往更衣之地,才总算放下心来。

    于秀才的目的地,正是更衣之所,这客然居的厕所,也修的比别的地方气派不知多少,而且是身处花园之后,遮掩腌臜。

    于秀才到了那小花园之中,便趁人不注意躲藏了起来,安心等待着什么,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时辰,才总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于秀才赶紧跳将出去,将此人拉到了树林之中,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位“正平兄”。

    “正平兄,可算让我等到你了!”

    叶正平被于秀才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张口便是哇啦啦的吐了个稀里哗啦,于秀才还好躲的及时,没有被喷个满脸开花。

    昔日的旧友同窗当中,叶正平算是一个比较正派且重情的人,于秀才过往虽然与此人相交不算很密,但也关系也不算太差,之前在门口重逢,也就此人与他态度相善一些,所以他才会想到找叶正平打听情况。

    最主要的是,叶正平酒量一般,以前回回饮宴,第一个离席去吐的,多半都是他,于秀才便是想起了这一茬,才在这里蹲守,好在几年过去了,叶正平的酒量也没长进,总算不负期望。

    “于世兄,你在这里作甚?”吐完之后,叶正平总算清醒了些,连忙问道。

    于秀才也不拐弯,直接道明来意:“之前在门口,当着问香师妹的面,有些话不好说,这回这里没人,正平兄,你可知道徐良翰和问香师妹之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为何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

    叶正平胸口还不是很舒服,闻言只是抚着胸口叹道:“于世兄,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何必……”

    当年大家都在归师门下进学,于秀才的事情,也是有些传言的,叶正平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此刻见于秀才如此急迫,便下意识的以为于秀才还是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于秀才却立马打断道:“并非是正平兄所想的那样,我若是对问香师妹还有想法,岂能不知她这些年来过的如何?今日正平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真是凑巧,但我明日要去祭拜先人与归师,今日却遇到这种事情,你让于某人情何以堪?”

    叶正平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汗颜,说实话,当年归师开设学堂,他们都是归师的学生,但现在去祭拜的,还真没几个了。

    “好吧,小弟今日就做一回长舌妇了。问香师妹嫁给良翰兄,本来是天作之合,可于世兄你多年没回嘉禾可能不知道,问香师妹,她……”

    于秀才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眉头深深皱起:“她怎么了?”

第二百零五章 无所出

    客然居的装饰华贵,招待也别有风格,基本都是雅间用餐,没有什么大堂,王中和宁宁两人吃饱喝足,又在这小小的雅间里等了将近大半个时辰,于秀才才堪堪回返,而且面色更为难看了许多。

    于秀才一坐下,王中便赶紧问道:“怎么了?于兄不会真去大闹那边的宴席了吧?”

    刚才这么长时间,王中可是推想了许多于秀才此行的结果,但算来算去,他好像只有这条路走,而且还多半不能解决事情,真是让人无奈。

    于秀才连忙摇头道:“王兄弟多心了,我还不至于如此不智。适才是到后院的茅房,去堵正平兄去了,好歹问清楚了些情况。”

    于秀才多年没关注过嘉禾府,对旧日朋友也很少联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正常,但叶正平一直就在本地,连游学都没有过,而且他为人随和,也算交由广阔,对这些事情倒是都清楚的。

    王中顿时疑惑道:“那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于秀才沉吟了半晌,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纠结了半天之后,才叹声道:“唉,我也不知道该如怎么说好。闻香师妹与徐良翰感情不和,事出有因。”

    “有什么原因?”王中奇怪了,虽然他不建议于秀才插手这件人家的家事,但徐良翰既然与归问香是夫妻,两人就算吵架,也不至于自己在后面饮宴,却将夫人赶来当门童婢女吧。

    即便是有可能讨好那位什么崇信侯,也没必要做的这么难看啊。

    好歹他也是个读书人,若是传出去,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他这夫人,以后又怎么处理,怎么面对?

    难道是归问香出轨了?可这也不像啊。

    一来他刚才虽然只是见过归问香一面,连话都没有说,但看得出来,这个姑娘是一个很传统保守的女子,甚至还颇为逆来顺受,这样一个弱女子,做不出来这等丑事吧。

    退一万步说,真失足了,那徐良翰未必还不休妻?

    王中想不通,于秀才这边却已经道出了结果:“他们成亲好几年了,但问香师妹,一直,一直,无所出!”

    王中楞在那里,无所出,很简单,就是没生孩子,只是这个他就更加理解不能了,只能闭口不言,听于秀才继续解释。

    “这事本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两人都还年轻,只是为了徐家香火,徐良翰一直想纳妾室,可问香师妹坚决不肯,这事闹的怎么样我不知道,正平兄也没说,不过徐老太爷据说死之前都还念叨着孙子。”

    王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家里长短,果真不能深问,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这夫妻俩吵架,也可以理解,这样一来,于秀才似乎就更加没立场没必要去管这件事了,虽然徐良翰今日这样的做法有些过头。

    王中叹了口气,道:“那今天这个事儿,就是因为这些?”

    于秀才摇头道:“哪能,家里的事情,徐良翰就算对师妹不满,也不会拿到外面来给别人看笑话的。今天这事,正平说,还是落在崇信侯身上。”

    于秀才继续解释道:“徐家本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徐家老太爷走了之后,徐家的两间铺子,经营不善,也先后倒闭,徐良翰想纳妾也得有钱才行,这之后,徐良翰便专注家里营生,与师妹冷落了许多。”

    “去年,徐良翰与人起了一桩买卖,具体是什么情况,正平兄也没说清楚,只知道最后打了水漂,徐家从此一蹶不振,不过也是因这件事,徐良翰不知怎么地,就与侯府搭上了关系。”

    “前几日在另一处宴会上,徐良翰探得崇信侯今日会到河缘寺参观奉子观音法会,便趁机提出今日做东设宴,宴请崇信侯,崇信候也答应了,只不过嫌他夫人不吉利,便随口开了句玩笑。”

    “徐良翰也就跟着回应了句,到时候就让她在门口迎客好了,免得进门坏了侯爷雅兴。正平兄之前所说的玩笑话,也就是这茬。”

    “只是没想到,徐良翰今日还当真这么做了!”

    于秀才说着说着,又是气上心头,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拍。

    王中却听得还是有些迷糊:“等等,等等,你让我捋捋。”

    过了好一会,他才有些疑惑的说道:“这么说来,今日归姑娘出现在门口迎宾,其实是那徐良翰在讨好崇信侯?可他在外设宴,带夫人过来干嘛?”

    于秀才无奈解释道:“今日河缘寺举办的是奉子观音法会,城内城外都是来求子的善男信女,崇信侯也带着侯妃的。其实正平兄他们也有带家眷,只不过拜祭完菩萨之后,都让下人奉送回去了,然后只身来赴宴。”

    说到这里,于秀才又叹气道:“而且,楼上宴请的还有府衙高冠,境内名流,他们的家眷,即便是带着,怕是也接触不到侯妃,也省得麻烦了。”

    王中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个社会名流,弯弯绕绕,不是本地土著,还真不一定能够弄懂。

    不过听于秀才这样一说,那徐良翰明显巴结崇信候巴结的很不错啊,于秀才若是真要做点什么,难度瞬间又提升了不少。

    王中索性便直接道:“这样看来,徐良翰多半还比较得崇信候赏识,而且他与归姑娘过的如何,都是他们的家事,归姑娘自己都没说什么,于兄你是不是就算了。”

    于秀才沉闷不言,只在那里连连唉声叹气:“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就在于秀才与王中细说刚才从叶正平那里得来的消息时,满庭芳园中,盛大的酒宴之上,也有一番动静。

    叶正平从小花园出来,急急便往回赶,若是再迟一些,同桌的几人,怕不是都要说他作弊逃酒,罚酒翻倍了。

    就在此时,旁边的回廊上,却拐出来一个同样满身酒气之人,正是田季英。

    “叶兄,怎么去了这么久?刚才在和谁说话呢?”

    叶正平尴尬一笑:“没谁,我就是刚扶着一棵树吐了一会。”

    田季英笑笑,也不纠缠,两人回到酒宴大厅,内一外三,四桌席面,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叶正平刚坐下,旁边的人便高声笑道:“叶兄不厚道啊,说好只去盏茶功夫,现在都快一炷香时间了,该罚,该罚。”

    另外也有人跟着起哄,叶正平无奈只得端起酒杯,自己认罚:“对不住对不住,是该罚该罚。”

    正当他举杯欲饮之时,对面的田季英却忽然高声道:“几位不知,刚才叶兄在后面遇到了于相公,盛情相邀不得,所以才来得迟了。”

第二百零六章 有你这样邀请客人的?

    田季英故意说的很大声,不仅这一桌,就连其他几桌的人,也都听到了。

    里间最尊贵的主桌之上,立刻站起来了一个翩翩郎君,虽说同样是酒酣耳热,但此人衣衫齐整,行为举止有度,颇为得体。

    此人年不过三旬,倒是没有蓄须,更加显得年轻有为,他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酒宴东主徐良翰。

    而在他的右手边的上座上,则是坐着一个身着华贵的少年郎,看上去比在座的各位都要年轻一圈,但与会众人,却无不对他恭敬有家。

    此人背后还站着两个金刚铁塔一般的护卫人物,显然身份尊贵异常。

    这便是今日饮宴的主角,当代崇信侯。至于侯妃、夫人等家眷之流,则是在隔壁的另外一处厅堂之内,以示男女有别。

    徐良翰闻听田季英的话语,微微躬身同崇信候告罪了一声,然后才起身唤话来:“田兄说的是哪位于相公?今日盛事,可以说是本府俊才齐聚,岂能野有遗贤,两位为何不将那位相公邀来一同共饮?”

    读书人口中,能称为相公的,要么是曾经做过大官,后辈对之的尊称,要么就是才高八斗令人心悦诚服之辈,与之的恭维敬称。

    能被田季英成为于相公,显然也是同道中人。只不过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嘉禾府还有哪个姓于的年轻俊杰。

    若是简单的遗漏了,倒没什么,但遗漏了恰好又在这客然居碰上了,却传到了侯爷耳朵里,岂不是说他这次酒宴举办的不甚得力?

    毕竟他之前可是吹嘘过,要给侯爷介绍本府最有才干学识的一批青年才俊的。

    徐良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顺势同诸位敬酒。

    叶正平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如何接口,田季英却是满饮了一杯,大笑道:“还能有哪位于相公,不就是那十五岁就中了秀才的于庭渊于相公咯。”

    此言一出,田季英似乎十分舒畅,愈加开怀大笑起来。

    徐良翰抻到嘴边的酒杯却是颤了一下,顿了半晌,才喝了下去,但这酒水的滋味,瞬间便在他心里降了无数个档次。

    “这田季英今日是吃多了还是怎滴?怎么无端提起此人来了?”

    徐良翰正在迟疑之际,不料里间的崇信侯已经听说了他们的言语,立刻开口问了起来:“徐先生,本府还有十五岁就中了秀才的大才子?为何徐先生一直没与我提起过呢?”

    徐良翰赶紧回身到了里间,告罪道:“不敢欺瞒侯爷,本府确实出过这么一位,于相公,但此人中试之时,侯爷及冠尚远,而且此人小时了了,大却不佳,早在好几年前就落魄离乡,不知何处去了,所以我才一直没提起此人。”

    崇信侯闻言却是露出了更加好奇的神色:“哦?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人?”

    在座的其他人等,都是嘉禾府内名流子弟,闻言立刻也跟着将自己所知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三言两语就将于秀才早年的事情说了个通透。

    崇信侯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此人成名如此之早,那时候我才七八岁,怪不得没听过。不过此人既然与诸位都是熟识,而且还和徐先生、叶先生等人是昔日同窗,今日又凑巧在此遇到,不如也唤上来饮宴一番吧。”

    徐良翰赶紧恭维道:“侯爷求才若渴之心,真挚诚也,想来那于秀才知道了,一定感怀在心,说不定从此痛改前非,洗去恶习,重新做人,仍不失为一员良材。侯爷稍待,在下这就去请于秀才上来。”

    崇信侯听了,略显稚嫩的脸庞上顿时开怀大笑起来。

    厅堂内外,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恭维敬酒之声,还有几人抢着要去唤于秀才。

    崇信侯赶紧伸手拦道:“哎,哪能让诸位先生劳烦,毕竟是昔日有辱斯文之人,就让下人去罢,杜安,你去走一趟。”

    吩咐声落,崇信侯背后其中一人立刻躬身应诺,转开脚步,三两下就下了楼朝前院走去。

    宴会厅堂之中,经过这一番变故,觥筹交错更甚,而且对崇信侯的恭敬,几乎都要从各人的酒杯之中溢满出来。

    客然居前面的雅间之中,沉闷许久之后的于秀才正同王中起身准备离去。

    于秀才已经想好了,这事虽然麻烦,但他还是要找机会与徐良翰谈上一谈,不说主持公道什么的,但至少劝和一下肯定是必要的,不然如此下去,问香师妹的下场,可不见得好。

    他虽然多年不在读书人的圈子里混,但对这些人的想法大致还是了解的,若真有一天,徐良翰将师妹休了,归师在泉下只怕也不得瞑目。

    不过今日有崇信侯在场,他也不好上去闹腾了,那样只会事得其反。加上还要帮王中寻找寄途商队,也不能一直耽搁。

    两人带着宁宁刚刚从雅间走出来,正好撞见一个客然居的丫鬟,还带着一个七尺壮汉,拦在他们面前。

    那丫鬟对着两人一指,与壮汉说了句什么,此人大步就走上前来,对着于秀才略一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于庭渊于相公,侯爷有请!”

    于秀才楞了一下:“你是?”

    那壮汉略微皱了一下眉头,继续又道:“在下杜安,乃是崇信侯爷身边的随侍,侯爷听说于相公凑巧也在客然居,所以请您也上去赴宴。”

    于秀才沉吟了一下,拱手回道:“多谢侯爷厚爱,于某心领了。只是于某有要事在身,还望杜官人回禀侯爷,于某今日不甚方便,改日一定登门亲伏告罪。”

    杜安闻听,顿时脸色一沉,侯爷相邀,这嘉禾府谁敢不赴?这于秀才不过是个过气的神童,甚至连功名差点都被革了,居然也敢挑三拣四?

    侯爷让自己下来邀请,却连个书生都带不回去,侯爷又会怎么看自己?

    杜安登时冷哼道:“于秀才,不要让某家难做,莫说你不过是个早年秀才,就算是新科举人,新科进士,侯爷的邀请也是你能拒绝的?”

    “侯爷邀请那是赏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杜安也不管于秀才答应不答应,径直伸手就朝于秀才的肩头抓来,显是强行要将其带走。

    但此人手臂才伸到一半,便被旁边忽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掌给拦住了。

    双方手掌凭空相对,一触即分,却爆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声。

    “没听见我朋友说不去吗?动手动脚,有你这样邀请客人的?”

    于秀才身边,王中收回手掌冷冷道。

第二百零七章 还想走?

    杜安蛮横的强行要将于秀才带走,被王中插手阻止。两人手掌一错而过,却同时心惊。

    王中惊讶的是,崇信侯身边只是这样一个随侍护卫,都能有如此好的身手,双方交掌的瞬间,王中明显感知到了对方的内功修为绝对不低,至少要比他强上许多,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真气相随,这显然是功夫练到了一定境地的。

    而杜安则是惊讶于此人的大胆,在这嘉禾府境内,侯爷派他来邀请人,居然还敢与他动手?这简直就是完全没有将侯爷,将他杜安放在眼里。

    “好啊,看来于相公是真的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杜某人还真就告诉你,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杜安面色冷峻,又对王中冷哼了一声:“王爷怎样邀请你,那都是你的福气!”

    于秀才见状不妙,赶紧连忙对杜安告罪道:“杜官人,在下这位兄弟不知侯爷尊贵,冲撞了官人,在下在这向您赔罪,但侯爷宴请,在下真的无福消受,我等还有急事,还请杜官人通融一二。”

    王中刚想说什么,那杜安却是脸色已经大变,怒骂着劈手便打了过来。

    “给脸不要脸!”

    这一次可不像刚才那一下只是简简单单的要抓他肩膀了,而是直接动手要伤人,掌动风起,明显不是寻常手段。

    王中来不及多说,左手将宁宁往身后一拨,身子则顺势前行一脚踏出,拳出如雷,与杜安单掌正正相对。

    双方猛的一接触,便各自感觉有一股大力从对方手上袭击而来。

    王中功力远逊与对方,顿时感觉自己一拳砸在一块铁板上一样,手臂骨骼瞬间不支,拳势急速化转,一拳化刀,卸力邪斩,手刀于微弱之间猛地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与杜安紧接着而来的另外一掌撞在一处。

    “砰”的一声,两人一招过后,竟然各退三步,踩得脚下地板嘎吱作响。

    杜安心头一震,这疤脸小子明显功力不济他多矣,而且前面两手交战他都能明显感受到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此人拳法变招倒是快,偏偏最后一瞬间的爆发竟然能够与他势均力敌,这有点不符合常理。

    面对“高手”,杜安也不是什么一味莽撞的主,立刻沉下脸来,喝问道:“看不出来于秀才身边竟然还有江湖高手护卫,只不过,你是哪里来的小子,敢管侯府的闲事,活的不耐烦了吗?”

    一边说着,杜安一边活动了两下手脚,又朝着他们走进了两步,继续狠狠的道:“看你小子脸犯恶煞,显然有不少人命在手,说不得就是一个江洋大盗,于秀才居然与盗匪为伍,看来今日杜某人也没必要为侯爷请你赴宴了,直接将你等拿下府中问罪即可。”

    话音未落,此人脚步一踏,脚下地砖寸寸龟裂,整个人忽然爆发而起,犹如一只凶狂猛兽,朝着王中便冲了过来。

    狭窄的廊道,此刻成了辗转腾挪的制约,王中想要逃跑避开都没法,只能正面应对。

    好在于秀才早已带着宁宁被他拉到了身后,他倒也没有掣肘。

    紧接着,狭窄的廊道之上,迎接杜安的,便是迎面一道雪亮刀光,锋刃之利,几乎在抽刀的瞬间,便让杜安浑身汗毛炸刺。

    尽管他的一双铁掌只要再过片刻呼吸就能拍在王中的身上,不说一掌毙命,肯定也能让他筋骨断折,但刀锋却也能在同样的时间,落在他的胸前。

    如果是普通的长刀还罢了,他自忖以自己的一身功力能够应付,但偏偏王中的这刀锋一露,便给了他一种最危险的直觉。

    经历过无数厮杀搏战的杜军,立刻便明了到此刀非是凡物,对方刀法也甚是了得,这样下去,两败俱伤都不一定能够达到。

    丰富的厮杀经验,让杜安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招式,一双铁掌忽然化爪抓在了旁边的窗棂上,而他整个人上半身顺势往后一倒,躲开了狼牙刀的急速上撩,紧接着一个筋斗就倒翻了回去。

    而旁边的窗棂,则被他一下子哗啦啦的抓碎了老大的一块,碎片砸的到处都是。

    王中一刀迫退敌人,却也没有紧追不舍,他有感觉,刚才自己若是自己觉得又可乘之机追了出去,对方对长刀有了准备之下,绝对会有反制措施等着自己。

    杜安在立定身形之后,见王中没有上当追来,也有些失望,没想到此人如此机警,显然厮杀经验丰富,果然是个“高手”!

    踢开脚边的一块碎木,杜安面色阴沉的看了过来:“好小子,光天化日之下,敢与侯府动刀,你到底是哪门哪派的?”

    王中却懒得理会他那么多,只是握紧了刀柄,斜指着地面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没打算跟阁下有什么牵扯,阁下主家那宴,我朋友不想去,现在彼此别过,就当没发生过,阁下看如何?”

    虽然王中说着彼此别过,但六壬刀法经典的起手式已经不着痕迹的落下,对面的杜安实力并不弱,今日想要安然离开,怕是有得麻烦了。

    杜安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若无师承来历,不过就是江洋盗匪之流,杀了就是杀了,还能为民除害。还想走?小子,你还嫩着呢。”

    杜安话未说完,周边的院子里已经围了十几个提着棍棒的壮汉过来,那之前露过面的仗管事也在左近出现,显然这是两人的动静惊动了客然居的主人了。

    身处王中后方的于秀才立刻焦急的朝着张管事呼唤,一边大声急促的解释此事。

    张管事听了也是面色为难:“既然侯爷想请于公子上去赴宴,于公子上去陪上一杯水酒就是,何必拂侯爷这个面子呢?”

    于秀才无奈只得叹道:“此事皆怨于某适才多饮了两杯孟浪了,草民这就上去给侯爷赔罪!”

    于秀才说着便要上来拨王中的肩膀,王中眉头顿时大皱。

    但就在此时,对面的杜安却冷笑了一声:“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都给我上,将这个江洋大盗抓起来,送到府衙领赏!”

    话音一落,此人已经率先出手,一双冷眼,对着王中双手紧握的宝刀,紧紧不放。

    周围的那些护院,也呼喝着朝王中三人冲了过来。

    毕竟在崇信候与一个落魄秀才之间怎么选,再明白不过了。

第二百零八章 棘手

    其实在出手阻拦杜安对于秀才动手的瞬间,王中便觉得事态有些棘手了。

    但他不可能看着于秀才在自己面前被人当成犯人奴隶一样的抓走,所以在击退杜安之后,他才会顺势出言挤兑,大户人家难道邀请客人都这样跋扈?

    可惜的是,他没有料到的是,于秀才或许根本不是崇信侯的客人,又或许就连崇信侯身边的一个仆人,都可以看不起于秀才。

    而且接下来杜安的蛮横无礼,以及欲加之罪,让他的心已经彻底沉到了谷底。

    这事情显然没法善了了,他自然是不怕,天大地大,虽说都是天启王朝的地盘,但各地道府之间已经几近割据,只要带着宁宁闯出这嘉禾府,崇信侯也奈何不得他。

    但是于秀才就不一样了,他本就出身嘉禾府,这里人对他都知根知底,虽然这些年他都生活在涌谷县,但涌谷县同样是嘉禾府的下县,而且几年以前的县尊换人,便是府里的动作,现在的县官,肯定也是嘉禾府的人。

    如此一来,于秀才一家肯定是要暴露在崇信侯爪牙之下的。

    他可以一走了之,于秀才一家都是普通人,又走不了,到时候,于秀才一家的下场,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可事情发展的太快,而且杜安蛮横嚣张的态度,让事情也没了转圜的余地,甚至于当务之急,王中更应该考虑的事情,已经变成了该要如何带着于秀才和宁宁先从这客然居中冲出去。

    杜安的拿手功夫,显然是一双铁掌,在感知到狼牙刀的锋锐之后,他的攻势也越发小心了起来,而且随着他体内的功力运转,他的一双肉掌,竟然开始发生异乎寻常的变化。

    莫名涨大到近乎蒲扇一般大小的手掌,每一次舞动,都有虎虎生风之势,而且偶尔与狼牙刀侧面的碰撞,更是发出金铁交击之声,显然对方已经动用了压箱底的功夫。

    好在围过来的人虽然众多,但也就只有此人一人有威胁,周围那些客然居的护院之流,倒多只是些气力汉子,都是些庄稼把式,不值一提。

    很快王中便护着于秀才与宁宁砸穿了几道门墙,退到了酒楼格局的中轴线附近,这里是接近大门的必然方向。

    但王中却在这里停住了,并非是因为刚才与杜安的交手让他受了伤,而是他在此处问了于秀才一个问题。

    ……

    前头的喧闹,很快也传到了后面的宴饮会场之中,客然居的侍女,在前头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已经奉着张管事的命令跑去报信了。

    只不过侍女丫鬟自是不敢亲自上去与侯爷说话的,只是将此事汇报给了宴会名义上的举办主人,徐良翰。

    听闻这个消息的徐良翰起初也是错愕的,他虽然对于庭渊的名字出现在今日感到十分意外,甚至很是不喜,毕竟当年有些事,总有些有的没的会留在记忆之中。

    但他实在没想到,这于秀才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越发混账,连侯爷的面子都不给,甚至还让自己的护院家丁与侯爷的手下打了起来。

    崇信侯虽然年轻,但是御下手段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见徐良翰得了一个侍女的密报之后,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阴沉,当下便停下酒杯问道:“徐先生,可是有什么难处?”

    崇信侯一开口,整个宴会厅内外便都小了声音,凝神静听。

    徐良翰惊了一下,果断赶紧起身下拜道:“小人有罪,那于相公不知是否对小人有成见,不愿上来宴饮,他的手下还与侯爷麾下官人打了起来。”

    宴会厅中顿时一静,鸦雀无声,少年侯爷的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的消逝,面色变得十分冷峻了起来。

    外间三桌之间的田季英登时便猛的一拍桌子道:“狂悖之徒,侯爷不计他的那些混账行径,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竟然不珍惜,当真该死!”

    田季英猛的大喝,吓了众人一跳,但瞬间过后,厅堂之内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讨伐声,就连叶正平,也不得不端着酒杯唯唯诺诺跟着附和了几句不识抬举之类的话。

    崇信侯的脸色越发显得难看了,年轻的面容阴郁起来,竟有些狰狞的味道。

    “覃正,你下去看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动武行凶,也别带上来了,直接押去府衙交给太守大人处置吧。”

    覃正却与杜安不同,恭敬领命之时,却又忽然问了一句:“侯爷,若是那人当真不识抬举拼死抗拒呢?”

    崇信侯眉头一抖:“打死勿论!”

    覃正这才满声应诺的缓缓退了出去,一出房门,脚步便瞬间加快,朝着前面赶去,甚至飞腾檐角廊外,去势如猛虎下山,不可阻挡。

    ……

    前院之中,王中护着于秀才与宁宁冲到中轴线附近,杜安恨恨的拦在前面,虽然心中暴躁狂跳,但手上却越发谨慎起来。

    王中手中斜指地面的长刀,虽然看起来依旧诱人,但那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的鲜血,让他的感觉却不是十分美妙。

    于秀才骤然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好在还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没有惊慌逃窜,抖抖索索的将宁宁抱在身前,尽量让她不要面对外间的血腥。

    但只有六七岁的宁宁,在他身边反而还要镇静的多,只不过十分乖巧,任由于秀才护着,没有朝外胡乱挣扎。

    “于兄,抱歉,给你惹麻烦了,不过此刻梁子已经结下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王中提着刀忽然微微侧头问道。

    于秀才结结巴巴道:“何事?”

    “如果我就此逃了,这什么劳什子的崇信侯,会不会对你进行报复?”

    于秀才顿时楞住了,王中的话语,登时让他紧张的心绪瞬间变得急切起来。

    得罪了崇信侯,会是什么下场,他们一家会面临什么样的打击,他甚至不用想,都能预见到会是什么结局,家破人亡,将会是完美的写照。

    甚至不仅是崇信侯,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得罪了官府中人,又没什么背景,破家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或许大量舍弃家财到处求门路能苟活一命,但最终结果,也难以料定。

    但他们家一穷二白,哪里又有钱财去赌这点机会呢?

    刹那间,于秀才面如死灰,不过转瞬又升起一线希望,卖了祖宅应该有一笔钱,有一笔钱。

    于秀才抖抖索索的就要去拍王中的肩膀,但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冷酷的声音。

    “哼,区区贱民,也敢忤逆侯爷,简直找死!但杜档头,你的大摔碑手,也不过如此嘛!”

第二百零九章 献刀

    忽然出现在场中的人影,比杜安看上去还要魁梧,甚至是杜安那已经变得如同蒲扇一般大小的一双铁掌,与此人的双拳相比,似乎也没占到什么优势。

    王中眼神紧缩,此刻前后都有高手拦路,无论于秀才的回答是什么,好像都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了。

    他忽然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还是太慢了些,这个世界,当权者本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阶层,要么就不得罪,得罪了就不应该瞻前顾后。

    或许是这些天一路行来,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和平盛世的景象,加上在于秀才家里的这几天,过的还算安稳太平,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丝奢望,但现在这一点奢望,瞬间就被砸得四分五裂了。

    所谓的侯爷,与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官员,其实都属于同样的一个阶层,他早该能想到的,不能因为看到这边的百姓生活似乎过得安平了一些,便误以为这根本性的东西有了变化。

    若他早一点能醒悟,在最开始就该趁杜安不备,将其斩杀,然后带着于秀才冲出去,赶紧逃之夭夭,反正这里是城外,还是商货往来的码头之地,来往人员复杂,他们逃出去的希望还是相当大的。

    只不过逃出去之后,于秀才一家该怎么办,才是个大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也依旧逼迫到了眼前。

    好在新出现的高手,却并没有立刻对他出手,反而是出言讥讽起了那个一直未曾建功的杜安,让王中心些略松。

    大堂之中,杜安对覃正的到来,脸色也有些难看,此人在侯爷身边,不管做什么都要与他争锋相对,今日给他逮到了机会,事后多半会在侯爷面前让自己难堪。

    一想到这里,杜安心中便更是愤怒,眼前这小子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明明功力平平,却每每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加上一把宝刀削铁如泥,连他可开山裂石的大摔碑手都无法硬接,斗了几十招他也没能拿下,反倒让这小子杀伤了不少客然居的护院汉子,当真让他丢尽了脸面。

    不过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自承失败的,既然他拿不下,那就让覃正去啃这块硬骨头好了,反正覃正的功夫就算强,也比他强的有限。

    若是他能拿住这小子,最后自己再出手抢功便是,若是不能,就让这厮也吃吃苦头,磨一磨那嚣张的气焰。

    杜安立刻便冷笑了一声:“哼,覃正,觉得老子的摔碑手不行,那你自己上便是!”

    说完,杜安更是将掌上功力一收,果断退开了战团,将王中让给了覃正面前。看他这意思,竟然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动手。

    不过他所退却的方向,却恰好拦住了王中的退路,显然也是不想让王中三人跑了的。

    王中冷冷一皱眉,并未说话,只是将身躯转了转,滴血的长刀微微晃动了两下,转而面向了新来的覃正。

    覃正没想到杜安如此光棍,竟然也不与他多做争执,直接就将立功的机会让给了他。他虽然想着讥诮羞辱杜安,但他也不是傻子。

    杜安几番动手都没有拿下眼前这小子,显然对方也不是好惹的主,现在推给他来面对,很明显杜安也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但这个时候他却不能露怯,不然日后在杜安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在侯爷那里,还怎么与这人争位?

    原本他背后师承势力便不如杜安,加入侯府亲卫的时间也比杜安短,想要上位,就必须将杜安踩下去才行。

    眼前这小子就算是块硬骨头,他也得强行啃下去才行。

    不过好在这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而且看着功力也不怎么样,唯独一把刀锋芒给他一股隐隐的刺痛感,显然是把宝刀,需要多加注意。

    覃正微微哂笑了一声:“呵,我还当杜档头有多大能耐呢,连一个小毛孩子都收拾不了,今日便让你瞧瞧覃某手段。”

    即便是被逼着独自动手,覃正也不忘借此打击杜安。

    但杜安却纹丝不动,只是冷笑着看着他忽然身化残影,漫天呼风朝着王中头颅便抓了过去,雄壮的体型之上,两只手屈指成爪,却硬生生打出虎豹龙拳的威势,这一身大威天龙爪果然有些看头。

    相比起杜安冷眼看戏,正面面对覃正天龙手的王中就没那么舒服了。

    覃正只一动手,凌厉的爪风,便刮得得脸皮微痛起来。

    于秀才早已带着宁宁躲向一边,王中长刀猛地的一提,刀锋连错的瞬间,整个人毫不犹豫的便随着刀势猛斩而起,一圈又一圈完全不顾伤亡的朝着覃正斩下。

    雪亮的刀光瞬间在整个厅堂之中画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圆弧,如同波涛一样,连绵不绝。

    而覃正几乎如同钢筋柱石一样的天龙爪,在第一招稍事交锋留下一块皮肉之后,便不敢迎接,楞是硬生生的被王中逼退得一个纵步拉开了距离。

    双方脱离牵扯,王中握刀的手都有些颤抖,也不敢猛追。

    对面的覃正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右手食指骨节上少掉的一块皮肉,转瞬之后,目光猛地望向了王中手里的狼牙刀,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带着腥涎的字句:“好一把绝世宝刀!”

    “我自幼修习大威天龙爪,至今已过三十年,一双肉爪早已经练到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地步,七年前西江道飞燕三秀中的祁尊胜以一口古月宝刀想要将我擒拿,却被我生生将他的宝刀捏成铁条。”

    “没想到,你这把刀只是第一招便能削去我手上血肉!果然好刀!”

    覃正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惊讶与激动,甚至有些癫狂起来,而随着他的话语声落,王中眉头却更加紧皱起来,因为覃正手上的伤口,竟然瞬间便已经凝血消创,化为了黑铁一般的色彩。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为什么会跟杜安打起来。现在,只要你将这把宝刀给我,由我去献给侯爷,我保你无事,甚至能得到侯爷的重重赏赐,如何?”

    远处观战的杜安正在来回虚握着手掌,活动血肉,听到覃正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登时心头一跳。

    他在侯爷身边当差多年,还真没覃正这么多花花肠子,没想到覃正居然会来这么一招,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而且按照侯爷的性子,虽说喜欢宝兵利器,但既然是下面献上去的,多半也就会赐予献上去的人使用,到时候岂不是又能让侯爷高兴,还能自己独得一柄神兵利器?

第二一零章 先砍爪子

    王中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这一刻,事情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了一丝转圜的余地,但王中的心却更加沉了。

    自家事自家知,他在这个世界的实力,暂时还不值一提,这把神兵宝刀,可以说是他行走江湖的唯一倚仗,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之交出去的。

    刀没了,人也就可以等死了。

    避在一旁的于秀才心中忽然一紧,生怕王中就会这样答应了。

    虽然他不大清楚这把刀对于王中的意义,但是他了解侯府之人的德性。

    崇信侯府素来便有招募江湖勇者作为打手护卫的传统,这些托身侯府之人,多数都是身负血债的江湖巨寇,性情乖张,肆意妄为,往日便在嘉禾府不知闹出过多少事端。

    不过由于崇信侯的势力,最后大多不了了之,而且这些人在侯府的管辖之下,多少也有些收敛,所以也并没有闹出天大的恶事来。

    但彼辈桀骜不驯,崇信侯不在当场,这些人说出来的话有几分能信都要存疑。

    王中要是真将刀交了出去,会不会得到崇信侯的赏识还是两说,但失去了宝刀的他肯定会实力大减,到时候再面对这两个侍卫,肯定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而早已退开的杜安,也生怕这小子就这么答应了覃正,若是事情真按覃正这样说的办成了,他在侯爷面前哪里还有脸面。

    好在王中的回答,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中只是冷眼扫了一下覃正,便将狼牙刀再次微微抬起,这覃正虽然功力高过他许多,但和杜安一样,好似都不擅兵器,一身功夫都在一双手爪上,对上锋利无比的狼牙刀天然就处于劣势,他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最主要的是,他隐约发现,这两人的功夫,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高。

    他能够跟上这两人的出招,虽然对方要逃他追不上,但在交手的过程中,他并不比这两人慢多少,这样一来,他就更加有底气与这两人一战了。

    只要抓到机会,以狼牙刀的锋锐,王中甚至有把握将这两人斩杀当场,当然前提是这两人不要夹攻他,而且最好不要拿于秀才与宁宁来威胁他,那样的话,他在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可能会输得很惨。

    好在这两人为了在主子面前争宠,并不和睦,都指望着对方出丑,便给了他机会,王中当然不会放过。

    王中冷笑着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崇信侯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什么时候敢替主子做主了?”

    这话说来,杜安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阵舒坦,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这姓覃的还真当自己在侯爷面前是个人物了,事后定然要在侯爷面前让你好看。

    但对面的覃正却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手指骨节在弯曲之中嘎吱作响,怒吼一声,便如猛虎下山一般朝着王中狂扫而来。

    王中不闪不避,迎头而上,刀光瞬间舞动如风,覃正却怒吼连连毫不退让,五爪虽然不敢硬撼刀锋,但指爪横扫之间,于细微之处屈伸连连,化出无限手段,每一次都能在狼牙刀的刀背或者刀身之上,留下重重的力道。

    每一次双方交击,庞大的劲力通过刀身的传导,到达王中身上,都让他如遭雷殛,覃正的功力远高过他,即便是不敢硬撼刀锋,空手夺不得白刃,但对方依然有无数手段能击败他。

    起初王中还能略微坚持,但连续十几招之后,每一次覃正或指或点,或锤或打,击中在狼牙刀上,都给让他的双臂感到一阵痛入骨髓的震荡。

    就连一旁观战的杜安,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这覃正的大威天龙爪果然名不虚传。此人在侯府侍卫之中,与自己都是靠手上招式吃饭的,难怪能有底气有胆子与自己较劲。

    若两人真的全力相拼,杜安估计自己也只能与覃正打成一个平手。

    不过此人终究是外地来的,不像自己出身本地,好不遮掩的就想要在侯府压过他一头,还是太过狂妄了。

    就在杜安心惊之时,交手的双方,王中虽然身形步伐还算稳健,但刀势已经开始有不稳定的迹象。

    而指爪连环的覃正,心中也十分惊讶,他这一手天龙爪坚若金刚,一般精良的兵器,被他连环十几次的敲打,兵刃本身内部都会被震出裂纹甚至碎裂掉。

    但这小子手上这把刀却依旧坚挺,甚至他能感觉到他的攻击压根就没有对这把兵器造成任何损害,果然不愧是一把绝世宝刀。

    不过这都不要紧了,这小子明显功力不怎样,就靠着一把宝刀吃饭而已,只要再过片刻,他就能生生将这小子双臂震废掉,到时候这把宝刀,铁定能归他自己所有。

    就在覃正胜券在握,脸上开始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之际,忽然爪下刀锋陡然发生变化,一泓清光瞬间乍起,刀势在一刹那之间迸发出远超之前数倍的速度与力量。

    覃正心道不好,但他还未来得及变招,就觉得收之不及的左手手背一凉,大块皮肉被削去的同时,甚至还伤到了一根手筋。

    只是刹那间的心神大意,便让他再添重创,钻心的痛楚让他脚步瞬间就要撤退,对方是绝对追不上自己形成连环绞杀的。

    但刀锋去势不止,却在这一刻猛然变得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狂猛相随,但这雨却不像瓢泼大雨,反而像是凄风苦雨,迅捷乍起,却有绵柔如丝,但终究连绵不绝。

    覃正多年厮杀的经验,让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得势不饶人,一连串的猛攻将他斩杀在此,而且此人此刻施展的刀法,也正是连绵不息的狂猛招数。

    他也不是吃素的,功力一催,猛的大吼一声,双爪左右开弓,一手变幻如云,以绵柔之力缠绕刀身,即便会受些创伤也顾值不得。

    另外一手却如龙爪金钩,掏心直取王中面门,这一下抓实,甭说眼珠,就连脸面都要给他撕得血肉模糊下来。

    但就在此时,刚才还如同凄风苦雨一般,连绵迅捷但起伏不大的刀势,却瞬间一变,狂暴的力道仿佛山洪暴发,一下子就将他迎上去的柔爪冲开。

    血牙紧咬的王中,仿佛一只凶暴的巨猿,将猛烈的刀光如同巨锤一般朝他猛然砸下,不避生死。

    “喀嚓”一声,血腥扑鼻,四方飞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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