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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鱼虾     失落唤响txt下载     失落唤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二六章 志大才疏

    烈火熊熊燃烧,黑烟冲天,刺鼻的异味让人闻之欲呕。

    加上各处不停的喊杀声,以及到处充满的血腥味道,让这河边的大片平原之上,好似陷入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穆无暇看着眼前的场景,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饶是她甚是担心小金的安危,但眼前的这片乱象,还是让她有些忙让。

    而且她四下望去,也确实没有看到小金的踪迹,显然它并不在这里。

    那自己之前心底升起的不好预感,又是来自何方呢?穆无暇心中愈加困惑了。

    远处那条河不知道叫什么河,河里的水势看着不小,但河床并不高,所以未见堤坝。

    河边是一大片的平原农田,但此刻已经沦为了大批江湖人物你来我往的厮杀战场,农田里的秧苗,早已被踏得不复原样。

    王中也甚是奇怪,霍丹萍带着那么多高手,怎么会跟人在这个地方起冲突,而且还大打出手起来。

    两人躲在暗中观察了一会,才发现这动手的竟然还不止两方,而是三方,甚至更多。

    其中霍丹萍这一方是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方,而且行动上还是略有指挥,虽然队伍组成复杂,但到底有一个盟主压阵,所以本部未散。

    另外三方,其中一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强人,服饰竟然还比较统一,而且个个都还是不弱的高手,从前进的方向上来看,似乎是从河流上游杀下来的。

    而剩下的两方,实力最为弱小,不过其中一方有数百精兵造型的队伍,个个身穿铁甲,而且还有马,如若不是这些人还裹挟的有大批的民壮,不停的让那些老百姓拿着粗制滥造的长枪长矛上去送死,说不得还真是一列精兵。

    这些人也有首脑,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那数百骑兵装备精良,且人人有弩,厮杀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通箭雨下去,任是再强的高手,也得暂避锋芒。

    而且古怪的是,霍丹萍的队伍,竟然主攻的就是这只军队,茫茫多的武林好手,将这些人几乎是碾着再打。

    因为这一堆人的战法还是太过单一,好像并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纯粹是靠着装备精良,加上驱使不知道从哪里裹挟来的百姓冲阵,乱地方阵脚,所以好像还能坚持。

    而剩下一群人,则是人数相对不少,但却是最混乱的一方。

    这一方似乎没什么组织性,而且也都不像是什么良善百姓,匪帮巨寇,江湖好手,青皮恶汉,几乎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些人好像是从河对面过来的,虽然势力看着庞大,但在战场上可谓是一盘散沙,若不是时不时还有三五十个人一起聚集,联合抵抗周围的敌人,说不定早就被彻底杀散了。

    “这到底是在干嘛啊?”躲在暗处观察了小半个时辰,王中与穆无暇虽然大略分清楚了势力,但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在这里大打出手。

    至于下去找人问一问,两人这个时候可是不敢的,混乱的战场上,几乎四面都是敌人,他们两个哪一方都不是,进去之后只怕当场就得被淹没。

    盘桓了一阵之后,王中总算看到了范不卓所带领的巫原教所在的位置。

    不过他们所在的地方,却是靠近河岸所在的位置,王中想找过去暂时也没得办法横穿战场。

    范不卓正带着一群手下,以稳步推进的态势,将战线一点点的往前压,凡是非武林盟的人,都在斩杀之列,所过之处,已是血流成河不说,还有无数人前后不得逃脱,最后纵身跳河。

    不过那些跳河的人也没有好下场,巫原教之后,便是霍丹萍霍家的本部人马,同样是精钢长弩,咻咻咻的就将河里扑腾的人,射成不少水中刺猬。

    也就那有些水性好的,一闷子潜下去老远,才避免了这种悲催的死法。

    王中端详了一会,立时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些霍家的人使用的劲弩,甚至还有部分人也穿戴的铁甲等,竟然与那数百个裹挟大量民壮的队伍,装备十分类似。

    他又仔细盯着这两拨人看了一会之后,越发可以肯定,双方就是用的同一批装备,只不过现在却是敌人。

    他将这蹊跷与穆无暇一说,穆无暇立时也察觉到了不对,猜测道:“莫非那支军队是霍家的叛徒不成?”

    他们两人在外看得清楚,霍丹萍的队伍前进方向,正是合围那支队伍而去,如果真是叛徒的话,倒也说得通,清理门户,在江湖上可是头等大事。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霍丹萍到底是人数最多的一方,也有统一指挥,而且论单独战力,也是最强的一方,很快就将战线推进到了一个定鼎战局的地步。

    大批的武林高手已经冲进了那数百军队的阵中,顿时大开杀戒。

    这些人确实好像只有一身寻常气力,都不是什么高手,只凭借着装备与齐射的弩箭压人,一旦被这些武林好手近身,顿时便被打得抱头鼠窜。

    阵型飞快瓦解,没了箭雨齐射,这些人唯一的长处便只有坐下的四只蹄子了,队伍很快就开始溃散,四散奔逃起来。

    有些人跑着跑着,甚至连身上的铁甲都不要了,扯了细索就往下扔,还有那劲弩也是,如弃草芥,为的就是轻装纵马快速逃离战场。

    其中有一人,侥幸逃得追击,却正好是往王中与郑景玥躲藏的山岭之处来。

    马上山岗,灌木丛生,很快便失了速度,穆无暇迅速飞掠而出,只一下便将这人衣领揪住,然后掼在了地上。

    那人一落地,登时便是滚地葫芦一般,翻滚了两圈,摔得七荤八素,才回复清明。

    见得王中与穆无暇两人,立刻又是磕头如捣蒜,丑态百出。

    “两位大侠饶命啊,饶命啊,小人是被逼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王中与穆无暇哪里有心情听他呱噪求饶,只是这人落地之后的情态,浑然不像是军旅出身的汉子,而且身手也乏善可陈,完全就像是个普通人,顶多训练了几日罢了,与他之前身上的那一身精良装备,可以说是完全不配。

    但既然如此不堪,谁又会舍得给这样的队伍装备上这样好的武器铁甲呢?

    而且还和霍丹萍手下的装备一模一样,就算是叛徒,霍家之前难道收的都是这种草包?

    “你们是哪里来的军队?是县兵吗?还是隶属哪个大营的?”穆无暇立刻板着脸问道。

    这样的饭桶士兵,或许也只有一些县城的县兵才符合要求了。

    谁知那人却忽然哭丧道:“大侠明鉴,小的不是兵啊,小的就是祝家庄的农民,是被大统领逼得才造反的,大侠饶过小的吧,小的真没杀过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穆无暇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你是祝家庄的庄丁?”

    那求饶的汉子登时楞在了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两人竟然知道他的身份,这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穆无暇见状,哪里还不知晓自己猜对了,登时对那支数百人的队伍来由也知晓得一清二楚了,除了程世孝这个狗贼还有谁?

    “狗贼受死!”

    怒喝一声,穆无暇一掌直接将这庄丁拍死,转身就朝着程世孝所在的队伍冲了过去。

    一旁的王中赶紧拉住了她,虽然现在程世孝大势已去,队伍已经被打散,但下面的战场这么混乱,穆无暇一个人冲进去,还是太冒险了。

    “你轻功好,我现在也有马,咱们先在外面观察着,程世孝这个时候肯定要逃,等他逃离战场,咱们再杀他不迟!”

    穆无暇虽然有些急躁,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知道自己冲动了。

    不过她转而还是有些不甘心道:“要是那狗贼逃不出来呢?”

    穆无暇原本是冷静的性子,但是到底年轻,而且由多个意识融合而成,根本不稳,一旦被仇恨蒙蔽,确实容易上头。

    王中怕她控制不住,这一下去就是送死了,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逃不出来,那也不碍事,起码他是必死无疑,也省得你去动手了。”

    虽然知道王中说的是正理,但是仇恨当头的穆无暇还是颇有些不甘心,那样一来,她岂不是不能手刃此人,亲手报仇了?

    不过片刻之后,她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好,那就看着狗贼今天怎么死。”

    恨恨的骂了一声,她立刻施展轻功,王中则带着宁宁骑马跟在身后,就在战场外围之处,紧盯着程世孝那一批人行动。

    或许是穆无暇的仇恨感动了老天爷,没想到一刻钟之后,程世孝还真从混乱的战场之中逃了出来,他身边还有十几个忠勇的手下一起,在这战场之中分外显眼,一下就被王中与穆无暇发现了。

    ……

    看着一天前还浩浩荡荡的队伍,转眼之间就被打得七零八落,程世孝心中是又怒又痛。

    祝家庄一把大火,将祝兆陵经营多年的庄子烧成白地,但却将程世孝心中炽热的火焰给点燃了起来。

    有着祝家庄多年积累起来的大批金银,又有瞌睡来了送枕头一般霍家送来的兵器装备火油等等大批物资,在这王朝末路的时候,揭竿而起,啸聚山林,说不定真能成就一方伟业。

    所以逃出白芽县之后不久,程世孝索性便举起了旗号,自号浑天将军。

    县城他暂时还不敢打,但乡镇村寨,却是挡不住他的骑兵大队的冲击,有那顽抗的,一通箭雨,再不济一通火油,再还不济他孤身杀进去打开大门,顿时便是简单的屠杀。

    不得不说霍家的这批兵甲好用,有了劲弩,那几百个由普通庄户训练而成的手下,只要不是傻子,听从号令,一通箭雨下去,任你是强横高手,也得退避三舍,甚至当场射杀。

    对付那些普通百姓民壮,更是跟割韭菜一样迅速。

    而一身精良的铁甲,则将这些没有什么内功修为的普通壮汉,防护得比寻常高手还要妥当,寻常刀剑枪戳,根本打不破防御。

    有了这么一只起家的队伍,程世孝一等安全下来,便在周边地区伐村破寨。

    一来让这些老实巴交的人见见血,虽然这些人以前经常在庄里横行霸道,但到底还是少了几分狠厉之气,因为杀人确实杀的少,顶多就是打骂居多。

    二来则是从那些村寨之中,裹挟诸多流民,等到人数足够的时候,再带着这些人去冲击大城市,必然可以一股而下。

    以往的历史,以及戏文之中,可不乏起义军横行千里的故事,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对人多势力就大这句话还是理解得透的。

    只是没想到,他这满腔的雄心壮志,才经历了几天的顺畅,便被霍丹萍一掌给拍得七零八落。

    原本他也是没打算与霍丹萍正面交锋的,所以才是一路奔逃了几天之后,才开始进行这件事。

    但没想到的是,霍丹萍的人竟然到处都是,在三沅河被堵上了不说,今日竟然在这龙凤溪边上,还遭遇了对方的大部队。

    虽然他打了几个村寨,裹挟了也有上千身强力壮的流民,但面临霍丹萍大批武林高手,以及霍家的精锐兵丁手下,根本就不是对手。

    火油也烧了,箭雨也下了,虽然给对方造成了一些杀伤,但是对霍丹萍的人马来说,只能算是不痛不痒。

    之后的民壮更是被驱散,大批高手冲进阵中,那些庄丁组成的手下,即便是有了兵甲之利,但到底还是气差一筹,登时便被冲散,连带他也只能拼命遁逃。

    继续纠缠下去,遭遇了霍丹萍手下的高手,估计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一边逃离战场,程世孝一边还在对从上游来的那一群诡异人士怒骂。

    如果不是这群人正好也冲进战场,对他形成了夹击之势,他说不定还不会败得这么快。

    但逃不过一时三刻,程世孝心中忽然又起了心思。

    眼下霍家的人手包围得紧,想要从这边冲出去已经不可能,而后面那群人和霍丹萍的人遇到一起,也杀得毫不手软,显然也是与霍丹萍为敌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时候,若是投靠对方,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说干就干,程世孝立刻带着剩下的十几个所谓的锻炼了出来,其实也就是跟着杀人杀多了的手下,一齐朝着后阵那群人冲了过去。

第三二七章 半月刀

    “什么?你说那是程世孝,他想要投降?”黄惟中听着手下的报告,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搅屎棍到底想搞什么鬼?”

    原本他是奉宫主的命令,前来阻截霍丹萍的大部队,为宫主擒拿妖龙争取时间的,但没想到中间蹦出来一群造反的流民。

    起初他看到那群精锐骑兵的装备,与霍丹萍的手下装备相同,他还以为这是霍丹萍的人,所以才二话不说,先打为敬。

    但没想到打了半天,才发现这只队伍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强大,而且看样子还是霍丹萍的眼中钉,所以他后面才让手下稍微放缓了攻势。

    若真是霍丹萍的敌人,那就是自家的盟友,就算是上千头猪,在这狼奔豕突的,也能给霍丹萍多带来点麻烦,多挡一挡她的脚步。

    不过手下人来回报,却也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批人竟然就是从祝家庄卷走了大批钱财和物资的程世孝。

    之前他还以为程世孝能够在霍丹萍眼皮子底下做成这样的大事,足堪壮举,程世孝也算是一枚枭雄豪杰。但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不中用,起码两千多号人,没几下就被打的落花流水,本部人马也四散奔逃。

    再联想到这人忽然脑抽的行事,完全大乱了宫主与尊者的计划,顿时越发鄙夷起来。

    驴球用没有,给了机会都不中用,还专门乱别人的大事,不是搅屎棍是什么?

    不过程世孝虽然队伍不行,但这人好歹也是一个高手,面对霍丹萍的大军,能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力量,忍一忍将这人先收着,等会派出去充当炮灰也好。

    但就在黄惟中刚要下令的时候,前方的战事已经起了变化。

    程世孝打算投靠背后这与霍丹萍不对付的势力,但等了一小会,他就等不及了,一是没耐心了,二是霍丹萍的人已经杀了上来,他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所以等不及黄惟中回话,他便带着剩下的十几个属下,直接杀了出去。

    十几个人都是高头大马,身披铁甲,马上的汉子也是孔武有力,武艺也不算太差,竟然还真让他给冲了出来。

    这十几个算是他班底之中本事最高的那一批,而且装备什么的也都是最好的,加上霍丹萍的手下也都是些江湖中人,并不是什么精锐的战阵军队,战场上一混乱,被他逃脱出来也不算稀奇。

    但冲出包围圈不难,想要逃走,反而有些越发困难了。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三箭连发,倏忽就将他身后的手下连射死三人。

    程世孝回头看去,只见侧方不远的霍家队伍之中,有一年轻后生,正手持一把精铁角弓,箭无虚发,咻咻咻的射出一根根锁魂夺命的利箭。

    程世孝也曾在江湖上混迹过的,立刻认出那后生附近之人所打的旗子,正是栖霞帮的标志,登时心中怨毒的咒骂道:“栖霞帮,艹你姥姥,早晚老子要讨回这个场子。”

    射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莫怀庸,一连几日没找到穆无暇与王中,他不得不来寻岳净衣。

    经岳净衣一说营地之中发生的事情,立刻便知道自己与穆无暇是错过了,懊恼不已。

    不过这时候大战将起,他也不好再次离去,便在栖霞帮的手下,帮助岳净衣杀敌。

    从岳净衣那里,他已经知道,这群和霍家属下兵甲相似的人,正是放火烧毁祝家庄的罪魁祸首,而且还是穆无暇的仇人,所以他便一直紧盯着程世孝的动向。

    之前此人在乱军之中不好射杀,如今跑了出来,就成了他的活靶子。

    只不过程世孝和他身边最后的老班底,到底不是那些临时啸聚起来的普通壮汉,被他三箭连发偷袭死三人之后,立刻便防备了起来。

    等到他第二次发射之时,便只伤了两人一马,没有取得更好的战果。

    但程世孝明显是急于逃命,所以虽然狠狠的望了他一眼,但并不敢上前来杀他。

    莫怀庸顿时更加大胆起来,运起身法,直接追赶在这群人的身后,寻找可以一箭毙命的机会。

    程世孝等人一门心思的逃走,倒还真给了他可乘之机,先后又射下三人。

    只不过这些人到底都是起码的,他长途奔袭之下,也追之不及。

    但莫怀庸却不肯就此放弃,他与穆家有些渊源,也有些误会,尤其是那大小姐穆无暇,对他更是成见甚深。

    他虽然觉得这女人颇为讨厌,但到底是穆家之人,为了婚事,他不忍也得忍了。

    如今有个机会帮助穆无暇报仇,也能让他日后的婚事少些阻碍。

    程世孝好不容易逃出战场,手下最后只剩下十个得力的,本就气恼不已。

    莫怀庸更是阴魂不散紧追不舍,便更加让他发狂,有好几次他都恨不得先冲过去将这小子给宰了,江湖上这种暗箭伤人的,最是令人讨厌。

    但好歹他还没有失去神智,回头只会陷入泥潭,他们有马,只要再坚持一会,那小子绝对气力不济,追不上来。

    但就在他刚以为要摆脱莫怀庸之时,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轻喝之声更是振聋发聩,让他脑门都有一瞬间的发麻。

    “程世孝狗贼,受死!”

    穆无暇与王中一直在战场之外守着,程世孝的逃跑,第一时间就被他们发现了,所以立刻就上来拦截。

    穆无暇甚至还发现了一直追在程世孝后面的莫怀庸,不知道为什么他也紧盯着程世孝不放。

    但这都无关紧要了,现在她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程世孝这个狗东西一掌拍死,以慰兄长在天之灵。

    程世孝此人,不仅忘恩负义,而且狼心狗肺,阴险残忍。

    当年他因在韩家做学徒没有月俸,便心生不满,偷学了韩家的刀法之后,便叛门而出。

    之后在江湖上混迹,也没做几门好事,就差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了。

    韩家追杀他将近三个月,此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之际,恰好遇到了她二哥穆天章。

    穆天章见他哭诉定会悔过,又见他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将刀法练的不错,将来可能成就不凡,所以出面将他保了下来。

    此后此人老实了一段时间,就彻底消失在了江湖上。

    穆天章还以为他改恶行善,退隐苦修武功去了,结果却是在祝家做了欺压乡里的庄丁头子。

    江湖凶险想要混出名堂太难,这人就转头去欺负普通老百姓,作威作福,果真就是一枚人渣。

    但穆无暇兄长穆天章不知内情,这次在南陵道又遇到他主动相邀,去的又是乡下庄园做客,不是什么江湖势力的老巢,所以就没怎么提防。

    没想到结果一到祝家庄不久,就被此人暗中偷袭给害了不说,还要抓她去献祭殉葬,简直就是良心都被野狗吃了。

    虽然如今的穆无暇并非之前的穆无暇,但穆无暇原身在此,她又怎能不恨?

    穆无暇含恨一掌,真气狂涌,飞沙走石,威势赫赫,将程世孝都吓了一跳。

    “倒霉,哪里又来的这样一个高手?”

    危机关头,程世孝也来不及详查,腰间长刀骤然出鞘,瞬间化作满月弧光,将身前三尺之地,化作清辉满地。

    韩家的半月刀,步战就有清辉一扫八方寒的美誉,如今在马上,借助奔马的力量,威势更加绝伦,且势不可挡。

    但穆无暇又岂会用一双肉掌,去与他的铁刃交锋。

    人在半空之中的她身形陡然一扭,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刀锋,正落向程世孝面门。

    半空之中变幻身形,越过半月刀,直接杀向自己的面门,就连程世孝都不得不对此人的身法速度为之一叹。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这些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但一身武艺可没落下。

    几乎就在一瞬间,程世孝左掌并指如刀,直接以小圆切直接斩向此人肩头,那丝丝的血水,正是他所攻击的目标。

    半月刀分大小圆,手刀也是刀,借助马力,他不信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能跟自己一较高下。

    而且同时回身的刀锋,已经斜切向了对方的胸腹之间,只要一瞬间,就能一刀毙命。

    然而程世孝没想到的是,手刀对掌,轰的一声爆响在两人之间炸开。

    强大的冲击力道,让他左臂钻心一痛不说,自己练在马上都没坐住,直接给拍了下来。

    “怎么可能?这么强的内力,她是打上辈子就在修炼吗?”

    从马背上跌落的程世孝大惊失色,一连又退了好几步才一刀拄地站稳身形。

    程世孝还剩下的十个手下,见他被一下子打落下马,也是各自惊呼,扯缰的扯缰,停马的停马,竟然没有一个离去,倒是让程世孝心中舒缓了许多。

    这么多兵马之中,总还是有十来个得力的。

    而穆无暇接了他一手刀也不好受,此人刀法造诣果然不一般,手刀之刃,竟然也能迸发锋芒,在她肩头再落一处伤口。

    那处伤口,正是她之前被箭矢所中的地方,也是她刚才唯一的破绽,此人一瞬间就能抓到机会,即便是自身被击退也能借着余劲伤到此处,可见不凡。

    两人各自落地,相隔三丈,隔空对视。

    程世孝见到穆无暇的面容,略微有些惊疑,不过却又不敢确定,立刻提刀怒道:“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为何拦住程某去路?”

    穆无暇咬牙切齿道:“狗贼,你难道认不出我?今日定要你给我二哥偿命来!”

    话音一落,穆无暇反掌提气,就朝着程世孝杀了过去。

    程世孝顿时大惊,没想到这人还真的是那逃出去的穆无暇,只不过当日只有十几岁的女孩,怎么几天不见就成了大人不说,功力还增长得这么恐怖?

    但眼下他也来不及探究了,既然是仇人,那就杀了再说。

    耽搁的越久,等霍丹萍的人围过来,他必定死路一条。

    程世孝立刻提着刀就迎向了穆无暇,雪亮刀锋,瞬间一化为三,三刀相互交错,似乎呈现前后之位,但给穆无暇的压力,却是仿佛三刀合聚在了一处,威猛无比。

    穆无暇正要想法避过之时,忽然一道寒光骤然从侧面射来,激射的劲风,让程世孝汗毛倒竖。

    程世孝迅速中途变招,长刀在最后关头正好迎向了寒光,只听“噹”的一声,一根精铁长箭以毫厘之差,几乎是贴着程世孝的脸庞飞过。

    箭矢上蕴含的巨大力道,甚至将他头上的铁甲盔的系带都给崩断,直接将整个头盔给扎了出去,程世孝登时发髻散乱,踉跄后退。

    原来是一旁不远处的莫怀庸瞅准了机会,一箭射向了他的脑门,可惜的是,还是没能将此人一箭毙命。

    穆无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乘着程世孝身形不稳之际,立刻崩身而上,“砰砰砰”就是连环数掌打在程世孝身上。

    但程世孝身穿铁甲,穆无暇虽然一连此人好几掌,都没能将他打死,只是震得他吐了两口血。

    体内伤势的痛楚反倒还将程世孝激怒,登时刀影连环,将穆无暇又逼了开去。

    “孟达、朱洪,带几个人去先将那弓箭手先砍了,其他的随我先围了这臭娘们!”

    迫开穆无暇的程世孝立刻怒吼了一声,吩咐几个手下如何行动,然后提刀直接杀向了穆无暇,只一两回合的交手,他便已经差不多弄清楚的这娘们的路数。

    虽然穆家轻功卓越,但拳脚功夫还真不怎么样,这娘们不知道哪里来的深厚内力,连他都比不上,但用起来,就乏善可陈了。

    只要她不跑,他绝对有把握将她斩杀当场。

    所以他才会下令让几个人去解决弓手,剩下的几个先将穆无暇围起来。

    十个手下当中,有五人立刻按照程世孝的吩咐,纵马朝着莫怀庸杀了过去。

    剩下几个也飞快的就将穆无暇的后路给堵死,一来这些人马快,二来穆无暇仇恨在心,一心想着要将程世孝击杀,也没想着逃,所以行动进行的顺利无比。

    紧接着,双方便陷入了激烈的苦战之中。

    说是苦战,是因为双方确实都不好受。

    这边莫怀庸一路狂追,气力消耗太大,程世孝手下之人都是骑马,体力真气都没消耗多少。

    所以莫怀庸对上五个好手,也不简单。

    但莫怀庸箭无虚发,五个人才冲到一半,就已经三人先后挂彩,要不是身上穿着铁甲,只怕早就被此人一箭穿心了。

    莫怀庸且战且退,强忍着臂膀的酸痛发箭,对面五人则冒着随时可能被一箭毙命的危险,强行追击,所以双方都打得十分艰难。

第三二八章 五刑御刀术

    而另外一边,穆无暇虽然功力深厚得连程世孝都不敢硬拼,但正如程世孝以及耿正林等人所看出来的,她的手段却并不可怕。

    空有一身功力,却没有相应施展的武功,顿时实力大打折扣。

    加上她无有兵器在手,仅凭着一双拳脚,对上程世孝的宝刀以及周围几人寒光闪闪的兵刃,也是吃亏。

    但偏偏她又是不可能放程世孝离开的,死咬程世孝不放,所以在几人刀下,走的是险象环生。

    好在她原身所会的凤舞九天,乃是家传绝学,从小便勤练不堕,所以身法迅捷,在这几人刀下来回游走,虽然险,但也暂时能保全自己。

    只是想要将程世孝迅速击杀,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而程世孝则更不好受,穆无暇缠着他不放,他一时半会也杀不了穆无暇。

    时间若是纠缠得久了,等霍丹萍的人再上来,他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心情焦急的程世孝,此时已经是催动毕生功力,刀光纵横如雪,无处不在,欲要将穆无暇迅速置于死地。

    双方分成两个小战团,你来我往,杀得不可开交,没多时,便各自有人挂彩,时不时传出一声声的痛呼与惨叫。

    就在双方纠缠的时候,却不知道何时,战团边上,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穆无暇轻功卓越,发现程世孝要逃之后,更是循着山野悬崖一跃而下,完全不需要道路,所以速度奇快的就追上了他。

    王中没这本事,还带着宁宁,只能骑马尽快赶来。

    等到他到的时候,穆无暇已经被程世孝及几个手下团团围在了里面。

    程世孝见许久拿不下她,便让几个手下不顾生命危险,硬吃她拳打脚踢,强行用身形将她腾挪的空间堵死,然后不得不正面应对自己的刀法。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真的有用,穆无暇虽然功力高深,被她一掌拍中,非死即伤,但这几人个个身穿铁甲,防御力大增,强撑着挨了几下,虽然人人都被打得吐血,但终究还是没有倒下,很快便将穆无暇给死死的缠住了。

    程世孝二话不说,挥舞宝刀,便朝着她腰身斩去,雪亮刀锋所过之处,甚至划出道道弧形的刀光,将韩家的半月刀发挥得淋漓尽致。

    半月刀,又称腰斩之刀,出自五刑御刀术第三刑,刀出半月,横斩八方!

    这一刀积蓄了程世孝满腔的怒火以及迫切的逃生**,刀势一出,便如洪水滔滔一般,势不可挡。

    而且穆无暇腾挪空间已小,无论她想从哪一方避开,都不能完全避过,只要被刀锋扫中,便是横尸两截的惨烈下场。

    所以她只有硬接,而硬接的话,她也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程世孝一刀斩成两半。

    五刑御刀术,脱身刑罚,刀势向来就是这么惨烈与霸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凶残。

    所以韩家即便是在江湖上没做什么恶事,但一直以来的名声,却也不怎么好。

    即便韩家已经尝试将刀法的名字改头换面,比如腰斩改称半月,但人们心中的固有印象难消除,所以也收效甚微。

    当初也正是因为韩家本身名声不怎么样,穆天章才会出面保下程世孝。

    但世事无常,谁也不会想到,刀法凶残名声不好的韩家还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受人恩惠的程世孝,却已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凶残恶徒。

    限于困局的穆无暇心中立刻警兆大升,程世孝虽然不是东西,但他的武功却是实打实的,这毕其功于一役的一刀,即便是她,也感受到了绝命的危机。

    只一瞬间,她便想要先将身边的两个恶徒给逼开,然后好躲过这一刀。

    但那两人能作为程世孝最后的班底,显然也不是庸手,入庄丁之前,也是在江湖上混迹过的,眼力与经验都不差。

    两人知道此时是帮助统领将这女人斩杀的最好时机,所以面对穆无暇劈下来的雄浑双掌,不进反退,拼着被穆无暇打成重伤,也要将她拦下。

    一瞬之间,穆无暇便陷入了最危急的死局。

    程世孝高高跃起,猩红的眼神之中,满是疯狂与凶残,似乎已经看到将人一刀斩成两断之后血腥横飞脏器四散的绚丽场景。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寒光,迎着他如半月一般的刀光,瞬间杀来,雪亮的刀锋之上,爆炸般的力道迸发,连空气都似乎被切割出了暂时无法消弭的波澜。

    “铿!!”

    双刀交错,半空中的两人齐齐一震。

    刀锋之上蕴含的强大力道,将双方都震得手臂发麻,身形爆退。

    穆无暇趁机“砰”“砰”两掌,将边上两个匪徒的胸甲都砸得凹陷了下去,然后飞身急退,避开了其余几人的兵器,顺势落在刚好落地的王中身旁。

    王中落下之后,只觉胸口一阵翻滚,有一股说不出的恶心。

    不仅是对方的刀法势大力沉,震动了内腑,而且对方的内力也十分古怪,竟然能侵入他的身体,破坏他的气血运行。

    这是五刑御刀术独有的特点,刀气入体,积蓄到一定程度,即便是攻不破敌人,刀气也能在敌人体内爆发,将敌人直接撕成碎片。

    若是没有特殊的过人之处,五刑御刀术又如何能入列十锋会之名呢?

    不过好在王中真气不惧消耗,接二连三的不断涌起浩荡真气,与那古怪内力相互厮杀,消弭,最后总算将其从体内逼了出去。

    但对面的程世孝就没这么好运了,王中虽然功力不高,但二十倍的爆发之力,强大的力道让他甚至以为自己撞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千斤重的巨熊。

    纯粹的肉身震动之力,差点让他双臂筋骨发麻。

    更为恐怖的是,他出了大钱财打造的随身宝刀,竟然一刀就被崩出了一个硕大的豁口不说,刀身之上还产生了若有若无的裂纹。

    若是再来一刀,这把耗费了上万两银子的宝刀,只怕就要当场报废。

    但报废是小,打斗之时若是没了兵器,那场面,程世孝自己都不敢想象,恐怕腰斩的就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了。

    而且经过这一耽搁,这时候想要再杀他们俩就难上加难,若拖到霍丹萍的人来,他必死无疑。

    所以程世孝当机立断,不待气息平复,手中宝刀便化作了暗器,朝着王中与穆无暇两人激射而来。

    而他自己则一把抢过了身边一人手中的钢刀,转头翻身上马,就朝着黄惟中的队伍冲了过去。

    前行路被堵,往后撤亦是不行,现在就只能先投靠黄惟中这边的这方势力了,至不济,从这里借路也好逃离。

    虽然他还并不知道,这一路人马的首领,是将他鄙夷到了泥土里的黄惟中。

    “狗贼休走!”

    穆无暇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有如此举动,就连程世孝剩下的几个手下,都没想到统领竟然这就将他们几人给抛弃了。

    一时间战场竟然诡异的停了下来,穆无暇前去追程世孝,那几个手下则迅速星散而去,王中也没有阻拦。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给莫怀庸解了围,那几个追杀他的庄丁见程世孝逃了,各自打马就走,丝毫不敢再继续纠缠。

    莫怀庸身上已经挂了好几道彩,加上气力损耗大半,想要射死两人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纵马狂奔跑了,自个儿扶着一块石头,直喘粗气。

    那边王中刚平复体内气息,便见穆无暇追着程世孝而去,登时翻身就跑,跑到背后一处荒草堆中,将藏在其中的宁宁背起,然后翻身上马,也追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山岗拦路,马儿四蹄飞快,反而是程世孝因为有穆无暇的纠缠,没有跑掉。

    比轻功,程世孝自然不是穆无暇的对手。

    马蹄阵阵,仿佛催命符一般,在程世孝耳中响起。

    穆无暇对他本就威胁甚大了,再加一个力大无穷的刀客,他想要活命,将更加困难。

    危急关头,他阴眼一扫,见王中身后还带着个娃娃,登时狗急跳墙,拼着受了穆无暇一掌,顾不得胸中滞郁,口吐鲜血,就朝着王中杀了过去。

    刀锋舞动,半月乍现,好似虚幻的空间被割裂一般,借着穆无暇一掌的力道,程世孝这一刀骤然转向杀来,顿时将王中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想也不想便是长刀下劈,一式定星,直接朝着程世孝撞了过去,誓要与他硬拼。

    然而就在此时,坐下马儿似乎是被程世孝刀光吓到了,陡然刹住,整个马连带坐上的人全都被掀飞了起来,倒栽下去。

    王中头上脚下,虚不着力,双刀交汇,登时被程世孝一刀所含的巨大力道,震得口鼻溢血。

    但程世孝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伸手探爪,直接朝着宁宁抓了过去。

    小家伙虽然一直谨守王中的交代,尽量躲藏不出声,但这个时候人被抛了出去,还是吓得尖叫起来。

    霎时间,王中气血上涌,身形还未回正,便猛的一口鲜血,朝着程世孝喷了过去。

    程世孝哪会管他,径直探手,就要抓到宁宁,但这时一道清灵身影,后发先至,在他将将要抓到之时,以毫厘之差,将宁宁顺手一拉,便脱离了他的身手范围。

    “砰”“砰”!

    转瞬之间,三方落地,程世孝捉拿人质的计划落空不说,前有穆无暇,后有王中拦路,顿时陷入死局。

    不过穆无暇落地之时,立刻护着宁宁后退了几步,给他看到了一丝可乘之机,立刻提刀便要扑上去,但此时的后方,王中爆喝一声,长刀已经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斩向了他的身后。

    “死来!”

    王中钢牙紧咬,血沫四溅,心中怒意,好似火山一样在疯狂喷发。

    程世孝敢将手伸向宁宁,就注定了今日两人之间不死不休的结局。

    知道背后之人天生神力,而且还拿的是一把宝刀,程世孝当然不敢掉以轻心,转身便是连续三刀,快若闪电在王中刀势之上连续三斩。

    虽然三刀力道不大,但却将王中这一刀的力道尽数卸掉,余劲不足的刀锋,轻松就可避过。

    交手之下,他也大约摸清楚了这刀客的手段,力道惊人的同时,刀势快若绝伦,但变化却不足,完全比不过他数十年的浸淫。

    在他看来,对方如此奋力的一刀被泄去,应该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只要他再快速一刀,有八成把握能破开此人胸前的刀锋,直欺对方中堂,有极大的几率将其斩杀,甚至还有可能获得一把宝刀。

    有了宝刀在手,对付穆无暇,将会更加得心应手。

    三刀瞬息而过,程世孝钢刀刀锋在狼牙刀刀背上顺势一带,雄浑的真气冲击之下,就要再起刀势,直奔对方中庭。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带一拨,王中的长刀竟然纹丝不动,反而是王中迅捷无比的刀势,再起连环,大到变态一般的力道,仿佛一只暴猿疯狂的挥舞着拳头就砸了下来,连顺势切入中堂的钢刀都不管不顾。

    “扑”!

    锋锐的刀尖在程世孝身后的内力支持下,虽然起不了刀势,无法劈斩,但还是以绝伦的速度刺进了王中的肩窝。

    但同时,王中的狼牙刀,也以一个迅猛无比的势头,落在了程世孝的肩头。

    巨大的力道,甚至将程世孝的身形都砸得一矮,坚硬的铁甲,也挡不住宝刀的锋锐!

    一声惨叫,程世孝左臂顿时被齐根斩了下来,血腥散满一地。

    骤逢剧痛,惨烈的伤势让程世孝忍不住疯狂嚎叫。

    但越到这种时候,却越是激发了此人的凶性,即便是左臂被断,他竟也不退不逃,反而体内真气再涌,手中钢刀就要上撩,刀锋直指王中喉咙。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王中一起垫背!

    五刑御刀术,第一刑,斩首!

    身为韩家弃徒,被韩家逐出师门的他,偏偏最厉害的本事,便是韩家所教的刀法。

    刀锋离王中的喉咙不到一尺,这一式斩首,即便是程世孝只有一只手,但凭王中毫无护体真气的内功修为,将无可抵挡。

    背后正急急本来的穆无暇见到这一场景,登时惊得魂飞魄散。

    “不要!!”

    “死吧!”疯狂的叫嚣之中,连音调都走形到了尖利无比。

第三二九章 腰斩

    黄惟中现在的心情有些沉闷,处在后阵的他,将战场之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程世孝的队伍也太不经打了,给霍丹萍带来的麻烦,可以说微乎其微。

    没多久就彻底丧失了屏障的作用,接下来,他将不得不提前直接面对霍丹萍。

    眼下河对面还有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一群武林人士,似乎与霍丹萍不是一路的,虽然组织性比起程世孝之前的队伍还要不如,但这些人的身手却要高出程世孝的那支队伍许多。

    只是战场混乱,这些人与他的队伍,也有交手,双方杀的也是难分难解。

    “宫主交代的是必须将霍丹萍的脚步拖到明天日出,这样下去可不行,估计今天都拖不过去,我这点人就得被霍丹萍杀光了。”

    黄惟中心中思考着双方的实力对比,他带来的人虽然人人都是好手,但身手好的其实有限。

    比起寻常派门的弟子或许要有高出,但比起那些掌门长老之类的,就要大大不如了。

    但霍丹萍的队伍之中,恰巧就有许多这样的高手。

    真要激烈厮杀起来,他可以预见,即便是自己的这些人都忠诚于宫主,悍不畏死,但也最多只能支撑两三个时辰。

    两三个时辰之后,即便是没有被杀光,剩下的也就不成气候了,自然拦阻不了霍丹萍的脚步。

    他对前几天在祝家庄废墟之上发生的事情还记忆犹新,那殷镇恶一身真气枯竭,临死之际,都还能将他数十手下一一镇杀。

    如今的霍丹萍队伍之中,可是还有好几个不弱于殷镇恶这样的高手。

    虽然他们多数都是以保护霍丹萍的安危为重,但稍弱一些的派门高手,也还有一大把,厮杀起来,他这边根本找不出这么多能与之相对的人手。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渡河的这群人,应该都是未曾服从霍丹萍的武林中人,听到了传言,所以跑过来想要分一杯羹的。”

    “这些人里头高手也不少,索性他们现在也还没有威胁到宫主的计划,不如放他们过来,我先缩一下,让他们先跟霍丹萍打上一场再说。”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身边的人发号施令,队伍的阵线,很快开始移动,逐渐将河滩一边的空地给露了出来。

    他又立刻亲自前往阵线之前,找寻刚才手下来报有意投靠的程世孝。

    程世孝虽然不知他,但他是知道程世孝的,此人一手五刑御刀术也算是杀伐之刀,杀人便捷且凶残无比,正适合在这种大规模的阵战之中重逢,震慑敌人,陷敌锐气。

    多一个高手,他也能多抵挡一会霍丹萍,所以还是收了的好,白白让他逃掉,还是可惜了。

    黄惟中从侧面跃马而出,循着手下的指点,便去追欲要逃走的程世孝。

    当他听到程世孝几乎已经变形的嚎叫之时,正好看到坡上一道雪白的半月刀光,骤然绽放,在这黑烟滚滚的战场之侧,分外显眼。

    黄惟中心头忍不住一震:“好一个半月腰斩!”

    这一刀让他心头都忍不住一跳,程世孝的刀法,显然是得了真传的,五刑御刀术,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下一刻,入目眼帘的场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半月刀光落下,两截尸身轰然倒地,但站着的,却不是他所熟悉的程世孝,反而是一个满脸凶残如鬼的血腥刀客。

    那个躺在地上断成了两截,但还在拼命蠕动的尸体,才是他要找的程世孝。

    黄惟中神情顿时一凝,程世孝竟然这么快就死了?

    那刀客的身影与面孔,以及他身边的女子和娃娃,忽然让黄惟中觉得有些熟悉。

    “竟然是他们!?”

    黄惟中已经认出了王中与郑景玥,正是在开阳县所遇到的那一对男女,而且他还知道,祝家庄的消息,就是从这对男女手中传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按照宫主事先的吩咐,纠集群豪,主动发难,将水搅浑。

    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他们,而且他们还将程世孝给斩杀了。

    黄惟中惊疑之际,穆无暇却没空理会于他,拖起王中,两大一小迅速便远离了此地。

    黄惟中看了一下,也没去追,只是将这两人记在了心底。

    这两人来历未知,但偏偏却参与事情颇深,而且能将程世孝先断手臂再行腰斩之人,其武功显然也不弱。

    若是与宫主作对的话,之后少不得也是一桩麻烦。

    回程的路上,他还在对两人的身份做着猜测:“那半月弧光,明显是程世孝的拿手刀法,半月腰斩,这是韩家五刑御刀术的绝学,怎么那人也会?难道那人是韩家派出来清理门户的?”

    不提黄惟中的困惑,另外一边,穆无暇与王中迅速脱离了战场,战场边缘还有许多和他们一样在逃跑的人。

    有的是民壮,有的是江湖中人,有的是程世孝的庄丁。

    不过程世孝已死,穆无暇大仇得报,便也没有再大开杀戒。

    而且王中的伤势不轻,必须要尽快找个安稳地方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最后那一刀,穆无暇几乎都已经认为王中要被程世孝一刀枭首了,但没想到反而是王中的刀锋先发,一道半月弧光,将程世孝直接腰斩。

    结果导致程世孝的最后一刀出了偏差,钢刀从脖子侧面砍过,正好嵌在了腮帮子边上,刀锋几乎入骨三分,而且伤口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上。

    王中此刻的脖子上血如泉涌,即便是穆无暇连点了几处大穴也不紧事,分外骇人。

    两人踉跄而走,没走多远,只寻了一个无人停留的土坡脚下,便停住了。

    穆无暇立刻双掌同运真气,将王中脖子上的伤口强行压制。

    “你不要动,我用真气将你这处血脉暂且封住,千万不要用力,否则伤口崩裂,就无力回天了。”

    王中只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意识浑不着力,眼皮勉强眨了两下,算作回应。

    穆无暇真气如泉,迅速将王中伤口附近的大小经脉全数封住,然后又私下衣带为其缠紧,这才作罢。

    不过随着她的动作,王中却感觉自己的脑袋更加昏沉了,就好似那种供血不足的感觉一样。

    一旁的宁宁从来没见过如此萎靡不振的王中,也吓得哭了起来。

    “姐姐,叔叔不会有事吧?”

    穆无暇一边将王中半边脑袋缠紧,一边安慰道:“宁宁乖,你叔叔不会有事的。”

    “还好只是外伤,等敷上金疮药,血肉自动凝合便好了,到时候我再解除真气封印,你叔叔就会好起来的。”

    宁宁不懂这些,但听到穆无暇说没事,才算是略微放下心来,不过眼泪还是在打转,显然心里头十分担心。

    确实自从她跟着王中以来,虽然经历过很多血腥困难的场面,但王中却还是头一次受到如此恐怖且极具冲击力的伤势,由不得她不担心。

    穆无暇这话不仅是对宁宁说的,其实也是说给王中听的。

    昏昏沉沉的王中胡乱了眨了几下眼皮,权当是知道了。

    简单包扎好了之后,穆无暇立刻去边上抢了一匹马来,然后驮着两人便往大路而走,要去城里抓药找大夫医治。

    喊杀声逐渐远离,空气中那种刺鼻的气味也越来越淡,王中的心神总算松了下来。

    昏昏沉沉的大脑,让他的意识无时无刻不想就此一觉睡过去。

    但躯体固有的缺陷,却让他怎么也无法入睡,反而是胸中恶心与无数杂念一齐涌了上来,让他想要凝聚心神,自我疗伤都办不到。

    无尽的杂念之中,他一会感觉自己在飘,一会感觉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一会又听到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脑子里昏沉沉乱糟糟的一团。

    这种痛楚与难受一直持续到晚上,王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躺在了哪里,一直到脖子上再次传来撕裂一般的痛楚,才将他的意识又彻底拉了回来。

    有人在解开绷带,给他清洗伤口敷药!

    王中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了一间充满药味的房间之中,一个老年郎中正战战兢兢的给他脖子上摸着一种不知名的清凉药膏。

    而他的脖子上,则还搁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刀柄正握在一脸恶狠狠的穆无暇手中。

    “你醒了?”见王中睁开双眼,穆无暇立刻惊喜的瞪大了双眼。

    不过她这一动,手中的刀锋不自主的便晃动了一下,吓得那老医者立刻尖叫了起来,手上更是剧烈抖动,在王中的伤口上划拉了一下,剧烈的痛感登时让王中差点咬到舌头。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小老儿这里就只有这种药了,你就是杀了小老儿,也没法生肌啊。”

    老医者吓得仓皇求饶,手上的动作更是完全停了下来。

    穆无暇顿时知道自己孟浪了,立刻将长刀稍微挪开了一些,喝道:“没你的事,你赶紧继续抹药,抹完了,自会放你离开。”

    “好好,好,小老儿这就继续,这就想继续。”

    老医者理解颤抖着告饶,然后挑起身边一只罐子里黏糊糊的东西,抹到旁边的一片青叶上,青叶上有好几种泥巴一样的物事,被他搅和了一下,然后才挑到王中的伤口上,成为带有丝丝凉意的止血药。

    如此这般小心翼翼的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王中的脖子上都抹成一片绿色,又裹上了准备好的白纱布,老医者才在穆无暇的好言好语之中仓皇逃窜。

    直到出了大门,见那女恶霸没有追出来,这老医者才扶着墙猛的喘了几口气。

    最近这世道真是不太平,先是有人强征药材,现在连他本人都被直接掳了过来,要不是他还有些真本事,只怕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那壮汉的体质当真匪夷所思,那么严重的伤,能强撑数个时辰不死不说,血管筋肉竟然还又自我愈合的倾向,让他都有些无法理解了。

    “罢了罢了,这些个江湖豪客,往来厮杀,连这小镇子都不太平了,趁着天色还早,我看我还是到乡下去躲几天好了,免得遭殃。”

    不提老医者一面后怕,一面絮絮叨叨的走了,房间之内,王中在伤口重新缠上纱布之后,已经感觉好了许多。

    之前那种昏沉的感觉已经消失,现在也能够开口说话了。

    穆无暇总算是将心里那块大石头扔下了地,王中的伤势其实并不像她之前说的那样简单。

    她用真气压制血脉只是无奈之举,而且最多只能压制两个时辰,如果时间再长的话,长时间得不到血液供给,王中甚至有可能出现瘫痪痴呆等症状。

    之前王中都快要睡着了,差点没将她吓死,一旦他昏睡过去,那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在老天保佑,总算在附近找到一个小镇子,绑了一个医者来上药。

    听完穆无暇将事情叙说一遍之后,王中这才知道自己的处境,看来是伤到了大动脉了。

    “人家医者既然都来上药了,你又何苦还拿着刀架着人家?”王中苦涩一笑道。

    穆无暇冷冷道:“那老倌百般搪塞我,先是说店里的金疮药之前都被认强征走了,只能现配,接着又说现配的只有止血之效,生肌效果聊胜于无,我不拿刀架着,他手上一使坏,你可能就没了。”

    “你看,拿刀逼着还是有用的,你现在血脉勉强凝合了,也就不用我真气封禁,气血通畅,自然而然就醒来了。”

    王中无奈的笑了笑,又问道:“宁宁呢?”

    他醒了,小家伙不可能不来,但房间里没有小家伙的身影。

    穆无暇连忙一指里间道:“在里面,跟着折腾了大半天,这会哭着哭着睡着了。”

    原来之前为了防止王中睡着,两人轮流在他耳边呼唤,小家伙哭着喊着折腾了半天,嗓子都快哑了,人也累着了。

    听完穆无暇讲述之后,王中这才明白自己之前昏沉之际,听到的呼唤是她们俩在叫自己。

    他心中不由得一恸:“我现在已经醒转,就算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

    穆无暇一路奔波下来,自己的伤口都没怎么处置,这会也是满脸倦色。

    穆无暇却连忙摇头道:“不行,这里还不安全,我得守着。”

    见王中要阻拦,她立刻便转换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么会五刑御刀术的?”

第三三零章 可笑的世道

    王中看得出来,穆无暇显然是在转移话题。

    不过既然她问起了,他便索性也就解释道:“我哪里会什么五刑御刀术?只不过程世孝连续施展的半月刀法,我忽然有点领悟,所以便依葫芦画瓢,使了出来。”

    “不过只是看着像而已,实际上与他的刀法完全不同,甚至最后一刀能将他斩杀,都是因为狼牙刀的锋利,真正的刀法原因,其实是没有的。”

    自己的事情,王中自己知道,之前那一刀,确实是他灵光一闪模仿程世孝的刀法而来,就和他模仿六壬刀法一样。

    只不过六壬刀法,他没有内功心法,但还是有招式刀谱,可很容易的上手,且练的看上去是那么回事,而程世孝的刀法,他纯粹的便是模仿他出刀的轨迹而已,除了看着有点像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你还能在打斗之中,模仿对方的出招轨迹?”穆无暇听得有些惊讶。

    王中略微有些诧异:“这很难吗?只要能看清楚他出招的轨迹,模仿自然就不成问题吧。”

    这下反而轮到穆无暇诧异的看着他了,江湖中人厮杀之时,看清楚对方的出招轨迹确实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连对手的招数都看不清楚,岂不就是等死了?

    但看清楚之后,抵挡与应付是一回事,而临时模仿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同的武功都有着不同的真气运行以及发力技巧,能够在临场之时,模仿对方的招数,可不寻常,因为你必须在交手的一瞬间,在一定程度上领略对方招式的发力,否然才有可能模仿得出来,这可不是看清楚对手的招数路线就能成功的。

    难道王中竟然有如此敏锐的感知,以及对武功招式的天生敏感?

    穆无暇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发亮,有这样资质的人,可是练武的好材料啊。

    可当她将这其中关窍与王中说了之后,王中却有些尴尬的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靠一股蛮力催动,按照他的刀法轨迹走一遍就是。”

    穆无暇还要再问,王中连忙微微抬手,止住了她,道:“好了,这些都没什么打紧的,你先去休息吧,顺便把伤口处理一下。”

    穆无暇正要说话,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哐当”,好像是大门被人给撞破了。

    王中顺手就摸起了狼牙刀,说来也怪,那老大夫虽然说临时调的草药不怎么好,但这会儿,他竟也感觉不到伤口有多么的痛了,就是身子好像因为失血过多有点虚而已。

    穆无暇则是立刻站起,急忙去将宁宁抱了起来,小家伙骤然惊醒还有些睡眼惺忪,不过看到王中醒了,登时两眼瞪得大大的,甚为高兴。

    不过她却没机会打招呼,因为穆无暇正在急忙说着:“这镇子离那河边不到五里,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溃兵闯进这里了,现在应该是河边战场有更多的人逃了出来,跑这里来了。”

    王中立刻道:“那这里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走吧。”

    河边的战场本就已经混乱不堪,虽然没有一个是正规的军队,但那些人的破坏力,可比**还要墙上数倍,溃散下来的人,若是发了性子,对地方百姓来说,确实是个灾难。

    就好像穆无暇,找个医生都是提着刀架着人家脖子,其他的事情,可想而知。

    两人带着宁宁,迅速从房间之中走出来,这是一方很普通的农家小院子,主人在穆无暇来时已经逃了。

    此刻院子的两扇木门,已经被人砍倒在地,两个手持刀剑的壮汉,正在院子里头的水井边上,拿着葫芦瓢咕隆咕隆的大口灌着井水,看他们汗流满面且脸上还带着黑灰的凄惨模样,显然是在战场上厮杀了好一会了。

    两人身上没有受伤,显然是很善于保全自己的那一类人。

    这两个人显然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人,王中三人出来,还将他们吓了一跳。

    等到看清楚只是一对妇孺带着一个伤号之后,两人才略微放下心来,不过手中的兵器也没落下,而是十分警惕的看着王中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那提剑的汉子立刻对王中他们喝问道。

    他显然是先喝了水的,胸前的衣襟打湿了大半,而那提刀的,见王中他们好像没什么威胁,又舀了一大瓢,正鲸吞牛饮着。

    穆无暇立刻回道:“哼,你们又是什么人?大家都是过路的,井水不犯河水!”

    这院子本就是别人的农家小院,他们都是外人,这两人暂时好像没有动手的意思,所以穆无暇与王中也没打算与他们纠缠,准备直接离开。

    但就在三人刚动身之际,那持刀的汉子将水瓢扔下,哈着爽气瞅了他们两眼之后,院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变了。

    两个壮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抽了抽嘴角。

    这男的脑袋都快被包成粽子里,连刀都提不动的样子,显然受伤不轻,不足为虑。

    而这女人虽然发髻散乱,但模样身段却是没得说,而且肩头还有血迹,显然也是有伤在身。

    如此一来,这两人对他们哥俩来说,岂不是手到擒来,得享一番艳福?

    两个壮汉立刻默契的提起了手中的兵器,朝着穆无暇与王中走了过来。

    其中那个提刀的壮汉更是面露淫邪笑道:“呵,小姑娘,你这小郎君都快死了,还扶着干甚,不如跟了哥哥两个,保证让你快活可好?”

    穆无暇闻言顿时面色一冷,怒道:“找死!”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电射而出,小小的院子里头,竟然出现了一连串的虚影,瞬间就窜到了那两人面前。

    “砰砰”两掌,这两个壮汉眼神才发生变化,从淫邪变为惊骇莫名,但手里的兵器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穆无暇直接拍飞了出去。

    两人胸口凹陷,大口的鲜血喷吐而出,落下之时,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自打与人动手之后,穆无暇的杀气,也是越来越大了。

    穆无暇一脚踩在其中一人脑袋上:“说,你们是哪路人马?”

    “红……狼……”那人哽咽着吐出两个字,似乎还想求饶,但转瞬便脑袋一歪,没气了。

    再看另外一人,比他死的还快,已经翻了白眼。

    穆无暇脸色一沉,回转过来:“红狼,红狼帮?红狼寨?这不南陵道境内有名的山贼吗?应该是在安池府一带才对,怎么也跑来这里了?”

    红狼帮的名字她是听过的,这是南陵道安池府盘踞大团山一带的山贼,但安池府是在南陵道北部边境,离这里足有一千多里,这些人是怎么跑过来的?

    而且红狼帮可不是南陵道武林盟的成员,反而是霍丹萍会盟诸多派门之后,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所剿灭的对象,他们跑这里来,岂不是找死?

    不过既然她都不知道,王中也就更加不知道了。

    顾不得这两个山贼,三人立刻出了小院,然后往镇外而走。

    这乡里小镇,不过横纵两条土路,权且算作街道,但此刻街道上,已经乱成一团,而且那边好几座院子,都冒出了滚滚的浓烟,显然是有人放火。

    不知道多少从河边战场上溃散下来的江湖人在这里肆虐,大多都是和刚才那两个山贼一样,一脸风尘仆仆。

    多数还受了伤,到处翻箱倒柜的找着药材或者郎中,有些侥幸未伤的,渴了饿了,也在各屋舍之中寻找落肚的,一言不合又是刀枪火并起来。

    有的在镇子里又遇到了敌对之人,顺手也是厮杀的不可开交。

    还有些侥幸未伤未打的,有些人在这镇子里头顺手发个财什么的,有的则急冲冲的离开,在路上横冲直撞,将整个镇子闹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王中与穆无暇走到镇口的时候,已经顺手宰了七八个在祸害尚未来得及逃跑百姓的贼子,但镇子里乱成一团,他们也不敢久留,只能先行离开。

    还好镇子里其实大多数百姓早就逃了,现在还没逃的,多数都是家里有些实力,请得起看家护院的。

    只不过这乡下地方的人见识浅薄,哪里晓得这些人的厉害,一般看家护院的汉子,遇到了从战场上溃下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所以下场凄惨。

    王中与穆无暇救得了一家,救不了第二家,乱兵尚且无法可制,更何况是一群彻底乱了套的江湖中人呢?

    两人带着宁宁从镇口出来之时,镇子里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这天干物燥的,多半又是下一个祝家庄了。

    两人不敢久留,顺着大路一直向前,打算先找个最近的大城再说。

    大城里面至少还有官府官兵,还能有个安全的保障,能得个一片安歇之地。

    不过,身为江湖中人,居然希冀的是官府保护,说来也有些好笑了。

    但好笑之余,却是这世道乱象的悲哀,在每一处地方蔓延,即便是这混乱的制造者群体,也没法摆脱。

    就在王中与穆无暇两人感慨之际,前面忽然又出现了马蹄声。

    两人正待躲入旁边的山林之际,不料对方那马速甚快,已经到了眼前。

    “围起来!”十来匹高头大马,还未等王中与穆无暇说话,便呼喝着朝他们俩围了上来。

    其中一人更是一抹额头汗珠,对他们骂骂咧咧道:“妈的,可让老子好找,总算是没追丢。”

    王中手握长刀,穆无暇则是护着宁宁,两人如临大敌的看着这群人,不知又是何来头。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我们去路?”穆无暇立刻沉声喝问道。

    那领头的也就是刚才骂骂咧咧的,大约三十来岁,但面容却搭理得像个贵公子的做派,身穿一身边角洒金的青袍子,还有点风流倜傥的味道,只不过嘴里没半个赶紧的词,毁了一身形象。

    听到穆无暇的喝问,又见他们俩这一副摆明了要顽抗的样子,此人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道:“嘿,我们是什么人,你们不需要知道,乖乖跟我们走就是,否则,别挂老子不懂怜香惜玉。”

    不过话音刚落,他立刻又将手一挥,很不耐烦的下令道:“算了,省得麻烦,先把他们拿下,然后绑起来带走,这样省事的多。”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十来个手下,立刻全都下了马,提着兵器就朝着王中两人杀了过来。

    这些人倒没怎么呼喝,但仅凭他们的动作来看,王中与穆无暇就发现,这群人的来路不简单,身手完全不弱于一般的派门子弟。

    比起刚才那两个山贼来,更是强上许多。

    看来这些人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势力,就是不知道是哪家派门还是哪个家族了。

    更为奇怪的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抓他们,完全没个缘由。

    但这时候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了,先将这些人解决掉才是正经,之后慢慢再问不迟。

    虽然这些人身手都不弱,但穆无暇暂时还没有放在心上,以她的眼光,自忖还能应付得了。

    只不过这些人动手之时,那马背上却还有两个人没动,其中一个就是那领头之人,另外一个,则是一个脸藏在兜帽里的人,看不清形貌,给两人的压力不小。

    大路不宽,也就两丈有余,这些围过来的人多数都是使刀的,兵刃来回,虽然身手还算矫健,但想要抓住穆无暇,则是没有半点希望。

    不到三两个回合,穆无暇便已经拍飞了数人,虽然限于战团不得全力下手,这些人没有当场死亡,但痛楚加上受伤,这些人跟失去战斗力也差不多了。

    那领头之人对这样的情况十分诧异,倒抽了一口凉气:“嘶,这穆家的小娘皮不是说没什么本事的吗?怎么身手这么好?”

    场上情况很显然就要坚持不住,他立刻对身旁那戴着兜帽的人说道:“大师,还请劳烦您老人家出手,不然盟主那边不好交差了。”

    有穆无暇在前头应付那些刀客,护着宁宁站在后方的王中,一直紧盯着这两人。

    此刻听到那领头之人的话语,立刻脸色一变:“你们是霍丹萍的人?”

    难怪这些人训练有素,原来是霍家的手下。

    穆无暇也听到了那边的说话,也跟着怒骂道:“早就知道那贱人不是什么好人。”

    对面那领头之人,立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露了身份。

    不过暴露就暴露了,他也懒得去隐藏了,立刻对两人骂道:“好胆,竟然还敢对盟主不敬,大师,快快将这两人拿下,等候盟主发落!”

    后半句,自然是对他身旁那人说的。

    那兜帽之下,立时传来一声长叹,接着帽子落下,露出一个老和尚。

    “施主,还记得贫僧否?”

第三三一章 破绽卖的好不好

    兜帽下露出来的和尚,让王中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客然居之内意欲拦阻他的河缘寺老和尚。

    面对老和尚的招呼,王中淡笑了一声说道:“大师音容,自然记得,只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大师不在寺中好好的参禅拜佛,偏要跑出来沾染这些是非做什么?”

    老和尚面色微怒,上前走来,踏步之间,隐隐有虚无震动传开,顿时给了穆无暇很大的压力。

    还剩下几个能站着的刀手,立刻趁机抽身后退,保存实力。

    “施主倒是巧言色辩,你杀我师侄,贫僧原以为你是范教主同门,能在十锋会上讨个说法,却没想到,施主竟然是以外身得传六壬刀法,这倒是贫僧想差了。”

    所谓范教主,自然就是如今身为巫原教教主的范不卓了。

    当日老和尚曾放话,要在十锋会上,与他论个究竟,是因为他看出了王中刀法的路数,将王中误认做了百胜门的遗留弟子,这事还得落在当时已经重出江湖的九胜魔童范不卓身上。

    但没想到,十锋会上,王中压根就没去,而且十锋会之后的会盟之时,他通过霍丹萍与范不卓提及此事,但范不卓一口否认百胜门除他之外,没有别人,所以此事便一直搁置下来。

    “今日天不绝人,贫僧奉霍盟主之命前来,正好也能与施主了解因果,施主以为如何?”

    王中闻言却是立刻哂笑道:“不如何!因果只在和尚你自己,我却觉得因果早就了了,和尚又何必多生事端?”

    这和尚的师侄,也就是那崇信候的护卫杜安,死在他的刀下,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他连崇信候都一并杀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因果?

    难道杜安帮助崇信候做事,就能随意处置他人的生死不成?

    老和尚听他如此这般蛮横的言语,登时怒上眉梢,两道白眉不住抖动。

    “哼,杀人偿命,施主杀了我师侄,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说着,老和尚直接踏步向前,手中念珠,不住的拨动,哗啦做响。

    “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也不取施主性命,只要施主随我前去,在我河缘寺静心悔过便好。”

    话未说完,老和尚已经踏步到了王中近前,伸手便要去摘他手臂,显然是要擒拿于他。

    那边穆无暇见状,立刻挥掌相对,但只一接触,老和尚的手臂便好似铁石一般,砸得她手腕青痛,以她的功力,竟然都奈何不得这老和尚分毫。

    王中赶紧将她一拉:“这老和尚一身硬功,你打不痛他,反而会把自己打痛,我来。”

    之前在客然居他就先后与杜安和这老和尚,还有这老和尚的师弟一个肌肉和尚交过手,这三人虽然体型各异,武功路数也不一样,但根基类型却都差不多,都是走的硬功路线。

    尤其是这老和尚,看着体格弱小,其貌不扬,但却是功力最深的一个。

    一手硬功配合掌法,对付一般人,那是无往不利,往往打上去,这老和尚骨头硬的不觉痛,打人的自己倒觉得疼痛难忍。

    而且若是被这老和尚打上一掌,就算是内功深厚,恐怕也有些吃不消。

    当日要不是黑玉佛像帮他挡了一掌,只怕他现在早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以他的体质尚且如此,穆无暇虽然内功深厚,但身子骨毕竟不强,就更不能冒险了。

    而且他手持狼牙刀这等神兵利器,正是这等硬功的克星,对付这老和尚也正好。

    穆无暇听他这么一说,立时理会得厉害,便也不逞强,乖乖的后退了开来,将宁宁护住。

    对付这种人,确实是一把狼牙刀,要占优许多。

    不过她还是有些懊恼,其实这样的硬功,以内力破之也是一条路子,但她虽然内功深厚,却没学过多少高明的武艺,只能是空有一身蛮力,不得起法,当真是始料未及。

    而且王中之前受伤颇重,现在不知道为何似乎精神了许多,但她心里头还是没底的。

    好在只要神兵在手,这和尚便要束手束脚,她在一旁支应,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穆无暇退后,王中提刀上前,那老和尚果然眼神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这把宝刀,当日给他的印象可是十分深刻,即便以他的功体,只要轻轻擦着,都是一道流血的口子。

    他那随身多年的紫檀念珠,早已坚硬如铁,但还是被砍得稀碎。

    如今看这分毫未损的刀锋,似乎又经过了不明的磨砺,锋锐好像比当日还胜一分,登时让他心中也忍不住发毛。

    王中一面催动黑玉佛像,将体内的真气补充圆满。

    受伤以来,他还没有好生调息过,真气的自我运转,并没有能恢复完全,所以还是得依靠黑玉佛像来提供足够的真气。

    这个关头,他还抽空感受了一下黑玉佛像之中的真气存量,结果却让他心头有些沉重,佛像之中储存的真气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消耗了接近一半。

    虽然这里头的真气看似海量,无边无际,但他每一次出刀都是全力爆发,那样的挥霍,对真气的需求,确实太大了一些。

    但不凭借连绵不绝的真气不断爆发的话,他的功力,在高手眼里,其实不值一提。

    只靠自身的这点功力,爆发一下,也就只有一刀的机会,一刀之后,就只能任人宰割了,那就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刀莽了,自然是不行的。

    “也不知道这黑玉佛像之中的真气消耗完之后,我的内功能进步到什么境界,若是功力不足的话,以后的麻烦可能还不小。”

    临战关头,王中甚至还发散思考了一下,自己以后的路途。

    不过现在肯定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立刻眼神一振,将刀锋斜指,对着老和尚道:“和尚口口声声说我要悔过,我倒真不觉得,杀一个横行乡里,作威作福的侯爷和他的狗腿子,有什么要悔的。”

    老和尚登时瞠目,怒道:“好胆!光天化日杀人如草,竟然还敢大言不惭,果然是冥顽不灵,贫僧今日就为盟主收了你!”

    几乎是在气息爆发的同一瞬间,老和尚手中念珠噹噹噹作响,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来。

    这时候,听得响声,王中才发现,这老和尚如今手上拿的念珠,竟然是金铁做的。

    球体碰撞之时,发出明显的金铁交击之声,显然是对他的狼牙刀,早有应对。

    王中也不惧这铁念珠,立刻挥刀便迎了上去,两人珠来刀往,瞬间便在这路上杀出一连串的铿锵作响。

    但战不过几回合,王中便发现,这老和尚果然难缠。

    相比起程世孝和耿正林来说,他们的功夫路数,更习惯直接的硬碰硬。

    这老和尚一手念珠,虽然是金铁所制,砸起人来也不含糊,但却总给他一股滑不溜秋的感觉。

    王中制胜的手段其实并不复杂,就是用连环的刀势,逼得对方不得不与自己硬碰硬。

    一般的武林中人,交手两招,见他内力平平,都会不知不觉的就陷入这种节奏,然后被他连环不停的爆发,死死的压制。

    再加上他悍不畏死,可以毫不顾忌的以伤换伤,甚至以伤换机会,所以只要不是那种功力高出很多,多到他二十倍的爆发都不能撼动的高手,他基本上都能靠着这一套路建功。

    这老和尚显然不是那样的高手,甚至王中觉得,他的功力,可能还比江玄策都要稍弱一线。

    但这老和尚的手段与经验,却明显要更高明的多。

    手持铁念珠的他,并不急于进攻,反而通过念珠这古怪兵器的优势,不停的化解王中爆发性的力道,就是不与他硬拼。

    同时他一身硬功极为扎实,即便是王中要与他以伤换伤,他只要不受要害之伤,也没什么大不了。

    而且他手段也不弱,一手摧心掌,对一般人来说,那是打谁谁死,王中虽然不晓得这功夫的名头,但内功浅薄的他,护体真气都没有,自然是更加不敢让这老和尚打中了。

    而老和尚唯一担心的,便是被狼牙刀的锋芒,配合雄浑大力,斩断肢体,所以一直十分小心谨慎的与王中慢慢纠缠。

    不到盏茶功夫,王中便感觉刀势越来越迟滞,每一刀下去落不到实处不算什么,难受的是那念珠不仅滑不溜秋,而且中间穿着的,也不是什么绳结,而是纯粹的铁链。

    这铁链一下子砍不断,便无时无刻的不想着找机会缠住他的刀锋,让他不得不迅速提刀避开。

    虽然他反应极快,且真气不缺,但他刚刚受伤过,失血过多,精力毕竟还未恢复,应对得久了,精神头自然而然的就会开始下落。

    有好几次,老和尚都操着念珠打到了他的身前,甚至以念珠缠绕刀锋,酷烈掌风已经兴起,就要砸向他的心口。

    但都被他临时暴动,拼着受伤也要将长刀砍向老和尚身体的架势,将之逼退了开去。

    老和尚明显算的十分清楚,自己绝对挨不住这样一刀,所以绝对不给他这样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机会。

    又纠缠十几回合之后,老和尚手段是越发熟练,王中便越发难受起来。

    这么多次厮杀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能这样完全摸清楚他套路的对手。

    虽然他知道自身的缺陷,但被人摸清楚完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实际上,要破他的套路也不难,要么功力够高,要么速度够快,只要二者有其中一个能突破他的极限,其实他这点功夫,根本做不了什么。

    但这老和尚明显是在这两者之外,又走出了第三条路,那就是缠着他,消耗他的精力。

    真气再多,补充的再快都没什么,人的精力不可能无穷无尽。

    每一次极致的爆发,消耗的不仅仅是真气力道,还有人的精神。

    如果精力消耗过大,王中的刀势难免会出现破绽甚至漏洞,那到时候再趁机反击,王中防护薄弱的本体,必定就能建功。

    此刻的王中,便好似陷入了泥潭一般,突不进去,退不出来,反倒是落入了老和尚的套路。

    片刻之后,王中心中一晃,索性装做精力不支,卖了个破绽,刀势衔接之中,露出了一丝空档,这时候只要老和尚铁珠挡住刀锋,提掌向前,就能给他一掌,他绝对来不及防护。

    但这老和尚竟然也忍得住,这破绽当前,都没有上钩,反而是将计就计,念珠上的铁链顺势一绞,将刀锋彻底扭在了里面。

    王中顿时心道不好,这老和尚果然老辣,看出了他故意卖弄的破绽不说,竟然还真给他找到了破局的机会。

    只一瞬间,老和尚眼神一振,便抓住了瞬息而逝的机会,将狼牙刀封住,然后摧心掌携带无比狂猛的力道,骤然杀来。

    铁念珠与钢刀扭结在一起,绞得嘎吱嘎吱做响,王中想要抽刀已是不能,而老和尚的一只蒲扇般大的手掌,已经突袭到了近前。

    这一境况,看得身后的穆无暇差点尖叫起来。

    江湖厮杀,卖个破绽引人上钩确实是不错的手段,但这种法子,却要慎用。

    因为破绽若是卖的不好,或者对方眼力高一点,可能这一下破绽卖的,就真成了破绽了。

    王中现在这情况,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他的破绽,被老和尚看穿了不说,还顺势将他逼到了绝路,那一掌在穆无暇看来,她现在去接都有些困难,就更别说内功平平的王中了。

    然而就在这时,王中却忽然猛的将刀交左手,然后使劲一扯,这一扯,他并不是想要将狼牙刀从念珠之中拔出来,而是让老和尚与他之间的距离,在更快的靠近。

    同时,空出来的右手,已经凝聚成拳,拧身,垮腰,凶猛拳势,如同猛虎出闸,又好似暴猿猛锤,直指老和尚的掌心。

    “砰!”拳掌相对!

    久违的灵猴拳暴猿一式,在二十倍的变态爆发之下,与老和尚的摧心掌撞在了一处。

    筋骨如铁的和尚,臂上筋肉,好似老树虬结,瞬间涌起,膨胀三分,显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

    而王中的拳上,只感觉有一股霸道的真气,好似洪流一般,摧毁着他手臂上的经脉,一路杀上肩膀,胸腔,直往心脏而去。

    摧心掌,一掌摧心,不仅仅是力道,更还有着独特的霸道内劲!

    怀中黑玉佛像瞬间不住的涌入真气,对那霸道的内劲发起连绵不断的自杀式冲击,总算是将其堵在了心口之外。

    但肆虐的真气,将他半身臂膀经脉冲得七零八落,立时便让王中剧痛万分。

    不过他却诡异的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诡异的冲着老和尚轻轻笑。

    紧接着,一阵让人心中发毛的嘎吱声,骤然从老和尚手臂之上响起!

第三三二章 不明势力

    老和尚眼神惊惧,几乎是一点点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在一点点的变得扭曲变形,然后听到一连串骨头茬子交错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无与伦比的剧痛,袭入脑海,让他顿时发出非人的惨叫,连念珠都不顾了,即刻便飞身后掠。

    后跃数丈之后,老和尚才捂着左手腕踉跄站稳,此时的他,整条左臂,已经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小臂之处,隐约可见血肉模糊之中,有白色的骨片,刺出血肉之外,分外可怖。

    摧心掌虽然将王中半身震得七零八落,但王中一式重拳,也将老和尚的左臂直接废掉。

    这个时候,就很难说他之前那个破绽卖的是好还是坏了。

    若是不卖那个破绽,他可能还要陷在老和尚的套路纠缠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局。

    但破绽被老和尚一眼看穿,也是事实,只不过最后结果却是,王中再次完成了以伤换伤,凭借一式甚少展示的灵猴拳法,直接将老和尚打成了残废。

    失去了一臂的老和尚,连金铁念珠也丢了,就算他功夫再高,这个时候,拿王中也没了办法。

    相反,王中体质异于常人,特别是在玄天金龙的气血精华补益之后,他的体质蜕变,比起穆无暇与宁宁两个吸收了大量气血精华的人,都要深刻的多。

    如果不是这次受伤之后,伤势恢复如此之快,甚至王中自己,都还不曾知晓自己体质的变化。

    颈部大脉破裂,却在仓促的压制下,短短几个时辰之后,便自我愈合,这种复原速度,比起之前受创之后,身体缓慢修补,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这也更加促使了王中与老和尚厮杀之时,更加坚定伤换伤的决心。

    毕竟这也算是以及之长攻敌之短了。

    两人兔起鹘落的战斗,紧接着近乎戏剧般变化的分开,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

    尤其是对面那群霍家手下的领头之人,更是面露惊骇之色,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这这这……这怎么可能?盟主不是说只需注意那女子的吗?怎么此獠如此生猛,连庆云大师都不是对手?”

    他尚在那里自言自语,老和尚却已经忍住痛楚,握着断臂,对头扭头就道:“左公使,此獠杀性滔天,赶紧走为妙!”

    他失了一臂,又丢了金铁念珠,已经没法应对王中的宝刀。

    而王中杀起人来,他可是见过的,连不通武艺的普通人,都好不手软,面对他们这些人,肯定更加不会留手。

    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轻功卓越的穆家大小姐,从刚才交手的情况看,这大小姐的功力也是不弱,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他们这一群人全都得成为王中的刀下亡魂。

    所以尽管心中不甘,没有替师侄报仇,讨回公道,也没能完成自己当初自告奋勇与盟主讨来的任务,但老和尚还是立刻就劝诫带队的左公使,即刻逃走。

    对方两人皆是有伤在身,而且还带着个孩子,只要他们铁了心的逃跑,对方不一定能够将他们全杀掉。

    到时候将这件事汇报给盟主,让盟主再派更厉害的高手前来,比如九胜魔童范教主那一级别的,定能将此獠绳之以法。

    霍丹萍做了盟主之后,座下设有护法、兵卫、公使等诸多级别的行走,这左公使,姓左名元祐,乃是最早投靠霍家的江湖匪类之一,加上皮囊生得好,又忠心耿耿,所以得奉了一个公使的差事。

    但他武艺只是稀松平常,这次也是因为有河缘寺的庆云大师主动请缨,所以他才得以领了这个差事,配合庆云大师一起抓人。

    现在老和尚也失了战力,就算老和尚不说,他也是看得清楚的,所以还没等老和尚说完,此人率先拨马便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喊着:“分散撤离,即刻回去将此事汇报给盟主!”

    这人脑子倒是不笨,而且确实也忠心不渝,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吩咐着属下,一定要将这里发生的情况带回给霍丹萍。

    但王中哪里能给他这个机会,一旦霍丹萍再派高手前来,他和穆无暇两人可是抵挡不了的。

    所以他立刻奋起直追,可是两条腿的毕竟跑不过四条腿的,而且他轻功委实稀烂,纯粹的蛮力爆发只追上了附近几个散开的普通喽啰,一刀剁了,却也无济于事。

    穆无暇顾忌于宁宁,也不敢走远,只来得及截住了近处的两个喽啰,那左公使和老和尚,还有三四个喽啰早已分散而逃,追之不及了。

    “算了!”最了半晌之后,还是让老和尚与那领头的左公使和两个喽啰逃了,那老和尚虽然一身硬功强横,但轻功竟然也不弱,王中索性便唤住了穆无暇。

    “就算追上将他们全杀了,但霍丹萍见不到回报,肯定也会知道事情的结果,一样会针对咱们,这时候追之也无用了。”

    穆无暇也明白这个道理,便放弃了追捕,转而牵回了两匹失散的马匹,与王中一人一骑。

    虽然她轻功不错,而且功力深厚,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是双腿赶路,而且没怎么停歇,对精力以及体力的消耗,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这个时候的她,也难免需要休息了,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王中一定要让她休息的缘故。

    毕竟以她的根基,肩膀上的一只箭矢创伤,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愈合,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霍丹萍为何要抓你?”骑在马上,穆无暇一边默运真气调息,一边问道。

    王中摇了摇头:“不清楚,如果是因为飞鹰帮的仇怨,她大可不必使这样的阴绊子。”

    他想来想去,自己和霍丹萍之间的过节,也就只有当初在广福县杀了为她前驱的飞鹰帮耿景龙,之前耿正林也认出了他来,还报仇来着。

    霍丹萍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要找他麻烦的话,那在祝家庄之时,就大可发难了。

    就算她为了顾忌自己的名声,不愿意将当初耿景龙的飞扬跋扈给牵扯出来,但暗中指示一下耿正林,在前几天应该就能将找上他了,没必要刻意让人领一队人马来抓他。

    而且还安排一个与他有过过节的河缘寺高手来,显然是有意掩盖什么。

    穆无暇也想不清楚霍丹萍抓王中做什么,若是来抓她,她倒是能猜出个一二三四来。

    见她在那苦思冥想没有头绪,王中便道:“罢了,反正你如今仇也报了,咱们解决完玄天金龙的事情,就离开南陵道,与霍丹萍也就打不上交道了,此事就先放在一边,咱们现在是要去哪?”

    之前跟着霍丹萍,是因为对方有很大的概率就要捕捉到玄天金龙了,所以两人才心急火燎的一路尾随在霍丹萍的大部队后面。

    但现在霍丹萍的队伍在与不明的势力开战,捉拿玄天金龙似乎暂时无从谈起,加上霍丹萍动机不纯,所以现在两人就没了继续靠近霍丹萍的必要。

    只不过穆无暇这样直接的离开,显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必定是有了什么指引,所以王中这才问她,现在是要去哪。

    穆无暇闻言皱着眉头淡淡道:“我心中与小金的感应越来越清晰,小金现在肯定是陷入了什么危机之中,我必须去救它,只不过不是应在霍丹萍这里,而是在那个方向。”

    说着,穆无暇伸手一指,却是西南方向,但只有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具体在何处。

    王中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你说过,玄天金龙不能上岸,那咱们就往那边走,顺着水流找寻便是,它那么大的家伙,一旦现身,绝对不可能是小事,必定闹得沸沸扬扬。”

    穆无暇闻言便点了点头,两人带着宁宁打马便往西南而去。

    绕过山头,拐了十几里,果然寻到水道,看走势应该还就是之前霍丹萍大军所在的那条河的上游,当下两人都觉得可能有蹊跷,便循着河水一路往上走。

    或许是因为两人骑马,速度较快,又或许是两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煞气惊人,所以这一路上也没遇到那种散落的江湖人上来找茬。

    不过一路上路过的村寨大多十室九空倒是真的,有的是废弃了,有的则是人口逃散,地方乡野,凋零若厮,完全没有一个正经王朝的景象。

    当晚,尽管穆无暇心中感应越来越清晰,觉得玄天金龙已经很近了,但两人还是没有寻到玄天金龙的踪迹,也就只得寻了一处荒村落脚。

    王中与穆无暇虽然可以不顾劳累,但宁宁却是不行的,小家伙精神紧绷并不比他们来得轻松,一天下来,也是累的不轻,草草吃过晚饭,便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话,王中难得的得了一晚调息的时间,总算将自身的真气运转理顺,至于体内的伤势,就只能等身体的自我复原了。

    不过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发现自己无论是外伤和内伤,好像都已经好转了大半,虽然外表看着还有些吓人,但他能感知到自己的真实情况,与人动手,并不妨碍了。

    而且经过连番的厮杀,以及真气连环不停的最大限度的灌注,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容量上限,似乎又增加了一丝。

    这种变化,以前他感受不是很深刻,但随着他的功力进步,他的感受则越来越明显。

    王中如此强横的体质,以及功体变化,让穆无暇也大为惊讶。

    大家都是经受过玄天金龙气血精华洗礼的,而且王中还是三人之中得到的气血精华最小的,但他的受益,却远超了她和宁宁。

    “难道说是因为我和宁宁没有练过类似激发肉身的功夫?”穆无暇猜测道。

    拳脚刀法套路等等,这些武功,克敌制胜的同时,也有锻炼自身的作用。

    宁宁还小,没学过任何功夫,跟着王中比划的花拳绣腿完全都没入门,而穆无暇一身只有轻功拿得出手,拳脚武艺,刀剑兵器等等,她则是一门都不精通,这样一来好像也说的通。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王中顿时觉得,让宁宁学武的事情,恐怕就得要好好思量了,练一门高深的武功,更大限度的激发她如今肉身之中的潜力,那样她以后也能有强横的体质,安全系数自然大大上升。

    早上的惊讶小插曲过后,三人匆忙收拾一番了又赶紧上路。

    这一次两马养了一夜的精力,顿时被抽得不住飞奔,直直的朝着穆无暇心中所感的方向而去。

    而且恰好这一路上还都是循着河流前进,所以越发肯定了两人心中的猜测。

    但太阳刚上日头之时,前方河流陡然开始变得宽阔无比,似乎有好几条河流在此地汇集,然后流经一座大山之侧。

    大山不高,但连绵起伏,不见边际,河流在崖壁之侧来回奔腾,爆发出如同钟鼓一般的巨大声响。

    王中两人还在河对面十里之外,便被拦住了,唯一的要道之上,驻守了一群服饰统一的人,这群人将河边的道路堵得死死的。

    旁边的山林之中,不时有金铁光芒闪烁,锋锐刺眼,埋伏的正是王中最讨厌的弓箭弩手。

    离得还远,王中与穆无暇便不得不停下了,这时候冲过去,压根不明智。

    而且两人还不知道,这群人又是什么势力,只不过看他们这样的做派,天上地下,水中岸上都防得死死的,人员必定不少,装备还精良,竟有不弱于霍丹萍的架势。

    王中与穆无暇观察了一会,转而从侧面绕远路,打算从另外一个方向,接近那水浪滔天如同钟鼓阵阵的所在。

    但两人纵马跑了一上午,绕了几十里,凡是接近那处所在的地方,还隔着老远,便有庞大的不明势力防守,严实得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相比起霍丹萍在三百里方圆的河道布局,洒下天罗地网,这一不明势力,则是将这河流交汇处方圆二十里之内,守得水泄不通。

    你就是想从野外丛林之中,慢慢摸腾过去都做不到,林子里头的弓箭手都能把你射成筛子。

    两人震惊于这股不明势力的庞大之时,绕了半天的王中,却忽然心有疑惑。

    “怎么感觉,咱们又回到白芽县境内了?”

第三三三章 天尸**与绝对的把握

    王中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远处起伏的地势虚影,忽然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穆无暇闻言四方一望,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定起来:“好像还真是回来了。”

    就在两人吃惊之时,忽然侧面不远的灌木丛林之中,传来一阵厮杀响动。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靠近过去,躲在一处密林之中张望。

    这一看却是齐齐惊讶,那防守严密的不明势力,正有数十人或手持刀剑,或张弓搭箭,似成阵势,将一白衣身影,逼得好不狼狈。

    “白君越?他怎么在这?”穆无暇登时奇道。

    两人都认出了那人,正是之前分开的白君越。

    “别管那么多了,先救人,他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王中看了一眼战团,立刻说道。

    白君越的情况不乐观,一身白衣,现在都快成了血衣,显然是遭遇了什么危险,此刻他的身形腾挪,也十分虚弱,在那一组人的追击下,险象环生。

    王中立刻打马冲出,长刀出鞘,顿时引来了那一群人的注意。

    白君越也注意到了忽然出现的王中,立刻便朝着他的方向靠了过来。

    双方一追一逃之间,很快就到了王中面前。

    王中来不及与白君越寒暄,对面数支长箭便已经划破长空飞射而来。

    王中暗骂了一声晦气,脚步一蹬,迅速从马背上跃下,那几只长箭咻咻的飞过,还有两只,恰好射在了马脖子上,入肉近半,显然弓矢的力道惊人。

    马匹遭受重创,登时哀鸣一声,扑倒在地。

    索性王中已经先行跃马,否则这一下必然导致身形不稳,落入乱刀之下。

    跃马而下王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数柄刀剑合击而来,上下左右,尽是锋芒。

    这一手小范围队伍内的合击之术,显然是训练已久的,虽然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手持利刃以人多的优势合围起来,杀伤力也是不小。

    若是寻常人碰到这种情况,要么便是借助高超的身法与轻功,迅速后退拉开距离,暂避锋芒。

    但若速度不够的话,立刻便会被对面齐齐拥上,彻底陷入刀枪剑戟的锋芒之海中。

    要么便是以强横的力道,横扫四方,将这些人的攻势生生破开。

    但如此做的话,就必须有着强横的武力,能在一瞬间将七八个训练有素的敌人全都逼退。

    王中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第二种,一来以他的爆发力,这些人绝对承受不住。

    二来他手持狼牙刀,神兵在手,这些人的兵器虽然精良,但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即便是有些地方没防住,他也不惧怕这些人的刀剑加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势,所以他只怒喝了一声,直接便是一个夜战八方。

    上下四方的兵器,顿时全都落在了一片好似被扭曲了的半月刀光之下,叮叮当当一片做响。

    片刻之后,王中长刀再动之时,有好几个人的兵器,便已经只剩下了半截。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在乍一交锋的瞬间,便被一股夸张的破坏性力量,直接给掀飞了出去,有一人甚至兵器都没握住,跌到在地的时候,反而痛苦的嘶嚎着握着自己的手腕。

    强如河缘寺的高僧,与王中一拳交锋,也落得个筋断骨折,而王中如今厮杀是全然不顾真气的损耗,每一次都是全力的爆发。

    所以这一刀下去的爆炸性力量,与昨天跟老和尚交手之时的力道也相差不大,所以这些人是绝然挡不住的。

    要不是兵器为他们抵挡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只怕这些人在这一刀之下,便全都得被半月形的刀光斩成两截。

    虽然王中不会五刑御刀术,但从程世孝那里模仿来的这一刀半月腰斩的轨迹,在以绝对优势的力量应对敌人之时,确实十分好用。

    只需要一招,便能将敌人斩成两半,威力巨大的同时,十分高效。

    逼退这一小撮先锋之后,王中得势不饶人,大步向前,直接将两人踩在脚下,同时一跃而出,直奔那两个弓手而去,连旁边拦截的几人都不管不顾。

    虽然这些人武功平平,但弓箭手无论什么时候,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威胁。

    除非他能练出自己的护体真气,或者有其他的远距离的制胜方法,否则一旦厮杀起来,弓箭手就必须率先解决。

    即便是面对暗箭他能反应过来,提前抵挡,但挡得了一支当不了十支,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宁宁,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家伙选做目标,所以弓箭手必须先死。

    伴随着一声怒吼,王中踏中的两个家伙,顿时一口鲜红呕出,显然是活不成了。

    而在这一小撮先锋之后的人,齐齐将兵器打向王中,却都落了个空,只划破他背后的片片衣裳,王中便已经冲到了正在张弓搭箭的两人。

    那两人瞬间便是双箭齐飞,正面逼杀而来。

    王中提刀转身,一个回旋将四支精钢长箭全都荡开的同时,狼牙刀也飞速的接近了这两人的脖子,带走一片血花。

    两个弓手一除,返身在杀回去的王中,顿时便如猛虎下山,凭借狼牙刀的犀利,很快便将之杀了个落花流水。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人倒是硬气,即便是伤亡殆尽,这些人竟然也没有一个人逃跑求饶的,反而全都是力战到底。

    所以王中杀到最后,也没能留下一个活口,因为这些人压根就不理会他的劝降之言。

    清理掉这一小队敌人之后,王中又寻了这些人的一匹落马才往回转。

    看着满地的残肢断骸,王中很快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死士,而且是训练有素完全不下于精英兵卒的死士。

    之前他与穆无暇将这附近方圆二十里都绕了个遍,遇到的那些防护势力,也是何他们一样的死士。

    能够蓄养如此多的精良兵卒死士,这背后的首脑所拥有的势力,简直不可想象。

    若是组织起来,成建制的压进,岂不就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大军?

    带着这样的疑问,王中牵着两匹落马回到了穆无暇附近。

    此时的白君越,正在穆无暇的护法之下,紧急疗伤,他身上显然是仓促的洒下了不知道多少怪模怪样的药粉,一身凌乱。

    而他人却在双目紧闭,正在搬运内息调理内伤,空气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残留,显然还服用了什么特殊的药物。

    见王中一身是血的回转,穆无暇立刻转头问道:“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刚才王中的冲杀她也是看到了的,虽然王中并不像是会被这些人杀伤的样子,尤其是那两个弓手被解决掉之后,这些人应该就没人能伤得到他。

    但看他满身是血,穆无暇还是忍不住有此一问。

    反而是宁宁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担心,王中受没受伤,表情和眼神,她都已经经历过多次,能准确判断出来了。

    王中摇了摇头:“没事,都是别人的血。他怎么弄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中说着,伸手指了指一旁不远处正闭目盘坐的白君越。

    穆无暇叹息一声,摇头道:“白公子一脱离危险,便服下丹药疗伤了,我都还没来得及问。”

    “那你在这看着他,我去前面守着,就怕后面还有追兵!”王中说着,指了指这些人追出来的方向。

    如果不提前预警的话,要是那边再来敌人,白君越这情况可不怎么好处理。

    不过就在他刚准备起身的时候,白君越却忽然开口了:“不必了,王兄弟!”

    醒转过来的白君越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浑浊的气息之中,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道,显然他的内腑伤得不轻。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两位,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吐气之后的白君越似乎好了许多,一边踉跄站起,一边感叹。

    王中顺手扶了他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君越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甚至空有一身内力的穆无暇,就算是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再加上他医术精湛,熟知毒物药性等等,寻常之地,应该难不住他才对。

    如今闹成这幅惨样,可想而知,他之前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困境。

    白君越立刻恨恨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这些人都是青云宫蓄养的死士兵奴,足有上万,可不好对付。”

    王中闻言,立刻与穆无暇对视了一眼。

    其实在发现白君越的一瞬间,两人心头便有了明悟,白君越一路追寻失踪案的线索,之前与他们分道扬镳时,便要去寻青云宫,这些人十有九八就是青云宫的手下。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便立刻坐实了,只是还不知道青云宫与失踪案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白君越既然建议换个地方说话,他们两个当然也不反对,循着相反的方向一直走到了十里开外,三人才在一处山间荒废了的山神庙里落脚。

    “我现在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肯定,孩童失踪案,就是青云宫在背后搞鬼,你们可知那青云宫的宫主,是个什么东西?”

    破庙之中,升起了一帘篝火,白君越气色虽然稍微好了一些,但此刻说起青云宫,却是气得双目圆睁,咬牙切齿,脑门上青筋暴露,配合一身血污,看上去反倒有些狰狞。

    王中疑惑了一下,准备的把握住了白君越话中的不寻常之处:“东西?难道那青云宫主不是人?难道他是妖族不成?”

    好好一个人,白君越肯定不会无的放矢,说他是个什么东西,显然对方很有可能是异类。

    不过天启王朝的异类,一般来说就是妖族,这是王中曾经见过的,也并不忌讳,所以他立刻便做此猜测。

    哪只白君越却恨恨的一摇头道:“若是妖族,那还简单了。此人如今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修炼的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天尸**,现在应该说是非人非鬼,两界不存。”

    此言一出,王中是一头雾水,穆无暇则是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天尸**,难道他就不怕天下群雄共诛之?”

    天尸**,乃是久远以前江湖上流传的一门极其阴邪恶毒的功法。

    此们武功,与寻常武学完全是大相径庭,以尸入道,以尸气代真气行周天循环于己身,将自身一步步的淬炼,直到最后,甚至可以如同天尸一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而且入水不沉遇火不焚这些都还只是小道,真正厉害的是,炼成天尸境之后,便可以犹如鬼物僵尸一般,以天地阴尸之气为食,永驻世间,不老不死。

    不过练就这门武功,所需要的尸气,可并不是寻常乱葬岗坟墓堆里所滋生的那种散乱的阴尸之气,而是需要按照一定的要求培养出来的尸气。

    所以练就这门功法,将会需要大量的特殊的尸体,以一定的条件或者阵势来养出合适的尸气,才能修行,否则的话,只会将自己练成人鬼不知的怪物,死于非命。

    穆无暇见王中不明所以,立刻便将天尸**的来历,与他做了一番讲解。

    可听完之后,王中却是眉头一皱,按照这等说法,那收集尸体的青云宫,妥妥的就是失踪案背后的黑手了,收集尸体,便是为了养育特殊的尸气。

    为何白君越这个时候了,还不肯完全确定就是青云宫干的呢?

    白君越无奈解释道:“虽然如此,但我尚未找到他们的养尸之地,没有看到尸体,所以拿不出证据。”

    说着他又继续颓然道:“拿不出证据,我就没办法取信于霍丹萍,借助不了她的力量。”

    “青云宫完全不像是外界所看到的那样与世无争,他们不仅蓄养死士兵奴,而且还有大量的兵甲器械,随时都可以拉起一支大军,单凭我一个人,现在肯定是斗不过的了,我必须借助霍丹萍的武林盟才行。”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都是言语一滞,将失踪案的幕后黑手铲除,也是他们的意愿。

    但青云宫的势力既然如此庞大,以他们的力量,肯定是办不到的。

    白君越要借霍丹萍的势力,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与霍丹萍也不是一路人,甚至是仇敌,这身份关系就十分不好处理了。

    这时白君越又连忙问道:“对了,我这几天一直都在青云宫内,对外界的情况所知不多,二位可知霍盟主的队伍如今在何处捕捉妖龙?”

    “我拼死突围出来,就是为了去找她,而且我有绝对的把握能让她支持我铲除青云宫。”

第三三四章 拦河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白君越如此笃定的话语,穆无暇莫名觉得心头一紧,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这些天她循着冥冥之中的感应,一路来到这里,但却还是没有找到玄天金龙,心头已经十分焦急。

    此时心中一急,登时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惊骇,从四肢百骸涌起,眼前甚至好像出现了一幕幕惨烈的幻觉。

    “为何?”她忽然有些颤抖的问道。

    白君越并未察觉她的异常,径直说道:“妖龙如今已经被青云宫的人困住,霍丹萍如果想要捉拿妖龙,势必会来。”

    穆无暇闻言只觉得心口一滞,好似有一只手,将她的心脏都攥得紧紧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王中见状,连忙踏前两部,将她挡在了身后,然后转而对白君越惊疑的问道:“妖龙在青云宫?他们不是要收集孩童吗?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与霍丹萍抢妖龙?”

    白君越轻轻摇头道:“这个我也委实不知,但我在青云宫之中,确实见到了他们也正在紧锣密鼓的捉拿妖龙。”

    “我夜探之时,曾听到两个青云宫之人的对话,那妖龙如今已经被困在钟山附近的水域之下,只等收网,便可将之彻底擒拿。”

    钟山,便是王中与穆无暇两人之前过来时,所看到的那河流交汇处水声犹如钟鼓齐鸣之地的那座山峰,是青云山最靠近水域的所在。

    听到白君越如此一说,王中也是心底一沉。

    青云宫势力庞大,若要救援玄天金龙,他和穆无暇两人是绝对不行,看来也只有借用霍丹萍的力量了。

    只是想要在这两大势力争夺之中,将玄天金龙顺利解救出来,一样不简单,甚至难上加难。

    他侧首看了一眼穆无暇,她此刻也是六神无主,眼神之中满是哀痛与惊恐。

    尽管她一再标榜自己,是新生之人,但是承接了记忆的她,并不能摆脱过往也是她的过往。

    这事难办,但难办也得办,更何况他自己与宁宁也曾受了玄天金龙的馈赠,不救是不行的。

    外加青云宫是失踪案的幕后黑手,顺便一起解决,也十分有必要。

    但仅凭他们两人的力量,显然不现实,所以必须另想他法了。

    想了一下之后,王中忽然转头对白君越道:“昨日我们还在东北方向几十里外的一条河边,见到霍家大军,与几波人大战,想来这个时候,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白公子若是要去找霍丹萍的话,望那个方向,应该很快就能寻到。”

    白君越闻言并没有立刻起身,反而是楞了一下:“战斗?拦截霍家的,是什么人?”

    霍丹萍封锁了方圆三百里的水域,布下天罗地网与各级关卡,又亲率本部精锐,外加各派派来的精英子弟上千人,大张旗鼓的捉拿妖龙,这个紧要关头,南陵道还有谁去敢捋她的虎须?

    就连道御使衙门,以及南陵道六扇门,现在都偃旗息鼓,南陵道六扇门总捕头更是据说都已经挂印离去,如今的南陵道,无论是黑白两道,都是霍家一家独大,谁敢在这个时候找死?

    除了程世孝之外,王中对另外两股势力,是不大知晓的,只得与白君越简单描绘了一下那两方人马的形态。

    白君越听完之后,先是恶狠狠道:“程世孝作恶多端,伐村破寨,之前我在来时的路上,也曾偶遇过,但没时间也没能力与他那么多人计较,这恶贼死的倒是好。”

    出身于小山村的白君越,对这种依仗武力,对普通乡民百姓作恶多端的江湖中人,没有一点好印象,程世孝这种人,死的越惨越好。

    骂过之后,他才犹带三分不平的仔细咀嚼了一下王中对另外两只队伍的描述,立刻双目一瞪,惊叫道:“不好,你说的那两方人马,其中训练有素的一方,应该就是青云宫的人马。”

    “他们虽然不能打败霍家,但若是有心拖延抵挡的话,还真有可能借助地形与事先准备好的布置,将霍丹萍的脚步给拖住。”

    王中立刻问道:“那另外一方又是什么势力?这两家好像都与霍丹萍不对付呢!”

    白君越立刻惊骇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另外一方,应该就是南陵道中那些被霍丹萍排斥在武林盟之外的穷凶极恶之徒,这时候来,就算不是青云宫搞的鬼,但他们若是也想趁机分一杯羹,捞点好处,同样也会大大放缓霍家的脚步,不行,我得赶紧去找霍丹萍。”

    霍丹萍坐上南陵道武林盟主的位置,对南陵道的武林势力,自然不可能是好赖不顾,照单全收。

    除开一些正常的派门之外,那些平日里口碑就十分不好的派门,甚至一些贼匪凶恶势力,肯定是排除在外的。

    原本霍丹萍打算在上任之后,将这些势力一一从南陵道清除出去,还南陵道武林一个干净和谐的氛围,也算是一场功德与政绩。

    只不过因为妖龙的事情,这场谋划还没来得及展开。

    这群人自然也不是坐以待毙的,闻听霍丹萍要捉拿妖龙,寻求至宝,立刻便啸聚而来。

    目的无非是趁机浑水摸鱼,想从妖龙身上分一杯羹,就算再不济,霍坏了霍丹萍的好事,也是不差。

    白君越久在江湖行走,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一下子就将这些人的来历猜了个九八不离十。

    但情势越是如此,便对青云宫越是有利,霍丹萍若是真的被这些人拖住了,恐怕妖龙最终就得落在青云宫手里。

    青云宫宫主修炼天尸**本就难对付,若是被他得到妖龙,说不定更加难制。

    所以白君越立刻同王中两人告辞,仔细确认了方向之后,马不停蹄的就狂奔而走,去寻霍丹萍的大队伍去了。

    白君越一走,穆无暇的焦急顿时不用再掩饰,她急得是团团转。

    王中连忙安慰道:“且先宽心,玄天金龙不是暂时还没被捉住吗?等霍丹萍的队伍来了,双方肯定会打起来。”

    说着,他伸手一指青云宫所在的方向道:“这里河流山岗交错,各处进出都有重兵把守,两方争斗起来,必然处处厮杀,青云宫就算想要捕捉玄天金龙,肯定也要与霍丹萍先分出个高下,不然人手肯定不足。”

    玄天金龙好歹也是一只庞然巨物,就算是先天高手,想要从水底将其抓上岸,只怕也是痴人说梦,所以靠着大量的人力物力,将其网住捉拿,才是最可能的办法。

    王中接着说道:“等他们杀的不可开交的这段时间,咱们看看能不能帮助玄天金龙从水底逃走。”

    穆无暇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头稍微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担心道:“这样真的行吗?”

    王中心里头不免一叹,其实他这也只是想当然的想法而已。

    玄天金龙体长数十丈,如此庞然巨物,抓起来不容易,但青云宫与霍丹萍既然有把握将其堵住,那么所用的手段,肯定也不简单。

    若玄天金龙真的被缠住,他们俩就算有心帮忙,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不过这个事实说来太沉重,穆无暇心中也未必不了解,她此刻只是需要一点安慰而已,王中这样说,也只是让她先暂且静下心来。

    免得玄天金龙还没出事,他们两个却先方寸大乱了,最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王中接着便又说道:“你想想,玄天金龙那么大个,而且神异非凡,霍丹萍他们难道真的就有十足的把握抓到它,到时候两方厮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玄天金龙只要一发威,冲破封锁,从水中逃走,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拦住呢?”

    穆无暇这才镇定了下来,附和着点了点头,此时也只能往好处方面想了。

    “当年小金在战场之上,别说是普通的高手了,就连巨型楼船战舰,也是说掀就掀,确实应该没人能够拦得住它的巨力。”

    不过两人在这担忧了半天,但玄天金龙如今到底在这附近水域的哪处具体所在,还是个谜,穆无暇虽然心有感应,但也只是一个大概范围,并不具体。

    所以两人也没法联系上玄天金龙,只能耐心等待它现世的时候。

    估计也就是青云宫或者霍丹萍逼它现身的时候了,两人现在便也只有等着。

    但等着也是有讲究的,霍丹萍与青云宫两方人马对垒,这附近几十里之内,只怕都会沦为战场,他们两个哪一方都不属于,而且与霍丹萍也不对付,所以自身安全也尤为重要。

    又要保证自身安全,又要能及时关注到水域之中的动静,两人趁着霍丹萍的人还未到,立刻在这附近侦查起来。

    加上之前一路绕过来,两人临近天黑之时,将这附近的大略地势调查了三遍,才最终选定钟山对面的一个废弃小山村落脚。

    这里地理偏僻,也不在去往青云山的主干道上,大部队不会经过这里,但这里却又有一条小路直奔钟山对面的河流宽阔之处,虽然远了点,但胜在安全稳妥,且没人发现。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完全亮堂,王中便被穆无暇的举动惊醒了过来。

    穆无暇见他醒转,立刻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山下,王中抬眼看去,虽然光线不甚明了,但却看得见,有无数旌旗招展,正有一只大部队前来。

    人声马嘶声,不多时也顺着风儿传来,虽然落到这里已经叮铃了不少,但依旧可以看出,这些人的人数可不少,足有数百。

    “好像是霍丹萍手下的那些派门子弟!”穆无暇看了一会之后,大略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王中也看得清楚,那一群人确实都是江湖中人,而且虽然数百人一起行进,但彼此之间,还是有着比较明显区别的,最大的分割,便是旗帜。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这队伍之中,竟然没有霍丹萍的本部人马,而且霍丹萍好像也不见。

    “为何霍丹萍不在此处?”王中看着那群江湖中人,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问道。

    穆无暇立刻回道:“她手下人多,或许打算分路进击也说不定,走吧,这群人前面就要遇到青云宫的防守了,咱们现在跟上去。”

    王中心中存疑,但现在形势不甚明朗之下,也只能先行如此了。

    两人将熟睡之中的宁宁唤醒,取了马匹,然后顺着小路,一直在侧后方跟随这着群人的行动。

    果不其然,这些人没多久就与青云宫的人发生的了冲突,厮杀虽然他们看不到,但那冲天的黑烟燃烧,却是极为显眼。

    猛火油,这是霍丹萍为了捉拿玄天金龙特意准备的。

    此物燃烧有毒,所以寻常人家根本用不到,但这东西即便是洒在水上,也能兀自燃烧个不停,有传言只要有足够多的猛火油,便是连江水都能煮沸。

    霍丹萍要不了将浩荡江水煮沸,但只要水上火势一起,任你是什么妖龙水龙,一律都要受到限制影响,所以是捉拿水中妖物极好的东西。

    霍丹萍有猛火油,青云宫也有,防守在外的青云宫之人,本身也是防守这附近的几条水道。

    河口往上十里之内,水中早已钉入了大量的木桩,每隔一段距离,还有船只拖拽大铁链,横亘河水之中,小鱼小虾没什么,但是像玄天金龙这样的庞大的体型,根本不肯能走的通。

    除非它能以蛮力横冲直撞,将这些铁链木桩,全都撞折撞断。

    不过即便是这样,青云宫也还有准备,两岸隔一段路程,便有死士把守,不论是岸上还是水里的巡弋船只,都配备的有无数的猛火油。

    若是妖龙前来兴风作浪,只需将猛火油尽数倾倒入水中,一把火点燃河水,妖龙不想被火油黏上身躯,活活烧死,便只有退走一途,

    退来退去,各处河道都走不通,最后它的活动范围便只会越来越小,然后便是聚合无数人力,强行撒网捕捞的时刻。

    王中与穆无暇之前就见到过那些青云宫的值守死士,自然也发现了猛火油。

    猛火油燃烧时的黑色毒烟,十分显眼。

    现在前方既然已经有猛火油燃烧,但烟气却不粗壮,说明这两方肯定是打了起来,有猛火油被无意点燃了。

    两人催马疾驰,下得山来,只见靠近钟山十里之内的某处水道边上,一处青云宫的据点已经被彻底焚毁,冲天的黑烟,笔直而上,地上还散乱的落着一地的尸体,以及刀剑兵器。

    不过大多是青云宫的死士,看来单独一个据点的这些人还是太少,完全挡不住数百名江湖中人的冲杀。

    再往前走,厮杀的场地便少了许多,尸体也少了,有些地方甚至没发生战斗,看来青云宫的人也看到了吃亏之处,将人都事先撤了回去,聚集到一起去了。

第三三五章 到底在哪

    青云山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也不高大,十几座高矮不一的小山头,以前甚至都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头,当地人只唤做北山岗子一带。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里不再允许近山打柴,也不许入山采狩,加上这白芽县境内,大多都是一马平川之地,这地方便显得突兀且神秘起来。

    而且之后,还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青云山。

    山上据说还有个青云宫,但却不是什么烧香祈福拜神求庇佑的所在,普通百姓进不去,大多也不识得其中真面目,只是偶尔的以讹传讹。

    若是进去过的人,便会知晓,青云宫坐落的并不是在最高的山头上,反而是在几座山岗之间的一处低洼谷底边的半山腰上。

    除却这主体之外,整个青云山十几个山头,倒也修得有些亭台楼阁,从外界看上去,倒确实像是个清净自然的风景名胜。

    其中风景气象,最为入胜的,当属最东边的钟山,此山头前后不过三五里,但东侧却是悬崖绝壁,下临深渊。

    三出一进四条河道在这里交汇,虽然不是什么大江大河,但几条水面汇聚在一处,倒也形成了一片汪洋水泽,恰好在便在这钟山脚下。

    河水连年冲刷,白玉也似的碎在山崖之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犹如钟鼓轰鸣,于是这座小山头便被唤做了钟山,名头在附近文人雅士圈子里头,略略传扬。

    然而今日的钟山之上,却是肃杀之气弥漫,刀兵现世,兵甲横行,连同这十几里青云山上上下下,都是闪烁着无数的寒光。

    一处宫室殿宇之中,黄惟中正大汗淋漓的跪在堂前,脑袋抵在身下厚重的地毯上,浑身抖若筛糠。

    一半是吓的,另外一半,则是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势给他疼的。

    此刻他衣衫凌乱,好似被乱刀砍过,身上留下横七竖八的数十道伤口,只洒了点金疮药,然后用金疮药草草一裹,经过一段时间的奔逃之后,许多绷带之上鲜血与尘土汇成一处,已经染成了一片灰褐,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大殿进深很长,殿上左右无人,只有上首一张宽大座椅之上,坐着一个不甚高大的身形。

    里头虽然点了烛火,但光线依旧不甚明亮,那座椅之上的人形的样貌,还是陷在黑暗之中,一点也看不清。

    只有两道目光,好似化虚为实,跨越数丈距离,正落在跪伏在地的黄惟中身上,无端的便让黄惟中身形一抖,好似撞了一阵阴风。

    “为什么没拖住?”一开口,沙哑的声线,便好似细细的虫儿在此人喉间摩擦,然后发出一连串古怪的音调,听得人心中格外不舒服。

    声音在这大殿之中转动,立时引出一阵虽然轻微,但诡异的回响,立时让人毛骨悚然。

    黄惟中心中惊惧,但又不得不尽量凝实自己的声音,回答道:“启禀宫主,那霍丹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发了疯一样,一改之前的稳重态势,完全不顾人员伤亡对属下人马发起冲击。”

    “属下人马虽然精锐,但毕竟人数太少,而且对方高手众多,分四路进击,属下实难抵挡啊。”

    黄惟中声线之中,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叩首求饶。

    坐在上首的青云宫宫主,只是冷眼扫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挥手道:“拖下去!”

    话音刚落,他座椅两侧的阴影之中,立时便走出来了两个人影。

    原来那里竟还有两个人随侍左右,若不细看,还真的难以发觉。

    这两人一躬身,立刻便朝黄惟中走了过去。

    “宫主饶命,宫主饶命啊!求宫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将霍丹萍拦在钟山之外,宫主,宫主!”

    黄惟中一见那阴影之中的两人走来,顿时骇得魂飞天外,也顾不得在宫主面前有失体统了,惊叫着连连叩首,失声求饶,身上创口血液,更是四散飞溅,好不凄凉。

    但青云宫宫主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而且身形竟然越来越淡,再一眨眼,居然瞬间消失在了这大殿之中,甚为诡异。

    黄惟中见状,顿时双目圆睁,急剧惊慌的膝行向前:“宫主!宫主饶命啊宫主!”

    这时那两个阴影之中走出来的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竟都是一身内侍打扮,模样看着不甚年轻了,可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没有一丝男子阳刚之气。

    “黄公子,别喊了,前次尊者遗失,宫主已经给了你机会,但这次让你拖延霍丹萍三日,你又将事情办砸,别说是宫主,就连老奴也看不下去了,走吧!”

    两人落脚在黄惟中身前,其中一人立刻一挥手里拂尘一样的物事,看着脚边的黄惟中冷笑道。

    另外一人闻言也是眼神将地上抖若筛糠的黄惟中冷冷一瞥,然后才淡淡的哼了一声:“没用的废物,没让你填尸坑都是好的了,还不起来,难道还想让咱家出手不成?”

    地上的黄惟中本是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后一人的话语,却好似寒冬之中的一缕春风,将他心中的苦寒全都给吹了出去。

    一瞬间,他的心底甚至有些欢庆起来,不用死了!

    不够这瞬间的情绪之后,继而涌起的是无尽的后怕,以及劫后余生的惊恐。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不是让他填尸坑,他便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他立刻便充满了力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跟在两人身后,走出了大殿。

    出得殿门那一刻,尚有些烈的阳光迎面而照,他心中甚至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对美好生命的无限眷念:“活着,真好!”

    但下一刻,一缕殷红的色彩,忽然之间便冲进了他的眼眸,瞬间扩散。

    顷刻之间,黄惟中两只眼珠之中,便尽是血色,一根根细如发丝的血管,被血液所充盈,宛如一条条恐怖的深沟裂缝。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意识之中,才想起要转身。

    但身躯尚未转到一半,他的意识,便彻底沉入了黑暗,整个人砰的一声,直挺挺的便倒在地上,无声的抽搐着。

    这时那两个人才回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之前唤黄惟中黄公子的那人立时一撇嘴:“哼,心神俱裂,就这种废物,还指望宫主饶他一命?这些个派出去的,如今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另外一人连地上的尸体都懒得看上一眼,宫主想要的人才是人,不想要的,那就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垃圾自然是不用过多关注的。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霍家分四路人马杀来,还是赶紧去办宫主交代的事情吧。”

    说完,此人足尖一点,身形如风儿卷着一般便飞跃了下去,几个借力,便消失在了殿前,轻功造诣,显然已经出神入化。

    另外一人则是又喝骂了一声,才伸手一招,殿门左右不远处,立刻飞奔过来两个手下,将黄惟中的尸体搬走了,此人则顺势离去。

    ……

    青云山外,钟山对面,四个河口之处,厮杀震天。

    霍丹萍的突然暴起,杀了青云宫一个措手不及,沿途布置的防守被一一打散不说,更为重要的是,原本用来封锁玄天金龙的布置,现在全都落在了霍丹萍手里。

    若是不能夺回这些沿河的布置,到时候抓捕玄天金龙,便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

    青云宫之中,人员大举进出,河面上船只纵横,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大小船只,早就被青云宫征集了来,如今这钟山两侧,已是不见河水,尽是帆板。

    无数青云宫死士,正借着这些大小船只组成的浮桥,迅速从钟山而下,径直杀向对面河口。

    霍丹萍的人马也不甘示弱,不仅要将这些人杀退,霍丹萍更是传下命令,要尽快攻下对面的钟山去。

    其实若不是这青云宫的地势对霍丹萍不利,这些江湖中人配合霍家的本部人马,早就杀上青云宫了。

    毕竟青云宫的死士虽然多,但也比不上霍丹萍带来的人多。

    而且那些死士虽然是经过训练的,但武功确实不如霍丹萍带来的这些江湖派们的精英子弟。

    在非是战场冲杀的混战之下,还是霍丹萍的人要技高一筹,所以青云宫已经有抵挡不住的趋势,只能借着这宽阔的睡眠,源源不断的投入有生力量,不顾一切的要将霍丹萍挡在对岸。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躲在一座小山岗上,这座小山岗恰好处于两条河道之间,左右皆可见到河口的厮杀。

    战场之上的形势,两人也能看出个大概,照这样的情况进行下去,青云宫的人最后肯定不是霍丹萍的对手,攻过水面,杀入对方的大本营是迟早的事情。

    但穆无暇却没有丁点的欣喜神色,反而随着战况的越来越明显,心中越发的惴惴不安。

    这种莫名的情绪影响,来自她与玄天金龙之间的冥冥感应。

    不论任何一方获胜,最后都是要抓捕玄天金龙,所以玄天金龙的危机,不但没有解除,反而随着形势的明朗,抓捕行动会越来越提前。

    但让穆无暇焦急的是,现在两方人马都已经摆明车马,为的就是争夺一个抓捕玄天金龙的权力,说明两方人马可能都知道了玄天金龙就在何处。

    可她即便是与玄天金龙有着冥冥之中的感应,却并不知道它到底在何方,就算是想要救援,也没法思考对策。

    “它不在这水下?”王中十分疑惑的问道。

    霍丹萍和青云宫就在这钟山水面两边展开大战,谁都不想让对方掌控这周围的四个河口,按照道理,玄天金龙应该就在这数里水面之下才对。

    但穆无暇却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小金不在这下面。”

    这里的河水其实并不算深,以玄天金龙的体形,就算是略做动弹,都应该会有反应,毕竟这附近这么多人厮杀,它不可能没有一点感知。

    王中一听,也有些糊涂了,若是玄天金龙不在这里,那霍丹萍和青云宫厮杀个什么劲?

    看下面战场的态势,霍丹萍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不仅自家的手下全数压上,就连那些派门子弟也是个个悍不畏死,显然是被知会了什么。

    王中甚至还隐约看到了神印门弟子的身影,这些之前被暂时禁足了的人,都被霍丹萍带了过来压上,不知道是戴罪立功呢还是真的已经查明了真相,还了他们一个清白。

    与此同时,在最南面的一条河口之处,霍丹萍正在手下的簇拥下,凝神看着河面上那前赴后继的青云宫死士。

    双方在浮桥河口厮杀了快一个时辰,死伤无数,将河水都快染红了。

    “大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伤亡太大,已经有好几个小门派的掌门开始发出怨言,嚷嚷着要退出此次行动了。”

    霍丹萍身边,一名文士打扮的手下,忽然小声的近前奏报。

    霍丹萍冷眉一竖,哼道:“哦,他们嚷嚷什么?”

    那年轻文士略一迟疑,然后回道:“额,大都是在抱怨压根就没有见到妖龙的影子,怀疑大小姐是不是在拿所谓的金鳞宝甲忽悠他们。”

    霍丹萍冷笑了一声:“本座还用得着忽悠他们?罢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你继续和之前一样,将名号记下就是。”

    文士连忙领命去了,在之前,他就已经记录不少私铸令牌的不安分者,如今这本子上,怕是又要添上许多了。

    他一走,霍丹萍的脸色却是骤然变得铁青。

    这盟主可真是不好当,这才第一次行动,就有各种各样的幺蛾子,看来彻底统合南陵道江湖势力的任务,还任重而道远。

    不过经此一事,必定会淘汰掉不少不听话有小动作或者是不一条心的人,之后的队伍,带起来应该就方便一些了。

    正思量着,前方河口忽然又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呼喝,己方阵线,竟然在一瞬间被攻得七零八落,十几个好手当场惨死,看得霍丹萍怒上心头。

    原来对面青云宫之中,竟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高手,凌空飞渡之间,一柄银丝拂尘横扫,道道气劲,宛如利箭一般激射而下,瞬间斩杀十数人。

    这等高手,已经不是寻常人了!

    先天高手!

    只一瞬间,众人便看出了此人的实力。

    霍丹萍立刻一挥手,身后便有一人越众而出,踏山川草木而至,直接杀向了那个手持拂尘之人。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钟山石壁,却是轰然一震,好似天崩地裂。

第三三六章 养尸气,化尸龙

    片刻之前,小山岗上。

    穆无暇心中预感愈发强烈,但两人却就是没法确定玄天金龙的位置。

    情急之下,王中便建议道:“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呼唤方式,要不你主动唤它试试?若是相距不远的话,玄天金龙应该会有反应吧?”

    穆无暇顿时有些茫然的点头道:“以前四月与小金之间是有一种呼唤方式的,但现今它已知道我不是四月,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那还等什么,你是与不是四月,现在都不重要了,我相信玄天金龙听到你的呼唤,应该也不会视若罔闻的。”王中急忙催促道:“只要它弄出动静,咱们就能确定它的位置,也好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穆无暇原本其实也想过这样做,但她心中还有些希冀,小金并未被青云宫或者霍丹萍困住,若是她将小金唤来,反而使得它暴露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现在情势明显逆转,加上王中一劝,便点头同意了。

    片刻之后,她便与王中偷偷摸摸的躲着霍丹萍与青云宫人马的视线,寻到了最近的河水边,站在浅水之中的穆无暇一开口,便发出了一阵低沉且难以听清的古怪声音,呜呜咽咽,犹如一种特殊的生物在鸣叫。

    不一会儿,身材矮小的宁宁忽然讶然道:“哇,好多鱼!”

    王中连忙顺着小家伙的视线看去,只见不知道哪里来的鱼群虾蟹,正朝着这边一条条的飞快的游了过来。

    这些水族,小的在穆无暇身边打个转,大的在附近停留了一会,便又飞速的离去。

    见到这一道道浅浅的波纹荡开,穆无暇这才止住了呼唤。

    “好了,以往只要有水族在附近,便能给小金带去信息,希望这次也可以!”

    看着那些水族离开,穆无暇叹了一声,然后才抬脚上岸,两人又返回小山岗之上,仔细盯着下方处于混战之中的水面。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就在最南边的河口爆发更激烈的战斗之时,忽然水面对岸挺立的钟山峭壁,好似被一柄大锤砸中了一样,地动山摇,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湍急的河水,顿时掀起数丈高的巨浪,狠狠的拍打在石壁之上,又放出无数深沉的轰鸣声。

    那横亘水面上的青云宫战船浮桥,也跟着上下起伏,好似随时都要散架一样。

    “在那下面!在那座山下面,怎么可能?!”

    穆无暇见状,立刻惊叫出来,先是一喜,紧接着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呼唤小金的结果,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小金竟然是被压在了钟山之下。

    可小金何等庞大不说,这世上又有谁人能将一座上拔起,然后镇压在它身上呢?

    “可能不是被山压着,那山壁被水浪一扑,常年嗡嗡震响,里头或者下方有可能是中空的,就算不是中空,也应该有很大的空余空间,玄天金龙应该是被困在了那里头。”王中看着前方数里水面对面的那座横亘数里的石壁,断然猜测道。

    “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将它救出来?”穆无暇顿时凄然道。

    钟山之下是什么布置她们还不知道,而且如今这地方正处于青云宫与霍丹萍两方交战的最中心,无论她们做什么,都要暴露在这两方人马的视线之下,根本没办法行事。

    还更别说,能将体型庞大的玄天金龙都困在里头的布置,她们势单力孤的两个人,要怎样才能将之破掉。

    就在穆无暇与王中两人陷入沉思之际,钟山之下的动静,也引动了霍丹萍以及青云宫众人的目光。

    最南边的河口之外,霍丹萍第一时间便将目光放向了远处的那处山崖石壁之处,嘴角不由得轻轻一抽,冷笑道:“果然在这里。”

    她身边还站着那名文士,闻言立刻惊疑问道:“大小姐,那青云宫难道将妖龙镇压在了山腹之中?”

    霍丹萍淡淡一笑,赞叹道:“镇压?那老太监应该还没这本事,顶多就是困住罢了。”

    说着,她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困住妖龙,也算是不凡了,若是给他时间,只怕还真有可能将妖龙给收服,即刻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申时之前,一定要攻破一座浮桥,杀上对面山头,占据一座高地。”

    文士立刻激动的挥舞着手臂,赶紧下去传递命令去了。

    这边霍丹萍则是将眼光又落回了眼下浮桥之上交手的两人,那青云宫手持拂尘之人,一身妖异武功,端的是阴险毒辣,就连她手下的四大护法之一,竟然都没能建功。

    同是领悟了先天奥秘的高手,自家人竟然还隐隐有不敌的趋势,这让她顿时眉头紧皱。

    “这青云宫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而且还蓄养了如此多的死士兵卒,幸亏是今日打将上来了,要是他日起兵之后,被此人在背后一击,就算不伤根本,也是一桩大麻烦。”

    “看来今次就算妖龙失手,也得将这青云宫铲除了才行,管他什么乐公公喜公公的,都是先帝爷时候的交情了,大哥他们也太过畏畏缩缩了一点。”

    不提霍丹萍在这边心中暗自计定,就算抓不住玄天金龙,今日也要借机会将青云宫铲除。

    钟山巨震的同时,青云宫之内的某处秘密所在,青云宫宫主,也是面色不虞,正急急的在甬道之中前行。

    这甬道建的奇怪,地面竟是倾斜的阶梯,下方黑沉沉的,只有些许的灯光在光华的石壁上映照出点点光芒,让人看不清数丈之外的情形。

    他尚才走到一半,下面便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等到了面前,那手下见得宫主,楞了一下,才立刻单膝下跪,恭敬行礼:“参见宫主!”

    青云宫主随手一挥,脚步并不停下:“起来,下面发生了什么?为何玄天金龙会翻腾撞击山腹?”

    “回宫主,似乎是药力不够,这条孽龙最近睡的不是很安稳,一直迷迷糊糊的,好似在做噩梦一般,刚才就是忽然惊了一下,背拱撞上了山腹,所以才会引起钟山震动。”

    属下之人,立刻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言语之中,还有些惊骇留存,毕竟这样巨大的一个家伙,只是翻翻身都能将一座小山撞得轰隆隆的乱震,落在人眼里还是十分恐怖的。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正是钟山山腹之内,若是那孽龙一个发疯,将整个山腹撞塌了,那这里头的上千号人,包括他自己,便都得被压死在里头。

    “做噩梦?”听到属下的回报,青云宫主立刻轻疑了一声,心头升起疑惑。

    他临时调集了打量的天尸,送入此收兽口腹中,让尸毒流转其全身,按道理来说,经过这么多天的毒素侵扰,这妖龙应该脑部都已经尸化了才对,怎么还会留有神智做梦呢?

    难道是送的尸体还不够多,尸毒的数量还不够?

    带着这样的疑问,一路急急而走,不多时,甬道前方,竟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声响越来越大,光线莫名的也跟着越来越亮。

    却不是那种自然的日光,而是昏黄的无数火把燃烧所发出的光芒。

    待得片刻之后,无数的火把照耀之下,将此地的形状,一展人前。

    但见此处竟然是一处天然的山腹空间,宽广纵横将近三里,头顶是将近二十丈高的山石穹顶。

    沿着穹壁,四面借着天然的岩层突出,修建的有连环而行的栈道,彼此上下交错,竟然将这处山腹空间四面彻底连通。

    而山腹之下,则是一片黑沉沉的水面,时不时可见突出水面高矮不定的礁石。

    水浪来回,哗啦啦的不停拍打在山壁之上,巨大的响声,在这密闭的空间之中来回反射,最后形成一种嗡嗡的巨大声响,好似在敲钟一般。

    这里便是钟山内部,天然存在的一处溶洞空间,又经过青云宫数十年的改造,才有今日这番景象。

    只不过原本是用作他途的秘密之地,如今则成为了专门约束某个庞然大物的所在。

    只见水浪来回奔腾之间,水中有一团巨大的阴影,不知首尾,正静静地匍匐在那里,随着水浪的来回而轻轻晃动。

    青云宫主又走了一段,来到靠北面的一截栈道之上,再向下看,才看到那巨大的黑影之中,正有一个如同房屋般大小的狰狞头颅,被围在影子中间,不是玄天金龙又是哪个。

    此刻的玄天金龙,好似盘旋起来冬眠的蛇一样,脑袋耷拉着,趴在水中一动不动。

    若非是穹顶之上,还残留着被撞碎的山石缺口,以及大片的水渍与血迹,谁也不会想到,这巨兽刚才竟然醒转过。

    “刚才它暴动之前,可有什么异样?”青云宫主立刻对身边值守的属下问道。

    一直看守在此地的属下立刻回道:“回宫主,并无异样,这孽龙一直处在尸化过程中,进展十分顺利,但刚才就像是突然被人唤醒了一样,就发了一下疯,撞向了头顶,害得咱们损失了不少人手。”

    玄天金龙的巨大身躯飞腾起来,几乎可以将这片山腹空间全部充满,刚才这畜生暴动之时,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躲避,便有数十人被其压成了肉饼,还撞断了不少嵌在崖壁上的栈道,此刻正还有不少人在修葺呢。

    青云宫主眉头一皱,又问道:“那水里呢?水里可曾有什么动静?”

    立刻有人上前一禀手道:“回宫主,检查过了,没有人从水下潜入进来的痕迹,而且谷口的复鳞网完好无损,连一条鱼都没挂上。”

    青云宫主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看来还真的是有可能尸毒不足的缘故。

    毕竟这里还是水下,而且这妖龙本身就有尸化的迹象,对尸毒的抵抗力,应该远超他的估计。

    他立刻吩咐道:“即刻将天尸坑中的剩下尸体,全都运过来,给它喂下去,最迟明日,我要让这条妖龙,彻底化成一条尸龙。”

    他这话一出,立刻让边上两个候着的属下面上一难,其中一人斟酌了一下,才拱手道:“宫主,自从祝家庄的事发之后,现在已经没有新的尸体送过来了,最新一批的天尸,还差点火候,喂下去,会不会不起作用啊?”

    青云宫主却是冷冷一摆手道:“照吩咐做便是!还有,我说的是全部,那些尸种也不必留了,全都喂下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属下立刻面上一白,赶紧恭敬的领命而去。

    青云宫主又神色阴晴不定的看了看在水中沉浮的龙头之后,才转身离开。

    尸毒不足,便养不出尸气,养不出尸气,这妖龙便不能为他所用。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再不成功,霍丹萍就要杀上来了,所以就只能兵行险招了。

    天尸就算还未养成,但天尸坑之中,除开新养的天尸之外,还有一直作为尸气孕育引子的尸种存在,这些蓄养了多年的尸种,其中蕴含的尸毒,是寻常天尸的数倍都不止,一齐喂下去,应该就能成功了。

    至于没了尸种,天尸坑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甚至废掉这些都不算事。

    有了这条尸龙,不论是驱为己用,还是炼化天尸**,对他的提升,都可谓是翻天覆地。

    只要有了足够的实力,别说是一个天尸坑,就算是十个百个,从头再来,他也有信心置办的起来。

    这年头,帝王无道,天下大乱那是迟早的事,只等星火一起,到时候他也就不必再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直接大张旗鼓的干就行。

    尸种,多拿些尸体来堆,总归是能发酵出来的。

    当务之急,是要将霍丹萍挡在外面,若是等霍丹萍杀进来,就算养出尸气,他炼化也需要时间,到时候可能就没法从容布置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对黄惟中愈加恼恨。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黄家堡这支奇兵养了这么久,却完全没有发挥出该有的作用,简直该死。

    原本只要在外拖上两日,再在河口与霍丹萍纠缠两日,就足够他布置了,但现在被霍丹萍杀了个措手不及,时间少了一半不说,甚至还有可能惊到了妖龙,这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第三三七章 去请范教主

    青云宫有两处禁地,没有宫主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够踏入。

    其中一处,是宫主闭关练功的地方,而另外一处,就是天尸坑。

    与钟山内部天然形成的孔洞不同,天尸坑是经过数十年的挖掘,凭空在宫殿之下的山体岩土之中,挖出来的一个直径三百六十步的大洞。

    坑檐之上,还修建的有一道道长短不一,分属三排的条形陷坑。

    这些条形陷坑之中,如今正存放着一具具惨白的尸体,这些尸体经过特殊的处理,尚未腐烂,反而面目如生。

    唯独面无血色,隔着老远一看,便有一股凉气让人从心底滋生,走近之后,更是会有一股萦绕不去的冰凉感觉。

    即便是身上穿着厚重的毛毡,前来搬运尸体的青云宫之人,也只感觉有莫名的阴风在顺着衣角的空隙,不住的往身体里面在钻。

    每组搬运出尸体的人,都不会被安排进去第二次,有心人已经发现,这些人的面目,已经有了一点变化。

    面目发白,嘴唇乌青,皮下的血肉之中,似乎有气血团团凝聚,映在体表,便如一坨坨骤然生出的斑点,只是还不算很明显。

    这是沾染了尸气的症状!

    如果继续严重下去的话,过不了三天,这些人便会从活人,变成意识全无的活尸,然后遵循本能,肆意杀戮眼前一切活物。

    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很快,这天坑周围附属的条形陷坑之中的尸体,便被搬运一空。

    领头之人,又带着一众属下,越过这些条形坑,来到了天坑的真正边缘。

    只望下一看,道道阴风吹来,在场众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天坑之中,阴沉沉,黑黢黢的,完全看不到底下是什么情况。

    但正是因为看不清楚,所以才给人以无限的恐惧,即便这些人是从小就培养出来,可以为宫主买命的死士,此刻也忍不住遵从生物的本能,产生了畏惧心理。

    这个天坑是天尸坑的种坑,里头存放的,便是尸种,而且是大量的尸种,只有大量的尸种,才能滋生出足够的尸气,迅速将尸体培养成天尸,然后供宫主取用。

    但谁也没见过尸种是什么模样,所以即便是这些人,面对这似乎深不见底阴风阵阵的天坑,也心生顾虑。

    但宫主的命令肯定是要执行的,不多时,那领头之人便指派了一小队五人,悬着绳梯,向下攀登而去。

    说来也怪,领头人是知晓的,这天坑其实并不是什么深不见底的深渊,最中心处,也就不到十丈,但就是这么一点深度,人一爬进去,往下还没走几步的功夫,便好似被下方那黑沉沉的黑暗给吞没了一样,就连坑檐上的人都看不清楚了。

    就算是高举着火把,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朦胧的影子,在一片黑暗之中慢慢的蠕动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下方偶尔还传来几声尖叫,更加弥漫了压抑的气氛。

    等候在天坑之外的人只觉得过了好久,那绳梯下才重新传来动静,等候的人赶忙伸手拉动绳索,很快便将下面的重物给提了上来。

    一露到光线明亮的地方,众人都齐齐吓了一条,原来拉上来的并不是之前下去的同僚,而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真的栩栩如生,而且还穿戴整齐,乍一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是一个人睡熟了一样。

    而且比起之前从条形坑中起出来的天尸,这尸体面目,竟然还带有点点红润,唯独一样的是,没有气息起伏,身躯冰冷。

    冷到众人只是靠近,都觉得心头一冷,似乎有一道寒风,刮进了心底。

    那领头之人立刻吩咐道:“快,准备的薄棺呢?快抬进去。”

    众人闻言,手忙脚乱的赶紧将这尸体放到了早已准备好的薄棺之中。

    虽然只是几片木板,但桃木制作的棺材一盖上,空气之中那种莫名的寒意确实少了一些。

    就在这时,那绳梯又开始晃动,很快,那之前下去的五人,便一一爬了上来。

    这是有过交代的,和之前一样,每组人只搬运一具尸体,便出去晒太阳,换下一组人。

    但这五人一上来,坑檐上打了照面的人,便都心头一突。

    虽然人还是那五个人,但他们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变得极其诡异,就好像脸皮僵硬了一般,活动不开。

    就连领头的人吩咐他们,他们的回应也十分呆滞,眼珠转的都不甚爽利。

    若非是还能听懂吩咐,进行简短的回话,只怕在场众人会不会以为这些人都已经被尸气灌脑了。

    见这五人好像没什么大事,那领头之人立刻一挥手,大批人马便循着绳梯鱼贯而下,而坑檐上的人,则早已准备好了数十薄棺,紧紧等待。

    很快,一具又一具栩栩如生的尸种,便从天坑之中取了出来,然后装入薄棺,运送出去。

    而谁也没注意到的是,那最先进去的五人,还未走出这地下世界,见到阳光,他们眼神之中的光亮便逐渐散了开去。

    最后僵硬的立在了通道之侧,好似在站岗,又好似睁着一双没有瞳仁的白眼,静静的看着身前的人来人往。

    钟山腹心,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运到这里,然后直接丢下了水。

    水流似乎有着灵性,带着这些尸体缓缓漂流到玄天金龙的嘴边。

    似是沉睡的玄天金龙,在这些尸体靠近之时,却好似受到牵引一般,巨吻自发的开合,尸体顺着水流自然而然的就流了进去,落入此兽腹中。

    而它那庞大的身躯,就好似一个无底洞一般,一连吞噬了上百具尸体,也不见有任何变动的,甚至就连整个儿身子,都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见这东西没有动弹,那些青云宫的下属,便也逐渐放心起来。

    接着,投下的尸体,便换成了从天尸坑之中起出来的尸种。

    尸种落下,除了抛运尸体的人感觉十分不适之外,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等到所有的尸种都投入玄天金龙的腹中,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山腹之中的众人,顿时都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各归其位。

    一批人立刻提篮挎篓,沿着溶洞边缘行走,一边走,一边朝着睡眠,抛洒着一种古怪的灰白色粉末。

    “仔细点,洒匀了,可别让这畜生再醒过来了。”有那执事的人,立刻发号施令着。

    洒粉末的手下们,于是便行走的更加勤勉了,为的便是将篮子里的粉末,尽量均匀的洒向玄天金龙。

    这时,忽然有个眼尖的轻声叫了起来:“主事,这有条鱼在吃灵粉,要不要赶走。”

    那主事立刻问道:“多大的鱼?”

    那人立刻回道:“指头大小!”

    主事登时冷笑了一声:“指头大小能吃多少,只它吃便是,莫去管它,免得惊动了这畜生。”

    洒灵粉的人连忙应了一声,不再过多言语,反而又多洒了一把灵粉在原地,那小鱼果然一转眼,就翻了肚皮,显然是撑死了,于是也不再理会。

    灵粉洒下之后,众人又在领头人的安排下,有序离开此处,最后将此地封禁,只留下一队人把守在侧,监视玄天金龙的一举一动。

    不过就在众人离开此地之后,那主事心中却是一凝:“天尸入水,这洞中水域,应该是剧毒无比,任何活物都不存才对,哪里来的小鱼?”

    念头冒起,此人立刻心神大骇,就要去找宫主禀报此事。

    但不知为何,脚步挪移了半天,却还是没有走出方寸之地,四下狐疑一扫之后,此人终究还是默不作声,转身离去了,就当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谁也不知道的是,山腹之中,吞噬了大量天尸的玄天金龙,随着水浪摆动的头颅之上,眼皮忽然抖动了一下。

    山外的厮杀还在持续,霍丹萍下了死命令,今日必定要攻过对面钟山去,所以南北两道河口的争夺,是最为激烈。

    因为这里的两座浮桥,可以直接杀上对面的钟山山头,而中间的两道河口,青云宫都是靠着舰船运送兵力,就算杀散了,还是要乘船到南北两处登岸。

    不过青云宫的韧性以及高手的数量,还是超出了霍丹萍的预料,即便是连带功力尚未恢复的岑护法也派了出去,她坐下四大护法齐出,也还是没能攻破这两道浮桥。

    他手下的人马虽然精锐,但毕竟还是有着牵挂的,不像是青云宫蓄养的死士,生来就是为宫主卖命的,个个悍不畏死,即便是断手断脚,都还要以残躯,咬上对手一口,端的难缠。

    而且青云宫先后竟然拍下来两个先天境界的高手,另外还有两个,虽然尚未到达此类层次,但却练就一身强横横炼功夫,刀枪不入,气力难伤,两大护法也拿之不下。

    更为难缠的是,这两人丝毫没有高手风范,上来就打,抽着控制便会对那些普通弟子大肆杀戮,逼得两个护法不得不将其死死拖住,但偏偏却又怎么打都打不死,着实气恼。

    “好一个天尸**,这两具尸傀,也不知道练了多少年了,想要消灭,除非能一刀斩首!”

    浮桥之上,惨烈厮杀之中的岑护法最为不堪,他应对的便是那两个刀枪不入的高手之一。

    经过一番交手,他早已认出此人的来历,这并非是什么活人,而是天尸**之中,以高手的尸体练就的尸傀。

    能够被青云宫主选定为尸傀材料,说明此人生前武功绝对不弱,再加上尸傀之身,刀剑难伤,气劲不入,功力损耗过度尚未完全恢复的他,根本就拿这玩意儿没有任何办法。

    甚至即便是他全盛时期,只怕也只能将这东西压制,而没法将之除掉。

    没见另一边的天罗子护法翻云破浪掌招招致命,却也没将他所应对的那只尸傀给除掉么?

    反倒是每打上一掌,就得花上一点真气去祛除趁势袭入体内的尸气。

    虽然这不算什么,只是念动之间就可以办到,但积少成多,所消耗的真气也是不小。

    那边天罗子也看到了岑护法狼狈的样子,听到了他的抱怨之后,立刻高声应和道:“岑兄,盟主可有斩杀此物之法?”

    天罗子并非霍家嫡系,而是遵从霍丹萍之师的命令,前来效力,所以只能算是客卿一般的存在,对霍丹萍的家底并不了解,所以有此一问。

    岑护法立刻高声回道:“想斩这怪物,非神兵利器与力大无穷之人不可,真气充盈可为巨力,但盟主并不擅兵器,所此次神兵也未带来,这下怕是麻烦了。”

    天罗子立刻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日落,日落之后,月华一降,这怪物力道还会加强,必须趁着此时天光尚在,将其斩除才是。”

    岑护法闻言,心中顿时一沉,这事他当然知道,可这时候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徒惹人心烦罢了。

    他正无奈着,天罗子却已经将另外一只尸傀引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说道:“岑兄,这两只我来勾着,你速去盟主处问问,看看随行各大派门之中,谁有神兵利器的,借来一斩,这样拖下去,无济于事。”

    岑护法顿时心惊,暗道:“嘶,这老怪倒是忠心,竟然如此侍奉大小姐,之前倒是没怎么发觉,难道浮光掠影之名竟然如此骇人么?”

    天罗子什么来路,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这老怪在江湖上可没有什么好名声,虽说不奸淫掳掠,杀人放火,但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十锋会之际,此人声称奉惊鸿令而来,拜入大小姐麾下,大小姐也一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没让他出什么力,没想到第一次出手,竟然就如此尽职尽责,这般情状,倒是让岑护法对此人刮目相看。

    不过既然天罗子有心,岑护法也就顺水推舟应了,功力大损的他应付这尸傀确实吃力,而且天罗子也说的没错,必须尽快找法子将这怪物斩了才是。

    岑护法很快便回转,禀报于霍丹萍。

    霍丹萍不在战场中心,这时才知晓尸傀的究竟,闻言顿时一皱眉。

    “师尊赐我的戮神锋未带来,神印门栖霞帮等也多是手上功夫,你且去寻范教主,唤他前来。他手中竹器,浸淫数十年厮杀,分毫未损,煞气逼人,应该正是此物克星。”

第三三八章 看走眼了

    “尸傀?”范不卓淡淡的重复了一下岑护法口中所说的怪物,沉吟了一下。

    这种养尸而成的怪物,他也是听说过的,据说炼得高深的,尸傀不仅刀枪不入,就连烈火焚烧,也不能损其分毫。

    唯有一刀斩首,破除其首脑,才能将这种怪物消灭掉。

    其中缘由,不外乎这种炼尸乃是内外阴阳一体,虽由阴尸之气而生,但六阳魁首之内还剩着一口阳气,阴阳并存,方才能有一定的灵智能被人驱使,且保持生前绝大部分的战斗水平。

    若是阴阳不调,阳气过重,阴气不足,炼尸便不成气候,随手可破。

    若是阴尸之气满溢,而一点阳极不存,那这炼尸便无法操控,只会自我疯狂,力竭而死。

    不过按照岑护法所说,那两具尸傀很明显是经由高人,以高明的炼尸之法炼制的,而且尸体生前也是江湖少见的高手。

    这种怪物,力大无穷,刀剑难伤,以竹器一刀斩开其首脑,他也不是很有把握。

    不过岑护法急急而来,又是奉的霍丹萍的命令,他也不好推辞,所以只是略一沉吟之后,范不卓便将手下指挥,交给了教中一名长老,然后便随岑护法向南而走。

    从南到北,一共四道河口,南北两道皆是厮杀得最为惨烈的浮桥所在。

    这两道河口的战场,布置的都是霍丹萍自己霍家的嫡系精锐,一来可以不计伤亡,免得这些江湖派门,第一次跟随盟主行动便死伤惨重,生出不该有的怨言。

    二来妖龙之属,霍丹萍可不希望他人染指,所以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可靠的。

    范不卓带着巫原教,则在北面第二道河口处,与青云宫的战船,在河口边厮杀,同行的还有许多这次霍丹萍带来的派门,但要属他巫原教的人手最多,所以他便是这一路的首脑。

    范不卓也知道霍丹萍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这一路,自开战以来,就是一直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只缠住青云宫的一部分人手便好。

    岑护法只一眼便看透了战场上的行事,不过范不卓既然痛快的跟着他走了,他也就没多计较什么,反正这里的情况,大小姐早就料到了的。

    两人踏波而行,很快便来到了最南端的河口处。

    浮桥之上,天罗子一人应付着两只尸傀,虽然尸傀杀不了他,但被这两个怪物缠住,天罗子也不好受。

    最主要的是,霍丹萍下了命令,不能将已经推进的战线后撤,所以他几乎是硬顶着这两只尸傀,每一次的拳脚碰撞,都让他气血翻涌,然而对面的尸傀却跟没事人一样,这一场架打得,着实让人气恼。

    眼见天罗子情况不妙,范不卓与岑护法两人也顾不得去与霍丹萍见礼,径直就杀向了那两只尸傀。

    范不卓虽然未曾领略先天之妙,但一身实力,却是实打实的在穷凶极恶之地厮杀出来的,所以一出招,便是凌厉迅捷,直指要害。

    “竹器”铿锵一声出鞘,上一瞬间人还在半空,眨眼之后,仿佛瞬移一般,范不卓手中的竹器便挥舞着一道星辰运转般玄奥的轨迹,正落在了其中一只尸傀的后颈之上。

    这尸傀不是没有想过去抵挡,但它尚未来得及做出动作,宝刀“竹器”便已经“噹”的一声斩中了它。

    不过齐身而上的岑护法,以及正与另外一只尸傀纠缠的天罗子,听到这一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同时一皱眉头。

    这般声响,犹如砍在铁板上一样,并未有入肉切割之感,显然范不卓这一刀没能建功。

    果然,两人一侧首,就见范不卓皱着眉头,提刀略略错开,无功而返。

    岑护法立刻问道:“范教主,如何?”

    范不卓横刀在前,冷冷道:“这怪物果然气锋难破,待我以气血劲力再发一刀试试。”

    话一说完,范不卓顾不得与岑护法过多解释,手中刀锋一转,身形起纵如鹰隼,一抹寒光乍现,好似下方无尽水波轰然暴涨,如箭电射,又好似天际陨星下坠,破空而现。

    “喀!”

    落刃寒光,正中这只尸傀脖颈,刀锋入肉三寸不止,切开一应血肉,最后落在骨头之上,终于再难寸进。

    而就在此时,那尸傀似乎也知道吃痛,“嘶啦”一声怒吼,拳脚连环,瞬间朝着范不卓上上下下无孔不入的泼洒过来。

    范不卓却不与它缠斗,而是一掌击出,与之相对,瞬间抽离“竹器”,与其拉开距离。

    到底是炼尸,非是活人,虽然保留有生前的大半厮杀本能与功夫,但对高手来说,还是破绽百出,范不卓轻而易举的就逃出了对方的必杀半径。

    也就是这东西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打不烂杀不死,若是没有高手牵制,放将下去,对那些普通门人弟子,简直就是屠夫杀神一般的存在,所以才十分难处理。

    范不卓后退片刻之后,那被斩破脖子的尸傀,却依旧生龙活虎,脑袋未被彻底砍掉,这怪物也就只当身上多划了一道深一点的口子而已,并没有多大感觉。

    唯一有用的地方在于,这一刀到底是破开了对方的躯体,导致其体内尸气外泄,这尸傀的力量便在一点点的流逝。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当尸气流逝超过一定限度的时候,这尸傀也就会失去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能力,那时候就随便收拾了。

    不过范不卓与岑护法都没有对这抱有期望,因为一旦入夜,经过月华滋养,这怪物铁定会将伤口复原不少,而如今距离天黑,也就一个时辰不到了。

    一个时辰,这怪物仍然不好解决。

    而且范不卓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宝刀,岑护法也就不好意思再让他继续出手了。

    原本清凉的“竹器”之上,此刻已经黏上了一层细腻的“白毛”,仔细一看,却是那尸体之中蕴含的油脂,但附着在刀身之上,却让整把刀有一种晦暗不明的感觉。

    即便是范不卓鼓动真气冲刷,也只能一点点的消磨,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清除。

    “好霸道的尸毒,竟然连兵器也能污秽!”范不卓见状,登时惊叹了一声。

    接着他又猛的一提左掌,只见他手掌表面,也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白毛”,只不过这一层就要比“竹器”上的浅得多了,他只气息一转,便将之祛除了个干净。

    “岑护法,看来我这刀锋也不好使!”范不卓随即便对身旁的岑护法说道。

    岑护法顿时心头一沉,若连范不卓的宝刀也斩不得这怪物,等天一黑,月光一现,白天的老大气力,便全都白费了。

    若是等盟主取了神刀来,只怕连黄花菜都凉了。

    “那怎么办?范教主可否知道,近日诸多同道中,还有更好的神兵么?”

    范不卓闻言顿了一下,说道:“神兵倒是有一把,乃是真正的神兵,但却不是我道中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借来。”

    岑护法闻言楞了一下,不是我道中人,那岂不是说,这人如今是在这附近游离的武林人士?

    霍丹萍终究不可能将数百里地域之内的天上地下全都封死,她也只能封锁一些地面上的主要交通要道而已。

    而对那些武功高强的人来说,跨越山川荒野,只是等闲之事。

    所以即便是她们大军出动,但这附近,仍旧是有不少武林中人跟在她们后面的。

    岑护法对这情况自然也是知晓,若范不卓所说的人,是暗中潜藏打算浑水摸鱼的武林中人,此去借兵,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不管麻不麻烦,今日这尸傀是一定要杀的,至于事后的人情利益什么的,事后再说就是。

    岑护法想了想之后,立刻说道:“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范教主快去借来神兵便是,事后有什么要求,咱们与那位朋友再细谈。”

    范不卓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是暗自点头。

    数千人大举出动,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拉网式搜查,最后终于要杀到妖龙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他虽然没打算在这次行动中为霍丹萍立大功,但他如今好歹是巫原教代教主,时间拖的越久,他刚积蓄起来的一点手下势力,也要损失惨重。

    所以这件事,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天这么多幺蛾子,现在还是快点结束了的好。

    范不卓立刻对岑护法说道:“那就劳烦护法先缠住这怪物,范某去去就来。”

    话音落下,范不卓收了竹器,转身便凌波踏浪而去,目标竟是直奔北面河口外的一座小山。

    而那里,真该死王中与穆无暇躲藏的地方。

    他们两人以为自己躲得严实,外人并不知晓,但实际上范不卓手下的人早就发现了他们。

    若不是范不卓知会下去不用过多理会,他们两人可能早就被这些江湖人给驱逐了。

    范不卓此去,正是要去寻王中。

    王中手里的狼牙刀,当日他便见识过一二,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得出来,那是一柄不折不扣的神兵利刃。

    加上王中那古怪的劲力爆发,正适合拿来斩杀这尸傀。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王中气力爆发或许不够,但只要神兵在手,一刀不够就来第二刀,有他和岑护法这样的高手牵制,王中可以只管砍就是,多来几刀,那尸傀肯定挨不住。

    范不卓速度极快,只花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找到了王中与穆无暇。

    两人尚自震惊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但听说范不卓需要帮忙除掉尸傀,王中与穆无暇直接便答应了。

    虽然此举有将自己暴露在霍丹萍眼皮子底下的风险,但他们两正在愁苦该如何帮助甚至是接近玄天金龙,范不卓此举,倒是给了他们方便。

    之前钟山震动之时,两人便已经明白,玄天金龙此刻就在钟山之下,想要过去,眼下还真就只有跟着霍丹萍的大队伍一齐杀过去才有希望。

    三两个人强行闯过去,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青云宫还有高手未出,甚至那传说中的青云宫宫主都未露面,而且钟山与青云宫之中还有大量的死士兵卒,去的高手少了,还是拿不下来,反而容易把自己折进去。

    这也是为什么霍丹萍手下明明有先天境界的大高手,却不派这些人先行踏波而过,杀进对方老巢的原因。

    王中同意帮忙斩杀尸傀,范不卓当下也就不墨迹,直接带着两人和宁宁,下到了河口边,调用了一只缴获而来的小船之后,范不卓气息一吐,这帆板一样的船只顿时如离弦之箭,射向南面的河口之处。

    王中轻功太差,这已经是范不卓能想到的最快方式了。

    等到范不卓回到南边浮桥之处时,时间刚刚好过去了一刻钟,此刻离天黑,还剩下三刻钟不到。

    岑护法见范不卓将王中与穆无暇带来,心中十分惊讶。

    这两人看上去不像是有神兵在手的样子,而且大小姐对那疤脸刀客似乎还有着其他的吩咐与布置,他是隐约有所耳闻的,莫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不过范不卓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所以他也就没有置喙。

    形势危急,众人也顾不得客套,王中隔着老远便看到了那起跳纵横之间,好似浑然没有痛觉的尸傀,这怪物除了轻功与他一样做不得数之外,其他的,果然是匪夷所思的造物。

    不仅寻常刀剑砍在这怪物身上,压根就砍不进去,而且拿拳脚与之相对,还要畏手畏脚。

    天罗子虽然他不认识,但一身雄浑的气息,给他的感觉比岑护法还要强,显然也是一个领悟了先天奥秘的高手。

    这样一个高手,还不敢与这怪物连连硬接,显然这怪物身上,也是有什么最好不要触碰的古怪。

    “小心一些,这尸傀身上满是尸毒,沾染不得,少时我与岑护法拖住此獠,束它手脚,你趁机一刀斩首便是,记得,一定要全力以赴!”

    范不卓交代了一声,立刻提气纵身,先行一步,越过数人交战,手中“竹器”现,直接杀向了那尸傀。

    而沿途越过的战团,在他之后,都会留下一蓬蓬的血光,那是青云宫死士死得其所的色彩。

    王中紧随其后,狼牙刀紧握,瞅准时机,便是一刀惊鸿而动,直落尸傀脖颈侧方。

    而在岸上的帅阵之中,霍丹萍见岑护法先后请来了范不卓与王中,尤其是王中与穆无暇出现之后,眉头顿时蹙起:“这两人?难道是我看走眼了?连庆云都没能抓住他们?”

第三三九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提霍丹萍在远处感到惊疑,只说浮桥之上,范不卓话一说完,王中狼牙刀便已出鞘。

    寒芒刀锋,落在岑护法与天罗子眼里,两人都是眼光的,皆是眉目一颤,离得近了,两人同时发现,这刀竟然是一把神兵利器。

    岑护法心中更是惊诧,难怪这小子其貌不扬,武功平平,却能热造出诸多乱子,原来是有这样一把神刀在手。

    三人将那两只尸傀聚合一处,只一个眼神交流,便一齐使力,将这两只怪物朝着附近一处破洞的船板逼了过去。

    王中武功看上去不怎么样,若想让他能顺利斩下这尸傀的首级,还得先将这尸傀限制住行动才是。

    破洞的船板深约四五尺,这尸傀落下去,必然会有一个短暂的停滞才会再次跃出,到时候就看着小子能不能抓住时机了。

    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三人都是久经厮杀的高手,配合起来倒也默契,很快范不卓骤然落刀一斩,便将其中一只尸傀生生压下了船板。

    这一刀力道甚至过大,将这尸傀脚下的船板都震得四分五裂,破洞瞬间扩大到三丈有余,甚至整个船体都开始裂开来。

    但即便是这样一刀,竹器也没能将此物的骨头斩断,反而是范不卓眉目一抽,竹器之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自己也不好受。

    他虽然功力高深,但可没有尸傀那样坚硬无比的身躯,两只手臂,都震得有些生痛,连同其中流转的真气都差点震散。

    就在这一刻,一道寒光在那尸傀咆哮跃出之际,骤然爆发,刀锋好似一轮弯月绽放,瞬间掠过尸傀的脖子。

    只听“刺啦”一声,一颗满是狰狞咆哮的头颅,顿时高高飞起,然后重重的跌落进脚下的河水之中,惨白的双目晃了晃,似乎得到了解脱一般,随着头颅缓缓沉入水底。

    而只剩下身躯的尸傀,顺着惯性还冲出了老远,最后撞上了一根柱子,轰然倒地。

    倒下的尸体上,脖颈之处断口平滑,但却没有一丁点的血液流出,反而是一道道淡淡的黑烟,缓缓释放,被日光一照,瞬间眼小云散。

    “好!”见到这一幕,即便是岑护法与天罗子两人,也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天罗子更是连声道:“小兄弟,再来!”

    说着,他也不再顾忌那尸傀身上的浓郁尸毒,大喝一声,雄浑气息,犹如江河流转,爆发出一阵阵的流水轰鸣声。

    “轰”的一声,天罗子一掌正中剩下一只尸傀胸口,即便是以尸傀如此强悍的体魄,竟然也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显然骨头都被天罗子这一掌给打得裂开了。

    不过这对尸傀来说,却不是什么致命伤,而且没有痛觉的尸傀,也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但这一掌,却是将那尸傀,直接击飞,朝着王中这边撞了过来,半空之中无处借力的尸傀到底不是活着的时候,还能做出诸多灵巧的变动。

    所以此刻它虽然还在张牙舞爪的咆哮着,但落在王中眼里,却是一个正好的活靶子。

    一刀斩首尸傀的王中,立时再提刀锋,体内真气在黑玉佛像的加持下,瞬间补满,狼牙刀锋再次直斩而下,迅猛刀光再现,这一次,半月刀锋,竟然绽放出近乎凝实一样的光芒。

    刀光落下,飞到一半的尸傀,竟然被王中齐腰斩断,上下半身,砸落在船板之上,还在兀自挣扎,嘶吼咆哮。

    天罗子与岑护法都看得一愣,本来只要斩首便能杀死尸傀,但谁料到这小子出刀竟然不准,却将这尸傀直接给腰斩了。

    此时尸傀的结果已经无关紧要了,毕竟失去了下半身的尸傀,就算再凶悍,总没有断体再连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不足为虑。

    反而是这其貌不扬的王中,这一刀竟然能将尸傀都给腰斩,除却神兵自有的锋利之外,此人的力道,也让两人心惊不已。

    他们两人都是老江湖了,自然看得出来,王中刚才那一刀的力道之大,足可开山裂石。

    可王中明明不像是身怀巨力的模样,功力也没有多高,竟然能发这样一刀,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这小子是天生神力?”两人心中都升起疑问。

    江湖中也出现过这样的奇人,明明生得瘦小,看着羸弱不堪,却偏偏力大无穷。

    在两人看来,王中或许就是这样的异人之属了。

    而一边的范不卓则更是心下沉疑,王中的力道比起当初他遇到之时,好似有了近乎倍许的增长,而且功力也有长足的进步。

    刚才那一刀,天罗子与岑护法不明就里,但他是与王中对练过一个多月的人。

    王中之前是什么实力,他知晓得一清二楚。

    但现在,即便是除开这一把在手的神兵,换了其他兵器来,王中这一刀的威力,在江湖上也足可称道了。

    虽然单单只是一刀之威,他还尚有许多其他地方的不足,比如招式简单,比如身法缓慢,比如轻功不足等等,但有的时候,就只需要这么一刀的威力,便能奠定生死。

    而据他所知,王中自从练功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应该也还不满一年的时间。

    “一年,练的还是自然功,竟然能爆发出这样恐怖的威力!神力自生又有增长,还是……?”

    范不卓只觉得越发看不透王中了,疤痕密布形如鬼面的相貌之下,可能真的隐藏着某个被灭门世家的武林秘密吧。

    而且最让范不卓觉得有些奇怪的是,王中刚才那一刀的半月弧光,他竟然有些熟悉。

    若他看的没错的话,虽然架势有些出入,但确实是韩家的五刑御刀术的腰斩之刀无疑。

    百胜门当初与韩家齐列十锋会,范不卓自然是见识过五刑御刀术的。

    但韩家传承比百胜门还要苛刻,门人弟子拜师,五年端茶倒水,打磨炼身,五年学徒筑基,为韩家任劳任怨,之后还要经过比拼竞争,方才能得授真传。

    而且这真传还不是一次性的传下,而是又分五次,视个人修为进度,一一传授。

    寻常韩家弟子,基本上等到能够出师的时候,都已经在韩家过了快二十年了。

    不仅自身与韩家密不可分,而且门规法度,早已归刻入心,功法是绝对不可能外传的。

    王中以前甚至都没来过南陵道,他又是哪里学的五刑御刀术?

    和百胜门一样,韩家对五刑御刀术的外流,也查的极其严厉。

    只要非是正传弟子,一律不得修习五刑御刀术,违者,便要受到韩家的追杀。

    这不怪武林中人敝帚自珍,而是这功夫是个人在江湖上安身立命的根本,不明不白的传出去,一来容易给自家招惹是非,二来若是刀法根本被人知晓,便容易被人钻研破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根据刀法根本,创出了一门专破自家刀法的功夫,谁会不担心?

    范不卓之所以未曾为难王中,一是他只得刀法之形,未得真正的内功心法,二是百胜门已灭,王中又不算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所以他才没去追究。

    但若是韩家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韩家弃徒程世孝,当年也是因为有江南穆家二公子作保,加上程世孝未尽得真传五刑,而且程世孝之后再也未曾出现在江湖,这件事才这么不了了之。

    不过韩家自此也与江南穆家,算是结了梁子仇怨,这么多年来,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解决而已。

    想到程世孝与韩家,范不卓脑中立时回转过来,王中身边的穆无暇,便是出身江南穆家。

    “难道程世孝已经死在他们手中?这刀法便是从程世孝那里得来?”

    一瞬间,他便以为王中是将程世孝杀了之后,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功法秘籍之类的。

    而在众人疑惑之际,缓缓收刀而立的王中,也有些目光闪烁。

    刚才那一刀,他好似真正捕捉到了程世孝当日出刀时的完整轨迹,也就是说,他在无意之中,真的复刻了程世孝的腰斩之刀,虽然他没有程世孝的内功心法,但这一刀以他自身的功力运转下去爆发的威力,同样来的不可小视。

    不过这种灵光一闪,让他还是有一种不尽实际的感觉,也不知道日后多多练习,能不能将这一刀彻底的化成自己的功夫。

    心底念头闪过之后,王中立刻提刀看向了被斩成两截的尸傀。

    纵然是不坏之身,但被分成了两截,这怪物便也失去了逞凶的威能。

    下半身自然是没法动弹了,而上半身虽然还在犹自拍打着双臂,依旧是刀剑难伤,力大无穷。

    几个靠近了想要捡漏立功的霍家手下,都被打得刀剑齐断,筋裂骨折。

    不过这尸傀的创口处,却有一点点的黑气在逸散,虽然速度没有被斩首之后逸散的那样快,但随着这黑气的逸散,尸傀的力量也在明显的减弱。

    范不卓离得最近,脚步一踏,竹器应声而动,只一刀,便将这还在逞凶的尸傀直接斩首。

    内外一体被破,竹器便也斩得动这怪物了。

    六阳魁首一落,这凶残肆虐的尸傀,便也彻底死透了,大量黑烟一散,原地便只剩下了一具恶臭难闻的尸体。

    岑护法与天罗子前后脚的落了过来,见状,岑护法顿时眉头一皱:“这东西死了也不安生,怕是还有剧毒,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才是,不然少不得祸害一方山林,人畜死绝。”

    岑护法立刻便吩咐左近的霍家手下,去寻木板裹布来,将此物运走。

    “之前还落了一颗头颅进水的,那这附近的河里,怕不是水族也得死绝了咯。”

    天罗子对此却不屑一顾,淡淡笑道,反正只要完成霍丹萍交代的任务便好,至于善后,死不死人什么的,就与他无关了。

    岑护法顿时一皱眉,掉进河里的头颅,随着水流不知道会飘去哪里,这一路上的水域,只怕也会成为毒水。

    “那个现在想找只怕也找不到了,算了吧,反正河水量大,也还好!”

    一颗头颅蕴含的尸毒毕竟没有整具尸体多,而且毒素经过大量的河水稀释,毒性也会减弱,不过在靠近毒源地方的河水,人畜饮之,多半也少不得腹痛腹泻,但那也确实不算什么了。

    三人处理了尸傀,便打算带着王中一起,齐齐去找霍丹萍复命。

    王中其实不大想去,河缘寺的老和尚没能将他逮住,反而暴露了霍丹萍的阴谋,他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在王中迟疑之时,忽然河对面的钟山之后再次爆发巨大的声响。

    这一次并不是钟山震动,反而是一声不似人生的痛苦嘶嚎,好似一头洪荒猛兽,在宣泄自己的痛苦。

    一时间,方圆数里之内,都能听到这巨大的嚎叫声,令人心底发寒。

    而就在两局尸傀被斩首的时候,青云宫中的某处秘地之内,盘坐静室的青云宫主,忽然只感觉心头一阵烦闷,紧接着便是连续两口血液呕出。

    “怎么可能?即便是先天高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尸傀的阴阳二气散掉,难道霍丹萍手下还有神兵?”

    霍丹萍手上有一柄惊鸿照影亲自为其奔走打造的戮神锋,但那柄神兵要为霍家镇宅,不可能轻易带出。

    青云宫主百思不得其解,江湖中宝刀宝剑常有,神兵利器口口相传比比皆是,但真正的神兵,却是少的令人发指,铸造极难。

    尸傀是他亲手炼制,与他心神相连,一旦被破,连带他自身也会受到反噬。

    只不过刀剑难伤水火不侵,且身上蕴含剧毒寻常人靠近都难的尸傀,竟然连天黑都没有支撑到,除了神兵,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但这时候明显不是神兵不神兵的问题了,而是尸傀一死,导致他的计划便全部给打破了。

    原本他打算的很好,尸傀只要能坚持到了入夜,到时候别说是寻常高手,就连先天境界的高手,一个不慎,也要栽个大跟头。

    霍丹萍作为盟主,自然不可能自己带着人攻上来,却放任这两个大杀器对她的手下大加杀戮,所以尸傀是她必须要先解决的东西。

    这样一纠缠,便给了他争取到了时间,只要等到夜半子时,他将妖龙炼化,到时候霍丹萍就算将惊鸿照影请来,也奈何不得他。

    可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尸傀一死,便将他逼道绝路了。

    沉默片刻的他,立刻一拍身旁的坐垫,顿时机括声响起,整个床台迅速下沉,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而地上那一滩血液,这时候在灯火的照耀下,也露出了一点真容,竟然不是红色,而是漆黑如墨。

第三四零章 新生的玄天金龙

    突来的巨大声响,惊动了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青云宫那两名先天高手,似乎收到了某种特殊的传信,竟然舍了自己的对手,转身就往山中逃窜。

    霍丹萍坐下另外两名护法见状也是有些不明就里,不过两人却没有去追,而是来与岑护法等人汇合了。

    一见面,岑护法便问道:“怎么回事?那两人为何逃了?”

    天罗子也跟着猜测道:“难道那是妖龙的吼声?青云宫难道降服了妖龙?”

    两位护法也是不知,只得摇头,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有传令者飞速而来:“几位护法,范教主,盟主有令,即刻出击,天黑之前,定要占据对面山头。另外,今夜或许要挑灯夜战,请诸位做好准备。”

    传令兵甚是急促,花一说完,甚至顾不上几人答复,便转身踏浪而走,往其他三处河口去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岑护法立刻说道:“既然盟主有令,事不宜迟,你我便动身吧。”

    众人自无不可,王中也就顺势跟在了范不卓后面,连带着穆无暇带着宁宁也跟随在了一起。

    范不卓本想劝他,让穆无暇与宁宁安心在这边等着便是,但却被王中婉拒,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王中其实又何尝不想让穆无暇带着宁宁在安全的地方等着,但穆无暇不去,玄天金龙与他可没法沟通,如今也只能冒险了。

    不过落在后头的王中还是有些疑惑的低声向穆无暇问道:“刚才那声吼叫,真的是玄天金龙的叫声?”

    那一声巨大的嘶吼,像极了一条洪荒猛兽在咆哮,没见过玄天金龙的人,多半都会信以为真。

    但王中是与玄天金龙打过数次照面的,那叫声在他听来,却与玄天金龙的气息好像不符。

    穆无暇趁着无人注意的档口,对他摇了摇头,轻轻道:“不是,那根本不是小金的声音。”

    王中顿时眉头一皱,若那不是玄天金龙的叫声,这就有些奇怪了。

    现在不仅是岑护法,几乎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已经下意识的将那声嘶吼当做了玄天金龙在咆哮,众人的心情,一下子就火热了起来。

    特别是一些派门高手,甚至还不需要霍丹萍下命令,这些人便已经飞速的赶来汇合。

    没了先天境界的高手压阵,青云宫的死士是节节败退,很快南边这道河口的浮桥便被霍丹萍的人马彻底打通且占领。

    数千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拔,进入了青云山境内。

    一入青云山,霍丹萍的人马便再次遭遇了顽强的抵抗,尤其是靠近钟山附近的山道上,更是兴起一片惨烈的厮杀。

    钟山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一座山,山上不可能有十分平坦的大道,而都是顺着山势修建的山路,有些山路,更是贴在悬崖边上,一边就是脚下滔滔的河水。

    霍丹萍要控制钟山,与青云宫布置在这里的人马,顿时杀得不可开交,不时有着人惨叫嘶嚎着被打落悬崖,跌落水中。

    不过这都还算好的了,掉下河或许还有一条生还之路,而在山上,除非能将敌人杀退,否则哪里还有生还的希望?

    只是夜幕降临前的那一段时间,双方的厮杀就异常惨烈,死伤不下数百,看得霍丹萍都心疼不已。

    要知道这第一波为了收买人心,她派上去的都是自家的嫡系属下,而不是那些江湖派门。

    这些手下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手,但任何组织势力,都不可能事事都是几个高手亲力亲为,所以这些底层力量,才是霍家最坚固的基石。

    可现在只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有数百人丧命于此,着实让她心中肉痛。

    而反观青云宫,上来拼杀的,都可以算作死士,而且青云宫主人也毫不珍惜,只让他们用命来填这山道就是,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这青云宫撤了浮桥,将所有的人手力量全都收缩回山上,用人命来拖住我大军脚步,显然是在拖延时间。”

    “也不知道那玄天金龙被其控制到了什么地步,不行,不能再拖了,得尽快杀进去才行!”

    霍丹萍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事情到这时候也该有个了结了。

    原本她看在旧日长辈交情的份上,没打算理会青云宫。

    但没想到这青云宫居然这么不安分,竟然还想着躲在背后摘她的桃子,那今日就索性全拔除好了,也省得日后南陵道武林内还有个异端存在。

    很快,霍丹萍的命令便传递到了各家派门首脑的手中,范不卓也同样收到了不计一切代价攻入钟山之上的那座宫殿的命令。

    山道只有那么几条,肯定不够大伙尽数摆开,于是众人便各展其能,从四面八方杀向了山顶。

    轻功好的,御风踏林而行,轻功不好的,便披荆斩棘跋涉而上,整个钟山南面,顿时便被无尽的喊杀声给淹没在了夜色之中。

    没过多久,月光升起,火炬频传,喊杀声甚至蔓延到了钟山的西面、北面,甚至整个青云山前后,都已经有无数火柱冲天而起。

    杀人放火,很多时候都脱不开联系,霍丹萍带来的人马之中,虽然有神印门、巫原教、栖霞帮这样规矩行事,听从号令的大派。

    但也有许许多多只望来参加一场武林盛会混个脸熟的小势力。

    人一多,局势一乱,加上势力上下组织并不像军队那样严明,所以随着战场的扩大,很多人的目的很快就变了。

    青云宫大部分的人马都被汇集到了钟山之上进行防守,那些其他地方的防守就自然薄弱了许多。

    而这些地方存放的金银财宝,布匹细软等等一切值钱的东西,便都成了这些人哄抢的对象。

    杀人,抢劫,再顺手放一把火,不得不说,这才是江湖厮杀的常态。

    妖龙就算浑身是宝,但最后肯定也是霍盟主的,他们这些过来凑数的,既然得不到妖龙身上的宝贝,那掳掠敌人的一些财货,自然是理所当然。

    而且人一杀起性子来,心中的暴虐**一旦被释放,就算是军队,也不容易约束,就更别说这些平时便以武力犯禁的江湖中人了。

    入夜还不到一个时辰,整个青云山上上下下便处处燃起了烽烟大火,火光冲天,混合着弯月光芒,顿时将方圆十里之内,都映得如同白昼。

    王中与穆无暇紧跟着范不卓,幸亏得有范不卓巫原教大部人马的照应,否则这局势一乱起来,那些不认识的江湖中人,说不得连他们也一起打杀给抢了。

    经过小半夜的厮杀,众人总算杀上了钟山顶上的大殿。

    大殿附近是一片空旷的广场,早已有一大批的青云宫死士严阵以待,寒光齐整之间,竟然颇有点军旅大阵的气势,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霍丹萍只一皱眉,便一挥手,无数手下,便吼叫着杀上了前去,不多时,这整个广场之上,便成了一片杀戮的世界。

    这个时候,别说是霍丹萍手下的人马,就连那些江湖派门子弟,也都开始出现大面积的伤亡。

    不过众人都来不及心疼,因为霍丹萍已经传下命令,妖龙就被锁在这山腹的秘地之中,若谁能斩杀青云宫主,擒住妖龙,就赏黄金万两,神功一部,宝兵一把。

    顿时如同在油锅之中泼了一碗水,双方的厮杀立刻进入白热化阶段,而这时候,那宫殿之中,先前退走的青云宫两大先天高手,也被逼了出来。

    霍丹萍座下四大护法,除却岑护法还护在她周身之外,其他三人,齐齐而出,也不讲什么江湖道友,联手就上,一瞬间便将这战场之中,厮杀出好大一块空地。

    范不卓这个时候一反常态的没有上去抢功,反而是带着巫原教的人,按照既定的路线,一路清理眼前的敌人。

    而穆无暇则是心神越来越难以平复,因为这会她真的感受到了玄天金龙的气息,甚至玄乎的都能听到玄天金龙的呼吸,就在她的脚下。

    不过越是到这个时候,王中和她反而越发没法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因为霍丹萍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青云宫的人手虽然悍不畏死,但毕竟人数较少,而且高手也不如霍丹萍的多。

    这样厮杀下去,估计只要再过一个时辰,霍丹萍就能攻入大殿了,这个时候若是他们两人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霍丹萍随便就能派出高手将他们俩人逮住。

    就在两人焦急之刻,忽然大部人马之中,陡然传来莫名惊恐的惨叫声。

    “这些尸体,有古怪!!”

    随着一声惨叫,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被斩杀的那些青云宫死士,竟然全都并未死去,而是全都如同僵尸一样站了起来,继续提着武器,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对周围一切活动的物体进行杀戮。

    霍丹萍的人马一个不查,登时损失惨重,就连栖霞帮的净衣公子,猝不及防之下,都被一刀斩在了背后。

    “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会变成僵尸?”

    “砍掉他们的手脚和脑袋,快,不然这些怪物还会站起来!”

    ……

    一连串的厮杀与混乱之中,霍丹萍脸色铁青,天尸**果然诡异莫测,竟然在这最后时刻,还摆了她一道。

    广场的西南方向,范不卓并未冒进,所以手下人马损失并不大。

    “情况有些不对劲,你们等会切勿前进,一有不对,即刻下山!”

    范不卓这话既是吩咐手下,也是对王中说的。

    王中与穆无暇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杀戮过甚的广场之上,原本应该是血流成河的状态,但现在这些血液,却在顺着地砖之间的缝隙,一点点的流向不知名之处。

    月光照耀之下,广场上的血气一蒸腾,竟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薄雾,腥气扑鼻。

    穆无暇与王中顿时齐齐一愣,这腥气之中,蕴含的并非单单只有血腥气,还带有一股极其熟悉的气味,正是玄天金龙本身独特的味道。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的山峰忽然猛烈震动起来,一声宏大但却沉闷的怒吼,骤然从众人脚底下的山腹之中发出。

    紧跟着便是“轰”的一声,整座山峰瞬间剧烈跳动了一下,好似底下的怪物,要直接破开这座山峰钻出来。

    山顶众人顿时一片惊慌,好在霍丹萍还没失去头脑,立刻指挥众人赶紧从山顶退下。

    才刚下山不久,便见东面的山壁忽然“轰”的一声震天响,整个矗立的峭壁,被直接撞破,一只硕大狰狞的头颅,腾空而起,卷动乱石横飞八方。

    “轰隆隆!”“哗啦啦!”

    山壁被破,钟山顿时不稳,好似天崩地裂一般,引起连锁反应,整个钟山顿时发生了一连串的垮塌,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之前还是山水环绕的宝地,瞬间便毁于一旦。

    钟山崩塌,山石倒入使河交汇之地,顿时引动河道变化,洪水像四周蔓延,四条河口,除开中间还有少数几处高低尚未被淹没之外,其他的地方逐渐蔓延成一片泽国。

    而那些高地,便成了一座座的孤岛,其中就有王中与穆无暇两人之前躲避的山头。

    钟山崩塌,不知多少人被乱石所埋,被洪水卷走,但霍丹萍虽然手下损失惨重,可高手之中,却没有损失多少。

    四大护法,各大派门长老掌门等,还是大多都保存了下来。

    残余的一处高地之上,众人看着那盘旋于月色之下,狰狞凶恶的妖异蛟龙,眼神都不自觉的流露出恐惧与贪婪夹杂的目光。

    玄天金龙再现人前,这一次,比起上一次在广福渡口,它所露出来的形貌更加全面,近乎百丈长短的巨大身躯,小楼一般的头颅,滚石一样的竖瞳,不含丝毫感情,无不向人们展示着一条洪荒巨兽所该有体量与威严。

    而且相比起之前破破烂烂的身躯,此时的玄天金龙竟然大变样,不仅头上的断角重生,就连身上的鳞片,也都一一复原,威风凛凛之下,宛若新生。

    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那双巨大的眼球,依旧没有任何的神采与感情。

    玄天金龙这个样子一出,就连穆无暇都差点没认出来。

    而且新生的玄天金龙,与她记忆之中完整时期的小金,样貌也完全不同,那鳞片漆黑得,甚至都要化进夜色之中,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极为妖异,就连穆无暇都感觉到了一丝可怕的味道。

    “头上生角,腹无指爪,果然是一条正在化龙的蛟!”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在暗中嘀咕了一句,顿时所有人都明白了玄天金龙的根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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