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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鱼虾     失落唤响txt下载     失落唤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九六章 异兽溪边

    “那两人已经走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乡村野观之内,白君越十分无奈的看着江玄策,这个傻小子,要么闯祸,要么犯傻,要么是既闯祸又犯傻,有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江玄策正在闭目运气,闻言缓缓睁开了眼。

    白君越一边将手上的东西处置,一边又继续说道:“那女子与江南穆家的千金同名,而且脚步间满是穆家凤舞九天的影子,应该就是穆家的那位千金大小姐。”

    “至于那个王中,我就看不出来了,但我曾在官府见过一则海捕文书,有一人与此人同名,且描述相当,也是擅刀之人。不同的是,他相貌已毁,无法辨认!”

    “另外你之前说他的刀法路数,有六壬刀的影子,或许能从巫原教那边打听到什么。”

    江玄策听他说了一通,嘴角不禁微微一抽:“君越兄说这么多他们的来路,是认定了小弟日后会找他们报复么?”

    白君越手上动作不停,眼皮却是微微沉了一下:“你不找他们的麻烦是你的事,但你这幅样子,你觉得让神拳道的人看到了,不会有人去找他们?”

    说着他又沉声道:“你这里的事情,终究是要如实告诉胡子大叔的,是由你说还是我说,你自己决定吧。”

    江玄策闻言心头一沉,君越兄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如果是君越兄将这件事传回去的话,那么肯定是事无巨细,王中两人的来历绝对也会一同说出去的。

    他心中一叹,缓缓摇头道:“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回去跟几位长兄说吧。”

    白君越虽然料定了他会这样说,但当真的听到江玄策做出这样彻底决定的时候,还是有些感慨:“你长大了!”

    江玄策微微一愣,然后哑然失笑道:“原来我在君越兄的眼里,一直都是没长大的孩子么?”

    白君越扫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是与不是,还用我说?”

    江玄策微笑着,并不去接这个话题,他见白君越在摆弄着一副狗皮样的物事,便转移话题问道:“君越兄这是在做什么?”

    “溪边皮,村里的阿伯送来的,这次回来,一半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东西。”白君越一边在皮子上洒着不知名的粉末,一边回道。

    江玄策闻言略显惊叹:“这就是溪边皮?怎么看着,像狗皮狼皮一样!”

    这个村子名叫溪边村,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临近溪水边,所以就叫了这么个称呼。

    后来经过白君越一解释,他才知道并非如此。

    这个村子地处偏僻,严格来说,是处在两府交接之处的山野之中,属于三不管地带。

    传说这里许久之前,曾出现过一种特殊的异兽,名叫溪边,所以才被称作溪边村。

    这种异兽江玄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冠以异兽之名,总该有异吧,为何这皮子看上去就跟狗皮似的,没什么两样呢?

    白君越解释道:“溪边本就是白狼之属,只不过这种狼生性特异,不惧任何瘴气蛊毒,所以才被称为异兽。”

    江玄策闻言讶然道:“那它这皮子,有什么作用?”

    白君越自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的人,要这皮子,显然是有用处的。

    白君越一边忙活着一边回道:“皮子没什么用,但皮子里头的东西有用,拿来入药,可以不惧瘴气蛊毒。”

    说着,他又叹道:“这是村里流传下来的唯一一张溪边皮了,以后想找,也是难了。”

    “为何?”江玄策不解。

    白君越闻言撇了撇嘴:“这种异兽,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应该早就灭绝了吧!”

    江玄策面色略显尴尬,转而又道:“君越兄做这种解毒除瘴的药丸,又要做什么用?”

    白君越面色平静,淡淡道:“死人堆放得多的地方,难免会生出一些毒蛊瘴气,不得不防!”

    江玄策闻言诧然:“什么意思?”

    白君越面色不变,继续道:“你觉得掳掠成百上千的人,最后都会怎么处置呢?”

    江玄策心头一沉:“君越兄是说,这次附近大量的女童走失的事情?”

    白君越点了点头:“还不止于此,要是我跟你说,以前这里还出现过一次类似的事情,只不过那次走失的是男童,你又会怎么想?”

    江玄策登时怒极,脸色潮红:“还有这等恶事?那祝家庄难道就真的这么无法无天?朝廷不管,江湖上也没个好汉出头吗?”

    心情激荡之下,亏空损耗过度的身躯,竟然有些弱不禁风,只是一声怒吼,都引得胸肺之中咳喘连连。

    白君越连忙走过来在他身上连点了几处大穴,然后又渡了一丝真气过去,江玄策才稍微感觉好受一点。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做!这事我去查就好了!”

    江玄策却有些倔强道:“那如何能行,这件事肯定对君越兄至关重要!我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白君越闻言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微笑。

    这小子,说他长大了,还真是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心思总算成熟了些。

    江玄策说的不错,这件事还真与他有莫大的干系。

    他原本也是有亲人有家人的农家子弟,但那一年,附近的州县乡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有大量的男童走失,官府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各村镇为了自保,于是严防死守,所有的孩童都集中到一起,由大人专门看管。

    那时候的溪边村,一共有十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便全都被安排在了这个道观里头,由几个身强力壮的叔伯和一个老道人看着。

    只是乡下哪里会有多出的劳动力,初始几天还好,后来见确实没再发生走失的事情,村子里便放松警惕了。

    看守的叔伯们都回家各忙各的,只留老道士一个人看着孩子们,应付着。

    但老道士年老体衰,做个唱经法事都是勉勉强强,又怎么管得住一帮半大小子。

    没过几天,几个小子便全都放羊了,到处撒欢了的玩耍,只有他一个人老实,听了老道士的话,呆在屋里不曾出去,整日帮老道士做些择野菜草药的活。

    后来他能被先生收在手下,未尝没有因为他有过草药方面手艺的原因。

    村子里放松警惕没过三天,忽然就开始出现来历不明的人,而且是见了孩子就抓,抓了就跑,有人拦路就杀。

    他的父母也是因为帮忙拦住贼人,惨死在刀下。

    可即便这样,孩童还是一个都没保住,除了他躲在道观里没露面那些人没看见,其他的全都被抓走了,而且还死了好多大人。

    事后村里还是家家白事,老道士给人唱法事把自己也唱走了。

    村里有的人受不了举家迁徙,有的则是投奔自己的亲戚,都再也不回来这里了。

    有大人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而且还是一个男孩,怕不是还会被强人来抢,逃亡之时,便将他也带上了,到了远方之后,给他找了个给人做童仆的出路,这才保住性命。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查到当年的凶手了,毕竟当年就算官府出动,也什么都没查到。

    但这一次,这附近又出现了大量的孩童走失事件,虽然换了女童,而且走失的规模也小了一些,做事的手段也没有了那年的嚣张,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定,这其中必定存在什么联系。

    回来之前,他做过调查,这次的事情与白芽县祝家庄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上一次的男童走失事件发生之时,祝家庄尚未发迹,所以祝家庄就算是凶兽,但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隐藏势力。

    所以他才暂时在老家落个脚,准备一些必须的东西。

    他不像神拳道的那些壮士们,无论去哪里都是一双铁拳说话。

    该应对什么,他都是有着计划的。

    这些人掳掠大量的童男童女,肯定没好事,长期埋葬大量尸体的地方,毒瘴频发那是常有的事情,所有要有备无患。

    好在老村长知道这件事之后,将传承许久的一张溪边皮送给了他,让他省了不少事情。

    针对性的制作解毒解瘴药物,哪有溪边这样几乎百毒不侵的能力来的好使。

    江玄策能在一眼之间,就察觉出事情必有隐秘,也让他心怀宽慰,其实他挺看好这小子的,只不过他还太年轻,神拳道的作风对他影响太严重,做事从来不过脑子,有什么不对,先两拳下去打了再说,经常闹出乱子。

    胡子大叔他们那样的人可以这样来,是因为他们经验丰富,对许多事情与人情,都了解通透,所以才有这样看似狂莽,但实际上心细如发的底气。

    江玄策就不一样了,才二十来岁,吃的饭还没人家吃的盐多,这样做只会显得自己是个愣头青。

    这一次玄楼让他出来寻找拳法突破的契机,也未尝不是想让他在这江湖上历练一番。

    白君越想了一会,才说道:“我现在其实也还在查找真相的路上,你伤不养好,也帮不了我,还是免得给我拖后腿的好。”

    江玄策顿时一片懊恼,之前都是君越兄帮他,现在轮到他帮君越兄了,他不仅搞砸了不说,还把自己也搞的一团糟,简直就是失败透顶。

    江玄策沉吟了半天,才不甘的强自说道:“君越兄,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再不济,我以神拳道武夫身份,去帮你邀请江湖同道共查此事,也总有用处吧。”

    白君越却凝重的摇了摇头:“那更要不得,最近这白芽县跟撞邪似的,不甚太平,你出了事,才是真正的给我帮倒忙。”

    “前几日,那祝家庄的一条河流之中,有人传出有妖龙出没,此事不仅引来了各方目光,还不知道为什么把霍家给招惹狠了,据说新任的南陵道武林盟主霍丹萍也要来。”

    “霍丹萍要来,南陵道其他的武林势力,肯定也会跟着插一脚,神拳道在一般人眼里是圣地不错,但在这些派门眼里,你还不清楚?”

    江玄策闻言心中一沉,白君越说的这个,他作为神拳道的武夫,哪能不清楚。

    无非就是门户之见罢了!

    神拳道没有任何的门户之见,玄楼之中,拳法是共享,就连玄楼武夫,也是为大家趟前路的人,一切武学秘籍与经验,都可以畅快交流。

    但对普通的门派来说,这可就是大忌,毕竟谁也不会希望自家的武功到处乱传,在江湖上,真正不在乎自家功法被别人学去,有这样胸襟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更为严重的是,神拳道的拳法,自然不可能是凭空而生,都是从各地各人手中收集而来的。

    这些拳法全都在神拳道内公开,有的被批判的一文不值,有的则是大书其弊,有的甚至还被前辈们早已改的面目全非。

    甚至江玄策就记得,神拳道中,出自南陵道大派的拳法,就足足有七门。

    若是这些任遇到了神拳道的人,就算明面上不敢做什么,但背地里使阴招什么的,绝对不会是少数。

    这也是为什么,神拳道在江湖上的名声,一直都处于一种正邪之间的古怪由来。

    其实江玄策觉得,神拳道或许鱼龙混杂了一些,但玄楼之中的兄长们,绝对担得起顶天立地的大侠称号。

    只不过名声这东西,是由外人来评说的,特别是这些江湖门派,又有着各种各样的规矩,对他们自然就没什么好话了。

    听到白君越这话,江玄策也只好暂时放下了心思,若真是去做个拖油瓶,那就是耽误君越兄的正事了,他还没有任性到那个地步。

    就在这时,白君越手里的那张溪边皮,也不知道他在上面抹了什么东西。

    随着他手掌在上面轻轻滑过,皮子顿时好似爆豆角一样,一点点的炸开无数个小孔。

    这些孔洞之中,蹦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像砂砾一样的东西

    这些暗红色的小颗粒,在白君越的真气引动下,如同一条暗红色的流水,落入了旁边的一个粗瓷碗中。

    瓷碗内装的正是三分曲,暗红色的沙粒一落进去,连水花都没溅起,便融化开来,不一会儿,桌上便多了一碗不知名的液体,血一般的鲜红!

第二九七章 什么叫疏忽?

    其实白君越还有些没说透,当年那个老道士无意间曾念叨过,什么童男童女,无非是献祭之内的邪法,造孽不浅。

    当时的白君越还小,对此并不了解,只是记着了,但如今回想起来,却是越想越恐怖,到底丧心病狂到什么样的邪法,才会掳掠这么多的童男童女去献祭?

    而且除却童男童女之外,难保还不会有其他的人口,也被同样献祭。

    这个猜测,他暂时不能说也不敢说,江玄策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小事,若是因此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打草惊蛇,导致凶兽潜藏,那可就难办了。

    这边白君越与江玄策说起童女走失案时,那边王中与穆无暇两人,也在商议接下来要怎么办?

    原本两人打算是让这消息激起江湖群雄的义愤,然后顺势将祝家庄覆灭,但现在两人中途脱离,也不知道黄惟中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了。

    “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们先往祝家庄附近赶,到了那里之后,再见机行事就是。”

    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要偏离开阳县到白芽县最近的道路将近一百多里,而且没了车辆马匹,以脚程赶过去,确实慢了点。

    “都怪你,走那么急做什么,连马车都不要了,这下好了,走的我脚都酸了!”穆无暇唉声叹气的埋怨道。

    这天气,太阳虽然时不时的出来冒个头,但整体就是一股阴沉沉的感觉,而且闷热的很,走两步浑身都是汗水,这样赶路,着实辛苦了些。

    但穆无暇虽然说是如此说,可三人之中,反而以她的情况是最好的。

    王中虽然不觉得怎么累,但随着连续的运动,他身上的汗珠,那才叫汗如雨下。

    宁宁早已经醒来,就算是背在王中背上没走路,也是莫名的满头大汗。

    而穆无暇,则举着一片从路边随手摘的芋头叶子,一会儿打在头顶似在遮阳,一会儿似乎又在当风扇,还时不时故作夸张的吐着舌头,看上去似乎十分辛苦,但偏偏她身上的汗出的是最少的。

    王中自不去与她计较马车留在溪边村的事情,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口道:“热你还话这么多?你看我们,都懒得讲话。”

    这天气闷热的古怪,他虽然不累,但确实没有讲话的兴致。

    似乎是为了表示赞同,背上的宁宁也跟着“嗯”了一声:“姐姐,你不热吗?”

    穆无暇连忙纠正道:“小丫头,要叫姨或者婶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宁宁倒是对这个陌生的女孩不怎么抵触,甚至还挺亲近的,只不过这孩子或许是天性敏感,察觉出穆无暇应该不大,所以固执的唤她姐姐。

    但穆无暇却执拗的让她唤姨娘,两人就因为这个,在路上都玩了好一会。

    “好的,姐姐!”宁宁淡淡的回答道。

    穆无暇顿时丧气,她一边用破烂叶子扇着,宽大的叶片早已被她折腾成了破布条一般的东西,一面没好气道:“你们以为我不热啊,我比你们热的多。”

    “你们流汗,是在排毒,清除体内杂质,我这汗都流不出来,才是惨!”

    王中眉头一皱:“气血精华的缘故?”

    穆无暇点了点头:“嗯,这东西本就有涤荡肉身的效用,但我体内真气必须凝滞,导致气脉不通,所以这一过程,还得往后延。”

    王中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他们三人都吸收了大量玄天金龙所供给的气血精华。

    他体内吸收的相对较少,但因为功体俱全,所以一切进展如常。

    而宁宁在经过江玄策的帮助之后,也走上了正轨。

    唯独穆无暇,因为体内真气之种还未完全消化的缘故,真气不通,气脉凝滞,所以这气血精华的效果才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

    不过这一排毒的过程,也是因人而异,他和宁宁两人汗多,也与两人体内杂质淤积太多有关。

    穆无暇说着,无精打采的继续朝前赶路。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凑近到了王中跟前,莫名的抽了两下鼻子。

    “咦,还没发现,你身上居然不臭!”穆无暇有些诧异,转头对王中背上的宁宁问道:“宁宁,你叔叔身上流了这么多汗,臭不臭?”

    宁宁也跟着她的样子嗅了嗅,惊讶道:“好像真的没有以前臭了!”

    穆无暇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那就说明以前很臭咯,哈哈哈!”

    王中有些无语:“有汗臭味不是很正常?”

    穆无暇却摇头道:“是正常,但是你没发现,你流的汗,味道很轻么?”

    王中脸皮一抽,他哪会去注意这个。

    “味道小,说明你体内的杂质少,这倒是奇怪了,你武功不高,根骨也不好,也未曾洗筋伐髓,怎么体质倒是如此清净?”

    穆无暇说着,还伸出手指,在他颈子上抹了一下,然后放到眼前看了看,大为惊讶。

    “前几天我也出现过你说的这种状况,算不算是洗筋伐髓?”

    王中回想了一下,好像从义庄出来的那天,自己的身上也出现过这种大汗淋漓的状况,而且当时流出来的汗,味道好像是要重很多。

    穆无暇让他将当时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之后,才说道:“那不算洗筋伐髓,充其量只能算是何现在一样的涤荡内外。但你练的到底是什么功夫,天下间能够涤荡自身的功夫可不算多,每一门都非同小可,你怎么才这么点功力?”

    王中疑惑的看她一眼:“你不知道?”

    穆无暇意识是聚合而成,记忆繁杂,其中还包含了真气之种所留存的虞妙真的记忆。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从虞妙真那里得知,自己身怀甲子神功才对。

    之前他或许还不清楚甲子神功是怎么回事,但功体一次次的异变之后,他的自然功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甲子神功作祟,他也猜不出是什么原因了。

    “我为什么会知道?”穆无暇一脸茫然,不过她转瞬之间忽然明白了过来,赶紧左右看了一下,才低声道:“不会真的是甲子神功吧?”

    官道上连个鬼影都没,王中点了点头,好奇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穆无暇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两眼才说:“你跟虞妙真还有定义老道他们说这个的,我都有知晓,但这门武功不应该是绝世神功吗?这和你的现在的情况,完全不相符啊。”

    内功深厚的人,彼此之间都能有一个隐隐的感应,就好像是人的第六感一样。

    遇到一个同样功力深厚的人,一般都会心生警兆。

    但王中给他的感觉,就跟个普通的庄家把式一样,内功修为,不值一提。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王中修炼的就是甲子神功,而且在她的想法里,既然他都能将甲子神功全篇背下来,自己肯定是练了的。

    只不过王中的内功修为实在太差,让她一直不敢肯定。

    甲子神功,可能也并不是那么好练的,他也有可能没练成。

    但现在王中给他的答案,就让她很是费解了,难道甲子神功这门功法的传说,都是假的吗?一个练了甲子神功的人,还不如穆家一个练就基本内功的学徒?

    王中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事实上,我其实也不大清楚我的内功是什么,这里头有点复杂,有时间再跟你讲吧。”

    穆无暇立马叫道:“合着你连自己练的什么功都搞不清楚,你就不怕走火入魔吗?哪有人像你这样练功的,不行不行,你赶紧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就连宁宁,似乎也察觉到了穆无暇话语之中的眼中性,将脑袋往前冲了一下,睁着一双大眼睛近距离的看着他。

    王中无奈道:“那好吧,前面好像有个凉茶铺子,咱们到那里坐着说。”

    两人闻言望去,之间前方转弯之后的大路口上,确实有一个铺子,招子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一个大大的茶字。

    而道路两边不远处,隐隐有屋舍檐角露出,显然附近有个小村子。

    三人不说饥渴难耐,但因为走的匆忙,连水囊什么的行李都没拿,所以这会儿看到茶铺子,都有些喜出望外。

    穆无暇更是催促着王中快点赶过去。

    但尚未走近,穆无暇的脸色却变了,王中的脸色变的比他更厉害。

    刚才离得远,加上只是轻轻一瞥,所以没怎么注意。靠近了一点之后一看,发现里头竟然已经有了大批的人马,而且还都不是普通人,而全都是手持兵器的江湖人物。

    茶铺不大,本就是附近的乡民支应个摊子,做点过路人的生意,赚点外快,装点也没什么讲究,就是一间敞篷的草棚子,搭了一些桌椅板凳,卖些茶水粗食而已。

    掌柜的正战战兢兢的给客人们上茶,虽然这些人暂时没有刁难,但光是看着这些个刀枪剑戟,掌柜的就有点眼晕。

    往常过路的镖局商队他不是没接待过,但哪会有这些人的煞气重?

    王中与穆无暇到来,本想着平静的找张桌子坐下,但没想到两人还没靠近,茶棚里的人便都望了过来。

    王中还以为又遇上了什么麻烦,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都没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边的穆无暇。

    店里除了心思惴惴不安的掌柜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穆无暇。

    有的人是惊讶,有的是人好奇,有的则是目露精光,有的则是若有所思,还有的更带一丝酸楚,不一而足。

    面对众人的目光,穆无暇倒是坦然自若,径直拉着王中走到了仅剩的一张桌子边上坐下,熟稔的吆喝着:“掌柜,来两壶凉茶,再来点吃的!”

    “哎哟,女侠稍待,马上就来,马上就来!”掌柜的连忙应和道。

    直到这一声对话之后,店里刚才似乎凝滞的空气才又鲜活起来。

    王中将宁宁放下,低头微微环视了一圈,然后才皱着眉头轻声道:“怎么回事,这些人都认识你?”

    穆无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在瞎想个什么,我这样子连我爹娘都不一定认识!”

    穆无暇现在的样貌,比之前虽然脸型线条变化不大,但气质却大相径庭,一个还是天真烂漫的花季少女,一个则是已经长大成人的姑娘,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若是穆无暇原身的父母在此,说不定第一时间还真不敢认,毕竟谁也没法接受自己的闺女忽然之间一下子就长大了好几岁。

    “那他们为什么都在关注你?你这张脸在江湖上很有名?”王中奇怪道。

    穆无暇顿时脸色微微胀红,鼓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这时一旁的宁宁忽然吃吃的轻声笑了两下:“我知道!”

    王中诧异的看着小家伙,哭笑不得:“哟呵,我家闺女还长大了,你知道啥?”

    宁宁神秘一笑,然后凑近了对他道:“嘻嘻,他们在看姐姐长的漂亮!”

    尽管小家伙的声音很小,但穆无暇还是听到了,登时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头。

    不过她可不是那种一低就低到底的人,一双眼睛还是不停在王中这边瞟着。

    听到小家伙的解释,王中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他这是神经绷得太紧了的缘故,对这种人之常情,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在经过一番洗漱,褪去尘土狼狈之后,穆无暇现在的容貌确实可以说是倾国倾城。

    虽然在他眼里可能觉得有些不真实,所以不怎么在意,但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吸引目光自然是常有的事。

    “哦,原来这样,这倒是我疏忽了。”王中轻声叹了一声,似乎没什么感触。

    穆无暇听到之后却呆了一呆,什么叫原来这样?什么叫疏忽?

    难道说你一直就没发现?

    还是说一直觉得我长的并不出众?

    穆无暇心中又羞又恼,只觉得跟这个人讲一句话要气上半天,顿时哼了一声,将脸板了过去,心中不住的腹诽。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想不开劝这个不开窍的家伙多说话。”

    “哼,不说话才好,省得气死人!”

    王中大致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生气,顿时十分尴尬的讪讪笑了两下,不知道如何劝慰。

    好在店家及时上了茶水,才解了这尴尬的气氛,他赶紧给两人倒茶。

    “喝茶……喝茶!”

    穆无暇这才白了他一眼,端起碗喝茶。

    这时,边上的一句对话,却让两人手中的茶碗齐齐一滞。

    “冒公子,那蛟龙传说必然是假的,偏僻腌臜的地方,恐怕连个干净的住宿地都难寻,我看咱们就别去浪费这个时间了吧?”

第二九八章 求财

    说话的是个打扮妖艳的女子,衣饰夸张,清凉无比,白嫩皮肤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不过这大热天的,她面上的汗水浸湿了妆容,导致脸看上去有些朦朦胧胧的。

    这女子就坐在王中他们隔壁桌,桌与桌之间相隔不到六尺,所以尽管她略显埋怨的撒娇声尽量压低了声线,但王中与穆无暇两人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女子虽然言在撒娇,但话里行间,对另外一人却是十分恭敬,似乎不敢违背。

    与她同坐一桌的那人,是一个年青子弟,衣衫华贵,面容俊朗,手持一把折扇正摇得飞快,显然也是热的不轻,桌上左手边还放着一柄剑鞘镶满珠玉的长剑。

    虽不知道此人武功如何,但这一身行头就造价不菲,还敢带着一个类似歌姬女仆之辈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上路,显然应该是有着依仗的。

    那男子听到此女的话之后,登时折扇一收,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愠怒道:“你懂什么,本公子是来看妖龙的吗?本公子是来看,哦不,是来一睹霍家大小姐芳容的。”

    “难得本公子路过,就恰好遇到南陵道第一美女出现,你说,这不是缘分天定是什么?”

    王中听到这话,心里头顿时升起一阵古怪,那霍丹萍他也是远远有过一面之缘的,虽然长相不算差,但更显男儿英气,若说有特点还说的过去,但若冠以南陵道第一美人的称号,这就太言过其实了吧。

    除了因为此人的家世权势,才有人趋炎附势搞出这一说法之外,王中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除非这个世界的审美观念,与他的审美观念大相径庭。

    念动之间,王中将茶碗饮尽放下,然后朝穆无暇望了过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的警惕,这两人所说的妖龙,除了玄天金龙之外,应该不做他选了。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玄天金龙现身,被人看见了,而且还传了出去,原来这些武林人士竟然是冲着玄天金龙而来。

    穆无暇心中却是一紧,虽然她已决定斩断过往,自己就是自己,不是四月也不是曾经的穆无暇,但小金毕竟是与她曾作为四月之时相依为命多年的,说是她的亲人也不为过,如今被人盯上了,她自然担心。

    王中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低声道:“要不要紧?”

    穆无暇神色保持不变,缓缓将碗放下,示意他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

    这时那边桌上的女子又开口了,这一次她竟莫名的有些酸溜溜的道:“奴家就是南陵本地人,那霍家大小姐舞枪弄棒的名声是一流,但这美貌之名,可尚未流传过,公子又怎滴得知人家就是南陵第一美人的?”

    “说不定是个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壮硕英豪呢?否则她如何能在武林之中起浩大的声势。公子若是千里迢迢就见这么个结果,岂不是坏了兴致。”

    那冒公子一听,顿时失笑,伸手将折扇在那女子下巴上一抬,轻轻拍打了两下,才淡淡道:“哟,我的美人这是打翻了醋坛子了?正是因为没见过,所以才要去确认一番嘛。放心,不管霍大小姐多么美艳动人,本公子都不会动心,只会对你一个人好的。”

    女子虽不信他这话,毕竟刚才旁边那姑娘到来之时,这冒公子可是一双眼珠子都差点突了出来,不过奈何这话就是好听,所以她转而喜笑颜开。

    甚至顾不得天干物燥,将那冒公子一只手臂抱在胸前,使劲的嗲声嗲气道:“那公子,咱们要不就早些上路,早点看了早点回去可好?”

    其实她早知道冒公子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只不过边上有个美貌的小娘子,这冒公子眼神不停的在往那边瞟,让她感到了危机,所以便找了个理由撺掇冒公子赶紧离开而已。

    那冒公子被他这么一闹,加上这闷热的天气让人心中发躁,顿时心头念动,连声便道:“好好好,既然小美人这么识趣,那就都依你,依你!”

    说着此人拍了一颗碎银子在桌上便站起了身来,膀子也还在那女子身前被埋着,并未有抽出来的意思。

    但就在这时,小店的另外一边,却猛的传来一声呵斥:“慢着,何方宵小,竟敢毁誉霍盟主,报上名来!”

    这一声过后,似乎触发了引线一样,接着又有几人,分别连续喝道:

    “哪来的毛头小子和一只野鸡,竟然敢编排霍盟主?找死不成?”

    “留下一只手来,然后面朝东方磕三个响头,给霍盟主赔罪,今日可以饶你不死!”

    “哪里用这样麻烦,盟主好像已经到了白芽县附近,不如将这厮绑了,前去献给盟主,让盟主发落!”

    “正是此理,不知天高地厚的狗男女,竟敢非议盟主,简直找死!”

    一时间,茶铺里顿时剑拔弩张,铿锵声中,已经有好些人拔出刀剑来。

    这些人竟然都是南陵道武林盟中之人,或许大家有些并不相识,但并不妨碍在同一组织领导下讨生活。

    所以一人势起,立刻引得了同僚响应,整个茶铺之中,除了那冒公子两人之外,也就只有王中与穆无暇这一桌和寥寥两三人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不过这也不奇怪,这里是南陵道腹地,霍丹萍既然成了南陵道的武林盟主,有这个影响力也是当然。

    只是看这些人的样子,应该都不像是什么高手角色,多半应该都是一些小门户出身,此刻见有人带头,顺势趋炎附势一回罢了。

    众人群情汹汹,一言不合就要见血,这般架势,登时将那茶铺老板吓得屁滚尿流,仓皇而逃,转瞬间就逃得没影了。

    剩下的人中,不是一路人的两三人也是立马远离了这处茶铺子,不过他们倒没走远,能有一副好戏看,总不能错过。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也不想染上麻烦,快速饮完了茶,抬腿就走,刚上上来的食物,也只能给宁宁匆匆拿了几个馒头揣着了事。

    那冒公子惹了众怒,竟然也不怕,并未仓皇离去,反而是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左手握着宝剑往桌上一杵,然后才大笑道:

    “哈哈哈,一群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头出来的臭虫,你们这么急着献殷勤,那霍大小姐要是看不着,岂不是白瞎了媚眼?”

    他话音落,怀中的女子也跟着嗤笑了一声道:“冒公子说的是极,这些个人真是可笑至极。”

    此话一出,登时惹怒了众人,一名手持大刀的壮汉登时便怒发冲冠爆喝道:“好你个骚浪贱人,帮着一个外乡小子说霍盟主的坏话还恬不知耻,老子倒要看看,你是哪州哪府的婊子,回头不将你那门头拆了,老子都不姓汪!”

    周围众人顿时闻声叫好。

    “汪大哥说的好,这小贱人一看就是哪家青楼里卖肉的,被这小白脸拿银子使唤,还颇为得意,正该给她个教训。”

    “汪大哥说的对,能知道霍盟主名头的,想来也不是寻常路数,回头这窑子也一定要捣了才是!”

    “就是,汪大哥威武,岂能让这帮人污了我南陵道武林风气?”

    众人群情激奋,几声下来,那汪姓壮汉,几乎都要被拥成了首领。

    一群人耀武扬威,高声喝骂,那女子终究是个弱质女流,尽管有着后盾,还是有些害怕了,将那冒公子抱得越发紧了。

    但那冒公子却依旧气定神闲的看着众人,好似看着一群土鸡瓦狗一般,丝毫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

    “呵,欺负一个女人,你们倒是挺来劲的。也罢,既然都咋呼成这样了,那就来吧,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看看是你们绑了冒某去讨那霍大小姐欢心,还是冒某提着你们的脑袋,去给霍大小姐做贺礼!”

    说到这里,冒公子还漫不经心的叹了一声:“唉,消息收的迟了,连霍大小姐的即位仪式都没赶上,正愁该送什么好呢。”

    说完,只听“仓啷”一声,此人宝剑无力自动,铿然出鞘,矫夭剑光寒意闪烁,在空中一个倒转,直直的落在桌上,入木三分,剑身笔直,纹丝不动。

    这边厢一众人等见状,虽然喊的激烈,但却楞是没有一个人先动手的。

    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汪姓壮汉。

    这汉子之前还义愤填膺雄赳赳气昂昂的,也不知道这会中了什么邪,虽然依旧是怒气冲天,但看在人眼里,总有一股邪气。

    那边王中与穆无暇两人带着宁宁已经跑出了数十丈之外,回头一看,两边居然还没打起来,也是出奇。

    穆无暇登时嗤之以鼻道:“啧,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她话似乎有灵一样,话音刚落地,那汪姓壮汉登时一声大吼:“好胆,小子,今日便要你知道与我南陵道武林作对的下场,死来!”

    随着他暴怒一声,一柄宽大厚重的钢刀,也没有什么精妙招式,就是依照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直砍而下。

    不过这汉子虽然咋咋呼呼,但内功与气力却皆是不弱,平平无奇的招式,让他使来,倒有一种力贯千钧的威猛气势,等闲人绝对不敢迎接这一招。

    但那冒公子却连正眼都未多瞧这人一眼,只是拔剑随手挽了个剑花,一剑锋芒便正抵在了汪姓壮汉的大刀刀锋某处。

    极点之间的碰撞,细如弱柳的长剑,丝毫无损,反而是那手持威猛大刀的壮汉如遭雷击,好似砍在了一块坚不可摧的巨大岩石上一样,一个惨叫,反被崩飞了出去。

    这个结果,顿时让铺子里的众人尽皆哗然,要知道这汪姓汉子不是没有人认出来历,人家好歹也是在康定府开馆授徒的一门之主,竟然连对方一剑都接不下。

    不过就在众人惊疑未定之际,那冒公子却好似对这个战果并不满意。

    他将长剑一收,反背在身后,然后忽然莫名的对着铺子外的草丛之中道:“你这药效也不怎么样啊,这人都还有三分余力,怎么发挥的这么慢?”

    话音刚落,那草丛顿时两分,露出一个精瘦的脑袋来,不是刚才逃窜进去的茶铺子老板又是谁来?

    此人一出来,立刻便怒道:“冒锦修,你他妈不讲信用,说好不暴露老子的!”

    冒锦修闻言却是撇了撇嘴:“爷在人前抛头露面装腔作势,你在后面安然发财,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道理,美人,你说是不是。”

    这个时候的他,甚至还有心情去调侃了一下身边有些呆若木鸡的女子。

    铺子里的众人顿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便要破口大骂,只不过才将动气,便全都发现自己竟然蓦地已经使不上半点力气。

    “你……”“你们……”

    不一会儿,整个茶铺子里的人,便接二连三的全都躺下了,就连那两三个以为跟自己无关在外看戏的人,也不敢置信的接连倒下。

    反倒是冒锦修身边那个女子竟然没事,这会儿正战战兢兢的看着冒锦修与那茶铺老板。

    “冒,冒公子,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只陪您游,游山玩水的吗?”

    冒锦修顿时微微一笑,在她脸蛋上轻轻一抹,道:“放心,美人,不关你的事,你自与本公子游山玩水,本公子说的话一向做数,只不过本公子囊中羞涩,这不正给你凑点脂粉钱嘛!”

    那铺子掌柜却骂骂咧咧道:“就你事多,找个皮肉生意的,偏生还爱干净,竟然嫌老子的茶水脏,真是多事。她现在看到了一切,你就先说打算怎么处理吧?”

    冒锦修状若无意道:“她一个青楼女能顶什么事,事后放她离开就好了,咱们是求财之人,又不是滥杀无辜的恶人。”

    那女子差点都快要吓死了,听到这话,攥着心口的手都跟着松了一下。

    但那铺子老板却又骂道:“就你精虫上脑,她一个普通青楼女子,能知道武林之中的事?你不来我来!”

    说着他便径直伸手去捉那女子,冒锦修眉头皱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动。

    这件事若是让霍家知道了,别说南陵道,周边一些地方,他们可能都没法露面,只能藏头露尾远远离开这一带了。

    “不要!两位大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盟主也都是听客人们说的,你们饶了我吧,不要啊!救命,谁来救救我?”

    那女子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求饶不停,见没有用,转身就逃。

    “果然呱噪!喊神仙也没用,给我老实点!”铺子老板恶狠狠骂了一句,脚步一跨,已然冲到了她面前。

第二九九章 别闹

    一只干瘦的手掌,瘦骨嶙峋,宛如鹰爪一般,就朝着女子脖颈抓去。

    但就在他手就要抓住那女子脖子之时,却忽然顿了一下,因为在从那个方向看过来,他恰好看到了三个还完好无损的身影,正有些惊讶的看着这边的变故。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在冲突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往外溜了,倒不是怕了,就是觉得麻烦,省得沾上一堆破事。

    不过接下来茶铺子里的情况用峰回路转来形容也不为过,他们谁都没想到,这铺子里头竟然还藏着这么大一个局。

    王中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巴,讶然道:“这算是,黑店?”

    穆无暇也是嘴角直抽:“应该,算是吧!”

    倒是宁宁觉得奇怪:“什么是黑店啊?”

    “就是心怀歹念专门做坏事的人开的店!”王中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不过他转念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问向穆无暇:“为什么那些人都倒下了,咱们却没事?”

    不仅是他,穆无暇,甚至宁宁,都喝了一大碗茶水,可三人都没有一点问题。

    不过想到这里,他还是回过神来赶紧将宁宁手上装着的食物包裹也给扔了,说不得里头也被下了药,吃坏了可不得了,看得宁宁一阵心疼,小家伙对吃的东西一向很敏感。

    王中只好连忙安慰:“乖那些东西都有毒,咱们等会到别的地方买好吃的。”

    这时穆无暇开口道:“那茶水里头肯定是被下了药的,咱们三个都没事,我猜应该是吸收了小金的气血精华的原因。”

    “小金本就是毒物,它的气血精华,对寻常毒性都有非常强的抵抗作用,这点蒙汗药之类的迷药,应该对咱们起不了多大作用。”

    王中闻言顿时感到一股庆幸,名刀明枪的厮杀其实他一点都不惧怕,但这种暗地里下毒的手段,看着着实有些让人不舒服。

    “一次药翻这么多人,他们这是图啥?”王中十分不解的问道。

    此时的店铺之中,已经只剩了三五个还站着的人,而且有三个就是贼人,剩下两个也不过是扶着桌子在勉力不想倒下而已。

    穆无暇对这铺子冷哼了一声道:“这般黑店,无非就是求财呗!”

    说着她伸手一指那些倒下的江湖中人:“你看这些个人,行走江湖的,哪个不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在身,拿手的兵器,几个会是马虎的?都是不可多得的精良货色。光这些武器,都可以卖上不少钱。”

    “再者说了,寻常老百姓出个门还要带上足够的银钱花销,更何况是素来大手大脚的江湖中人?人身上哪个不是几十上百两的揣着,只他们这一波,少说也能赚这个数!”

    穆无暇说着玉手一摇,一个巴掌竖着:“五千两!”

    王中顿时大为惊讶,看着那群横七竖八倒下的江湖中人,忍不住道:“这些人都这么有钱的?”

    要知道他从一个主宰一方的县令屋里,也才只获得了万两银子,这二十来号不算什么大咖的江湖中人,就能捞个一半出来,这样一看,混江湖的竟然比做官还赚钱?

    “可我总觉得,江湖中人,不吃霸王餐就不错了,哪那么有钱?你不会是瞎说的吧?”

    穆无暇闻言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土包子,你懂个什么,吃霸王餐?欺负小老百姓几个茶水吃食钱,只会迎来江湖通道的鄙视,别想混出名堂来,你以为人人都是丐帮弟子啊?而且就算是丐帮,其实也有钱的紧。”

    不待王中细问,她又继续说道:“穷文富武,世人都知道,这练武的,有几个会是平头百姓人家?”

    “寻常小门户小宗派,哪个不是有自己的田亩土地,宅院私产?就更别说那些大门派了。你看虞家,行事已经够低调的了,但人家独自占了一座矿山,采石炼铁不说,还有专门的兵器铺子,精良武器,行销四方,这可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钱财。”

    “而那些大门派,有的把持一州一城的某项生意,有的是自家便有特殊产业,有的简单粗暴的就是良田万顷,这一点你若是见了那些个和尚庙就知道了,反正基本上就没有穷的。失去了财源的门派,最后都没落了。”

    “派门富,练武的弟子自然也不差,不说富贵荣华,但比起寻常百姓来说,那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身上几十两银子,哪个不是轻轻松松,光置办一身兵器行头,都得多少钱了,更别说伤药散剂之类的了。”

    王中听到这里,还是有些不解:“可这些人也起不了五千两啊,而且总不成人人都是大派出身吧,我见有些小门户的人,好像也不怎么阔绰的。”

    穆无暇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光凭这些死物,自然是不值这么多的,但若这些人身上搜出一两本秘籍之内的,那就是大钱了。”

    有些练武之人,会将自己的武功秘籍随身携带,以便随时都能修炼,这倒不算什么新鲜事,王中可以理解,不过秘籍也分内功外功,高低贵贱,会有这么值钱?

    穆无暇撇嘴道:“想学武功却不得门而入的多了,而且天下武功浩如烟海,广泛涉猎别种武功对自己也有莫大的提升,所以只要是秘籍,在江湖上,基本上都是供不应求。”

    “更有些门派也会广泛收罗武功,与自家绝学映证或者补充之外,弟子多一门本事也不压身。就拿神拳道来说,若非是有这样的渠道,不然你以为神拳道那么多拳法秘籍,都是道众自发贡献的不成?”

    不过穆无暇却又道:“但这样的渠道,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只在江湖中人之间流传,所以你不理解也不奇怪。”

    王中闻言顿时只感觉一阵牙疼,原来秘籍是真的都能买。

    可当初他在都灵可没少逛书店,但里头压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武学秘籍出售。

    若是早先在陇川府便能买到武功秘籍,他还何苦走这么多的弯路?

    不过正当他想要问哪里能买秘籍之时,忽然前面扑过来了一个清凉的身影。

    原来是那冒公子跟前的女子,不知为何与那两个贼子闹翻了,正惊魂物外,慌不择路的就往外跑。

    或许是举目四望,这里就只有王中他们三个人还好好的,所以她自发的就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这女子穿着本就清凉,加上惊慌失措急于奔命之间,哪里还有时间注意仪态裙摆之类的,早已是衣衫不整,非礼勿视。

    穆无暇脸色一沉,赶紧伸手将宁宁的视线一挡:“丫头乖,别看!”

    但话刚说完,她又发现不对,气急败坏的赶紧用另外一只手去蒙王中的眼睛:“你也不许看!”

    王中却猛的将她手掌一拨:“别闹!”

    穆无暇气得跺脚,正要破口大骂之时,却见王中已经骤然拔出了啸日刀,迎风便是一刀猛劈而下。

    那女子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情况,吓得当场呆若木鸡,但王中的刀锋却从她身边倏忽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落向一双隐隐泛起金铁幽光的阴寒铁爪。

    “噹!”

    一声脆响,那铺子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一副铁爪戴在了手上,阴狠的爪功正好抓在狼牙刀刀锋之上。

    刀爪交错,骤然迸发出一溜儿的火星!

    那铺子老板只感觉一股无形巨力,仿佛一头猛兽一掌拍在了自己的爪子上,差点没将他的铁爪都给折了,连带着铁爪之中的指骨,都被震得直发麻。

    “不好,点子扎手!他妈的还不过来帮忙!”铺子老板立刻大吼道。

    显然他的吼叫的对象不是王中,而是正在铺子里头悠然整理着战利品的冒锦修。

    这会儿他正一个个的给那些人搜身,搜身的同时还补个刀,而铺子外面,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架来的马车,正好成了他运输战利品的最佳工具。

    听到同伙的喊话,冒锦修不由得眉头一皱,往这边望了一眼,二三十丈的距离,他自然是将情况一览无余。

    不过他心里却有些不快意,这三人虽然不知道为何没有中毒,可能是因为最后才来,喝的茶水比较少的缘故。

    但这三个人之中,除却那个最漂亮的女子好像还有几分实力之外,小孩不算,那男的不过就是个不值一提的银样镴枪头,顶多就是个庄稼把式,这老鬼竟然还喊搞不定?

    是不是这会还想坑我一记,找回个场子?

    就在这时候,铺子老板已经爆喝一声,先下手为强,整个人瞬间跨过丈许距离,仿佛缩地成寸一样,鬼魅一般的就欺近了王中身前。

    在后面看着的郑景玥不由得心神一提,猛的惊呼提醒:“小心!”

    王中其实早有预感,只对上一招,他就清楚的感知到,这个老头,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来得危险,就连江玄策都比不上。

    江玄策虽然武功高,但此人不论是打人还是杀人,全都是直来直去,所以他可以拼尽全力去拼一把,拼不过就死,没什么大不了。

    但这老头给他的感觉,却好像是一条毒蛇一般,一刀硬接不下,立刻便转变了手段,爪影连环,随身而动,瞬间在他身边挥出无数爪印。

    王中只感觉自己一瞬间陷入了一阵利爪风暴之中,尽管他手中的刀同样很快,双方叮叮当当的碰撞不绝于耳,但他没办法判断对方到底哪一招是真,哪一招是虚!

    只三两个呼吸,刺啦的声响便连续传来,带有倒刺的钢铁利爪,便在他身上刓掉了好几条肉丝出来。

    虽然伤口不深,但血液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这样下去,只要对方多在他身上添一些这样的伤口,他流血也得流死。

    危机之际,王中猛的大喝一声,长刀舞动,没有任何章法的就是狂猛的抡了一个圆圈,爆炸的力道与钢爪相接,顿时将这老头一刀斩了开去,暂时免除了纠缠。

    再次提刀凝神的他,只觉得眼睛之上,都有一丝咸腥味道,原来不知道何时,额头上也挨了一道,刮破的皮肉不断渗着血珠,侵入眼帘。

    血腥刺激,怀中黑玉佛像真气滚滚流动,他的内力无时无刻不保持在一个巅峰状态,立刻便是提刀而出。

    他深知自己的弱点,功力不够的他,眼力脚力等等素质都比不过真正的高手,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连绵不绝的十倍爆发之力。

    这老头明显看穿了他的虚实,纯粹的一刀莽夫,所以只要避开一刀,就能致他于死地。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必须将对方拉入自己所熟悉的战斗节奏之中来,以无尽的快刀爆炸,化作一方磨盘,将对方生生磨灭。

    当初鲍成双双刀如流水,其实他本不是对手,但就是因为地形限制的原因,导致鲍成双不得不与他不断的硬拼,所以才被他最终斩杀。

    这时候没有地形限制,他就只能尽量以伤势来换攻击的空间,并且还要力求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这老头一刀接一刀的生生砍死。

    脚步错动,灵猴拳的步伐本身便灵活无比,即便是受伤了,但日益强悍的体质,让王中对这点皮外伤已经好无所觉。

    凶暴的身形好似一只狂暴的巨猿,挥舞着一柄寒气凌冽的长刀朝着老头暴风骤雨一般袭来。

    这老头其实也不好受,他虽然看出了王中不过是个一刀莽夫的缺陷,但这人不仅不怕伤痛,而且混不畏死,耍无赖一般的打法,让他对王中的刀势也不能不管不顾。

    但王中的刀势却古怪至极,明明功力不深的家伙,出刀的速度却快若奔雷不说,而且每一刀下来,都好似雷霆爆炸一般,那力道,简直不可理喻。

    若是他猜的不差,这人多半是一个天生神力的憨子!

    每接一刀,他都觉得是在跟相差不多的高手在对接一招,而且还是连绵无尽的那种。

    他的功夫本就不以硬碰硬见长,这种短时间高爆发近乎纯粹的**式对拼,简直就是让他浑身难受。

    更重要的是,他的神鹰爪功,几次抓在对方身上,真气打进去却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以功力压人的想法,也没了着落。

    “这到底是个什么古怪功体?罢了,交给冒锦修去头疼,我先去解决了那几个小娘皮再说!”

    眼见着王中仿佛一头巨兽冲来,这人也不多想,竟然直接闪身避开了,直接朝着穆无暇与宁宁那边冲了过去。

    比起身法轻功等,他依旧游刃有余!

    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若是想走,这莽汉绝对拦不住追不上自己!

第三零零章 剑,断了!

    王中汇聚全力的一刀没有落到实处,想要收力已经来不及,只能劈下的瞬间顺势一个矮身翻了出去,然而回手再一刀却依旧落到了空处,对方根本就没有从背后偷袭他。

    回头一看,只见这阴狠老头利爪横空,仿佛一头苍鹰一般,正扑向穆无暇与宁宁。

    王中顿时心中大急,穆无暇如今并不能动用太多真气,算是空有余而力不足,若是被这老家伙突近身还能得了。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担心穆无暇,有些多余了。

    只见穆无暇见老者袭来,不仅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还不慌不忙的将宁宁抱在了怀里,脚尖蹬出的瞬间,便好似一道影子一般,直接闪现在了后方丈许之外,两只利爪只在原地抓破一道残影,徒劳无功。

    老者眼神之中顿时充满惊讶,没想到这个女娃子身法竟然如此之好。

    不过他却不愿意相信,那恶汉不好对付,这女的也不好对付。

    心头一狠之下,老者顿时怒喝一声,一脚猛踏,方圆十丈之内,泥土尽数开裂隆起,好似被那不规则的爬犁薅过一般。

    穆无暇似是没料到他这一手,后退的身势被迫顿了一下,紧接着此人便化作一道长风,挥舞着两道寒光绞杀而下。

    然而穆无暇依旧不急不躁,只是冷哼了一声,脚尖一个轻旋转,身形顿时快若闪电一般窜出,老者身边只是一眨眼,竟然先后出现了六个不同的穆无暇身影。

    老者自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幻术,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的他,立刻辨认出,这是由于对方速度太快,在自己视线之中留下的几道残影。

    等到他眨眼之后,这些残影果然已经消失,然而就这一眨眼的功夫,穆无暇已经带着小孩安稳的越过了他的身形,落在了侧面三丈开外之地。

    老者顿时嘴角一抽:“好轻功!”

    他神鹰爪功身法也不弱,而且力道锋锐,但这女子带着一个娃儿在身上,还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就避过,让他片爪不能沾身,这等武功,已经远在他之上。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骑虎难下,回头就算对付那个莽汉,他也不一定是对手。

    这个时候,他亦深知,绝对不是三心二意的时候,既然这女子难缠,他就越是应该将她牵制住,等冒锦修解决了那个莽汉之后,再来一起对付她。

    好在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出手,这便是我的机会!

    只是瞬间,这老者便在心中制定好了计划,爪影连环,招招不离穆无暇怀中的宁宁而去。

    穆无暇顿时怒上心头,但她现在真气不济,能够凭借家传的凤舞九天避开此人已是不易,想要还手,却深感力有不逮。

    而且宁宁在她怀里,她即便是躲避,也要尽可能的将动作与身形的伸展空间放大,保证更广阔的安全范围,许多把握在毫厘之间的步伐她也不好施展,所以一时间倒是被此人逼得节节败退。

    只不过虽然是在不停退走,但这老者确实连她一片一角都沾不到,看着倒好像是在猫戏老鼠一般,看得在场之人尽皆震惊。

    王中愣神的片刻,差点连冒锦修忽然飞来的一剑,都没有接住。

    冒锦修在老者改换目标的同时,尽管心中不愿,但还是提着剑走了出来。

    毕竟两人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时候还是不能闹翻。

    而且这官道上说不定等会就会有人经过,所以还是赶紧将麻烦解决,尽早收拾之后离开的好。

    既然决定动手,冒锦修便从不马虎,踏出铺子的瞬间,长剑便已经从他手中腾空而起,一掌拍下。

    顿时锋锐的宝剑好似飞剑一般,笔直的朝着王中面门电射而来,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冒锦修气势惊人的身影。

    虽然说对付客栈那些人是用的下三滥手段,但这并不代表这两人没有什么实力。

    除开老者神鹰爪功在江湖上也算一绝之外,冒锦修之剑,亦还在老者之上。

    剑到人至,而且还正是王中见到穆无暇精妙绝伦的身法有些震惊之时。

    等到锋锐袭体,王中再反应之时,已经有些赶不及了,仓促迎起的刀锋,已经无法阻挡锋锐的宝剑。

    千钧一发之际,王中也是发狠,丝毫没有任何防守的**,任着剑锋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而狼牙刀之上,则是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寒光,循着对方就要开胸破膛。

    冒锦修眉头一皱,脸色微变,此人出刀之快,果然非同凡响,难怪老鬼会觉得棘手。

    不过他哪里会与此人以命换命,甚至是以伤换命,他都没有丝毫的兴趣,所以他手腕只在剑柄之上轻轻一压,剑锋便以一个极为刁钻的姿势,迅速转变,正中狼牙刀刀背之上。

    虽然剑锋看上去轻飘飘的,但剑上蕴含的力道,却如同山岳一般厚重,王中只觉得长刀之上,好似被重锤砸了一样,刀势瞬间便乱了开来。

    而冒锦修果然实力远超一般人,只是瞬间,剑锋便再次如龙抬头,锋锐光芒直接抹向王中的喉咙,这一手剑势变化,已经远超一般剑客的水准。

    危机关头,王中抽刀已经来不及,这个时候若是他反应慢上一点,都有可能被这一剑洞穿喉咙。

    而且剑尖之上隐隐吞吐的剑芒,也昭示着冒锦修的内功修为之精深,比之江玄策之流,也差不了多少。

    危机关头,王中身形下意识的便顺势下走,直接一个地龙翻滚,滚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同时长刀上举,猛烈出击,正中一道几乎同时而动,婉转而下的剑锋。

    “铿!”

    刀剑第一次相交,磅礴大力涌出,冒锦修顿时感觉手头一麻,剑锋被砸出偏到了不知何处,就连身形都差点被带偏。

    反观王中,因为背靠大地,所以身形力道皆沉稳无比,只不过强大的冲击力无处卸力,让他胸中顿时一滞,一口浊气淤积在内。

    刀剑撞击,冒锦修顿时大为惊讶,这个时候,他才是真的明白,为什么老鬼竟然要呼救了,原来这小子竟然是个天生神力之人。

    这力道迸发,并无真气雄浑的气息,反而充满着纯粹的**力量,这不是天生神力是什么?

    “呵,若是他那双瘦骨嶙峋的鸟爪子,经上个几十刀,怕是真有可能给打骨折了!”冒锦修心中暗讽的同时,已经稳住了身形。

    王中也趁着这个喘息的功夫,一跃而起,长刀斜指,一口浊气猛地呼出,如箭似锋,其中甚至还带着淡淡的鲜红色彩。

    冒锦修见状,对他的实力便越发了然,此人内功果然不值一提,只是有一股浑然巨力而已,不过即便是如此,这样的人也不好对付。

    寻常这样的莽汉,对自己的巨力不知合理运用,自然好杀,但这人显然是对自己的力量有了充足的认知以及运用,甚至还有可能做了针对性的锻炼。

    比如对方出刀又快又稳,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庄稼把式可以做到的。

    这样的人杀起来,可不简单,困兽犹斗,真要是生死之际,这样的人临死反扑,很有可能也会给敌人带来无法挽回的创伤。

    不过即便如此,此时的冒锦修可没有回头路走,此人是一定要杀的,但杀人嘛,可不止直来直去那一种方法,不然他有的是能力将那些江湖人杀干净,又何必与老鬼合作,用这些下九流的手段呢?

    见着王中凝神以待,冒锦修不由得轻轻一笑:“呵呵,小子身手不错啊,刚才那一下,挺像个猴儿似的,不如再耍一个给本公子看看,耍得好了,本公子饶你一命!”

    冒锦修一边取笑着,希望能用言语激怒对方。

    只要能将人激怒,使其怒气攻心乱上一二方寸,露出破绽,就算他是霸王在世又如何,一样还不是一剑能取项上人头?

    有省力的法子,冒锦修当然不会不用!

    不过就在这时,冒锦修却莫名的察觉了一丝不对劲,莫名的扫了一眼远处老鬼的身影,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让他惊掉眼珠。

    老鬼虽然功夫算不得一流,但一身神鹰爪功,开砖裂石,擦着则伤,碰着就亡,其爪功之阴狠毒辣,比之他的剑法强上百倍,寻常人就算功力和他相当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人怎么,连一个抱着娃娃的女人,都还没有拿下。

    再一细看之下,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老鬼神鹰爪功身法可谓是一流水准了,竟然到现在连那女子的衣角都没挨着,只是一个劲的在徒废功夫而已。

    一瞬间,冒锦修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这两个人古怪的紧,明明功夫并不是很高,却偏偏让他觉得十分难缠。

    虽然杀他感觉能杀,但杀掉这两人的代价,似乎已经在一瞬间拔高到了一个不可忍受的地步,因为短时间之内,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解决这两个人了。

    那女子的轻功身法之妙,只要对方真气不绝,他甚至自己都没把握能轻松追上。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天生神力的亡命之徒。

    而他们作案这么久,之所以都没出事,便是因为他们向来都是手段迅速,得手之后基本不会在作案现场停留超过半个时辰以上。

    如果时间拖得太长,这官道之上路过的人多了,就算杀也杀不过来了。

    只一个念动的瞬间,冒锦修便判断出,事情已不可为,这两人暂时已经除不掉了,先离开保住已有的成果才是硬道理。

    但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的功夫,王中手里的狼牙刀已经如同疾风骤雨一般斩击而来,连续的挥刀破空之声连环在一处,犹如雷霆炸散,轰鸣滚滚。

    冒锦修心头警兆大作,眼眸之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此人连环爆发之下所需要的真气绝对不是他这个内功修为所能提供与支撑的,这不符合常理。

    惊讶之下,冒锦修提剑应对,但终究慢了一拍,连绵无尽的刀势瞬间仿佛疾风骤雪一般将他完全笼罩。

    只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不妙,面对这样的快刀,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被敌手带入对方的招式节奏之中,不然除非力量远超对方,否则神仙也难救。

    经验丰富的他,立刻沉声爆喝,剑光分化挥洒,长剑如同划开两扇半圆一般,于刀锋之中不断冲击,想要从中挣脱出来。

    然而这一接触,他才发现自己想的是多么离谱,此人每一刀落下,竟然都是不亚于之前全力一刀那样的力道,连环不断之下,一刀接一刀,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冒锦修心中甚至有一种错觉,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强大的机关傀儡,因为只有傀儡,才能在机括的驱使下,如此循环往复,如此不知疲倦,甚至如此的,不惧崩毁。

    面对这样的刀势,即便是以他功力加持膂力,也力有不逮,剑势没被震散,已经是他根基不弱的缘故了。

    危急关头,冒锦修大喝一声,剑光忽然凝成一束,长剑寒光猛的震颤,如龙长驱,直接洞穿刀势,直指此人身躯。

    他要拼着受伤,也要将此人重创,如此才能让这怪物一般的人停下。

    但他的算盘明显打错,剑锋突破刀势在王中肩头洞穿的那一刻,王中不仅没有任何停顿,反而像是一头被伤痛刺激到的猛兽一般,刀锋连环之际,骤然凝聚成了无比凝聚的一刀,好似流星坠地一般,轰然砸下。

    这一刀,豁尽全力!这一刀,一往无前!

    虽然连绵刀锋消失,但这如同山岳一般厚重的刀锋落下,冒锦修拔剑,再变招脱身的机会已经没有,只能硬接!

    “他是故意的!”

    一瞬间,冒锦修心中猛的冒出这个念头!

    对方这是料定了他会这么做,所以早就蓄着这一刀,拼着受伤,也就是为了等着这一下,趁他不得不硬接的时候骤然爆发!

    “死!!”

    六壬刀法,雪羽转定星!

    以快刀蓄势,最后一刀分胜负。

    这一刀既是阳谋,也是阴谋!

    王中所会的刀法不多,除开一些本能的刀法应对之外,这是他最擅长,也唯一擅长的面对高手之时的杀人之刀。

    这一刀定星势,凝聚了上百刀雪羽式所凝聚的刀势,再配合黑玉佛像之中的真气完满灌注,最后以十倍之势爆发,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就算武功高强的人能够接下他这一刀,但兵器也不一定能接下无坚不摧削铁如泥的狼牙刀!

    “铿!!”

    一声骤然巨响,两道寒光,崩散在空中,一者如电光激射,倏忽而走,另外一道,则迅捷舞动,想要再迎刀锋。

    然而在如此强大的力量之前,一个停顿,足以致命。

    剑,断了!

第三零一章 锦绣公子

    冒锦修双目圆睁,意识之中,竭力想要收回兵刃挡住寒光,但现实的情况,却已经不是他的意念所能左右。

    他这把剑也算是花费巨资打造的宝剑了,毕竟作为一个江湖人,又是吃饭的家伙,又是装点的门面,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亏待。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这剑就这么毫无预料的忽然直接就被斩断了。

    断剑崩出老远,狼牙刀宛如重锤,直接砸在了仓促退离不及的冒锦修身上。

    尽管对方功力远高于王中,但是王中全力一刀砍上去,依旧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若非是对方于生死之间爆发潜力抽身后退了半步,可能这一刀下去,就能将他活劈成两半。

    不过尽管如此,但退去的冒锦修依旧还是惨不忍睹,一道惨烈的刀痕沿肩下腹,将他整个人活生生开膛,猩红的血液,顿时如同倒灌的瀑布一般,横洒半空。

    猩热的鲜血,仿佛雨幕一般,浇了王中整整一身,滚烫而又气息勃发。

    刀锋最后受阻于对方的胸骨之间,冒锦修好歹也是一名高手,体魄异于常人,错开的半步虽然没能拯救他脱离刀锋,但终究还是救了他一命。

    刀锋在骨头上错开,冒锦修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斩飞了出去,于半空中一个翻转才踉跄落地。

    但即便是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此人也是狠辣,竟然依旧还在死中求活。

    尚未落地的瞬间,剩下的断剑便被他猛的一手捏碎成数根细长的铁条,浑然不顾掌心之中的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

    冒锦修手指连环,一边退的同时,几根铁条已经仿佛签子一样扎进了分成两半的肚皮之中,以最简陋粗暴的手法,将胸腹勉强缝合上。

    真气鼓动的瞬间,肌肉扭结,狠狠的挤在一起,形成一道恐怖的痕迹。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肚腹之间的伤口还是不能完全合拢,大大小小的缝隙之中,还是有内部脏器向外挤压露出的痕迹。

    王中一刀挥出,胸中一口气尽,想要再出招,必须重新来过,停顿之下,见到对方受到如此伤势,竟然都还能不死,而且以如此惨烈粗暴的方法压制伤势,顿时连他的眼神都忍不住直抽。

    这样狠的人,他还是真没见过多少,这冒锦修看着一副公子哥的模样,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酷烈的一面。

    这一幕同样也落在了在场其他人眼里,穆无暇虽然底蕴深厚,但作为一个女子,见到如此血腥野蛮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那铺子老板本想借着这一破绽,取她性命,只是冒锦修的惨状也让他心中发毛。

    他虽然平素与冒锦修极不客气,但说到底,他可从来不觉得自己真的是冒锦修的对手。

    如今连冒锦修都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两人这一趟生意,只怕要黄了不说,甚至有可能连自己都要栽进去。

    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夫妻都是如此,更何况只是合作伙伴。

    只一瞬间,此人便想好去路,乱爪狂舞趁势直接将穆无暇逼得连连后退。

    但就在穆无暇应接不暇只能连环后撤之时,此人却猛地身形一拧,已经跃入了道旁的灌丛之中,波浪起伏,几个起落之间,此人就消失在了山野深处。

    穆无暇没料到刚才还阴狠异常的敌人转眼之间竟然逃跑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那铺子老板都跑远了才想起来去追,不过才追了两步,便力不从心的放弃了。

    她虽然轻功身法精妙绝伦,但毕竟体内真气不济,一直溜着老者的她,这个时候也是已经快到了极限,落了一步的情况下,想要再追上这人,也是力有不逮了。

    而且江湖有言,逢林莫入,和老头阴毒异常,若是被他暗中偷袭伤到了,那可就亏大了,更何况她还带着宁宁。

    所以穆无暇索性便不再去追,转而向王中靠拢。

    此刻的王中还在默默运转真气,调理震颤酸痛的经脉。

    快刀绝伦连绵无际的爆发就算是有着黑玉佛像的支持,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黑玉佛像只能解决他真气不足的问题,甲子神功的莫名爆发也只是增加了他的招式威力,他真正的根基,依旧孱弱。

    每一次真气的快速充盈以及宣泄爆发,对他的精神**都是一个艰难的考验。

    意志之上,他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因为他没有惧怕,生死于他来说,是真的不过是过眼云烟,甚至有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暗暗寻死,想要一探这个世界死亡的真相。

    但**的承载能力,却自有着他的极限。

    每一条经脉,每一块血肉,每一次都是以最大限度的尽量去承载真气,而且还是在一个极短的时间之内不停的充盈与爆发。

    如此循环往复,就算是钢铁机器,也会爆发出炙热的高温与磨损,更何况只是血肉之躯。

    所以爆发之后的结果就是,他的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处于一种近乎爆裂一般的撕扯与胀痛之中,虽然拼着身体严重受损,他依旧还有余力,但冒锦修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这个时候他也不介意先调息一下自身。

    穆无暇抱着宁宁几个跃步落在了王中身边,看到冒锦修躺倒在地的惨烈模样,穆无暇立刻便将宁宁的双眼蒙住了,太血腥恐怖了,小孩子看了怕是要做噩梦。

    其实若单纯的只是一道伤口还好,可偏偏冒锦修求生**强烈,强行用短剑铁签,将自己的肚皮给硬生生的粗暴缝合了起来,看上去顿时好似一条狰狞得不像模样的硕大蜈蚣。

    而且他这样缝也缝不完全,还是有许多缺口,导致肠子什么的内脏,都有溢出,看上去是更加的恶心与恐怖。

    此时的冒锦修一手捂着伤口,一手还在努力的挣扎往后挪动,同伙逃窜之时,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看他那副狰狞的神情,显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幕了。

    王中调息片刻,体内痛楚略微降低了一些,便立刻再次踏步而动,惹得冒锦修的双眼又是猛的一突,就连他本还在挪动向铺子方向的身躯都不由得顿了一下。

    “怎么可能,你的真气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冒锦修咬着一口殷红,任由血液流出,却犹自不甘心的问道。

    听到他的疑问,就连穆无暇也忍不住对王中多看了一眼。

    黑玉佛像之中蕴含真气之事,王中并没有告知她,所以她的意识之中,王中的内力应该远没有如此深厚才对。

    但现在正如冒锦修所说,王中体内的真气,显然已经又处于圆满巅峰状态了。

    王中眉头一皱,这人武功与见识果然都不差,立刻便发现了自己隐藏的秘密,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了。

    冒锦修见他的样子,便也死了心思,转而冷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巫原教竟然还有你这样的高手,看来今日合该是本公子栽了。”

    王中提刀上前,只是冷冷了看他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何要杀我们?”

    冒锦修楞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近乎无稽的问题。

    他忍不住又用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王中,结合他刚才说话的音调,冒锦修忽然惨笑起来:“哈哈哈,想不到,竟然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本公子不甘,本公子不甘啊!”

    王中见他状若癫狂的笑着,但却还是在缓慢的朝后挪动着,眉头顿时一沉,也不多话,狼牙刀直接掠过双方之间的距离,直斩而下。

    刚才那一句,他只是有感而发,问一下这人到底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其实若是这两人对他不管不顾的话,他甚至还真有可能对他们的事不闻不问,他们的仇杀也好,劫财也好,与自己都无关,死再多的人,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只是这两人却不放过他们,那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不管什么原因也好,既然是敌人,那还是直接变成尸体的好。

    但就在这时,王中耳边却忽然传来穆无暇的惊呼声:“小心!”

    刹那间,一股劲风好似最锋锐的利刃,已经划破长空,侵入身前。

    王中下意识的长刀一提,挡在身前,只听“噹”的一声,好似重锤砸下,长刀之上传来的巨力让他不得不以手扶刀,脚下一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王中眼神一落,被刀锋击落在地的,竟然是一根手指粗细的精铁长箭,顿时心头一凝。

    进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对这个世界也有了许多了解的他,要说最不愿意与什么人交手,那一定是这种远程打击的高手。

    近身交战,他还有一个拼命的机会,但若是遇到这样的远程弓箭手,他想要拼命的机会,只怕都没有。

    当初李庆之手下的县兵不过寻常百姓训练而成,但就是两个弓箭手,却给他带来了最严重的危机,差一点就死在他们手上。

    “刀下留人!”直到这时,一声轻喝才从远传来。

    声音是从几人侧后方传来,与箭矢的方向一致,两人赶紧回头一看,只见数十丈之外,正有两人正急速而来。

    两人脚步每在地上一个起落,便是数丈而过,而地上也没有留下多大的深坑,显然都是轻功高绝之辈。

    只是几个起落,这两人就来到了众人身前。

    其中一人面如冠玉,器宇轩昂,相貌堂堂,端的是一个少年公子,而在他身后之人,与他年纪差不多大,但面色却相对阴郁一些,嘴唇略薄,眼神内敛却隐含锋芒,当是个不爱多话的人,不过明显是个狠角色。

    王中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后面那人身上,因为这人手上还拿着一张两端银色的宝雕弓,刚才那一箭就是他所发,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的杀意,在没有极限的凝聚。

    这两人身手不凡来历肯定也不简单,若不趁早杀了,日后再遇到之时,只怕就是后患。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王中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敌意。

    而且在这两人身后的官道远处,隐约可见车马旗帜招展,可见还有大部队在两人后面跟着,这两人则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先头而来。

    来的两人甫一落地,那公子哥模样的少年郎便复又疾呼道:“刀下留人!”

    而那手持弓箭的少年则是另外一支精铁长箭已经握在了手中,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动手。

    王中的杀意虽然极力内敛,但眼神却怎么也骗不了人,从王中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对方对自己莫名的必杀之意。

    王中并不认识这两人,没有回话,他的刀依旧缓缓横在冒锦修的上方。

    尽管被破坏了刚才那一刀,但这两人赶来的时间,足够他再次回到冒锦修附近了。

    这时身边的穆无暇将话头接了过去,看了这两人一眼疑声道:“敢问可是净衣公子?”

    那年轻的公子哥疑惑的打量了两人一眼,在王中露出的凶恶面容之上逗留了好久,才转向穆无暇道:“姑娘认识我?”

    穆无暇淡淡道:“栖霞山当代魁星岳净衣岳公子,南陵道江湖上谁没有听说过公子的名号。”

    那少年公子与手持弓箭的少年郎闻言顿时都脸色稍霁,既然知道他们的身份,那这话就好说了。

    不过穆无暇却并没有停住,而是在继续说道:“不过净衣公子乃是有名的少侠,怎么会识人不明和这样设局剪径掳掠青楼女子的恶人搅和在一起,怎么,难道我们要杀的这人还是净衣公子的好友不成。”

    穆无暇说着伸手指了指地上还躺着的冒锦修。

    此刻的冒锦修,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正在调息,竭尽一切所能的想要恢复一点气力。

    岳净衣与那手持弓箭的少年郎闻言皆是一愣,尤其是那手持弓箭的少年郎,甚至愠怒横生。

    穆无暇这话可不好听,只一开口便将侠名远扬的岳净衣与这等污秽的人物挂在了一起,这可没有半点敬畏的样子。

    而且明知岳净衣以神目成名,却还说他识人不明,这简直就是**裸的羞辱。

    岳净衣也是眉头一蹙,他之所以远远的便好友制止这场杀戮,是因为此事在他看来大有蹊跷。

    原来就在刚才,他们的队伍救了一名慌不择路的少女,那少女哭诉这里有恶贼下药蒙翻了人然后杀人夺财,她差点死在这些人的手上。

    岳净衣少年成名,岂能任由这等恶事在眼前发生,所以当即与好友提前赶来。

    他自幼练就一双神目,远远的便看见一片躺倒的尸体与凌乱的茶铺,而战斗到最后关头,正有一人要提刀杀人。

    为了将事情弄清楚,所以他才高喊“刀下留人”!

    听到穆无暇的控诉,他顿时目露犹疑,事情好像与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不过就在这时,躺倒在地的冒锦修,却忽然莫名其妙有气无力的开口:“岳公子,在下冒锦绣!”

    “铮——!”

    瞬间,锋芒暴动!

第三零二章 有龙气升腾

    冒锦修短短的几个字突出的瞬间,分作两方严阵以待的四人齐齐而动。

    王中一刹那间就察觉到不好,瞬间出刀下斫,冒锦修这个时候求救,绝对大有问题,他可不能让这家伙死灰复燃。

    而对面的两人,脸色也同时一变,果然一齐动手,要救下这个谋财害命之人。

    岳净衣神目一闪,一只蹁跹手掌,仿佛单刀一般,直接就切向了王中臂膀之上某处,只一个刹那,他就看出了此人的破绽弱点所在。

    而那持弓箭的少年,因为仓促之间不得拉弓,手腕一转,一根精铁箭矢,宛如银光一闪,便朝着王中的喉咙扎了过去。

    相比起好友岳净衣,他对王中的莫名的杀意更敏感,一出手,同样就是绝不留情。

    “不要!”惊见此的岳净衣,甚至都来不及劝阻,精铁箭簇就已经将要扎进王中的脖子。

    方寸之间的争斗,他目标不在这两人身上,登时便落了下风,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一声尖利至极的爆喝在几人耳边炸响,好似千百只尖利的哨子,在几人耳朵便骤然吹响!

    “滚开!!”

    岳净衣与弓箭少年登时体内气血上涌,真气翻腾,两人动作齐齐一滞。

    王中则更惨,这一声尖利的爆喝,几乎就在他耳边爆发,一下子竟然连他体内真气都差点震散,不成体系,手中的刀顿时偏离了老大的方向,一个划开,最后扎进了土里。

    然而身后却是猛地传来一声轰鸣!

    只听“轰”的一声,仿佛有一轮银光炸裂,两声闷哼接连传来,等他回头一看之时,却见那两个少年人都被穆无暇一掌直接拍飞了出去。

    那弓箭少年手中的精铁箭矢甚至碎成了漫天碎屑,如同最锋利的暗器之雨,在两人身上洞穿了不少伤口。

    一招爆发最后,穆无暇怀抱着宁宁,转身拉起王中的手腕就跑,脚步错落之间,仿佛插上了翅膀一样,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窜入了另外一边的山林之中,没了踪影。

    “追!”弓箭少年不服输,稳定身形的瞬间,气息一震,便将数道碎片从体内一一逼出,激射而落,爆喝一声就要起身去追。

    但岳净衣却抬手阻止了他:“莫师弟,不必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几颗碎裂的铁片,被他手掌轻轻一拂,便从**之中喷出,落在手心,最后一把洒在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分外显眼。

    “你不是她的对手!”

    莫师弟看着脚下散落的碎片,面色阴沉,过了一会才道:“那女子既然武功如此之高,又何必要转身就逃,而且我看她走时,面如金纸,显然刚才应该不过是一招爆发而已,所耗不轻,说不定她此刻已经重创,咱们还有这么多人,正该追击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岳净衣却淡淡的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地面上又多了一道可怖创口的冒锦修道:“锦绣公子伤势严重,还是先救人要紧。”

    莫师弟见状,虽然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王中临走之时的一刀,虽然偏离了既定的路线,但狼牙刀的锋锐,即便只是刮上了一点,也会造成严重的创伤,那一刀他本来是想将这人一刀枭首,可惜最后刀锋偏了,只在对方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

    不过即便是这样,看起来也十分可怖了,鲜血如同泉涌一般喷出,如果不及时抢救,冒锦修也活不了多久。

    岳净衣蹲下的瞬间,便已经在冒锦修的几处大穴之上连环落指,那喷涌的鲜血总算被遏制住,不过冒锦修已经完全昏迷过去,再加上胸腹之间可怖的伤势,已经不是简单就能救回来的了。

    莫师弟见状也忍不住眉头一蹙,不论是刚才那人还是这人,可都是真狠,这样严重的伤势,都还能挺住求生,简直匪夷所思。

    刚才那人额头上的一道伤疤,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作为用箭的老手立刻就看出来那是被利箭所伤留下的创口。

    若是再偏一分,那人必定要被箭矢贯脑,死于非命!

    “这人真的是锦绣公子?”莫师弟见岳净衣在尽力为冒锦修压制伤势,不由得皱眉问道。

    栖霞山净衣公子,千柏庄如风公子,天一派望山公子,落叶山锦绣公子,乃是南陵道近两年年轻一辈之中,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

    锦绣公子虽然排名最末,但实力应该与岳净衣相差不了太多才是,怎么会被那人伤到如此之重?

    岳净衣摇了摇头,虽然江湖上有好事者将他与其他三位少年俊杰齐名,称为四公子,但事实上,除了天一派的赵望山师兄机缘巧合见过一面之外,其他两位,他也没有真正见过。

    “不过落叶山人丁凋零,一般人只知道锦绣公子的名号,却并不知道他姓冒,这人既然能报出来,想来还是有一丝可能的。算了,先将此人救醒再说吧。”

    岳净衣叹息了一声,这人伤势虽然全是外伤,但这般恐怖的伤口,只怕要养好,也非是易事,而且对方胸腹破损导致脏器外露,脏腑会不会出现病变,他也说不准。

    两人等待的时间,后方的大部队似乎也察觉了前面出现了打斗,一时间队伍的行进速度也加快了许多,有几匹马,甚至跃出大队,狂奔而来。

    不一会儿,便有诸多弟子帮众之流,前来与两人搭手,做成担架,将冒锦修匆匆抬到马车上去施药救治了。

    “公子,你们身上也有创伤,还是先敷上药膏吧!”年迈的医者要为两人诊治,却被岳净衣拒绝了。

    “不用了秦师傅,这点皮外伤,对我我和莫师弟来说不痛不痒,您还是先去将那位兄台救活吧,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医者见劝之不动,也只得作罢,往马车去了。

    等人走了之后,岳净衣又带着莫师弟以及一群帮众弟子,来到了茶铺附近。

    莫师弟看着一地的尸体,全都已经死去多时,而且都是一剑心口毙命,惨烈无比。

    岳净衣却皱着眉头,在其中转了一圈,出来之时,手上还拿着几把刀剑,一张脸已经铁青如墨。

    “怎么回事?”莫师弟赶紧问道。

    “全都是一剑穿心,死的十分干脆。”岳净衣脸色十分不好,“而且他们还事先都被下了迷药。”

    周围的帮众弟子闻言顿时齐齐一愣,就连莫师弟也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道:“意思是这些人全是被人先药倒了,然后再一剑补命的?”

    岳净衣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刀剑一丢,点头道:“应该就是如此了,不过我没找到行凶的兵刃,也不知到底是何人如此狠毒。”

    莫师弟闻言楞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眼神转了一下,忍住了。

    他转而问道:“那这些人都是什么人?要怎么处置?”

    岳净衣淡淡摇头道:“里面有福林州三水馆的汪保义,宾阳府金剑门的林宏明,几年以前路过之时,有过一面之缘,其他人我虽然不认识,但也应该是一些小派馆舍的武林同道。”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莫师弟脸色不虞道。

    岳净衣叹息了一声:“唉,这次白芽县有妖龙现世,霍盟主严下命令,但还是挡不住利欲人心,现在霍盟主迫于形势,亲自来坐镇,这些人自然更加按捺不住了。”

    莫师弟皱了皱眉道:“霍盟主这下却是做的差了。”

    本来这妖龙出世,严厉下令不许人前来探查,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现在又因为事情闹得太大,盟主反而亲自来了,还命令征兆各方派门高手与势力齐聚,这不更加说明了妖龙这事是真的么?

    岳净衣自然知晓他想说什么,缓缓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霍盟主毕竟也不知道事情是真是假,而且妖龙若是真,她这做盟主的,不来带领众人剪除祸害,恐怕她这盟主也做不了几天了。”

    莫师弟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跟着点了点头,众人能不能杀妖龙还是两说,就算能杀,必定也是死伤惨重,而且妖龙杀掉之后的宝物分配,才是更为血腥的事情。

    为了一颗龙珠,甚至一条龙筋,说不得都得杀得血流成河。

    最起码,他自认为自己若是面对一条龙筋在眼前,也不可能不动心,若是能有一条龙筋做弦,他熬制一张绝世神弓的成功率将会大大增加。

    而且现在看来,那妖龙之事,恐怕多半还是真的,想到这里,就连他自己心中,似乎也有一股难以压制的冲动。

    “那现在咱们要怎么处置?总不能就这样扔着吧!”莫师弟指着一地尸体问道。

    岳净衣淡淡的环视了一圈,然后才道:“既然见到了,肯定不能不管,先让兄弟们将这些人埋了,有认得出的,就派个人回去给他们家里报个信,认不出的,也就没法了。”

    “另外这事也得告知霍盟主才行,居然有人专门设套宰杀武林中人,截取钱财,这样的贼子,必须挖出来查清楚,否则南陵道境内只怕将要不太平。”

    岳净衣检查尸体之时,自然是发现了冒锦修收集的财物,这一场截杀,是典型的谋财害命,只不过针对的却是武林中人,不是寻常富商巨贾,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随着岳净衣一声令下,栖霞山栖霞帮的帮众弟子等数十人,立刻便开始忙活,挖坑的挖坑,埋人的埋人,不得不说,这些个江湖中人,做这等事倒是个个都熟门熟路,也是怪谈。

    众人忙活之时,岳净衣与莫师弟两人却走到了一边。

    看着官道之上莫名的热火朝天,莫师弟忍不住低声问道:“岳兄,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那逃走的一男一女?”

    岳净衣笑着看了看他,这个莫师弟,虽然平素不爱说话,但那只是对其他人而言,实际上,只要他看得起的人,他的话还是挺多的。

    而且别看他平素一副冷酷的模样,其实心思十分玲珑剔透,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耿直。

    “莫师弟既然都有了猜测,何必还来试探愚兄!”岳净衣叹声回道,“等那伤者醒来之后,再交给盟主去慢慢审问吧。”

    莫师弟脸色不变,看来岳净衣与他想到一块去了。

    虽然刚才逃走的那两人很可疑,但那恶汉使的是刀,那女子身无兵器,而死者的伤口都是一剑毙命,所以人八成应该不是他们杀的。

    反而是锦绣公子,一手秋杀剑,剑法精妙绝伦,乃是其成名绝技,反倒十分有可能。

    只不过他们救起的“锦绣公子”,手中的剑早已没了,也就暂时没法断定了,只能先等人醒来之后再说。

    莫师弟闻言又道:“可即便不是那两人,那两人也十分可疑,否则为何见了我们就要逃,好好说清楚,难道以为我们还会害了他们不成?”

    “而且岳兄发现没有,他们两人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娃,最近这白芽县一带,听说经常有半大的女娃失踪,也不知道与这两人有没有关系。”

    岳净衣闻言也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妖龙一出,各处利欲熏心的人全都跑了过来,人一多,总归是什么藏污纳垢的人都会有的,说不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话锋又一转,道:“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女童失踪的事情,我也有听说,但只在这附近乡县肆虐,就算有恶,也难成气候。”

    “妖龙就算为真,但自那传言所说的日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时间一久,大抵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我现在倒是对另外一件事,十分担忧!”

    莫师弟顿时皱眉,这两件事若还是小事,那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大的?

    “何事?”

    南陵道境内如今可以说是天下太平,自打霍丹萍成为盟主,以前还偶尔咋呼的六扇门,都已经缩成了乌龟,现在的南陵道武林,可以说是一片祥和。

    要不是这次出现了妖龙的乱子,说不得传说中霍盟主准备的武道大会都要开始造势宣传了。

    “通明剑派的关一清前辈,前些日子忽然退隐了,之后附近就有流言传了出来,妖龙现世,是因为……”

    岳净衣眉头紧皱。

    “南陵道有龙气升腾!”

第三零三章 做得到的

    岳净衣的话一出口,莫师弟便有些后悔,联想到近期天子新丧,皇权交替等事情,他立刻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

    江湖中忌讳的事情有很多,但从来最忌讳的,莫过于改朝换代之事。

    战乱一起,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江湖也一样会掀起腥风血雨。

    武林之中向来就不乏唯恐天下不乱,然后火中取栗之人。

    乱世虽然出英雄,但一个英雄的背后,往往是无数滚魂野鬼的铺垫。

    莫师弟自己虽然亦有扬名立万,威震江湖的向往,但他绝不希望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看着岳净衣一脸惆怅,莫师弟大致也知晓了他在担忧什么。

    对他这样一个孤身浪子来说,乱世的影响,可能还可以应付,但岳净衣则不同,他是栖霞山的魁星,星宿弟子之首,栖霞帮的未来掌舵人。

    乱世来临之时,对于大门派的考验,尤为艰巨。

    单是一个站队的问题,甚至有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灭门之威,由不得他不谨慎。

    毕竟当今天下,江湖派门可不仅仅只是江湖厮杀汉的汇聚之所,每一个能够存续下来的江湖门派,无不掌握着大批的资源与财富。

    在战争之时,这些都是需要争夺的的,甚至最为**的目的,就是人手!

    想了一下之后,莫师弟才叹声道:“空穴不来风,通明剑派历经过两朝,在南陵道算是老古董了,关一清前辈既然放出这个消息,只怕……”

    他话未说尽,岳净衣已然知晓了他想说什么。

    岳净衣淡淡的摇了摇头道:“倒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派人查过,据说在盟会之前,广福县的渡口,好像就出现过妖龙的踪迹,而那一次,霍盟主与关一清前辈好像都在,还死了不少人。”

    莫师弟眉头一皱:“那通明剑派早不说晚不说,这个时候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岳净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甚至我还不敢断定这个消息就是通明剑派放出来的,不过我有一种预感,通明剑派,或者说关一清前辈,很有可能知道妖龙的来历,以及霍盟主想做什么。”

    莫师弟忍不住登即便问道:“她想做什么?”

    但转瞬之间,他就发现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蠢,龙气升腾,还能想做什么?

    只是霍丹萍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这等大事,肯定不是她,只能是霍家才对!

    岳净衣没有回答,其实只要跟龙气、天下等这样的字眼挂上钩,任谁都能猜想一二。

    说不说破,只看个人意愿而已。

    他栖霞帮到底也算是霍丹萍的支持者,此时自然不好贸然开口置评。

    只不过他个人有一点想不通的是,龙气之说,到底虚无缥缈,有没有,有时候其实就是一个传言的问题。

    霍丹萍身为盟主,为何对这妖龙如此上心呢?即便她要做出样子,派遣身边一员得力干将协调诸多派门前来处置,一样可以,自己还可以避嫌,免得别人说她这个盟主也贪念宝物。

    难道说,这条妖龙,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除开普通的龙珠龙筋龙角等宝贝之外,还与什么重要的东西有着莫大干系?

    岳净衣不得要领,但不管怎么说,于他个人而言,他是不想让栖霞帮卷进所谓的天下纷争之中去的。

    而且霍家虽然在南陵道黑白两道一手遮天,但如今天启王朝毕竟正朔还在,国祚未失,霍家就算起事,也逃不了一个叛逆的名头。

    跟着这样的人,就算能够成事,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

    终归到底,在这天启朝,他栖霞帮也是既得利益者之一,一处钞关,两处码头,沿河百里渔猎两收,这些都是他栖霞帮的立身之本。

    但一旦打起仗来,这些东西,还能不能保住,帮中兄弟还能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可就难说了。

    之所以他连冒锦绣这件事也要交给盟主去查,并非是他不想去主持这个公道,而是他现在忽然觉得,暂时还是不要与盟内牵扯过深才对。

    虽然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有时候不是说牵扯浅就会没事的,只要沾染上,就逃不掉,但此时形势还未明朗之前,未雨绸缪一下,也算是聊尽人事了。

    就在岳净衣在这边感叹世事无常,担忧帮派未来之际,山野的另外一边,一处荒僻的山坡下,穆无暇踉跄落地之时,将王中与宁宁一下子都给甩了开去。

    好在王中眼疾手快,将宁宁抢住了,但当他紧接着回头去扶穆无暇时,却发现此时的穆无暇极不正常。

    额头冒汗的她,似乎正在遭受难以忍受的痛苦,绝美的脸庞都已经狰狞扭曲,而最为严重的是,她的右掌到手臂,正以一个十分惊悚的姿态,在缓缓变形着,就好似骨骼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扭曲。

    “你怎么样?是伤势发作,还是什么其他问题?”王中赶忙抢上来问道。

    宁宁跟在他身边,看着穆无暇逐渐扭曲的手臂,也惊骇得无以复加:“姐姐,你,你身体里有怪物!”

    王中尚未有所察觉,跌到在地的穆无暇却猛地抬头,一瞬间的目光之中,竟然闪现出一股骇人的神色。

    若不是王中一直盯着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眼神看错了。

    不过好在只是那么一眨眼,之后的穆无暇,又恢复了正常,她强忍着痛苦,反倒自嘲的笑了一下,对宁宁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比你叔叔眼光厉害的多。”

    王中顿时焦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怪物?你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我能帮你什么,你倒是说啊,你之前不是那么能说的吗?”

    穆无暇咬了咬牙,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左手胼指在身躯之上连点十三下,之后才猛的一口气泄下。

    虽然看着动作有些吓人,但人的脸色却好了一些,想来应该是以什么手法暂时止住了痛苦。

    做完这一切之后,穆无暇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已经暂时封闭了右半区的十三处大穴节点,它的发作被我暂时压制,趁着这段时间,你们赶紧逃命去吧。”

    发丝被汗液黏在额头,她也没心情去拨弄,身后是一块大石头,她就这么斜靠在石头上,似乎想就此沉沉睡去一样,看上去十分的虚弱。

    王中没理会她这疯言疯语,而是沉吟思考了半晌,才有些犹疑的问道:“是不是真气之种压制不住了?”

    穆无暇本就没觉得能瞒住王中什么,他只要不傻,脑袋转个弯就能想明白的事情。

    只不过这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和王中主动说出来,其中的差别,有很大不同。

    至少,这次王中没有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就要去拿刀,让她的嘴角莫名的挂上了一丝微笑。

    “怎么回事,其中具体你至少得说给我听啊,我们一起想办法!”

    王中有些急了,真气之种的反噬,就连虞妙真这样的先天高手都无可抵挡,就更别说穆无暇这点底子了。

    一旦等到这邪门的真气之种占据身躯,那穆无暇不仅会意识先消亡,而且身躯还会沦为真气之种的傀儡,发泄尽一切力量之后,才会消散。

    等到那个时候,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来,恐怕也救不了她。

    穆无暇看着他焦头烂额的神情,手伸也不是,放也不是的尴尬窘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微微抬头,正迎上王中一张恶鬼似的脸庞,额头的疤痕之上,又添了新伤,还有血肉翻卷,看上去分外恐怖。

    看着这幅面孔,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滑稽感:“也不知道这新伤疤好了,样子会不会更丑!”

    王中见她傻乎乎的样子,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但却又发泄不得,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穆无暇这才咳嗽了一声道:“没用的,真气之种是我融合身躯的关键,它能承接意念与**之间的联系,正是有了它,我才能真正与这具身体融合。”

    “但真气之种本身就有意念存在,是由万真神决所纳的杂念产生,这是死于万真神决之人留下的纯粹恶念与诅咒,本身就有坏人意志,引人疯狂的后果。”

    “我借着这东西而生,本来还有希望借着这一缕机缘,将其中的真气全都炼化,让这恶念没有依托,最后只能凭空消散。”

    “但这一过程要的时间太长,而且这期间我不能大规模的动用真气,否则的话,就会导致原先的真气之种再次激活。”

    穆无暇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然后才歪着脑袋靠在石头上喘着粗气,因为就在她说话的同时,体内其实仍旧在和蠢蠢欲动的真气之种做斗争。

    王中听到这里,额头几乎已经扭成一团,如果不是之前为了强行脱身,穆无暇就犯不着动用功力,也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不过此时说这些都无用,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缓解或者阻止她体内真气之种复苏激活的办法。

    “那有没有办法能暂时抑制,或者说缓解它复苏的速度?”王中连忙问道。

    穆无暇淡淡的晃了晃脑袋,表示否定:“除了以自身功力压制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但当初的虞妙真,内功已经出神入化不说,甚至还参悟了先天奥妙,可依然压制不住,我可没有那般本事。”

    王中不甘心道:“可她的内力不都是通过万真神决吸纳而来的吗?并非是自己修炼所得,或许有着先天弊端也说不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听到他有些痴傻的话语,穆无暇顿时微微一笑:“你那么担心做什么?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存在的人,来一遭走一遭,很正常的事情,不用太过计较。”

    王中闻言顿时心乱如麻,有时候不怕人没救,就怕人自己先失去了信心,眼前的穆无暇,现在就是典型这种状况。

    最难受的是,这种人还总以为自己是豁达,殊不知,这就是在放弃治疗。

    简单来说,可能就是她的求生**,没有冒锦修一半的强烈。

    至于担心不担心,计较不计较,他没有那么多的理由,他的理由只有一条,那就是:“我不想让你死!”

    穆无暇眼神骤然发亮,但一想到自己即将变成一个被真气之种操纵的怪物,立刻也跟着焦急起来:“你赶紧带着宁宁离开吧,再过一个时辰,我肯定压制不住了,到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怪物,吓不到你没事,吓到小丫头就不好了。”

    王中却连她说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就这样抛下她离开的。

    他的脑海之中,疯狂的思考着一切的可能,不管这个世界真实与否,他从外而入以思想进入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不打折扣的,他思考问题的方式,与这个世界的人也完全不同。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有些方法,不管有没有效果,先试了再说!

    “你说这一切变化,都是真气之种所蕴含的恶念引发的对吧,那如果把这股恶念逼出来,不就能解决了?”王中连忙说道。

    穆无暇苦笑了一声:“真气之种与恶念本就是一体同生,没法轻易剥离的,否则当年虞妙真只是剥离一丝,就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了。”

    王中却猛的说道:“那不同,她那是将真气之种整个分割出了一部分,你现在只需要分离恶念就行。”

    穆无暇见他一直说不通,也有些急了:“可这是根本没法办到的事情!你还不带着宁宁快走,难道想带着她一起死吗?”

    “怎么办不到?”王中急道:“你借真气之种而生,源流上来说,你也可以是真气之种上蕴含的意识,只不过你占据了主导地位,勾连了肉身,而恶念占据副位,只能潜伏。”

    “现在的情况说来说去,简而化之,其实就是恶念想要占据主导,你暂时作为真气之种的操纵者,难道就不能将这东西从自己的地盘赶出来?”

    “而且你也说了,你可以慢慢将真气之种完全消化,让恶念失去存在的土壤,这本身就是在将它赶出来,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一点,有什么不可以?”

    穆无暇被他吼得楞了一下,一瞬间竟然还觉得他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转瞬之间又恼羞成怒道:“你这人,当真是不可理喻,我说做不到就做不到,我怎么可能将这无法捉摸的东西请出去?”

    但话刚落下,她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当初四月的灵识从小金身上,流出到王中身上之时,便是一样的道理。

    可转瞬之间,她的情绪便开始变得冰冷与暴躁。

第三零四章 斩念

    有些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中虽然不知道穆无暇如今与真气之种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但并不妨碍他直接以事实依据来进行推定。

    王中的想法看似毫无道理,但如今的真气之种,也与虞妙真练就万真神决时完全不同。

    穆无暇心神一个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当初她还是四月之时,如果是像当初那样剥离灵识,或许将恶念剥除,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其中必定会面临真气之种同样会分离的状况。

    但她的内心之中,却转念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那一次的灵识寄身虽然成功,但那是建立在灵识意念本身不会对宿主造成任何影响的情况下。

    可现在的恶念不同,甚至连“恶念”都只是一个单纯的为了表述它方便,所暂且使用的一个词语。

    这鬼东西比当初四月的单纯灵识可要霸道的多,一旦寄身,又没了真气之种的牵制,必然会对宿主原身进行侵蚀。

    若真是这样做的,那岂不是将王中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穆无暇想到这个方法的瞬间,便自动将之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虽然还不知道这方法到底能不能成功,但这个时候,她宁愿这个方法永远得不到实证。

    “这不可能成功的,‘恶念’剥除,必定还带着真气之种,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心底猛地告诫了自己一番,穆无暇才开口对王中说道:“你不用说了,没用了,赶紧逃命才是正经,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话说完,她竟挣扎着要起身远去,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但即便她掩饰的再好,这个关口上,总有破绽,王中瞬间就发现了她的眼神变化。

    “你想到办法了对不对,赶紧说啊,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总好过坐以待毙啊!”

    穆无暇闻言又急又痛,这个办法怎么能说?怎么能试?

    如果真气之种分离到了王中身上,他们两个可能都逃不过自狂而死的命运,两人尚且不说,宁宁又该怎么办?

    她在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如此自私,此时离开他们两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真气之种在她体内复苏,痛楚不断不说,她此时的力量也大减,想要施展轻功离开这里,都是奢望。

    她连番几次想走,但王中却坚决不让,时间很快就这么过去,之前以特殊手法封印的气血脉络,被冲开之后,已经开始加速运行,让他心中顿时越发急躁起来。

    而且随着心情的躁动,她的意识之中,似乎也开始出现了一点点特殊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没料到的变化。

    就在因为穆无暇闭口不言,急得王中差点跳脚之时,她却忽然转过身来,急冲冲道:“你不要再拦我了,我告诉你方法,你敢试吗?”

    似乎是因为王中这样的纠缠,已经惹怒了她,激切的面容,有着难以言说的红润,宛若有着无尽的血气已经在上涌。

    “你赶紧说!”王中想也不想的径直回答道。

    “以灵识寄托之法,将它转移到你身上去!”穆无暇淡淡的说出方法,话语之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冷漠,似乎想用这恐怖的结果,将王中吓退。

    但王中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现在就开始!”

    他话音刚落,背后的宁宁忽然好似被吓了一跳,往后颤了一步,只不过王中这会心情焦急之下,没顾得上注意。

    反倒是穆无暇,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清亮的双眸之中,好似十分陌生,但偏偏不知为何,又莫名的留下了两行眼泪,看得王中心里头莫名的一痛。

    虽然他好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这个时候,已经没空去细究了。

    王中答应之后,穆无暇顿了一下,紧接着便将双目一闭,直接将王中的右手给抓住了,只是瞬间,王中便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气息,顺着手心从对方身体之中传输过来,直接进入经脉之中。

    这气息雷动一般,比他自己的真气活跃凝练不知道要高多少倍,只一瞬间,他体内经脉之中的真气便节节败退。

    虽然他也没有刻意去阻挡,但真气在这股气息的面前,连一点点的阻碍都做不到,摧枯拉朽一般,就被破得干干净净,这等情势,还是有些骇人。

    而且穆无暇现在进行的这种方法,好像与当初四月灵识寄身之时的情况,也完全不同。

    王中不是没想过去升起怀疑,但这个时候再怀疑,就是将最后一丝希望葬送,所以他索性便将所有的真气全都收回了丹田。

    那股气息连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阻力都遇不到了,在王中体内顿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乱窜,没一会儿,他被开拓不多的经脉,便被这些气息所填满。

    但两人手心交接之处,穆无暇体内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这种气息,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只是几个呼吸之后,便开始将王中体内的经脉一点点的鼓胀起来。

    起初还好,经脉的胀痛,王中能够忍受,毕竟每一次抽取黑玉佛像之中的真气之时,他都会尽量去超越自己的极限,让自己一次能纳入更多的真气,所以常常会弄得经脉喷张,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但这一次穆无暇的导气却不是由他主导,穆无暇好似不知道他体内的情况一样,即便是已经有经脉开始撕裂破碎,这股气息还是在源源不绝的传导过来,浑厚异常。

    没过多久,王中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条经脉,每一处血肉之中,都已经被这股气息灌满,如果再继续下去,他可能会经受传说中的爆体而亡也说不定。

    事实上,此刻在宁宁的眼中,他整个人好似吹气球一般的膨胀了起来,已经鼓成了一个大胖子,皮肤在不断的拉伸之中,紧绷得好似随时都要炸裂一般,分外恐怖。

    小家伙下意识的想要去将他唤醒,但一旁的穆无暇身上,却散发出无形的波动,将她完全排挤在外,即便是想要靠近都不能。

    就在王中感觉自己即将炸裂之时,忽然这充盈全身的气息之中,散发出了一股诡异的波动,紧接着,王中便感觉自己的脑海之中,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钻”进来了一样。

    随着那股古怪的东西入侵大脑,王中眼前一黑,意识再凝聚之时,便再次来到了如同梦中一样的场景。

    虚无的世界之中,一切都混混沌沌,前方似乎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就好像当初他梦到四月的时候一样。

    “穆无暇,是你吗?”没有肉身与世界的束缚,仿佛只存在意识的世界,王中改不掉自己时代的称呼习惯,直接对着那虚影呼唤穆无暇的名字。

    按照上一次梦中的境遇,那人影应该就是穆无暇才对。

    可他刚刚喊出名字,那人影便猛的一转头,露出的却是一张与穆无暇完全不同的脸。

    虽然这张脸也是倾国倾城,而且比穆无暇更加妩媚,充满着成熟的气息,但王中却瞬间感觉一股凉意从尾椎骨上冒出来。

    眼前之人的相貌,竟然是虞妙真的样子!

    而且相比起他当初遇到的虞妙真,这个“虞妙真”虽然长相一样,但她双目目光散发得非常诡异,看人都好像是在从一个不知名的角度在看,只是落在他的身上,便让他浑身发毛。

    这种心底觉得胆寒的感觉,就好像大冬天的被赤身**的丢到了雪地之中,还碰到了饿狼一样。这是一种从心底本能上的畏惧,就好像他的意识本能在害怕一样。

    王中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对,想去抽刀,但又想起这里是梦境,哪里会有狼牙刀,顿时心头一冷。

    然而接着让他更无法理解的事情,还在后面,他竟然不能挪动自己的右手。

    即便是在这个虚无的空间之中,只有意识存在,他的右手依旧像是被人握在了手中一般,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中心中大急。

    眼前的场景极不寻常,如果穆无暇不出现,只有这个假虞妙真的话,那岂不就是说,带他到这里来的,是真气之种,而并非穆无暇自己?

    这样一来,也就是说,刚才与他说话之时的穆无暇,其实已经开始被真气之种之中所蕴藏的“恶念”所取代?

    刹那之间,一股无边的恐与怒,从王中心底直接腾起。

    这时,那假虞妙真似乎发现了什么,莫名的朝他微微一笑,缓缓的走了过来。

    混沌之中没有方向与路途,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飞快的缩短,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随着对方的靠近,让此刻的王中身躯近乎颤栗。

    王中眉头大皱,他并未感到害怕,但他现在的身体,竟然不自觉的就开始发抖,好像面对天敌一般,愈发肯定了他的猜测。

    眼前的假虞妙真,是真气之种的恶念所生,而穆无暇的情况,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愤怒瞬间充满心头,王中忽然感觉颤栗的程度轻了一些,但那假虞妙真却已经挂着一幅诡异的笑容,来到了他的面前,而且越来越近,到最后已经近乎额贴额的对立。

    王中右手不能动,下意识的就要提起左拳打出去,但他刚一动弹,眼前的假虞妙真猛的往前一突,就好像水波一样,融进了他的身体。

    霎时间,王中便感觉自己的脑海内好似被人拿钢针狠狠的戳了一下,然后再不停的搅动。

    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瞬间灌满了他的脑海,眼前的视线听觉一切都不见,五感全消,意识之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

    这痛苦来得是如此的迅猛与剧烈,只一瞬间,王中的意识便开始消散,无法控制自己。

    冥冥之中,他仅存的意念之中,竟然开始一点点浮现昔日的往事。

    第一幕,便是他对小时候唯一还记得的事情,那是奉恩学院的师长,给他带来了名为父母的消息,他们阵亡了。

    他不哭不闹,只是默默的打开网路之中存储着的几段视频,几张照片,窗外的一切,就和灰蒙蒙的天空一样,也灰沉沉的压抑。

    接着,记忆便像是走马灯一样,开始一点点的在他眼前莫名浮现,有在奉恩学院上课时的情景,有与师长理论求问时的谈话,也有与同学伙伴之间的游戏畅谈,但更多的还是日复一日,按部就班的学院生活。

    记忆的浮现,让王中莫名觉得有些伤感,传说人死的时候,会有回光返照,极短的时间之内就会看到自己的一生,他忽然有些明悟,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但不等他想太多,随着这些生活片段的一点点浮现,他的意识之中对整个世界的轮廓,也逐渐显眼,一切学到的知识,都在无声无息之中,向他展示世界的面貌与历史。

    世界大战,核战争,核辐射,变异,水蓝星末日,人类,国度,毁灭,和平城,挣扎求存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他带回了那个满是棺材房子的末日城池。

    他的意识不仅没有和传说中的回光返照结束之后那样逐渐沉沦,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凝实,他甚至感觉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在呼唤着他。

    那是肉身的呼吸频率,以及血脉律动之时生命的活力!

    呼……

    莫名的混沌之中,仿佛有一阵风刮过,世界变得清晰了一些,王中终于再次有了清晰的意识,在他的身前,依旧是那假虞妙真。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假虞妙真,正睁着一双近乎死鱼眼的眼睛,满是惊恐的看着他。

    近在咫尺的目光,甚至能让王中看到她眼珠之中映照出来的自己的模样,竟然不是那满是伤疤鬼怪一样的面孔,而是往昔之时他真正的少年模样!

    假虞妙真顿时好似受到了什么格外的刺激一样,不停的“啊”“啊”大叫着,返身就要逃跑,仿佛遭遇了什么大恐怖一样。

    “她不会说话?”王中心头莫名的浮现出一个念头,但转瞬之间,他下意识的就抽刀直斩。

    念动的瞬间,他忽然再次回想起自己现在应该是在类似梦中的场景,不可能有刀才对。

    但还未等他收力,一抹刀光却像是黑夜里的一场大雪,骤然落下。

    不知道何时,他的右手能动了!

    而且,这虚无之地,他的手中竟然还握着“狼牙刀”!

    刀光闪过,假虞妙真顿时化作烟云消散,混混沌沌的空间之中,瞬间都清亮了许多。

    王中猛的一个激灵,再睁眼之时,手中正握着熟悉的冰冷铁锋,而穆无暇则躺倒在地,生死不知。

    唯有宁宁,还正抱着他的手臂,使劲的在往下掰。

第三零五章 胖了?

    “宁宁,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场景将王中吓了一跳。

    他手上握着狼牙刀的刀柄,刚才那如同梦幻一般的情景之下,他的身体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莫名拔刀,只要擦到宁宁,都将是万劫不复。

    他忽然开口的问话,也将宁宁吓了一跳。

    听到王中的声音,小家伙这才放弃了吃奶的力气,抬起头来,见王中醒了过来,满头大汗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微笑:“我看你和姐姐都不对劲,所以把你们分开。”

    不过小家伙脸上转而又露出了一抹沮丧:“可惜我掰不动,只好把刀往你手里送,我感觉你拿了武器,应该就能分开了。”

    “嗯……?”王中眼神一凝,这刀竟然是宁宁举起来送到他手上来的。

    而且小家伙的直觉竟然如此之准,他在意识之中斩破假的虞妙真之后,便立刻醒转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不过这个时候他暂时也没空去深究,穆无暇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他赶紧伸手探去,穆无暇倒是没有出现不测,而且昏睡之中的她,气息比起先前来平稳了许多,好像是有些好转。

    王中又翻看了一下她之前已经近乎扭曲的右臂,手臂之上虽然还残留着丝丝的血迹,但整个形体,确实已经恢复正常。

    “这真的,好了?”

    王中有些又惊又喜,本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赌一把,没想到还真的有效果。

    但他也不敢就此断定穆无暇已经好转,万一她体内的情况只是暂时退却,等会又卷土重来呢?

    穆无暇又昏迷不醒,想要再来一次刚才的情形,只怕都没有机会了。

    焦急之时,王中忽然灵机一动,转头看向身旁的宁宁。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天性敏感的缘故,这小家伙的感觉似乎有些超乎寻常,能够感知到一些正常人没法感应到的东西。

    刚才她竟然会主动给王中送刀,而之前穆无暇刚出现异常之时,她也说过穆无暇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怪物,莫名的有些灵异。

    王中立刻对正在揉着手臂的小家伙道:“宁宁,你快来看看,姐姐身上还有怪物没?”

    宁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他身后,看了看靠着石头昏迷不醒的穆无暇,片刻之后慢慢的摇了摇小脑袋。

    “没有怪物,姐姐在睡觉哩!”

    小家伙轻声细语的说道,清脆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疲惫,但却宛如天籁。

    不知道为什么,王中竟然莫名的接受了宁宁童言无忌一般带来的结果,心头一颗大石终于落地,似乎确定了穆无暇已经没事了一样。

    他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心情松懈之下,这才有了多余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周围。

    山间荒野的一处乱石堆,举目四望乏善可陈的景色,也忽然变得生机勃**来。

    而这时他才发现,天上的日光有些不对,虽然时阴时晴的,一如往常,但时间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下午。

    王中顿时惊醒,刚才那一场“梦”,竟然持续了快两个时辰,可他明明感觉没过多久。

    又看了一眼天色,这闷热的天气,加上山中草木密闭的环境,导致更加湿热发闷,说不得等会还要下雨。

    穆无暇又呼吸平稳,想了一下,王中索性将她背了起来,然后牵着宁宁,循着山中不知名的兽道,慢慢的朝前走去。

    “这天怕是要下雨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度过一宿,等姐姐醒来之后再找城镇。”

    王中一边走,一边对宁宁解释。

    万真神决真气之种的干系太大,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去城里找大夫。

    万一暴露,引来武林人士的追索,只怕三个人都要在劫难逃。

    宁宁对他的安排倒是没有异议,只不过这小家伙今天似乎格外特别,这会走两下,便会盯着王中看好一会,十分古怪。

    “怎么,我脸上有花啊?”穆无暇暂时没事,王中的心情也少了些抑郁,所以对口对着小家伙开着玩笑道。

    宁宁淡淡的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侧:“不是,只是我感觉你好像长胖了。”

    “???”王中有些无言,长胖了是什么鬼?

    想了一下,他才缓缓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我身上没长肉啊?”

    说着他还刻意看了一下自己的左右臂膀,依旧和之前一样的身材,并没有多出肉来。

    宁宁却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双手比划道:“之前你闭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有这么大,就好像,好像……大馒头!嗯,大馒头,胖胖的大馒头!”

    “现在……,好像小了一圈,但还是馒头!”

    小家伙想了好一会,才想到符合自己心目之中描述的事物。

    只不过王中却是心头一沉,大馒头是什么鬼?

    这个时候的他,大致也知道宁宁说的是什么了,估计是身体喷张,导致皮肤肿胀了起来,确实跟蒸馒头一样,好似膨化了。

    他明白那是由于穆无暇传导过来的气息所至,但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原貌,为何宁宁还会说他胖了呢?

    联想到这小家伙总是看到常人不能理解的角度,他心头忽然一动,难道说小家伙看到的是我的意识,或者我的修为?

    可他暗中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之前穆无暇传输过来的那股气息,也没有转化成真气留存,他的功力依旧是那么多,也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大小经脉好像是被拓宽了一点,换言之,他现在如果将体内全数充满真气的话,比之前确实要多出一些。

    但他估量了一些,这多也多不了多少,最多一成。

    虽然这看起来算是不错的进步,但他自身内功修为本就低,进步百分之十甚至不如别人进步百分之一,应该也不至于被宁宁说成胖了啊。

    一边走,王中一边暗中仔细体悟与检查自己的身体,但各种隐伤什么的都依旧如故,真气与力量,确实没有什么重大的改变。

    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头绪出来的他,索性便暂且先放弃了,眼前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等穆无暇醒来再说。或许穆无暇能为他检查点什么出来。

    山不是什么高山,坐落范围也不大,没多久,王中竟然走下了山来,远处旷野之中似乎有农田村舍,但王中想了一下,还是选在了一处山坡下的破落山神庙落脚。

    这样一个孩子一个病号,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出岔子的可能性相对小一些。

    山神庙虽然破,但这荒山野岭却并不贫瘠,随手打了两只不长眼的野兔,今日的晚饭便算是有着落了。

    但还没等他去收集干柴火,豆大的雨滴便从天而降,不一会儿,满世界便陷入了迷蒙,雨大得甚至连他的视线,都看不到百丈之外。

    闷热的季节突然一场雨下下来,温度直线下降,不多时,衣衫单薄的宁宁,竟然有些发抖。

    王中无奈的看了一眼还剩半截的泥塑木胎,暗道了一声对不住,果断将这半截神劈成了一条条的柴火,又扒拉了一下庙里仅剩的木制东西,总算生起火来。

    明黄的火焰跳跃,将寒意驱除,小家伙总算好受了些,王中趁着雨水如瀑,将两只兔子料理了,便也架在火上开始烤。

    穆无暇则还在昏睡之中,静静的躺在火堆之侧,不见有醒转的迹象。

    王中不时的侧过去看她,熟睡之中的少女偶尔还皱一下眉头,似乎梦境之中的遭遇并不好受,看来没做什么美梦。

    不过见她这样子,王中反倒更加安心了一些,因为这好像确实与正常熟睡的情况差不多,如此一来,只要等她安然醒转就好。

    晚饭时,一向胃口很好的宁宁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王中与她还没讲完一个小故事,小家伙便沉沉的睡着了。

    一天下来,又是惊吓又是走路的,也把她累的不轻。

    一大一小并排躺在王中的衣服上进入梦乡,篝火之上还有一只肥硕的兔子正在流油。

    不过小家伙还没睡着多久,这一只兔子也很快就进了王中的肚腹,吃完之后,他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两只,而且还是这种没盐没调味料干瘪瘪的烧烤。

    这让他有些奇怪,以往他可是没这么大的饭量的。

    但他没继续吃,肚子也不曾造反,没有很饿的感觉。

    心思敏感的他立刻察觉到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同,但却又说不上来。

    夜沉之时,默然寻找了许久却依旧没有头绪的他,按部就班的开始练功,早已面目全非的自然功按照前几日的熟悉路线开始运转。

    在王中的有意操控下,这一次的真气运行,十分缓慢,尽力流过每一处经脉通道,但即便如此,一整个周天下来,他还是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

    真要说的话,也就还是白天那个结果,似乎经脉被膨胀宽了一丝丝,周身血肉气力好像有了一点点进步,但其他的,真没有什么。

    既然找不到问题,王中也就只能暂且先放着了,继续按照以前的节奏修炼自然功,虽然经脉有所拓宽,但撕裂受伤的地方同样不少,真气运转之下,伤势在一点点的慢慢复原。

    不仅有着真气的疗伤效果,还有着肉身本身的自愈能力。

    微观条件下,王中感觉得愈发明显,好似随着内功修为的增加,这种体质上的莫名能力,还在得到着不断的强化。

    “似乎真气的质量也高了一点点?”王中不敢确定,依旧默默的运转着自然功。

    真气一圈圈的流转,他的心神也一点点的发散着,逐渐蔓延全身,蔓延经脉,蔓延至每一处到达的血肉所在。

    “轰!”

    也许是在刹那间,也许又是在水到渠成的某一刻,这种心神意识的发散,竟然瞬间一沉,好似穿过了平静的睡眠,砸入了水底一样,王中忽然进入一个物我两忘的状态。

    每一处真气的运转,每一丝血肉的蠕动,每一条经脉在真气流过之时的自发震颤与生机勃发,好似都在他的眼前一一展现。

    虽然朦胧不可捉摸,无法目见,但却又是那么的清晰可以真实感触!

    前所未有的感觉!这在他以前练功时是从来不曾有过的经历!

    在以往练功之时,因为自然功独特的特性,他甚至可以一心二用,不丢下对体外的感知,依旧能够推动真气运转练功,所以他在什么时候都能对身边的风吹草动有着警觉。

    但这次却完全不同,只一瞬间,他就与外界好像彻底断开了联系,甚至连他的心神意识之中,都好似彻底忘却了这件事,压根就没有想起来。

    他的意识彻底的沉入了这种近乎微观世界的遨游之中,体会着真气与**一点点的相互交感,然后勃发出一丝丝全新的活力与生机。

    创伤在治愈,沉珂在被抹去,一点新生的灵机,好似黎明的曙光一样,在一点点的绽放。

    多彩,绚烂,而且势不可挡!

    但就在他逐渐彻底沉寂与这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之中时,忽然他的心神意识猛的震颤了一下,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将他彻底从这种感觉之中拉了出来,蛮横而且霸道。

    “不行,我必须守着宁宁与穆无暇!”

    哗啦啦……

    一切神异,好似流水一般散去,光芒再入眼帘之时,篝火只剩淡淡的火苗还在不屈的舔舐。

    庙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湿气。

    王中骤然惊醒,心中还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惊讶。

    一个失神,竟然过去了不下两个时辰。

    好在没出现什么意外,宁宁与穆无暇两人都还在沉睡之中,而且都睡的香甜。

    周围也没有出现什么野兽风雨侵入的痕迹,一切都很平静。

    他转眼朝外看去,黑沉沉的夜色之中,他的目光竟然比之前又清晰了一些,看得更远更清楚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与肉身,此刻都处于一种异常活跃且富有力量的状态,比起之前要整整高出一倍都不止。

    他有些明悟,似乎自己之前的练功,都只是流于表面,也就是三脚猫之流,根本没有登堂入室,只有最垃圾的功法,才会处于这样一个状态。

    而真正高明的武功,练起来应该和刚才他所体会的感觉一样,超然物外,又深入自身。

    只不过虽然体会到了这种神异的感觉,但他却有些茫然,这样练功,岂不是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而且,这种情况一看就不能被人打扰啊!

第三零六章 一半

    穆无暇醒来的十分自然,就好像睡到了该醒的时候便就醒了,一点也没有突兀的地方。

    山神庙早就没了门,只剩几扇残垣断墙,清新的晨光洒下,金黄的色彩将穆无暇笼罩,睡眼惺忪的少女宛如沐浴在圣光之中,纯净无暇,还有些憨态可掬。

    看着这幅场景,坐在门墙侧面阴影之中的王中,心情一瞬间万分平和,只觉得这世间好像一切都禁止不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紧接着,这一幕安静美好的气氛,便在穆无暇的惊叫之中被打破了。

    “你没事?我也没事?”

    穆无暇大睁着双眼,双手毫无形象的在自己身上乱摸了一通,接着又蹦了起来,朝王中扑了过来,看她那样子,似乎想要将王中也拿捏一遍。

    王中心头一个咯噔,一个闪身便翻滚了出去,躲过了她的魔爪。

    “好好说话,你不用来确认了,我真的没事,反而还好的很!”王中有些古怪的说道。

    穆无暇却瞪大了双眼,惊讶道:“不可能啊,我记得之前你问我的时候,我正想着骂你,但忽然意识就不做主,将方法说了出来,那个时候我的意识主导权已经暂时被真气之种蕴含的恶念所篡夺,它怎么会放过你?”

    “?”王中闻言一沉眉,昨天告诉他方法的是真气之种,那岂不是说自己当时走进了对方的陷阱还不自知?

    穆无暇连忙又问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你先赶紧告诉我,免得又有什么新的隐患。”

    王中想了一下,便将从她抓起自己的手臂开始,一直到梦境结束,这之间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不过梦境之中回流他儿时记忆的事,他则下意识的保留了。

    “等等,你说什么?那道意念有形貌,是虞妙真?”穆无暇听到后面,忽然打断问道。

    王中点了点头:“嗯,确实是虞妙真前辈的样子,不过不是她红颜返照发作之后变成的儿时模样,应该是她真正年轻时候的样子。而且它好像并不会说话,这是为什么?”

    穆无暇闻言立刻打断道:“废话,那是在你的意识世界之中,它还没有将你吞掉,怎么可能给你传递具体的信息?不过,按照你说的,那岂不是说,这真气之种中的恶念,就这么被你一刀给斩了?”

    王中疑惑道:“那真的就是修炼万真神决所凝聚的恶念?”

    在他的印象中,万真神决的副作用那么恐怖,连虞妙真这样的绝世高手都奈何不了,作为始作俑者,恶念应该不至于如此不堪对吧,他只是一刀就能将其斩得灰飞烟灭?

    很明显,穆无暇也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个疑点,她皱了皱眉,凝神看了看王中道:“错不了,我在诞生之前,也曾与之有过交集,侥幸获胜之后,最终才得以诞生。”

    “不过我集合三人的意念根底,都只能侥幸获胜,你只在梦中挥刀,就能将其一刀斩杀,这看上去怎么也不对劲啊?”

    王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隐隐有个猜测,但却没法说出口,只好保持沉默。

    踱步在破庙之中,穆无暇想了一会也没想出头绪,转而又问道:“在那场梦境之中,真的就什么都没了?它就没有做其他的?还有没有其他的梦境画面是你遗漏了的,你仔细回想一下。”

    王中淡淡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回忆起了我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然后意识恢复,再就一刀斩出,就没了。”

    穆无暇闻言一抓脑门,王中说的情况其实与她当初与到这东西时相差不大,但这却没法解释,这真气之种怎么变弱了这么多。

    “难不成是因为我借真气之种而生,分离了它的力量?”想了半天之后,穆无暇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王中跟着附和道:“应该,有可能吧!”

    穆无暇闻言却没感觉到有多欣喜,反而还有一丝茫然。

    真气之种的诡异特性,不弄清楚的话,说不定身体里就会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真等到它爆发的时候,可能就完全控制不住了。

    而且现在不止她一个人,还带上了王中,有危险的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人,更加没办法揣测了。

    但想了许久也想不通的她,也只能先将这一桩似事情的幸运,归结到了这个原因上。

    不过这一番变故,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她现在的身体,表面上看来,已经完全没有了真气之种的隐患。

    也就是说,这一刻的她,与正常流程下,将真气之种完全消化之后的情况差不多,真气之种留下的海量真气,也就成为了她此生的功力。

    但正当她有些欣喜自己终于有了一战之力而默运真气之时,脸色却骤然大变。

    “啊……怎么回事?我的功力怎么只剩这么点了?”

    她这一声尖叫,来的太突然,不仅将王中吓了一跳,连宁宁都给惊醒过来了。

    小家伙迷糊的揉着眼睛,就见着大姐姐在那里像一只猴子一样的上蹿下跳,嘴里还在发着含糊不清的尖叫与哭嚷,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宁宁赶紧下意识的向王中靠近了一些,抓住了他的衣服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王中略显尴尬,其实他大致猜到了穆无暇为什么会功力大损的原因,穆无暇反应这么大,看来这下欠的人情大了。

    “没事,宁宁乖,你要不要再睡会,我去与姐姐说个事情!”

    安抚了一下刚睡醒的小家伙,王中连忙走上前去,将穆无暇拉到了一旁。

    “说到功力,我正想有个事问你,应该与你的功力损失有关。”

    穆无暇正在不信邪的连番查看体内的真气,听到王中的话,立刻望了过来:“什么事?你知道?”

    王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自己昨夜练功时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是不是真气之种过度到了我的体内,所以才带走了你的功力?”

    穆无暇闻言顿时一愣,这却是她之前忽略的事情,真气之种过渡到王中体内,想要将王中也化为傀儡,没有力量做为意念的依凭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恶念脱去,同样也就带走了内力,只不过这内力损失的太多,即便是她,也有些肉疼了。

    要知道那可是蕴含了虞妙真一生的修为,寻常先天境界的高手都赶不上的海量内力,换了她自己去练,不知道要练到何年何月,她可是一向最讨厌练功了。

    尽管现在的结果是好的,但穆无暇莫名的就是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终究到底,忽然从一个绝世高手,跌落成庄家把式,这种落差感,就算是女孩子也承受不了的啊。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的功力传给王中,这家伙竟然才这么点进步,不说成为绝世高手,但好歹也应该功力大进才对啊。

    但现在他的功力根本就没多大长进,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暴殄天物啊。

    王中见她神情变化,立刻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便讪讪的问道:“损失了多少?”

    “一半!”穆无暇咬了咬牙关,盯着他很干脆的说道,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牙痒痒。

    “额,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想的,要不,找个方法还给你?”王中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有些尴尬的说道。

    穆无暇却瞪了他一眼道:“你看我是在生气这个吗?我是在生气,这么多功力传给你,你竟然没有一点进步,你这到底是个什么功体?百漏之身?”

    说着,穆无暇还故作惊讶的上下打量着他,围着他转圈,似乎想看清楚他这具身体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过看来看去,除了一张刀疤纵横的脸异于常人之外,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与其他的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于是就让她更加的郁闷了。

    若是传说中的无漏真身,配合醍醐灌体**,能百分百的承接任何人的功力。

    但若是王中这种“百漏之身”,只怕来一百个高手给他灌顶,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王中虽然不懂什么叫做百漏之身,但也大体能猜出是个什么意思了,原来穆无暇在意的是功力有些白白浪费掉了。

    他连忙问道:“可我之前感觉我的内功出现了很大的不同,而且确实有了提高,这应该也不算浪费吧。”

    穆无暇顿时有些无奈道:“我只能很抱歉的对你说,说你是块练武的料子都是抬举你了。你之前那种练功,纯粹就是最低级最简单的真气搬运,根本没有丁点真正内功的样子。”

    “也就是今天,你所说的那种无我无物的状态,才表示你真正的进入了内功的门槛。”

    王中闻言顿时一阵无语,果然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那种超然的状态,才是真正的修炼内功的状态。

    而像自己之前那样,也就是自然功这货色太简单,要不然换了任何其他一门功法来,只怕自己门都可能入不了。

    穆无暇见他沉默了,还以为自己打击到了他,连忙又挥了挥手道:“算了,过都过去了,入门总比没入门好,以后你那自然功就别练,过几日我帮你找一门合适的内功心法,以后修炼起来应该就快了。”

    王中却淡淡的摇了摇头道:“谢谢,不过我还是想问,有没有那种能够在练功之时,依旧保持着对外界足够清醒感知的内功?”

    他的危机感过于强烈,即便是处于那种浑身舒畅的修炼状态,但还是会惊醒,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与他以前在学院之中接受的教育也有关系,野外生存与基础作战都是他们的必修课,随时随地保持警惕,这是战场之上最基本的认知。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场,每走一步,都有可能遇到危机,所以长时间的处于那种物我两忘的状态,可能真的不适合他。

    王中的想法,穆无暇大致也能感知到,全天下都欠他钱的人,自然什么时候都怕遇到危险,所以她撇了撇嘴道: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想的那不是内功的原因,而是功力高低的原因,真正的高手,即便是在练功的时候,五感也会远超平常,反应极快。”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很多人练功之时都要求在静室之中的缘故。因为五感强烈,他人的一切言语行动都会感知到,这样会严重影响到练功的效率,甚至可能会引起走火入魔。”

    王中闻言诧异:“真是这样?”

    穆无暇又没好气的继续道:“你之前那种情况是沉心于内,明辨自身一切微毫,尚未进展到放心于外,映照世界大千的的程度,若是你再继续修炼下去,真气做到由内而外,就能达到我说的境界了。”

    王中听得有些玄乎,什么内外什么的,对他一个现代思维的人来说,还是有些茫然的,这却就是师承的重要性了。

    为什么江湖上的武功那么多,甚少有人捡到一本秘籍就能练成绝世高手呢?

    资源财富是一方面,师承指点,才是其中最关键的地方。

    不仅这些练武的常识,还有各门功法之间的关窍,真气运转之时的某些隐秘节点的变幻等等,都不是一本秘籍之上就能全然说透的。

    只有一脉相承的师长,才是传承最好的老师。

    不过好在有穆无暇,虽然她做为人师好像也不太合格,因为她自己其实也有很多东西说不透,但至少给王中解释一个大概与轮廓,还是绰绰有余了。

    一刻钟后,王中总算对自己现在的功力水平,以及接下来要达到一个怎样的水准,真气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其中最关键的是,便是穆无暇说他现在的功力,已经相当于一个练功三年略有小成的少年弟子了。

    而他从诞生真气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绝对还没有一年!

    一番传道解惑,便已是日上高天,穆无暇心情倒是极好,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只不过王中却打断了,这个时候,得弄早饭吃了,大人抗的住,小孩可不行。

    这便是有家有口之人的难处,那些浪迹江湖的侠客,来去潇洒,是因为他们多半都是了无牵挂只身一人,现在的王中可不行。

    三人收拾一番,离了山神庙,直接往最近的城镇而去,只是才走出没多远,便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三零七章 幕后黑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白君越一身月白,对出现在这个小村庄之外的王中与穆无暇两人,感到十分惊讶,还有一点淡淡的提防。

    这两人要去白芽县的目的他是知道的,但从溪边村离开,他们走的那条路,怎么拐应该也拐不到这里来才对啊。

    穆无暇与王中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白君越,短暂的惊讶与尴尬之后,两人先是拱手见过之后,穆无暇才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路上遇到了一波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之人,打不过,就只能慌不择路的跑路了,跑着跑着就跑到这里来了。”

    抱怨之后,穆无暇才又好奇的问道:“对了,白公子来这里又是做什么?这荒野山村,有什么值得劳烦白公子跑一趟的么?”

    尽管穆无暇的语气显得有些熟络,想尽量消除一点尴尬,但白君越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好奇的看了几眼趴在王中背后的宁宁。

    他眼神微微一凝,叹道:“小姑娘这是醒了?倒是一番好机缘,天生武骨,难得难得啊!”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白君越想说什么,而且宁宁这件事情说来比较复杂,计较起来双方都比较尴尬,所以一时间他们也不晓得说些什么。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白君越却没有在意,反而是接着又说道:“白某要去一趟白芽县,听说这个村子也有女童少女失踪,所以前来调查一番。”

    “你们真的也是在调查女童丢失的事情?”听到白君越的话语,王中忽然惊讶道。

    之前江玄策不是没有说过类似的话语,但是当时因为宁宁的事情,双方闹的不是很愉快,所以没有过什么交流,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见白君越也是为了祝家庄的事情而来,王中自然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白君越闻言略一皱眉,王中的话关键在与一个“也”字,说明双方的目的竟然是相同的。

    他看了看王中背上的宁宁,然后说道:“你们知道?”

    王中点了点头,一旁的穆无暇已经有些愤怒的开口说道:“何止是知道,我们本来就是受害者,我可是九死一生才从祝家庄逃出来的。”

    穆无暇说出祝家庄三个字,让白君越心头微震,既然知道祝家庄,看来这两人还真的是知情人士,只不过这女子说得自己好像也是被掳的人之一,让他就有些不明白了。

    “据我所知,这次失踪的女童虽然上到十几岁,下到七八岁的都有,但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五岁,不应该有姑娘这么大年纪的吧?”白君越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是他不信穆无暇,而是这其中有个事情必须要弄清楚,这次的失踪案牵连的范围比较广,而且其中内情还远不止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他的调查之中,掳掠的人甚至不止一个势力,目的还不同,只有一个是他要寻找的对象,目前来看,就是祝家庄。

    但穆无暇却说她自己从祝家庄逃出来,这却与他的推断,有些出入了。

    王中与郑景玥两人顿时齐齐一惊,这人竟然对失踪案调查的这么清楚?

    不过看他连这等出现失踪案的偏僻村落都不放过走访,看来确实是下过一番苦心的。

    穆无暇略微皱眉,借着原穆无暇身体新生的她,肉身因为小金的气血精华孕育而短时间内加速发育生长,导致她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大姑娘,确实不像是十五岁以下。

    但原身真被掳去之时,却是符合的,只不过这事情自然是不能与白君越这个外人解释清楚的了。

    当下她便一皱眉道:“本姑娘还会拿这种事关身家性命与清白的事情来骗你不成?我确确实实是被祝家庄的歹人所骗进去的,差点就陷在里面没命,而且我兄长还因此死在祝家庄庄头程世孝的手中,此中仇雠,天地可鉴!”

    穆无暇说着说着,已是咬牙切齿,情真意切的模样,显然不是简单就能装出来的。

    白君越反而越发奇怪了,若是穆无暇说的是真的,那他调查的祝家庄之事,难道有错漏?

    还是说,就连祝家庄之内,掳掠女童少女的,也不止一批?

    “有人打着旗号,也跟着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白君越心中一沉。

    这并非说不通,最近他调查的一些村镇的少女失踪案,其实多是这种借着局势混乱浑水摸鱼的恶贼,与他真正索要寻找的目标想去甚远。

    若祝家庄之内也有这种恶贼的话,倒也是能够解释了。

    不过他想了一下之后,还是面色微微一沉,问道:“敢问姑娘,江南穆家,神意天章,与姑娘又是何关系?”

    江南穆家,神意天章,说的其实是穆无暇原身的两位兄长,大哥穆神意,二哥穆天章,虽然武功不见得出神入化,但因为人慷慨豪义,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

    穆无暇顿时眼睑微微抽动,一是白君越竟然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让她略微震惊,而是提及二哥穆天章,她终究还是愤怒难平,二哥死的太冤了。

    咬了咬牙,穆无暇恨恨道:“穆天章就是我二哥。”

    白君越骤然一惊,目露神光,连穆家二子都死在了祝家庄,这次的事情,看来关系非同小可,他的判断,应该八成错不了,目标就是那里。

    只是他限于个人习惯,还是觉得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疑点,那就是,虽然他不认识穆家的人,但也听说过,穆家之主老来得女,与二子岁数相差十多岁有余。

    那穆家小姐传言今年才及笄之年,绝然不可能是眼前这个桃李年华芬芳正艳的姑娘才对。

    不过这个也有可能是传言有误,当不得真,毕竟山高路远,江湖人嘴里的话,有时候跑起马来方向都看不到,尤其是有关美貌女子的话题。

    所以他顿了一下,便将这个疑惑暂且放到了一边,然后与两人说道:

    “实不相瞒,白某人因灭门之仇,也在调查此次的女童走失之事,若两位不嫌弃的话,不知可否互通一下有无,争取早日将这幕后凶手抓出来,明正典刑,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自然是愿意的,本来两人就觉得实力不足,强行去闯祝家庄无异于是送死,正打算将事情通过悦来客栈传开,然后推动江湖义士去将祝家庄连根拔起。

    现在白君越愿意一起商议,这便是多了一个帮手,两人又岂会拒绝?

    而且白君越一个人还不代表什么,他是圣手书生的传人,在江湖上也是有亲有旧,不是孤家寡人,更与神拳道这样的地方交好。

    这样的一个人背后的隐形力量,有时候可比一些小门派势力都要强大的多。

    不过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又因为宁宁还要解决吃饭等问题,所以白君越便带着三人顺着小路很快来到了一处乡间集镇。

    集镇虽小,但好歹五脏俱全,酒楼饭铺也是有的,几人落座之后,穆无暇便问道:“白公子好像对这附近一带的乡村俗里十分了解,连这等偏僻乡镇小路都了如指掌,是这段时间将这里都跑遍了么?”

    路上白君越走哪条小路到什么地方,都与两人一一说过,而且是因为要去白芽县,所以才走了最近的一条,惹得穆无暇有些惊讶了。

    白君越闻言却眉间一苦,摇头叹声道:“走是走了许多次,但不是最近,而是好些年。”

    “好几年?”王中有些奇怪,这案子不是最近才发生吗?

    白君越顿了一下,也不嫌这乡间的粗茶脏乱,仰头就是一饮而尽,然后才道:

    “实不相瞒,白某就是出生在昨天你们到过的那个溪边村,本是一个农家贫民,但一场人口掳掠的肆虐,才让白某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饭铺里头,白君越将多年前的那一场针对男童的掳掠案,与两人大致说了一番。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都被震惊到了,这掳掠人口的案子,竟然还不止一次?

    “十多年前掳掠男孩,今年又掳掠女孩,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规律?”王中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祭祀,比如邪教之类的上面。

    穆无暇也惊讶道:“可这次不是给祝家庄的短命鬼配冥宫吗?上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这下轮到白君越惊讶了:“配冥宫?”

    “你不知道?”穆无暇惊道,接着她便将自己在祝家庄遇到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说到墓中那惨无人道的尸体摆布,不仅是她,就连白君越都忍不住将桌子重重一拍,差点暴跳起来。

    “好歹毒的手段,好狠毒的心肠!该死,当真该死!!”白君越愤怒至极,俊美的面容扭曲之下,都显得有些狰狞了。

    如果这一次的女童是这样被处置的,那上一次,那些男童,他儿时的那些玩伴,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即便他逃过一劫,但父母却在这帮恶人的手中丧生,沦为孤儿,这帮人犯下的罪孽,简直连老天都不能容忍。

    王中也恨恨道:“是该死,祝家庄上上下下,鸡犬都不能留。”

    他之杀性,配合那张凶恶恐怖的脸庞,顿时好似有浓郁的煞气弥漫一样,让人心头都觉得十分不舒服。

    白君越心头一凝,略微回神,虽然他想要报仇,但祝家庄之人虽然助纣为虐者多,可不论老少一并杀了,显然也是不妥当的。

    由此可见,这王中实际上,应该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义士,也是一个杀人盈野之徒。

    而且他转瞬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事情还不能这么早下断定,祝家庄的事虽然弄清楚了,但前后两次掳掠孩童的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现在还毫无头绪。”

    穆无暇立刻怒道:“这还不简单,直接打上祝家庄,将祝家老儿抓起来,还有那个程世孝,真要还有幕后之人,他们肯定知道。”

    说着她便又将两人在开阳县所做的一切,引动了黄家堡少堡主的事情也道了出来。

    白君越闻言却连连皱眉道:“果真?若真是如此,咱们可就不能在这多待了,得速去祝家庄才是,去的迟了,只怕就要失了幕后之人的线索了。”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白君越这是什么意思。

    白君越连忙解释道:“悦来客栈的消息传送能力是江湖上有目共睹的,而且像黄家堡少堡主黄惟中这样的人,行侠仗义邀名求利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会大张旗鼓,所以这件事肯定会在最近几天发酵开来。”

    “但不巧的是,如今南陵道新任盟主霍丹萍因为妖龙之事,也要来此,大批江湖好汉正在朝此汇聚,若是咱们去得迟了,只怕祝家庄早就被人夷为平地了,那些人不知道幕后之事,线索只怕要断。”

    穆无暇听了之后,赶紧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出发!”

    但白君越却并未立刻起身,反而还在皱眉,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穆无暇登时不耐烦道:“哎呀我说白公子,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妈妈,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白君越顿了片刻才道:“此事还有蹊跷,你们不知道,白芽祝家庄,是霍家大军的主要粮草供应商之一。”

    “……??”王中与穆无暇两人都有些楞了,这怎么又还牵扯上霍家以及大军了呢?

    白君越叹了一声起身道:“罢了,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说,对了,去白芽县之前,咱们半路还要在牛角头停一下,将几个蟊贼料理了。”

    王中一边将宁宁背负,一边有些疑惑道:“这个时候了,还顾得上几个蟊贼?”

    白君越叹道:“也是与这次的事有关的。你们是不知道,最近这附近到处都是女童少女走失,甚至还有黄花大闺女、美貌妇人,也被人掳走的,有人趁着局势混乱,在浑水摸鱼为非作歹。”

    “之前咱们遇到的那个村子,我去之时,便打听到了,昨日又有两个妇人被掳走了,而且贼匪就在此地不远的牛角头,我已答应村民,要将他们除去,所以咱们去往白芽县,正好将这伙蟊贼也给除了。”

    穆无暇本就恼火的很,一听还有这种趁乱作恶的贼人,同为女子感同身受之下登时愈加气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道:“走走走,今日姑奶奶也要杀他个血流成河!”

第三零八章 再遇飞鹰

    之前受限于真气之种,穆无暇空有一身武力,却半点不得运用。

    如今虽然少了一半的功力,但即便是剩下的那一半,在江湖上也算是少有的内功高手了。

    就算是江玄策全盛时期,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正好又有人碰到了气头上,不动手发泄一番,她自己都要郁结在心。

    穆无暇风风火火怒意勃发,真气不自觉的涌动,这方寸之间,竟然有劲风掀起。

    白君越虽然心中记挂着案子,但穆无暇一日之间的实力骤然变化,还是让他眉目深处不由得紧缩了一下。

    “这等实力!江南穆家这个小女儿,花容月貌倒是有流传,但没听说是个练武奇才啊?”

    不过疑惑归疑惑,既然如今是目的相同之人,白君越倒也没有去深究许多。

    至于两人是不是欺骗自己,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是不是说谎,他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而且即便就算是对方演技精湛骗过了自己,他也有充足的手段与信心应对。

    三人匆匆离开乡镇,由于是偏僻地方,连个驴马也没有得买卖,牛车倒是有,但那又太慢了,所以宁宁还是王中背着。

    这一上路,立时发现各自的脚程高低来,穆无暇心急之下,穆家的凤舞九天催动起来,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不说,而且身形随风而走,好似一片落叶一般没有重量,速度飞快。

    她这轻功一露,白君越心中也踏实了许多,之前还有些猜测不定,现在他可以确定这是穆家的凤舞九天无疑,穆无暇的身份于是又确定了许多。

    白君越虽然脚步迈动得并不快,好似闲庭信步一般,但无形之中,一步跨出身形便是一闪而逝,寻常人几步的距离就越过了,大白天的看着反而有些惊悚。

    他速度比之穆无暇,也不遑多让。

    唯独王中,虽然每一步落下都用了大力,整个人跑起来快若奔马,但气息不可长久不说,起起落落速度快不起来,动静还大,惹得在他背上的宁宁小眉头直皱。

    其实王中也没有这样全力奔跑过赶路,平时他都是尽量借用牲口之力,全力奔行,只在短距离杀人之时用过。

    不过今天这一全力奔跑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速度其实也不算太慢,就是有些耗费真气而已。好在黑玉佛像之中的真气可以随时补充他的消耗,这一路上倒也没落下多远,当然这肯定是前面两人故意放慢了速度迁就他的情况下。

    牛角头距离他们所离开的乡镇大概三十多里路,而且正好在前往白芽县的小路上。

    三人只花了两刻钟不到,便赶到了这个荒僻的山岗附近。

    四周都是荒无人烟的树林与荒地,左侧一道山岗,将小路逼迫得转向。

    小山岗的后面,则是一座起伏的山头,虽然不高,但在他们这里,却也看不到头尾。

    而在丛生的草木之中,则有一条不显眼的道路,绕上了山岗顶部,上面隐约可见有粗犷的石制建筑。

    如果不是白君越将他们带到了岗子下方的南侧,还真不容易发现这条路。

    “就是这里,这一带都是砂石地,种不得粮食,平时也少有人往来,只有些打猎的村民,会到这边来。”白君越落下脚步,一边带着两人往上走,一边介绍着。

    他伸手指了指上面枝叶之间隐约的石头建筑:“那上头是很久以前猎户们进山之时,搭建的休憩之所,后来荒废了,一度被附近的一些流匪占据,做为老巢。”

    “流匪不成气候,其实有时候就是落难的百姓暂且落脚而已,但前几日,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强人,忽然在这一带出没。掳掠了附近村寨的妇女之后,直接在这里住下了。”

    “更可气的是,这些人还强制要求那些个妇女的家人送吃送喝,不然就要将人杀死,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白君越不解释还好,这一将事情说清楚,登时气得穆无暇愈发火冒三丈。

    “岂有此理,霸占人家妻女,竟然还要人家送吃送喝,本姑娘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敢如此猖狂!!”

    穆无暇怒骂着,衣衫一甩,也不走那小路了,脚尖在那枝叶上一点,登时如同一道旋风一般,三两步就冲上了山岗上去。

    王中眼前看不到她的身影,但只听得穆无暇上去之后,顿时便是一声厉喝:“好胆,竟然还敢偷袭你家姑奶奶,找死!”

    王中怕他有什么闪失,连忙顺着小路就是大步狂奔。

    这小路是在山岗侧面呈之字形的休憩,一路来回折向山岗顶上,两条路之间,都是密生的草木,背着宁宁是穿不过去的。

    他不会那飘逸的轻身功法,只能用蛮力奔跑,所以只好沿着小路往上赶了。

    那边白君越见穆无暇上去之后竟然已经与人动起手来,立刻也是真气一催,凌空飞渡,几个起落便上了山岗顶上。

    紧接着,上面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甚至还有女子的尖叫与哭泣。

    等到王中跑过那来回转了四五次的山路小道,跑上山岗之时,便见几间石屋排列,石屋外甚至还有简陋的围墙。

    围墙的空地上,穆无暇正在安慰五六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妇女,而她的身后,则躺了一地横七竖八的贼匪,此刻都在有气无力的叫唤着,显然穆无暇下手不轻。

    但王中眼神却微微一动,因为这些人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死人。

    就在这时,白君越则正从一间石屋之中走出来,手里还握着信笺刀剑什么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随意的翻看了一会,将这些东西又全都扔在了地上,然后对那些个正在哀嚎的贼匪喝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要在此地掳掠妇人,为害乡里?”

    那七八个贼匪虽然伤得颇重,但到底还没死,几个人挣扎着正朝其中一名尖脸汉子汇聚。

    虽然没了刀剑武器在手,但聚集到这人周围的贼匪,居然好似还有了几分底气,其中一人更是忍着剧痛朝着白君越骂道:“小子,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连我们飞鹰帮的事都敢管,有胆报上名来?”

    “飞鹰帮?”白君越愕了一下,原本他以为不过是几个乡里泼皮仗着孔武有力,又有快刀兵刃所以放肆,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江湖门派。

    飞鹰帮虽然名字大流,但在南陵道境内,能报出这个名号的,如今应该没有别家,只有霍家手下的飞鹰帮才对。

    飞鹰帮以养贩鹰犬为产业,这里的鹰犬,可不是指狗腿子,而是真正的鹰犬,比如猎鹰,猎犬什么的。

    除开这些之外,飞鹰帮还养些其他鸟兽,或观赏或实用,都还有两把刷子。

    霍家将其产业都收入囊中,人手全部纳入麾下,便是看中了他们培养特殊禽鸟的能力,比如传信的信鸽,侦查的猎鹰等等,都是在某些时候了不得的手段。

    至于飞鹰帮的武功与打手,其实反倒在其次。

    南陵霍家大小姐要做一道盟主,闹得沸沸扬扬,前后作为,白君越自然是有过了解的。

    可这偏僻乡野,与霍家应该搭不上边才对,怎么会有飞鹰帮的人跑到这里来为非作歹为祸乡里呢?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咱们飞鹰帮如今可是霍盟主手下的心腹,咱们是替霍盟主办事的,你这小子竟然敢打伤我们,坏霍盟主的事,今天这事,没完!”

    那几个贼匪见白君越沉吟了下来,还以为他怕了,大有乘胜追击之势。

    不过虽然口气不小,但看他们几人相互挤在一起,还有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就只差将色厉内荏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白君越丝毫没理会他们的威胁,就算他们是飞鹰帮的人,但霍丹萍应该还不至于让自己的手下出来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

    白君越猜测,这些个人多半是这次跟着霍丹萍来到白芽县,但脱离了大队伍,出来在周边地方作威作福寻找乐子的。

    城镇里头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了不好,一被捅上去,少不了被责罚,这乡间村里就不同了,横行无忌,百姓小民面对这等杀人如草的强人也不敢吭声。

    至于告官,那就更是麻烦了,先不说官府管不管,但就是去县衙告状,再引捕快县兵之流前来抓捕,这一通跑下来,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更别说捕快衙役之流,能不能对付这几个贼人还是个未知数。

    虽然这些人在穆无暇手下连一招都没走过,但也都是练过几年刀剑拳脚的,加上一股厮杀的狠辣劲,一般的衙役捕快遇到了,能自保都算是身手不错了。

    白君越眉头一皱,看了看这几个明明怕的要死,却还强装蛮横的人一眼,心中忽然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悲哀。

    如今天下,官府式微,皇权已经快触及不到乡县,地方上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保护者,这些随心所欲的江湖中人,其实与流寇流匪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是跟着霍丹萍的大队伍一起来的?”白君越冷冷的问了一句。

    那几个贼人顿时你看我我看你,眼中升起更多的惊恐,这人竟然敢直呼霍盟主的名字,显然身份不简单。

    唯有那个尖脸汉子似乎惊讶了一下,转而怒斥道:“大胆,竟然敢直呼盟主名姓,有胆你就留下名号来。”

    白君越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个霍丹萍竟然如此深得人心,就连底下的一个小喽啰,都能如此维护她的尊严,虽然有拿着鸡毛当令箭做救命稻草之嫌,但也侧面证明了,霍丹萍在这些人心中的分量。

    这时王中忽然走到了他的旁边,手中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经出了鞘,拖拉在身侧。

    “怎么?问不出来?想问什么,我帮你!”

    王中早就看到了这边的情况,飞鹰帮他之前就接触过,这个帮派的人作风确实从上到下都有一股悍匪的气息,当初他遇到的那个耿景龙便是。

    也不知道是以前就如此,还是投靠了那个霍大小姐之后才变得如此。

    但他觉得,不管是哪样,这个帮派的人,直接全杀了应该肯定没几个喊冤的。

    白君越楞了一下,实际上他有许多方法可以让这些人开口,只不过需要耗费点时间而已,而且若不是这些人自称飞鹰帮的人,他可没什么心思去审问。

    不过王中自告奋勇,他自然也不好拂了面子,而且还能趁此机会观察这人的行事风格。

    白君越索性便点了点头道:“飞鹰帮前不久才被霍家收入麾下,这些人自称飞鹰帮的人,应该知道霍丹萍此次前来白芽县的事,你问问他们祝家庄有关的事情吧。”

    说完之后,白君越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两步,离得王中与那群贼匪远了一些。

    王中也没什么表情,拖着刀就走上前去,直接杵在在这群人面前问道:“谁告诉我从你们到达白芽县开始,祝家庄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可以让他走的痛快点。”

    王中的话音一落,登时惹得几个贼匪人人侧目,从这话可以看出来,王中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有人活着。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穆无暇可能终究还是个没长大的女人,见不得血腥,但他不同。

    他做事也越来越不喜欢婆婆妈妈,甚至有时候连细节都懒得过问,反正这个世界不是他的世界,所以何必那么麻烦,只要一刀了事。

    若非他现在功夫还不够,只怕早就这样横着走出去,寻找自己的目标去了。

    但蝼蚁尚且偷生,这几个贼匪又岂会甘愿赴死?

    困兽犹斗,尤其是在看到王中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高手,只是有些狠劲而已,给他们的压力不算太大,不像那个女子那样恐怖之后,这些个人心里头竟然还升起了反抗的心思。

    若论好勇斗狠,他们又怕过谁来?

    要是能将此人拿下作为人质,说不定那两个男女高手,会投鼠忌器,放他们一条生路。

    就算拿不下,要死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

    “妈的,宰了他!”

    几乎就在一瞬间,那尖脸汉子忽然身形猛的一震,大喝着就冲了出来,手五指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抠王中的喉管。

    他身边的几个同伙,原本还想着一起上,但尚未动手,便忽然发现眼前一花,红红绿绿的东西就洒满了众人身上。

    一刀两断,干脆直接!

    几人齐齐一愣之后,是齐齐一跪。

    白君越看得眉头一皱,他没想到王中的杀性是如此之重。

    而那边穆无暇则早已将宁宁与几个妇女带下去了。

    反而是王中忽然沉吟着立在当场,没有动弹,刚才那一刀,好像有些不对。

第三零九章 力道倍增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惨烈的血腥场面之下,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丧与求饶声。

    虽然他们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凶残的狠人,但实力最强的老大被人直接一刀砍成了两瓣,巨大的冲击与恐惧让这些人还是瞬间就屈从了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但王中对这些却全都没有理会,反而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握刀的手,眼眸之中,略带茫然。

    刚才那一刀劈下去的一瞬间,他就骤然觉得不对劲,但想收力的时候,已经迟了,恐怖的力道爆发,只在一刹那,即便是他自己,也没办法回转。

    虽然他如今每一次挥刀,都会习惯性的动用全身的真气与力量,因为有黑玉佛像做为补充,所以他不在乎真气的消耗,这一次也依旧如此。

    但即便他如今的内力相比之前似乎有了一些不小的进步,可也不是重点,重点是相比起之前近乎十倍的力道爆发,这一次,倍数似乎又有增长。

    一分力道,在一种特殊的运转之下,瞬间以远超十倍的增幅在瞬间爆炸,坚硬且锋锐的狼牙刀之下一刀便将眼前的人连人带兵器直接砍成了两半。

    甚至连对方身后的石头上,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狼牙刀没那么长,刀锋砍不到石头上去,但他的真气暂时应该也无法离体形成剑气刀罡,那应该是极致的速度导致的空气被压缩排挤,所形成的气刃。

    力道倍增!

    之前是十倍的爆发,这次再次倍增,那就是近乎二十倍!

    就连王中自己都吓了一跳,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个世界,这都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了解到的常识。

    简单来说,就是这不合理!

    本来之前十倍的爆发,他虽然用得顺手了,但实际上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原理,如今随着他内功真正入门,这种真气力道的爆发再次毫无逻辑的膨胀,让他心头甚至有一种恐怖。

    如果再进步下去,那岂不是四十倍八十倍?

    那样的话,自己一刀下去,搞不好连一座山也能直接劈开吧。

    王中心中骤然觉得有些发慌,虽然他一直受限于武功实力,处处碰壁,但这种毫无逻辑且跳跃式的实力增长,反而让他觉得隐隐有一股看不见的危险。

    力量的增加应该是来源于自身的积累,而不是通过某种特殊的功能所进行的功率放大,使之拥有了强大的破坏力。

    他想不出有什么类似的产物,如果真要类比的话,他觉得自己的这种情况,更像是电压,本来只有二十伏,但是他获得甲子神功之后,就好像忽然多了一个变压器,直接将他的电压在输出的时候,变成了二百伏。

    二十伏电不死人,但是二百伏,只需要几口气的时间,就足可以将一个成年人给电死了。

    而且既然能够升高,也肯定会有降低,这种不受控制的外因,如果某一天将他的力道爆发便成了破坏力缩小,那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这种外因虽然会让你看起来强大了许多,但在实质上,根基是依旧没变多岁的,习惯脚踏实地的人,经历得久了,恐怕也难免会越来越飘。

    就好像王中现在,因为各种原因,如今的他,不管任何时候,他都是豁尽全身真气,然后一刀爆发,完全就是一刀之灵,因为有黑玉佛像海量的真气供他取用,所以他已经渐渐形成这种习惯了。

    而且还有一个他早已习惯的,那就是狼牙刀的锋利,如果脱离了这把宝刀,他的战力甚至要打对折都不止。

    王中之前不知道这种情况好还是不好,而且他也确实只能走上这条路,尽力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不然很多时候他压根没法在这个世界以自己的意志行走。

    但这次力道爆发的骤然提升,忽然让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警觉。

    他越想越觉得有一些不对劲,脑海之中莫名的回想起当初范不卓让他以竹刀练功的情景。

    外力优势虽然能给他带来强大的破坏力,看上去是实力提升的表现,但这种强大的破坏力带来的结果,会不会让他对自身真实实力的把握与认知也出现偏差,从而对根基的锻炼愈来愈不重视?

    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练功的举动,除开刀法上还算勤勉之外,在内功上,王中觉得自己确实有种随心所欲的放纵感。

    特别是在得到黑玉佛像之后,他每日定时勤修打坐,都变得相对要少了一些。

    内功品质差不是借口,真正根基,哪个又不是日积月累所聚合而成的?

    而且因为自己一连串的系统遭遇,王中心中甚至有一点狐疑,这是不是也是一个系统布下的陷阱?

    不过他转念又是一沉,心头镇定,即便是饮鸩止渴,他目前也只能这样走下去,顶多日后自己要多加注意一些,至少,目前看来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而且也是他所需要的,以后的,等以后再说吧。

    白君越被王中血腥的一刀弄得眉头直皱,虽然这一刀的效果不错,让他从剩下几个贼人之中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但这样血腥的杀人场面,看着着实有些让人不舒服。

    江湖上喜欢这样以分尸碎尸等惨烈手段杀人的人是有不少,但这些人无一不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大恶棍,大变态。

    王中本就外形凶恶,如果不是与他接触的这两天来,表现得还算是个正常人,也能够交流讲理,他甚至都要觉得,这就是某个恶人谷跑出来的变态杀人狂。

    看着这群抖若筛糠的贼匪,又看了看还在发愣的王中,白君越心头忽然升起了一丝悲哀,大抵这就是恶人还需恶人磨了,只是这世道若真需要的是恶人来磨的话,百姓的出路又在哪里?

    不过他转念又苦笑了一下,自己不过是个农家子弟出身的江湖郎中,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关乎天下百姓的事情呢?还是先给自己报仇要紧罢!

    他轻轻一挥手,几个刚才还在求饶的贼匪,呼吸之间便全数委顿了下去,面色逐渐发青,最后全都没了声息。

    直到这些人全部倒下地上成为尸体,前后也不过十来个呼吸的功夫,简直骇人听闻。

    王中这时也惊醒了过来,朝着白君越望了一眼,缓缓收起了狼牙刀。

    白君越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便朝着山下走了。

    事情既然了了,王中也跟着他下山,只不过看着白君越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山上那些尸体。

    能救人就能杀人,会用药自然也知毒,这白君越不仅医术高超,显然一身毒功也厉害非常,若是被此人暗算的话,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回到山下的时候,穆无暇正在遣散那群衣不蔽体的女子,只不过有人宁愿坐在路边嚎啕大哭,也不愿意听从穆无暇的劝说,踏上回家的路程。

    这条路人烟稀少,僻静幽深让人害怕或许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恐怕是其他不忍言之事。

    见两人下了山来,穆无暇赶紧向两人投来求救的眼神,但白君越与王中两人也一样无奈,只能略做劝说,听与不听,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白君越其实不介意将这些人一一送回家,实际上这些人都算得上是他的家乡人,只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再次上路的时候,气氛有些低沉。

    三人一开始都没怎么说话,反而是宁宁趴在王中的背上,低声的在王中耳边嘀咕着:“叔叔,那两个婶婶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啊,我听她哭的时候还在喊小宝,那应该是她的孩子吧。”

    王中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只能推脱给了一句长谈:“叔叔一会也解释不清楚,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不过他立刻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但你不能学她们那样知道吗?”

    “那我该学什么样呢?”宁宁保留着深深的好奇。

    王中楞了一下,然后才叹道:“谁也别学,做你自己!”

    小家伙年纪还小,显然没听明白,似懂非懂的看着王中,片刻之后才将下巴往他肩膀上轻轻一放,用更小的声音,脆生生的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她们有家啊,为什么不想回去呢?”

    白君越回头看了这对奇怪的好像是叔侄的组合一眼,因为由江玄策耗尽内力为其铸就天生武骨,所以他对宁宁其实也多了一些关注,这个本该是纯真率性的小女孩,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沉与哀愁。

    他不知道王中有没有感觉到,但联想到自己悲惨的孩提时代,他觉得这是不应该的。

    白君越忽然放慢了一下脚步,和王中走到了并排,对他淡淡的问道:“我看得出宁宁对你十分重要,但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跟着你浪迹天涯呢?”

    王中心头一痛,白君越的问题,其实也是他一直心中难以解决的痛楚。

    他又何尝不想给宁宁找一个安稳平静的地方,然后让她健康成长,但他的特殊来历,以及身上背负的特殊命运,使他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办到。

    有时候,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的是不知道能说出多少无奈。

    似乎感受到了他心底的无奈,肩膀上的小家伙主动伸出了小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脑袋紧紧的贴在他身上。

    王中心头微微一颤,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手臂,这个时候,他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小家伙刚才会一直疑惑那两个女子为什么有家不愿意回。

    小家伙应该想的没那么深,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们有家都不愿意回,而她想回家,却没有吧!

    王中苦笑了一声,平静的叹道:“因为我们没有家!”

    不仅宁宁没有家,他也没有!

    连自己的世界都回不去,意识失落在未知之地的人,怎么会有家呢?

    白君越默然不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他不该用自己的思维去揣度他人面对不幸之时的抉择。

    他朝王中拱了拱手,没有再多说话!

    一旁的穆无暇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时候她才忽然理解了,为什么王中之前对自己都不怎么信任。

    她不知道王中具体遭遇了什么样的挫折与不幸,但或许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信任别人,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气氛瞬间变得十分沉闷,沉闷的赶路,沉闷的天气,加上祝家庄所做的那些让人心头沉闷的事情,使得这天都好似变得阴郁不堪。

    白君越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打破这种沉闷,既然气氛是他破坏的,还是由他转变好了,难得相逢一场,还能有共同的目标,不必要弄得这么僵,而且对接下里的行动也不利。

    等过了一会之后,他便率先开口道:“那几个飞鹰帮的人我问了,确实是飞鹰帮的人无疑,不过他们都只是最底层的帮众,对上层人物的大事不怎么了解,只知道霍丹萍其实还没有到达白芽县,他们飞鹰帮只是惯例的为她打前站的。”

    王中听了心中默默点头,之前在广福县,这飞鹰帮也是替霍大小姐做着同样的事情,应该不是假的。

    那边穆无暇也有意引开话题,便跟着问道:“那他们怎么会跑来这些地方祸害乡里?”

    白君越道:“这次霍丹萍要驾临,导致很多武林中人都提前到来,女童走失的案子,有些江湖同道也知晓了,飞鹰帮觉得作为盟主的前锋,他们也不能对这事不管,便也派出了人到周边村寨调查。”

    “这几个人恶性不改,在白芽县捞不到什么好处,又因为白芽县本就贫瘠,一下子涌来了太多武林人士,连寻个乐子也没去处,便自告奋勇的来这偏僻地方,名义上是调查失踪案,实际上却是借着由头胡作非为一番。”

    穆无暇听得是差点眼中喷火:“当真是该死!”

    她这时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有亲自把那几个人一一拍死。

    终究是没杀过人,有点难以下手。

    她心中甚至有些愤恨自己,暗下决心,下次遇到了这种人渣,绝对不能手软!

第三一零章 祝家庄生变

    他们没查到祝家庄?”既然是说正事,王中也十分疑惑的插了一句。

    白君越摇摇头:“这几个喽啰应该还不清楚,不过祝家庄是和霍家合作的主要粮商之一,以我的估计,霍丹萍应该对下面的人有过指示,不会让他们去骚扰。”

    穆无暇登时便冷笑了一声:“好一个‘骚扰’!这位新盟主,看来对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倒是门清的很。”

    王中叹了口气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祝家庄必须要铲除掉,而且还要找出幕后黑手!”

    穆无暇顿时脸色一沉,心情也不是很好,半晌才闷闷道:“也不知道黄惟中到底杀没杀去祝家庄!”

    白君越闻言一皱眉:“黄家堡只能算是地方土豪,我估计如果黄惟中在白芽县遇到了飞鹰帮的阻拦话,多半会退走,但祝家庄掳掠女童的事情应该怎么都要暴露出来的,就看飞鹰帮或者说霍家会不会保了。”

    “你这么说,会不会是怀疑,祝家庄的幕后黑手,是霍家?”穆无暇忽然看了白君越一眼,语带愁容道。

    如果幕后黑手是霍家的话,想报仇的话,只怕就更加难了,以霍家在南陵道近乎只手遮天的能力,无论是官面上还是武林之中,她要报仇,都没有任何希望。

    白君越摇了摇头:“以我个人的推测,应该不是,霍丹萍虽然为人跋扈,但此人到底还是有着正常的善恶分辨的,不然她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因为没人会愿意陪着一个疯女人发疯,即便她是霍家的大小姐。”

    “那你估计幕后黑手会是谁?有眉目吗?”穆无暇紧跟着又问道。

    白君越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其实我想主要想找的,是十几年以前的那场失踪案的主谋,如今的这场失踪案,虽然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但我现在其实也没有把握,两场失踪案的背后主谋都是同一人。”

    “想要确定两场失踪案是否是同一个幕后主使,其实有一个比较简单的判定方法,那就是找到尸体的处理地点。”

    “现在这场失踪案,据你们所说,尸体都是被祝家庄拿去配冥宫了,所以我现在也不是很好判断了。”

    王中在一旁听到这里,却是忽然浑身一冷,眼眸之中炸出一抹寒光,于此同时,穆无暇也将目光朝他望了过来,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不对,一直将目光放在祝家庄身上,我好像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白君越疑惑的看着两人,显然两人有些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青云宫!尸体不止运往祝家庄,还有青云宫!”王中骤然咬牙道。

    白君越的话语提醒了他和穆无暇,一直以来,因为穆无暇是从祝家庄的地宫之中逃脱的,而且她也目睹了祝家庄的惨剧,加上从各方面了解的,也都是祝家庄要配冥宫,所以两人才将目标一致放在祝家庄的头上。

    但当日在义庄之时,王中曾亲耳听过那个泼皮说过,那些没被祝家庄选取的尸体,是要运往青云宫的。

    之前两人虽然怀疑过一阵,但毕竟没有其他线索,所以便暂时先放到一边了,毕竟有些宫观庙宇为人超度祈福,也算是正常。

    加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与青云宫有联系,他们都差点要将这个线索忘掉了。

    王中赶紧将当日在义庄发生的事情与白君越一一道来。

    白君越闻言心头一震,脚步甚至停了下来,口中不住的念叨着:“附近九镇三十六乡,二百多个村子,失踪的女童加起来已经超过千数。”

    “祝家庄就算配冥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最多也不过百,除去某些也是浑水摸鱼的混账东西的话,最起码有数百尸体不知去向。如果都是送到青云宫的话,那这个青云宫绝对有问题!”

    “而且当日祝家庄的地宫之中露面的人,穆姑娘说与他们嗓音奸细,而青云宫之中的人,据说又都无胡须,虽然太监不一定是都没有胡须,但如果这些人都是没有胡须的太监话,事情也就说的通了。”

    “但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什么时候会来了一批太监,隐藏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们为什么又要大量的收集童男童女的尸体?”

    ……

    随着白君越的话语,三人的眼神之中,已经充满了愤怒的疑云,不管怎么样,青云宫立刻在三人眼中成为重点嫌疑者。

    “青云宫你了解多少?”问话的是穆无暇,此刻她,早已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这些丧心病狂的恶人全都大卸八块。

    白君越眉头紧锁的轻轻晃动了一下脑袋:“此地在江湖中十分低调,而且存在的时间比我的年龄都要大,我也不甚了解。”

    “那现在咱们要不分头行动,分别去祝家庄与青云宫?”穆无暇忽然十分急切的提议道。

    白君越却不太赞同:“不忙,还是先去祝家庄,祝家庄如果能找到线索最好,找不到,青云宫也不会跑,再去不迟。”

    既然他这么说了,穆无暇与王中也不好反对,三人立刻加快步伐,迅速朝着祝家庄赶过了过去。

    ……

    祝家庄最近一直不是很平静,先是老庄主将大批的庄户举家迁徙,名义上是去给死去的小公子修陵墓,但去了之后,就一直不见有人回来过,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妈子妇女,也没有回来。

    接着没过多久,庄丁们之中,不知道在哪里眼花,说见到了妖龙,将人吓的可不轻。

    再然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祝家庄竟然来了好多佩戴刀剑的江湖中人,虽然这些人好像因为什么原因不敢在祝家庄造次,但有些人就连程世孝也不得不陪着小心。

    后来有一天,还有大批的江湖人闹到了庄子外面,吵吵闹闹一番之后虽然人退走了,但什么女孩、什么失踪、什么冥宫的字眼,还是不免传了出来。

    庄子里的庄丁、庄户等等,各个都有些人心惶惶。

    程世孝最近也是心里头越来越烦躁,因为妖龙的事,来往祝家庄的江湖中人越来越多,起初他为了保证陵墓的事情不泄露,将这些人都尽量打发了。

    但随着时间一长,来的人太多了,他也开始招架不过来了。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飞鹰帮来了。

    这些人有着飞鹰帮的招呼,不敢对祝家庄怎么样,陵墓那边的修建,也快到了尾声,暂时还没有人大胆的去骚扰。

    但越来越多的武林中人到来,他的压力依旧是每日剧增。

    而且新登基的南陵道盟主霍大小姐也要驾临白芽县,他的心头更是越发急躁起来。

    他本想着将那老东西直接砍了,然后要么自己承接这偌大的产业,要么带着库藏的金银财宝远走高飞,都能后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至于那什么关于田地增产的秘方法子,他不要也罢,下金蛋的鸡没了就没了,反正他也想开了,下的金蛋已经够他享用,何必还费那些心神?

    可没想到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飞鹰帮的人却来了,而且还带来了那劳什子的霍盟主给老不死的信。

    老家伙似乎察觉了什么,竟然也不怕自己做的那些丑事暴露,反而还将这些人留在了庄子里,导致他现在想下手也不能了。

    反而还要每天心惊胆战的为老不死的遮掩地宫的秘密,同时催促工地上的人尽快完工,不然这事情一旦暴露,老鬼反正都快死了,自己一命呜呼也就拉倒。

    但他程世孝可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牺牲品。

    日子一天天的下来,程世孝心中的愤懑,几乎就要盈满胸腔。

    而就在昨天,开阳县黄家堡的少堡主黄惟中,这个地方土员外家的二世祖,不知道哪里学了两手三脚猫的功夫,竟然也要做那行侠仗义的江湖大侠。

    纠结了一帮人直接就跑到了祝家庄,还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

    若不是他反应快,将这些人直接在几十里之外的庄子边界就将这些人拦住,只怕这事闹将起来,他程世孝绝对要给老鬼先做替死鬼。

    经此一事,程世孝心中的郁结,更是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要受一个已经快入土连喘息都没力气的老鬼摆布,他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飞鹰帮又如何,索性一不做二休,将他们全都料理了,什么狗屁盟主,老子带着人马和财宝,出了这南陵道又能耐我何?”

    “大不了老子上山落草,反正如今是小儿皇帝,说不得天下大乱就在近日,有了这批财宝,老子能做一做那逐鹿之人也说不定!”

    一天天心神紧绷的程世孝终于忍受不住了,在房中破口大骂,而随着他的骂声落地,他的一双眼神,却是越来越残忍。

    六月的天气十分炎热,今年的天更是热到人怀疑人生,热到人心头总是忍不住的烦躁。

    程世孝一脸阴沉的出门,校场之中的还在的庄丁立刻被他全都纠集了起来,其中几个心腹之人,更是被他早早的就从工地上替换了回来。

    如今这里将近五百的壮汉,虽然大多都是庄稼汉出身,武艺什么的并不出众,但人人配上弓弩手矢,外加大刀长矛,皮甲护心,全副武装之下,就算是一般的武林好手,只怕也逃不了什么好去。

    而且这其中其实也还有一些有天赋的,或者是本身有些艺业的,都已经被他拉做了亲信。

    看着这些人和这一支不大不小的部队,整齐划一的队伍,肃杀之气弥漫,程世孝心中的那个想法一瞬间愈发强烈。

    烈日之下,五百庄丁一言不发,宛如标枪一样的杵在校场之上。

    这些日子大统领不知道发什么疯,时不时就对他们严加酷烈的训练,今日不知为何全副武装,让人热得汗如雨下,但都还是尽量做好,免得挨骂。

    “这几天有不少外来人跑来咱们祝家庄打秋风,看在同是江湖中人的份上,咱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但是,今天却有人起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觊觎老庄主的金库,是可忍孰不可忍,管他是什么帮派门派的人,今天通通都给老子打出去,顺便将老庄主救出来!”

    程世孝心中的愤怒,随着这一声大吼,在五百庄丁略显错愕的神情之中,逐渐变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紧接着他又大声命令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大雷子他们已经将那些人全都围在了老庄主的楼里,老庄主躲进了地窖,正等着我们去救援,现在,都跟着我冲!”

    末了,他还加了一句:“只要救出老庄主,每人黄金百两,决不食言!”

    略显错愕的五百庄丁,瞬间燃起如同海浪一般的怒吼!

    这吼声大得,穿过了一圈圈的土楼围墙,最后来到了祝兆陵的居所。

    风烛残年的老者浑浊的双眼陡然一瞪,豁然拄着拐杖起身,嘴里还气得直哆嗦:“明天就要封陵,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他敢?他敢!?”

    这处院子极大,围墙内处处亭台楼阁,水榭花圃,分外清新,就连温度都要比其他地方低上一些,极为舒适。

    每年夏天,祝兆陵都会居住在这里,而且这里还极为适合招待尊贵的客人。

    在院子的另外一边,甚至还有一个宽阔的演武场,只不过此时演武场中没什么人,反倒是一旁的长亭之中,瓜果冰饮,正在海量一般的,落入数十个袒胸露臂的壮汉口中。

    这些人有的胸口闻着一只飞鹰,有的臂膀上趴着一条大虫,有的手腕上缠着一轮青鳞,筋肉虬结,行走阔步如风,显然都不是寻常人物。

    祝兆陵匆匆而来,立刻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

    虽然这老头不过是一个乡下土财主,但能将粮食卖到霍家,还成为最大的粮商之一,霍盟主甚至亲自传下话来,让他们不要扰了人家,这些人自然也不敢小视。

    这群人正是飞鹰帮留在祝家庄的人,也是这次给霍丹萍来这边调查妖龙之事打前站的人。

    “老庄主,何事惊慌?”领头之人,是一名留有三寸胡须的中年男子,面容虽然清瘦,但此刻一身腱子肉之上,好似有一层不自觉就泛起的幽光,却给人无与伦比的力量感。

    刚才那震天的喊声,他们好像也隐隐听到了一丝。

    祝兆陵老泪纵横:“耿大侠,不好了,我那外甥因不满我与小孙陪葬太多,竟然要夺我家产!可怜我孙儿明日就要封墓,竟然生出如此人伦惨剧,我好惨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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