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钢链手指镇魂曲
随着机械手掌扒住拉链两端用力缓缓扯开，早已被伊姆锁死的空间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一个身影从强行扯开的拉链空间中走出，站在了维克托身旁。
这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拉链人偶，它身穿高领黑色长摆风衣，风衣上没有纽扣而是任由拉链两端敞开，内里的身体表面覆盖着黑蓝相间的金属外壳，其上镶有金色纹理。两边肩膀处分别有一个巨大的金色齿轮缓缓转动，手肘关节也被齿轮替代，腰身很细，双臂至双手被黑蓝相间的金属护臂覆盖，双脚被黑色尖头长靴包裹，头上戴着狭长的黑色三角帽，帽檐两边向外延展出四根金属链头。三角帽下阴影笼罩的面孔完全由光滑的陶瓷构成，粗糙虚假的五官被雕琢得似笑非笑，额顶有一个样式奇特的箭头凸起装饰。
当这个样貌古怪的链替身入场后，伊姆就发现自己无往不利的消消果实能力对它和维克托失效了。
这是八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这是……什么鬼东西？”
头一次，伊姆那完美的容颜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也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吗？”
维克托面色苍白，但嘴角却微微勾起：“我说过了，【钢链手指镇魂曲】，这就是它的名字。”
“钢链手指……是那个你最为依仗的链人偶，外形确实有所不同了。”
伊姆打量着【钢链手指镇魂曲】，后者毫无反应一动不动。镇魂曲？这代表着钢链手指获得了某种程度的升华？还是说仅仅故弄玄虚？
能够看穿一切的【神之灯火】对眼前这个链替身完全不起作用，这让自诩全知全能的伊姆有些不适应。
她的特殊见闻色霸气【神之灯火】能够让她‘看’到世间万物，甚至是‘存在’、‘因果’、‘寿命’这种纯粹意义上的概念。再配合上达到无人能及层次的消消果实，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抹消掉某人的记忆，削减其寿命，甚至从根本上抹消掉其存在，让此人从此在世间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
同理，攻向她的拳头会照样抵达身后，但击中她的过程却可以被她轻易抹消掉。大殿被火焰破坏损毁的结局也同样可以被抹消掉，恢复到原先的模样。
只要‘看到’，只要‘理解’，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抹消。
这就是未曾记载于《恶魔果实图鉴》上的超人系消消果实。
但现在，眼前这个名为钢链手指镇魂曲的链替身，伊姆看不到任何关于它的‘概念’。仅仅知道了名字又有何用？伊姆甚至暗中尝试了直接抹除钢链手指镇魂曲的名字甚至本体存在，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它就像是个对恶魔果实能力的完全绝缘体，突兀地站立在这个大殿之中，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不止是它，就连旁边的维克托也同样进入了这种‘绝缘’状态。
但之前在与撒拉弗战斗的时候钢链手指确实出场过，外形也与原先别无二致。短短时间内就变成了这副全新的姿态……为了应对自己的消消果实能力而让钢链手指有针对性地【升华】了么？
维克托满头金发随意披散而下，看向钢链手指镇魂曲的目光中既有惋惜，也有决绝。似有所感，钢链手指镇魂曲也抬头看向维克托，陶瓷雕铸的粗糙双目毫无波澜。
【钢链手指镇魂曲】，维克托最后的王牌。
这是链链果实升华后的具现化，是规则的体现。
维克托在面对伊姆这无法战胜的强敌时，特殊见闻色【天启】与对方的【神之灯火】一样产生了升华觉醒，维克托在时停空间中‘看’到了一切，也明白了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对手。
这场将世界一分为二的伟大战争，自己必须赢！
强大无比的意志和信念驱使着链链果实不计代价地向着维克托所希望的方向升华进化，【钢链手指】也由此最终进化成为了【钢链手指镇魂曲】。
【打开】和【闭合】，正是拉链存在的意义，也是钢链手指镇魂曲的终极能力。
用‘拉链’闭合锁死自己的存在概念，锚定当前时空间，即便是消消果实也无法对镇魂曲和维克托产生影响。
代价是巨大的。忧郁蓝调、航空史密斯、sw、世界……其他所有链替身都被抽取了体内的力量，全部力量统统集中于钢链手指身上，这才推动着它完成了进化升华。不仅如此，就连维克托自己也付出了难以估算的巨大代价。
但是，这一切在维克托看来都是值得的。
“所谓【觉悟】，就是要在黑暗的荒野中，开辟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维克托微微压低身子，身旁的钢链手指镇魂曲也摆出了攻击姿态：
“这个大殿已经被‘锁死’，只有最后活下来的人才能离开。伊姆，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
伊姆那绝美的面容上带起笑容，满头银色长发如长蛇般舞动，金色的螺旋瞳孔中满是快意：“就是这样，马菲亚·维克托，保持这个百折不挠的奋进姿态，这才是我想看到的。现在我愈发相信，大概是为了能与你相见，我才会在这孤寂的虚空王座上徘徊八百余年吧。”
她很高兴，这才是能够配得上她的男人。只要在这里将其折服，再用手术果实使其永生，这个世界将永远被他们两人支配，众生会惶恐而卑微地匍匐于王座之下，直至永远！
白玉般的骨刺从她手心窜出螺旋盘绕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柄螺旋骨剑，剑身上燃起青蓝色的火焰。消消果实已经升华，自然也能够消除‘大海的诅咒’和‘只限服用一颗恶魔果实’的副作用。伊姆体内有着大量精心挑选过的恶魔果实搭配。
万般能力，皆在手中。
“来，维克托，向我展现你的强大吧。”
伊姆嘴角微微勾起，手中燃烧着青炎的螺旋骨剑发出诡异的嗡鸣声。
决定这个世界最终命运的战斗，在这个独立于世间万物和时间长河之外的大殿之中，打响了。
第422章 镇魂曲沉静地演奏着（一）
大殿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整个大厅看似规模有限但真正看去却会发现每一个角落缝隙都无穷遥远。
幽暗的火焰卷成一朵朵青莲，在大殿之中绽放。
层层莲花之中，洁白无瑕的螺旋骨剑攀绕盘旋，向着大殿正中央的维克托刺去，所过之处的事物尽皆被幽兰火焰焚烧成灰烬。
但无物不摧的洁白骨刃却被黑蓝相间的钢铁手掌牢牢攥住，蓝色火焰拍打在钢铁外壳上转瞬即灭，犹如雨点般无力脆弱。
钢链手指镇魂曲单掌用力一握，洁白骨剑顿时寸寸崩裂化为骨粉，其上缠绕的幽兰火焰也一并崩碎幻灭。
火焰抗性接近免疫层次，纯粹力量极强，反应速度快。
伊姆瞬间就判断出了钢链手指镇魂曲的特性，但按照情报显示，维克托的每一个链替身都有着独一无二的奇特能力，这个被冠以【镇魂曲】名号的最终链替身必然有着难以预料的强大能力。
必须将其逼迫出来！这样才能有针对性地利用自己体内种类繁多的恶魔果实进行搭配来应对。
就连伊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从钢链手指镇魂曲入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将自己放到了【挑战者】的位置上。
钢链手指镇魂曲，已经让她不自觉地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火焰不行的话，那就试试刚得到没多久的毒吧。
伊姆抬起右臂，无穷无尽的紫色黏液在周身浮现并凝聚成大大小小数千个毒液球，每一个液体球表面都不安定地剧烈沸腾着。随着她向下挥动手臂，这些剧毒球争先恐后地向着维克托扑去，一时间封锁了他所有的逃生路线。
维克托依然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态漂浮在空中，在他身旁的钢链手指镇魂曲微微抬起黑色三角帽，右手抬起打了个响指。
所有袭来的毒液球瞬间被逆转了飞行方向，同时撞在了离着最近的‘同伴’身上，大量紫色粘稠的毒液在天空中泼洒散开。
钢链手指镇魂曲又挥动了一下手掌，所有毒液乖巧地旋转凝聚成一团，变成凝实无比的半固态毒液球型。紧接着毒液球体表面开始颤抖变形，一个浑身紫色的毒液人形拉伸开来，凝聚成型的双拳拳骨表面各有着三个球型胶囊，胶囊像是呼吸一样缓缓伸缩。
“【紫烟】（purple haze）。”
维克托嘴角勾起，扬了扬下巴。紫色人形‘紫烟’无声地朝着伊姆冲去，双拳上的胶囊扩张得愈发急促。
伊姆微微皱眉，自从钢链手指镇魂曲打响响指的那一刻起她就发现自己利用毒毒果实制造的毒液球全部失去了控制，那个紫色人形更是给了自己非常不好的感觉。
这是【神之灯火】的警示，伊姆对其坚信不疑。
她左手朝着向自己扑来的紫烟张开，随后猛地攥紧。犹如装满液体的气球被尖针刺爆的闷响，紫烟身体溃散成无数细小的毒液球并进而被消消果实的能力全部抹消。
但它在被捏碎的前一刻已经引爆了自己双拳拳骨上的胶囊，无形无色无味的毒烟有针对性地向着伊姆的方向迅速弥漫，眨眼间就缠绕上了伊姆的右手。
先是指尖，随后是手掌，所有被毒烟触及的**迅速腐蚀溃烂。
但仅仅是一瞬，伊姆轻轻呼出一口气，大殿空间中所有的毒烟都被抹消掉了，她被侵蚀的**也随之复原。
即使是被铠铠果实无间断防护着的躯体也完全抵挡不住这种未知剧毒吗？
但是自己的消消果实是无敌的。这片大海上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能够超越它的恶魔果实！
感受着消消果实那无所不能的力量，伊姆心中稍定，她笑了笑：“怎么了维克托，光是站在那里和你的‘钢链手指镇魂曲’一昧挨打可战胜不了我哦。”
她抬起白皙如玉的纤细右手，张开五指对准了维克托和钢链手指镇魂曲的方向，掌心位置像是心脏跳动一样不断鼓动，无形的波纹向着四周扩散。
被波纹触及到的所有事物并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
忽然，下方的台阶和红地毯开始蠕动，一张张酷似七鳃鳗的口器在表面浮现，发出无声的狰狞嘶吼。紧接着那些倒插在平台上的刀剑也获得了令人作呕的虚假生命，扭曲蠕动成形态可憎的怪物。
维克托抬起右手看了看，手指已经开始像是蠕虫般扭动，指端甚至长出锋利的口器，随后他的视野也扭曲转动，不用多说，看来是眼球也被活化了。
超人系醒醒果实。
这颗原本只能用于唤醒沉睡昏迷者的垃圾果实，在伊姆手中焕发出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力。岩石、火枪、刀剑、衣物、器官……经过增幅和觉醒，伊姆可以唤醒世间万物的意识，让它们转变为令人作呕的扭曲怪物。
面对来自自身器官的攻击，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维克托，既然你和你的链替身用某种方法固定了自身的【存在】不被消消果实影响，那就好好品尝一下‘自身’的背叛吧。
但维克托没有半点惊慌，任由身体表面越来越多的器官被活化，他身旁的钢链手指镇魂曲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身穿黑色风衣的它张开手臂揽住维克托的肩膀，维克托体表暴动的器官立刻恢复了平静。
随后它伸出被黑蓝色铠甲覆盖的右臂，抬起食指指向伊姆。
无形的波纹消失了。
所有狰狞躁动的噩梦怪兽统统回到了属于它们的梦境之中，所有被活化的事物重归平静。
伊姆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使用醒醒果实了。她脸色难看地努力调动着体内果实能力，却怎么也找不到醒醒果实能力的存在。不止是醒醒果实，之前使用过的骨骨果实、冥火果实和毒毒果实也全都消失了。
难道……她看向钢链手指镇魂曲。
“终于发现了吗？真是有够迟钝的啊，小姐。”
维克托苍白的面容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与身旁陶瓷面孔上雕琢而出的虚假笑容如出一辙：
“恶魔果实的储备还足够吗？”
第423章 镇魂曲沉静地演奏着（二）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这间无限大的虚空大殿彻底独立于这个世界的时空之外，超然于所有人之上。
伊姆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果实能力搭配，有些能够对维克托和钢链手指镇魂曲造成一些麻烦，有些则毫无用处。甚至有那么一两次，伊姆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能彻底将对手消灭在这虚空大殿之中了。
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伊姆已经不打算将维克托活捉后驯服，杀死维克托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了。
早已破碎的大殿镶嵌在无边无垠的黑暗虚空之中，碎石粉屑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维克托与钢炼手指镇魂曲在点缀着璀璨繁星的虚空中急速穿梭，头顶漫天繁星不断朝他坠落着，近乎无穷无尽的陨石在伊姆的操纵下犹如密不透风的倾盆大雨。
每一次当陨石临近维克托身旁，总会调转方向朝其他陨石轰击而去。这个扭转的距离忽远忽近毫无规律，即便是拥有特殊见闻色‘神之灯火’的伊姆也捉摸不透。
打到现在伊姆也记不清到底被封印了多少恶魔果实，自己身体里储存的恶魔果实越来越少，而对面那个钢链手指镇魂曲却越来越灵活，完全不复一开始无法随意行动的笨拙姿态。
钢链手指镇魂曲，这个新生的链替身正在借由与伊姆生死大战的压力而逐渐苏醒。
又一次将所有袭来的陨石混淆攻势，在漫天飘荡着陨石粉屑的虚空中，钢链手指镇魂曲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猛地向上勾起，密密麻麻连成一串的玻璃碎裂声随之而起。
笼罩住整个大殿的虚无空间肉眼可见地产生了空间裂痕，随后崩裂瓦解。
无论是璀璨群星还是浩瀚无垠的虚空都一并消失。
伊姆脸色一白，体内的夜夜果实和星星果实彻底消失，又一个王牌组合被封印了。
她的体力和霸气并非无穷无尽，只不过一直在利用消消果实的力量来抹消掉‘体力消耗’和‘霸气损耗’这两个结果。目前来看对方并不能封印消消果实，但随着那个钢链手指镇魂曲成长得越来越强壮，谁知道到最后它是否能够真正封印消消果实？
“维克托，你的钢链手指镇魂曲封印不了我的消消果实，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虚空大殿重归平静，伊姆站在虚空王座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对面浮在半空中的维克托，语气空灵之中带着柔和：“即便我暂时还奈何不了你，但你的体力还够支撑多久？放开心扉，与我携手一起统治这个世界难道不好吗？”
维克托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声音却毫不动摇：“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原谅我不能接受小姐你的好意。倒是你，体内的恶魔果实还剩多少？”
“真遗憾，这可是我头一次主动追求异性。作为绅士你难道不应该迁就一下女士吗？”
见拉拢不奏效，伊姆也不以为意，这样的谈话在战斗中已经出现很多次了，但无一例外维克托全部坚定拒绝。她将银色长发拢至耳后，语气虽然温和但金色的螺旋眼瞳中却毫无人性的温度可言：
“看看你那可怜的小脸蛋，苍白得像是从出生起就没晒过太阳。从开战到现在一直未曾休息，又驱使如此强大的链替身与我战斗到如此地步，很疲倦了吧？你那可怜巴巴的体力和霸气又能支撑你继续战斗多久呢？放轻松一些，让我送你前往永眠的彼岸吧。”
微风和煦，花瓣缓缓飘落。
维克托看向四周，他和钢链手指镇魂曲身处无尽的花海之间。无穷无尽的白色花朵随风摇曳，一眼望去看不见花海尽头。
头顶是柔和的阳光和白云，带着些许花香的微风拂过面庞，让身躯早已到达极限的维克托感到一阵阵难以抵挡的困意来袭。
恍惚间，他伏在轻柔的花海之中，沉沉睡去。花瓣缓缓飘落在他的黑色西装上好似点缀，天地之间只有花海摇动的轻柔声，钢链手指镇魂曲一动不动地半跪在维克托身旁，低垂下头仿佛陷入了宕机状态。
洁白的纤细脚掌悄无声息地踏在花瓣上，一袭白色长袍的伊姆缓缓走近维克托身旁，满头银色长发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她的手中浮现出一柄巨大的镰刀，镰刀刀柄是扭曲怪异的接骨木，镰身是狭长的鸟类头骨，尖喙极长且弯曲，内侧锋利无比。
“做个好梦，维克托。”
镰刃高高举起，然后朝下悄然划过。无论是维克托、钢链手指镇魂曲还是无边无垠看不见尽头的花之海洋都被一分为二，就连天空也随之裂开。
整个世界被斩断了。
花海翻涌至天际，让人分不清上下左右，到处都是花瓣。整个世界在扭曲混淆，不停旋转，最后归于一点。
伊姆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虚空王座前。看着一片死寂的大殿，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略带伤感地看着自己洁白无瑕的双手，轻轻地自言自语着：
“维克托，这是我对你的奖赏，就在永眠的极乐净土之中沉睡直至世界终结之日吧。”
眠眠果实和梦梦果实的组合无人能挡，中招者会永远在【梦的世界】中徘徊，直至永远。即便是八百年前的巨大王国，那个不可一世的国王也倒在了梦之世界当中。即便维克托使用钢链手指镇魂曲将自身‘存在’锚定于当前时空，但【入梦】却不在规则保护之内。
再加上用消消果实能力铸就的送终之镰‘告死天使’，困住维克托的梦之世界的【未来】已经被抹消掉，他和那个钢链手指镇魂曲将永远地困守在梦世界湮灭的那一刹那。
马菲亚·维克托，我承认你是八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选之子。但你不该向【天】挥动拳头，神的恩赐不容拒绝！
你就在遗忘河的彼岸，在那开满曼陀罗华的极乐净土之中永远地沉睡下去吧。
“感谢你，很久没有做过这样安稳而又甜美的美梦了。”
柔和的声音从王座后方传来，伊姆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她回头望去，只见维克托和钢链手指镇魂曲缓缓从王座后方的阴影中走出，金发男子面露略带哀伤的笑容：
“这首送给你的镇魂曲快到尾声了，让我们一起将它听完吧。”
第424章 镇魂曲沉静地演奏着（三）
伊姆的表情先是惊愕，过了几秒后变得疑惑，随着她的目光在虚空中来回扫视，最终脸色变得惨白。
“不可能……你居然……但是怎么可能……”
她完美的容颜上开始浮现名为【恐慌】的表情，目光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某处虚空，并不断在那个方向与维克托之间来回扫视。
在【神之灯火】的感知视野中，万物皆有其形，概念也不例外。
这个世界所有事物的命运如果非要用语言来描述，那么伊姆可以将其形容为一颗无限扩大的树。树枝无限并且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生长出新芽向着未来蔓延，伊姆借由消消果实的奇妙力量可以抓住其中某个枝杈并将其折断抹消。
五老星、火焰魔剑、黑钢龙……这些人或物都被伊姆的消消果实能力直接抹消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失去了【过去】，这个事物不会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
失去了【现在】，本体会消失崩坏。
失去了【未来】，即便找回了过去和现在，也会立刻崩溃瓦解。
【神之灯火】与【消消果实】，这是无人能及的无敌组合，也是伊姆能够一举击溃八百年前雄踞世界顶端那个巨大王国并稳居王座八百年的依仗。
但如今，伊姆看到了让她难以接受的一幕。
一条细细的、无尽蔓延的拉链，将伊姆与维克托之间的【命运】连接在了一起。
拉链看似脆弱，但无论伊姆如何驱动消消果实或是其他任何类型的果实能力，都无法动摇其分毫。
摸不到，看不见，只有进化到极限的特殊见闻色【神之灯火】才能窥视到这根似乎轻轻触碰就会崩断的细长拉链。
“终于发现了吗？我有没有说过小姐你真的很迟钝。”
维克托轻松地双手插兜，站在虚空王座背面的阴影中望向对面的伊姆。两人一明一暗站在两端，被虚空王座分割开来。
“这是……什么？”伊姆情绪暴躁地喊道，声音不复空灵反倒是凸显尖锐刺耳：“你对我做了什么！”
维克托抬头看向那虚无缥缈的细长拉链，意味深长地笑了：“如你所愿罢了，你想与我一同迈向未来，我便将自己的命运与你相连。现在，你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命运共同体。”
伊姆完全无法理解维克托的思路，满头华丽的银色长发被她双手扰乱：“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杀死你啊。”
维克托依旧面带笑容，语气轻柔地说出让伊姆胆寒的话语：
“我怎么会猜不到你身体里必然会有着用于应对致命攻击的恶魔果实？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真想不到该如何击败你，这本来应该是一场必输的战斗。”
他看向身旁的钢链手指镇魂曲，后者也微微侧过头看向他：“奇妙的是，链链果实在最危急的时候回应了我心中最迫切的愿望，它为了帮助我战胜你开始强迫自己朝着更高层次进化升华，最终完成了钢链手指镇魂曲这个果实能力的具现体。”
“……你在开什么玩笑？恶魔果实怎么会拥有自己的意识？”伊姆看着维克托，似乎在看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
“说过很多次了，小姐你真的很迟钝。”
维克托笑容不变：“恶魔果实的【诅咒】和【限制】从来都是它的一部分，你用消消果实抹消掉恶魔果实所有负面影响时本身就已经扼杀了它的未来。钢链手指镇魂曲的封印果实能力并非绝对，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从能力者体内将恶魔果实释放，独属于这颗恶魔果实的波长重归这个世界。结果显而易见，你珍藏已久的那些恶魔果实就这么……”
维克托抬起右手比了个飞翔的手势：“迫不及待地逃离了你。我只是给了它们两个选择——是继续困守在你体内坐一辈子苦牢，还是一拍两散各奔东西，它们似乎都做了同一个选择。”
“……一派胡言！”
伊姆那绝美的金色瞳孔似乎都开始充血了：“那你怎么不把消消果实也一并封印？杀死我不是一了百了吗？你做不到！你根本杀不死我！”
“确实，我拿你的消消果实没辙。即便拼尽全力将你击杀，你体内的恶魔果实能力也会启动来帮助你复活，对吧？”
维克托轻轻笑了笑：“真是无解的局面呢。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威胁到你，你可以永远坐在王座上俯瞰这个世界，即便是【四皇】在你眼里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一样毫无威胁。但是，我和所有链替身献上了一切而造就出的钢链手指镇魂曲，给了我那个唯一的答案，能够彻底击败你的答案——
像你这样的人在什么时候会死？心脏被刺穿？服下剧毒？脑袋被斩断？错，都不是。只有你在寿终正寝的那一刻，迎来你命中注定死局的那一刻，你才会真正死去。”
伊姆愣了愣，然后冷笑了起来：“那你可要失望了，亲爱的维克托。我早在八百年前就接受了手术果实能力者的终极奥义【不老手术】，由此获得了‘永远生命’。我的寿命是没有尽头的！”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你是不老的永生者，但我不是。”
维克托微微一笑，大拇指轻轻抵了抵胸口位置：“即便拥有再强的力量，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死亡对我来说并不遥远。”
“你……”伊姆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这个大殿已经独立于世界的时空间外，若是继续僵持下去的话总有一天维克托会因为寿命终结而死，而自己作为命运共同体也会随之死亡。
不对，还有希望！只要再给【神之灯火】足够的时间，伊姆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解析并突破钢链手指镇魂曲的保护，将这根该死的命运拉链抹消掉。只要在此之前防备维克托自杀就没问题了，自己体内储存着大量用于治疗和复活的恶魔果实，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伊姆脚下晃了晃，软软跪倒在地。她茫然地睁着漂亮的金色双眼，长长的银色睫毛微微颤抖，嗫嚅着自言自语：“什么……怎么会……”
在她对面，维克托的身体也晃了晃，被身旁的钢链手指镇魂曲一把搀住，气息衰弱得只能轻声说话：“抱歉，又让你失望了。之前接收【世界】的力量时我只拿了‘消耗寿命’的负面效果，钢链手指镇魂曲出现了这么久终于将我的所有寿命消耗光了吗……嘿嘿，看起来我原本的寿命还蛮长的……”
伊姆栽倒在地，双目无神地恨声说道：“维克托……你这个……疯子……”
“小姐，最后的最后，我想送给你一句话。”
维克托瘫在钢链手指镇魂曲的臂弯中，惨白得看不见丝毫血色的面庞上挂起微笑：
“人的一生只有一个命运，你的命运已经来临了。”
“混蛋……”伊姆脸上露出惨笑，声音渐渐低落：“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伊姆的身体再无起伏，就这么静静地伏在虚空王座前。
“呵……免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走……”
维克托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瘫躺在钢链手指镇魂曲的怀中，看着那张雕琢粗糙的陶瓷面庞，轻声说道：“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你自由了，好搭档。”
维克托闭上了眼睛，就好像是陷入了沉睡一样，沉静而安详。
钢链手指镇魂曲就这么抱着维克托半倚坐在虚空王座的背面，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的声音响起，好似一声轻叹：
“做个好梦，维克托。”
终章 那封信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无比巨大的战舰。
战舰下半部分是船型，上半部分却是人形，姑且算是‘人形’。
残破不堪的外表彰显了那场最后战斗之惨烈，人形朝向天空举着双臂，双臂前端位置早已被高温熔得看不出形状，头部和胸口位置被击穿了三个巨大空洞，远远望去倒像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印象派雕塑。
这艘破败不堪的巨大战舰就这样静静飘荡在海面上，寂静无声。
飞鸟掠过高如山峦的残破人形，带起一小片锈屑。
距离那场人称‘伟大战争（great war）’的旷世之战，已经过去了一年。
由于热情方舟大破，中央岛屿上被道格拉斯·巴雷特刻意保存下来的博物馆连同里面的藏品书籍都被转移到了西海的阿尔盖罗镇。
阿尔盖罗镇西岛，这里有着一片开满鲜花的山丘，山丘顶端伫立着一座巨大黑曜石碑。
一束花被轻轻放到石碑下方的平台上，与其他数不尽的花束归于一处。
身穿黑色长裙的罗宾抬头看着石碑上铭刻的一个个名字，无数只纤细手掌轻轻拂去石碑表面的尘土。
豪雪最终死在了那个血肉磨坊般的战场上，他拼尽了自己最后的力量，在饮下剧毒的【豪水】后与‘海军英雄’卡普同归于尽。
古拉多死在了佛之战国手中，但对方也被其临死反扑击成重伤，最后被月光莫利亚和一生联手击杀。
道格拉斯·巴雷特操控着热情方舟与天王乌拉诺斯战斗得天昏地暗，最后用冥王炮轰碎了天王乌拉诺斯和天使撒拉弗，但自己也被天王的灭世雷光击中，尸骨无存。
夏洛特·卡塔库栗的三叉戟残骸在战场上被发现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残存。
吉格夫妇死在了天王的灭世雷光攻击之下。
手指抚过一个个名字的刻痕，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珊瑚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太多。
但石碑上没有刻着那个人的名字。
一年了，他依然没有回来。无论是罗宾，佩罗娜，还是珊瑚的代首领罗，几乎所有人都拒绝承认维克托战死。
维克托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他一定会回来的。
清理完石碑，罗宾坐在石碑下，呆呆地看着慰灵碑，脑中思绪万千。
这时，缓慢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罗宾猛地扭头看去，发现是珊瑚总部的代理社长温德鲁老人，充满希望的双眼也慢慢黯淡下去。
腰板挺直的温德鲁老人一身精致黑色西装，满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拢成背头，他站在罗宾身后不远处的石子路上，手里捏着一个纯白的信封。
“温德鲁先生，您这是……？”罗宾拢了拢耳边的黑发，有些疑惑。
温德鲁轻轻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信封双手递向罗宾，缓缓说道：“boss在临行前将这封信交给了我，说如果他……他……他回不来了，就将这封信交给罗宾小姐你。”
罗宾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他肯定会回来的。”
“一年了……本来boss说他如果无法随军归来就当他死了，但我左右不信，等了又等……”
老人的眼角淌下眼泪，嗫嚅着说道：“罗宾小姐，我也不想相信……唉，这信，你就，你就拿去吧。”
将信封塞到罗宾手中后，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原本挺直的后背也佝偻得无比落寞。
罗宾愣愣地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过了好久才低头看向手中的洁白信封。
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写，只有维克托的印章封着蜡。
迟疑地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字迹确实是维克托独有的优美字体。罗宾坐在石碑下，在轻风裹夹着花瓣的吹拂中，定了定神开始读信。
读着读着，罗宾的眼眶里充盈着泪水，捏着信纸的手也不停地轻轻颤抖。
读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蜷缩在石碑下失声痛哭起了来。
信纸落到了花束间，随风轻轻摆动，上面的字迹也显露出来。
【亲爱的罗宾，读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你也能猜到了。没错，我应该是死了。
很抱歉，将这样让人不愉快的文字呈现在你眼前，但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这一切。
之所以将信交给温德鲁先生而不是你，是因为我在开战前还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我能活着回来呢？】
南海‘昨日之城’耶斯特德恩，罗效仿维克托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各项繁杂事务和紧要文件。在世界政府和海军尸体上崛起的珊瑚正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问题，但接替了维克托位置的罗正在尽自己最大努力来成长以应对这不断变化的世界，他必须在师父回来前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托着豪雪那杆水烟斗的月光莫利亚悠闲地行走在大街上，蓄起短须的他率领珊瑚部队驻扎在新世界，以防范来自余烬未灭的大海贼们的反扑。
【如果我能回来，我想与我的朋友们握手，与你们一同在热情方舟的金色大厅举办宴会，欢笑着庆祝胜利。
如果我能回来，我想卸下重担，跟大家一起再次踏上旅途，乘坐贝格尔号游历这片广袤无垠的大海。
如果我能回来，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
蔚蓝的海面上，通体蓝色的贝格尔号静静停泊在港口，穿着金色雨衣的小小身影正踮着脚尖站在高脚架上给船身侧面的‘v’字涂刷金黄色的颜料。
猎人协会总部，脸上多了一道刀疤的拜伦·j·戈登正大呼小叫地要求接待员给自己更换更有挑战性的任务，经历过伟大战争的他已经是一位一星音乐猎人了。
和之国首都最高处的天鸟守阁顶层，在和煦微风和漫天花瓣中，光月日和身穿威严华美的长袍，看向遥远天边的某个方向，一时间失了神。
【别哭，虽然我死了，但这并非坏事。
这个世界不需要第二个立于云端之上的世界之王。我相信在罗的领导下，在大家的努力下，珊瑚一定会沉稳有序地维系着这个世界的平衡，海贼和海军也将会彻底消失。
大海上的平民最终会迎来和平富饶的美好生活。
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请替我实现它吧。】
北海，长公主蕾玖正式接替伽治成为新一任的杰尔玛国王。她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停止入侵别国以缓和与北海诸国愈发紧张的关系，并组织了北海诸国会谈。在北海，以杰尔玛王国为首的全新贸易联盟初见雏形。
在香波地群岛旁以诺亚方舟为基础扩建的新鱼人岛，白星公主小心且幸福地握着母亲乙姬的小手，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
【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
——马菲亚·维克托】
花海摇曳。
阿尔盖罗镇的响音码头，罗宾一身黑色女士西装，肩上挎着不大的黑色皮包。
“好慢啊罗宾姐。”穿着百褶裙的佩罗娜举着小阳伞，正指挥幽灵们将一箱箱物资运上贝格尔号：“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罗宾笑着点点头：“行李早就放到船上了，只是去准备一些非必要物品。”
舞红姬的脑袋从甲板上方探出，长长的黑色马尾从脖颈旁倾斜而下：“食物和淡水都清点完毕，随时可以。”
“真要去吗，罗宾姐？”将橙色长发束成马尾辫的娜美与罗宾抱了抱，有些担忧：“大海瞬息万变，我担心……”
罗宾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以往是我们太过依赖维克托了。这回，我们会用自己的力量来探索这片大海，把那个迷路的家伙找回来。”
“路上小心，找到师父后一定要狠狠揍他一拳，替我们出气。”娜美抹了抹眼角，眼眶微红地笑了。
罗宾点点头，再度与娜美紧紧拥抱了一下，扭身登上了舢板。
在众人的送别下，贝格尔号缓缓驶离响音码头。
一如当初那个启程的日子。
………………
…………
……
满头金发的少年紧紧抓着小船的边缘，铺天盖地的海浪和雨水倾斜而下，让人喘不过气。
一道道狂暴的闪电划过漆黑的云层，每一次雷声炸裂都会映亮这片波涛狂躁的绝望海面。
“父亲！我、我们会死吗？”
金发少年被这雄伟且无情的大海震慑得话语都说不利索了。被雨水模糊的视线中，他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用力砍断束缚着木桶的绳索，将空木桶搬过来朝向金发少年。
“不，你不会死的，维克托。”
马菲亚·卡西奥，这位伟大的父亲坚定地看着维克托：“即便真有人会死去，那也只会是我。钻进木桶里，你不会有事的。”
“那父亲您自己……”维克托的哭声在倾盆大雨和狂躁雷鸣中细不可闻。
卡西奥少见地露出笑容，摸了摸儿子湿漉漉的金发：
“亲爱的维克托，人的一生只有一个命运。我的命运已经来临了，你的母亲来迎接我了。但你还有希望，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着，卡西奥就要将维克托塞进木桶里。只有这样，他的儿子才有机会在这恐怖的海浪和风暴中活下来。
但就在这时，风暴渐渐停歇，乌云散去。
阳光洒在了逐渐平静的海面上，和木船上劫后余生的父子身上。
“父亲！”维克托从木桶中笨拙地爬出来，一下子扑在了卡西奥身上，放声大哭。
卡西奥这才感到后怕，紧紧抱住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这里是临近科里村的某片不知名海域，风暴来得怪异，去得诡异。
但值得庆幸，没有人因此死亡。
天边尚未完全散去的乌云边缘，隐约有锯齿的痕迹。
在那无边无垠的虚空大殿之中，在那高耸的虚空王座背后。
静静躺在黑蓝色人偶怀中的金发青年，
嘴角安详的笑容从未改变。
新书发布，《外乡人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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