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第45章 今天似乎太安静了?
大禹全部工地被叫停,于休休手上的“城市之春”装修项目就成了全公司最大的一个项目,而且是赚钱的工程。一时间,全公司的目光都投到了于休休身上。
于休休压力很大!
别墅的主体拆除已完成,墙体拆砌后,要开始布水电。于休休提前一天通知毕红叶,和她约好了时间。
可是到了第二天,于休休准备去工地和她汇合时,毕红叶却给她发了个家里的定位。
“老丁等下要去公司。你要是顺路,可以过来接我吗?”
于休休能拒绝吗?
客户爸爸的话就是圣旨。
“好的红叶老师,您稍等,我马上就过来。”
丁跃进的房子多,在城市之春拆装前,两口子就搬到了一套闲置的小别墅。临江,地段好,风景好,走进去空气就不一样,除了离市区远了点,没什么毛病。
于休休在门口给毕红叶打电话,“红叶老师,你好了吗?”
毕红叶有点踌躇,“休休,要你先进来等我一下?我这会儿有点事,暂时走不开。”
于休休停好车,进去按门铃,又见到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管家,不过这次,他老人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于女士,这边请。”
于休休对这丁家这种园林式的别墅装修十分有专业敏感度,进门就去看他家装修,并且,在第一时间看到墙上的画——
毕红叶的代表作,《我的寄居者》
心头好啊!
于休休喜欢这幅画,并非完全为了博取毕红叶的好感。当年在画展上看到,她就被震慑。再次见到,她不由驻足。
“于休休?”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唤回于休休的思绪。
她回头,愣了好几秒没想起来。
“警官,你……好熟悉啊,你叫,你是叫……”
“缪延。”年轻警官对年轻女孩儿也会有本能的欣赏。于休休干净黑亮的眼,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缪延见她还在发懵,笑了笑,露出几颗亮亮的大白牙。
“胡静雨的案子。”
于休休笑不出来了,笑容凝固。
“想起来了,缪警官,你好。”
“你好。”缪延有点不好意思,腼腆一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于休休尬笑:“一言难尽……”
话没落下,她就看到毕红叶和丁跃进从楼上走下来,同行的,还有另外两名陌生警官。
于休休皱皱眉,“你们在这儿办案?”
缪延不知道她对这个案子了解多少,但警察强大的“搜索”能力,让他条件反射地想起于休休与浮城的关系。
他眯了眯眼:“浮城的案子。”
于休休身子微绷,紧张起来。
“这案子你在办?”
缪延点头:“这案子归我们支队。”
“哦。”于休休懵懵的,没头没脑地说:“缪警官你挺忙的。”
缪延听不出褒贬,友好地笑了笑,“胡静雨那事,你处理完了吗?”
他还记得这女孩儿当初得知自己得到了一套房的惊慌失措,在胡静雨下葬时默默流泪的样子。
于休休头皮麻了麻。
“还没有。可能会有点麻烦。”
唐绪宁的舅舅,也就是汤传力至今不肯放手。于休休见过他一面,他和那个小妻子到公司来找她,吵吵闹闹,歇斯底里,要她物归原主。
于休休拿到了胡静雨的钥匙,还没有去办理房屋过户手续,现在汤伟力和他老婆又起诉到了法院,等着判决。
“可烦死我了。”
缪延看小姑娘愁眉苦脸,就十分想笑。
“从来没见过有人因为得到一套房愁成这样的。得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一声。我可以给你作证。”
于休休甜甜一笑,“谢谢缪警官,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然后……”她压低声音:“浮城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案?现在有眉目了吗?”
缪延没吭声。
于休休寻思自己越界了,又马上打住。
“我不是想探听案情,是关心我们的工地,什么时候能重新动工……”
缪延:“这个安全事故问题,不归我们负责。案子嘛……”他回头看一眼毕红叶和丁跃进,嘴角一提,“快了。”
这时,毕红叶走了过来。
“休休,你来得真快。等久了。”
询问可能结束了,毕红叶满脸是笑,温和而优雅。她不是那种十分漂亮的女性,但身材管理得很好,皮肤白,有气质,一颦一笑,文艺又知性。
于休休莞尔:“没事的,红叶老师。你这边结束了吗?”
毕红叶看向丁跃进,微微一笑:“马上就好。”
丁跃进含着笑,朝于休休点点头,亲自把几个警官送到门外,满脸堆着笑。可是,等他再回来,看毕红叶的表情,却大不一样。
很冷。
冷笑的冷。
于休休觉得要是自己没在这里,两口子说不定会打起来。
相对于丁跃进掩饰不住的郁气,毕红叶十分淡定。脸上的笑,没有半分变化。
“老丁,你不是赶着开会吗?还不快去。你不用送我,我坐休休的车。”
丁跃进瞥了于休休一眼,勉强笑了笑,掉头出门。
毕红叶在他背后喊,“水电的事,我就做主了啊?你个大忙人,也没有时间去。”
丁跃进头也没回,“随便!”
去工地的路上,于休休专心开车,话很少。毕红叶却有点反常。
一会说自己不会开车,搞创作的人容易走神,不适合开车。一会又说老丁更年期到了,在公司受了气,回家就发脾气。
于休休总算找到了共同语言:“他们公司的老板是有点变态……丁叔很难。”
毕红叶:“……”
她似笑非笑地扫向于休休,“你怎么不问我,警察来我们家干什么?”
于休休:“警察当然是来办案的呀。而且,警察办的案子是不能随便问的。我不敢。”
毕红叶:“……”
“唉!”毕红叶手指敲着腿边的椅角,“休休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家姑娘似的,很有倾诉的**。所以,我也不瞒你,这事有点棘手。”
于休休:“哦。”
毕红叶一噎,顿了顿,接着说:“有人谣传,死的那个女孩儿……和我们家老丁有男女关系。你说这讲不讲理?我们老丁这么老实,怎么可能和一个比自己姑娘还小的女孩儿乱来……”
于休休点点头:“哦。”
毕红叶叹气:“众口铄金,说的人多了。老丁在公司被戳脊梁骨不说,把警察都招来了。”
于休休展颜一笑,“没事的,缪警官办案很厉害的。假的真不了,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毕红叶摇头,“死无对证啊!老丁要自证清白,不容易。”说到这里,她蹙了蹙眉,突然问,“你和那个刑侦支队的缪警官,挺熟的?”
看到他们聊天了?
于休休抿抿唇,摇头,“不熟。”
“……”
毕红叶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审视于休休。
单纯,天真,没有心机?这女孩子的嘴其实比谁都严实。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吐。
怪不得霍仲南会看上她。
整个上午,于休休都陪着毕红叶在城市之春工地做水电布局。
家装项目中,水电这一块十分重要,后期改动也麻烦。于休休很细心,根据他们的生活习惯,每一处都耐心推敲,定位。哪怕设计图上已经有位置体现,她还是在这里花了好几个小时。
定位好,录好视频保存,她们离开工地时,已是下午一点。
毕红叶邀请于休休吃午饭,她拒绝了。
“我和客户约了两点半,得马上赶过去,来不及了呢。红叶老师,我先把你送回去,还是……?”
毕红叶想了想,“你送我去工作室吧。顺路吗?”
于休休笑,“顺。特别顺。”
绕了好大一圈,于休休才从拥堵的车流中穿梭过去,把毕红叶送到地方。
毕红叶感激地看她:“休休上去坐坐吧,吃个便饭,你反正也迟到了。和客户说一下,能理解的。”
于休休约了客户是真的,但约到两点半是假的。她主要是不愿意和毕红叶去餐厅吃饭,怕两个独处没有话题,会尴尬。
但是,去毕红叶工作室,另当别论。
学美术的人,对红叶的工作室,莫不向往。
“好吧。谢谢红叶老师。”
停好车,于休休踩着落满了银杏叶的台阶,跟着毕红叶走入小楼,内心突然一悸。
今天这里似乎太安静了一点?
……
------题外话------
于休休:最近的评论区似乎太安静了一点,可能是没有人喜欢我了吧(摊手),又或者,是小姐姐们都去找小哥哥了吧?我是个没人疼爱的,既没有小哥哥,又失去了小姐姐……呜呜呜,嘤嘤嘤……
二锦(叉腰):这孩子,又出来作了!信不信,老娘不给你分配钟南哥哥了?
卷1:第46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
过了饭点,助理说点外卖。
于休休本想抢着点单,结果被抢了先,有点不好意思。好在,毕红叶没什么架子,对她十分温和,甚至招呼她去自己从不对外开放的私人画室。
“随便看。”
她看穿了于休休的想法,笑容里有一种长辈般的宽厚。
于休休尴尬地捋头发,“红叶老师,这些作品都没有对外展出过吧?我第一次见。”
毕红叶点点头。
于休休对她作品的了解,让她十分满意:“好的东西,不一定要与人分享。有时候,只适合私藏。或者,赠予知音。”
艺术家都有怪脾气。
于休休想,要是自己画了这么好的作品,肯定朋友圈都要发无数遍,再逼老妈老爸和渣弟发几遍,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吧?
“休休,你随便逛逛。我和小张说点事,外卖来了叫你。”毕红叶笑着离开。
这间画室很大,就像一个展厅。于休休一个人在里面,有点局促。因为这里有太多毕红叶的私人物品,除了她的画作和珍藏品,还有一些她和丁跃进的合影。
合影都很有时代感。
从年轻的面孔到脸上渐添的沧桑,毕红叶把照片整理得很齐全,并精致的装裱过,能轻松看出两个人相爱到婚姻的时间线……
她一定爱惨了丁跃进吧?
于休休歪着脑袋看一张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的毕红叶穿着红色的裙子站在黄果树瀑布前,像只轻盈的小鸟,依偎在丁跃进的肩膀上,遮阳帽下的脸红扑扑的,双眼如同浸染了瀑布的水气,雾蒙蒙,清亮亮,满是少女感。
那是年轻的她以及同样年轻的丁跃进——一个把皮带扎在衬衣外面烫了刘海有点沙马特还强装成熟把双手背在身后的青涩大男孩儿。
好般配的一对。
如果网上传言是假的就好了。
于休休眼一斜,看到书案上的一幅字画。
画很抽象,寥寥几笔,除了阴郁的天空看不出具形,但提字是纳兰容若的词。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于休休抿了抿嘴,暗叹一下,坐下来,给霍仲南发消息。
“哥哥在忙吗?”
霍仲南:“没。”
于休休:“唠五毛钱?”
霍仲南:“给你发十块。”
于休休:“你说那种永恒不变的爱情真的存在吗?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浓烈的爱过,共同经历了困难和寂寞的煎熬,最终却经不起光阴的雕琢?”
霍仲南:“……”
好半晌儿,他回她,“原来你是读过书的。”
于休休:“……”轮到她无语了。
“难道哥哥以为我是文盲?”
霍仲南当然不敢这么说,而是有些担心地问:“恋爱了?谁?”
这审问的语气,好像一个大家长啊!
于休休忍不住笑,“我在红叶老师的工作室,看到她和丁叔的照片,有点感慨罢了。唉!”
这可不像乐观开朗的于休休!
霍仲南想了想:“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什么意思?
于休休惊了惊,难道说,丁跃进那些事儿,是真的?
她深吸口气:“原来哥哥也读过书。说得好隐晦。”
霍仲南没有否认。
丁跃进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即使他不关心,也被钟霖灌了一些在耳朵里。但这些糟烂事,他不愿意于休休接触过多。
“你要待到几点?我过来接你吃饭。”
于休休:“下午还约了客户呢,怕是来不及。”
霍仲南:“好吧。”
这样就没了?
于休休一脸的问号。
毕红叶都知道劝她上来吃饭,这个钟南这么轻易就放弃?到底有没有诚心请她吃饭啊?
……
午餐很快就送来了。于休休撸起袖管就开吃,她饿了,在毕红叶面前,也完全没有拘束感。她就是那种很容易快乐也容易给人带去快乐的女孩儿。
看她吃得香,毕红叶满脸微笑,甚至多吃了两个鸡块。
于休休看她吃一点就停了筷子,困惑,“红叶老师,你吃得好少。”
毕红叶双手掐了掐腰,“人到中年,不能任性了啊。看我这水桶腰。”
“啊!”于休休舔了舔嘴,摇头。
“你腰好细的呀,身材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保持得好。红叶老师,你又美又有气质还有才华,我好崇拜你的。要是我到了你这岁数,能和你一样年轻漂亮就好了!”
嘴真甜!
毕红叶十分喜欢她,笑得眼角都是皱纹,“快吃吧,别顾着说话,多吃一点。看你吃饭,我就觉得香。”
“嗯嗯嗯,饿了,我可以吃下一头牛。”
毕红叶难得地笑出了几颗白牙。
“你食量这么好,不胖吗?”
于休休摇头,“可能小时候苦日子过多了,练就了一副铁胃。我什么都吃得下,吃得多,吃得香,还不爱长肉。”
毕红叶:“羡慕。”
“嘿嘿。”于休休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干净,擦了擦嘴,打个饱嗝,“不好意思,我要借用一下卫生间。”
毕红叶让助理给她指路,自己忙碌去了。
这个工作室太安静,除了两个助理,于休休就没有看到其他人。偏偏面积很大,卫生间离得远,于休休顺着助理指的路方向踩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
清脆,凌乱。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既视感。
努力回忆好久,想到那个梦。
梦里她走在空旷的大厦,就是这感觉。
莫名的毛骨悚然,于休休看了看四周,加快脚步——
从卫生间出来,她满血复活,本想原路返回,可这里的装修极其对称,她居然走错方向,等发现不对,想要调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击声。
咚咚!
像有人敲门,又像有什么东西撞击在墙上。
于休休困惑地停下,仔细听了听。
“咚!咚!咚——”
这一声,她听清了。
确实有声音,就在不远处那个房间里。
难道养了小动物?
在别人的地方,于休休不想多事,可是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察觉到她要离开,这次比刚才更为密集——
于休休慢慢走过去,贴着门问:“谁?”
没有人回答。
只有咚咚的敲击。
于休休揪揪眉头,皮肤惊出鸡皮疙瘩,一阵刺骨的凉。
“有人在里面吗?”
咚咚咚!没有人声,但像是回应。
一种奇怪的感觉打心里蹿起,于休休手扶在门把上,正想用力推开,背后就传来毕红叶的声音。
“休休,你在做什么?”
于休休脸一臊,双颊像着了火,烧得绯红。
随便打开别人的房间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她赶紧道歉,“对不起,红叶老师,我听到里面有声音,想打开看看……”
“没事。”毕红叶微微一笑,平静地看着她,“我养了只狗,前几天溜出去玩,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伤到嗓子,又受了伤。我怕它出来吓着人,关在笼子里的。”
“怪不得!”于休休松口气,“刚才吓我一跳。”
毕红叶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笑了笑,又有隐隐的锐利:“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珍藏,你刚才一定没有瞧见……”
于休休看了看时间,莞尔一笑:“我得走了,红叶老师,不能让客户一直等我。下次有机会,我会再来拜访您的。”
毕红叶:“好。我送你出去。”
……
于休休忐忑地离开了工作室。
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反复出现那个房间的“咚咚”声和自己的脚步……
直到霍仲南的电话打过来,结束了她的不安。
“你在哪里?”他语气十分凝重。
于休休愣了愣,“我刚从客户家里出来……”
霍仲南:“地址!”
于休休觉得他今天的反应有点奇怪,报了地址,又问:“怎么了哥哥?”
霍仲南没有多说,只让她原地等着自己。等于休休见到他,才从他的嘴里知道,就在自己从红叶工作室离开的时候,工作室失窃了。
不见了多幅名家画作和珍藏古董,一个女助理还因为与小偷打了照面被捅死。
于休休脊背发寒,有点懵:“大白天偷东西,还杀人?小偷逮到了吗?”
霍仲南摇头。
于休休:“神奇。”
霍仲南不关心别人的事,只要于休休没事,他就不想再多说,也不去关注这件事情。
“吃饭去。给你压压惊!”
------题外话------
因为这不是一本刑侦小说,所以,案子不会从正面去写,也不会太复杂。每一个故事,都与于休休的装修项目有关,或者说,每一个于休休的装修案例,就是一个故事,一个家庭,一个社会的小缩影。嗯,希望大家能喜欢,一个又一个的人世间。我们看他们,我们游走其间,但我们都应该是于休休,乐观而积极的面对,并获得幸福。
卷1:第47章 休休就是要努力养哥哥呀
于休休把自己的小宝马“藏”在地下停车场,小跑着出去,顶着寒风站在路边,乖乖地等到霍仲南过来。
“哥!钟霖哥!”
颜狗就是很容易被征服。于休休看到霍仲南的脸,就把在毕红叶那里受到的冲击忘到了脑后。
钟霖笑眯眯地应了,发动汽车。
霍仲南则是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揪起眉,“不冷?”
于休休搓搓手,捂脸:“不冷呀。”
霍仲南面无表情地把车上备用的毯子取过来,二话不说搭在她的身上,“以后出门多穿点。”
“???”
于休休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不少啊!
休爷火气旺,穿那么厚干什么?
有一种冷,叫你哥哥觉得你冷,她明白了。
“谢谢哥!”于休休笑嘻嘻地接受了好意,把自己裹得像一颗粽子,愉快地看着窗外渐暗的街景和渐亮的灯火,“咱们去吃什么?”
霍仲南眉头紧锁:“你叫我什么?”
“嗯?”于休休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他又重复,十分严肃。
于休休恍惚一下,“哥啊?”
大概是心里已经接受了哥哥这个定位,她在钟南面前,渐渐有了做妹妹的自觉性,这声“哥”,叫得自然又放松。
霍仲南沉默。
于休休看他脸色不好,“难道说……不能叫哥哥了?还是你——想到了新的称呼?”
霍仲南:“为什么省略一个字?”
呃!?于休休差一点被唾沫呛到,“哥和哥哥,有区别吗?”
霍仲南顿了片刻,闷声说:“没区别。”
“哈哈哈哈!”于休休完全没有get到他的别扭,笑嘻嘻地说:“你今天是不是又受渣老板的气了?说出来,我帮你开心开心。”
霍仲南:“……”
一个“渣”字,要贯穿始终了吗?
“哥哥!你今天不对劲儿嗳?”于休休歪着头看他,黑漆漆的眼里有一种真切的关心,把霍仲南心里那根莫名提起的弦,又摁了下去。
他发现了。
哥和哥哥有区别。
至少,于休休叫他的时候,有区别。
她叫哥哥的时候,声音更甜更软,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可爱又亲近。叫哥的时候……就只是哥了。嗯,不够亲昵。
“真的被欺负了?”于休休不开玩笑了,整个人严肃起来,“又是因为浮城对不对?现在项目停工,当初促成这件事的是你们……那渣老头儿肯定看你们不爽!”
顿了顿,她伸长脖子,“是不是呀?钟霖哥?”
钟霖心头一跳,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额……是。是的。”
他发现每次碰上于休休,都很容易倒霉。于休休的每个问题,都有可能让他送命。
于休休察觉到他的犹豫,想了想,“我看是没怎么欺负你吧。你那么会做人……不像我哥,不爱说话,不会讨好别人,肯定最受气……”
咳!
什么叫会做人?
妹子,别表扬我了,我怕!我怂!
钟霖瞄后视镜,“哪能呢。老板就是老板,就连欺负人……都是很公平的。一样一样,大家都一样。”
于休休看他就不老实:“你别骗人了。你看,要是老板不喜欢你,怎么可能给你配这么豪的车?我哥,他什么都没有。”
钟霖内心快撕裂了。
小祖宗!你哥就是因为车太好了才不敢开出来见你好不好?
我这小破车,一百多万怎么就是豪车了?说好的暴发户气质呢,目光不要这么短浅好吗?
“主要是我和……钟南的工作性质不一样。”钟霖寻思也不能总当面怼老板,怕秋后算账。
可他刚要解释,就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黑漆漆的眼,马上咽下后面半句,换了话风。
“当然了,钟南老实,交际能力差,又不爱讲话。确实……确实比我待遇差一点。”
“果然吧,果然吧,我就说嘛!”
于休休恨得牙根儿痒痒,为哥哥抱不平,再看霍仲南时,眼神温柔得快要把人融化。
“哥,我再做几个单子,就可以买车了。等你过生日,我就送辆车给你做惊喜好不好?”
“……”
都说出来了,还惊喜什么?
钟霖内心狂笑。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有妹子要包\养他们家老板。可是,什么车能入得了老板的眼睛,这个于休休到底是可爱,还是傻哈哈哈。
钟霖内心戏还没结束,就听到霍仲南诚恳地道谢:“好。”
“??”什么情况?
老板居然毫不知耻地接受了?
而且,于休休居然被他的回答取悦到了,整个人眉开眼笑,好像送出去的不是一辆车,而是一张卡片,一个面包,一碗米饭。
“那好,咱们说定了,到时候我俩一起去选。只是,不能买太贵的哎。”
她腼腆地笑,对手指,“因为,可能我……也不会有太多钱。”
霍仲南:“没关系。我可以按揭贷款。”
钟霖:“……”
于休休兴奋起来,“那我们要买比钟霖这个车好的。哥,我一定要让你在同事和渣老板面前,扬、眉、吐、气!”
霍仲南看着她亮晶晶的眼,抿唇,像是忍了很久才开口。
“不是哥,是哥哥。”
“???”于休休,一脸问号。
霍仲南揪了半天眉才回答。
“这样……比较像亲的。”
于休休:“……”
谁要跟你做亲生的啊!
于休休觉得自己不能总是被他心理暗示和催眠,再这样下去,她都快忘记初心,真把他当哥了!
为了见客户,于休休今儿是特地打扮过的,着装正式、整洁。她本来就美,打扮起来更是煞眼睛,可她没有想到,精心打扮的结果,是钟南带她去——吃串串香。
哥哥你堕落了啊!
从日料到中西餐,终于穷得吃路边摊了吗?
往常交往中,于休休能感觉到,钟南极其不喜欢和人接触,像串串店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他不喜吃辣!
要么就是为了将就她。
要么……就是真的穷得吃不起别的了。
于休休看了看自己浅色的衣服,又想了想哥哥的钱包,眼神哀怨。
霍仲南看她不动,解释说:“钟霖查过,这家串串全城排名第一,是什么……网红串串?”
钟霖望天。
不,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个混吃混喝的五千瓦大灯泡。明明就是老板自己花时间查的,还说于休休就喜欢吃这种“接地气”的东西,会比较放得开。
“网红店,可以可以。”于休休来了兴趣,可是跟着他们走进去,发现店里生意清冷,一桌客人都没有。
她顿时惊呆,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他家评论是刷的吧!就这人气,怎么可能是网红店?”
等在门口的老板和服务员:“……”
霍仲南瞄他们一眼,“也许。来都来了,尝尝吧。”
于休休莞尔:“好,我很喜欢吃串串的。可我身上的衣服,是你送我的……”
霍仲南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眼神飘开,“再买。”
“别啊!我衣服多得穿不完。”于休休笑嘻嘻,“我只是舍不得哥哥送的礼物。”
霍仲南受用极了。
坐下来,系上服务员提供的围裙,他的脸部表情都是放松的。于休休惊奇地发现,他不绷着脸的时候,像焕发了新生,特别好看。
“哥哥你今儿真帅。”
霍仲南:“喔。”
“哈哈哈。”于休休开心极了,趴在桌子上,小声对他们说:“你看到没有,那两个服务员小姐姐,不停看着你微笑。我猜,她们一定在说哥哥你好帅!”
霍仲南:“……”
钟霖瞄一眼。
她们大概说的不是这个,而且今天不用服务那么多客人还能得那么高的小费,真的是太爽了,这样的土豪客人最好每天来一打!
……
------题外话------
还有一更
卷1:第48章 上心
于休休吃完串串,钟霖把她送回到小区门口,霍仲南又从后备箱里拎出一箱水果和零食递给她。
“拿回去。”
像宠孩子唉!
钟霖:“我帮休休抱回家吧?重!”
于休休生怕他和家人撞上,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力大如牛,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女孩儿。你们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钟霖看一眼这高档小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噫,我记得……于总好像是住这里的?”
霍仲南冷眼看他。
钟霖头皮一麻,撸脑门,“可能我记错了?”
于休休睁大眼睛:“钟霖哥你记忆力真好。没错,老板住这里。而我,我是老板的助理嘛,我家人不在这边,就在老板的小区租了个房子,上下班还可以蹭车,方便。我们老板对我很好的,就像……就像一家人一样。”
钟霖哦一声,“怪不得,看你们相处,就像家人。”
于休休吐个舌头,“是哒,于老板就是于爸爸,我有时候,还会叫他爸爸呢。”
钟霖被老板扫了几个眼刀子,笑笑,不敢吭声了。
霍仲南:“快回去吧。外面冷。”
说着,他伸出手,帮于休休整理了一下围巾,“我看着你进去,到家发个消息。”
于休休:“哦。”
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钟霖看着老板的动作,几乎灵魂幻灭!
这是真当妹妹了啊?
于休休抱着个大箱子,刚进小区大门,斜刺里就蹦出两个人来,“哇”的一声叫喊,差点把她手里的箱子吓掉。
“谢米乐,你干什么?”于休休凶完,看到谢米乐身边的女孩儿,愣了愣,又笑了:“韩惠?你怎么这会就到了?”
女孩儿身材高挑,有一双沉静的眼,此刻盛满了笑意,
“惊不惊喜?!唉,你都认不出我。我是老了,还是长变了?”
“是变了。变得更美了啊。”
“你才是真的美呢。”看见于休休一脸孩子般的朝气和阳光,韩惠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老了。至少,心已苍老。
“休休,你一点变化都没有。”韩惠由衷地感慨着,望一眼霍仲南汽车离去的方向,微笑着努了努嘴:“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啊?好有气质!又高又帅。”
于休休瘪瘪嘴巴,“难道谢米乐没给你讲?”
谢米乐举起手,“我发誓我没有。我不是那种背后说小话的人,我怎么可能告诉韩惠你追求人家几个月都没有追到手,结果平白无故添了个哥哥?”
于休休龇牙,“谢米乐,你命没了。”
说完,她把手里的箱子砸在谢米乐手上。
“拿着。”
三个女孩儿放声大笑。
谢米乐和韩惠会在这个时间来,当然不仅仅只是串门。
韩惠是于休休和谢米乐的大学同学,同一个宿舍,同一个专业。毕业后,她没有留在申城,而且选择了回老家投奔男朋友,在一个私立小学做美术老师。前不久,和男朋友分手了,十八线小城,工资不高,她设计师的梦也死灰复燃,于是辞工,来了申城。
之前两人在网上聊过,于休休认为她可以先到自己家的十八线装修公司干着,骑驴找马,算是口头承诺了她的工作问题。
韩惠今天特地拎了些土特产上门,表示感谢。结果和谢米乐刚进大门,就看到于休休下车。
“你太客气了。”于休休看着她的大包小包,“人来就行嘛,带什么东西?你这样让我……高兴坏了可怎么办?哈哈哈。”
韩惠瞥她:“你以为是给你的呀,是给于叔和苗姨的。以前在申城读书,我没少到你们家蹭吃蹭喝,这次过来,肯定要来拜访他们的。”
她又拎了拎手上的袋子,“我记得于叔喜欢吃我老家的扒鸡,特地多带了些给他。”
于休休嘿嘿一笑,“老于也要乐坏了。”
……
回到家,于大壮和苗芮正在——数钱。
于休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暴发户的场面。
茶几上摆满了银行卡和存折,还有一些老旧褶皱得像古董一样的存款单,一张一张叠放在那里……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于休休没有憋住,一下笑出声来。
“老于,你们干嘛呢这是?”
于大壮搓手,“你这孩子,有客人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他瞄了苗芮一眼,轻咳,“我和妈妈……在给你准备嫁妆。”
嫁妆?
也真能瞎掰。
于休休把东西放门口,让李妈拿进去,又招呼韩惠和谢米乐进来坐。
“爸爸,你放心吧,你女儿一时半会嫁不掉,没人肯娶。”
于大壮瞪眼睛:“又没说现在要嫁?有人要娶,老子还不肯呢。”
苗芮:“我和你爸商量了,公司现在这情况……再怎么也得先把你的嫁妆留起来。”
于大壮:“是是是,公司破产,也不能亏待女儿……”
于休休看他一眼:“老于,你也会说丧气话?”
于大壮嘿嘿笑,“我假装丧气一下,配合你妈妈。然后呢,就是让你看看,你老爹家底有多厚。我闺女,想怎么嫁,就怎么嫁!”
于休休:“……妈,你也不管管他。老是胡说八道。”
苗芮轻咳,笑眯眯地看着韩惠,转移话题:“这是惠惠吧?长大了,漂亮了。”
“苗姨好,于叔好。”
“惠惠,算起来,我们有小两年没见了吧?”
韩惠垂了垂眼皮,有点不自在,“是的,阿姨。我这次到申城来……找工作,所以,来看看你们。”
苗芮点点头,“听休休说了。唉,你这孩子……回来就好。现在咱们家虽然也艰难,但是添双筷子不是问题。你要是不嫌弃,先在公司里干着,你于叔不倒下,就不会短了你的工资。”
“谢谢……苗姨,于叔。”
进门的时候,韩惠还是忐忑的,尽管她知道于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但毕竟两年多没有登门,来就有求于人,多少还是有点拘束。
结果,苗芮一开口,就把她的顾虑打消了。既给了体面,又给了温暖。
于休休肘她,“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妈人美心善,是最好最好的仙女妈妈。”
苗芮翻白眼儿瞪她:“少给老娘拍马屁!惠惠,米乐,今晚你们就别走了,家里有房间,你们姐妹仨好好聚聚,一会儿洲洲回来,我会叮嘱他睡楼下客房,不会来打扰你们的。”
“我等下去酒店,都预订了……”韩惠有点不好意思。
于大壮打着哈哈,顺着老婆挽留,“小姑娘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家里又不是住不下,用不着花那冤枉钱。你要不嫌弃,没找到住处前,都可以在家住着,有你房间。”
苗芮点头:“于叔说得对。你别跟我们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老于,我们走吧,别在这儿跟孩子们添堵。”
两口子说着就把他们的存折,卡片和单子收在箱子里,抱回了房间,关上门。
韩惠:“……”
“休休,我真羡慕你。”
于休休咧咧嘴,“我知道呀,这世界上的女孩儿都羡慕我。”
谢米乐:“臭屁精又来了。”
于休休伸手掐她:“米乐,你命没了!”
三个女孩儿笑闹一团。
……
那天之后,韩惠就在大禹装饰安顿下来。她也新人上手,一开始只能跟着于休休的工作小组,打打下手,偶尔也跟着同事去见客户,量房。
而于休休的主要精力,几乎都用在了城市之春。那天的事情发生后,毕红叶对于装修的事情,越发上心起来。
有时候,她会很晚给于休休发信息,询问她装修完成后呈现的效果和效果图上的差距大不大,或者问一些其他的装修问题。
尽管有些问题她已经问一百零八遍了,尽管于休休有时候困得眼都睁不开,但还是会强打精神撑着眼皮和她聊天。
她也不说别的,只说房子的事。
而且,她早早地关注了很多软装搭配的公号,一天能发几十个图片或者链接给于休休,开场白要么是“我觉得这个好看,休休你看看,和我家搭吗?”,要么就是“我觉得这个和我家很搭,我决定了,先买回来再说”。
一个有美术底蕴的人,对软装搭配肯定是有独到见解的。
何况毕红叶这样的大师?
然而,于休休发现,毕红叶在软装的选择上,风格变化很大,越来越偏重冷色调和阴暗风……
她的神经绷得太紧。
于休休莫名有点心疼她。
“红叶老师,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太好?那个小偷,还没有抓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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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佬们的打赏~~二锦受宠若惊,做为一个没几个读者的十八线作者,鄙人荣幸之至。好的,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就是我爸爸了!!还是那句话,谁惹我爸爸,我把她屁股打开花,哈哈哈哈哈~~~爱你们,比心哟~~
于休休:明明是打赏给我的小钱钱,标脸的作者,给我抢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我叫三声,你们就是我的了!
于大壮:我是谁,我在哪里??
卷1:第49章 凝视
毕红叶许久没有说话。
夜深人静,隔着一个泛光的手机屏幕,即便是于休休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
“这个斗柜和我家不搭吗?把它放在主卧的床对面,斗柜上方,挂我的《凝视》,吊顶装两个黑色的射灯,不是很美?”
于休休脊背一寒。
《凝视》是一幅画。那天,她在毕红叶的画室里看到了。应该是她的近作,画上是一张模糊的面孔,看不清五官,唯有双眼暗沉深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像在与画上人对视……
于休休得承认那是一副好作品。
但是斗柜对着床,斗柜上放这么一幅画,晚上不做噩梦吗?
“……老实说,是不太搭。当然,我不是说斗柜不好,画不好,而是它们属于另一种精致,放在卧室,会让空气弥散一种颓败之气。而我们的主体风格是强调家的归属感。是温度,是逐光而居的生命力,是暖流,是舒适,是柔软,是心的居所。红叶老师,我们装的是家。前者只是——艺术。”
于休休剖析得很透彻。
她认为这不算特别独到的见解,也不高深,以毕红叶的艺术造诣,很容易明白她在说什么。
毕红叶思考了很久,自问自答般回复。
“是吗?我再看看。”
于休休很意外。
一是她语气的内敛和不确定,完全不像那个收放自如的毕红叶。
二是这么轻易就说服了她。毕红叶是一个坚持己见的人,与专业领域相关的事情上,更是自信而大胆。
为什么她变得这么胆小,不自信?
于休休皱皱眉,第三次看时间。
“红叶老师,这个房子工期挺长的,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挑选。如果有时间,我也可以陪你去家装市场转转。”
毕红叶:“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休息了?”
于休休打个呵欠,凌晨一点半,她黑眼圈都快被毕红叶熬出来了。
哼!好想生气呀!
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她把脑袋塞入绵软的枕头,瓮声瓮气地笑。
“没事的。红叶老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和我沟通。我会竭尽所能地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案。虽然我的意见也不重要……毕竟是你们的家。”
毕红叶:“你明天有空吗?咱们见面说?”
明天?
这么急?
于休休翻开工作备忘录,看了看安排。
“行。”
城市之春的装修进度是很快的,大禹很重视这个项目,准备把它当成品牌标杆。材料、人工,全是优先级。
于休休和毕红叶约在工地见面,房子还在做隐蔽工程,水电改造,但工地有专人清扫,并不会感觉杂乱无章。
项目经理吴桐也在,三个人交流了一下意见,毕红叶再三询问吴桐,什么时候可以完工,能不能提前?
吴桐揪了下眉毛。
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什么样的客户都见过。但是,像毕红叶这样每天催几次工期的人,实在是少。
她在急什么?
吴桐把她领到大门口。
“红叶老师,你看看这个。”
那里贴有个展示牌,上面贴着详细的工程进度,“保守估计,至少还需要一年。你看,这别墅面积这么大,慢工才能出细活,急不得……”
“一年?”毕红叶喃喃。
看着展示板,又好像没有在看。
“这么久?”她自言自语。
于休休抿抿唇,和吴桐交换个眼神,“我们会加快施工进度的,吴经理昨天和我说,过年他们只休七天假,大家很快就回来……”
毕红叶:“嗯。辛苦。”
她心不在焉。
接下来,于休休带着她去了申城最大最好的两个家装市场。可是,毕红叶的心思似乎有点飘,聊天说话完全不在状态。
这要是换个迷信的人,肯定认为她中邪了。
于休休无奈,请她吃了碗炒粉,把她送回了工作室。
这一次,毕红叶没有邀请她上去坐,
于休休也不敢。
……
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
于家的新年气氛是极为浓厚的,不管是贫穷的昨天,暴发户的今天,还是极有可能再度返贫的明天,他们总是把这个节日当成最重要的日子,早早的开始准备年货,一家人务必要在一起,然后,至少抽出两三天回乡下,忆苦思甜。
大禹的土建项目还在等待处理结果,春节期间,各部门办事效率极低,没有人能给出他们确切的答复,但春节前完全没有复工的可能。
于大壮看得开。
公司早早放了假,不仅比别的公司假期长,还给每个员工都发了年终奖,大假前搞了个简单的年会,手机,pad,扫地机,电饭锅……各种乱七八糟的奖品,几乎人人有份。
愉快的员工们,陆续回家过年去了。
韩惠回了德市老家,谢米乐跟着谢晋原腊月二十二就回了于家村,办公室除了值班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公司突然冷清下来,于休休有点不适应。
这是个冷冬。
她托腮看着窗外,想到钟南。
没有父母的孩子,一个人过年是最艰难的吧?平常还有钟霖相伴,过年的时候……
于休休想了想,给钟霖发消息。
“帅哥,你过年要回家吗?”
钟霖:“回啊。”
于休休:“那我哥呢?”
钟霖:“回啊!”
于休休:“……他回哪个家?”
钟霖:“当然是他自己的。”
于休休:“……再见!”
和这个人说话,很容易被带偏。她还是决定自己问钟南。于是,早早和父母打了预防针,又和刘婶约了柴火灶,准备好食材拎过去,请钟南吃饭。
刘婶举家迁过来,这些年已经很少回于家村了。不过,春节不营业,他们一家三口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明天就要飞西双版纳旅行过年去。
于休休嘻嘻地笑。
“刘婶,你跟我叔,还挺时尚。”
“他老寒腿,就喜欢往热火的地方跑。”
刘婶看她做饭的样子,就觉得舒服,喜气,眉开眼笑地问:“休啊,你要是想帮婶儿看家也成,我回头把钥匙给你,你什么时候想来做饭都行。家里的东西,随便用。”
“不用不用。”于休休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我们过两天要回老家的。”
“哦。”刘婶低下头,瞥一眼坐在于大壮对面的霍仲南,“休啊,你是不是喜欢那小伙子?”
“……”全世界都看出来了?
为什么就钟南自己看不出来!?
于休休抚了抚被灶火映得发烫的脸。
“他是我哥哥。”
刘婶坏笑,“你妈只给你生了个弟,你哪来的哥?我瞅着那孩子长得俊,没什么话,人实在,看样子,家庭条件也不错……休啊,看合适了,就早点下手。”
“早点下手?”于休休纳闷。
刘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叹息,“你那个不着调的妈,年轻时候就被你爸惯坏了,肯定教不了你什么经验。你听婶儿的,好的小伙子,一家有,百家求,哪个姑娘不喜欢?你不早点下手,被人抢了先……怎么,心甘情愿叫嫂子?”
“……”
好扎心!
如果钟南有了女朋友,让她叫嫂子,是什么感觉?
于休休拎起一根木柴火,抵在膝盖上,“啪”的一声折断,她嘴里发着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个小哥哥是我的。”
“怎么才能把他变成你的?”
刘婶朝她挤眉弄眼,一幅教坏小姑娘的狼大婶形象,“过年过节的,大把的机会呀。”
于休休瘪着嘴,想了好半天。
“婶儿,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彻底占有他?”
刘婶笑:“你说呢?”
于休休阴阴地眯起眼,考虑了好一会,自顾自点点头。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知道,我于休休就是世界上最合适她的于休休。对,就这么办!”
刘婶:“……”
情可以,理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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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休休:向哥哥伸出魔爪!
卷1:第50章 好难下手
于家有一个四人微信群。
得到刘婶的言传后,于休休在群里给其他三人通了气。
“马上要过年了。今年的事情,我们必须今年解决掉。”
顶级贵妇苗女士:“乖女,你要解决掉谁?说!妈妈给你递刀。”
于休休:“……我今天晚上,要向钟南发起总攻了。你们三个,记得帮我守好阵地,关键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顶级贵妇苗女士:“好。妈妈支持你!镶了黄金的老公捡来的崽……来,我们三人组局。谁赢了就把钱给休休当活动资金。我先押5000块,赌她搞不掂。”
于休休:“……”
这叫支持?好有母爱。
镶了黄金的老爸:“贵妇老婆,捡来的崽,我押5万,赌休休搞得掂。这样,我输了,休休就有钱了,也算是一种安慰吧,唉。”
于休休:“……”
这也叫支持?好有父爱。
渣弟:“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搞人家,但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行,我就吃个瓜吧。”
顶级贵妇苗女士:“不行。你必须下注。捡来的崽。”
渣弟:“生活费都没得的孩子,拿jio板儿下注咩?要不然,预支一下压岁钱?”
顶级贵妇苗女士:“你今年满十八了。成年人,压什么岁?”
渣弟:“可是你都几十岁了,还每年有压岁钱?”
顶级贵妇苗女士:“那是我老公给我的,有本事,你让你老婆给你呀?”
渣弟:“哭!我就是个打酱油的,我没有钱。”
镶了黄金的老爸:“算了算了,我帮我崽下二百块,看他怪可怜的——就当预支的压岁钱。”
渣弟:“二百块压岁钱?你们就不怕我离家出走吗?”
顶级贵妇苗女士:“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崽终于要离家出走了。”
于休休:“……”
这家里都是什么人啊?
霍仲南此刻也有同样的疑问。
于大壮和苗芮本来在跟他聊天,夫妻俩说得兴高采烈,突然就开始低头玩手机了。而且,一边玩,一边暗戳戳地瞄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只有于家洲最正常——他一直都在玩手机。
他疑惑地皱皱眉,喝茶,也低头玩手机。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缓解尴尬。
只是他不知道,对面玩手机的人,全都在商量怎么对付他。
嘀!
微信响。
霍仲南扬扬眉,看到于休休的消息:“哥哥,我把你拉到我们的小群好不好?过年老板会发大红包。”
霍仲南:“好。”
他微信界面极其干净。
常用的联系人除了于休休,几乎没有别人,甚至连广告都没有。
这是他加的第一个群。
也是于休休刚才征得父母同意后,重新拉的一个新群,名字叫“舌尖上的家园”,为了和家庭群“家有儿女”区分开,于休休特地在群名上添了两个火锅符号。
“欢迎哥哥加群。老板,发红包。”
老板还没发,霍仲南首先发了一个。
于家洲是第一个抢到的,“哇”一声大叫,“天啦天啦,我发了,我发了!!!200块,200块!”
苗芮瞪儿子一眼。
暴发户气质呢?200块就高兴成这样!
她鄙视完儿子,淡定地截图,发朋友圈。
“这样抢红包太没技术含量了。微信什么时候能改改,不要再限额200块了呀!万一人家想发个大点的呢?”
朋友圈一发,好几个朋友来问她,发红包的人是谁,是不是新女婿,为人怎么样,是哪里的人,家庭情况如何?苗芮哼声,给每人都回复了同样的话。
“长得么,比唐绪宁好看一点,工作么,比唐绪宁好上一点。家庭条件嘛……唐绪宁可能拍马都比不上,谁让他有那么讨厌的妈呢?”
于大壮发红包。
于休休又发红包。
群里的包,闪过不停。
于休休眉开眼笑,趁机问霍仲南:“哥哥,你喜欢我……们吗?”
霍仲南:“喜欢。”
于休休:“那你愿意和我们成为一家人吗?”
霍仲南:“嗯。”
“哈哈哈哈,太好了。”
吃饭前,于休休告诉刘婶:“我已经安排好了。”
刘婶笑问,“怎么安排的?”
于休休奸笑,“我要对他下手了。”
“怎么下手的?”
“山人自有妙计!”
对于休休的说法,刘婶表示怀疑。因为于家人的妙计,很可能变成拙计。
于休休胸有成竹,她不信举家之力,会拿不下一个钟南。
吃饭时,全家人统一风格,旁敲侧击地问钟南春节在哪过,然后热情地邀请他到家来过年。果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是刘婶观察了半天,觉得他们的话题——好难“下手”。
“钟南啊,休休跟我一个姓,我们把她当半个女儿。你是休休的哥,就是我们的半个儿子。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多走动走动。”
于大壮说得乐呵呵的,找了个自以为完美的托词。
“要是过年太冷清,你就跟着我们,带你去开开眼界。”
霍仲南察觉到于家人的眼神交流,但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想了想:“过年打扰你们,不太好。”
于大壮:“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休休的父母……早就不管她了,这两年,她都是跟我们一起过的。再加你一个,不是更热闹?”
苗芮:“是啊是啊,你要是不嫌弃,跟着洲洲叫我们爸妈都可以。”
于休休:“……”
为什么是跟着洲洲叫爸妈?
不是跟着休休吗?
爸爸妈妈这么跟人说话,钟南会不会以为是真的要收他做干儿子?
果然,霍仲南一时无语。
爸爸妈妈?这两个词对他来说,陌生又熟悉。
但他是断然叫不出口的,只能笑一下,表示礼貌。
“唉!”于家洲摇头。
姐姐根本就找不到进攻人家的方向,爸妈又很笨,把钟南都说得尴尬了。身为全家情商最高的一个,他赶紧把话接过来。
“爸妈。我怀疑,我当初是不是……被你们用这种办法拐回家的?”
于大壮愣了愣,“孩他娘,瞒不住了。”
苗芮:“唉!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老于,说实话吧。”
于大壮凝重了脸,“崽崽啊,我跟你妈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乐意往家里领孩子……”
于家洲眼皮跳了跳,筷子都夹不动了,“爸妈,你们别吓我。大过年的,我怕。”
于大壮叹息一声,“别怕!事实就是事实。其实你啊,真的是——你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在肚子里就作,害得你妈难产,打从你生下来第一天,老子就想揍你。等了十八年,是时候了。”
“亲爹!”于家洲瞥向霍仲南,“哥,你都看到了吧?这么恐怖的家庭,你敢来?我谅你不敢。”
霍仲南沉默。
好半晌,说了两个字。
“羡慕。”
于家洲挑眉,“那你来不来我家过年?是男人,你就说一个字!”
霍仲南,“……来。”
“啊哈哈哈。”于休休高兴起来,朝刘婶挤眉弄眼,然后开心地叫嚷:“哥,咱们明天就去买烟花,回乡下去放。好不好?”
霍仲南见她双眼里亮起了光,嗯一声。
“好。”
饭后,于休休把刘婶拉到一边,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刘婶动了动嘴皮,无语凝噎。
于休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成功把他拐到家里,他成了我们家的一员,就是我们家的人。往后,还不由着我搓圆捏扁?你看我们家,谁逃过了我的魔掌?!刘婶,快夸夸我,哈哈哈!我简直是个人才。”
刘婶欲哭无泪:“今年我都不想再跟你说话。”
于休休:“???”
腊月二十七,魏骁龙和石晓剑几个徒弟拎了东西来家里,给师傅和师娘拜年。过了今天,他们都要各自回家了。
一年一度的聚散,一年一度的热闹,于大壮和苗芮看着这群孩子一年一年长大,慢慢能独当一面,说不出的感慨和欣慰。
中午,在几个徒弟的撺掇下,于大壮一个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酒,整个下午都闷头睡觉,于休休陪魏骁龙哥几个玩了会纸牌,刚约好晚上的火锅,就接到毕红叶的电话。
“休休,你能来一下吗?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年前,城市之春已经停工。
大过年的,于休休不知道毕红叶找她干什么。
“红叶老师,你怎么了?”
毕红叶:“你来一趟我的工作室好不好?马上就来。”
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听声音,甚至有一丝隐忍的颤抖。
“红叶老师,你是……和丁叔闹别扭了吗?”
“嗯。嗯不是,是关于房子的,我有点灵感,想和你聊聊。”
“我家今儿有客人,不是太方便。我们电话里聊,你看可以吗?”
毕红叶:“电话里说不清。休休你来,我不会害你。”
“……”
于休休并没有认为她会害自己。
为什么她要特别强调?
毕红叶非常不对劲儿,但于休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魏骁龙刚赢了一把,见她要走,把钱往兜里一揣,跟着站起来。
“我送你过去。”
……
------题外话------
刘婶:我都调好频道了,结果你给我看了半天广告?
于休休:这叫迂回战略,我要循序渐进。
霍仲南:……我等得花儿都谢了,还没人来摘我~
卷1:第51章 絮语在深冬
天下着小雨,阴沉沉的。
魏骁龙把车停在红叶工作室的外面,往上望了一眼。
雨雾里的小楼幽深安静,孤伶伶立在一片凋残的密林里。临近过年,附近商家都挂出了歇业的公告,街道上行人很少,空寂如同一座孤城。
他不放心:“我陪你上去。”
于休休犹豫一下,“红叶老师脾气古怪,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尤其对男性比较排斥。”
魏骁龙沉默,“那,我在外面等你。”
于休休点点头,推门下去,消失在雨雾里。
现在是放假期间,工作室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于休休皱了皱眉,站在台阶下给毕红叶打电话。
电话通了。
毕红叶没有接。
但那扇木雕的大门,开了。
阴雨天,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暗色,毕红叶的脸,隐在暗淡的光影中,仿佛蒙上一片死寂。她双手撑在门上,看着于休休,对视片刻,慢慢笑开,一如既往地温和。
“你来了。”
于休休:“红叶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毕红叶双手垂下,转过身:“进来说。”
于休休小心地走上台阶,跟在她的背后进入工作室的大厅。
往常来这里,鲜花、熏香,精品名画,高档摆设,俨然是一个艺术殿堂。可今天这里太冷,没一点人气。
于休休浑身不适,坐在沙发上,四周看看,发现毕红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地招呼她,而是坐在对面,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红叶老师……”于休休望着她的眼睛,“有什么你就说吧。我听着。”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毕红叶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许久,慢吞吞一叹:“我骗了你。我找你来,不是说装修的事。”
于休休:“我猜到了。”
毕红叶微微一愣,“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于休休莞尔,“因为我感觉到,你可能很需要我。要不然,这大过年的,你不会这么急着催我的。”
“我需要你,所以你就来了?”
“你是我尊敬的老师,我是你的小粉丝。你需要我,哪怕天上在下刀,我也是要来的。”
毕红叶突然笑了,“你是个好孩子,做事认真,聪慧,善良。可是我——我想,我让你失望了。我不值得你的尊敬。”
“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最近的行为,你不觉得反常?”
“嗯。红叶老师,生活并不都十分如意的。我爸爸说,困难就是王八蛋,碰到咱就挥拳上。红叶老师,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你说给我听吧,我帮你……”
“呵呵!”毕红叶又笑了,双手放在膝盖上,可能是膝盖太凉,她轻轻地揉搓起来,声音慢下不少。
“那个凶手抓到了。”
于休休惊了下,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说的是工作室失窃的事情,“那太好了。丢失的东西找回来了吗?”
毕红叶点头。
停顿一下,好眼睛眯起,“杀死刘和香的真凶,也找到了。”
“还真的有凶手吗,我一直以为是意外呢。”于休休有些疑惑。
“不是意外。”毕红叶平静地告诉她,“刘和香在网上交了个男朋友,就是浮城工地上死的那个陈海。其实啊,哪是什么男朋友,那就是她的索命鬼。”
“???”于休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陈海主动钓上刘和香,是因为他知道刘和香有钱。他伪装成富二代,没见面就给刘和香送这个送那个,那女孩儿眼皮子浅,自然上当。第一次见面,就跟人上了床。”
“……”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于休休看着毕红叶,不说话。毕红叶却像没有看出她的疑惑,犹自在笑。
“不过,谎言很快就拆穿了。刘和香发现陈海只是个建筑工人,欠了一屁股债,给她送包送首饰的钱,还是网贷来的,当即闹分手。陈海哪能甘心?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拿刘和香的床\照威胁,要她帮他还债……”
“……”
“刘和香做小三那么多年,当然是有些积蓄的。可是小家小户的人,好不容易攒的钱,哪能轻易给人?她又哭又求,陈海不为所动。闹了一阵,她干脆想了个阴招——主动勾引了开塔吊的工人何续章,用陈海用过的烂招,威逼利诱何续章,让他想办法利用建筑安全问题,搞死陈海,做成事故……”
于休休一脸震惊。
“为什么她自己也死了?”
“那就是她的命。”毕红叶说:“那天,陈海给她发消息,说他的网贷到期了,如果刘和香不给他钱,他就把床\照贴满浮城。刘和香又急又恨,当即跑过去找他理论,没想到,事故就在这时发生了。何续章使用塔吊时,‘误’用了较细的钢丝绳。导致钢丝绳承重不足,突然断裂,砸在了掉装平台上,压死了陈海,而建材落下时,又刚好砸死了刘和香。你说……巧不巧?”
“巧!”
于休休像在听故事,都听愣了。
“可是红叶老师,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是警方披露出来的吗?”
“警方没有披露。”毕红叶望着她笑。
“那——”
于休休看着毕红叶的笑脸,后背一凉。
“红叶老师!”
是她!
警方都不知道的事,她知道。
于休休突然明白过来,双眼瞪大。
“是的,刘和香的那个金主,就是丁跃进。”毕红叶很淡定,没有说“我们家老丁”,提到名字的时候,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但于休休生生被吓住。
“红叶老师,你……”
毕红叶笑,眼睛里有浓浓的轻蔑。
“一个愚蠢无知的女人,两个贪财好色的男人。只需略施小计,就能把他们玩死。而丁跃进,堂堂盛天副总,饱学高知,居然会喜欢这样肤浅的女人,就因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
可于休休笑不出来。
在毕红叶的背后,有一个房间。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那道门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和那天的情形极为相似,像有人在撞击门板,咚咚作响,却没有人声。
于休休脑子有点乱,看着那扇门。
“红叶老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毕红叶看着她,还在笑,“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意义了。人也没有。我腻了。”
说着,她抽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的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盖章签字的文件,递给于休休。
“这些画,是你喜欢的,都送你了。清单例在这里,有我签好的名字和公证书。你过完年,找个时间来拉回去吧。”
“我?”于休休震惊。
这些画,不仅有毕红叶自己的代表作品,还有她的毕生珍藏。这些画的价值,无法估量的啊!
“我女儿不喜欢美术,多看一眼都嫌烦。与其逼她牛嚼牡丹,不如送给懂画的人,能得个珍爱。”
“……”
于休休被震惊得无以复加,说不出话。
“我要说的,说完了,你回去吧,好好过年。”毕红叶站起来,走向那扇还在咚咚作响的门,突然又回过头,望着于休休笑。
“对了,那天你在房间里听到的,不是狗,而是死去的那个助理。”
于休休呆了呆。
毕红叶:“捅死她的人,不是小偷。是我。”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啊!
于休休血液开始蹿凉,不知该做何表情,毕红叶却只淡淡一笑。
“她背叛我。帮着丁跃进隐瞒我他在外面有人,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丁跃进乱搞。”
她突然抬手,指向那个房间。
“那房间,是我为丁跃进准备的休息室。他每次来我这儿,都会在里面休息。你敢信吗?我在画室工作,他们两人就在里面……”
她说不下去。
眼里浮上红血丝。
想说的话,终是哽在喉咙里。
“唉,本来我想过完年再处理,女儿明天就要回国了,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团个年……可他等不及,最后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休休,你等下走出这个门,帮我报警。”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
“红叶老师,自首可以争取……”
她话没说完,嘭的一声!
房门被撞开了,一个头发凌乱满身脏污的人狼狈地从里面撞了出来,他双手被反剪着,双脚被绳子捆在一起,直接就跌倒在地。
于休休呀的一声。
惊恐地发现,那人居然是丁跃进。
“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毕红叶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我不过是让你再陪我些时间,你就受不住了?”
丁跃进嘴里塞了布条,拼命仰着头,死死瞪着她,又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于休休,发出极低的呜咽声。
“呵!”
毕红叶突然一笑,放下挽起的长发,用指梳开,轻轻拂过肩膀。
“丁跃进,你看看我。我也年轻过,漂亮过……你都忘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
像情人的絮语。
又像是催魂的符咒。
……
------题外话------
这章我想了许久,毕红叶应该是歇斯底里的咆哮,痛苦,挣扎,指责,不甘……还是像现在这般,平和的,冷静的,慢条斯理的把自己一生定格在这个深冬凋残的工作室里。
最后我选择了后者。
我想,这样的她,才是毕红叶。
(更完我再琢磨下,可能细节和台词会有更改,也可能不会改。……我在说什么废话。)
卷1:第52章 阴雨天的故事落幕
毕红叶一直都很冷静,冷静地让于休休离开,叮嘱她不要忘了报警,再轻描淡写地和丁跃进聊天。
她顺肩垂落的长发,用手指梳理得很整齐,衣着朴素,举止优雅,站在丁跃进面前,像个高傲的女神。
崩溃的人,是丁跃进。
他的嘴说不了话,含糊地呜咽着,双眼盯住毕红叶——疯狂流泪。
毕红叶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想像以前那样哄我?一边说我年轻漂亮,一边搂着比我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翻\云\覆\雨?”
丁跃进本能地挣扎。
毕红叶唇角挑高,带出一抹笑。
“可惜,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了。”
“……呜……”丁跃进双眼赤红,情绪从中溢出,淌得似乎不是泪,而是鲜血。
毕红叶慢慢蹲身,抬起他的下巴。
“丁跃进,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不知道你也老了吗?满脸皱纹,身体发福,你甚至都不如精心保养的我年轻。你以为你是靠什么征服那些年轻女孩儿的?靠你这五个月大的孕肚?还是靠你那两分半的本事?”
丁跃进怔住。
他看了毕红叶两秒,五官狰狞地皱在一起,双腿拼命蹬地,想要爬起来——
“啪!”
毕红叶手起掌落,一个耳光搧在丁跃进脸上。
重重的,憎恶的,不留情面的,声响震住于休休,也震住丁跃进,只有她面无表情。
“手感真差。”毕红叶冷静地笑,“即使是打你,都能感觉到你这张老脸会硌手。所以,丁跃进,你觉得自己哪一点比年轻帅气的男孩儿强?又是什么让我这么几十年没有对你变心?”
丁跃进拼命呜咽。
想说,没有办法说。
毕红叶也没有给他说的机会。
“厌倦?枯燥?无感?哪怕是一条狗陪你几十年也有感情了,哪怕陪你的是一条狗,也不会厌倦,不会枯燥,不会无感……何况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现在呢?还厌倦吗?枯燥吗?无感吗?痛不痛?”
一个耳光,再接一个耳光,毕红叶打得用力而冷静,并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就像大人在教训孩子,面无表情,直到丁跃进鼻孔流出鲜血,扑腾两下重重瘫在地上放弃挣扎,她高扬的手,才停在半空。
“休休,你还不快走!”
毕红叶没有回头,但于休休能感觉到她肩膀的紧绷,还有,说这话时的威压。
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于休休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红叶老师,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了,红叶老师,回头吧……”
闻言,丁跃进重重点头,赤红的双眼盯住毕红叶,充满祈求,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呵!”毕红叶笑,回头温柔地看着于休休:“傻孩子,我回不了头了。”
大厅安安静静。
毕红叶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慢慢落下手,“你走吧。离开这里,再报警。我,也该带他走了。”
带他走?
于休休喘息一下,看着她的笑容,不知道她的眼睛里包含了什么情绪,但有句话她是要听的——出门报警。
是毕红叶的意思,也是她的想法。
除此,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局面?
于休休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奔跑起来。大厅太大,她的鞋踩在地板上,清脆地响,敲击出一串凌乱而慌张的声音。
木雕的大门被她拉开。
一股冷风灌进来,她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大师兄!”于休休条件反射地叫着,嗓音有点抖,“快,快帮帮忙……”
喊完发现不对。她抬起头,发现烟雨绵绵的天青色背光里,是霍仲南沉郁的面孔。
在他背后,站着晚到一步的魏骁龙。
一群警察紧随其后扑门而入……
世界很快清净了。
毕红叶看着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慢慢绽放出笑意,“辛苦你们了。”她十分有礼貌,不像一个罪犯,到像一个等待许久的受害者。
说完,她弯下腰,用纸巾擦干净丁跃进脸上的血,盯着他的脸怔了片刻,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端起水杯,就往嘴里灌。
于休休站在门口,突然的,福至心灵。
“不能让她喝!”
警察的速度比她快,一把夺下毕红叶手里的水杯。
“只是冷透的水。”毕红叶望着于休休笑了笑,叹口气,朝警察伸出双手,“我犯了罪,我甘愿受法律制裁。”
从大厅走到门口的过程,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于休休一直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平静与优雅,看着这个清风般和煦的女子,步态轻盈地走到面前。
“年后记得来拿画。画布要避免日光长期照射,要防潮,通风,画纸不要直接重叠收藏,避免粘连……”
“红叶老师……”
于休休鼻子一酸,突然地,泪流满面。
“你太傻了。”
“不要哭。”毕红叶抬了抬手,似乎想帮她擦泪,可是手上的重量提醒她,已不是自由身。这个发现让她短暂地暗沉了目光,随即又笑开。
“我很抱歉,给了你不太美好的体验。那个房子,还请你帮我按设计图装好。后续的费用,我女儿会给你结算。我已经给她留了话。”
“红叶老师……”
于休休除了叫她名字,什么都说不出。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她知道。毕红叶也不需要听什么道理和安慰,她也知道。
而这,才是最令人悲伤的。
因为她面前的是一个绝望的人。
“我会尽力,按你的想法,还原设计图。红叶老师,您放心。”
毕红叶微笑,点点头,慢慢从她身边走过去,背影寥若晨星……于休休突然觉得,此刻的她,如天边的一颗星,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懂她,因为没有了伴侣。所以,她选择了将自己放逐。
“蓉蓉!”
大厅里传来丁跃进的呐喊。
因为安静,甚至有一丝沙哑的回响。
他撕心裂肺的喘息着,望着毕红叶纤细的后背,甩开警察搀扶的手,重重跪在地上,闭上双眼,泪如雨下。
“我错了。我错了啊!蓉蓉!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毕红叶的脚步,只停留了不到一秒。
她仰起头,迎着沥沥细雨,走下台阶,没有回头。
“蓉蓉!蓉蓉!!我错了——”丁跃进双手捶地,鲜血印在地板上,刺目的红。他突然以额磕地,呜咽般痛哭。
“我没有报警……我没有。我想带你走,我只是想带你走啊……你为什么不信我……蓉蓉!蓉蓉!蓉蓉。”
毕蓉是她的本名,
红叶只是艺名,注定凋在这个深冬。
于休休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怔怔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反应。
“走吧。”霍仲南的手,搭在她的肩膀。
于休休抬头,“哥哥,你怎么会来?”
霍仲南抿紧嘴唇,看了丁跃进一眼,“老丁突然辞职,要出国。我意识到不对,过来看看。”
老丁对公司,对霍仲南,有恩。
当年,年少的霍仲南接过盛天的指挥棒,全靠丁跃进为首的一帮老臣撑腰,才能顺利度过权利更替期的暗流涌动,抵御一干亲戚争权夺利的厮杀。
于休休懵了:“是你报的警吗?”
霍仲南摇头。
“警察早就怀疑了。”
于休休突然想到那天,在丁跃进家里,缪延意味深长的话。
“唉!”
她耷下头,“我这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平白无故得这些东西,说来应该是好事的。可是,正如当初拿到胡静雨的房子一样,于休休并没有因为得到毕红叶珍藏的名画以及她的毕生心血作品而开心。
雨还没有停。
霍仲南陪着于休休走出红叶工作室,魏骁龙和钟霖默默地跟在身边,几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我送你回去。”霍仲南眉头紧锁。
“我不想回去。”于休休摇头。
“为什么?”
“过年,家里很开心的,我不想破坏气氛。”于休休低垂着头,脚尖铲了铲湿漉漉的地面,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好难过,想要走一走,整理心情。”
霍仲南看着她的头顶,不语。
缪延刚停好警车,就看到这个画面。
他走过来,笑呵呵的,“美女,可能得麻烦你留一下。”
霍仲南看向他,目光有点凉。
缪延笑了:“得让她跟我们去一趟,了解情况。不会耽误太久,大过年的,大家都不容易,理解一下。”
于休休嗯声,点点头:“哥哥,我跟缪警官去。你先回去吧。没事的,缪警官人很好。”
好?
这丫头觉得谁都好。
今天,如果她面对的不是毕红叶,而是另一个杀红了眼的罪犯,她还能全身而退吗?霍仲南想到自己得知情况匆匆赶来的心情,不敢设想这种可能。
“我陪你去。”
……
------题外话------
于休休:哥哥,我好难过,想要走一走,整理心情。
霍仲南:我陪你。
于休休:哥哥,为什么时光永恒,而人心会变?人生这条路好长,我好怕失去……
霍仲南:我陪你。
于休休:哥哥,好想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霍仲南:……我陪你。
卷1:第53章 不作妖也吓人
于休休从刑侦队回到家已是深夜,魏骁龙和石晓剑等人已经离开,客厅里灯火通明,一家三口都在等她——顺便玩游戏。
寒假逢春节,是于家洲短暂的快乐时光。
他帮父母下载了游戏,教他们玩,然后看两只菜鸟在游戏里扑腾扑腾地找虐,心里别提多美了。
“学习上找不到存在感,游戏里找满足,是不是?”于休休听到渣弟的笑声,把包放好,趿拖鞋进去。
“不看看几点了,还在玩?”
于大壮正被杀回城,闻言抬头一笑,“乖女,回来了?来来来,就等你了,来爸爸给你充钱。”
“不来。”于休休瞪他,“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吗?”
苗芮瞥于大壮:“乖女说得对,你这种老年人就该早点去睡,只有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才配熬夜玩游戏。”
于大壮嘿嘿笑:“老婆说得对,乖女说得对。哎呀,崽崽,你怎么不救你爹?我又挂了。”
于家洲:“手这么残!神仙都救不了你。”
于休休叹息,“玩吧玩吧,我去睡了。”
客厅里玩得津津有味的一家三口,齐刷刷放下手机。
“你不玩?”
“吃饭了没有?”
“这么早就睡,你对得起假期吗?”
于休休抿着嘴看他们一眼,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担心,嘴角一抽,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上去和钟南聊天,哈哈哈哈。谁要跟你们玩?你们有小哥哥好玩?”
“……”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玩游戏等她,就是怕她受了刺激心里郁闷,见状总算是放心了。可于休休那个笑,也是怕他们担心。大大咧咧装着不在意,不代表真的完全放下了。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她看到为毕红叶做的装修设计,心里空了一块。
“红叶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于休休把自己丢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洗漱的力气都没有。
太困。不是生理上的疲乏,是精神上的。
“嘀!”
微信消息。
于休休斜一眼,拿过来,懒洋洋的,“???”
霍仲南心里突了突,“到家了?”
于休休:“嗯。”
“为什么不给我消息?”
“忘了。”
“……”
“……”
“……”
“……”
一人一句省略号。
沉默,像在比谁耐性好。
霍仲南:“你睡了?”
“没有。”
“准备睡了?”
“没有。”
“……”
“哥哥,还有事吗?”
霍仲南眯起眼,看着手机屏幕,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往常都是于休休缠着他说话,不论说多久,她都精神十足,怎么劝都不肯睡,还要聊一聊,聊一聊。可今天,她明显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不作妖的于休休,比作妖更吓人。
霍仲南难得打了许多字:“不要让别人的事影响自己。不开心,就和我说。”
于休休:“没有。”
霍仲南想了想,“我陪你玩游戏?”
于休休:“不想玩。”
“……”
“哥哥,你早点休息。”
于休休不是为毕红叶难过那么简单。实际上,从唐绪宁到他舅汤伟力,再到丁跃进……这些男性生物的情感处理方式,让她突然有些迷惑和排斥,连带着对钟南都产生了怀疑。
要不是有老于撑着,于休休很难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男人。
老于!
对,老于——
于休休记得丁跃进在人前,也是爱妻如命的好男人。
第一次见到丁跃进和毕红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他,谁能想到会是那样子的他?
于休休想到这里,一骨碌爬起来,冲出房门,把楼板踩得蹬蹬作响,“老于,你出来,我有个心,想和你谈谈。”
……
霍仲南洗完澡走出浴室,擦着头发,下意识拿起手机。
没有消息。
于休休无视了他的省略号。
霍仲南锁紧眉头,敲出几个字,又全部删掉,发了一句“晚安”。
于休休没有回复。
他的晚安被掩埋在黑夜里。
霍仲南等了一会,把手机丢开。
换好衣服,他按铃让管家进来,吩咐了些事情,看管家频频点头,垂手站在那里的恭敬样子,觉得有些厌烦。
只有于休休在他面前,是个真实的人。
霍仲南皱皱眉:“钟霖呢?”
管家周伯:“钟先生回家过年了。”
过年!又是过年。
每个人都在过年!年有什么意思?
霍仲南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管家看一眼他的脸色,默默退下去,关门时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年关,是南院的“难关”。
霍先生性情淡薄,虽不热情,也不十分苛刻。只有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情绪会极其不稳定,喜怒无常。去年,因为有人打碎一只碗,就被开除了。
今年——
本来好好的,说要去妹妹家过年,管家还以为南院的“年关”就这样平顺地过去了。哪知道会突然变天?
管家不知道是谁招惹他了,出去就给钟霖发消息。
“风紧啦,钟先生。”
钟霖一直不放心霍仲南,走之前特地吩咐管家,先生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马上告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家里做妈妈的乖宝宝,吃妈妈切好的水果,一转眼就拿起手机,去给人当孙子了。
“霍先生,你是明天去休休家过年吗?”
他故意提及于休休。这是以往的经验。要是霍仲南有什么事不高兴,只要提起于休休,心情就会转好。
哪知道,会踢到钢板上?
霍仲南一直在等于休休通知他出发时间……
可是,于休休不仅没说让他去过年的事,连一句晚安都没有,似乎把他遗忘了。
于是,钟霖的话火上浇油。
他冷冰冰反问:“我自己不会过年?”
咯噔!钟霖心里一跳,吓住。
“霍先生,你……是不是不太好?”
霍仲南:“我很好。”
钟霖想到他的病,语气沉了些:“吴医生说,你有什么想法,不能闷在心里。要不这样好了,我现在开车过来,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到。你等我。”
霍仲南:“你来干嘛?”
钟霖:“陪你。”
霍仲南:“我需要你吗?”
钟霖:“……”
这吃了炸药一样的情绪,谁惹出来的?
难道是和于休休闹别扭了?
钟霖觉得他家老板有时候就是个不谙人情世故的大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儿欢心,自己做为他的私人助理,有义务和责任教导他。
“霍先生,女孩子呢是需要哄的。休休性格单纯,脑子直,不会转弯。你有什么话,一定要和她说开……”
“你被吴梁附体了?”霍仲南打断他,不耐烦,“挂了。我还有事。”
他有什么事?
钟霖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震惊地发现,已经被老板抛弃。
霍仲南没什么事,只是怕于休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不能第一时间看到。
他想不明白,一个每天晚上说无数遍晚安都舍不得睡的小丫头,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冷漠。
霍仲南一夜无眠,于休休在审问了于大壮后,发现父母感情牢固如初,回房就有了困意,倒头睡到天亮。
爬起来一看,手机炸了。
三个钟霖的未接来电,还有无数条消息。
“小休休,你和钟南怎么了?闹别扭了吗?”
这是第一条。
“果然,这世界上的所有感情都是假的,只有金钱关系才是真的。你看,我永远都对他不离不弃。”
这是最后一条。
中间还有无数条撤回的。
于休休看得莫名其妙,“???你和钟南有什么金钱关系?”
钟霖被吵醒,打个呵欠:“哦,那条来不及撤回。”
于休休:“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霖:“小休休,做人要厚道啊,你不是让钟南跟你回家过年吗?怎么的?准备丢下他一个人?”
丢下?
于休休有点懵。
她把消息记录翻开,发现还停留在昨天的界面上。后面哥哥又发了一条“晚安”,她没有回。
于休休是习惯最后一个回复的人,不回钟南的消息是第一次。
她猛拍脑门。
完了!
昨天脑子太乱,把哥哥得罪了。
她正寻思怎么弥补自己的疏忽大意,就听到楼下传来喧闹。渣弟生物钟还没有调整过来,起得比鸡还早,在楼下大吼大叫。
“钟南哥来了。哇!哇!带这么多东西,我发财了,我发财了。爸,妈,快来看。钟南哥给了我一个大红包,超级大红包。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州爷也有翻身的一天。哈哈哈!莫欺少年穷!钟南哥,你就是我亲哥啊!我爱你,么么哒~”
于休休鸡皮疙瘩一抖。
不对!
钟南这么早就来了?
他不是这么积极的人啊,吃错药了吧?
卷1:第54章 有哥哥在怎么能不快乐呢
于休休一个头两个大。
小哥哥到家里来,会不会看出她在这个家的生活痕迹太重,发现她一直在骗他?要是发现了,她要怎么圆谎?
下楼时,她像揣了只小兔子,眼神十分不安,瞄霍仲南的时候,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
这小模样儿落入霍仲南的眼里却是——不想理他,不太愿意跟他交流。
他皱皱眉,“我是不是来得太早,吵醒你了?”
于休休莞尔:“没有没有。我昨晚太困,挨枕头就睡着了。”
于家洲:“噫,昨晚不是你在和我爸谈心吗?”
于休休:“……”
这渣弟是不是傻?
好想打s他!
“咳,那个——阿南,没吃早饭吧?”苗芮为女儿解围,随口取个“昵称”,一脸慈母笑——
女人不管长到多少岁,看到这种好看又老实的男孩子,都会忍不住母性泛滥。苗芮也一样。
“来来来,你一定得尝尝我们家李妈做的早餐。吃过的,都说好。”
霍仲南微怔,“好。”
他自打进门就坐得很端正,肩背挺直,几乎一动不动——但不是拘束,而是一种得体的规矩。
苗芮就喜欢这样的孩子,眼窝里都是笑,再看看自己那两个放羊一般养大的孩子,眉头皱起,“休休你洗脸没有?”
于休休:“……”
脸是什么?
小哥哥来了,她还要脸吗?
“吃完饭再洗嘛,老板娘你不要这么凶,我怕怕。”于休休眨个眼,一副委屈样儿,顺便提醒苗芮彼此的“身份”。
苗芮秒悟。
一转头,把对于休休的训斥砸在于家洲身上。
“你这破孩子,大清早地数什么钱?你阿南哥来了,还不赶紧去盛饭?红包是那么好拿的吗?”
于家洲确实在数钱。
茶几上摆了一片可爱的毛爷爷。
看在钱的份上,于家洲没顶嘴,“我马上就去。不过我不是迫于你的淫威啊苗女士,我是为了我钟南哥,哼!”
苗芮瞪他:“这臭崽崽——老于,老于,你是屁股黏在马桶上了吗?怎么还不出来?阿南来了,吃饭啦。”
于大壮瓮声瓮气的回应:“来了来了。”
“说三遍了。”
“我肚子不舒服。”
“肯定在马桶上玩手机,被你儿子教坏了。信不信我把你光着屁\股拎你出来?”
“……媳妇。我不要脸的啊?”
清早交响乐,一家人鸡飞狗跳。这与霍仲南居住的南院如同两个世界。
在南院,走路,说话,大家都小心谨慎,不会发出一丝杂音,在霍仲南面前更是规规矩矩,每一个动作都像上特训过的,从不出格。
这样烟火气的于家,对霍仲南而言,是陌生的。
“哥哥,吃饭啦!”于休休招呼霍仲南,说完就跑去了餐厅,好像他是牛鬼蛇神似的,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霍仲南皱皱眉。
他不理解,为什么一夜间,这小姑娘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好在,于家洲是个热情孩子。
“走,钟南哥,我带你去。我们家李妈是个烹饪圣手,传说是清代宫廷御厨的后代呢……”
说到这里,他靠近霍仲南,压低声音,“不过,我们猜她是吹牛的。做个蛋炒饭都会糊。但我们都不拆穿她,嘿嘿。你也只管说她做得好吃就行了。”
霍仲南:“……”
对待保姆,于家的态度十分清奇。
早餐时,于家洲把霍仲南黏得很紧,嘴巴也甜,然后如愿从霍仲南那儿收获了游戏道具若干,称呼也从“钟南哥”到“阿南哥”,变成了“哥”,亲热得不行。
反而是于休休,奇怪地与他保持距离,话也很少。
于大壮敏感地察觉到了。
吃饭完,他偷偷审问女儿:“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于休休:“……”
“乖女,你要是不喜欢他,要早点划清界限。不许骑驴找马耽误人家,知道没有?我和你妈惯着你,可不是让你乱来的。”
于休休:“爸。我是那种人吗?”
于大壮嘿嘿笑,“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就像你昨晚给我提醒一样。咱父女俩,要互相监督。”
“噗!”
于休休翻个白眼。
“打击报复就打击报复吧,老于你偏偏要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于大壮努努嘴,“去吧,陪陪人家。第一次来家里,肯定不自在,你晾着人家,多不好?”
“不是晾着,是我怕……言多有失。如果被他发现我是你的女儿,怎么办?”
“哎呀老子是见不得人吗?做我闺女很丢脸?”
“这是欺骗,欺骗你懂不懂?我会被他拉入黑名单的。”
“……”
苗芮在外面喊:“你们叽叽咕咕做什么,出来收拾东西。准备走啦。”
霍仲南今天拎了很多东西来,每个人都有礼物,苗芮和于大壮的,是两件貂皮大衣。他说是在朋友那里买的仿品,不值多少钱,可苗芮瞧着,这皮子价格肯定很贵。
她越看越喜欢,在身上比划着,眉开眼笑。
“阿南啊,你眼光特别好。这风格,这气质,很符合我和我们家老于。穿回老家去,一眼就能看出财大气粗,配上我的暴富耳环,再合适不过。”
霍仲南:“阿姨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暴发户气质的,都喜欢。”
霍仲南:“……”
苗芮突然低了低声音,“阿南,你送给休休那个项链……能不能问问你做仿品的朋友,帮我也搞一个。那个太好看了呀。”
硕大一颗粉钻镶嵌其间,就算是仿品,也是仿得最真的品。那项链晃得苗芮都睁不开眼——
这就是顶级贵妇的标配啊,
比起于休休,苗芮更喜欢这些东西。可是,像这样的品质,如果是正品,不仅价格昂贵,而且根本就无处可买。
“啧啧,也只有仿品敢这么为所欲为了。”
霍仲南眼皮一跳。
这粉钻独一无二,上哪里去找第二颗?
他刚想说话,于休休就走了过来,她把那盒子往老母亲手里一塞,“喜欢你就拿去吧。老板娘,以后对我好点。”
霍仲南心里一沉,没吱声。
于家洲同情地看他一眼,“别人送的东西,怎么能随手送人呢?没礼貌!你看啊,我哥给我的红包,我全都要亲、自、花。”
于休休瞪他:“想什么好事呢?我借给老板娘戴回老家装比的。”
苗芮:“哈哈哈,好好好,这个必须装!回来我就还给你。”
霍仲南的心情好了点,“阿姨,这种仿品不好做。我让朋友留意着,有货,就买下来。”
苗芮很满意:“阿南啊,你真是个好小伙子,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了。”她瞄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女儿,恨不得马上把她嫁过去,换一车仿钻。
“阿南,有女朋友了吗?”
霍仲南:“我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木头!大木头!
苗芮心里叹息,“没事,你还年轻,不急不急。我和休休都会帮你留意着的。走吧,咱们收拾收拾出发。”
这个回合,于家洲同情他姐。
钟南哥这觉悟和情商,真不知道中学在哪里读的……他们学校最笨的学生都懂这个,为啥他就不懂呢?唉!以他渣姐的追夫手段,明年能不能拿到大红包——只能靠他自己了。
回村的路很漫长。
于家开了一辆商务车,满载年货,慢慢悠悠的走,到也轻松惬意。霍仲南和于大壮换着开车,于家不拿他当外人,他也慢慢习惯了这家人的相处方式。
每逢过年,去外乡讨生活的人都回来了。
小城镇里的热闹景况,堪比大城市。
刚到于家村所在的山林镇,车就走不动了。回乡的车太多,村镇公路又狭窄,人潮和车流,拥堵不堪。卖年货的,吆喝的,大声说笑的,走来走去,人满为患。
于休休趴在车窗看外面的景象。
“好喜欢啊!只有回乡下,才能找到小时候过年的感觉了。”
城里太冷清,霍仲南家尤其如此,因此,这样的年景,他不曾见过。他看着小镇上的陌生人群,看着于休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自知地笑了。
“喜欢就常回来。”
于休休摇头:“就过年这段时间,才会这么热闹。平常,就冷清了。”
“过年就得回乡下才有气氛。”于大壮笑着,“从这里到于家村还有二十来里路,要不,咱们在镇上吃个午饭?有一家豆花饭不错,我每次回来都要吃一碗。在申城,吃不到这个味儿。”“行!”
“我也想吃豆花饭了。”
一家三口都同意。
霍仲南只是笑了笑。
于家人已经懂得他的沉默寡言。笑一下,就表示他乐意。
于大壮把车挪到路边停好,“咱们走过去吧,太堵了,开车比走路慢。”
一行五人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得很慢。
于休休兴奋地踮起脚尖,看两边摆满的劣质小商品,早忘了那点小情绪,拉着霍仲南,指这个,指那个,说个不停。
无论她说什么,霍仲南都点头。
于家洲在边上帮腔,于大壮和苗芮只是笑。
这一家其乐融融,没想到会冤家路窄。
刚走到那家卖豆花饭的小店门口,就看到人群里走过来的唐家三口——还有同行的卫思良。
她毛呢大衣敞开着,里面是一件宽松的针织内搭,肉眼可见小腹已微微隆起,挽着唐绪宁的手,用一种胜利者的目光,看着于休休。
……
------题外话------
于休休:哈哈哈哈,过年又有人送欢喜来了。哈哈哈哈哈!哥哥,帮我骂他,骂他!
霍仲南:……傻丫头,能动手的时候,千万别动嘴!
卷1:第55章 又添一笔光辉战绩
冤家路窄不是件愉快的事,但于休休却格外兴奋,小心肝跳得加快了频率。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不知道这山林镇是休姐的地盘吗?”
当年在这里上小学,上初中,读完九年义务教育,于休休留下了许多“光辉战绩”,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小激动,看到唐家人简直像野狼看到羔羊。
“走,上!”
于家洲:“老规矩,你开路,我掩护。”
于休休点点头,拉一拉霍仲南:“哥哥你躲后面,小心血溅身上。”
霍仲南:“……”
他以为于休休是因为看到前男友和现女友在一起很生气,赶紧揽住她的肩膀。
“别冲动。不值得。”
于休休:“……”
“你以为我要干嘛?”
霍仲南心疼的看着她:“不要伤心。以后哥哥不会让人欺负你!”
于休休:……
他哪只眼睛看出她伤心的?
卫思良眼里的得意和嘲讽十分明显,可是来得快,去得快,在看到霍仲南从人群里站出来揽住于休休的一秒,立马就变了脸。
“怎么会是他?”
唐绪宁:“谁???”
卫思良瞪大眼睛,像见了鬼,竟没有听到唐绪宁的话。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她往后缩了缩,靠在唐绪宁身上,把脑袋缩在大衣的帽子里,生怕霍仲南看到她。唐绪宁见她的反应,有些疑惑,以为她是看到于休休害怕。
想到上次于休休欺负过她,唐绪宁看于休休的眼神,更加厌恶。
“爸,妈,我们走吧。”
唐文骥瞪他一眼,满脸是笑地走上前,“老于?好巧在这里碰上了,你们今儿刚回来?”
于大壮哈哈哈哈哈,“是的好巧好巧,没想到吃个豆花饭都能碰到你们,哈哈哈哈,老唐啊,你夫人这就出院了?”
怎么说话的?
汤丽桦看到于家人就没什么好气:“是呀,听说你们家工地出人命那天就出院了。”
于大壮哈哈哈哈:“可把你给乐坏了吧?”
唐文骥:……
苗芮哟一声,摸了摸脖子上的大粉钻:“我寻思这山林镇也不招邪呀,怎么就能碰上你们呢?”
汤丽桦:“是挺邪门的。我儿自从摆脱了瘟神的纠缠,马上就当爹了。这不,为了唐家的大孙子,我们来于家村拜个菩萨。有些人可别自做多情!”
于家村的山里有座观音庙,就在水库边,破四旧的时候被毁过,旧址还在。当年于家村水库干活的时候,人们没少在破庙里避雨打盹,逢年过节再烧炷香,多年来庙里香火没断,后来水库里出去的人出息的多了,大家伙儿凑了些钱,把庙修葺过,渐渐吸引了些香客,炒得远近闻名。尤其过年,为了烧头炷香,常常挤得头破血流。
苗芮:“怪不得!我就说嘛。”
她又掩嘴笑:“你们家还真是有这样的传统呢?当年你追老唐的时候,没少跑来拜菩萨吧。啧,那菩萨底座的石头都快被你们磨光了,可算磨出个野孩子来,让你心满意足的嫁了老唐?!”
汤丽桦脸色一变:“苗芮!”
“咳!”唐文骥在于家村呆了很多年,青春岁月都奉献给这里了,有些情感也生根在了这里,听到苗芮酸她,他眼神飘了一下。
“在群里看到,大家伙儿都回来过年,我们也凑个热闹。我家没什么人,城里的年没意思,还是于家村热闹……”
苗芮冷笑,看他不爽。
唐文骥看她,目光却很深沉。
“老于,咱兄弟永远是兄弟。”
于大壮又是一串哈哈,揽住老婆的肩膀。
“行行行,欢迎你啊老唐,我们于家村人最是好客,回头要是空了,来家里打打牌,吃个饭……”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是唐文骥的初衷,他尴尬地笑了笑:“行!老于,我车在前面,咱们于家村见。”
于大壮:“哈哈哈好,你自便。”
两家人对面走过,苗芮发现卫思良眼神儿不对,扯了扯于休休,“那姓卫的女娃子为啥这么怕你?休休,你怎么她了?”
于休休摸摸眉,也有些费解。
“一开始还挺拽的呢。突然就见鬼了似的。难道,被我的美貌吓退的?”
霍仲南:“……”
于家人的小声议论,唐家人听不清,但汤丽桦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就觉得在说自己,也忍不住酸几句。
“这家人真是有病,工地都停了,欠一屁股债,还能这么高调的回来过年?笑死人。”
唐文骥:“你小声点。少惹事!”
汤丽桦:“唐文骥你眼瞎吗?你看不出来是那苗芮先骂我们的?你看她穿那一身,貂,钻,黄金……我都快吐了。幸好我们绪宁没要那破落女,要不然我这辈子能恶心死。”
唐文骥抿嘴不语。
这是绪宁不要人家吗?
人家明显有别人了——
他看一眼心神不宁的卫思良,皱了皱眉,没吱声。
可是,汤丽桦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她瞪了卫思良一眼。
“你们年轻人的感情,可太稀奇了。不是喜欢我们绪宁吗?怎么,看到别人欺负他,说他是野孩子,你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
卫思良:“……”
她往常不会说这种粗话。
自从生病和唐文骥撕破了脸,就恣意多了。
唐绪宁:“妈,你别这样。思良又不是会吵架的人,你以为像于休休?”
儿子护着女朋友,汤丽桦更烦。
“我怎么样?你没见她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今天被人损成那样,一声不吭。德性!”
唐绪宁也发现了卫思良的心不在蔫,听母亲这么一说,也有点忍不住。
“思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卫思良还没有从见到霍仲南的震惊中回过神。
在唐绪宁和唐家人的面前,她一直声称自己是霍家人。她母亲和霍仲南的妈妈是亲姐妹,她是霍仲南最看重最喜欢的妹妹——
这些牛吹下了,她哪敢对质?
原以为,唐家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霍仲南有交集,也不会知道,当年夺产大战后,霍仲南就极其厌恶她家。
她怕唐家人知道,她家的情况,远不如嘴上说的那么好。大姨的遗产她们家一分没拿到,姥姥和姥爷给母亲留下的家当,早就被父母挥霍一空……
为什么到头来,霍仲南会和于休休在一起?
卫思良想不通,不敢接受这个现实,也不敢告诉唐绪宁真相。
“我有点不舒服。”她攥紧唐绪宁的胳膊,“绪宁,我想回申城……”
“什么?”汤丽桦先炸了,“我说不来的时候,不是你极力撺掇绪宁回来烧香的?”
卫思良想回于家村,是想腆着肚子回来出风头,顺便把于休休彻底抹杀在唐绪宁的社会关系里,让唐文骥最在乎的这群人,都知道她的地位——
现在看来,这是个愚蠢的决定。
“妈……”
“没过门呢,叫什么妈?别让人笑话。”
汤丽桦是个嘴毒的婆婆,卫思良和唐绪宁在一起,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导致她在唐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唐文骥皱皱眉,虽然觉得不妥,但一个男人,不方便说什么。而唐绪宁,也不赞同这个时候回去。
“不能回去。要是让于休休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怕她呢!思良,可能是这里人太多,你有点低血糖……等上了车,休息休息就好了。”
卫思良:“……”
她看唐绪宁。
在他眼里,她的身体,远不如他和于休休斗气重要?这到底是因为他讨厌于休休,还是他太过余在乎于休休?
……
霍仲南没有认出卫思良。
遗产大战的时候,卫思良还小,霍仲南对她的印象本来就不深刻,更别说她长大了,长变了,还化妆。而且,他几乎不会把视线浪费在无关的人脸上。
于家人完全不知道身边的这颗深水炸弹是谁,更不知道他在唐家人心里投下的阴影。
他们愉快地吃完豆花饭,挤在川流不息的返乡大潮里,买了些东西,一并拎上车,黄昏时分才到达于家村。
村里最漂亮那幢小别墅,就是于大壮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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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第56章 镶了金的猪吗
于大壮是搞土建起家的,这幢自建别墅几乎结合了他建筑经验之大成。但是,不同于城市别墅的奢华和讲究,这个带大院子的自建房,乡村特点十分浓郁。
门前沟渠院后山,侧有田丘与菜畦,这风貌品味,带着浓浓的于氏色彩。休闲,安逸。
帮于家守房子的是一个叫于英的中年妇女。于休休管她叫姑婆,但于英和他们家只是远亲。
幼时,于大壮吃百家饭长大,于大壮发家后,也千方百计地反哺村人。
于家村那条通往镇上的路,就是于大壮自掏腰身拓宽的。最早那是一条黄土路,每到下雨泥泞不堪,后来集资修建的水泥路面也很窄,会车都难。于大壮二话不说,直接带工程队把路面拓宽了。
于英一生没有嫁过人,没儿没女,独身一人。于家去申城后,房子就交给她在居住和打理,于大壮时常以补贴家用的名义,给她些钱。于英也勤劳,把房子里外收拾得干净整洁。
为这事,村里曾经传过一些风言风语,于大壮只当没听到。
于英早知道他们要回来,做好了饭,坐在于家的花台上等。
车刚驶近,她就赶紧打开了车库的门。
“可算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于休休跳下车,“顺利着呢。”
她帮父母把行李拎下来,顺便将一个袋子递给于英,“姑婆,这是给你带的礼物。里面有衣服,你回头试试,看合不合身。”
于英笑得满脸皱纹:“哎哟,又给我买衣服。我衣服够穿,别浪费钱。”
于休休嘻嘻笑:“不浪费不浪费,老板有钱——姑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哥哥钟南。哥哥,这是于姑婆,你叫姑婆就可以了。”
霍仲南正在帮忙拿行李,闻言回头。
“姑婆。”
他不惯招呼人,这算是为了于休休破例。没想到,于英看到他,原本笑逐颜开的脸,突然凝滞,像是受到惊吓般,呆呆看着他,好半晌没反应。
“姑婆!?”于休休笑了起来,“完了!姑婆也被哥哥迷住了。哥哥,你这颜值太能打了。十岁到八十岁通吃呀……”
于英当然没有八十岁。
实际上,她比苗芮还小两岁,只是她辈分高,常年生活在农村,看上去显老态。
于休休的笑声,惊醒了她。
“这小伙子长得精神,好看好看。”
于英尴尬地笑了笑,把于休休给的袋子抱在怀里,显得拘束而紧张。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就连于休休也认为她只是不习惯接触生人,钟南又是那种气场强大自带冷感的男人,姑婆肯定吓住了。
一群人笑着往里走。
“喵!”
一只黑猫扒在门缝,受到惊吓,突然蹿起。于英一脚踢过去,黑猫惊得“喵”一声,跑远。
霍仲南看她一眼,没有吭声。
……
于家热情好客,汽车从村东头驶到村西头,一路尾随过来不少乡亲。苗芮把家里的桌子,凳子搬到院儿里,摆好瓜子花生和糖果,邀请大家吃茶聊天。
农村的邻里没有城市那么鲜明的界限感。
很快,院子里就坐满了人。
苗芮把早就备好的红包拿出来,见到小孩子和新媳妇就派发。不管是谁家的,一律都有。
于家不小气,在村里很有人缘。
所以,很快就有人八卦起唐家人的事。
唐文骥一家比他们早到,借住在老村长家里。
在村人眼中,唐文骥是领导是高干是他们难望其项背的上层人士,虽然唐文骥常说自己是于家村人,但回来过年还是头一遭,大家自然又是稀罕又热情。
村子就这么大,姓于的占了六七成,个个沾亲带故,谁家有点事,马上就能传开。
因此,哪怕卫思良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也备不住汤丽桦从大城市到小农村十八般的花式吹牛——银行董事长老公,金融才子的儿,霍氏家族的儿媳,她把自己浑身上下都贴满了金。
村人不懂霍氏有多牛……
于是汤丽桦举例了各大城市的几个标志性建筑,又当场掏手机指出几个常用app,大家就都懂了。
信息时代,秘密少。
所有人都高看她家一眼,可私底下,却为于休休不值得。
“我看那个什么霍家的女孩儿,不怎么样。比不上我们休休。”
“嗬!这十里八村,哪家的女儿有休休好看?”
“什么十里八村?我从南走到北,都没见到过。”
“绪宁和休休,本来是蛮配的。男才女貌……”
“……”
于休休想捂脸。
——她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了吗?
不想和唐绪宁卫思良相提并论,更怕哪句话不小心飘到霍仲南的耳朵里。于休休赶紧叫走渣弟和霍仲南,一起去挂灯笼。
“哥哥,你别听他们瞎说。这些人喜欢添油加醋。”
霍仲南不作声。
于休休顿了下,“我跟唐绪宁,其实交往不深。那时候我念书,难得碰上一次,好不容易毕业,就…分了。”
霍仲南看她一眼,“他配不上你。”
于休休骄傲脸,“那是。”
于家洲拎一个灯笼递给霍仲南,“哥你个子高,你来挂!”
霍仲南挂灯笼,他负责闲聊,“那霍家有那么牛逼吗?”
于休休:“……当然,如果不那么渣的话,一个能顶咱老板千个万个吧。但人品不行,就都不行。”
霍仲南眼皮一跳。
于家洲:“绪宁哥……不,唐绪宁找了个霍家的女朋友,他妈妈屁\股都快要翘上天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呀?霍家是镶了金的猪吗?”
霍仲南耷下眼皮。
于休休:“别人家的事,少管。喂,哥哥,这个灯笼要挂高一点呀!再高一点呀。”
院子里有许多树,于休休要把它们都妆点起来。不仅买了灯笼,还买回了彩灯,要靠自己的双手张灯结彩——
“休休。”
于英在门口叫她。
“哎姑婆,什么事?”
“你来帮我看看。”
“来了!”
于休休洗个手跟着于英进房间。
帮于家守屋这么久,于英都不肯住主屋,始终住在厨房边的一个偏房里。这里原本是于大壮用来堆放农具的杂物间,光线不好,地方也窄。只摆了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穿衣镜贴在墙上。
“好看吗?”
于英穿了于休休买回来的新衣服,让于休休给她参谋。
“好看的。”于休休没想到她会在意衣着,帮她理了理,又帮她梳了个头,“姑婆,你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好看的吧。”
于英笑:“没有你妈妈好看。”
“我妈是开挂的人。不算!”于休休对苗芮的颜值一直很有信心,大言不惭地说完,发现于英听不懂,又笑。
“姑婆,那时候,是不是很多人追求你,你却一个都没看上?”
这话是她从苗芮嘴里听的段子。
没想到,于英一听,突然变了脸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摇头。
“没有人追求我。”
“???”于休休没生活在那个时代,不了解那个时代的人。见姑婆不太高兴,吐吐舌头,不再多话。
于英扯了扯衣服,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反复地整理衣领,然后凑近镜子看了看头顶的白发,冷不丁问。
“你知道赵矅选吗?”
“赵矅选?”于休休依稀有点印象。
但想不起哪里听的,也不太清楚他是谁。
“怎么了,姑婆?”
于英怔怔的,“没什么……休休啊,这衣服是不是太嫩气了,不适合我的年纪。”
“不得呀。你看我妈妈的衣服,都显年轻。姑婆,你穿这个好看的呀。放心,我眼光是很好的。”于休休推着她的肩膀,“走吧走吧,过年了,出去跟她们聊天去,别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在于休休的印象中,于英从不和村里妇女凑堆聊天。用时尚的话说,她有点高冷。她的生活日常,除了干活,就是发呆。
果然,走出房间,她没去院子里凑热闹,而是走向正在挂灯笼的于家洲和霍仲南。
怔了半晌,突然开口。
“小伙子,你姓什么?”
霍仲南回头,安静地看着她。
那只黑猫,不知道去哪儿偷了条鲫鱼,恰好从窗台飞扑过来。
霍仲南没动,于英却被吓得退后一步。
她看着霍仲南的眼睛,极度不安。
“赵矅选你认识吗?”
院子里的温暖有点低,霍仲南看着她鬓边的两根白发在风里翻飞。
他缓缓拿起一个灯笼,背过身去,轻轻系在桂花树的枝丫上。
“不认识。”
……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冬至你家都吃啥了?南北方习俗差异现场,来一个呀……反正我啥都没吃,就挂了一晚上灯笼,说出来馋馋我呀!
卷1:第57章 不小心说漏了嘴
于家的热闹持续到晚上十二点。
打牌的散了,乡间小院才彻底安静下来。
姑婆在打扫一地的果皮瓜子屑,苗芮在整理房间,于休休悄悄把霍仲南拉到后院,听山间虫鸣。
乡村的夜,十分安静。
霍仲南看着灯下的小姑娘,在山风轻柔的吹拂中,觉得今晚的酒,有点上头。
“你小时候就住这里?”他问。
于休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没有察觉这句话里传递的信息,也忘了自己“并非于大壮的女儿”,理所当然地接下去。
“小时候,我哪住得上这么好的房子。”她手一指,“院角那个茅草盖的亭子看到了吗?那就是我老家的旧址。”
霍仲南看她一眼,没说话。
于休休浑然不觉说错话,继续侃侃而谈。
“这里曾经是我们大队囤粮的地方,后来包产到户,于爷爷看我爸没地方住,就把两间破房子给了他。那时候,我爸爸太穷了。”
霍仲南问:“大队囤粮?闲置的吗?”
见他感兴趣,于休休点点头:“是集体的房子,闲置很久了。听他们说,以前是有个守粮库的人住这儿。后来……可能返城了吧。我也不知道。哥哥,你去过乡下吗?”
霍仲南摇头。
于休休伸出双手,以一种拥抱天地的姿势望着天空,闭上眼睛。
“我喜欢现在这一切,日子越来越好,像做梦一样。我拥有这么多,这么幸福。”
霍仲南看着她氤氲的脸。
“幸福是什么样的?”
他声音有点冷,伴着一股山风拂过来,于休休感觉到一阵凉意,愕然看他。
“哥哥,你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吗?从来,没有感受过?”
霍仲南皱皱眉。
他不说话。
于休休凑近,双眼半合不合地盯住他。
“怎么?”霍仲南被她看得不适。
“如果你感觉不到幸福的话……”于休休眨下眼:“我可以帮助你。愿意吗?”
她长长地拉着嗓子。
霍仲南心头一跳,“获得幸福需要一种能力。我没有。”
于休休笑盈盈地说:“我有很多获得幸福的能力,分你一点?”
迷蒙夜色里,她俏皮又娇艳,霍仲南努力地凝神思考她的话,但想不明白,在她靠近时,狂跳的心是因为什么。
于休休笑:“要不,我现在教你一个办法?”
霍仲南不吭声。
于休休:“你闭上眼睛。”
霍仲南:“……”
于休休:“你试试嘛。幸福是需要用心去感受的。闭上眼睛,感觉才会敏锐。哥哥,你不要怕,我又不会欺负你……”
欺负?她一个小丫头,能怎么欺负他。
霍仲南无声一笑,“别闹了。回吧。我好像——喝多了。”
于休休愣了愣,“哈哈哈,不可能。我们家的桃花醉,从不醉人。”
于家的后院,近山处有一个天然的石洞。于大壮把石洞打凿出来,储存一些粮食,也用来藏酒。每年他都会在村里高价收购粮食,酿成酒,全都封存在山洞里,每次回来取一些走。送人,自饮,别有一番风味。
霍仲南从不饮酒。
也许因为酒是于家自酿,又取了个清雅别致的名字,他备不住诱惑,喝了几口。此刻,唇齿间还残留着桃花醉的酒香。大概太上头,以至于看到于休休晃动的脸,就想到桃花醉的香味。
“我量浅。”他低下头,不看她的脸,深呼吸一下平静下来,“回去休息吧。”
于休休歪头看他:“好吧。还说带你走走,感受一下乡村夜晚呢。”
小姑娘放低了嗓子,声音像一只撒娇的小猫,爪子挠在心窝。他分辨不清情绪,只觉得腿脚发软。
“明天。”
“好吧。明天少喝些。”于休休看他皱眉,走上去扶住他,“不过,冬天的乡下没有夏天好玩。夏天可玩的才多呢,我们可以去钓虾,抓螃蟹,采蘑菇,摘野果,挖野菜……”
衣衫窸窣,
两个人穿得都厚。
霍仲南身上有点热。
他不自觉地离她远些,“夏天再来。”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嗯。”
“到夏天,你要不来怎么办?”
“……”
“你若不来——”于休休想了想,突然垂下头,“不来我就不做你妹妹了,我要追你。”
室外有风,于休休后面一句声音又低。
霍仲南只听到第一句,笑了下,“傻瓜。”
傻瓜?
傻瓜!
于休休心脏怦怦乱跳。
这是……他同意的意思吗?啊啊啊!
别来别来,明年夏天,于家村不欢迎你来。你千万要失约啊!
……
苗芮把霍仲南的房间安排在二楼,行李都放在里面了,床上用品全新的,房间面积也大,有大大的阳台,推开窗户,可以嗅到清冽的空气,还有扑面而来的腊梅花香……
“你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于休休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我住二楼最左边。”
“嗯。”霍仲南坐下来。
“你不舒服吗?”于休休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下楼为他端了一杯牛奶,“要是睡不着,找我打游戏。”
“好。”
霍仲南没有喝醉,但整个人有一种迟钝感,听到于休休的声音,心窝麻麻的,有一种古怪的情绪涌动。
“你快走吧。”他说。
于休休:“……”
霍仲南听到关门声,长长松一口气。
洗漱好躺在床上,他想看会手机,可是盯着那些字,全都变成了桃花醉的香味,还有于休休的笑脸。他渐渐有点疲惫,闭上眼睛准备养养神,居然就那么睡过去。
于休休回房收拾好,躺下去时再回忆两人说的话,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完了!
她说什么小时候啊?
这不是把撒的谎都招了吗?
可他为什么没有问?
于休休捂了捂脸,想找他解释,又突然想到:他会不会喝醉后,根本没有注意到?
她酝酿半天,发了一条消息,“哥哥,我刚才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没了回应。
“完了,不理我了?”于休休脑壳痛。
四周很安静,窗外一片漆黑。
于休休放空脑子,想着补救措施,手机突然嘀了两声。
有新的短消息。
“于休休,我在你家外面的池塘边,种有腊梅的那边。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唐绪宁这是准备了多少手机号?拉黑一个又一个。这次更离谱,带着怀孕的女朋友回来过年,还大半夜找前女友谈心?
于休休蹑手蹑脚下床,拉开窗帘往外看。
天地间一片漆黑,手机的亮光像萤火般在池塘边闪烁。
她笑了,躺回被窝里,眯起眼发消息,“我家过年不招待叫花子,要饭走远点。”
唐绪宁:“你知道我是谁。别装疯卖傻了。出来,我们谈谈。”
于休休打个呵欠,刚想把他拉黑,唐绪宁又发来一条。
“于休休,要不是你说喜欢我,我会浪费时间跟你耗那么久?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还是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是没有。满意了?”
“那你以前装得挺像的。”
“你不也装得挺像吗?”于休休想想,又附带一条,“卫思良那肚子,都有五六个月了吧?”
这话本是嘲弄,可唐绪宁看到却精神一振。
说得这么酸,证明她还是在乎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出来,我给你解释。”
于休休又打个呵欠,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这样啊?我是想听听你的解释,可我爸爸妈妈不允许我跟你来往。他们现在还没睡呢,我不敢出门。要不,你再等我一会儿?”
唐绪宁:“好。我等你。”
于休休把他拉黑,丢开手机,睡觉。
唐绪宁在外面吹着冷风,等了一会又一会儿。一个小时过去,他等不到于休休的回复,电话也打不通,这才气咻咻地返回。
在门口,就碰上穿大衣出来的卫思良。
四目相对。卫思良安静地合拢双手:“你上哪儿去了?”
“出去走走,心里烦。”
卫思良忍住气,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将温柔发挥到极致,“手都冻僵了,赶紧回去暖暖吧。让你妈知道,又要数落你了。”
唐绪宁皱皱眉头,往前走两步,又扭头看她。
“你会喜欢我多久?”
卫思良一怔,微微笑开,“当然是一辈子。到我死的那一天。”
唐绪宁揽住她的肩膀,在她发上吻了吻,“辛苦你了,我会好好疼你的……思良,还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
卫思良靠在他肩膀上,“咱家你做主,商量什么呀?”
唐绪宁目光黯然,扫一眼她的肚子,“这孩子,咱先不要了吧。”
“为什么?”卫思良眼神尖利。
“我想——”唐绪宁叹口气,“思良,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做一个父亲。”
------题外话------
于休休:我好难!我好狠!人家都是被别人出卖的,而我,是被自己亲口出卖的。怎么办,怎么解释啊啊啊啊~
卷1:第58章 又酸又甜
腊月二十九,又降了温。
于休休早上起来,发现渣弟大清早在五人群“舌尖上的家园”发了一张照片和一个视频。
“昨夜,这个小院发生了什么故事?”
照片是于休休和霍仲南在后院的背影,两人肩并着肩。一个望着天,一个望着她,看上去朦胧而美好。
视频是半夜池塘边,唐绪宁走动的手机光线。渣弟把光线录成运动轨迹,那团光一会在这,一会在那,拉快节奏后,再配上鬼畜音乐,十分搞笑……
顶级贵妇苗女士,“照片有点小美好。”
镶了黄金的老爸:“是啊是啊,就像亲兄妹一样。”
顶级贵妇苗女士:“(我掐死你信不信?)那视频又是什么,我看不懂。”
镶了黄金的老爸:“鬼火?不能够啊!难道,有人想偷咱们池塘里的鱼?”
渣弟:“笑而不语.jpg。”
霍仲南:[微信红包]
一言不合就发红包!
于休休以极快的速度浏览完聊天记录,领了红包,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
“各位好,今天早上吃什么?”
顶级贵妇苗女士:“煮面。中午去于爷爷家团年,懒得弄了。休休,你去拔几根葱回来。”
冬天早上出门摘菜拔葱,能把人的手指冻得麻木。但于休休很回味年幼的时光。她兴冲冲裹好羽绒服,穿上雪地靴,下楼去后院。
野草,蔬菜,蒙上了一层白霜。呵气成雾。
于休休伸了伸懒腰,背后传来声音。
“葱在哪里?”
于休休吓一跳,转过头:“你怎么下来了?”
霍仲南皱了皱眉,“你没回我消息。”
于休休:“……”
差点忘了!昨晚她暴露了自己,给他发了消息。于休休滑开手机,发现霍仲南早上确实回复了。
一个——微笑。
意味深长的中老年人关爱智障的微笑。
……这让她怎么回?
于休休看霍仲南脸色平静,心存侥幸,“哥哥,你还记得我们昨晚聊什么了吗?”
霍仲南:“不记得。”
于休休:“……???”
霍仲南:“你说什么了?”
天助我也!
这个人真是酒品奇特。
喝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于休休眉开眼笑,“我说今年夏天再过来玩,你说好。我让你不要食言……”
霍仲南:“好。”
呃!不对。不是希望他食言然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他吗?完了完了,她色令智昏,而他什么都不记得。
于休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把他往门里推:“进去吧!外头冷,你进去吧。”
霍仲南:“我帮你拔葱。”
于休休一愣,忐忑的心情瞬间好转。
拔好葱,她交给霍仲南,回屋的时候,愉快地在四人群“家有儿女”发了一条消息。
“吓死我了,我昨晚在钟南面前胡说乱道,以为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没想到啊,他酒品清奇,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哈哈哈哈哈!天都在帮我啊!躲过一劫。完美!”
顶级贵妇苗女士,“……”
镶了黄金的老爸:“……”
渣弟:“老天再怎么助你,都阻止不了你自己要作死啊!”
镶了黄金的老爸:“撤回撤回。快撤回。”
于休休奇怪,又看了看手机——
脑子嗡一声炸了。
我靠。串群了!
这条消息,她居然发在了五人群——“舌尖上的家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于休休撤回,双颊胀红地瞄一眼霍仲南,差一点咬着舌头,“你……看到群消息了吗?”
霍仲南不动声色,把门撑好,“进去吧。”
呜呜呜!于休休觉得自己完蛋了,一脸忧愁地看着他。
“哥哥,你看到没有啊?”
霍仲南拿手机看一眼,“你撤回什么了?”
于休休:“……你真的没有看到?”
霍仲南:“没有。”
我天!
于休休立马发了个大红包:“我错了,我不该贪得无厌,又催哥哥发红包……发红包这种事,我就该亲力自为。撤回再赔罪,哥哥大人不计小人过。”
“……”
“……”
于家三口默默领走红包,给她一串无语。
姑婆在厨房门口站着,从于休休手里接过小葱,看了霍仲南一眼,笑笑,转身进屋。
于休休:“姑婆对你印象不错呢。她可是轻易不给人笑脸的。”
霍仲南抬抬眉,“是吗?”
于休休:“当然是的呀。我长这么大,没见她笑过几回。”
霍仲南没有表情,也没有下文。
乡村的日子单调到近乎无聊,于休休以为他会很难熬。可实际上,他相当放松,甚至比在申城时还要舒服自在。
吃完面条,于休休去和几个串门的小伙伴聊天,他居然没有拒绝姑婆的攀谈,耐着性子坐在电暖炉边,听她闲谈。
姑婆说:“你和我认识的那个人,长得像。”
霍仲南:“赵矅选?”
姑婆脸色一变。
霍仲南:“你昨天说过。”
“对,昨天你吓到我了。”姑婆松了口气,犹豫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吃糖吗?”
“不吃。”
“他是吃糖的。”姑婆把糖塞入嘴里,慢慢地融化:“你像他,又不像。他怎么可能一直年轻呢。谁知道他老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姑婆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然后被糖的甜味呛到咳嗽。
霍仲南看着她。
姑婆:“你喜欢休休吗?”
霍仲南皱皱眉,转头看向院子里眉眼染笑的女孩儿,“喜欢。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姑婆揉了揉棉裤的皱褶,平静地说:“你们都是城里人,看不上乡下的姑娘吧?”
霍仲南沉默片刻:“他看不上你?”
姑婆愕然,仔细审视他,“你当真不认识赵矅选?”
霍仲南嘴唇微动,“你可以和我说说他的故事。”
“你是警察?”姑婆突然问。
霍仲南看着她:“我只是好奇。”
“几十年了,几十年了。都快忘光了哦。”姑婆一叹,苍老的面孔突然流露出一丝别样的神采,随即黯淡下去,“那时候挺好的,吃不饱肚子,但他在,挺好的。”
霍仲南认真听,不说话。
姑婆低下头,用脚尖赶开想要靠近取暖的黑猫。
“他是个好人。公社的干部,县里的警察,来问过我很多次。我都是这么说的。我说,其实呀,那个晚上,我是自愿的,自愿的……”
“没有人相信他,也没有人相信我呀。我知道他想回城。城里多好,什么都有。所以,我不怪他不肯承认,我也帮着他说话……哪知道,最后他还是没能回城……”
霍仲南:“没有吗?”
姑婆摇头:“他偷偷跑了,那天半夜跑的。他们派人找了好几次,没找着……后来过了好多年,我听人说,他好像跑回城了,娶了媳妇,发了财,过得好滋润了。”
说到这里,她重重一叹。
“怕是,想不起于家村,想不起我了。”
村子太小,唐绪宁和卫思良的事,不到半天就传到了于家人的耳朵里。
“昨天半夜里,小两口打架,闹得鸡飞狗跳,绪宁那孩子是个温和性子,居然气得出了手,可见……那媳妇不是省油的灯。”
“可不么,这媳妇连绪宁她娘都敢骂!老村长大半夜起来给他们家断公道,着了凉,咳嗽一夜没好,天不亮,大顺就带去医院瞧病了。大过年的,作的什么孽!”
“男人找错媳妇,一辈子的祸害。还没结婚就闹成这样,往后还了得?我看啦,绪宁还得找咱们休休这样的……”
于休休送走小姐妹,正在二楼客厅里剪窗花,听到楼下亭子里越来越大的聊天声,放下剪刀。
“唐绪宁打人,还成了受害者。这什么逻辑。”
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卫思良在于家村是外人,而唐家每次回来都会给村民带东西,谁去申城有个什么事求着他,也是能帮就帮,老好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哪有人会帮卫思良说话?
于休休是唯一一个。
霍仲南坐在沙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言,他抬抬眼皮,“你不恨她?”
于休休:“我为什么恨她?”
霍仲南没有吭声。
于休休知道他的想法,嘿一声,笑道:“我都恨不得给她送一面锦旗,感谢他为民除害呢。”
霍仲南:“……”
于休休想到唐绪宁昨晚发神经找自己的事,再听到他家的八卦,隐隐有些想法,但不敢告诉钟南。
琢磨着,她问:“中午去于爷爷家吃饭,你要去吗?”
老村长家里团年,几乎全村的人都会去。于休休怕他陌生拘束,正想说留在家里陪他,霍仲南就同意了。
“去。”
于休休意外。
“我以为你更愿意留在家里?”
霍仲南:“你喜欢。陪你!”
哦喔?于休休心里一甜,眨个眼,“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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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求仙女们给个爱的拥抱,有木有???
卷1:第59章 风头
“又一年过去了。回想前半生,除了老公和儿女,我竟然只收获了一堆的俗物。大概这就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吧。一个女人,拥有太多的金钱和物质,真的会失去很多烦恼啊。”
汤丽桦在看苗芮的朋友圈。
配图是一颗大大的粉钻。
看苗芮俗不可耐的表演,汤丽桦常憋出火疖子。但她忍不住,强迫症一样,年年看,天天看,默默把苗芮当成了情敌。
“嘭!”
里屋传来玻璃碰撞声。
汤丽桦一惊,迅速推门走进去。
唐绪宁和卫思良又在闹别扭,一个黑着脸,一个满脸是泪。
汤丽桦压着嗓子训人,“又在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人吗?下面来了多少人你们不知道?”
这里是于大顺家的二楼。
外面热热闹闹,来了很多人。汤丽桦把今儿当成重要的日子,看他们这样很上火。她看一眼穿着睡衣的卫思良。
“你还不换衣服化妆,这是要干什么?非要让我们老唐家丢人是不是?”
卫思良左边脸有些浮肿,两只眼睛也哭肿了。闻言,她更是委屈。
“阿姨,我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我不想凑这热闹,他偏说是我不给他面子……”
怕见人,是真。
但她更怕——碰上霍仲南。
现在卫思良唯一的底气就是霍家人的身份。靠着这一点,唐文骥勉强接受了她,汤丽桦也不敢太过分,至于唐绪宁……她泪水滚落下来。
无论如何,孩子得留下。
这是她的青春,她的所有,她和唐绪宁唯一的联系……因此,她一定不能让霍仲南看到自己。
唐绪宁不明白卫思良为什么拧,压着火说:“我都说了,下去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道歉。你还要怎样?你这么藏着躺着,人家会怎么想?”
卫思良:“人家怎么想?重要吗?你在乎的只是于休休怎么想吧?”
“你……不可理喻。”
唐绪宁甩袖子走人。
汤丽桦看儿子生气了,再看看卫思良,居然生出几分怜悯,“你这是作什么?男人好面子,你说几句软话不就过去了吗?非得拧着干,不是自找罪受?”
卫思良冷笑,“阿姨,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么能忍的?我们小两口的事,你少操心吧,积点德。”
汤丽桦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
她黑着脸出去,下楼的时候,又理了理衣服,换上笑脸。
“哟,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
“对啊,城里的水色就是好,你这皮,就是比我们白亮几分。”
汤丽桦正在享受众人的恭维,苗芮就从院门口进来了。
与汤丽桦清冷的打扮不同,苗芮一身富贵气,高跟丝袜,浓妆艳抹,走路都带风,一颦一笑张扬恣意,让人睁不开眼。
于休休和苗芮一样,她们母女俩的脸,都美得富有攻击性,是那种往人群里一站,就能把人比下去的明艳姣好。
汤丽桦双眼冷了下来。
可苗芮好像没有自知之明。
她将几十万的大h铂金包往桌上一放,从里面掏出一大把红包,就笑嘻嘻地派发。
“东东,小明,丢丢……乖孩子,来姨婆这儿拿红包啦。还有你,秀秀,瑞儿……又长高了呀,怕什么?别躲,快叫舅婆婆。真乖!哟,这小丫头嘴巴真甜,香一个香一个,啵啵,你最咱村最靓的妞儿!”
“……”
整个院子成了她的主场。
小孩子围着她,大人们也围着她。
大家都很喜欢她——的红包。
汤丽桦看不起她,又烦又躁,尤其看到男人堆里的唐文骥,眼睛落在苗芮身上就挪不开,她脑子都气痛了。
于休休和于家洲嘻嘻哈哈,于大壮人未到,声先至,这个老哥那个老弟,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于家人怎么这么可恨?
汤丽桦看向于大壮。
大概是气糊涂了,她发现于大壮除了那几颗讨厌的大金牙,五官是极其端正的…………
汤丽桦依稀想起来,年轻时的于大壮也是好看的。只可惜,那时他太穷,又一身匪气,汤丽桦被斯文有礼的唐文骥迷得晕头转向,哪会多看一眼他这种匪里匪气的穷小子?
那时,苗芮执意嫁给于大壮,谁不说她疯了?可谁会料到,最不靠谱的于大壮,对老婆是最好的?
汤丽桦意难平,装瞎看不见。
苗芮却不肯放过她,拿着红包走过来。
“老唐媳妇,你们家儿媳呢,怎么没见人?这是我和老于给她准备的红包……你帮她拿着吧。”
汤丽桦拉着脸,“不用。”
苗芮一副没眼力劲儿的样子,“老唐不常说他是半个于家村人吗?于家村的新媳妇都有,我怎么能慢怠了你家儿媳?”
汤丽桦看她红包都快伸到鼻子跟前了,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推开,一只手伸过来。
“多谢多谢!”唐文骥把红包接过去,递给汤丽桦,微笑说:“那孩子水土不服,有点不舒服,在房里休息。”
汤丽桦默默把红包收下。
村里人都在,大家都有眼看,她不想做得太难看,苗芮也一样。论吵架损人,十个汤丽桦都不是苗芮的对手,但得饶人处且饶人,苗芮不想惹闲气,笑眯眯地拉了于休休姐弟,坐下来聊天。
于休休紧挨着钟南。
她知道小哥哥从小缺爱,不喜人多的场合,更不惯社交。因此很照顾他的情绪,怕他感情不适。
然而,她错了。
钟南对大家的聊天,似乎很感兴趣。他尤其喜欢听老人们聊过去的事情。甚至主动向于休休提要求。
“下午去水库看看。”
“哈?”于休休有点小开心,目光里跳跃着火焰,“哥哥,你喜欢于家村对不对?”
霍仲南眼皮微沉,点头。
于休休莞尔:“行。吃过饭我带你去转转。这个水库可大了呢,全是人力修凿的,好多好多人的青春,都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