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薅羊毛】
瑞文戴尔宅邸。
二楼的会客厅，已经被改造成了政务办公室。四张宽大的桌子，两排文件柜。老兰顿和那两名斯坦索姆城市政厅派来的助理官员，就伏在案头，审批着一张又一张的文件，不时抬头互相交流几句，并把重要的文件交给助手，令其放到临窗的奥里克斯的办公桌上。
炉火烧得很旺，烘得整个房间都暖暖的。
看着餐桌上堆积如山的政务文件，奥里克斯一个头两个大。
稍微少一点的这堆，是他自己的领地，和他以特别行政长官身份，统辖的三分之一斯坦索姆地区的政务文件。从他前往吉尔尼斯起，一直积压到了现在。
不那么重要的，都已经由老兰顿代劳了。余下的则必须由他亲自过目，亲笔签名。
他随便抽出其中一张……
关于领地粮食短缺的采购申请身披。
草草读了一番，原来拜他启程前下达的“包吃包住，来多少收留多少”的政策所赐，为躲避战火而从希尔斯布莱德进入东威尔德地区避难的流民，有不少都朝着这边迁移过来了。
仅仅这十天，瑞文戴尔领就接收了两千多人。
未来一到两个月里，随着后续流民潮的抵达，这个数字将猛增至五万——这还是因为，兽人离开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消息传遍了国内，有不少流民都中途改道，回往了曾经的家园。否则五万还得翻好几倍。
现有的粮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老兰顿和助理二人组，已经联系好了卖家。
领地大部分地区的作物两年三熟，少部分一年两熟。除去秋收的小麦是指望不上了，等到春季与夏季收获的土豆等作物收获了，就能随着更多土地被开荒而进入良性循环。
需要采购的，是春收与夏收前，领地已有人口和预期人口所需的口粮。固然今年是个丰收年，谷物市场供大于求，价格相对低廉，但所需耗费的金钱仍然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总之，什么东西都算好了，就差他点头同意。
“兰顿，”奥里克斯问道，“那五万金币到了吗？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到了，是昨天到的，”老兰顿抬起头来，摘掉单边眼镜，想了一下，“金库里一共有六万两千五百枚金币。”
奥里克斯惊讶道：“怎么有这么多？这段时间不是花了很多钱吗？”
兰顿摇头道：“您走后没多久，国王陛下就表彰了您肯无偿接收流民的义举，命令斯坦索姆市政厅，全力资助我们安置流民。
这段时间建设民房所用的建材、聘请工人的用度，包括山区开荒所需要的新农具和车马等开支，都是由市政厅出资的。
而领地财政支出的另一个大头私军组建用度中，装备是由附近贵族资助的；建设军营的耗费，也有市政厅帮忙承担了一部分资金，我们只是预发了一季度的军饷，其实花的钱很少。”
好吧……
奥里克斯点点头，心想自己这领主当的，还真有点意思。
斯坦索姆的巴瑟拉斯镇长也挺有意思的。
对这位靠检举自家领主上位的镇长来说，按照国王命令，资助瑞文戴尔领建设用来安置流民的房屋是分内之事，但承担私军军营建设耗费却不是。
这也算是人家在职权范围内行了个方便，还是很识趣的。
奥里克斯决定再多薅点羊毛……
咳，不是。
是多给这位识趣的镇长，一个在国王之手大人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这样吧，不要去外面采购粮草了。我记得，斯坦索姆粮库的存粮，今年到了轮换更新的时候了吧？”
老兰顿疑惑地点了点头，“是的，少爷。下个月，国内所有大型粮仓，都会更新储备粮，您的意思是？”
常见的谷物，可以储存两到三年。
为了应对灾年，洛丹伦各地粮仓，都会储备足量的谷物，以备不时之需。
储备粮当然不会放到坏，而是在一年到两年后轮换。新谷物入库，陈年谷物则流入市场，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进行贩售。
口感确实会略差一些，但物超所值，尤其是小麦，磨成面粉、做成面包，其实吃不出太大差别，是穷苦人的首选。
奥里克斯打的就是这批即将流入市场的储备粮的主意。
仅仅是低于市场价可不行，他还要巴瑟拉斯镇长再行个方便，以更低的价格出售给自己。
他相信这不是问题。
不是因为国王之手与圣徒身份赋予的能量，而是接收流民这件事，本身就是为国家排忧解难的义举。
之前不确定能不能延缓第三次战争的到来，他又没有渠道，并不看重金钱。
现在不同了，虽然瘟疫已在吉尔尼斯爆发，但洛丹伦局势还很稳定。领地就这么多钱，又恰逢大开发时期，离进入良性循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每一枚金币都必须花在刀刃上，更何况私军才是真正的吃金大户。
他当然想给领民最好的条件，但具体问题必须具体分析，特殊时期特殊做法，唯有群策群力，才能度过眼下的难关。
“我给国王与巴瑟拉斯写封信，过段时间准备去接收存粮吧。”奥里克斯说着就抽出一张空白的信纸，写了起来。
老兰顿理解了他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处理起了自己的事情。
写着写着，奥里克斯就楞了。
黑门历20年年初，洛丹伦境内粮仓储备粮轮换……
对于诅咒教派借助安多哈尔粮草销售渠道散播瘟疫的剧情，他一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现在看来，原来就是利用了轮换的陈旧储备粮流入市场这件事，这一下就说得通了。
好么……这世界呈现出的细节，果然合理。
心念至此，他又在给阿尔萨斯的信上多加几句，提及了储备粮这件事，声称现有的防范力度可能还是不足，建议王国以更更严格的标准，严密筛查国内粮食销售网络。
写完信，一封交给皇家法师送去王都，一封交给助手，快马送往斯坦索姆首府。
随后他又看起了别的文件。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关于山区开荒的问题。
这十天里，有许多流民从瑞文戴尔领，领取了农具、口粮和日常用度，奔赴西南山区投入了大开发。
深山里的野兽，十分可怕。完全不同于山麓地带那种已在与猎户的斗智斗勇中养成了敏锐习性的同类。
更加凶悍，也更不怕人。
许多流民都在开荒途中被伤到了，发来的请求，大多数被推选为聚居点话事人的长者提出的，请求派遣卫兵保护开荒者，亦或是发去一些武器装备，让他们能够武装自己。
这当然要求助于领地私军，但瑞文戴尔领的私军，已被授予了正规军编制。又让奥里克斯起了个“圣白十字军”的名字，还获得了圣光教会与白银之手骑士团的一致同意。
其成分，已不仅仅是私军那么简单，有点正规军“独立团”成分，有点白银之手骑士团及圣光教会下属部队的成分……老兰顿完全做不了主，只能先让铁匠打造了一批武器运送过去，剩下的主要问题等奥里克斯定夺。
看着手里的一个个请求，奥里克斯有些发愁。
曾经的瑞文戴尔领只不过七八公里见方，三五百雇农，外加庄园里的几十仆从。
由于临近地区首府，处于城市卫队的巡逻范围内，向来安宁得很，一个月到头也发生不了几次抢劫偷窃案件，十几名庄园守卫完全应付得过来。
可现在摊子铺大了，不光政务方面的问题，老兰顿和市政厅派来的那两个助手忙不过来，人才不够，大量职位都处于空缺状态；治安问题，也变得捉襟见肘了。
“那个谁……对，就是你，”奥里克斯叫住了一个助手，“去私军营地那边，把玛尔兰小姐叫来。”
“是！”助手急忙跑了出去。
奥里克斯往椅子上一靠，幽幽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粮食的事情解决了，领地私军那边，还积压着一大堆急需解决的问题。
除了这俩，东洛丹伦防务，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整个地区的防范天灾适宜，都得由他总揽，压力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这得处理到什么时候啊……
要是布丽奇特在就好了。
奥里克斯忍不住望向了窗外。
那个傻姑娘回家看望母亲去了，预计明后天才能回来。
“大人，玛尔兰小姐到了。”
二十分钟后，那个年轻的助手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92【指挥官玛尔兰】
至于我？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看着走过来的高挑女子，奥里克斯脑海中，不由响起了她在原本历史中的这句名言。
玛尔兰有着姣好的面容，及肩的黑色短发被梳成了马尾辫，看起来英气十足。
“向您问好，圣徒。”玛尔兰走到近前，单膝跪地，谦卑地行了礼。
她不像普通士兵那样，称奥里克斯为伯爵大人，而是圣徒。因为她本就是奔着这层身份来的，甘愿服务于圣徒，以及圣徒麾下的这支必将为圣光而战的军队。
她是东洛丹伦一个小贵族的长女，自幼便展现出了非凡的神圣法术天赋，对圣光的信仰非常虔诚。在父母生下一个儿子后，如愿加入白银之手骑士团，受训成为了一名见习随团牧师，而后又凭借自身努力，刻苦训练，终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圣骑士。
在原本的历史中，当由白银之手残部改组的十字军，分裂为血色十字军及银色黎明后，她迅速凭借出众的战术素养及强大的实力，成为了血色十字军一位地位极高的指挥官。
奥里克斯朝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了一下，“坐下说吧。”
“是。”玛尔兰拘谨地坐了下来。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前额，被叫来前，应该是正在进行训练。
“成为指挥官的感觉怎么样？”奥里克斯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决定太过儿戏？”
昨天回来以后，他到军营转了一圈，私军组建的进展十分喜人。
首先三千名士兵全部征召完毕，正在进行新兵训练。而这百十来位贵族子弟，则按照原先的分配，依照白银之手派来的教官们的考核成绩，成为了各级军官。
只有高层军官有所空缺。
但这难不倒奥里克斯，私军几乎网罗了东洛丹伦地区年轻一代圣骑士的佼佼者。血色四美女、莫格莱尼兄弟二人，光是这六个就占了后世血色十字军及银色黎明的一小半，完全能满足目前需求。
德米提雅与莎莉·怀特迈恩被他任命为随军牧师长，训练筛选出来的那些身体素质不太过关，却有神圣法术天赋的新兵，引领他们走上圣光之道。
这个工作目前很轻松，因为拥有相关天赋的人，完全不比魔法天赋常见，甚至更加罕见。而且早就被白银之手骑士团，以及圣光教会网罗的差不多了，不是成了见习牧师，就是见习圣骑士。
而且拥有神圣法术天赋，且身体素质交好的，当然是训练成圣骑士更好。满足两个条件的少之又少。
不过随着私军发展，奔着奥里克斯圣徒头衔来的虔诚信徒会越来越多，越虔诚，就越有可能具备较高的相关天赋，这个是双向的。
而后，玛尔兰被他放到了“千夫长”的位置上，担任千人规模部队的指挥官；雷诺·莫格莱尼也是。
两人原先是白银之手骑士团的正式成员，地位等同于洛丹伦军队的上尉，由于瑞文戴尔领私军已获得正规军特殊编制，这两人目前都算是职位远高于军衔。
虽然这些年轻人还未经受过历练，经验欠缺，远远不如原本历史中历经磨难成长起来的自己，但总归是有那份潜力的。奥里克斯相信，合理的学习与训练，终究能让他们成长起来。
私军里可不缺好教官。教官不是泰兰·弗丁派来的壁炉谷教官，就是白银之手派来的，阵容堪称豪华，可比军方要强多了。
至于雷诺·莫格莱尼……奥里克斯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态度。
雷诺在原本历史中，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但这个问题，还是要具体分析。
他争强好胜、善妒且心胸狭隘等负面性格，是在第三次战争爆发后，由于高压环境及父亲的忽视而慢慢养成的。现在还看不到苗头，未必会走这条老路。
而且如今可没有占据了达索汉的巴纳扎尔从旁助长其负面思绪，也没有克尔苏加德施以蛊惑。
堕落的前提不具备，直接原因也不复存在，奥里克斯并不想过度谨慎，以至于浪费了这么个人才。毕竟雷诺·莫格莱尼还是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他父亲的勇武，自幼也受到标准的军事教育，天赋很高。
这就是奥里克斯昨天做的事情了。
指派职位，继续考核，继续观察……回来以后他就听说，雷诺喜不自胜，还给父亲写了封信，告知了这个好消息。而玛尔兰则非常惶恐，认为自己并不具备一名指挥官应有的才能。
他也理解这一点。
女性往往受到轻视，这是时代的桎梏。君不见素以思想开放而著称的达拉然，八百多年前才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提瑞斯法守护者——很有可能还是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性法师！
据奥里克斯所知，在那之前，不是没有女性法师，就是女性法师少的可怜，根本得不到与男性同等的学习魔法的机会。
饶是如此，艾格文还是凭借自身努力，改写了那个时代人们对女性法师的认知，向世人证明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样强，甚至更强，能承担同样的重担——这才是真女权嘛！
虽然过去了八百多年，但如今的人类七国，也仍然如此。
即使是在为圣光服务的白银之手骑士团内部。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不是刻意歧视，而是客观存在的差距。因为女性身体素质，往往不如男性，女性圣骑士的数量，也远远少于男性圣骑士。
但女性牧师的数量，却又远大于男性。这是个很值得玩味的问题，许多人都觉得，心地更为柔和的女性，往往更能驾驭圣光的力量。
言归正传。
玛尔兰很年轻，比布丽奇特还小几岁，没有显赫的背景，此前在白银之手骑士团里，也默默无闻。
奥里克斯突然把她提拔为指挥官，她当然会惶恐。
“没……没有，”玛尔兰不安地拢了拢碎发，“我只是觉得，自己无法承担这份职责。”
“担心自己不能服众吗？”奥里克斯对仆从摆了摆手，令其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推到玛尔兰面前，端起自己这杯边喝边说，“相比起经验十足的职业军人，我更倾向于培养年轻人。没人生而优秀，这本就是你需要承受的历练。”
玛尔兰点点头，但看起来还是很不安。
奥里克斯沉思了两秒，认真地说道：“我看到过你的未来。你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带领虔诚的信徒，英勇抗衡亡灵的浪潮，屡屡取得骄人的战绩。”
玛尔兰闻言抬起头来，眼中光彩闪烁，“这是……真的吗？”
奥里克斯微笑道：“白银之手骑士团戒律的第二百五十三条是什么？”
“不许说谎。”玛尔兰不假思索地答道，说完就明白了过来。
“我从不会说谎，包括善意的谎言。我看到了你的潜力，也深信你能成为我麾下最出色的指挥官，为了圣光，为了洛丹伦，也为了你自己的信仰。”
玛尔兰重重点头，似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真的建立起了信心，不再为此担心什么。
奥里克斯把这看在眼里，心想，这些在原本历史中加入血色十字军的圣骑士，真的是好说服啊……
“好了，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就当是一次历练吧。”
“请您说，我一定努力！”玛尔兰神色一正。
“我要你带领部队，去保护前去山区开发的领民，防范可能出现的天灾部队。”奥里克斯说道。
他当然不能说是去清剿伤人的野兽，那未免太打消人家的积极性了。
93【防务问题】
“另外……”
奥里克斯把成堆的文件推到了玛尔兰面前，并抽出一张标记出所有开荒者聚居点的地图放了上去。
“顺便保护一下这些开荒者。一共二十七处聚居点，怎样分配兵力，怎样安排巡逻路线，都交给你了。山里的野兽十分凶猛，我想对新兵们而言也是不错的历练。希望你能保证山区大开发畅通无阻地进行——你自己不用过去，在这边安排就行。”
“是，保证完成任务！”玛尔兰起身行礼，站地笔直。
奥里克斯摆手让她坐下，问道：“还有一件事，你先等一会。”
说罢他让仆人去叫罗娜·克罗雷。
奥里克斯无法理解，克罗雷家族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想来和自己学习圣光之道。
说不定是自己救她的时候太过英勇神武，给小姑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被当成了心中的盖世英雄？学偶像所学，走偶像走过的路？
但他也没太当回事，说不定小姑娘只是一时兴起而已，过不了几天就会忘掉这茬的。
达利乌斯·克罗雷大领主，只是让女儿来安全的斯坦索姆地区暂居一段时间，也许小姑娘领略到斯坦索姆城的繁华，玩心一起来，就把学习圣光之道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这个年龄的女孩嘛，想法一天变三次，很正常。
于是他让仆人给小姑娘腾了一间客房，当天中午，小女孩就带着侍卫和仆从们去城里玩了，还买了好多东西回来。
结果晚上，小姑娘就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学习圣光之道，态度十分认真，完全不像有假。
他只得按照自己受训时的作息，制定了一套象征性的作息表与学习纲领。
天亮前起床，吃完早饭冥想，随后背诵圣光教典，消完食去跑步锻炼身体。上午学习神圣法术，下午学习战略战术，并适当接受武器训练……
但奥里克斯哪有时间亲自教她。
过了一会，小姑娘去喘吁吁地进了餐厅。看时间，应该是刚刚晨跑回来。
“玛尔兰，这位是罗娜·克罗雷，吉尔尼斯北方大领主达利乌斯·克罗雷之女。她会在我们这边暂住一段时间，并学习神圣之道。以后你就是她的老师了。”奥里克斯说道。
玛尔兰茫然地眨了眨眼。
而小罗娜则两眼放光地打量起了自己未来的老师，还十分乖巧地行了一礼，叫了声“老师”。
“罗娜小姐，请不必多礼。”玛尔兰急忙回礼
克罗雷家族可是北地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她却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成员，地位差距极大，不由就多了几分谦卑。
“先找人带她做一下‘天赋检测’。如果通过的话，就让她上午去找德米提雅学习神圣法术，下午去和你学习战略战术，顺便再训练一下各种武器的使用。如果没通过……那就让她只跟着你学习好了。”奥里克斯说道。
对神圣之道修习者而言，所谓的天赋检测，无非是念诵一段祷言，努力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感受一下冥冥中的圣光，然后试试看能不能召唤出圣光的力量罢了。
罗娜会不会通过，奥里克斯不知道，但估计通过了，没几天也会被神圣之道修习者可怕的清规戒律与艰苦的训练吓退，继续回去做千金大小姐。
“是，我知道了。”玛尔兰恭敬行礼，带着小罗娜下去了。
奥里克斯长出了一口气，又摆平了一件事啊。他喝了几口水，继续料理手头的文件。
这次到了重中之重——东洛丹伦防务问题。
东洛丹伦总面积约35000平方公里。
泰瑞纳斯先王曾在二十年前倾注大量资源，做过一次费力不讨好地全国性人口普查。这在人类七国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行为。
其中索多里尔河以东的东洛丹伦地区，由于紧邻奎尔萨拉斯缘故，多少受到那道大型气候法术的影响，气候十分宜人，土地也相对肥沃，因而养活了近一百一十五万人口。
然而这还仅仅是统计了各大主要城镇及周边村落后得出的数字，还有许多聚居点的人口未曾计算在内。据学者估测，合理的数字应该在一百三十万到一百六十万之间，约为每平方公里40到50人的人口密度。
放眼人类七国，只有高度发达的洛丹伦王国，能有如此可怕的人口密度。
后来第二次战争爆发，几乎整整一代青壮年，死在了这场战争里，东洛丹伦人口因此锐减。
战后为维持收容所运转，王国又不得已加重了平民阶层的税负，导致人口增长率大幅降低……
诸多因素影响下，虽然已过去了十几年，但据那些学者预估，如今东洛丹伦的人口，应该只恢复到了第二次战争前的水平。
这一百多万人口，主要集中在四个主要的城镇或大型聚居点附近，按人口数量从大到小排列，依次是斯坦索姆城、考林镇、阿瓦隆地区以及达隆郡。
其中，考林镇即是东洛丹伦沦为东瘟疫之地后，地处整个地区中央的那个交通枢纽“考林路口”。因其地理位置优越，东部沿海的海产，及那座矿洞的矿产，都需要途经此处运往内地，是以发展得极好。
而位于东部沿海的阿瓦隆，则是原本历史中在第三次战争期间被毁灭的沿海城镇。后来血色十字军占领了此地，把这里当成了东瘟疫之地的大本营经营起来，并在其西方建立了提尔之手军事基地。在“巫妖王之怒”时期，新阿瓦隆受到黑锋骑士团毁灭……
这四个主要聚居点，都有一两千人的地方部队维持治安，外加一二百人的全职卫兵。
东洛丹伦境内余下的各个村镇、村落等小型聚居点里，那种农忙时回家种地，农闲时集中进行军事训练的民兵部队，总计约有两万余人——这种传统得益于第二次战争，十几年前，当兽人打来时，习惯了和平的洛丹伦王国根本没有足够时间发动国家的战争机器，面对全民皆兵的旧部落完全难以招架，蒙受了巨大损失。打那以后，洛丹伦就开始效仿南方的暴风王国，在全境普及这种民兵制度了。即使这会给财政带来极大压力，但这些经受过一定训练的民兵，至少也是优秀的兵源，再有战争爆发，不至于让王国像十几年前那般捉襟见肘，正规军不够用了，只能把临时征召的新兵投入战场去送死。
说句题外话，洛丹伦常年保持人数在十万人左右的正规军，在人类七国中也是十分罕见的。
如果再算上各地大小领主的私兵……
一旦天灾瘟疫爆发，整个东洛丹伦地区，能够马上提起武器迎战，且有一战之力的部队，总数差不多在三到四万人左右。
三四万人，防守三万余平方公里的土地，在敌暗我明的境况中，堤防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的瘟疫……这个任务并不轻松。因为从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更何况所谓的“贼”，是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可怕敌人！
纵使加里瑟斯麾下的两个万人军团，已经有一个抵达了东洛丹伦，奥里克斯也还是觉得压力山大。
“再帮我倒杯水。”他对仆人说了一声，便开始阅读各地管理者送来的防务计划建议及草案。
94【卖惨】
得益于达拉然方面前一段时间，一直在诺森德进行调查，认识到了天灾军团的可怕，深知幅员辽阔、人口密集的洛丹伦王国一旦爆发瘟疫，后果将远比那场发生在吉尔尼斯的灾难要可怕得多——对天灾军团来说，这可是数百万尸潮啊！
因而派出大量法师，来到洛丹伦王国的各大主要聚居点，排查死灵能量源，竭力杜绝吉尔尼斯式的惨剧再度上演。
东洛丹伦四处主要聚居点的防务压力，因此大幅度减轻。有时候，几名法师的作用，比得过数千名精锐士兵。
而且最关键的是反应的速度。
不论哪个地点出现险情，附近地区的法师，都可以火速集中过去进行支援。
这可比正史要好太多。
奥里克斯读了一阵。
从这些信里，他看到了吉尔尼斯爆发了天灾瘟疫的消息，给东洛丹伦的人民造成了多么可怕的影响。所有人都在怕，怕自己的家园也会像邻国那样，沦为不死生物的乐园。
阿瓦隆的行政长官及地方部队的少校指挥官，联名发来一封求援信件，并附上了防务工作汇报。
他先挑着汇报的部分看了看。
汇报上说，当地已采用宵禁制度，日落后便禁止一切生产生活活动，直至次日日出。还建立了一套联防反馈制度，共分为小型聚居点——村落——城镇三个级别。
民兵全天候巡逻守卫，每天早晚两次，在固定的时间，向上级聚居点汇报本地状况。如果没有等来汇报，上级聚居点便会派出调查小队排查险情，最大程度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天灾军团的举动，避免尸潮形成规模。
而且当地仅有的二十头商用狮鹫，已经全部征用，当地两个财力殷实的家族，也把用来充门面而豢养的狮鹫贡献了出来，连同五头军用狮鹫，轮班进行侦查工作。
看完之后，奥里克斯觉的，阿瓦隆地区的联防反馈制度值得推广，便唤来书记员抄写，给其他地区送去作为参考。
顺便给国王陛下送去一封，试试看能不能借助那些驻留在国内各大城镇的达拉然法师，建立起一套全国性质的联防反馈网。法师间的互相传讯十分方便，这可比阿瓦隆地区那种靠马匹、狮鹫骑手与信鸽传信要快多了。
随后他又读了读求援信件，没看两眼就放下了。
通篇都是两个字，卖惨。
本地兵力不足，还需要能够进行高空侦查的狮鹫。而且粮食储备好像也不太足，如果被围攻，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无法提供援助，再不济也请把加里瑟斯元帅麾下的一个兵团调来协防，因为我们这里是至关重要的港口，或是请他与达拉然磋商一下，多派来一些法师云云……
这都哪跟哪。
不要说他没权力调动正规军，就算有，也不会把一个万人军团派去协防。
沿海地带深处群山环抱之中，西侧即是后世易守难攻的“提尔之手”，刚好将整个地区拱卫在内。如果外面爆发瘟疫，布防得当的话，尸潮很难打进去；里面爆发瘟疫，派兵封锁“提尔之手”，尸潮也很难涌出来。
对天灾军团而言，东洛丹伦的沿海地区是最没有战略价值的土地，远不如能对周边构成极大威胁的考林地区，或是人口多达数十万的斯坦索姆地区。
派遣过多兵力守御沿海地带，得不偿失，也不现实。
放下这些，奥里克斯又开始看别的地区的汇报，却都没有了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得益于鹰巢山的矮人蛮锤部族一直与洛丹伦交好，存在商贸往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东洛丹伦，得到了先进的狮鹫豢养方法。而其中有以考林地区受益最大，这里有大量狮鹫，不少于五十头，亦是想阿瓦隆那般全部征用了，用来进行每日的巡逻及高空侦查。
顺便……
考林地区的行政长官，也请求他加派更多兵力，提供更多援助。
而达隆郡远近闻名的民兵部队，则向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确保达隆郡不发生险情，顺便也请求了一番援助。
后面还有各地大小领主的汇报。
草草看完，奥里克斯倍感无奈。
所有人都被发生在吉尔尼斯的灾难吓怕了，对天灾抱有极深的恐惧心理，百般不愿同样的事情，上演在自己治下的土地上。一听说东洛丹伦的防务问题，尽数由他奥里克斯负责，全都来卖惨求援。
而且全都明白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的道理，只要求援，就一定是狮子大开口。
奥里克斯要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那他就不叫这个名字了，或许改叫“奥里克斯·哆啦a梦·瑞文戴尔”才对。
“我已了解现状，会尽力满足各地需求——这里的各地，分别写成四大地区。对，别写一起，一地一份——关于进入境内的两个军团的调动及协防问题，国王陛下另有安排。希望各地——记得一样写成四大地区，一地一份——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防备天灾军团的入侵……嗯，信件开头的称呼，结尾的署名，你们一并写了就是，写完交给信使，发给各地吧。对了，还有那些各地大小领主，全发一份过去，并附上阿瓦隆的联防反馈制度。”
奥里克斯叫来几名书记员，自己口述，让他们写回信，随后又拿起加里瑟斯的信件，读了起来。
他必须要说，这位在正史中无比愚蠢的元帅，其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好谈不上，但至少是这个位置上合格的将领。
由于王国一半的正规军，被调去了银松森林剿灭亡灵，并在吉尔尼斯北方隘口阻挡涌出的尸潮，原先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与兽人对峙的部队，只有一半回到了国内，分散到各地进行协防。
加里瑟斯带着自己麾下的一个军团，以及一位突发疾病去世的元帅麾下的军团，来到了东洛丹伦。他暂代军团长的那个军团，已经过了索多里尔河，将在半个月后，抵达考林镇。自己的军团，则刚过安多哈尔，会在一周内进入东洛丹伦境内。
他会将这一万人等分为三份，分别派往斯坦索姆地区、达隆郡以及沿海地区。他自己的军团，则会坐镇考林镇，居中统辖，随时准备支援各地。
挺合理的，挑不出毛病。
只是信里多少透着一股子倨傲，隐约不愿他插手军团事务。像是在说，年轻人，你不懂行军打仗，你是国王之手没错，但你调整一下东洛丹伦防务就够了，就不要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了。
奥里克斯对此无感，完全没把加里瑟斯的轻视放在心上。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今年才十九岁，虽然近来声名鹊起，越发位高权重，可不论如何也是个十九岁的青年，受人轻视，也实属正常。
再说他确实也没什么经验。
亲笔回了信，就轮到他卖惨了。
向谁卖惨？
当然是达拉然，告诉他们自己这边有多困难，让他们多派一些法师过来。
95【原来这才是历史！】
奥里克斯一下午都伏在成堆的文件里写写画画。
腰酸背痛腿抽筋，颈椎僵硬胳膊麻，实在是愧对手撕冬泉谷夜刃豹，脚踢荆棘谷银背大猩猩的高阶史诗等级。
他宁可再经受一次试炼任务的毒打，也不想做案头工作了，然而这种事情会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常态。
料理完手边的事情后，他赶在晚饭前到花园里散步，随便寻了条长椅坐下，凝望着一片萧索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距吉尔尼斯爆发瘟疫，已过去了近半个月。
如今洛丹伦王国的半数正规军，都被吉尔尼斯的尸潮牵制住了。据最新消息，吉尔尼斯军队已重振旗鼓，准备与洛丹伦联手，剿灭最后二十万行尸。
如今不光北方诸国，连南方的暴风王国，都因吉尔尼斯的浩劫而敲响了警钟，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半数正规军，已回到洛丹伦国内设防，即将抵达预定位置。天灾军团再不出手，就要错失最佳良机了，巫妖王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这个问题的答案，奥里克斯已经思索了无数遍，每一种可能似乎都有道理，却又全都似是而非。
除非耐奥祖觉得，目前北地已经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堤防，感染人类制造军队的原计划可行性大幅降低，所以只能派诺森德的天灾主力渡海而来。
但天灾主力一动，已得到了红龙军团帮助的达拉然，不可能无所察觉。
奥里克斯只能考虑别的可能性——兴许耐奥祖放弃了对北地的计划，真的如灵魂囚笼中所说的那般，转而攻打暴风王国与卡利姆多了呢？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并不是毫无可能。
不论如何，现阶段的耐奥祖，还不敢和燃烧军团翻脸。
天灾军团行动方针，依然会和正史中一样。主要任务是占领一处魔法能量充足的地点，开启超巨型传送门，让燃烧军团的大部队得以降临艾泽拉斯。次要任务是削弱艾泽拉斯的防御，但如果能不费力地完成主要任务，削弱与否反倒不那么重要。
想要在艾泽拉斯开启连通扭曲虚空的传送门，不是兽人献祭数以十万计的德莱尼人，收集能量开启黑暗之门那种小意思。
艾泽拉斯与扭曲虚空之间，相隔着无比遥远的宇宙界域，不知道有多少万光年。
把艾泽拉斯凡间生命都献祭了，转化成的能量也无法供给这种跨度的传送通道。
以这个具象化世界处处趋于合理的设定来看，奥里克斯认为，应该不会出现“萨格里特钥石”那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艾泽拉斯和阿古斯之间的距离变成“零”的bug级物品。
这玩意乍一看很“coooool”，实则是弗洛尔接手剧情后最禁不起推敲的设定——萨格里特钥石可以无视距离，无视能量源，轻而易举地把燃烧军团带到任何地方，就是个魔兽世界版本的任意门。它的存在，等同于说，萨格拉斯、基尔加丹和阿克蒙德是弱智，抱着这么个好东西不用，偏偏要脱了裤子放屁，费劲巴拉地腐化暗夜精灵、腐化兽人，还搞了个天灾军团出来。这东西还没使用门槛，“在第三次战争后才制作出来的”说法更是站不住脚，所有设定都漏洞百出，无论怎么解释都合理不了。
这个世界存在萨格里特钥石的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否则就算一百万个弗洛尔加在一起也圆不回来。
按照正常来讲，整个艾泽拉斯，拥有足够支撑传送通道的磅礴能量的地点，基本只有三处。
达拉然、奎尔萨拉斯——确切地说，是坐落着太阳井的奎尔丹纳斯岛——以及海加尔山。
前两处都是天然的魔网节点，奥术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正史中，克尔苏加德正是借助这一点，以及麦迪文之书中由萨格拉斯控制着麦迪文写下的顶级咒语，开启了连通扭曲虚空的传送通道。
奎尔丹纳斯岛在地处魔网节点，奥术能量充沛的基础上，多了个由一瓶永恒之井井水创造而成的太阳井。
海加尔山更不用说了，三瓶永恒之井井水，创造出的新永恒之井，蕴含的魔力可比前两者要多多了。
在奥里克斯看来，耐奥祖显然不太可能攻打达拉然。
达拉然不是软柿子，更何况一开始就在他的“预言”下明白了天灾军团和燃烧军团的相关性，处处加以提防，诅咒教派成员想潜入，几乎不可能。而天灾军团目前在北地，又没有足够的兵力，能发起如正史一般的攻坚战，硬怼这块难啃的硬骨头。
奎尔萨拉斯则更不可能。高等精灵的先祖，可是经历过上古之战的，对燃烧军团的了解，远比人类充分。
也通过达拉然，了解到了天灾军团是燃烧军团马前卒的事实。知道这一点以后，绝不会掉以轻心，基本没有被诅咒教派趁虚而入的可能。
至于海加尔山被攻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暗夜精灵对恶魔的了解，还比高等精灵加一个更字，一万年里从未放松过戒备。接受了龙王赐福的新世界之树诺达希尔，也完全杜绝了新永恒之井被用作邪门歪道的可能。
反过来看，还是防御相对薄弱的达拉然，最有可能被天灾军团选为召唤燃烧军团的最终地点。
可……
天灾军团却错过了攻打它的最佳良机。于是逻辑链顺利闭合，这就是奥里克斯看什么都似是而非的原因。
“耐奥祖，你究竟想干嘛？”他喃喃自语道。
耐奥祖绝不会这么愚蠢——耐奥祖背后的主人，绝对不会这么愚蠢！一定还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地方。
当一枚飘飘零零的雪花落到鼻尖，产生的凉意瞬间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是否过于纠结“早期设定”了？
奥术能量充沛的地点，可远不止三个。苏拉玛城也位于魔网能量节点上，城里还有一口由创世之柱创造的暗夜井，丝毫不比奎尔丹纳斯的条件差！
而苏拉玛夜之子的领袖大魔导师艾利桑德，在这上万年的卫戍中，无数次从阿曼苏尔之眼创造的暗夜井里，看到了艾泽拉斯为抵抗燃烧军团而付出的牺牲，而无论艾泽拉斯获救与否，夜之子都必将消亡，心志早已不若曾经那般坚定。
而十几年前，古尔丹将破碎海滩及萨格拉斯之墓升起的举动，更是严重打击了这位领袖的斗志，令其越发倾向于认为，唯有向燃烧军团卑躬屈膝，才能让夜之子延续下去……
对天灾军团及那些被派来监事工作的恐惧魔王来说，这不就是天然的“盟友”吗？不必费力攻打，一座魔法源唾手可得。
至于麦迪文之书……那玩意根本就不必要。萨格拉斯能控制着麦迪文写下诸多凡人难以企及的强大咒语作为后手，就同样能把咒语教给手下带过来。
这件事并非没有可能，对待燃烧军团，任何小概率事件都必须考虑在内。
再退一步来说……
奥里克斯觉得，自己也忽视了艾泽拉斯“本土生物”的主观能动性。
还有三位上古之神活着呢！这些虚空势力的先锋大将，对凡间种族的了解，比凡间种族自己还多。
他们的目的，就是把水搅浑，坐收渔利，好彻底腐化艾泽拉斯，令黑暗泰坦出世。
只要回报足够大，这些精于算计的邪恶存在，并不介意帮一把燃烧军团——帮着开启传送门就算了，毕竟那可是萨格拉斯，一样敌视虚空势力，只不过行为太过极端而已，万一降临了，一剑劈碎艾泽拉斯，虚空多年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但驱使手下，在可控的前提下，让艾泽拉斯的土著和燃烧军团这个外来者打上几个来回，彼此两败俱伤，还是能做到的……
再再换一种想法。
卡拉赞也可以作为降临地点！
这座由麦格娜·艾格文建造的魔法高塔，同样位于魔网节点之上。固然蕴含的奥术能量，可能不如达拉然这么充沛，但相应的，那里的空间障壁十分薄弱。
麦迪文死后，就是因为与宇宙空间联结在一起的卡拉赞无人维护，宇宙能量才涌入实体世界，令南部艾尔文森林沦为不见天日的暮色森林的。
奥里克斯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很可怕的错误。
目光拘泥于小小的东大陆北地，拘泥于洛丹伦王国，以及原本的历史，以至于忽略了更可怕的威胁！
“来人！找皇家法师，我要去一趟达拉然！”他高声呼唤仆从，火急火燎地走回了宅邸。
96【巴罗夫的善意】
皇家法师在忙着传递信件，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工作，但架不住奥里克斯是国王之手，信件多到没边，还都是十万火急，必须立刻送出的防务文件，根本腾不出手。
最后还是詹迪斯·巴罗夫女士帮着架设的传送门。
这位风姿绰约的女士，每天就在庄园里待着。不是去维护防御咒语阵列，就是检查来访者是否有受到魔法控制的迹象，一直带着那二十名战斗法师，尽心尽力地执行着肯瑞托议会赋予的任务。
近来随着信件往来的增多，工作量更是今非昔比，每一封信件，只要是送到奥里克斯身边的，就必须经过她的检查。
到现在，奥里克斯已经完全习惯了她的存在，快把她当成半个自家人了。
传送门开启后，两人先后踏入，转瞬间便出现了紫罗兰城堡前。
达拉然很安全，不必带着那二十名战斗法师，只有詹迪斯跟着他过来了。
出示身份证明，并接受简单的检查后，两人被放入了城堡，进入特定序号的传送门，出现在了尖塔中层的会客厅里。
“我已经通报了肯瑞托议会，议员们应该正在赶来。等一等吧，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的。”詹迪斯·巴罗夫用魔法点燃壁炉，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奥里克斯暗道一句詹迪斯女士办事果然周全，点头表示理解，也跟着坐了下来。
特殊时期，所有人都事务繁忙，尤其是肯瑞托六人议会的成员们，说不定全都不在达拉然。
“我必须感谢你替巴罗夫家族美言。”
在他沉思燃烧军团的下一步计划时，詹迪斯女士突然开口说道。
“嗯？”奥里克斯眨了眨眼，很快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十几天前那件事。
“劝走”兽人以后，他去洛丹伦王城住了一日，与阿尔萨斯讨论了一番局势。在观星台上等待日出时，出于善意，他提了一下关于巴罗夫家族的问题。
当然没有说这个家族在原本历史中被举族投效天灾军团的事情。非常隐晦地提醒阿尔萨斯，如今浩劫当头，正需要群策群力，精诚团结，而巴罗夫家族就是非常有力量的一个家族，即使它并不效忠于洛丹伦王室。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感觉詹迪斯·巴罗夫不是那种为求力量而背叛袍泽的人。针对其正史中的背叛行为，是出于寻求力量与永生的猜测基本可以推翻。而詹迪斯对家族的掌控力也很强，基本不会被家族成员裹挟着做出那样的决定。由此说来，被洛丹伦王国逼反，才是比较合理的原因。
当然，这并不是说，就要把仁慈而英明的泰瑞纳斯先王打落“神坛”。在奥特兰克王国背叛人类一事上，过度欺压巴罗夫家族，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但这并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
奥里克斯只是想从中肯的角度看待这件事罢了，他接受对大多数人而言足够仁慈，却又存在可大可小的污点的泰瑞纳斯先王；
也能接受正史中背叛人类，却并非无可救药的巴罗夫——就如同接受雷诺·莫格莱尼。
巴罗夫母女，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可不愿阿尔萨斯上台后，巴罗夫家族再发生同样的惨剧。不仅私情上过不去，于联盟也是有害无益。
当然了，奥里克斯也没傻到当着阿尔萨斯这位国王，指摘先王的过错，只是旁敲侧击了几句而已。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就算真的指摘先王……
唔，那确实有点过了。
总之他说的话、提的建议，从善如流的阿尔萨斯是能听进去的。
后来他就去了吉尔尼斯，回来以后就听说，国王一纸文件，为巴罗夫家族平了反——根据调查，奥特兰克王国的巴罗夫家族，并未参与匹瑞诺德王族的背叛。
还归还了巴罗夫家族在布瑞尔、塔伦米尔等地的一部分地契。
面子嘛，永远是王室最顾及的东西。阿尔萨斯此举，等同于向世人，自己的父亲泰瑞纳斯·米奈希尔二世……做错了。
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泰瑞纳斯先王，其实就是想借题发挥，将巴罗夫家族的土地收归国有——说难听一点叫侵吞。这件事，其实给米奈希尔王室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正史中，奥里登·匹瑞诺德登高一呼，就能获得大量本能归顺于洛丹伦的奥特兰克失势贵族的支持，并与斯托姆加德反叛势力组成辛迪加，就不无这一层关系。
奥里克斯知道这件事以后，只感到万分意外，比听说了这个消息的贵族们还要意外。
他没想到阿尔萨斯不光听进了自己的意见，还立刻就做了，做的还如此干脆利落。
事就是这样一回事，谁都清楚明白，然而付诸行动，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拖拖拉拉了十几年，却需要太大勇气，尤其是对一位国王而言。
只能说，看来阿尔萨斯真的能成为远比他父亲更为贤明的君王。远的不说，光是这件事，就已经收获了大量奥特兰克失势贵族的好感——也许他不像他的父亲，只会借题发挥，变本加厉地剥削原本属于我们的财富。也许跟随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论如何，阿尔萨斯收获了人心，这件事也被传为了美谈。
这就是大概的事情经过。
现在詹迪斯·巴罗夫女士提及此事，想来也是从哪听说，这背后有自己的原因，因而向自己表达谢意。他谦逊地笑了笑，说道：“女士言重了，我的提议微不足道。相反，阿尔萨斯陛下的举动，才真正需要勇气。”
“不，你的国王如何，我管不着，”对待米奈希尔王族，詹迪斯说话一向硬气，因为她是达拉然不可或缺的高层，并不用顾及洛丹伦的想法，“但你恩情……”
她并没有把事情搞的太过郑重，只是坐在沙发上，深深朝奥里克斯颔首道：“巴罗夫家族记下了。”
“只是顺手而为，女士不必放在心上，”奥里克斯也不想再继续谦虚，转而说起了其他话题，“伊露希亚小姐近来如何？诺森德一行，她帮了我不少忙。给我的感觉是，她真的继承了您的优秀，未来必定成长为一位强大的法师。”
说完他意识到有哪不太对。似乎在人家感恩的档口上，提人家女儿不太合适，总有那么一丝……
惦记人家千金的意味。
詹迪斯女士不显山不露水地笑着说道：“外边太乱，我就把她禁足在家了，要不然，她总想着研究亡灵天灾，找到它们的弱点。但阁下也知道，她那点水平，连传送魔法都掌握不透彻，遑论通灵（死灵）魔法。”
为了应对天灾军团，达拉然部分解禁了对通灵魔法的研究禁令，以求做到了解敌人。
奥里克斯点了点头，善意地提醒道：“唔，伊露希亚小姐的倒是很不错。如果不是没有魔法天赋，其实我也很想研究一下通灵魔法，好了解一下亡灵的构成呢。”
这当然是句客套话。
詹迪斯女士忽然想到什么，眼带笑意地说道：“过几天，家族会举办一场宴会。圣徒大人要不要来凯尔达隆散散心？”
奥里克斯怔了一下，心想这应该是个正式的邀请，对方该不会真是误会了吧……这真的不是自己展现出对人家女儿的“惦记”后，人家临时起意而举办的宴会吗？
“好，如果有时间，我一定参加。”他神情不变，微笑答道。
……
过了一会，一名法师敲门而入，告知奥里克斯，肯瑞托议会已经做好了接见他的准备。
他对詹迪斯女士点了点头，整整衣衫，跟着这名法师离开了会客厅，踏入了通往尖塔顶层空间的传送门。
97【凯尔萨斯的邀请】
穿过传送门，奥里克斯再一次出现在仿佛独立于物质世界之外的空间中。
宇宙星空浩瀚无边，巍峨的尖塔下站着两位议员，依旧藏身在幻术魔法的笼罩下，看不清身高体态面容。
“圣徒阁下，你求见我们所为何事？”左手边的议员问道，在魔法的作用下，嗓音听起来很是虚无缥缈，像是峡谷间的回音，让人无法判断声音的所属。
相比起上次会面，语气里少了几分傲视，因为如今的奥里克斯早已经今非昔比，拥有了受到肯瑞托议会重视的资本——不是国王之手这等高高在上的地位，那对他们而言什么也不算，而是奥里克斯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奥里克斯神情凝重道：“我又一次得到了圣光的启示……冥冥中的祂，并没有为我揭示清晰的未来，却送来了警告——燃烧军团或许会因天灾军团的失利，而将攻击重点转向别处。
无尽之海一片破碎的群岛东部沿海，有一座名为‘苏拉玛’的城市，那里居住着暗夜精灵的血亲，城中蕴含着磅礴的魔法能量。他们的领袖曾是站在抗击燃烧军团第一线的勇士，然而近来却陷入了迷茫，有可能向燃烧军团卑躬屈膝，换取人民的平安；
暮色森林东南地区，一座已被废弃的法师高塔；
此外，还有黑暗之门。那道被兽人用来入侵我们世界的门扉，依旧有再一次开启的可能。燃烧军团或许会先抵达兽人曾经的家园，将其作为踏板，借助黑暗之门残存的通道，入侵艾泽拉斯；
以及一座远在无尽之海彼岸的高山，那里是暗夜精灵的圣地与家园，存在着一口深不见底的魔法之泉……”
奥里克斯没法把话说的太清楚。
只能装作从圣光的启示中看到了模糊景象的样子，然后结合有限的知识、以及粗略不堪的魔法知识，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
否则他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对夜之子、卡拉赞和新永恒之井如此了解。
毕竟圣光不会在为一个人带来启示的同时，顺便扔来一套《膜兽世界编年史》、全套的《膜兽小说》和膜兽慰基百科，再把十几年游戏里的海量任务文本罗列出来作为科普。
肯瑞托六人议会的议员，是能听懂这些话的，甚至一名最普通的法师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因为只涉及到了最基础的地理知识。
达拉然当然知晓破碎群岛、夜之子和暗夜精灵的存在，关于后两者的知识，大部分来自于高等精灵。
这两位议员怎么会不知道奥里克斯口中那个深不见底的“魔法之泉”指的是什么，那不就是新永恒之井。
高等精灵了解暗夜精灵自不用多说，对于夜之子有所了解，也实属正常。
天崩地裂发生后，达斯雷玛·逐日者与袍泽们，承受德鲁伊教派因噎废食式的奥术魔法禁令长达两千八百年——虽然历史证明，暗夜精灵禁止奥术魔法，源于那个时代没人真正了解燃烧军团的灭世动机，只将上古之战的根源，当成了燃烧军团被奥术魔法吸引而来——在他们心目中，经常往返瓦尔莎拉与海加尔山的德鲁伊口中，那些居住在瓦尔莎拉以东，却仍然在使用奥术魔法，还创造了一口蕴含磅礴奥术能量的魔法源泉的同胞们，实在是过着优渥的生活。
奥里克斯可以断言，虽然正史未曾表述夜之子是在何时改变了样貌的，但按常理推断，在长达一万年的时光中，是肯定与暗夜精灵及高等精灵有所联系的——只是前一个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依旧在滥用魔法；而后一个也和他们没太多深入的往来，否则他们的魔法就不会落后奎尔萨拉斯一个世代了。
甚至他可以说，在达斯雷玛东渡前，恐怕是有不少上层精灵，忍耐不了德鲁伊教派的刻板，而渡海去往了苏拉玛城定居生活。
至于卡拉赞……
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左手边的议员语气没有太大波动地说道：“感谢你的提醒，圣徒阁下。你说的这些地点，其实我们早已有所防备。”
“那太好了，”奥里克斯适时展露出一丝知识面狭窄的唯圣光主义者应有的惊讶，“圣光的警告实在令我坐立难安，原来诸位早就已经把这些可能考虑在内了。”
见他这幅样子，右手边的议员解释道：“圣徒阁下有所不知，燃烧军团想要降临到我们的世界上，就需要一条无与伦比的传送通道来输送部队……”
他举起两只手，紧握成拳，先动了动左手示意道：“这是我们的世界。”
他又动了动右手，说道：“这是它们的世界。”
然后用魔法生成了两层薄雾，包裹了两个拳头的表面，最后两只拳头各自伸出一根手指，捅破薄膜，对在了一起，“而我的两根食指，就是这条传送通道。它们需要捅破拳头外的空间障壁。
而且还需要两端的肌肉一同用力，各自抬起一根手指，才能完成这样的联结。而驱使手指的肌肉，就是供给传送通道的能量源，它可以是‘魔法能量’，也可以是恶魔的生命本质。
阁下可能会问，为什么一根手指无法连接两个拳头，因为手指长度是有极限的，或许存在强大的咒语，能让手指的长度无限延长，然而两个‘拳头’都没有足够的‘肌肉’，来保证如此长度的手指的稳定——至少我们这个‘拳头’上没有，而它们那个则大概率没有。
换句话说，这种规模的传送通道，需要两个世界一同努力。
而阁下所说的那些地点，就满足了其中一个必备条件——拥有足量的‘魔法能量’，或是空间障壁十分薄弱，所需耗费的‘魔法能量’大幅降低。
这些地点，我们都已经派人监视了。实际上，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许多类似的地点，就比如那些蓝龙位于诺森德西部的家园。然而燃烧军团显然不可能去招惹那些存在，不过……我仍会请那位帮助我们调查天灾军团的红龙，通知蓝龙一族加以戒备。”
对方科普的很是深入浅出。
奥里克斯假装从似懂非懂到有所了解，连连点头。这可是超然的魔法学识，除了法师外，谁能接触得到，他总得表现得合理一些。
“这我就放心了，”他松了口气道，“请问诺森德情况如何，天灾军团是否存在派遣主力渡海攻打我们的迹象？”
“据我们探查，没有。天灾军团主力仍停留在冰冠冰川地区，只是那些蛛魔亡灵更加活跃了一些。”右手边的议员道。
奥里克斯突然想到，蛛魔该不会挖穿一条海底隧道，从诺森德一路挖到洛丹伦吧？
但他很快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这确实不无可能，但所需的时间，也将是以数十年计算的。
“那兽人呢？天灾军团是否会研发一种专门针对兽人的瘟疫，将他们转变为亡灵攻打我们？”
左手边的议员答道：“圣徒阁下，你也知道。目前兽人已经进入了阿拉希高地，并与斯托姆加德王国刚刚继位的加林·托尔贝恩国王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就算他们调头攻打我们，但我们完全可以凭借虽然古老却仍然坚固的索拉丁之墙，不费吹灰之力地挡住他们。”
奥里克斯摇了摇头，“然而，也许巫妖王会利用我们的想法，给予我们当头一击。”
“圣徒阁下，这是一条无解的逻辑链条。我们想巫妖王所想，巫妖王想我们所想。但双方只能依据现实情况，做出最优选择。我们也只能加大对所有隐患的排查力度，如果巫妖王做出了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只能是源于双方信息的不对等。”两名议员齐齐摇头，其中一个笑着答道。
“好，我明白了。达拉然在这场灾劫中出力甚多，在此我代表同僚向贵议会致以敬意，如果需要的话，圣光教会与洛丹伦，一定竭尽所能地提供帮助。”
……
会面结束后，奥里克斯回到城堡中层的会客厅，准备与詹迪斯·巴罗夫一同返回瑞文戴尔领。
但门口的守卫说她去向议会汇报工作了，将在半小时后返回。
奥里克斯也不急，便在会客厅里等了起来。站在被魔法变得透明的墙壁前，遥望起了人类最为辉煌的魔法之都，心里则在沉思一个问题。
眼下的第三次战争——如果它还会发生——他已经很难再像两个月前那样，把自己对原本历史的了解，以预言行事公之于众，令北地诸国意识到天灾与燃烧军团的相关性，进而取得如此显著的成果。
连高等精灵都与达拉然展开了更深度的合作，连龙族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
高等精灵是倨傲，在正史中是认为天灾军团与自己无关，更不可能打进奎尔萨拉斯。但他们不傻，一旦知晓天灾就是燃烧军团的马前卒，是绝不会再像正史中那般行径了。因为他们的祖先经历过一万年前的上古之战。
龙族是元气大伤，各有各的愁心事，在正史中确实未曾在天灾军团的崛起时起到应尽的职责。但那同样是因为不了解天灾与燃烧军团的关联，否则就算拼尽性命，也不会坐视天灾军团攻克达拉然，把阿克蒙德和燃烧军团的大部队召唤到艾泽拉斯。至少也不会无动于衷。
这个世界的强大存在，以及诸国领袖，和那些掌握着强大力量的人或组织，没有一个需要奥里克斯站在自己面前，像教小孩一样告诉自己该怎么做，或是痛斥自己的愚蠢、倨傲与短视。
他们的错误行为，大多源自信息的匮乏，是时代的桎梏。
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消弭信息不对等的劣势，捅破这层纤薄无比的窗户纸以后，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正如同根本刚刚的会面。根本不必他说，那些深切了解燃烧军团灭世动机的大人物们，自然就将大多数可能性考虑在内了。
但这层窗户纸，也只有奥里克斯能捅破。
往后的路不好走了，历史的车辙，已然驶向了不同的方向，或者说，驶入了自己的未知领域。
就像他曾经想的那样，随着初期失利，原本居于落后位置的邪恶势力已经反应过来，重新回到了起跑线上。
当无法再凭借对时间线走向的了解，在这场正与邪的战争中获利，他就只能努力壮大自己的力量，找到更多盟友，与上古之神、燃烧军团等等邪恶势力，进行一场光明正大的斗智斗勇。
燃烧军团下一步会怎么做，他也不知道。
他突然想到什么，打开时光之书，翻到首页。
一行小字跃然纸上。
【世界线扭转度】：2.15%
这是前几天他新发现的功能，这个简单的数字所表述的，无外乎是这条时间线与原本历史间的差异。如果扭转度超过5%，他就能从初阶时间守望者成功晋级为中阶时间守望者，并解锁更多功能。
2.15%看似不多，但相较起波澜壮阔的艾泽拉斯历史，已是相当可观。
但半秒后，数字又从2.15%变成了0.75%，而后又疯涨到9.63%，不断处于变换之中。
虽然上限不定，甚至有几次跳到了百分之十几，但下限一直是2.15%。正应了那句话——艾泽拉斯不是一成不变的棋盘，任由拆解而不为所动。
时间线永远处于变动之中，强如时光之书，强如创造了时光之书的那个组织，也无法在亿万种可能中，找到清晰且确定的未来。
如果扭转度下限，高于5%，那他就会晋升为【中阶时间守望者】，并解锁时光之书的更多功能，获得大量奖励。
奥里克斯觉得，所谓的【时间线扭转度】，应该是正面的扭转度。否则世界在第三次战争中毁灭了，扭转度也会上升到很高的数值，那提升扭转度给予奖励，就成了鼓励持有者做坏事。
毕竟做坏事总比做好事简单，要不然正义一方也不会等到千钧一发之际，才能消灭邪恶了。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奥里克斯眨了眨眼，詹迪斯夫人一般是敲两下门，门外的应该不是她。
他整整衣衫，拉开了会客厅的双扇门。
果然。
站在门外的，是一名气质超凡脱俗的高等精灵——在人类看来，所有高等精灵的气质都很超凡脱俗，人家的永歌游侠和远行者游侠，就算穿着不透气的靴子在森林里跑一整天，脚也不会臭。
“圣徒阁下，”高等精灵优雅地行了一礼，“凯尔萨斯王子邀请您到他的住所小叙。”
奥里克斯一愣……
凯尔萨斯？
邀请我？
98【酒水穿喉过，圣光心中留】
凯尔萨斯·逐日者，堂堂奎尔萨拉斯的王子，邀请自己到住所内小叙？
不过也够难为人家的……
凯尔萨斯是肯瑞托六人议会的议员，如果在城里的话，刚刚在紫罗兰城堡与自己会面的两名议员里，就必定有一位是他。现在又得本着“肯瑞托成员身份不得外泄”的原则，跑回住所装成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派人来邀请自己。
不会听完自己刚刚讲述的燃烧军团进攻地点，产生了什么联想，要和自己探讨其中细节吧？
奥里克斯和人家都不认识，左思右想，觉得应该不是，更不会是有求于自己，反而像是对自己的预言能力颇感兴趣，想叫过去聊聊天，说说话什么的。
预言是八大魔法学派之一，可此预言却非奥里克斯这种真正的预言。想必对奥术魔法极为热忱凯尔萨斯王子，就是因此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吧。
然而他心底还是无比狐疑，认为甚至不乏圈套的可能。
或许眼前这个来邀请自己的高等精灵，根本不是凯尔萨斯的手下，而是诅咒教派的奸细，专门来“请君入瓮”的。
自己一个不留心，说不定就被带到小巷子里，然后体验一把满身大汉的感觉。
“荣幸之至，请阁下在前面带路吧。”
奥里克斯压下心底的狐疑，点头应承了一句，随后叫来一名守卫，给詹迪斯夫人留下了关于自己去向的口信，以免真的遭遇了不测却没人知道，而后便跟着高等精灵离开了紫罗兰城堡。
一辆刻有逐日者王室徽章的敞篷马车就等在外面，车厢竟没有轮子，而是在魔法的作用下悬浮在空中。
奥里克斯心底的疑虑打消了不少。达拉然里的高等精灵，基本都是凯尔萨斯王子的手下，诅咒教派的奸细不会堂而皇之地使用王子的座驾。
他被请上马车，那名高等精灵则坐到了车夫身旁，轻挥马鞭，马匹便带动车厢，向着城市中心而去。
……
凯尔萨斯·逐日者，现奎尔萨拉斯国王阿纳斯塔里安·逐日者的独子，太阳王血脉及奎尔萨拉斯的继承人，现年数百至一千岁。
他是魔法天才辈出的高等精灵中，最为出众的魔法天才，是艾泽拉斯最顶尖的附魔大师——正如同他那位在两千余年前，为“武器战神器”斯多姆卡附魔的父亲。精通防护系魔法、塑能系魔法，剑术造诣更是出类拔萃，无人能及。
奥里克斯不知道他多大岁数了，应该在数百至一千余岁的区间内，总之他是当世最顶尖的法师之一。
他的魔法造诣，或许不会高出虽不是专门按照“施法者模板”创造出来的，却再不济也是立身于秩序领域的泰坦造物的维库人后裔人类太多，但其施法能力、掌握的魔法知识及博学程度，却远远不是人类所能比拟的。
人类终其一生不过百年，又如何与动辄活个两三千岁的高等精灵比较技巧层面的事物和知识？
近百年乃至于数百年来，这位高等精灵王子，一直在达拉然从事魔法教育及研究工作，当然，这是公之于众的身份。他的真实身份，是统治达拉然的肯瑞托六人议会的一员。
马车在繁华的城中穿行许久，最终抵达城市中央地带，停在了一栋以金黄两色为主色调，极具高等精灵风格的豪华宅邸前。
这里就是凯尔萨斯王子位于达拉然的居所了。
这条街上全是四到五层楼高的豪华宅邸，想来是达拉然高层或肯瑞托议员们的住所。虽然深处闹市中心，却由于隔音魔法的缘故与世隔绝。绿化做得极好，置身其中，宛若置身于茵茵绿野。
而凯尔萨斯王子的宅邸，则是整条街里最为奢华的——不是这位王子铺张浪费，实在是高等精灵风格的建筑对人类而言本就如此。也许相较起同胞的居所，凯尔萨斯的居所已经足够低调，但在奥里克斯这个土包子看来，却仍然无愧于“奢华”二字。
即使是在外面，他也能敏锐地感觉到，强大的魔法波动不断从前方辐散而来，要么是宅邸范围内的防御咒语阵列达到了一定量级，要么就是宅邸里存放着什么强大的魔法物品。
又或者两者兼具。
“请，圣徒。”引路的高等精灵下了马车，拉开车厢侧门，一手引向宅邸，十分富有礼貌地对他欠身行礼。
见来的地方真是凯尔萨斯的宅邸，奥里克斯心底的疑虑也被打消不少，驱散手边随时能够召唤【仿制的索拉里昂】的神圣能量，走下马车跟着对方进了宅邸。
“圣徒。”
一进门，玄关里候着的高等精灵侍女齐齐欠身行礼。甜美无比的嗓音，就如同破晓时分，金黄一片的永歌森林中响起的莺歌燕语。
论姿色有姿色，论身材有身材！
奥里克斯听说，在南方的藏宝海湾，一个高等精灵女奴的价格往往被炒到数百金币的天价，难抓只是其中一方面，关键是她们过于紧致的……
咳咳，总之眼前的这两名女仆要是送到藏宝海湾的奴隶市场里，估计得千金起步——还是价值最高的隐有泰瑞纳斯国王头像的洛丹伦官方第五版金币，必定导致多方竞拍。
派系众多的地精，绝对会为争抢这样的奴隶而脸红脖子粗，买回去不管是当成那种奴隶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还是放在销金窟一般的特殊场所里跳跳特种舞蹈，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奥里克斯真的不是在物化女性，只是阐述一个事实，顺便讲述自己这个只会着眼于样貌的大俗人的最直观感受。见惯了人类女性的粗糙，再看看高等精灵……
圣光在上啊，一个个都跟瓷娃娃似的！比富有野性美、线条完美绝伦但却相对粗糙的暗夜精灵更加精致，那瓜子儿脸，那樱桃小嘴儿，那媚意无限的眉眼……
简直是三次元世界里的二次元生物。
仅仅两名侍女，就有如此出众的姿色。
可想而知，“奎尔萨拉斯美共三斗，风行者三姐妹各占其一”的传说中，风行者三姐妹又该有多么令人心折。
走进过道，地板上固化的魔法自行清除了鞋底的尘土，清雅的幽香涌入鼻间，完全不似炼金手法制成的香水，简直沁人心脾，闻上一鼻子，奥里克斯就觉得，近来因担忧燃烧军团的下一步计划而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
再往前走……
矮柜上的陈设、墙壁上的油画、不知由哪种布料毛料制成的长绒地毯……
一切的一切，都在宣示宅邸主人过于殷实的资金。
奥里克斯是土包子没错，但也见过一些艺术品，可他的便宜老子买来陈列在家里的艺术品，与过道里的陈设一比，简直是地摊货。
画着日出时分的永歌森林盛景的超现代主义油画，笔触细腻至极，让人根本无从分辨，这是一张高像素的照片，还是画作。更可怕的是，画上还有堪比“眼球追踪技术”的高深魔法，观望者落眼于何处，就放大该地点，呈现出更多美景；
两柄精致绝伦的阔剑，呈交叉状悬浮在离墙几厘米的空中，看其样式，竟是两千八百年前，阿拉索王国与奎尔萨拉斯共抗阿曼尼大军时期，高等精灵在传授人类奥术魔法之余，国内匠人为人类高层打造的军备，即符合人类使用习惯，却又有着远胜人类铁匠的精致，比艺术品还艺术品；
悬浮在矮柜上的珠宝盒里，放着一枚平平无奇的红宝石。可即便被魔法屏障隔绝在内，也能隐约感受到其内传出的魔法波动，必定是一件不俗的魔法物品……
类似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奥里克斯觉得，随便拿一件回去，都够“圣白十字军”几个月的军费了。
引路的高等精灵，带着他在宛若宫殿一般的宅邸里走了很久，又达成魔法升降梯，到了十楼——实锤了，绝对有魔法扩充了内部空间——的平台上。
对方伸手引向一个圆形的基座，说道：“请吧，圣徒，王子殿下就在观景台上等您。”
奥里克斯微微皱眉，不露痕迹地抬头望去，只见高空之上，似乎漂浮着一个……平台模样的事物。要是看的不仔细，还以为是蓝天背景下的一个小黑点，可见其高度恐怕足有数百上千米高。
他心底不免有些抗拒。
他不是很懂魔法，散发着微弱魔法波动的圆形基座，应该能起到升降或是传送魔法的作用，让人往返于高空与地面。
可这等同于把生命交给魔法，要是有人想害自己，那自己一站上去，biu的一下，被发射到高空来个自由落体该怎么办……
哼，我堂堂瑞文戴尔家主、斯坦索姆特别行政长官、洛丹伦国王之手、东洛丹伦防务最高长官、流民拯救者、驱离兽人者、圣徒、预言者……
何时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奥里克斯把心一横，坦然地站了上去。一秒后，圆形基座爆发出耀眼的魔法光芒，穿梭感骤然袭来，就如同前面突然伸来一只大手，拽着自己的衣领子把自己抓紧了空间裂隙之中。
再一睁眼，已在高空的观景平台上了。
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为东方的奥特兰克山脉，蒙上了一层金辉。
北方的洛丹米尔湖一望无垠，在拂过北地的微风中泛起粼粼波光。芬里斯岛就如同点缀在镜面上的璀璨宝石，与远方的洛丹伦王都一起，滆湖守望着达拉然。而湖面上三三两两的渔船，更是这诗情画意之景的画龙点睛之笔，为原本不该世间所有的景色，平添了几分现世的气息……
放眼望去，胸中不免有慷慨之情油然而生。
而平台另一端，正有一名身穿宽松却颇为得体的拖地黑色袍服——似乎是居家服，身材亦是十分高大的金发高等精灵，正用左臂拄在栏杆上，右手则在把玩一枚小小的沙漏，凝视着远方的景象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传送魔法结束，奥里克斯虚无的身体重归现实。
凯尔萨斯终于留意到身后的动静，收起手中的小沙漏，温和地对他点了点头，道：“久闻不如一见，我可是对阁下慕名已久了。”
奥里克斯将右掌置于胸膛，颔首行礼道：“参见殿下。”
“请坐。”凯尔萨斯微笑着示意他坐下，自己则走到摆放着形形色色的珍藏美酒的桌旁问道：“为了迎接阁下，我特意开了一瓶晴风村的千年陈酿……”
话音一落，他就颇为歉意地看向了奥里克斯，“抱歉，我忘记了，阁下是不是不能饮用酒水？”
在圣光教典中，不论是牧师还是圣骑士，只要是圣光之道的修习者，就都不允许饮用任何含酒精的饮料，哪怕是酒精含量极低的果酒，因为酒精会令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没关系，我并不总是恪守戒律。”奥里克斯笑着答道，心中则在想……这位王子殿下，果真是气度不凡啊。
“那就好，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酒水穿喉过，圣光心中留’。”
凯尔萨斯把酒杯递给他，随后坐到了他旁边的那张椅子上，看向了遥远的北方，目光宛若跨越了苍茫的大地，落到了辉煌的奎尔萨拉斯。
“请阁下来，是为了一件事。”呷了一口美酒，王子开门见山道。
99【凯尔萨斯的忧虑】
“但在那之前……”凯尔萨斯转向奥里克斯，别有深意地问道，“我想知道阁下关于眼下这场战争的看法。”
奥里克斯眨了眨眼，组织了一下措辞，答道：“我想，这恐怕是上古之战至今的一万年来，艾泽拉斯所面对的最可怕的一场战争。”
“哦？阁下也了解过上古之战？”凯尔萨斯换了个姿势，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拄着扶手的右臂上，侧着身子对向他，似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啊，”奥里克斯把早已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仅限于表面而已。达拉然图书馆里，管藏着许多贵国学者关于那场战争的著述，我对历史很感兴趣，曾托人借阅过相关的书籍。”
“在达拉然以外，我很少见到对上古历史感兴趣的人类。”
“我认为这是生命长度所限，人类一生不过百年，很难去关注太过长远的事情。而不像殿下的同胞，拥有长达数千年的漫长生命，多才多艺，又着眼于未来，开创了东大陆最为辉煌鼎盛的文明。”
奥里克斯拍了个马屁。
他本以为凯尔萨斯会十分受用，却没想到对方摇着头幽幽叹息了一声。
“然而我同胞的进取之心，已经不复当初。我见证了达拉然的蜕变与崛起，对这一点的感受无比深刻。这座城市的学术氛围更加浓郁，也更加开放，求同存异，兼容并蓄，这一点，确实是要比奎尔萨拉斯好上许多的。”
虽然达拉然的真正崛起，是在打赢“魔枢战争”，获得了大量原本属于蓝龙一族的高深魔法知识之后发生的，眼下的体量，还远远无法与奎尔萨拉斯相比，但相较起教会了人类魔法的高等精灵老师，却是已经展现出了一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奥里克斯并不惊讶凯尔萨斯会说这样的话，比起太阳王达斯雷玛·逐日者创造的那个辉煌国度，如今的奎尔萨拉斯官僚主义成风，变得越发故步自封，辅佐国王执政的银月议会的议员们，大多是已在位多年的大贵族，思想固化，无比倨傲。
然而让他有些不解的是，这种话，凯尔萨斯居然会说给初次见面的人听，想来也是为此事愁到了一定地步，不吐不快。
凯尔萨斯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准备深入探讨，动动手指，用魔法举起酒瓶，又给他的酒杯满上，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道：“阁下觉得，这瓶陈酿的味道如何？”
奥里克斯刚才喝的那口，光顾着礼节了，也没尝出来什么滋味。
这次认真了许多，先仔细闻了闻，暗暗赞叹这种高度酒的酿酒工艺果真不凡，闻起来只有诱人的果木香味。既然是千年陈酿，那应该就是在魔法的作用下确保木桶不腐烂，深埋地底窖藏到了今日。
而后他浅呷了一口。
琥珀色的酒液入口火辣至极，一直从嗓子眼烧到了胃里，度数恐怕比最高度的白酒还高。
可转瞬之间，火烧之感就瞬间转为了一股暖流。受到刺激的味觉有所恢复后，唇齿间竟缭绕起了浓郁的香气，令其身心舒泰。
好酒！
一番回味后，他苦笑着坦白道：“不瞒殿下说，戒律只允许我们饮用低度的果酒、葡萄酒。有限几次饮用高度酒的经历，基本都在较为正式的场合，我的品鉴能力近乎于无，只能说……嗯，挺好喝的，比果汁好喝。”
凯尔萨斯轻笑了起来，原本沉闷的氛围，顿时因这一笑而消解了不少。
“在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了共识。虽然阁下是没喝过高度酒，而我是喝了太多以至于有些麻木，但总也是殊途同归——对我们来说，再好的酒也尝不出应有的滋味。”
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凝视着琥珀色的酒液，神情一点点落寞起来，唏嘘了起来。
“先贤设置的大型气候魔法，令奎尔萨拉斯四季如春。外有班迪诺尔屏障御敌，内有游侠部队抵御阿曼尼巨魔的袭扰。我的同胞在物产丰盈的王国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却在几千年的安宁中，失去了锐意。这种千年前流行起来的高度酒，就是它的体现之一——醉生梦死的贵族们十分青睐于这种能够带来熏醉感的高度酒，在宴会中，它是必备佳品。”
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奥里克斯暗暗皱眉，觉得凯尔萨斯王子真有什么事情想和自己说。他感觉再往下聊，恐怕对方就要谈起第二次战争前期，奎尔萨拉斯迟迟不肯正视兽人威胁的事情了。
不过说句题外话，他倒是有些奇怪，高等精灵贵族不是把体面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吗，怎么又会青睐更有可能导致失态的高度酒呢……
他想了一下，也就了然。有太阳井庇护的高等精灵的身体素质，普遍比人类强上很多，或许酒精耐受能力也更强吧。
没准人类喝多了就容易断片的高度酒，对人家来说也只能达到微醺的程度。
“好了，让我们回到刚刚的话题吧，这场战争，阁下怎么看？”凯尔萨斯再度看向他，问道。
怎么有种一直在铺垫的感觉……奥里克斯眨了眨眼，继续道：“我认为燃烧军团非诸族精诚团结所不能对抗。”
“嗯，”凯尔萨斯缓缓点头，“那阁下觉得，我们有可能像两千八百年前那样，联手应对灾劫吗？”
终于来了……
凯尔萨斯何出此问，奥里克斯可是一清二楚。
如今已与正史已经截然不同了，在正史中，高等精灵认为天灾爆发只是孤立事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天灾军团实际上是恶魔的马前卒，所以打心底里认为，不管外界闹的多大，都打不进奎尔萨拉斯，这场战争与自身完全无关。
如今他们意识到了双方的关联性，作为深切知晓上古之战的危害性，以及燃烧军团有多么强大的暗夜精灵分支，他们再倨傲，再短视，也绝不可能依旧持同样的心态。
改变，或许已经悄然间在奎尔萨拉斯发生了。
这位王子，希望与人类展开合作，或者说，在尝试着、摸索着进行初步的合作。
至于为何要在这种非正式的私下场合里，请来自己探讨此事，恐怕就要归结于国内的阻力了——不提他的父亲阿纳斯塔里安国王，那些眼高于顶的银月议会议员们，恐怕不会很容易就接受与人类合作。
固然他们意识到了这场战争实为燃烧军团入侵的前奏。
100【橄榄枝】
涉及到这种层面，奥里克斯得顾及国王之手身份带来的影响力，便加了几分小心谨慎，说道：“殿下，我尚且年轻，处世不深。这种层面的事情，实在是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我确实认为，合作对双方有利。”
当然有利。
在燃烧军团的入侵计划中，奎尔丹纳斯岛上，蕴含着磅礴奥术能量的太阳井，必定是重点战略目标之一。占领它，就可以更好地为燃烧军团输送兵力。
他知道这一点，凯尔萨斯也知道。这是任何一个稍微了解燃烧军团的人，都一清二楚的事情。
“阁下不必担心什么。”
凯尔萨斯转过头来，湛蓝色的双眼中带着一丝将他的退缩看透的笑意，别有所指地说道。
“我只是对阁下预言未来的能力很感兴趣，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谈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毕竟我是一个渴求真理的奥法研习者，邀请阁下前来探讨预言之事，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话里的意思是，你是洛丹伦的国王之手，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王意志没错，但同时你还是圣徒和预言者，今天到我这来，咱俩除了闲聊天，根本没聊过合作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事情传出去以后背口大黑锅，遭人指摘。
奥里克斯哑然，怪不得对方毫不介意用到哪都会引得目光所向的豪华马车把自己拉来。
凯尔萨斯含笑道：“那么现在，阁下能对我敞开心扉了吗？请不要总是让我游离于真正的话题之外。”
奥里克斯叹了口气，道：“还请殿下原谅我的小心谨慎。”
凯尔萨斯点头表示理解，直入主题道：“我希望以私人名义，与贵国达成合作——我们会提供魔法技术及所需的构建者，为贵国建立全国实时通达的战报传递网络。不知这样的诚意够不够？”
奥里克斯一惊。
洛丹伦正需要这个！
在一场战争中，包括调度命令、情报等信息在内的信息传递速度，从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一场战争的走向。
天灾军团与燃烧军团的指挥速度近乎实时。
而洛丹伦王国的军队，却仍在这个“高魔世界”中，使用信鸽及狮鹫骑手传递重要军情，耗时费力，只有国王的命令，才会十分“奢侈”地由皇家法师传递，这很大程度上受限于法师的稀少。
相较起根本没有这层顾虑的敌人，先天就落入了下风。
或许在局部战场，这一劣势不会太过彰显。但对战争全局而言，却难免发生步步慢敌人一步的窘迫状况。对方能以此为突破口，积累优势，最终奠定胜势。
如果高等精灵能帮助洛丹伦王国建立实时通达全国的信息传递网络，洛丹伦正规军的软实力，将迎来脱胎换骨一般的加强！
见他被打动，凯尔萨斯继续说道：“我还可以提供海量的魔法水晶，派遣法师，助贵国建立瞬间往来各大主要城镇的小型传送通道……”
奥里克斯收起纷乱的念头，故作不解道：“但殿下，我无法理解，您为何要以私人名义，与我们合作。”
凯尔萨斯很是坦诚地解释道：
“银月议会那些老顽固不会太快转变想法。他们意识到了合作的必要性，也深知这场浩劫非北地诸族精诚团结所不能度过，但等到冗余的议程结束，不等人的燃烧军团，恐怕早就打来了。我希望能在其中起到润滑作用，以免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毫无防备，这么说，阁下能理解了吗？”
奥里克斯点头。
凯尔萨斯幽幽说道：“若只是天灾军团的亡灵，我的族人尚有依靠班迪诺尔屏障，保自身无虞的信心。但如果它们从亡灵，上升为了燃烧军团的马前卒，再加上燃烧军团的恶魔大军，就没有人能有这样的信心了。”
“那殿下希望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呢？”奥里克斯问道。
“很简单，情报共享，”凯尔萨斯答道，“毕竟这只是初步的合作，为贵国建立通讯网络，并不费什么功夫，我不会要求过多回报。实际上，这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我做的再多，说不定就会招致银月议会的反对了。”
奥里克斯了然。
高等精灵本就轻视人类，说不定某些银月议会的议员，仍然认为没有与人类合作的必要。更何况奎尔萨拉斯国内的官僚体系太过冗余，即使意识到合作的必要性，付诸行动恐怕也没那么快。可战争却是不等人的。
相对的，凯尔萨斯王子却看到了人类盟友的宝贵——之前铺垫的那么多，无非给自己不符合奎尔萨拉斯主旋律的合作意向，加了一层常年居留达拉然，因而意识到人类进取之心远胜高等精灵的解释。
这位王子想做一些实事。
或者说是递来一根橄榄枝，放下身段，试探一下洛丹伦王国的合作意向，牵头促成此事。
洛丹伦王国本就是联盟的最重量级成员，泰瑞纳斯先王曾是联盟的至高君王，在峰会中拥有极大话语权。到了如今，虽然阿尔萨斯即位，但人类七国中，奥特兰克王国不复存在、斯托姆加德王国半死不活，吉尔尼斯王国也险些覆灭，洛丹伦仍旧是联盟的老大。
洛丹伦接过了这根橄榄枝，那就意味着，联盟有极大可能与奎尔萨拉斯展开合作。甚至长远来看，这可能成为高等精灵重归联盟的契机——当然了，这场战争结束后，失去燃烧军团这样的共同敌人，若是没有部落这样的外部威胁，联盟还会是一盘散沙。盟约能持续多久，会被高等精灵重视多久，奥里克斯没法下断言。
总之……
凯尔萨斯想借助他这颗诸多光环加身的完美螺丝钉，促成双方的合作。
“好，我会将此事上呈给国王陛下。”奥里克斯起身说道。
凯尔萨斯也站了起来，极具风度地说道：“别急，我的圣徒大人。我还有事要说。如果你们的国王不同意合作——虽然我相信他的英明——那我仍然希望，我能与你，与你的领地，达成小规模的友好互助。还有……”
这位高等精灵的王子殿下笑了笑。
“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谈话。实际上，我确实对阁下的预言很感兴趣，甚至很好奇，阁下是否看到了关于奎尔萨拉斯的未来。不过这件事，就让我们暂且留在心里吧，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我会邀请阁下到银月城做客，届时我们再畅谈此事也不迟。”
奥里克斯暗暗苦笑，心想王子殿下你这是认定我一定能促成双方的合作了吗……
“我记下了，感谢您的盛情款待。祝您日安，殿下。”他欠身行礼，离开了观景平台。
在侍从的引领下，走出凯尔萨斯位于达拉然的奢华宅邸后，他找来一名传送师，直接去往了洛丹伦王都……
他要面见阿尔萨斯。
在他看来，合作一事，百利而无一害。这是平等互利的合作，对方不会把洛丹伦当成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工具，真要如此，洛丹伦也不会傻到乐在其中；洛丹伦可以从对方那里，获得长足的好处，而这些好处对奎尔萨拉斯而言，实在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101【“黑龙公主”来访】
抵达王宫时已经是傍晚。
王座厅灯火通明，平日里不会铺就的红毯，一直从阶梯，延伸到了王宫入口。
红毯两旁，两列礼兵站得笔直，臂揽印有洛丹伦徽记的旌旗，头戴高翎覆面盔，穿着布满繁复镂空花纹，却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的铠甲。
今天是什么日子？奥里克斯不禁有些好奇。
侍臣进去通报时，他轻声问身旁的侍卫：“今天有贵客来访吗？”
侍卫目不斜视地答道：“回禀大人，今日清晨，库尔提拉斯王国、吉尔尼斯王国、暴风王国、达拉然、斯托姆加德王国、铜须矮人卡兹莫丹王国及来自诺莫瑞根与鹰巢山的使节团，以及奥特兰克的奥里登·匹瑞诺德王子，抵达王宫吊唁先王。”
奥里克斯点点头，心想怪不得这么隆重。
但仅仅吊唁一下联盟至高君王，用不了一天之久，想必是在和阿尔萨斯讨论共同应对天灾军团的问题，所以到现在都还没走。
过了一会，侍臣小步走出王座厅，恭敬地对他说道：“国王之手大人，陛下正在与使节们讨论共同应对燃烧军团入侵的问题，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您还没用餐吧？要不请您先移步寝宫，我命人为您准备可口的餐食……”
果然……奥里克斯心想，这样的场合自己本该露面，无奈防务重任缠身，恐怕阿尔萨斯的信件送到瑞文戴尔领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达拉然了。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等陛下吧。”他摆手说道。
“是。”侍臣领命，微微欠身，退到了一旁不再多言。
于是奥里克斯就走到了礼兵身后的花坛旁，在火盆的阴影里踱起步来，一边思考与高等精灵合作的问题，一边等待会面结束。
国王之手已经成为了洛丹伦王国的中流砥柱，虽然年纪尚轻，却已经具备了一丝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势。
因他的存在，已经站了半天岗的礼兵都紧张了起来，明明累得够呛却丝毫不敢松懈。
整整两个小时里，那名很会讨人喜欢的侍臣，不断命侍女送来解渴的瓜果和聊以充饥点心。除此之外，只是欠着身子呆在一旁，完全不打扰奥里克斯的思考，态度无比恭谨。
思考终于有了结果，奥里克斯不在踱步，直接坐到了花坛上，眼角余光刚好瞥到毫无存在感，却又能第一时间应声的侍臣，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个家伙，不由笑道：“行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这里不用你陪侍。”
“是。”侍臣躬身领命，起身时后腰发出“咔吧”一声脆响，竭力维持着步态的平稳，缓步离去了……估计腿都麻了。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王座厅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各国各族使节们鱼贯而出，阿尔萨斯亲自把他们送到了王座厅门口。
粗略一看，得有几十人的样子。
奥里克斯不准备上前，否则又是一堆事，只在角落里默默观察。
在离去的使节团成员中，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是吉尔尼斯王国的王子，利亚姆·格雷迈恩。
也不知道吉尔尼斯的战况怎么样了……他忍不住心想。
他希望两国的联合战略能获得成功，尽快剿灭吉尔尼斯境内的尸潮，好解放被牵制在“格雷迈恩之墙”的半数洛丹伦正规军。
否则以现有兵力，守护辽阔的洛丹伦国土，实在是太勉强了。
还有一位，就是奥里登·匹瑞诺德。至于那个走在他身边，同样穿着奥特兰克传统服饰，却不与他说话的年轻人，如果奥里克斯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伊希登·匹瑞诺德了……
奥里克斯暗暗冷哼一声。
伊希登·匹瑞诺德，背叛了全人类的奥特兰克国王的侄子，在叔叔因背叛而遭到审判后，狼狈不堪地逃到吉尔尼斯寻求政治庇护，试图借助“老狼”的影响力，胜过拥有第一顺位继承权的堂哥，赢得奥特兰克王位的懦夫。
奥里克斯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如果说原本历史里，隐忍了足足十四年，趁着洛丹伦深受天灾军团荼毒，伺机笼络奥特兰克失势贵族与北地的罪犯组建辛迪加，成为北地最大犯罪组织首脑的奥里登·匹瑞诺德，还称得上是个“豪杰”的话，那么毫无存在感的此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铜须矮人大使留到了诸国诸族使节都走干净，一直在阶梯上与阿尔萨斯交谈着什么，看样子一时半会还走不了。阿尔萨斯与其谈话时，态度十分真挚，完全不似像对其他使节那么官方与正式，似乎与其很是熟络。
奥里克斯知道，鉴于“铜须矮人”这层身份及与阿尔萨斯的关系，这位大使恐怕只能是卡兹莫丹国王麦格尼·铜须的二弟，穆拉丁·铜须了。
在第二次战争期间，他曾担任铜须矮人大使常驻洛丹伦王都。彼时年仅十岁，正到了一生中在入门后磨练武技的最佳年龄段的阿尔萨斯，在其教授下学习了许多武技。
毕竟穆拉丁·铜须可是矮人一族里数一数二的传奇战士。虽然身体构造迥异于人类，矮人武技亦与人类存在着诸多不同，但其超然的眼界及对武技的深刻认知，却让小阿尔萨斯受益终身。
前一段时间，穆拉丁·铜须原本正协助担任探险者协会会长的三弟布莱恩·铜须，于嚎风峡湾进行探险发掘活动。白银之手与达拉然调查天灾起源问题时，奥里克斯还差点在探险者协会的驻地与其碰上。
不过想来因天灾军团崛起，探险活动不再安全，这俩弟弟就都被大哥调了回来。因吊唁洛丹伦先王这等事情太过重大，穆拉丁·铜须被派过来担任大使了。
由于离得远，奥里克斯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
可看着看着，他就看出了不对……
阿尔萨斯身后，怎么还站着一个“黑美人”？
那黑发女人身穿深色的长袍，身体修长，却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体态完美绝伦，样貌虽然看不太清，却绝对能称得上是美艳无双，稍稍有些发深的小麦色皮肤，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健康……
“那位是暴风王国的大使，瓦里安·乌瑞恩国王的左膀右臂，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耳旁突然响起侍臣的嗓音，这家伙原来没走，见他目光定格在这个女人身上，适时地过来解答了他心底的疑问。
这也太贴心了……就是有点吓人。
可这番话，却比这种冷不丁现身的行径更加吓人。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她怎么来了？
虽然如此场合，早已把持了暴风王国朝政的女伯爵亲自到来实属正常，但联想到这位女伯爵的真实身份，奥里克斯险些失态。
什么女伯爵。
她可是死亡之翼的女儿，被派往暴风王国，祸乱联盟政治的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
102【仰慕已久】
第二次战争后，死亡之翼看到了人类这个凡间种族的潜力，诈死遁入阴影之中，化名达瓦尔·普瑞斯托来到了洛丹伦。并派遣儿子奈法利安前去黑石塔收编兽人余孽，派遣女儿奥妮克希亚前去暴风王国影响朝政。
死亡之翼凭借出众的人格魅力——对一头活了不知多少万年，曾肩负着大地守护者重要职责的守护巨龙，将人类这种凡间生物玩的团团转简直不要太轻松——及魔法的力量，赢得了联盟高层的一致好感，险些成为了奥特兰克王位的继任者。
虽然后来因罗宁执行“拯救红龙女王”任务期间的出色表现，死亡之翼被恢复了力量的四大龙王，联手击败，遁入深岩之洲养伤，达瓦尔·普瑞斯托也随之无故消失……
但他的儿子和女儿却获得了成功。
一个成为了与统治着黑石矮人的炎魔拉格纳罗斯分庭抗礼——双方的关系其实非常复杂，毕竟已经彻底被上古之神彻底逼疯的死亡之翼，是要彻底毁灭艾泽拉斯以免它真的遭到腐化，他与他的黑龙军团和上古之神势力间一直是互相利用状态。当然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的黑石塔上层之主，获得了黑石兽人的效忠；
一位则成为了暴风王国大名鼎鼎的女伯爵，总揽朝政，贵族拥戴，声望如日中天。
几年前，奥妮克希亚通过阴谋，逼反了石匠兄弟会，成功令暴风王国多了一个头疼不已的敌人。
奥里克斯本来没想着暴风王国那边的事情，毕竟自己这边都快焦头烂额了，哪有心思去管黑龙公主。
他沉思了许久。
这位女伯爵……不，应该说，死亡之翼一家子，无时无刻不想把影响力蔓延到凡间种族，无时无刻不想把手伸到联盟核心。
奥妮克希亚被派往暴风王国，而非七国中最强大的洛丹伦，一来是这边有死亡之翼亲自坐镇，只是没想到计划受挫；二来也是看中了暴风王国的发展潜力。虽然在第一次战争中毁灭，历经多年恢复，却仍然有望发展成仅次于洛丹伦的第二强国。
只不过，如果北地不毁灭的话，这个时间会大大延后。
在原本的历史中，暴风王国之所以在第三次战争后迅猛发展，完全在于北地毁灭，导致大量逃难者涌入暴风王国，拥有了这个时代迅速发展成一个强国的根本。
所以说……
这位“女伯爵”想必也是借此机会，来洛丹伦逛上一圈，扩散一下自己的影响力了。
奥里克斯甚至觉得，不乏勾引阿尔萨斯，与这位第一强国的国王发展发展关系，好凭借联姻扩大影响力的动机在。毕竟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对外展现出的年龄，只有二十余岁罢了，她未婚，而阿尔萨斯未娶，对这位野心勃勃的黑龙公主而言，这实属正常。
只不过，有他奥里克斯在，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穆拉丁·铜须终于离去。一名侍卫走来告诉他，国王陛下在呼唤他。
奥里克斯瞧了一眼，见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还是在那站着，深知是免不了与这位黑龙公主打交道了，便整整衣衫，堂而皇之地走向了阶梯。
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大地守护者血脉，其强大远胜寻常的成年巨龙。
按照时光之书的等级体系，成年巨龙是在传奇之上，置身广义上的“半神”领域，弱于泰坦守护者弗蕾亚“创造”出来的真正意义上的荒野半神，也略弱于与巨魔是互利共生关系的洛阿神灵——除莱赞、邦桑迪等强大的洛阿，余下的洛阿只不过是与巨魔各取所需罢了，所谓神灵只是听着高大上一点而已，实则只是强大一些的自然之灵。最鲜明的例子，就是被阿曼尼巨魔及达卡莱霜巨魔在危难之际请求、篡夺或侵占了力量的那些。
而奥妮克希亚的实力，则要胜过一般洛阿，放在广义的半神等级中，也算得上是中游之列。毕竟她的父亲，即使在被称为死亡之翼前，也是守护者/守护巨龙这一等级中的强大存在。
不过奥里克斯知道，奥妮克希亚并不敢在洛丹伦的王宫里为非作歹。且不说本就不是来动武的，就算她想动武，离汇聚了全人类最强存在的达拉然这么近，她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沿着阶梯拾级而上，“黑美人”的眼神，就一直没离开他，等他到了近前，极具仪态地款款礼道：“向您问好，奥里克斯伯爵。”
“国王陛下，卡特拉娜伯爵。”奥里克斯分别向两人行礼。
“女伯爵一直在等你，要是你再不来，我就要派人去请你了。”阿尔萨斯笑着说道。
奥里克斯一愣……等我？
他心中豁然一亮，猛然意识到，这位黑龙公主可能不是奔着阿尔萨斯来的，而是……
奔着自己来的。
抬头一看，卡特拉娜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目光中那种倾慕之情几乎不加掩饰。
要不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说不定奥里克斯心中真要产生这女人绝对看上我了的想法，然后想想对方的美貌，想想对方的身份，说不定会觉得发展发展关系还不错，联姻一事更是对家族与王国都很有利，简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然后就上套了。
“近一个月，关于您的传闻传遍了暴风王国，南方的人民都知道了您这样一位伟大的圣徒。伯爵大人，我可是对您仰慕已久了。”卡特拉娜风情万种地说道。
“虚名而已，我只是秉承圣光的意志，做了该做的事情。”奥里克斯谦虚道。
“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站着了。走吧，一起去用餐，那边已经为我们准备好晚餐了。我们谈了一下午，还饿着肚子呢。奥里克斯，你也还没吃晚餐吧？”阿尔萨斯脱下大氅，交给侍卫拿走，引着两人走向了宴会厅。
按正常来说，应该是阿尔萨斯走中间，奥里克斯与这位异国女伯爵一左一右。
可此时却是阿尔萨斯走在最左边，中间是奥里克斯，右边才是卡特拉娜。
而阿尔萨斯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显然一天的谈话下来，堪称宾主尽欢。
若不是没有察觉到魔法波动，奥里克斯甚至以为，自己的国王被黑龙公主用魔法给蛊惑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呢，放眼漫长的历史，能像您这般在如此年纪做出如此丰功伟绩的人，可真是不多见。”
“他可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路上的时候，卡特拉娜的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甩了过来，阿尔萨斯还在一边附和。
奥里克斯谦虚也不是，不谦虚也不是。
进宴会厅大门时，阿尔萨斯在前，奥里克斯与卡特拉娜在后。
黑龙公主貌似无意地触碰了他一下，他转头表示歉意，等来的确实黑龙公主意味深长地嫣然一笑。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这一碰，这一笑，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再加上美貌与南方大人物的身份，足以令人心中升起无尽遐思。
103【珠联璧合，两全其美】
这顿私人性质的晚餐，一吃就吃到了午夜。
来自艾泽拉斯各地的珍馐美味依次呈上，荆棘谷的猛虎肉排、卡兹莫丹酒渍芸豆干……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席间的话题，从北方局势到联盟的未来，再到暴风王国重建后的变化、兽人南下的后续影响，卡特拉娜女伯爵展现出了超凡脱俗的视野高度，令阿尔萨斯钦佩至极。
这场晚餐堪称是宾主尽欢。
卡特拉娜屡屡与奥里克斯碰杯，酒精使然，她那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透着一抹殷红，就如同熟透的苹果，眼波流转间充满了诱人的风韵。
虽然是私人性质的晚餐，但身份使然，场合也还是十分正式。可对卡特拉娜却把分寸拿捏的很好，既不显得失礼，又准确传达出了一个信号。
——她很喜欢奥里克斯。
过惯了宫廷生活的阿尔萨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而易举地读出了这位异国女伯爵的所思所想。
晚餐结束，阿尔萨斯亲自将卡特拉娜送到了传送法阵。
临别之际，卡特拉娜对洛丹伦的国王说道：“陛下，我不得不说，您很有眼光。国王之手是一位真正的辅君之才——哦，请原谅我做出如此武断的评价，我实在是太仰慕他了，以至于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他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旁的奥里克斯坐立难安。
随后，卡特拉娜与两人道别，踏进了洛丹伦皇家法师为自己开启的传送门。
沉默良久后，阿尔萨斯突然很直白地说道：“我不想让你做两难的选择，但卡特拉娜是暴风王国的权势人物。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会影响到瓦里安·乌瑞恩的决定，有可能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为洛丹伦赢得更加宝贵的援助。”
奥里克斯当然明白，所谓的两难选择是指什么。他一直和佳莉娅公主有密切的书信往来。
公主身边那名把她从小侍奉到大的年长侍女，更把他当成了唯一能帮助公主摆脱过往阴霾的人，每天都给他偷偷发信，说说当天公主的状态，心情好不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等等，极力撮合两人的感情。
这一切，阿尔萨斯不可能发现不了。
奥里克斯不知道阿尔萨斯怎样看待此事，想必也乐见其成，至少不会横加阻拦。毕竟一个是亲姐姐，一个是最信任最值得托付的助手。
至于为何说是两难……
当然是这位国王，也看出了卡特拉娜对他心怀好感。
如今的洛丹伦，已因年前与兽人的战争而外强中干，即使仍是最强大的人类王国，可面对燃烧军团和天灾军团那等的敌人，也还是不够看。
阿尔萨斯有心让自己的国王之手与来自暴风王国的权势女伯爵珠联璧合，为联盟两大最强成员国开创外交新纪元。
“政治的本质本就是互相利用，这位女伯爵存了利用你扩散影响力的念头，但我们何尝不是如此。面对以一己之力无法战胜的敌人，我们需要盟友，也需要援助。若是曾经的暴风王国，曾经的瓦里安，我相信纵使国内深受反叛者祸乱之苦，也仍旧会节衣缩食地帮助我们打赢这场战争，但如今，这位女伯爵成了总领政务的第一把手，我认为这会很难，很难——甚至我父亲的密探回报，当初暴风王国当局之所以拒绝支付石匠兄弟会的工程款，以至于范克里夫毅然率众叛乱，很有可能，就不乏这位女伯爵的‘功劳’。”
阿尔萨斯回身向来路走去，心里如明镜一般。
奥里克斯苦笑不已，暗道陛下你如果知道这位“女伯爵”的真实身份，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阿尔萨斯。
卡特拉娜把持暴风王国朝政，野心勃勃，企图高位，是个明眼人，就都能看得出来。但其过往的所作所为，却收获了王国贵族的一致支持。
想要扳倒她，需要的是证据，确确凿凿的证据。
否则纵使奥里克斯是预言未来的圣徒，利益掺杂之下，也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远的不说，就说达拉然，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连这些无比信任他的法师，都不会插手此事。
他会去找克拉苏斯，那才是解决此事的最佳人选。想办法搜集证据，扳倒奥妮克希亚。不过却不是现在，也不会给已经国务缠身，忙得头发都白了许多，却于解决此事提供不了任何帮助的阿尔萨斯平添忧愁。
如何与这位黑龙公主斗智斗勇，就交给自己吧……
反正不论如何，对方都不可能绕过自己，把手伸进洛丹伦来。一来是没那个能量，二来是……奥妮克希亚的真正目的，实际上是在于自己这个必将成长为横跨七国的圣光教会高层的圣徒，而非小小的洛丹伦。
“我突然很感慨，如果是我，我会怎么选，”走着走着，阿尔萨斯唏嘘不已地说道，“曾经的我，与现在的我，必将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或许是国王的重担，让我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吧。”
说罢他转过头来，解释道：“当然，奥里克斯，我并不是以此暗示什么，这是你的选择，你自己决定。”
奥里克斯笑了笑，坦然道：“陛下，如果您需要一位拥有足够重量的人出使暴风王国的话，等到手边的事情结束，我会踏上前往南方的船只的。”
当然不是真船，只是象征性的比喻。达拉然开始“入世”，有便捷的传送魔法在，一瞬之间即可往来东大陆各地，谁也不会耗时费力地乘坐好几个月的船只去往暴风王国。
阿尔萨斯幽幽叹息一声，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对了，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奥里克斯终于能谈起来找他的本意，将高等精灵王子试探性地寻求合作的想法说了一下以后，阿尔萨斯大为惊喜。
“他愿意合作？看来那些高傲的精灵也不蠢。”阿尔萨斯玩笑道。
奥里克斯答道：“陛下，仅是亡灵的话，他们未必肯走出‘坚不可摧’的班迪诺尔屏障。但如果再加上一个燃烧军团，作为曾深受其害的暗夜精灵的后裔，他们不会再如十几年前那般，等到被打痛了，才痛定思痛，寻求盟友。不过这件事仍旧阻力重重，银月议会的大多数成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这件事的，否则凯尔萨斯王子也不会如此小心谨慎。”
“好，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
104【花园倩影】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王宫的花园。
奥里克斯突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回阿尔萨斯寝居所在的路，刚刚有所疑惑，后者就停了下来，对花园里示意了一下。
他循迹望去，只见一道倩影，正对着泰瑞纳斯夫妇的雕像虔诚祷告。
“去吧，她一直在等你，”阿尔萨斯说道，“晚餐的时候，她就想见你了。但卡特拉娜在，我没让她来。”
奥里克斯窘迫地看了看阿尔萨斯，却只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切尽在不言中般的微笑，不由更加窘迫了……
“快去吧，别让她久等。今天太过劳累，我要去休息了，你稍后可以自行返回，回去以后别忘了看看桌上的文件，你不在的时候，加里瑟斯向我提出了新的东洛丹伦防务设想，你得想办法和这位军团长达成共识，否则如果东洛丹伦没有统一的声音，所有事情都会很难办……”
阿尔塞斯说着把他丢在这里，自行离开了花园。
奥里克斯在原地呆立了许久，这才脚步轻缓地步入了花园。
午夜时分，月色正浓。
透过天井，一缕月光照射下来，恰好将泰瑞纳斯夫妇的雕像，和雕像前的佳莉娅公主笼罩在内。
公主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跪在地上双手相握虔诚祷告，口中念诵着圣光的祷文，金色的长发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辉，仿佛彻底与月色融合在了一起。
奥里克斯看了一眼花园里的侍卫，确认自己已被发现，故意轻咳了一声。
佳莉娅身体一颤，显然辨别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却没有结束祷告，仍维持着跪地的姿势。
奥里克斯走到她身边，也朝着雕像跪了下来，听了两句佳莉娅的祷文，顺着格式一同念诵了下去。
几分钟后，祷告结束，雕像焕发出了微弱的圣洁光辉，仿佛冥冥中的存在，收到了两人的祈求，为这对死于非难的夫妇送下了祝福。
佳莉娅擦擦眼角的泪水，问道：“你怎么来了？”
奥里克斯搀扶着她起来，答道：“刚结束会晤，正要返程，偶然路过这里，发现公主殿下在，就过来看看。”
佳莉娅笑了笑，没有揭穿他的谎言——不论是宴会厅与传送法阵之间的路，还是阿尔萨斯寝居所在与传送法阵之间的路，都没有一条会经过幽静的花园。
“会晤怎么样？”
“很顺利。国王陛下与暴风王国大使达成了共识，或许在未来的战争中，暴风王国会为我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两人走到长椅旁，如同上一次那样并肩坐了下来。
佳莉娅好奇地问：“那位女伯爵是什么样的人？我听说她很精明能干。”
奥里克斯不动声色，欲抑先扬地答道：“平心而论，确实很出色，就像传闻中一般。”
微光之中，佳莉娅的脸庞不由黯然了一下，又问：“我听说，别人都称她为‘南方的珍珠’、‘黑美人’。”
奥里克斯哭笑不得，暗道你关注人家长相干嘛，就算长得好看，那也跟你没法比呀。
这位长公主殿下，因父母的离世，近来是伤心过了度。外部环境动荡，而家族又突逢大变，正处于一生中最仿徨的关头。感伤于自己的弱小，只能纷乱的历史潮流中随波逐流，却没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运……
总之是很不自信，很迷茫吧。
“朱莉说，她很仰慕你呢。”佳莉娅把手撑在座椅边缘，往里坐了坐，似是在用这种动作掩饰内心的不安。
朱莉就是那名服侍她多年，一直在尽力给奥里克斯送上助攻的年长侍女。算是长公主的半个乳母，半个仆人，想主人所想，愁主人所愁，是亲信中的亲信。
奥里克斯故作思考地沉吟道：“这……我倒没有关注，因为我把她当成男人看待。”
佳莉娅一愣，很快露出微笑，脸上愁云尽消，转头看了看奥里克斯，见他脸上挂着笑意，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对方把看透了自己的想法，故意说这种话宽自己的心。
她一时间又欣喜于奥里克斯心里有自己，又感到有些羞怯。
但却好像有一层窗户纸，在不知不觉间捅破了，这让她感到万分轻松，一下子什么忧愁都没有了。
“嗯……你上次说，没人能舔到自己手肘的事情，是不是在骗我？”她突然想起什么，声调微微拔高道。
奥里克斯惊讶万分，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公主殿下您能舔到自己的手肘？”
佳莉娅脸一下就红了，带有几分嗔怒地说道：“不是，我舔不到，但这个动作太不雅了！”
不雅？
奥里克斯一头雾水，他无法理解，舔手肘的动作怎么就不雅了？
“你自己试试！”佳莉娅又羞又气地说。
于是奥里克斯试了试，可还是没能发现什么。
直到佳莉娅拍了下他的胸脯，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动作，会挤压到大白兔！
他想了一下，脑海中，佳莉娅在四下无人的闺房里，尝试舔到自己手肘的逗趣景象跃然而出——某个可怜的大兔子，因同侧手臂向内运动，而挤在了另一边的小姐妹身上，吧嗒一声，崩掉了睡衣的领扣……
我的圣光啊！
奥里克斯根本就没往这方面考虑过，本来是当成小乐趣写在信里的冷知识，现在看来，真成了一种调戏。
“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解释。
佳莉娅凝视着他，嘴角忍不住挂上笑意，“原来圣徒也会窘迫呢。”
奥里克斯活了两个二十年，经历过历史的改写、承受过这带来的可怕后果，还死过一次，近百次濒死，屠戮过数以万计的异虫，可谓是见惯了大场面。
他讪笑着挠了挠头，坦诚道：“公主殿下，我想这可能就是关心则乱吧。”
佳莉娅脸又红了，“你太直白了，瑞文戴尔阁下。”
“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长公主殿下。”奥里克斯故作姿态地坐在椅子上欠身行礼，不经意间，头顶扫到了对方耳旁垂落的秀发。
佳莉娅的脸越来越红，“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我也要回领地了，那边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
“一路平安……别忘了给我写信。”
“是。”
……
两人各自道别。
奥里克斯搭乘传送门，回到了宅邸，深吸一口气，暂且放下情事，让自己回到工作状态中来，推开了灯火通明的“办公室”的大门。
老兰顿和那两名助理馆员，仍伏在成堆的文件里忙个不停。
打了声招呼，他走到自己的桌前，按照阿尔萨斯的嘱托，拆开了那封加里瑟斯的“新防务规划设想”。
扫了两眼，他的好心情就尽数烟消云散。
105【愚蠢的加里瑟斯】
“这个加里瑟斯糊涂了？”奥里克斯眉头解锁。
加里瑟斯竟然写了封密信，向阿尔萨斯讨要东洛丹伦防务负责人的位置！
大意是说……
天灾军团的威胁性，远胜于两千八百年前的阿曼尼巨魔。东洛丹伦是王国重任，经不起任何错误决策带来的可怕后果。
而对于国王之手大人这样一个年仅十九岁，且经验欠缺的年轻人而言，犯错才是常态。然而这场战争根本没有试错的余地，一旦防务出现疏漏，必将迎来毁灭性的后果。
将东洛丹伦防务重任交给国王之手大人，属实有些不妥，毕竟他毫无经验。民众爱戴的国王之手，理应作为抵抗的象征，而非具体防务细节的筹划者与制定者。如果国王陛下需要一位拥有真才实干的将领负责此事，那我加里瑟斯愿意毛遂自荐……
……
通篇数百字的密信，措辞十分谨慎，显然考虑到了国王对奥里克斯的器重。只是围绕着他的年龄大做文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如果截止到这里，奥里克斯无话可说。
因为就算不久前刚刚升任为元帅的加里瑟斯，更多是凭借亡父的声望及影响力，才跻身此位的，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位在正规军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还经历过第二次战争的正牌将领。再怎么说，也要比他有经验。
奥里克斯也觉得，自己确实经验欠缺，毫不介意成为“吉祥物”，而把具体的防务方案交给这位元帅来制定。
可密信后面附注的新防务方案，却还是奥里克斯和各地防务负责人商定的方案，顶多做了一些没什么用的深化而已。
加里瑟斯说他不行，可又拿不出来更好的方案来。由此一来，他的这篇表面上字字恳切的密信，实则只是在假借貌似合理的谏言，为自己争取权位。
就连三岁小孩，都恨不得快能读出这封密信隐含的真正用意了。
这不是把阿尔萨斯国王当成傻子来哄骗吗？真以为国王看不出自己的真正图谋？
……
奥里克斯倍感不解。
他对加里瑟斯的看法，一直非常客观中肯。大多数非黑即白地将其视为彻头彻尾的蠢货的看法，并不合理，也不现实。
在原本历史中的洛丹伦毁灭后，这位元帅是因为身为幸存者中军衔最高者，加之诸多有利因素，这才得以收拢残兵，被视为洛丹伦政.权最后的残存。
后来刻意刁难血精灵，确实是出于偏执的愚蠢之行。
与女妖之王希尔瓦娜斯合作剿灭燃烧军团及天灾军团余孽，在功成之际被杀，却非但称不上愚蠢，反倒是其人生履历中的一大亮点。
加里瑟斯不会傻到天真地以为被遗忘者会真心实意地与自己合作。与被遗忘者合作，更该是在深知仅凭一己之力无力光复洛丹伦的绝境中棋行险招，互相利用。而最后死在功败垂成之际，只能说是棋差一招，输的其所……
可现在……
奥里克斯却要收回这个看法了。
这位将军也活了一大把岁数，还是功勋将门之后，堪称吃过猪肉，更见过猪跑，可怎么政治智商如此之低？
大敌当前，现在是争权夺位的时候吗？
阿尔萨斯把这封密信转交给他，也是看出了加里瑟斯的图谋。但也不可能仅这一封密信就把加里瑟斯怎么样，毕竟对一位国王而言，有野心的手下也还是手下。
所以还是想让他们两个现如今的东洛丹伦“巨头”坐下来好好谈谈，争取达成共识，别在这种时候整什么幺蛾子。
“出什么事了吗？”见他愁容满面，老兰顿借着给他递上热咖啡——十几年前随着第二次战争促进了东大陆文化大交融而突然流行起来的，据说是从藏宝海湾那边传过来的，也有人说是从侏儒那边传过来的，总之没个定论——的功夫，轻声发问道。
“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奥里克斯摆了摆手，让仍在“办公室”里审阅文件的助理馆员和书.记员都下了班，而后把加里瑟斯的密信交给了老兰顿，道：“你看看吧。”
老兰顿接过一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您和这位将军，有什么过节吗？”
奥里克斯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有什么过节，我也不会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和加里瑟斯见过一面，就是之前去“劝退”兽人的时候，印象不好也不坏。之前几天在制定防务细节时，加里瑟斯也和他客客气气的，现在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让他觉得万分诡异。
“这……”老兰顿深感不解。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也去休息吧。”
奥里克斯让老兰顿回去休息了，自己则继续忙碌到了早上。一早就把合作意向写成信，让皇家法师送到达拉然，交给了凯尔萨斯王子。
不得不说，凯尔萨斯王子行动效率极高，当天中午，洛丹伦各地就迎来了奎尔萨拉斯的魔导师们。
他们带着成群结队的法师、学徒和昂贵的魔法器物，仅花了半天时间，就为洛丹伦各大主要城镇、聚居点，搭设了完善的魔法通讯网络。
不仅如此，正规军各个军团，甚至是地方的二线卫戍部队和民兵团体，也得到了一些便携式的通讯装置，并学会了使用办法。
这让魔法应用度极低的洛丹伦，终于能在战争中做到实时通讯，免受信鸽、狮鹫骑手传讯的贻误之苦，极大程度弥补了在面对天灾军团及燃烧军团时的天然劣势。
而奥里克斯这里，得到的好处是最多的。
“圣白十字军”各级军官，人手一部以魔法水晶供能的“便携式魔法通讯器”，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通讯范围远达上百公里，还能抵抗一定程度的干扰，堪称是这个时代任何军队都梦寐以求的大宝贝。
一位名叫艾米妮尔的女魔导师则担任联络官，带领数名强大的高等精灵法师，留在了瑞文戴尔领。
奥里克斯命人腾出十几间空房，让他们在宅邸里住了下来。就是不知道，对这些向来养尊处优的高等精灵，会不会住得不习惯。
下午，补觉的他，被敲门声吵醒。
穿好衣服，拉开房门一看，竟是“高等精灵联络官”艾米妮尔。
“阁下，你最好管束一下自己的手下，如果这就是你的合作诚意的话，我会如实上报给王子殿下。”艾米妮尔显然在压抑怒火，精致的脸庞上满是寒意。
奥里克斯一头雾水，“出什么事了，魔导师女士？”
“阁下还是问问你的管家吧。”艾米妮尔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奥里克斯只好转向一旁的老兰顿。
一问才知，事情出在加里瑟斯身上。
这位向来仇视高等精灵的元帅，不光拒绝了高等精灵在自己军队里搭设通讯网络，还出言侮辱了他们。言辞十分激烈，甚至上升到了侮辱太阳王血脉、侮辱太阳王达斯雷玛本人的程度。
“怎么又是他？”奥里克斯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