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拖延时间
深夜。
一队便衣军警在一栋公寓前悄无声息的集合。
带头的领队挥了挥手，将一颗小小的破门弹卡在公寓的大门上，然后比划了手势。
军警在旁边蹲下。
滴！
滴！
滴！
接连三声电子音响之后，寂静的夜空中忽然爆发一阵轰鸣！
嘭！
破门弹咆哮，顿时将公寓大门炸开一个可通人的窟窿，军警瞬间涌了进去。
“不许动！”
“缴枪不杀！”
黑暗的公寓里，顿时响起了阵阵呼喊声。
但并未有枪声响起。
几十秒后，这队军警在公寓门外集合，为首的那名领队叹了口气，轻声道：“又他妈是一个假点！”
身上的一众军警，都默然无语。
像刚才的这种情况，他们今晚已经遇到了数次。
每次都是有人报警，称在某个地点看到了类似卫震黑影卫等人活动的迹象，并且信誓旦旦的声称那里就是他们的窝点，可是当军警风尘仆仆的赶到时，却只看到了人去楼空，根本没有摸到任何人的影子。
对于这样的情况，郭选军也没有办法。
现在是情况是卫震在暗处，郭选军在明处。
当卫震这种人一心想要藏起来的话，那么是很难把他找出来的。
当一百人要潜藏时，可能搜捕他们的人，则就需要上万！
整个延市的在编警察有多少人？
就算把他们全部征集起来，也很难在一夜之间准确锁定对方的位置。
更何况郭选军根本不敢调集所有警力，因为他害怕在自己的搜查过程中，其他辖区会有另外的问题出现。
而此时此刻，军警们也察觉到了卫震似乎在有意的调己方的人，让警方不停的来往奔波，消耗耐力体力。
他们只需要在某个地点露面，或者故意自己报警，就可以让警方从城东跑到城西……
因为警方不可能在得到消息之后不去查看。
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几率，他们也会抓住。
“嗡嗡……”就在此时，军警领头的领队手里震动，他低头一看，是指挥部打来的。
顺手接通。
“南沙小区，北栋203有人报警有疑似卫震活动的迹象，你带人过去看看！记住，千万不能影响到民众安全！”指挥中心，郭选军声音严厉的命令道。
领队闻言抿了抿嘴。
他们今晚至少在延市跑了将近两百公里，从九点钟到凌晨两点，哪怕五分钟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领导，我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搜捕，很可能对方搞个假报警，我们就要满世界乱跑，完全被对方带着节奏啊！”领队喘息了一口粗气，沉声说道。
郭选军愣了一下，然后再次说道：“我们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卫震拥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当钟家垮台的时候，他们已经将自己的人全部分散了下去。
现在延市上百万人口，在这些人里面寻找那几百名黑影卫，无异于从一堆盐里面找出来那几粒糖的难度！
但即便再难，郭选军也不能放弃。
“可是这样下去，除了消耗我们的警力，没有半分实质性的进展啊……”领队无奈的说道。
“执行命令吧！”郭选军皱着眉，不耐烦的说道。
啪嗒！
电话径直被挂断。
领队听着电话内的忙音，十分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些兄弟们，叹了口气说道：“走吧，下一个地点。”
他身后的这些警员们，也都累的够呛，但无奈上面的命令很坚定。
拖着疲惫的身体，他们迈步上了车。
嗡！
车辆远去，赶往下一个地点。
……
临时指挥所，郭选军挂断了电话之后，脸色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刚才那名领队在电话里说的事，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百分之一的几率，他也不能放过。
“领导，我们又接到了一些报警电话……但是，我们的警力不够了。”秘书走了过来，脸色很难看的说道。
今晚延市动用了数千名警员、防暴队，但即便如此，面对十万平方公里的延市，这点人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卫震会不会已经带人离开了延市？”郭选军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问道。
延市是个大漩涡，卫震现在逃走或许也有可能。
秘书却摇了摇头：“不会，按照我对卫震的了解，钟家现在已经没人值得他效忠了，他一定会鱼死网破，不可能苟且偷生。”
“如果钟秋月和钟灵还活着，他或许会为了这两个人忍辱负重，但现在……不会。”
秘书轻声说道。
郭选军思考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对了，钟秋月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能查到吗？”郭选军问道。
“早就查到了。”秘书点了点头：“就在中心医院icu病房里。”
郭选军闻言，眼睛闪出古怪的光芒：“我们能不能用钟秋月把卫震给逼出来？”
郭选军知道这个方法很无耻。
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秘书闻言苦笑一声摇头：“领导，如果这个办法能用的话，我早就用了！不瞒您说，现在中心医院门口满是记者和狗仔队，他们将医院的病房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只有我们的人一露面，三分钟后就能在新闻上看到自己的脸。”
“这帮记者真他妈恶心啊！”郭选军忍不住拍着桌子骂道。
“他们肯定是收了钱的。”秘书皱着眉头说道：“一些官方的大媒体还好说，但那些小媒体和自媒体就算我们把他们全赶出去，也难保不会在什么角落里有几个摄像头。”
“卫震肯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提前把事情闹大。”
“现在知道钟秋月在医院的人越多，我们反而就不能用这种方法。”秘书轻声说道。
郭选军沉吟了片刻问道：“钟秋月的情况怎么样？”
“一时死不了，但也活不过来了。”秘书说道，“我问过她的主治医生，他们说现在钟秋月连自主的呼吸都已经丧失了，如果拔除呼吸器的话，三分钟内她就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郭选军闻言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另外，领导……我总觉得今晚卫震的表现有些古怪。”秘书沉吟了一下，再次走上前说道：“我总觉得他调我们来回跑路，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对，如果他想把那批人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的话，通过什么渠道才最合适？”秘书问道。
郭选军皱眉沉思片刻，猛然抬头：“电视台！”
第四百七十九章 我要再去求他们一次
一栋雄伟的大楼。
大楼的顶层，用发光的字体写着“栾城广播电视台”七个大字。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电视台依然有很多值夜班的人，还有负责深夜节目的主播们在演播厅准备录制节目。
栾城电视台虽然只是一个市级的电视台，但由于电视台台长的运营手段高明，又引进了一批人气比较高的主播和主持人，所以即便是面对众多省级电视台，收视率也是远远超过。
而在深夜的一款《知心》，情感类的聊天节目，更是有很多年轻人和上夜班的人收看。
虽然播出时间很晚，但收视率不比那些黄金时段的节目低。
李颖就是这个节目的主持人。
“李姐，一会儿等录完节目之后，台长安排人送你回家哈！”助理走进录音室里，轻声冲正在试音的李颖说道。
最近由于沈家和钟家在延市闹出的风波，让很多人都人心惶惶。
甚至有些做夜市的餐饮店，晚上的生意都十分惨淡。
而这些上夜班的职工，自然也是担忧的。
“好。”李颖闻言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延市真的是够乱……”助理叹了口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啊，我现在白天都不敢出门，这段时间死了多少人了？几十个该有了吧？”
就在此时，电视台外呼啸着过去几辆警车。
“今晚的警车也过的够频繁的，应该是上面发力了，这种乱象很快就会结束了吧……”李颖笑了笑，低声说道。
“希望如此吧。”助理叹了口气。
吧嗒！
就在这时，录音室的灯忽然暗了一下。
“怎么了？”助理愣了一下，然后走出录音使用对讲机和后台交流：“录音室电压不稳，怎么回事？”
对讲机里一片死寂。
“回答我。”助理皱着眉头再次喊了一句。
依然没有回音。
“这帮人，现在连李姐的节目也敢偷奸耍滑？”助理气冲冲的迈步准备下楼自己去看看。
就在此时，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一声喊叫：“你们是什么人？啊！”
助理刚刚迈到楼梯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对讲机，瞳孔缩的宛若针尖大小。
刚才那声叫喊，正是下面负责安保的人的叫声。
一定是有人闯进来了！
助理转身就向录音室跑去。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楼梯下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很快！
非常快！
她今天穿着是一双高跟鞋，根本就跑不快，而且楼梯位置距离录音室有将近二十米！
这简直是天堑一般无法跨越！
“别跑了，再跑我就开枪了。”就在此时，助理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浑身一僵，然后依然向前迈了一步。
彭！
一枪，打在她右手旁的消防箱上。
一时间，玻璃四溅！
“啊！”助理抱着脑袋尖叫一声蹲在地上。
有人走了过来。
“你们的演播室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有个男人开口，声音异常深沉。
助理颤颤巍巍指了指录影棚。
“走。”男人抓住助理的衣领子，迈步向那个位置走去。
……
临时指挥所位置。
就在郭选军和秘书刚刚得出一个结论后，秘书立马找到栾城电视台台长的电话号码，并且拨了过去。
“快接……快接啊！”秘书在心里疯狂的催促着。
几秒之后，电话接通。
“喂，我是市委办公室李默，你现在在电视台没有？”秘书沉声问道。
电视台台长闻言愣了一下，栾城电视台是官方电视台，他自然认识郭选军的秘书，当即语气十分客气：“李秘书，我在家休息呢……您有事吗？”
“马上给值班人员打个电话，让他们马上撤出电视台，今晚所有节目停播！”秘书厉声道。
台长被吓了一跳，立马挂断电话，给电视台的值班领导打了过去。
秘书和郭选军焦急的等待了片刻。
电视台台长打来了电话，电视台的值班人员已经联系不上了。
“晚了一步！”秘书眯眼看向郭选军。
“马上抽调警力，去电视台！另外给供电局打电话，停掉电视台的线路。”郭选军沉吟了片刻，马上开口说道。
秘书立马给供电局局长打电话。
稍等了片刻，秘书脸色苍白道：“打不通。”
“再打！”郭选军咬牙。
“还是打不通！”秘书咽了口口水，颤声道：“领导，会不会连供电局也被卫震给控制了？”
郭选军憋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先调集警力，去这两个部门核查！”
踏踏！
就在此时，从门外再次走进来两名军警的领导，他们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郭选军，凝重道：“领导，刚刚接到报警电话，在市区以及周遭的农村，发生了多起盗窃、斗殴、抢劫等恶**件，几乎都是在十分钟内发生的……我们的报警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我笼统的统计了一下，十分钟之内，大概发生了将近四百起恶性刑事案件！”
郭选军身体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了半步。
毫无疑问，这肯定也是卫震搞出来的。
这种恶性犯罪，警方必须要出警，而且同时在各地发生这么多起，明显是要分散他们的警力。
他们现在哪里还有多余的警力？
而且现在犯罪的还都是一些最底层的流氓、混混，他们拿了卫震的钱，在约定的时间内搞事。
就算被抓进去，也判不了多久。
“操他妈的！卫震！我跟你势不两立！”郭选军一脚踹在桌子上，脸色苍白，脑袋感觉一阵眩晕，摔倒在地。
“领导！领导！”秘书赶忙上去扶住郭选军。
郭选军等着猩红的眼珠子，剧烈的喘着粗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明一个庞大的钟家都被他弄倒了，现在剩下一个卫震，反而让他处处受制。
其实郭选军并没有看清事情的真相。
钟家垮台虽然有他出的力，但他只是起了一些辅助性的工作，比方利用权力封杀钟家的企业，抓捕钟家一些重要人物。
而从始至终，斗智斗勇的活儿都是苏锐在干！
换句话说，郭选军就是捡了个现成而已！
“领导，我们现在怎么办？”秘书问道。
“帮我联系一下苏锐、沈南岳。”郭选军沉默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要撕下这张老脸，再去求他们一次。”
第四百八十章 郭选军呢？
深夜，沈公馆。
李默站在大门前，脸色无比焦急。
他是郭选军的心腹，在整个延市也有呼风唤雨的地位，但今天，他就像乡下刚进城的农夫一样，站在沈公馆紧闭的大门前，手足无措。
“兄弟，请务必帮我联系一下沈老板，我真的有十分要紧的事要找他。”李默声音急促，冲着沈公馆门口两名站岗的保镖说道。
两名保镖脸色冷酷，并没有因为李默身后那台挂着市委通行证的车辆，而变得语气温和一点。
依然硬的像块石头。
“对不起，我们老板已经休息了，现在不见任何客人。”保镖宛若生硬的雕像，伸出手拦在李默的身前，和他保持着三尺左右的距离。
“我叫李默，是郭选军郭书记的秘书，今晚的事危急存亡，就让我见沈老板一面，就一面，行吗？”李默声音几乎接近哀求。
以他这样的身份，谁值得他如此低声下气？
就连平日和郭选军对话，也没有用过这种态度。
沈南岳就算生意再大，也只是一个生意人，李默的这种态度，几乎已经算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除了对他亲爹亲妈，李默还从未这么求过人。
“我说了……”那名保镖脸色依然冰冷，语气不变：“沈老板晚上不见客。”
“你们！你们！”李默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但此时他也清楚自己是在求人，被人为难也是正常。
但时间太紧迫了！
李默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老板！沈南岳！我代表郭选军书记来找你议事！能不能见一面？”李默向后倒退了两步，忽然跳到自己的车上，用双手捧在自己嘴前，冲着沈公馆拼命叫喊着。
“你干什么？下来！”两名保镖显然没有料到李默竟然能完全不顾身份，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来，顿时迈步上前准备把他拉下来。
“松开我！松开我！宅子是你们沈家的，马路不是吧？！我在马路上喊话是我的自由，你们有什么权力管我？”李默挣扎着，用力推开那两名保镖。
“李先生，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两名保镖对李默这种无赖式的做法也非常无奈。
“我有个屁身份！我今天不把事情闹得太难看，那明天一定会死的很难看！”李默丝毫不理会两名保镖的警告，脱下身上的西装，松了松领带继续喊道：“沈老板！你今天要是不肯见我，那我就在这里喊一夜！”
“我绝对不走！”
李默是带着任务来的，是为了说服沈南岳帮帮郭选军。
他知道这个任务很难，非常非常难。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难题就是，他根本就见不到沈南岳，更别提什么说服了。
所以现在的第一目标就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先见到沈南岳再说。
“好，你愿意叫就继续叫。”两名保镖皱眉看了看李默，顿时也非常果断的说道。
李默翻了翻白眼，继续叫喊着。
“沈老板！”
“见一面吧！”
“让我进去！”
又过了三五分钟之后，李默的嗓子就疼的要冒烟了，他咽了口唾沫，看着占地足有数千平米的沈公馆，感觉自己的声音就算再加个扩音器，恐怕也很难传到沈南岳的耳朵里。
他停顿了片刻，站在车厢旁喘了口粗气。
“喊累了？就走吧！”保镖看了看李默，眼角露出一抹不耐烦的神情。
李默咬了咬牙，他目光中闪过凝重的神色，像是下了个重要的决定一般。
踏踏！
他迈步向沈公馆的大门跑了过去。
“你干什么？”保镖顿时厉声喝道。
李默根本没有管他们，他也没想硬闯。
沈公馆大门高严，根本没人闯的进去。
他的目标是大门旁的石狮子。
在两名保镖惊愕的目光中，李默向石狮子冲了过去，脑袋高高扬起，然后硬生生撞了上去。
彭！
一声重重的撞击声。
石狮子脚上瞬间染血！
李默的脑袋向后一弹，献血四溅。
“你……”保镖被李默吓住了。
彭！
彭！
彭！
李默抱着石狮子，脑袋不断的向上撞击着，鲜血瞬间流了满脸，昏暗的灯光下，他宛若恶鬼一般恐怖！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保镖怒吼一声，一左一右冲了上去，牢牢的按住李默。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无赖。
但没见过像李默这样对自己这么狠的无赖！
你他妈可是市委一把手的秘书啊！
按照职位，比一般的市委常委都高，现在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你们能拦住我进沈公馆，但绝对拦不住我撞死在沈公馆门前，你们信吗？”李默满脸血污，双眼中却带着吓人的光芒，大口喘息着说道。
“你好歹也算是一个人物，脸都不要了吗？”保镖厉声问道。
“我他妈命都快没了，还要脸干什么？”李默低声叹了口气。
如果今晚卫震解决不掉，那郭选军垮台，他也要跟着倒霉。
政治站队，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连郭选军都没了，他的心腹怎么可能会被留下来？
保镖看着浑身是血的李默，顿时也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等一下。”保镖冲着李默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掏出对讲机跟公馆内部交流了一下，把门口发生的事都说的一清二楚。
三分钟后。
保镖走了回来，脸色略显无奈：“你成功用自己的命叫醒了我们老板，进去吧！”
李默一愣，然后脸色露出惊喜的神色：“谢谢！谢谢！”
几分钟后，沈公馆的大厅里。
沈南岳穿着睡衣坐在那里，看着满身血污的李默，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玩政治的人，脸皮是不是都这么厚？”
李默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沈南岳一定知道了他的来意。
而就在几个小时之前，郭选军的人还试图暗杀沈南岳的儿子，可现在，却反过来要去求他帮忙。
若说是脸皮厚，还真的是一点都没错。
“既然是请我帮忙，为什么是你来的？”沈南岳平静的扫了一眼李默，问道：“郭选军呢？”
“让我猜猜，他一定是害怕我不肯帮忙，所以根本就没有把重心放在我这里。”
“他去找苏先生了，对吗？”
第四百八十一章 你想怎么说服我
李默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我现在该给你两个耳光，然后再让人把你扔出去！因为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你们想杀我的儿子，让我断子绝孙。”沈南岳端起一杯茶，轻轻吹着水面上的热气：“所以我现在无论对你做什么样的事都不过分。”
李默知道自己肯定会遭到沈南岳的羞辱，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面对沈南岳不软不硬的话，李默没有跟他绕圈子。
他现在也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绕了。
“沈老板，谈谈条件吧。”李默十分直接的说道：“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我们？”
“你们需要我帮你们做什么？”沈南岳问道。
“我们人手不够，而且现在卫震闯入了电视台，我们不能确认我们那批办事的人是否也在哪里……所以，我们需要大量的警力继续搜寻延市。”李默缓缓抬起头，看着沈南岳说道：“在这个期间，我们需要让延市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沈南岳挑了挑眉毛。
“对，所有的地痞、流氓，犯罪行为，今晚都要停止。”李默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以为我是黑社会大哥？”沈南岳笑了笑：“你以为现在闹事的都是我的手下？”
“不，他们不是你的手下，但相比于拿钱办事，他们肯定更害怕你的一句话。”李默轻声，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只要你能答应，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
沈南岳闻言笑了笑，他径直站起身子走到窗边，轻声问道：“任何条件？让郭选军跳楼行不行？”
“沈老板，你在开玩笑？”李默皱起眉头。
啪！
沈南岳忽然阴沉着脸将手中的茶杯摔在李默脚下，滚烫的茶水溅在李默整洁的西装上面。
“你是不是认为所有的仇怨都可以通过谈判和利益来化解？”
“你知不知道我只有世峰这一个儿子？”
“你们想杀他，我没有反击，你现在又跑过来让我为了利益帮你……你凭什么认为我沈南岳是那种为了利益，连杀子之仇都可以放弃的人？”
沈南岳猛然发怒，让李默都震惊了。
沈南岳之前一直十分平静的说话，让李默误认为沈南岳会趁机要求市政为他提供各种便利，甚至割舍大部分的利益。
当然，之前来的时候，郭选军也许诺了李默，只要沈南岳要的东西他有，那就给！
可现在沈南岳的态度让李默彻底傻眼了。
“政客做人没有下限，可以和杀父仇人坐在一起谈合作……但我不行，我是个商人，但我现在已经不缺钱了。”沈南岳沉声说道：“我偌大的家业只为我的后代继承，可你们现在连我的后代都要除掉了，我还跟你们谈？”
“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一枪打死你。”
沈南岳盯着李默，语气极为认真的说道。
李默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在想着，如果郭选军和苏锐的谈判没有转机的话，暴怒的沈南岳或许真的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
与此同时，苏锐居住的公寓内。
苏锐的电话响了三遍。
他坐在客厅里，穿着整齐的西装，一遍又一遍的挂断电话。
但他并未关机，而是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一般。
终于，在第四次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苏锐先是让手机响了一阵，自己走到卧室内专程换了一套睡衣再重新走了出来，并且接通了电话。
“喂，苏老板，我是郭选军……我们见一面吧！”郭选军十分直接，上来就单刀直入。
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十分急躁。
“郭书记，其实您这个电话我都没想过要接，现在这种时候，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吗？”苏锐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同时，脸上的表情不变，挂着淡淡的笑容。
“苏老板，我也不瞒你了！我现在的处境恐怕你也知道，这样吧，你帮我渡过这一次难关……你提要求，我照办！”郭选军直接了当的说道：“我只是针对了沈南岳，并没有对你有什么恶念对不对？你是商人，何必为了一个合作伙伴死守？”
“郭书记……你这是让我陷入不义啊！”苏锐不紧不慢的说道。
苏锐说话轻描淡写，不紧不慢，可是郭选军此时急的都快要跳楼了，他的车停在苏锐公寓的楼下，本人则焦急的说道：“苏老板，有什么事咱们先见面再说行吗？电话里很多事没法谈！见一面吧！”
苏锐沉默了。
当然，他并没有真的在考虑什么，而是拿着电话静静的等待了几秒，给郭选军造成一种自己正在思考的假象。
几秒之后，苏锐开口叹了一口气说道：“郭书记，我见你这一面，可是冒着得罪沈南岳的危险的！”
郭选军一听顿时脸上露出喜色：“苏老板，你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先别忙道谢。”苏锐轻声说道：“先谈谈再说吧，不一定能成……”
咔吧！
公寓大门打开，苏锐冲着站在门口半天的郭选军招了招手：“郭书记，请进！”
其实郭选军早已经站在这里十几分钟了，但他没敢像李默一样直接扯着嗓子逼苏锐出来，一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二是因为他清楚苏锐这个人的性格。
如果不是他愿意的话，即便自己做再多事，就算见到了他的面，他也不会帮助自己。
想和苏锐合作，不能逼！
只能看他的心情！
郭选军埋头往里走。
他看到了苏锐身上穿的睡衣，心里顿时又开始觉得没底了。
苏锐的表现，证明了他对今晚发生的事情毫无兴趣，否则他怎么可能穿着睡衣，已经睡觉了呢？
一件让苏锐都不感兴趣，甚至会因此而得罪沈南岳的事，如果自己要求他去办，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郭选军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其实，今晚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动了，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苏锐等郭选军入座之后，才缓缓开口：“所以，郭书记你想怎么说服我？”
第四百八十二章 平安的几率
“苏老板，我现在不想画大饼，空口白话的承诺是最无用的！我说把整个延市的市场都给你，你也不会信，我也做不到。” 郭选军入座之后，反而神情倒镇定了许多，他不再慌乱，而是变得重新像一个手握大权的上位者：“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有，只要你要，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郭选军的这句话非常有分量。
但苏锐摇了摇头。
他重生亿万次，见过太多出尔反尔的政客、商人。
之前无论谈多好的条件，只要情况允许，随时都有可能反悔。
一名出色的政客，脸皮厚是必不可缺少的条件。
而且根据苏锐对郭选军的了解，在这件事结束之后，郭选军再出手对付苏锐和沈南岳的可能性要比他履行承诺的可能性高的多。
因为郭选军是上位者，他现在被逼向苏锐和沈南岳这种商人求救，这对他的政治生涯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耻辱。
是污点。
当一切风平浪静之后，郭选军就会开始想要抹去这个污点。
政客永远不会长记性。
苏锐摇了摇头：“我是个商人，只关心货真价实的利益。”
郭选军闻言惊愕的看着苏锐。
如果苏锐只是要利益的话，那反而倒好谈的多。
郭选军手里虽然没有太多钱，但他手中的权力，绝对可以给苏锐带来很多钱！
“苏老板，你的意思是……”郭选军迟疑了一下问道。
“青年湖周边的项目，还有一些地皮是市政独建的……”苏锐嘴角挂着笑容：“把它给我。”
郭选军闻言愣住了。
青年湖周边的地皮，现在百分之九十多都已经落进了苏锐沈南岳万豪三家的手里。
而剩下的一些地皮，原本就是市政的机关单位旧址，而这些地皮不属于个人，属于市政，也就是说属于公家。
而这些地皮的项目建设，原本就是为了留给那些市委领导们的“关系户”的。
因为境内的法律对官员的个人行为管理十分严格，身居高位就不能做生意，以免以权谋私。
但古往今来，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领导们不能自己做生意，就让自己的小舅子、或者表弟表哥之类的角色，挂名一家公司法人，然后专门负责承包一些市政的工程。
当然，这些小舅子、表弟之类的角色都是被推出来的代言人而已。
真正的掌控者，还是这些领导们。
郭选军也对这种事心知肚明，他也是默许这种事的发生，因为这是个人情政治的环境。
他偶尔也会用这种方式来笼络人心。
或者搞点额外收入。
青年湖那里仅剩的不到百分之七左右的地皮，不单单有经济价值，更有政治价值。
但此时，郭选军听着苏锐的话之后，他只是略微的思索了几秒，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可以，我可以把那块地皮给你！”
笑话！
对比自己的政治生命，笼络人心算什么？
钱又算什么？
“郭书记，我要把一些话说在前面。”苏锐笑了笑，平静的说道：“即便你把这块地皮给了我，但我依然不能保证今晚的事情，就一定能帮你办成。”
“我只能说，试一试！而且可能性很低。”
“苏老板，你是不是嫌价码不够？”郭选军急促的问道。
“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做事可以达到百分之百不出纰漏。”苏锐淡笑着说道：“那不是人，那是神。”
“我……还不是神。”
苏锐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在我们达成协议之前，你最好考虑清楚。”
郭选军闻言沉默了。
用巨大的利益，去换取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值得吗？
看到郭选军的反应，苏锐笑了笑也没有催促，只是径直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深夜没有什么好节目，苏锐一直在调换着电视台。
“我最近很喜欢一个深夜谈心的节目，有时候很多的选择、疑惑，都可以从节目中得到解答。”苏锐淡淡的说道：“郭书记，或许你可以给那个节目的主持人拨个电话，问问自己当今的处境，到底如何选择是好。”
郭选军闻言脸色僵硬的笑了笑。
他现在没有心情跟苏锐开这种玩笑。
他在深思着。
片刻之后，苏锐的动作停止了。
“不好意思，看来这个建议也不能采用了……节目好像出问题了。”苏锐放下遥控器，表情很遗憾的说道。
郭选军心情烦躁的很，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视。
左上角的标志“栾城电视台”。
画面并未未开播时的彩色屏。
而是一片混乱，像是镜头黑暗着，但画面还在隐约不停晃动，而且有凌乱的脚步声和对话声响起。
郭选军的冷汗当时就流下来了。
脑袋也变得一片空白。
“苏老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郭选军盯着苏锐的眼睛，像是下了一个重要决定一般，咬牙道：“如果你出手，我能平安的可能性是多少？”
“不到一半。”苏锐说道。
“具体呢？”郭选军再次追问。
苏锐没有说话。
“有百分之三十吗？”郭选军目光颤抖。
苏锐摇了摇头。
“为什么可能性这么低？”郭选军压抑着心中的慌乱和烦躁，低声问道。
“第一，你给我的利益，不足以让我去拼命，我只会出一部分人让你的警力空闲下来。”苏锐伸出一根手指头，淡淡的说道：“第二，穷途末路的人最难对付，因为卫震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跟你鱼死网破，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很难转移他的注意力。”
“第三，卫震的人现在太分散了，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知道这几百人的每一个隐逸地点。”
“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去一一验证，你派出去杀沈世峰的那批人究竟在谁的手里。”
郭选军沉默了片刻，问道：“卫震占据了电视台，他肯定是要通过直播的方式来让这件事曝光，那批人在电视台的几率非常大。”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派人冲进去，强杀卫震呢？”苏锐眯着眼睛笑道：“因为你也知道，那批人不止是一个，卫震也有可能只带着几个人进去，剩下的人当做威胁放在外面。”
“这样一来，就算你明知道卫震的位置，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对吗？”
第四百八十三章 散了！
郭选军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否则他大可以让武警直接冲进电视台，强杀卫震。
就算卫震和他的手下再强，也强不过国家机器造就出来的特警。
论装备，论协同作战能力，卫震的人都不行。
但郭选军不敢保证卫震抓走的那批“俘虏”，现在全部都在电视台。
而且一般人也绝对不会做这种没有退路的事，让任何一个人想，他们都不会带所有的俘虏置身虎口，给郭选军以无差别击杀的机会。
所以现在郭选军是连掀桌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能帮你的只是一些辅助性的。”苏锐缓缓说道：“你能否在这次风暴中生存下去，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或者说，天意。”
郭选军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只出这点力，就要走了将近几个亿的项目，这钱拿的太容易了吧？”
苏锐闻言笑了起来。
“郭书记，你把事情的本质搞混了。”苏锐看着郭选军说道：“我们不是合作，而是你在求我。”
“是你求我，而不是我求你。”
“所以，不要再讨价还价了。”
苏锐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用手指指了指它说道：“你看，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按照我正常的作息时间，我现在应该在舒适的梦乡中……而不是坐在这里，忍受着困意跟你聊天。”
“你的意思是……”郭选军沉声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郭书记还有价码要谈的话……我就先去睡觉了，我没时间再听了。”苏锐笑了笑，语气十分礼貌。
但这句话却并不礼貌。
甚至可以说带着某些隐隐的胁迫。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郭选军沉思了片刻，像是做了一个重要决定一般，他缓缓站起身盯着苏锐说道：“好，我就赌一赌你说的几率。”
……
十几分钟后，郭选军从苏锐的公寓离开，而就在这段时间内，郭选军以市委的名义签发了一份委托书，内容就是市委地皮的开发建设交由苏锐的公司代理。
就在这份委托书发布生效之后，沈南岳接到了苏锐的电话。
“准备出点人，把卫震的人打掉吧……延市乱的太久了，也该平静下来了。”苏锐在电话里轻声说道。
沈南岳沉默了片刻，根本没有问其他多余的问题，而是直接了当的说道：“好。”
挂断电话之后，陆红叶从二楼走了下来。
“去吧！用最快的时间让延市安静下来。”沈南岳缓缓开口。
陆红叶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滴滴滴！
大概过了几十秒之后，沈公馆外传来了刺耳的车笛声，连成一片！
李默略显惊愕，站在窗台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见远处的马路上车辆连接成排，一眼看不到头，大灯照耀的黑夜宛若白昼一般！
嗡！
车队开动，宛若一条巨龙般潜入这座雄伟的城市。
自从钟家垮台之后，沈家终于以最霸道放肆的姿态开始展现自己的实力。
李默站在原地未动。
“我求你没用，如果郭书记来求你肯定也没用……就单单一个苏锐，他说的话就那么好用？”李默转过头，不解的向沈南岳发问。
“……”沈南岳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向卧室内走去。
“他一句话，就能让你放弃自己儿子差点被杀的仇怨？”李默鼓起勇气，再一次提高了声音问道。
沈南岳脚步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他转头说道：“他这一句话，是有着让钟家倒台、让我沈家上位的背景支撑，你行吗？郭选军行吗？”
李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不是他说话好用，是我无法拒绝。”沈南岳看着李默，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不像郭选军，做不出吃饱喝足掀桌子的行为，我交朋友……有底线。”
李默闻言额头上冷汗直冒。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走吧。”沈南岳挥了挥手说道：“不要让我在我家再看到你，否则我真的会忍不住打烂你那张脸。”
“抱歉……”李默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捂着脑袋，逃也似的离开了。
……
延市周边，一台台漆黑的轿车和警车交错而过。
而警方和沈家的人十分默契。
沈家的车队每到一个地方，警方就开始撤离。
而更让警方感到憋屈的是，那些面对他们还无比嚣张的闹事者、犯罪者，在看到沈家的车队之后，就乖乖的选择滚蛋或者不敢吭声了。
在执法者面前，沈家的人居然有着比他们更高的权威！
某郊区社区，两伙人正在对峙。
他们是附近的居民，但此时都气势汹汹的举着铁铲、棒球棒在激烈的对骂甚至推搡着。
周边有几十名警察在声嘶力竭的阻止着他们，但这些居民根本就不听。
“再一次警告你们！聚众闹事，打群架是犯罪行为！我们随时可以对你们进行拘捕！”一名警长手持扩音器，冲着喧闹的人群大声喊道。
人群激烈的争吵，根本没人理会他们。
眼看形势越发激烈，警长无奈，只好鸣枪示警。
亢！
一声枪响。
人群安静了下来。
“我再说一遍……”警长见这招有用，顿时心里一喜，紧接着说道。
“去尼玛的！警察牛逼就把开枪把我们全部打死！”人群忽然有人喊道。
哗啦啦！
几根棒球棒和铁铲从人群中被丢出来，砸的警长狼狈逃窜。
很无奈。
要说向人群开枪，再给警长三个胆子他也不敢。
就在此时，远方缓缓驶来一台奔驰轿车。
滴滴！
两声喇叭响动之后，轿车大门打开。
一名身穿黑衣青年从车上走了下来，径直来到闹事的人群前方。
人群愣住了。
那名青年扫了一眼人群，冷声道：“二宝、三宝在吗？”
人群磨叽了一会儿，两名身材肥胖的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走到青年面前递了根烟道：“五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青年正是沈家的一名小头目。
此时他扫了一眼人群，喝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要起义啊？”
“不是，不是！看您说的，延市有沈老板和苏老板在，我们哪敢揭竿啊……”二宝笑的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苏老板发话了，我不管你们拿了谁的钱出来办事，三分钟之内，把人散了，各自回家睡觉。”青年扬了扬下巴。
二宝和三宝对视了一眼，皆咽了口口水。
“不听？”青年眯眼问道。
“听听听！我们哪敢不听啊！”二宝三宝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罢，他们转身向身后的人群吼道：“行了，都散了吧！滚蛋滚蛋！”
哗啦啦！
人群转身就往各自方向离开。
上百人的混乱场面，在二宝三宝的一句话下，三十秒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场的警察都看傻眼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直播开始
在这个社会中，有些事是需要体系来维持、管控的。
但有些领域、有些人，体系内的警员对他们的威慑力却并不大。
而在这个领域，则就需要用另一种人来维持。
就拿眼前的情况来讲，警方可能再待几个小时，抓走一些闹事的民众，也无法阻止混乱的再次发生。
可沈家的人一到，只是一句话，就让几十名警察都束手无策的情况立马消失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统治力……
……
就在沈家的人散到延市十分钟之后，整个延市的警力再次可以正常运行了起来。
郭选军没有回到临时指挥部，而是带人直接来到了电视台。
此时的电视台，大门紧锁。
任谁也能看出来是出现了问题。
门外站着一队特警，但没有上层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闯入。
因为电视台还有很多工作人员也都在里面，其中不乏几名有影响力的主持人。
“郭书记，您来了！”看到郭选军来到，负责临时指挥的特警队长语气很急切的说道：“目前已经确认了，卫震就在这栋大楼内部，我们查看了监控，他根本就没有隐蔽的意图，而是带人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直入，控制了演播大楼！”
这是个很坏的讯号。
卫震没有继续潜逃下去的打算了，他是打算在今晚彻底摊牌。
鱼死网破。
郭选军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此时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可以切断电视台的电源吗？”郭选军沉声问道。
“可以，但意义不大，电视台内部有备用电源，而且有自主通讯基站。”特警队长十分简洁的说道：“而且……”
特警队长无奈的指了指电视台路边的十几台私家车。
在那些私家车的停靠位置，有一些端着摄像机的记者们正在双眼放光的看着这里。
这些记者们也不知道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也收到了某些人的好处，宛若嗅到血腥味的苍蝇一般飞快的聚集而来。
“把记者全部清走！电视台内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们居然还想着要头条？”郭选军异常烦躁指着那个位置说道：“你们负责场控的都是怎么搞的？什么任务都可以让人参观吗？”
“记者有知情权和拍摄权，他们都是有证的……”特警队长被骂了一句，弱弱的说道。
记者也分很多种类型，例如某些战地记者，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依然要坚持拍摄，才能让很多珍贵的影像被记录下来。
而一般的记者，只有持有国家发行的记者证，也可以对突发事件进行报道，执法单位也没有理由阻止，只能劝导。
刷！
郭选军转过头，眼神死死瞪着特警队长。
在执行危险任务时都没有被吓倒的特警队长，此时看着郭选军的眼神，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凉气。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带人冲到记者的车前，要求对方立马离开这里。
“你没有权力驱赶我们，我们有知情权！我们有证！”记者们根本不配合对方的工作，完全是在胡搅蛮缠一般推拉着。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特警队长伸手在那名叫的最欢的记者脸上打了一个耳光，脸色阴沉的说道：“滚蛋！”
“你敢打人？”挨打的记者愣住了。
“你走不走？”特警队长问道。
“我都拍下来了！我要告你！”挨打的记者根本不畏惧，扯着嗓子喊道。
“来，把这帮记者朋友请到派出所，让他们慢慢写诉讼材料！”特警队长转头冲着身后的警员们喊道。
哗啦啦！
十几名警员走上来，面色冷酷的从裤兜里掏出手铐，径直把那些记者反扣在车上。
咔吧！
手铐声音清脆！
有人讲那些记者手中的摄像机拿了过来，特警队长扣开内存条，直接掰断扔进旁边的人工湖里。
“你们这么干，是要出大事的！你们敢袭击记者？”被按在车上的记者疯狂吼叫着。
片刻之后，几台警车带着那些记者远去。
场内终于清净了。
“领导，能动了吧？”特警队长跑到郭选军身边，额头冒着冷汗，轻松问道。
郭选军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电视台大楼，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跑了过来。
“领导，你看！”那人拿着一块平板电脑，上面转播着栾城电视台的频道。
只见画面闪动了几下，紧接着便亮了起来。
卫震苍白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中。
在他的身后，赫然入目的就是那郭选军派出去的几个人！
但并不是全部，只有一半。
郭选军的手心不自觉的冒出冷汗，紧紧的握了起来。
“各位延市的观众朋友，亦或者还有外市的观众朋友，很遗憾，今晚的《知心》节目无法准时开播，因为我今晚将为大家带来一个全新的节目。”卫震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了病态的笑容，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么这个节目的名字叫什么呢？叫《揭秘》！”
“揭谁的秘呢？当然是揭一些大人物的秘！”
“对于我们生活的延市而言，郭选军郭书记你们一定都非常熟悉，他公正、无私、是延市的父母官，我想你们一定对他的印象很好。”
“那么我们今天就来揭一揭他的秘密如何？”
卫震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停顿了一下，轻声道：“郭书记，我知道你现在也一定在观看着，怎么样？能不能打电话进来告诉一下你此时的心理活动？”
“电话就是节目的热线，我随时接听。”
郭选军身体僵硬，浑身冰凉。
他看着屏幕中卫震的脸，眼神一动不动。
“领导？”特警队长轻声喊了一句。
“看了郭书记很沉得住气。”屏幕中，卫震笑了笑说道：“那好，节目现在就开始了！”
画面中，卫震向后面退去，拉出来一名浑身浴血的青年摆在镜头前，笑着说道：“各位观众可能会疑惑这个人的身份吧？别着急……我来告诉你们！”
“他的名字叫杨成武，是国安下属分局的警员，但就在两天之前，他在延市杀了四个人，四个无罪的人！”
第四百八十五章 谁是杨成武
特警队长站在郭选军的身旁，眉心充满了疑惑。
国安下属分局的警员？
还在延市杀了人？
特警队长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因为从他接到消息，在满延市围捕卫震之后，他只知道是因为卫震袭击了很多人，而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所谓的“国安”人员掺和在里面。
偷偷观察了一下郭选军的脸色，特警队长心里咯噔一声。
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而且还和郭书记有关！
只是稍微联系一下，特警队长就将这件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很容易理解，如果卫震只是抓了几个国安部的警员，要求用这种方法胁迫郭选军做什么事的话，那大可不必把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
这样郭选军被舆论架起来，反而不能答应卫震的任何条件。
卫震这么做，肯定是因为这批国安的人和郭选军有什么联系！
否则郭选军也不可能这么紧张！
“被他杀死的那四个人，第一个叫林乃刚，是星城国际的董事长。”
“第二个人叫王辉，是一名律师。”
“第三个叫陈雨，无业，女人，漂亮女人！”
“第四个……钟飞，是我所效力的钟家旁系中的一人。”
卫震在屏幕中点了一根烟，缓缓说道：“单看这四个人，他们职业不同，年龄不同，甚至也没有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那么他为什么要杀这四个人呢？”
“请屏幕前的各位观众猜一猜！”
卫震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领导，刚刚通过大数据检测，电视台的收视率开始逐渐攀升了，而且有很多网络节目都在对此进行直播！”刚刚从沈家离开的李默捂着脑袋上的纱布，急匆匆的跑过来站在郭选军面前说道：“我们必须马上阻止直播，一旦被传播开来，就完了！”
郭选军额头冒出冷汗。
“好，让我们来宣布答案。”卫震再次开口说道：“这四个人看起来虽然没有任何联系，但其实他们都和一个人有关系。”
“那就是咱们亲爱的郭选军，郭书记！”
“林乃刚，星城国际董事长，奉公守法，从来不和人结仇，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在两年前因为一个项目的事给郭书记送了一次礼！而好死不死的，他又犯起了蠢，把送礼的经过用某种方法记录了下来，他以为这是保险，其实是把自己推到了死亡的深渊前！”
“有哪位当权者，愿意把自己的把柄放在一个商人手里？”
“郭书记也不例外。”
“所以他出手了，所以林乃刚死了……”
卫震说道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王辉，是林乃刚的私人律师……因为被怀疑那份东西他也有备份，所以他也死了。”
“领导！”李默急促的催促了一声。
“断电。”郭选军沉默了片刻，磕磕巴巴的说道：“断掉整个延市的供电。”
他们无法断掉电视台的电源和信号，但能让整个延市都陷入无通讯的状态。
这样做的代价同样不小。
但郭选军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从卫震嘴里说出的那两个名字，已经让郭选军浑身冒冷汗了。
此时的供电局早已经被警力抢占，郭选军一声令下，不出十秒钟，整个延市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通讯商的运营基站有持续的电源，我已经通知关闭了。”李默站在旁边，再次补充了一句。
又过了十几秒，郭选军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显示无信号了。
而在靠近电视台的位置，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居然还能连接到一丝信号源。
“接下来说陈雨……”卫震在屏幕中依然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陈雨，郭书记应该不陌生吧？曾经的下属、给你有过一段时间超友谊的关系。”
“因为你最近可能会重新上调岗位，所以你的资历不能出现任何污点，但你又怕陈雨跟你纠缠不清，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让她死在这次事件中对吗？”
警灯闪烁，特警队长早已经悄悄走到远处，根本不在郭选军的身边呆着。
领导的秘密，不能知道太多。
知道太多，会死的。
断电之后，郭选军没有继续再听卫震的喋喋不休，而是抬手一指在整个漆黑的延市中，依然有些亮光的电视台大楼说道：“进去，强杀绑匪，解救人质！”
“特殊情况下，可允许出现人质伤亡！”
郭选军语气极度冷漠。
特警队长点头，带人就要往里面冲。
就在这时，李默伸手啪的一声拉住特警队长的胳膊，脸色极为凝重的低声问道：“领导的意思，你明白吗？”
特警队长一愣：“不就是击杀绑匪，解救人质吗？”
“绑匪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李默脸色极度阴沉，抬头说道：“他是在撒谎，他说的那个所谓的国安警员杨成武，根本就没有这号人！也是绑匪为了弄出来混淆视听的！懂吗？”
特警队长瞳孔紧缩。
他怎么能听不出来，李默的意思就是要讲电视台大厦内的人员全部抹杀！
此时此刻，他终于确信卫震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否则李默不会指示自己做这种事。
特警队长抬眼看了看面容接近疯狂的李默，默默的咽了口口水，点头道：“我知道了！”
而此时此刻，看到窗外一片漆黑的、已经完全断了电的卫震脸上没有半分慌乱，反而表情带着异样的笑容。
“郭选军，来吧！”卫震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一步步走入我为你布置好的深渊里来吧！”
咣当！
楼下传来一声破门的巨响，紧接着便是两声枪响。
哗啦！
卫震撸动了一下枪栓，厉声道：“走！”
房间内的一众黑衣人，紧跟在卫震身后跑了出去。
呯呯！
特警队的速度飞快，一路杀到卫震所在的顶层。
特警队长扔出一个照明弹，炙热的光芒的闪烁之后，他确定了演播室的位置。
“一小组掩护，二小组跟我进去！”特警队长摆了摆手。
哒哒哒！
强大的火力瞬间将卫震等人压在楼梯的拐角处。
特警队长看了一眼演播室，目光纠结的带人冲了进去。
“咣当！”他一脚踹开大门，厉声喊道：“谁是杨成武？”
第四百八十六章 击溃他们的信仰
平心而论，最开始郭选军的确是想要救杨成武等人，因为他们都是郭选军从外面借的人，如果真的在延市出了事，那么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可现在郭选军的想法变了。
他想丢车保帅了。
而之前李默根特警队长说的话，也正是郭选军此时的想法。
所有人都没了，那就一了百了。
干净！
郭选军此时也想到了，卫震抓了足有十几个人，偏偏只带这几个到电视台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只逼问出了这几个人的口供而已。
只要今晚搞掉卫震和杨成武等人，再给他一点时间运作，他甚至可以联络上层把这批人的警员身份都抹除干净。
这样一来，就再也没人能把他和那些袭击事件联系在一起。
……
特警队长冲入演播室之后，戴着夜视仪的作战护目镜一扫，便看到演播室角落里几名被绑着手脚的人躺在那里。
“回答我一句！”特警队长再次喊了一声：“这些都是国安局的同事吗？”
“是……是……”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回应声。
“其他人呢？”特警队长快步走了过去。
门口，几名特战队员守着，不让卫震等人反击过来。
“不知道，卫震把我们分开了……”之前说话的那个人，再次回答道。
“……”特警队长沉默了片刻，冲着自己身后的队员们喊道：“你们出去支援一下一组，这里我守着就行。”
哗啦啦！
几名特战队员也没有想太多，因为外面卫震的反击确实也十分激烈。
啪嗒！
大门关闭，特警队长目光无比纠结的看着角落的那四五个国安局警员。
他是个军警，向来是服从命令为天职，如果让他去截杀匪徒、败类，他手中的枪不会有任何迟疑。
可是此时在他面前的是和他同样身份的人啊！
向他们开枪，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为上层的错误承担代价……
踏踏！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迈步走了过去。
“通知一下外面的人，马上派急救车过来，有人伤口发炎了高烧不退……不能再拖了。”角落里，那个之前说话的声音再次有气无力的说道。
“对不起。”特警队长忽然开口。
“……”角落内的国安局警员都愣住了。
“我也是奉命行事。”特警队长咬着牙说道：“闭眼！”
如果说刚才国安局警员还搞不清他的意图，那等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过来了！
“你要杀我们？”角落里，声音战栗。
“别怪我，别怪我……”特警队长咬牙，举起手中的枪支闭着眼睛就是几个点射。
亢亢亢！
洁白的墙壁上飙飞大片血迹。
“队长，怎么了？”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
“继续压制！”特警队长沉声回应一句之后，迈步向角落的尸体走过去。
他用作战手套擦了擦其中一个人的脸。
紧接着一愣。
然后他表情急促，拉过旁边的人擦了擦他们的脸。
一股凉气从特警队长的后脑勺升了起来。
他从自己的作战服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突进电视台大楼前，李默交给他的杨成武的信息照。
和地上的尸体一一做了对比之后，他发现地上这些人里面根本就没有杨成武的尸体！
“一、二、三……”特警队长额头冒着冷汗，查清着眼前尸体的数量。
查了几遍，都只有五个！
和之前在视频中看到的人数完全一致！
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杨成武，亦或者说，之前卫震摆在视频前的那个满脸血污的人，根本就不是杨成武！
特警队长懵了。
卫震是没有搞清谁是真的杨成武，还是故意搞了一个“假人”来代替？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为什么要找别人代替？
杨成武……口供……
猛然之间，特警队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抬头向演播室的天花板看去。
关闭所有电源灯光。
在天花板的角落里，一个散发着微微红光的摄像头正清晰的对着他的脸。
特警队长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向后踉跄倒退几步。
“草泥马的……完……完了！”特警队长浑身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了，绝望自语道。
楼道内，卫震用简易的信号接收器看着演播室内的情况，放声大笑。
他将这段视频通过卫星信号发给了此时远在延市外的同伴。
杨成武，当然是假的。
换句话说，他们只从杨成武逼问出了口供，但为了得到这份口供，杨成武已经被活活逼供而死。
而杨成武剩下的那些同伴，则一个比一个硬！
卫震根本撬不开他们的嘴。
卫震很清楚，对付这类人很多时候用强都是不管用的，他需要从精神层面彻底击溃他们的信仰。
……
与此同时，紧挨着延市周边的郊区仓库内。
七八名浑身浴血的青年被绑在角落的柱子上，脸色苍白，却带着凄厉的笑容，他们身上都布满了各自伤口：“你们还有别的手段吗？来，往我身上用！我今天要是多说一个字，我就跟你们的姓！”
站在他们前方的，是三四十名黑衣人，他们手中持握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脸色都十分难看。
这群人的骨头之硬超出他们的想象。
在那些非人的折磨中，这群人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力，除了有一个松口的，但也已经死了。
口供必须要配合活人才有效。
否则，没人会信。
就在众人都对着他们束手无策时，一名小头目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台卫星接收显示屏站在这群青年面前，轻声道：“你们是战士，你们有信仰，我们也有！我们虽然各自为战，但我敬佩你们，只可惜，你们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你们的信仰未必会给予你们同样的坚定后援。”
“……”众青年看着他们，目光微冷。
“看看吧。”小头目把卫星接收显示屏打开，点击播放。
特警队长在演播室击杀其他几人的画面，赫然映入众人的眼中。
第四百八十七章 你该恨我吗
“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十几秒之后，原本态度一直十分强硬的那名青年忽然暴怒的叫喊着，他抬起头，用赤红的双眼瞪着那名小头目：“你们想用这种方法骗我们？我们会信吗？”
“草泥马的！你们这帮渣滓、蛆！最会玩弄人心的那一套，老子不信！”
“把平板拿走！把这破玩意儿拿走！”
青年歇斯底里的狂吼着，他额角青筋暴起，宛若一头失去家园的野狼。
狰狞、绝望。
那些黑影卫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些国安局的青年，眼神极为古怪。
说不上那是什么神情。
悲哀、嘲弄……甚至还有一丝同情。
“我就算摔掉它，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改变。”小头目冷冷的说道：“不要再否认自己的内心了，你们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你在同情我？”咣当一声，那名青年用力扯动着绑着他的铁索向前扑了一下，目光狰狞的问道：“就凭你们，这群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同情我？”
那些黑影卫并未动怒，而是目光依然嘲弄的看着他：“我们是丧家犬，但直到最后一刻，我们的主子是倒在我们前面的。”
“你们呢？是被主人抛弃的狗！”
“谁又比谁高尚多少……”
小头目看着青年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信仰是好事，但有些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生命，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我等你开口！”
说罢，他将那块卫星信号平板放在几名青年面前的桌子，一遍一遍播放着那段视频。
“对不起……我也是奉命行事……”
“闭眼！”
“你要杀我们？”
“别怪我！别怪我！”
亢亢亢！
平板的声音故意开的很大，这些宛若魔鬼般的声音不断在那些青年的耳边缭绕，即便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画面，那些情景也会不断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够了！”之前那名骨头最硬的青年忽然大吼了一声。
他睁开眼睛，目光由坚定变成怨恨：“把它拿走，我配合你们……”
……
电视台大厦中，李默腰间的卫星信号对讲机疯狂的响了起来。
“李秘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对讲机内，特警队长的声音显得异常慌乱，单单说了两句话，就深吸了几口气。
就像极度紧张的表现。
李默低头扫了一眼周遭的领导们，转身向角落里走去。
“事情办完了吗？”李默压低声音问道。
“完了……”特警队长咬着牙说道，还没等李默松口气，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完了！”
“什么意思？”李默问道。
“我办完事之后，发现那些人里面根本就没有杨成武，这他妈就是个圈套！我办事的时候被摄像头拍下来了！”特警队长的声音夹杂着极度的愤怒和懊悔！
李默浑身冰冷。
有句话说的很好，有时候为了圆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而此时为了弥补一个错，郭选军他们接连犯下一个又一个的错，并且越踩越深！最后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怎么会这样？你办事的时候就不动脑子吗？怎么会被摄像头拍下来？”李默简直要被气疯了，与此同时他感觉浑身如坠冰窖，七八月的天气，他竟然感到刺骨的寒冷！
“我就是个特警，又不是指挥官，我怎么会想到里面会有摄像头！”特警队长也他妈很无辜，明明这件事跟他无关，现在反而要让他背上杀害同事的罪名了。
李默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沉默了大概有十几秒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这样，你把这件事担下来，我会尽力帮你打官司……”
“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现在已经无关是谁的责任了！主要是我被拍下来之后，卫震肯定会把视频发给其他人！你觉得那些人看到这视频之后，还会为郭书记咬紧牙关不放松吗？”特警队长几乎是咆哮一般的说着：“完了！李秘书，咱们都完了你懂吗？今晚这个狗屁电视台就是卫震给咱们设计的圈套，咱们掉坑里了，而且再也爬不上来了！”
李默听着特警队长的话，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脑子像是在一时间僵住了一样，再也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你、我、郭书记，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特么等死吧！”特警队长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砸碎了对讲机。
电视台内，特警队长恐惧过后便是极致的愤怒，他手持钢枪冲出演播室，冲着卫震等人的位置就带队杀了过去。
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完蛋，也要拉着卫震一起完蛋！
亢亢亢！
连发的自动步在墙壁上打出一连串的火星，强大的火力将卫震等人压制的根本不敢露头，只能躲在拐角处。
特警队长咬着牙，子弹宛若不要钱一般向卫震的位置扫过去。
打碎了大片的墙皮！
啪啪啪！
卫震手持手枪对外连开三枪，却被一众特警直接打中手臂。
噗通！
有人在旁边再次补了两枪。
卫震踉跄倒地。
“别开枪！”特警队长咬牙向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卫震跑了过去。
啪！
他一脚踩在卫震的身上，用脚尖的钢头碾压着卫震手臂上的伤口，同时狰狞问道：“草泥马！为什么坑我？”
“为什么？你们这群渣滓，早就该死了！乖乖的去死不好吗？非要拉这么多人下水？我的人生全他妈因为你毁了！”
曾经叱咤风云的卫震，此时也宛若穷途末路般，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息着。
“是我坑的你吗？”卫震轻声开口。
特警队长一愣。
“是我让你杀的那些人吗？”卫震突然咆哮了一声。
特警队长咬牙。
“你说我拉这么多人下水，我从始至终针对的只有郭选军！那些国安局的人，你、他的秘书，包括一些我不知道，但也被卷入这件事里的人，你们该恨的不是我，而是他妈的郭选军！”卫震满嘴是血，此时却目光凶厉的咆哮着。
特警队长看着此时的卫震，只感觉浑身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连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找个新书记吧
“领导，在富源公寓抓到十三名卫震的人……”
“在南平花园抓到十二个……
“在宁县抓到八个，当场击毙四名……”
电视台外，一条条捷报从已经全部散入延市大街小巷的警员们那里传来。
卫震散落在延市的那些手下，正在被迅速的抓捕着。
国家机器一旦正常开始运转，基本上无人能够与之对抗。
而沈家那些人加入之后，再次将这个速度大大提升。
郭选军知道，沈南岳做这件事完全是看在苏锐的面子上，而苏锐也因为要了他一大块地皮的建设权，所以郭选军对沈南岳也没有什么感激。
他自然不会感激沈南岳。
这是一次等价交换的交易而已。
如果下次再有机会的话，恐怕郭选军还是想要再杀沈世峰一次。
捷报一条接着一条，而且再加上此时电视台大楼内的枪声渐息，很显然是特警队完成了对敌打击。
似乎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形势发展。
郭选军微眯着眼睛看着大楼，虽然没有说话，但微微颤抖的双手依然暴露了他此时略显激动的心情。
若是按照这个进度延续下去的话，恐怕他今晚真的有可能完成华丽的逆转，从险境中安全无恙的脱身！
就在此时，李默慢慢走了过来
“领导，完了。”李默声音嘶哑，眼睛红的宛若兔子一般，脸色极度丧气。
“嗯，应该快要收尾了，今晚的行动进行的倒是很顺利……”郭选军没有去看李默，而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负手而立说道：“卫震在电视台搞事，完全就是自投罗网……”
“领导！”李默忽然出声打断了郭选军。
“嗯？”郭选军皱眉，不悦的看向李默。
他这个秘书做事一向稳重，怎么会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说话？
“我是说，我们完了！”李默看着郭选军的眼睛，脸上露出了无比的惊恐和慌乱：“卫震不是自投罗网，他是用自己设了一个局，杨成武没在里面，特警进去杀的是其他国安的同事，整个过程都被摄像头拍下来了……现在，那份视频可能已经发到了另外绑架国安局其他同事的那些人手里！”
李默几乎是低吼着，将这几句话说了出来。
郭选军愣在原地足足十几秒，才将李默这番话解析清楚，他磕磕巴巴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刚才卫震直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杨成武，他只是在用杨成武被逼出来的口供诓我？”
“杨成武可能早就死了，而卫震又问不出其他人的口供，在只有证词的情况下，他无法强行把这件事安插在您头上，所以就有意制造了这一起事件，让咱们自己人撬开自己人的嘴……”李默脸色苍白。
国安局的人的确意志坚定，他们可以撑住来自敌人的拷打。
但是绝对承受不住来自战友的刀子。
李默几乎可以想象的到，今晚之前，松嘴的只有死去的杨成武一个，但今晚之后，只要活着的人，没有再会替郭选军守住秘密的！
因为君无以国士待之，我何以以国士报之？
你都派人灭我们口了，我还替你守你麻痹个守口如瓶？
撂了！
我坚守，你派人杀我，我们要死！
但我要是说出去，顶多被判刑！
因为卫震的人需要他们来作证，绝对不会杀他们。
而国家对待这些人的身份，则会私下酌情减轻处罚，所以死刑不可能。
所以最后思量一下，最后死的人只会是郭选军！
因为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而且做的事也太多了！
指使国安警员杀人，最后又指使自己的特警枪杀灭口。
这两条罪状砸到郭选军的脑袋上，那他妥妥的死刑，跑不掉了！
嗡！
郭选军听到这句话之后，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后跟一路蔓延爬到了后脑勺。
此时此刻，他终于想起了之前在仓库的时候卫震没有杀他，而是扔下一句“我不杀你，我要慢慢折磨你，要你亲眼看着自己跌下神坛，要你身败名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对于郭选军这种一心投入在政治生涯，甚至为了延市的干净不惜铤而走险、让警员冒充杀手去杀人的官员而言，如果这件事爆出来，那不管他的本意如何，他都会被披上一个“黑恶”的外皮。
他的形象和上层的公信力全毁了。
啪嗒！
郭选军踉跄着倒退两步，一时之间竟然感觉眼前的景象都开始重影了，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声音。
噗通！
一声重重的跌落声。
郭选军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下。
“领导！领导！”李默迈步跑了上来。
就在延市全市断电的同时，外网上几乎同一时间涌出了近十万条自称“爆料”的视频。
每一条都是直指郭选军，而再加上那些国安局青年们的配合，很快，这些视频就传遍了全网。
而在视频中，那些青年警员们把自己的身份资料，外加地址和工作部门都介绍的一清二楚，并且把和郭选军交谈的详情也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逻辑缜密，根本没有任何漏洞。
一时间，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整个网络都沸腾了。
延市上属省委办公室。
深夜被秘书从家里叫醒的省委一把手脸色阴沉的看着网络上的那些视频，一条一条的翻阅着，最后叹了口气问道：“还有补救的可能吗？”
秘书站在旁边，轻声道：“这些警员们的身份早已经被确认了，如果我们非要隐瞒的话，可能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那就是不行喽？”一把手问道。
“没错。”秘书点了点头。
一把手搓了搓脸，语气无比惆怅的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当断则断！郭选军已经脏了，那就按照流程来办吧……”
“我们要不要在案子上说句话？”秘书试探着问道。
“铁打的几条命案，谁再说话也没用了。”一把手摆了摆手说道：“再给延市找个新书记吧！”
第四百八十九章 郭选军落马
苏锐坐在公寓里，利用卫星信号连上网络，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视频文件，他略微扫了一眼之后，就知道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郭选军能在这次风波中撑下来。
因为郭选军可能管控政治是一把好手，但玩起阴谋诡计算计人心，他真的不是卫震的对手。
卫震用自己为诱饵，制造了今晚的这场大戏。
最终他用自己的方式，让郭选军得到了相应的代价。
而卫震的人也在这次风波中被清理的只剩下十之一二，连他本人也被抓了，钟家的最后一击，打掉了覆灭钟家的三大巨头之一，卫震也算是对得起钟家曾给他的待遇。
啪！
苏锐关掉了笔记本电脑。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钟了。
从今晚之后，延市将会步入全新的格局。
……
医院内，郭选军脸色苍白的醒了过来。
他看着苍白的刺目的天花板，嘴唇干裂，眼神内的光芒像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
哗啦啦！
一阵金铁交戈的声音响起。
在他的右手腕上，一把明晃晃的手铐将他所在医院的铁病床上。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个手铐，良久，他才像疯了一样咆哮着：“谁他妈把我锁住了？谁？”
郭选军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医院。
啪嗒！
大门打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但此时走进来的不光有穿着白大褂的医院人员，还有两名穿着漆黑制服的中年男子。
“您好，我们是纪委的。”中年男子迈步走了过来，出示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传唤令：“郭选军，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我现在还是延市的书记，谁给你的权力把我锁在这里？”郭选军异常愤怒的问道。
他是个修养很好的人。
但此时却暴怒的无以复加。
或许是因为手腕上那个明晃晃的手铐，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现在已经不是了。”纪委的人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通知书：“这是省委连夜下达的，你的停职通知书！”
郭选军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才慢慢安静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接过停职书，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没有看到这张停职书之前，他想要很多补救的方法。
比如推卸责任。
比如找老领导求情。
没有人会甘心就这么失败。
就算是咸鱼也想挣扎着翻一次身。
但看到停职书之后，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了。
他是玩政治出身。
他十分清楚这东西代表着什么。
上面已经放弃了自己。
玩了一辈子政治，郭选军知道什么才叫灭顶之灾。
被双规不是，被调查也不是！
被上面放弃，才是灭顶之灾！
“你的秘书李默和王伟成（特警队长）也都被捕了，根据王伟成交代，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听从你的指使。”纪委人员看着此时的郭选军，缓缓开口说道：“你的秘书李默，也交代了你指使杀人的细节。”
郭选军听着纪委人员的阐述，一声不吭，脑袋里乱的像是一团麻。
被停职，被调查，被起诉，被判刑，最后……被枪毙！
被自己一直以来维护的法律制裁！
郭选军感觉脑袋一阵阵的轰鸣，他此时才知道当初卫震为什么不杀自己。
当初自己死在卫震手里，是烈士。
现在，是被唾弃的黑官。
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
终于，他自嘲式的笑着说道：“你说我，一直以来做的事都是为上层排忧解难，为下任开拓疆土，最后却换来这么一张纸，你说可笑不可笑？”
郭选军配合苏锐搞倒钟家，即是为了上层拔掉眼中钉，也是为了将来的继任者便于管理。
作为一个市委书记，他做的这些事根本没有错。
但很不幸，他输了。
“给我根烟。”郭选军颤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
他之前很慌乱，十分煎熬，但在看到这张停职书之后，他却十分神奇的安静了下来。
“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医生皱了皱眉说道。
啪！
纪委的人点燃一根烟，递给了郭选军。
医生见状不说话了。
一根烟抽的再久，也有尽头。
三分钟后，纪委的人打开执法记录仪，轻声问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你涉嫌指使杀人……”
其实郭选军在看到纪委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里就什么都清楚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以任何方式脱罪。
“什么罪我都认。”郭选军沉默了片刻说道：“卫震抓住了吗？”
纪委的人员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一个都没跑。”
“好。”郭选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在我的任上，我办到了以前多少任书记都没有办到的大事，但只是很可惜，打掉了一个钟家，还剩下一个只会越来越强的沈家，是我没能力……”
纪委的人员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是我贪心了，如果我不贪心的话，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会是你们，而是代表省委来给我嘉奖的人。”郭选军笑了笑，语气十分淡然的说道。
“我没错，我只是输了。”郭选军闭上眼睛。
“罪名，有什么就写什么吧……我全都签字！”
两名纪委的人员对视了一眼，在记录册上写下了问询经过，然后递到郭选军面前。
他拿起笔，在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清晨七点，一架来自法国的飞机在延市机场降落。
刚一落下，林天佑便开车带钟灵去了医院。
“喂，苏先生吗？”林家涛看着林天佑和钟灵离开，犹豫了片刻还是给苏锐拨了个电话：“我想问一问，你对钟灵的态度。”
“当初我在法国没杀她，就已经证明了我的态度了。”苏锐轻声说道：“还有，以后不要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林家涛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好，谢谢苏先生，我知道了。”
“奉劝一句，林天佑跟她不是一类人，该怎么做……自己看着办吧。”苏锐说完，径直挂断了电话。
第四百九十章 我带她回家
清晨的延市空气依然清新。
钟灵安静的坐在车辆的后排座上，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两旁的建筑。
那些原本挂着“钟兴集团”的建筑，此时都已经把那四个烫金的显眼大字拆了下来，留下里面难看生锈的漆黑痕迹。
庞大的商业帝国依然存在。
但此时掌控它们的人已经变了。
林天佑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开着车。
嘎吱！
车辆停在医院门口。
此时的中心医院，已经没有钟家的人把守，但离开之前，卫震给了医院足够的资金，完全可以一直让钟秋月靠呼吸机活下去。
钟灵推开车门，脚步稳定的向医院大厅内走去。
“我陪你一起进去啊？”林天佑沉默了片刻，还是出口喊道。
“别进来。”钟灵语气冷清，直接干脆的拒绝道。
林天佑欲言又止，最终悻悻的没敢跟上去。
医院的走廊狭长而幽闭，此时尚未轮到夜班医生和早班的医生交接的时刻，医院内很安静，只有钟灵一个人的脚步响动着。
“请问一下，有个叫钟秋月的病人在哪个病房？”钟灵走到护士台前，轻声问道。
刷！
正在护士台昏昏欲睡的那名护士听到这个敏感的名字之后，猛然抬起头看了过去。
钟家最近覆灭的消息让很多人都感到意外，就像一棵参天大树轰然倒塌。
一时之间，有很多人都在伺机从中谋取好处。
墙倒万人推。
钟家现在已经臭了。
若不是卫震给了医院足够的钱，恐怕连钟秋月的呼吸机，医院也会停用的。
而自从钟家出事之后，也根本没有人再来探视过钟秋月。
一来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钟家封锁消息。
二来是因为后来钟家风雨飘摇，没有人敢在苏锐和沈南岳的目光下对钟家表示亲近。
“您是她的什么人？”护士问道。
“家人。”钟灵平静的回答。
“您是钟灵小姐！”护士愣了一下，慌忙站了起来问道。
钟灵愣了一下。
“我父母以前在您家里的工厂做过工作，现在还一直拿着工厂的退休金……”护士脸上露出笑容：“我以前跟他们去参加工厂的年会，曾经见过您一面！”
钟灵笑了一声：“抱歉，可能以后你父母领不到属于钟家的退休金了。”
“……”护士沉默了片刻，没有把沈家和苏锐把钟家产业接收过来之后，仍然按照以前钟家制定的福利安排老职工的事告诉钟灵。
“我带您去看看钟老板吧。”护士带着钟灵走上顶层的私人病房。
现在钟秋月在医院重症室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自从卫震的人撤走之后，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以往叱咤风云的钟秋月现在成了一具医院里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两人一路来到顶层。
护士十分有眼力的没有跟着钟灵过去钟秋月的病房，而是站在远处指了指，轻声的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钟灵站在透明的病房大门前，看着浑身接满各种仪器的钟秋月，脸上的表情不悲哀、不痛苦。
因为事已至此，再流露出任何表情都没有用了。
踏踏……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观察记录的老主任医师走了过来，一抬头看到钟灵站在钟秋月的病房门口。
他很快就认出了钟灵。
因为他以前也拿过钟家的捐助。
“钟小姐？真的是你？”老主任愣了一下，表情异常激动：“他们都说你出事了，我还以为……”
钟灵摆了摆手，示意他放低声音。
“她，情况怎么样？”钟灵指了指病房内的钟秋月，开口问道。
“……不太好。”老主任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道：“钟老板中的是剧毒的化物，这种物质只要接触到人体粘膜进入血液循环，那基本上就是……就是……”
老主任的话没有说完，但钟灵已经知道了结果是什么了。
“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用呼吸机来协助钟老板进行生理维持，也就是俗称的吊命……但如果想要好转过来的话，除非是奇迹发生。”老主任又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说，没救了对吗？”钟灵语气十分淡漠的问道。
老主任没料到钟灵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沉思了一下苦笑着说道：“可以这么说。”
“把仪器下了吧。”钟灵淡淡的说道。
老主任问道：“你确定？”
不管钟秋月是否还能站起来，但只要继续维持这个状态，那她就依然是活着的状态。
虽然明知道她再也不可能转好，但只要她活着，那好歹也是个念想不是？
“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现在要用这种方法维持生命，如果她能说话，也一定会要求中止对她的治疗。”钟灵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十分平静的说道：“给她最后的尊严，我要带她回家。”
老主任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去找院长办理出院手续……对了，之前那个卫震在医院还存了很多钱，我找财务一并退给你。”
“卫震后来来过吗？”钟灵问道。
她刚刚降落到延市，一夜未眠，根本不知道昨晚延市发生了什么。
“没有。”老主任摇了摇头，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不过昨天半夜网上爆出来很多视频，好像都是卫震搞出来的……市委的郭选军应该已经被立案调查了。”
昨晚郭选军晕倒，也是被送到了这家医院。
而纪委的人匆匆赶来，也是被医院的众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都明白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郭选军这辈子恐怕是很难洗脱身上的罪名了。
几分钟后。
医院出了一台救护车，将钟秋月从重症监护室内带出来，并且推了一针肾上腺素。
救护车以十分迅捷的速度开往钟公馆。
……
大概等了三个小时左右，钟灵给林天佑拨了个电话：“我要见苏锐，你帮我安排一下。”
林天佑闻言，冷汗当场就流下来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钟灵看完钟秋月和钟家的惨状之后，会不顾一切的找苏锐去拼命！
第四百九十一章 你应该比这聪明
似乎是预料到了林天佑此时的心情，钟灵十分平静的说道：“你放心，我不是那么蠢的人，现在的我根本没有跟苏锐拼的实力，我不会自寻死路。”
“就算要报仇，我也不会选择用这种莽夫的方法。”
林天佑听完这句话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现在连林家也不过是苏锐的掌中之物，而且林天佑一直对苏锐有种强烈无比的恐惧感，若是钟灵真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恐怕林天佑会被当场吓死。
“有必要吗？”但沉默了片刻之后，林天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的，现在这种情景，还有见面的必要吗？
即便钟灵见了苏锐又能如何？
辱骂、厮打？
还是指责、痛哭？
林天佑不觉得苏锐会对钟灵有什么愧疚感，所以即便再见一面又有什么意义？
反而容易引起苏锐的警惕。
万一到了苏锐面前，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想要斩草除根，那钟灵还回得来吗？
“对我而已，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钟灵声音平静的说道。
“好。”林天佑又思考了片刻之后，轻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随你的便。”钟灵径直挂断了电话。
……
原本林天佑以为此时想要约见苏锐是件很难的事，毕竟钟家是被苏锐一手弄垮的，现在钟家仅剩的一个人想要见苏锐，任谁也会觉得对方会不会是带着强烈的恶意，或者是想要鱼死网破……
林天佑甚至以为苏锐不会见钟灵。
但没想到的是，苏锐十分平静的答应了下来，并且把约见地点定在了叶沁一家居住的公寓内。
林天佑坐在靠近门的小板凳上，看着钟灵和苏锐站在阳台的位置，默不作声。
他不敢去偷听两人之间的谈话，也不想听。
他只想最后的结果，是能平安的过渡。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美丽的奢望。
钟灵站在阳台上，还未大病痊愈的她脸色十分苍白，静静的站在那里，神情冷漠。
“比我当初在宴会上见到你的时候，你现在的样子更漂亮一些，当初的你太傲了。”苏锐双手插兜，缓缓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钟灵没想到苏锐会用这样一句话当做开场白，她沉默了片刻，转过头来冷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被打落云端的亡国公主，更符合你的审美吗？”
这句话，嘲讽之意满满，并且带着十分锋利的锋芒，直接了当的切入本次谈话的主题。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然而苏锐却笑了起来：“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
两家交战，其中一家落败，落败的继承人跑到胜利者这里用言语来讽刺对方。
这是小学生和输不起的人才会做的事。
“我的家没了，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钟灵盯着苏锐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在通州并不缺钱，为什么要到延市来，如果真的想要获利的话，跟我们合作，不是比沈家更好吗？”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就是为了那个女人报仇……这个简单幼稚的理由！”
钟灵咬牙问道。
钟灵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苏锐会如此针对钟家，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跟钟家合作的念头。
要知道一开始钟家能给苏锐带来的便利，要比沈家多。
是的，她听说过苏锐的女朋友是当初陈政楚的私生女，但苏锐是那种为了女人甘愿放弃利益的人吗？
钟灵不觉得。
区区一个女人，舍弃了……还能有更多！
“你看，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在我看来很正常。”苏锐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利益能改变我的想法……只要我高兴，我认定的东西，就一定要做。”
“即便那很难。”
苏锐轻声说道。
踏踏……
就在这时，叶沁从厨房里端着切好的果盘走了出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钟灵一直盯着她的脸，说道：“你真幸运。”
叶沁闻言哑然失笑。
她能算幸运吗？
童年时无比艰难，直到长大成人之后也还是有着巨大的心理阴影，直到此时这阴影才完全被驱散。
“当年我的母亲对你的母亲做了一些事，所以她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不怨恨。”钟灵想了想，然后转头看向苏锐，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我做错了什么？”
苏锐闻言，笑了笑指着叶沁问道：“她当年又做错了什么？”
叶沁幼年时，她没有选择家庭的权利，只是她父母犯的一次过火错误，但后果却要让她和父母来一起承担。
这样说来，她岂不是也十分无辜？
钟灵看着叶沁，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问道：“我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跟年幼时候的她有点像？”
苏锐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那我还真要感谢你了，有着那样一个悲惨的童年，让我也能因此而保住一条命。”钟灵语气尖酸无比，盯着叶沁说道。
叶沁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没有上过高中的村妇。”苏锐笑了笑，看着钟灵说道：“尖酸，刻薄……而且，穷途末路。”
吧嗒！
钟灵脸色依然冷漠，但她的双眼却变的通红，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
从在法国得到消息，再回到延市亲眼看到这一切时，她都没有落泪，甚至连表面的情绪都没有发生过改变。
但此时，她的泪水忍不住了。
啪！
她径直从风衣的兜里掏出一把漆黑的手枪，抬手便指向苏锐的额头开了火。
啪！
苏锐抓住钟灵的手腕往上一抬。
枪声响起，打碎了阳台上的天花板。
“知道我为什么敢在这里见你吗？”苏锐脸上带着笑容，手指宛若铁钳般死死卡着钟灵的手腕：“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报仇的实力。”
钟灵拼命挣扎着。
“现在在延市，你一没人，二没钱，就这么悍然找我来报仇，真的很让我对你失望。”
“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比这聪明一点才对。”
第四百九十二章 兄弟，救命啊
“啪！”
苏锐缓缓将钟灵手中的那把手枪拿过来，随手拆成零件叮叮当当的扔在地面上。
林天佑此时早已经无比紧张的站了起来。
他没想到，钟灵最后还是用了这种鱼死网破的方法。
但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钟灵很快就被苏锐制住了。
“我难得一次不想杀人……不要把这个机会白白浪费。”苏锐松开钟灵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离开我的视线。”
苏锐的语气并不冰冷，而是十分平静。
但站在旁边的林天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强行挤出一抹笑容跑了过来拉住钟灵的胳膊说道：“我们走吧！”
钟灵眉心颤抖，她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之后任由林天佑拉着自己踉跄着向公寓外走去。
“她也很可怜……”待到钟灵离开公寓之后，叶沁才叹了口气，小声的说道。
“收起你的同情心。”苏锐平静的说道：“如果现在钟家还在，钟灵会同情你吗？”
叶沁乖乖的闭上了嘴。
如果现在钟家还在的话，恐怕钟灵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更别提对她产生什么所谓的同情心……
“那为什么……不让她和钟家一起消失？”叶沁弱弱的问道。
苏锐笑了笑，没有回答叶沁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也想斩草除根？”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叶沁说道。
“因为她活不久的。”苏锐双手插兜，表情平静的说道：“你可曾见过羽翼掉光的孔雀？从山顶坠落，再也无法登上高峰，整日和山鸡为伍……”
“孔雀是不会允许自己这样苟活下去的。”
……
三天之后。
林家涛将手中原钟氏企业的公司，全部无偿交还到了苏锐的手里，而他本人也抽出了原本属于林家的资产，再也没有野心去让林家跻身一流豪门之列。
此时的林家涛，只想带着自己的兄弟亲属，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虽然公司的股份法人发生了更改，但各位同事不必担心，以前各位的工龄、工资、待遇等，都不会发生改变，以前如此，以后也依然如何。”
原钟氏下属地产公司内，苏锐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站在发言台上讲话。
下方是地产公司的数百名员工。
对于这些人，苏锐没有打算动他们。
也没有动他们的必要。
甚至除了地产公司的绝对高层之外，连一些中层的小领导苏锐都没有换。
改朝换代不是小事，最安稳的过渡方法才会不起波澜。
而且除了钟家的绝对高层，没有员工会有多么忠心的效力于一个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
说白了，员工们想要的只是工资！
只要按时定量的给他们发放，至于是谁发的，根本就不重要。
今天钟家倒了，但苏锐愿意给他们相同甚至更高的待遇，那他们就会跟着苏锐干。
难道靠每个月几千一万的工资，就让人家员工死忠钟家，为了钟家跟苏锐拼命？
那不现实。
只不过公司内的重要位置，比如财务或者行政部门，都会换上苏锐从通州调来的李氏的高管。
“一个旧时代的结束，代表一个新时代的开启，而且在这个新时代，有着更多的机会和机遇在等着你们，我希望大家都定下心来，再次创造公司的辉煌！”苏锐一席话说完，下方的员工们开始热烈鼓掌。
这三天内，延市的所有行业都几乎被苏锐和沈家垄断接收。
再加上原本市委想要接管的一些行业，结果却因为郭选军临时出事而导致群龙无首，在这种情况下，苏锐彻底坐稳了自己的江山。
延市成为他的第二个大本营。
而沈南岳也成为了继钟秋月之后的，当之无愧的第二个延市皇帝。
但他却很忌讳别人在外面这么称呼他。
自从钟家倒台之后，他非但没有变得嚣狂，反而更加低调了。
“延市的事情安排完了，我要回一趟通州。”车上，苏锐坐在沈南岳旁边，轻声道：“借我几个人。”
“这么快就要回去？”沈南岳略显意外的问道：“青年湖的项目还未完成，你不怕有什么波澜？”
“钟家都倒了，如果青年湖项目再出什么问题，就只会是我们两家反目了……”苏锐笑了笑，看向沈南岳问道：“沈老板，你会和我反目吗？”
沈南岳看着苏锐的眼睛，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傻子才会！”
苏锐也笑了起来。
他清楚沈南岳的性格。
沈南岳一直都是个十分知道分寸的人，有野心有**，但是绝对不蠢。
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来的。
苏锐已经在他面前表现出了惊人的能力，在没有绝对不可调和的矛盾之前，沈南岳根本不会跟苏锐发生哪怕一丝间隙。
“以李氏在通州的影响力，你要办事的话，还需要从我这里借人吗？”沈南岳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也是听说过的，苏锐在通州把李若冰扶上李氏的掌门人之后，李氏在通州迅速发展，如今已经对另外一个豪门白家显示出压制的状态。
可以说完全成了通州的土霸主。
苏锐回通州，无异于回到自己老巢，办事的人还会缺吗？
“有些事适合熟脸去做，但有些事不适合。”苏锐笑了笑说道：“有时候生人会更好用一点。”
沈南岳一听，顿时就隐隐察觉出苏锐想做什么事。
在通州用生面孔办事，除了命案，还有什么？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还得挑几个手脚灵活一点的。”沈南岳摸了摸头发，说道：“回头我让红叶挑几个人给你送过去。”
“怎么送来的，我会怎么把他们送回去。”苏锐平静的说道。
沈南岳知道这也就是苏锐说要保证这几人安全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走？”沈南岳问道。
“可能两三天之后。”苏锐想了想。
“好，到时候我送送你！”
就在此时，苏锐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万豪发来的一条短信。
短信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兄弟，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