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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辰一十一     明尊txt下载     明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五雷化极,大阵惊天,白鹿折角

    说话的是一个海外修士,此言一出,惹来了诸多中土散修的不满,那黑脸修士面色一沉,恼怒道:“我中土地大物博,俊秀人物何其多也,乃是赤县神州的气运所在,哪里怕你们海外的三瓜两枣?”

    海外修士冷笑道:“上月前,潜龙榜第四十七,少清剑派门下真传燕殊燕真人。连斩龙宫九蛟,杀黑煞岛黑风双煞,紫月岛三位岛主,再斩佛门两位修成舍利的大和尚,逼得佛门法身高人出手,都未能拿下!”

    “中土什么二十八字,有谁能比?”

    旁边一位抽着烟管的老散修低声问道:“他是什么境界?”

    那海外修士笑道:“将要结丹!”

    “哈哈!”黑脸大汉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呢?原来只是一个通法修士,我们神州二十八字,哪位没有结丹?结丹不能成上品,都是丢人的了!”

    海外修士讥讽一笑:“但他杀的龙宫九蛟,都是炼成妖丹,至少六品的妖族。所杀的一干邪修,无不是丹成上品的人物。那出手的佛门法身高人,乃是实打实的阴神大修士,而且不是一晃即走,燕真人硬借了那法身高人三招,才全身而退。他修成剑气雷音,剑光分化二十八道,中土人物能接他几剑?”

    此言一出,一众散修皆静寂无声,良久才有人开口道:“真有这等人物,假的吧?”

    “海外潜龙榜,亦是海外三楼九岛八阁联手所评,他们发的榜单谁敢质疑?”

    “我中土有大劫真龙,谢家宝树,绝不会逊色。那燕殊就算杀的再多结丹修士,只问他丹成几品?”那黑脸修士恼羞成怒,大声质问道。

    老实头陀连忙上前阻止道:“不要吵架,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海外修士一脸敬仰道:“燕真人之所以试剑四方,就是为了一步结丹,待他结丹功成,我再来告诉你他丹成几品。而且我们海外潜龙榜五十名内,除了燕真人,有谁不是结丹修为?今日燕真人未结丹,就杀结丹真人如屠狗,待到他结丹之日,你们中土有哪位人物可比?”

    黑脸修士脸色涨得黑红,怒道:“那就等他结丹再说……好狠斗勇,能不能活到结丹都难说。”

    “我中土新起的俊秀,虽是女流,但符镇王谢两家年轻一代,除了王龙象,无人是她一合之敌。王龙象听闻她的挑战,回城迎战,也只能稍胜一筹而已。白衣法身,一符通天。今日建康,谁不知司马白衣,一言倾国?”

    “司师妹已经炼成了神道法身了吧!虽然才修成法身,不能全然掌握神箓,但应该也迈入阴神境界……王龙象居然还能压她一头,看来其人声名,倒真不是虚传。”钱晨暗中思忖道。

    “燕师兄也开始了他试剑天下,杀便四海邪修,磨砺剑胎的结丹之路。”

    “大家都在勇猛精进,我也当不落其后才是!”钱晨微微叹息道:“可惜我要本体结丹,难之又难,人身修炼一颗金丹什么的,早已不在话下。但要给先天灵宝修一颗内丹,当真是——前无古人啊!”

    纵然以钱晨的丹道造诣,想一想要在太上道尘珠内结成一颗内丹,都不禁头痛。

    如今他的本体,还是那副戳一戳,半天都不动的死样子。

    钱晨之所以要镇压魔身,收回那一点魔念本源,就是看一看能不能从魔道身之上,参悟出结丹之法。

    而且结丹这种事情,应当汇聚自身的所有本源,留魔道之身的本源在外,也有不妥。

    黑脸修士生了半天的闷气,看到钱晨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便想要上前找他说说话,叫这新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广博见闻。

    岂料就在他刚站起来的时候,突然一声震天的霹雳响,众人回头,却见远方的雷海泛起无数雷光翻腾,一瞬间掀起无数滚雷。

    雷海之上元磁神光颤动,无数九彩之光在雷海上空结成遮天虹芒。

    黑脸大汉立足不稳,颤声道:“元磁风暴,是不是元磁风暴要来了!”

    一众散修六神无主,那拿着旱烟锅的老修士,也不禁失声道:“来不及了,现在回头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元磁风暴才刚过,怎么会这时候发作?”

    “终于动手了吗?“钱晨若有所思道。

    …………

    雷海中,一处以元磁铁母,两仪元磁神铁打造的阵基上,一脸络腮胡子的雷家家主雷禺,=身后有二十八位结丹修士手持星宿旗,在他身后依着二十八宿的阵位,落脚结阵。

    与雷家家主并列的,金家家主金重,陶家陶侃,辛家大长老辛淳真,还有神宵派林家的一位长老,各手持一面九天雷符秘令。

    只是那二十八宿旗摇一摇,便已经在雷海上惊起无边风浪。

    待到大阵勾连整个雷海的气息,他们五人手中的五雷化极令打出,彻底启动大阵,便能掀起一场空前的元磁风暴,将那数百散修,彻底泯灭元磁地窍之中。

    阵法引动的雷霆之力,在雷海之中卷起九道参天入地的巨大雷霆龙卷,犹如九根天柱一般,在雷海之中抽出无量雷元。

    五雷化极大阵,在这九根雷柱面前,一众结丹老怪都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这天地之威,几乎无可匹敌。

    雷禺转头向那林家长老赞叹道:“五雷化极大阵,果然玄妙无方,我等才刚刚开启仪轨,便有如此惊天之威。若非林家相助,这雷海与我等,当真是天堑一般的绝地!”

    “哈哈,雷家主谬赞了!”林家长老手抚长须,笑道:“若非金雷两家倾力相助,就算有五雷化极大阵,我们也布不出来啊!”

    雷禺大笑道:“看在神霄派的面子上,我等已经去请了辛家十三娘,请她给个面子,与我等同掌这雷海秘境,奈何她性子倔强,反倒把我的说客割了舌头给送了回来。”

    “我也是无奈啊!”雷禺叹息道。

    那林家长老冷笑道:“她,她是什么人物?不过攀附了本派的一位弟子,便妄图想掌控这雷海秘境。真是好大的心思……家主既然劝过她,这不知好歹之辈,犯了这等痴心妄想,自有其取死之道!”

    辛家大长老插嘴道:“此女心虽然大,却是个好颜色,雷家主有没有兴趣,收个房?”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雷禺推拒道:“我家规矩大,容不得这等女子。”

    金家家主笑道:“规矩大才好磨磨她的性子,免得继续不知天高地厚,丢了辛家的门面。”

    雷禺拍着胸脯道:“那好,待我夫人驯好了人,一定再带给诸位见见……”他右手比划道:“认认这趾高气昂的辛十三娘,还是不是那副眼高于顶摸样!”

    金家家主继续道:“听闻她还有个焦不离孟的妹妹?据说显得年岁颇小……”

    林家那位长老顿时来了兴趣,探头问道:“哦?可是双七年华的摸样?”

    “那你要问辛大长老才是!”

    辛家大长老摸着唇上的两撇胡子,似乎在沉思值不值得付出这般代价,结好林家,他没思索过两个呼吸,便抬头对林家长老道:“林长老若是有兴趣,可以来辛家看看嘛!”

    陶侃眼观鼻,鼻观心,并未掺合进他们,待到几人言谈许久,他才突然睁开眼,眼中神光迸发道:“时辰到了!”

    …………

    远方,钱晨混在一群慌乱的散修之中,随波逐流,倒是显出他颇为镇定的样子,众人只当他不知道元磁风暴的厉害,也不去管他。望着雷海深处,钱晨叹息道:“本来,尔等杀之也不可惜。但为了秉持正道好生之德,我还是警告你们三次……三次之后,便是死不无辜!”

    “尔等好自为之!”

    …………

    “时辰到了!”雷禺刚想拍下令牌,便看见雷海之中有一道白影徐徐而来,几人同时一滞,运起法力,张开法眼,才看清那一道白影,乃是一只踏着灵光而来的白鹿。

    白鹿头角峥嵘,俊秀矫健,踏着雷光来到了阵基之前。

    回首张望,看着一行人所在的方向,发出几声哀鸣,它不住奋蹄,三番低头,最后竟然一头撞在了一座磁峰之上。

    白鹿折角,灵血飞溅。

    断角的白鹿最后哀鸣一声,深深凝视了他们一眼,转头离去。

    “白鹿折角,见之大凶!”

    陶侃声音一沉,低声道。

    雷禺脸色几次三番的变化,最终归于一张看不清神情的漠然表情上,他平静道:“不过是一畜生而已。”

    “雷家儿郎,与我猎鹿来,庆贺我等功成!”雷禺刚大喝出声。便见陶侃阻拦道:“雷兄不可,天地灵物,伤之不吉!”

    “什么吉凶祥瑞,不过是人心之妄尔。我看这是白鹿送上门,猎之大吉!”雷禺冷笑道。

    林家长老连忙上来打圆场,陶家可是正经的郡望,与他们林家平起平坐,不是金雷两家这样的豪强根底。

    他笑道:“许是灵穴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便驱使灵物求饶的。你看,它不是还留下了灵鹿之角,想要予我们赎身吗?”

    经他这番解释,才化解了这凶吉之争。

    “大家快些动手,不要误了时辰!”金重也顺势劝说道,几家才开始准备继续启动大阵仪轨。

    雷海之上,白鹿折角之处,血光一缕,冲天而起……

    …………

    钱晨脸色平静,看着远方的神情漠然,让正要找他说话的黑脸大汉看了心里莫名一紧,继而疑惑道:“我害怕他干什么?”心里如此想着,但脚步却始终扎根在原地。

    “第一次……”钱晨心中淡淡道。

第十八章天崩血雨,魔藏洞开,齐下副本

    随着雷家雷禺、金家金重,陶家陶侃,辛家大长老辛淳真,还有神宵派的林长老一同掷出手中的九天雷府秘令。

    五面金色的令牌,从阵基飞向那九雷天柱。

    令牌勾连雷柱中无穷无尽的雷霆,化作无数道雷光。然后这些雷光依着奇异的轨迹和规律,在雷海上空飞速勾连,构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法阵。

    法阵中,无数玄奥的符文云箓闪烁带着庞大毁灭力量的雷光,结合在一起,交汇出一个面积巨大,笼罩雷海上空数百里方圆地界的阵图。

    这张阵图,形如一尊九天雷府,雷府中坐镇着一位看不清面目的道人,宛如雷霆之尊,端坐雷府之中。

    几大世家联手发动五雷化极大阵的声势,早已经惊动雷海秘境中的所有人。就连在边缘徘徊的散修们,也看见了雷海上空那座笼罩数百里的九天雷府!

    神宵派的林长老更是神情呆滞了一瞬,而后才颤声道:“九天雷府,神霄祖师!这雷海秘境,居然如此契合我神宵派的传承,五雷化极大阵在其中,居然反溯九天雷府大阵的一丝威力。”

    散修那边慌乱一团,有人大声道:“这天上的阵图,绝对是世家在搞鬼,想要引动雷海风暴将我等一并覆灭!”

    身边散修人心惶惶,钱晨却看着那九天雷府的残阵,眼中神光闪动:“九天雷府?果然,神宵派真正的传承,便是天界的九天雷府。三十六种天府雷汇聚,依照神宵派的根本功夫,便能在紫府中修成一座九天雷府吗?”

    “这应该就是神宵派的根本功法!如今的神宵派,估计只能把这功法拆分,只修炼几种天府神雷,在紫府中修成一座天雷府,借此成就元神。”

    “这样看来,神宵派的雷法更接近上古修神之士,修炼的是上丹田,乃货真价实的炼神一脉。”

    钱晨如此猜测,便是因为三丹田藏有人体大秘,上丹田紫府主神,中丹田黄庭宗气,下丹田气海藏精。

    如太上道的金丹大道,便是主修黄庭九转丹。

    虽然如今炼气,金丹、炼神等诸般大道,已经逐渐合一,融汇成如今的主流修法。但越是古老的传承,其中古法的痕迹就越重,越接近元神,反而越发还本溯源头。

    钱晨不用兑换神宵派后续的功法便能猜出,神宵派的根本功法,必定是下丹田筑基练气,通法后修炼雷法,在中丹田结成一枚雷丹。

    然后雷丹入主紫府,开始修炼阴神,阴神初期在元丹中孕育,大成之后,元丹碎裂,阴神历劫,在紫府之中诞生一尊雷神。

    这尊雷神一诞生,先天便带有一点纯阳之意,乃是阳神之尊。

    阳神修成后历经雷劫,借助雷劫的雷霆之力,修炼天府雷,在紫府中铸造一座雷府。最后以雷神入主雷府,经历入门,步庭,登基,入座等诸般劫难,阳神蜕变,便能成就元神。

    “果然是神仙一脉,天庭道的传承!”

    神仙一脉也是上乘道果,虽然与钱晨所属的楼观道天仙一脉,有所区别,却也是仙道正果,并非鬼仙,妖仙之流能相比的。

    雷禺双手掐个法诀,往天上的令牌一指,低喝道:“九霄天府,五雷化极,开!”

    “天夏有罪,明神殛之!崩!”

    下一刻,巨大的法阵陡然引动了整个雷海,牵动上空的三千里元磁神光,要倾泻雷海积蓄之力,引动一场惊人的元磁风暴……

    “阵法之道博大精深,引动天地之威,果真不可小窥!不在我丹道之下。”

    钱晨以八座铁殿,千丈磁峰,神如金丹,定住地窍之中灵魔二穴,看到神宵派阵法之威,暗暗叹息。

    玄门外道博大精深,他毕竟不擅于阵法,好在占据了先机,将地窍之中最为关键的灵魔两穴掌握。便能借此将地窍视如自己的一处丹田一般,化身为地窍之丹,调动其中积蓄的雷海真气,元磁真气,九幽真气。

    神宵派有五雷化极大阵,借助阵法之力,如雷府之神外感,操控雷海磁光。

    钱晨也能从灵魔二穴,以内景真雷丹,牵动地窍真气的变化,与内丹在丹田之中运转真气是一个道理。

    前者为阵法之力,后者为炼气之术。

    合力操纵阵法的五家真人,突然感觉那真气操纵的惊天之力,像是被地窍之中一处虚空吸纳。他们引动的沛然之力,顿时失控,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神宵派的林长老目光中尽是骇然:“怎么回事,这等天地之威,就连五雷化极大阵都不能完全驾驱,只能任其倾泻,怎么会在元磁风暴、雷海狂澜将要形成的那一刹那,被人所夺?”

    “莫非雷海之中,还孕育了一尊先天神祇不成?”

    陶侃也面色凝重道:“不可能,先天神祇早就成了传说,别说地仙界,就算是上界天庭,也数百万年未听闻有新的先天神祇出世了!”

    “先天神祇早就成了太古的传说!”

    除了他们两人,其他辛、雷、金家的当家之主,都听得半懂不懂。

    “爹……”跟更后面的雷家少年,突然朝天一指道。

    整个地窍雷海,都看见了——雷海之中,突然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风柱。

    漩涡直径千里,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如同雷柱一般探入雷海之底。

    整个雷海犹如云层一样,悬浮在雷海上空。

    这一刻,元磁风暴如一众世家所期待的那样形成了,但是却被紧紧束缚在一个小范围内,如同云层之中孕育的风暴,探下地面,形成一个联通天地巨大空洞和风眼。

    雷海上空的三千里元磁神光帐,突然也垂落一道千里神光柱,从风眼垂直而下,形成了一道天梯。

    雷海的无尽雷霆波涛环绕在漩涡之外,天梯之下,无数仙光升腾,一座仙府神山在仙光之中若隐若现,赫然是仙家洞府秘藏现世的场景。

    那仙府有八座宝殿,神山巍峨千丈,正是灵穴和魔穴之中,钱晨营造的秘境。

    “这是仙人府邸,还是前辈高人所留的洞天福地?”雷禺面色凝重,紧紧盯着那雷海漩涡仙光中元磁神光倒映形成的海市蜃楼。

    他身旁的金重深吸一口气:“这元磁地窍之中,居然还有仙人遗留的仙府?这般大的手笔,仙府之内岂能没有前人所留的道书法宝……而且我等所寻的灵穴,应当就是仙府的所在……这样一来,炼化了仙府,岂不就相当于……”

    相当于炼化了这地窍福地!

    这时候,众人对视一眼,相互之间尽是忌惮之色。

    原本几大世家还能同心协力,瓜分这地窍秘境,但是随着仙府现世,大家相互之间就都成了对手!

    没有人能让出这么大的利益,占据仙府,不说里面究竟有多少遗藏,只是能借此占据灵穴,控制雷海,就是一份绝对无法放弃的利益。

    林长老面色阴沉,他还是太过轻视这次雷海秘境,认为只要自己代表神宵派而来,有什么利益都不会少了他们的一份。岂料——居然有这等变故。

    他身边只带了几位神宵派内门弟子,比起四大世家底蕴尽出,夺得仙府的把握就少了许多。

    “这仙府来历不明,岂能轻易犯险?待我请示本门。分辨清楚是哪位前辈的遗留,才十分妥当,在此期间,我等不可轻易冒进!”林长老眼神一变,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雷禺岂能不清楚他的打算,微微一笑道:“这元磁地窍如此隐秘,又有元磁真气遮挡,数千年来都未被人发现,哪里查得到是哪位前辈的别府?而且这片雷海三个月前才被开辟而出,世间有谁能在三个月中,就伪造一座仙府?”

    “这必是千年前,某位元神真仙的遗留,前辈算到了雷海开辟的变化,将仙府藏入灵穴之中,被我们搅动雷海的阵法触动,因此出世!”

    “此天赐机缘,我等若是不取,待到阵法引动的雷海变化散去,仙府便会沉入雷海,再难寻找!而且这次引动雷海气机,至少百年之内,难以恢复。若是错过这一场机缘,下次再有这机会,不知是几百年后了!”

    “等等……那是什么?”

    陶侃眉头一皱,指向仙府出世之处。

    只见那仙光之中,仙府幻象所在,突然落下点点红雨。

    陶侃伸手一招,摄来一点红雨,在指尖捻了捻,凑到鼻子前微微嗅探,凝重道:“是血……”

    “天降血雨!这是何等的不详?”他们背后有结丹真人面色惨变,看着那漩涡中心落下的点点血雨,笼罩了元磁神光垂落的天梯。

    血雨越下越大,仿佛无数生灵陨落,仿佛血海倾倒。

    无穷血雨落在仙光之上,映着血光冲天而起,仙府幽深,仿佛变成了魔藏!

    这是钱晨将魔穴之中的血河倾泻,化为血雨落下,一直落回魔穴之中,形成了一个循环,因此血雨才能纷纷扬扬不断落下,落了一个时辰。

    第二次警告!

    雷禺缓缓道:“仙府出世,必有异象。这地窍之中,尚且有数百散修,必然是一场厮杀争夺,天降血雨,也不足为奇。若是真是什么绝地,岂会有这般古怪来阻挡?”

    “而且修行之路,有进无退,就算前方是尸山血海,也阻止不了我!”

    说罢,便回到雷家众人所在的法器舰船之上,下令朝着天梯处驶去。如今雷海之威被束缚在那风柱中,纵然是这件品质较为普通的法器,也能深入天梯的所在。

    金家的金重脸色也几次变化,最后冷笑道:“天降血雨,白鹿折角,此去不知几人能回来!”

    林长老看了自己身后的几位弟子一眼,一咬牙:“给宗门发信,我们也去!”

    辛家众人联手祭炼起一朵桃花煞云,带着数十只狐狸,也朝着天梯而去。最后只留下陶侃一人,他回头冲着身后一拜道:“请灵尊昭示凶吉!”

    那个方向的陶家子弟,哪里敢受家主一拜,连忙散开,露出一只扑扇耳朵的青牛,眨巴着眼睛。

    陶侃不肯起身,一直俯首拜了三刻,陶家众人寂寂无声,青牛才无奈开口道:“你问我?可我只是一只青牛啊!你是家主,我只是一只牛,当当坐骑还可以,这等大事你问我?”

    “灵尊为先祖道友,我等小辈岂敢擅专?而且,此次雷海之行,古怪颇多,若无灵尊坐镇,我等实无全身而退的把握。”

    青牛幽幽道:“小童儿,我只是随便一躺,你就说是什么牛眠地,是灵脉福地的所在。什么风水宝地,都问我,可我真不懂风水地脉!”

    “那仙府魔气深深,哪里是什么仙府,分明就是一座魔窟。地窍有灵魔二穴,灵穴当在雷海之中,元磁神光起落的所在。这道神光天梯通往雷海之底,去的方向乃是魔穴。”

    “而且,那只白鹿也是货真价实的水精,血雨也是魔气充沛的精血。白鹿折角,天降血雨。皆是大凶之兆啊!只怕是点化灵魔二穴的那位高人在点醒你们。”

    “我话已至此,还得你自己下决定才是!”

    说罢,青牛便缓缓转身,拿屁股对着陶侃。

    陶侃这才直起身来,表情若有所思。

    …………

    “雷海中有仙府出世!”

    “那帮世家布下阵法,引动了雷海中潜藏的前人洞府,那洞府入口大开,见到的人,都说其中蕴藏了无数宝光。”

    “有人看到幻象中,有骨塔成林,一件残破的法器供奉在塔中。”

    不过几个时辰,仙府出世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钱晨周围的散修都在议论纷纷,那黑脸大汉信誓旦旦说:“仙府出世,有天降灵雨的异象,据说都是凝成液体的灵,沾一沾都能修为大进!”

    那抽旱烟的老散修,敲了敲铜烟锅,不客气的呵斥道:“胡说,分明是天降血雨,大为不祥。那世家又在骗我们散修去趟路了!”

    “郭爷,你去不去?”有人讨好的问道。

    “去……反正寿元也快没了!这一身老骨头死在里面,也不算冤了!”那老散修蹲在地上,抽着烟,吐出一口烟圈道:“你们年轻人,在外面趁着雷海平波,捡一捡平日里难寻的灵草,宝矿就好。也就我们这些活不长的,才去冒冒险吧!”

    “越是险地,好东西也就越多。”那海外散修振奋道:“修行之道,一个争字,不去争那机缘,如何能成道?我不愿庸庸碌碌,苟活一生!”

    有人转头问那黑脸大汉道:“这仙府有几分古怪,世家摸不准,让我们散修先探探路,马老黑,你要去吗?”

    黑脸大汉嘿嘿笑道:“一条贱命,干嘛不去?成了买下千亩灵田,我也做老太爷,好好培养出一位资质好的儿孙出来,开创家族。也攀一攀这寒门的门楣。”

    “输了,那就死了算逑!”他坦然道:“人死球朝天,不死万万年!”

    老散修冷笑道:“就你这点本事,雷海都不敢闯,比雷海危险千万倍的仙府,你倒是起了贪心。嘿嘿……”他不住摇头,看着钱晨背着天罗伞,也在往前挤,不禁摇头道:“后生,你才刚及冠,虽然筑基不扎实,但也有百年好活呢!为何非得去找死呢?”

    钱晨笑道:“就想去见识见识!”

    老散修微微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劝说。

    大多数散修还是知难而退,雷海退潮,退下百里的边缘浅滩,其中灵材无数,大多数散修也就摸这点东西就满足了。唯有钱晨跟着少数人,来到了雷海漩涡之前。

    看到前方元磁神光垂下的千里神光道,许多散修倒吸一口凉气。

    通天彻地的神光柱中,犹如一处没有重力的天梯,任由人上下自如,通往天梯的道路,都被世家开辟出来了。有数十位雷家、金家的子弟,看守在这里,见到散修来了,也不阻止,果然如散修中传言所说,有拿他们探路的心神。

    钱晨跟着黑脸大汉和那老散修,海外修士,一同跨入元磁神光柱中,感觉身体一轻,飞入了一条深入雷海深处的光路。

第十九章太上伏魔,见之不详,一去不回

    最先进入神光道中的世家一行,已经来到元磁地窍之底,进入地底重浊幽冥之气汇聚的黑雾海中。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唯有这一束元磁神光,划破了黑暗,照亮了前方。

    他们不知行了多久,前方才出现点点幽芒。

    那是一种幽幽的,犹如星火的青芒。元磁神光穿过深邃的九幽之气,到了这里已经非常微弱,前方一层黑气漂浮不定,映衬的这点点灯火在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的透出一点。

    “这里到处都是阴、晦、死、绝、怨、秽、毒七绝之气,再增添魔、邪两气,便是九幽之地了!怎么看也不应该是仙府啊!或许血雨,白鹿警示的对,这里就是一处险地,绝地!”一个结丹老怪物,金家的二长老走了半响,眼看元磁神光越来越微弱,忍不住犹疑道。

    雷家的一位老者,拿着罗盘激动道:“此地绝对有一条大龙,虽然周围都被七绝之气这样阴、死、绝、晦之气,遮蔽了地底的山河形势,叫再厉害的阴阳术士来也看不出端倪。但到了这里,便能感觉到这里是元磁地窍的最低点,八方气运滚滚而来,在前方升腾如龙。”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瞳孔一分为二,用眼皮遮挡住正常的眸子,只用左边一片灰白,如半瞎一般的眼眸去看。

    只看了两眼便不由激动道:“你们看,前方龙气喷薄,滚滚如潮,气成玄黄,犹如真龙之血!这里确实是地窍中的结穴所在,气运无穷啊!”

    青牛抬起头,看着前方滚滚的玄黄之气,如魔龙潜伏。但在玄黄之气的遮掩中,一个八臂魔影按着龙首,将其降服,一手血红长绫捆缚龙躯,一手金箍圈扼住龙颈。地脉真龙在这少年神魔手下,犹如死狗一般。

    它不禁小声嘟囔道:“好凶……太凶了!吓死牛了!”

    青牛扭着屁股退了几步,它身旁的陶侃也凝重道:“灵尊也看出来了!这魔龙果然极凶,这里不是灵穴,而是魔穴!”

    “龙乖着呢!凶的可不是什么……”青牛小声嘀咕道。

    “就算是魔穴,也必定藏有造化!”雷禺反而轻松了不少,微笑道:“元气不分善恶,所谓九幽魔气,不过是天地元气中偏向阴浊部分,所谓阴、晦、死、绝、怨、秽、毒、暗、邪谓之九幽。而地脉地气,自然也有阴有阳。魔穴之中,多半也有珍贵至极的灵物孕育。”

    “而且,地窍之中形势一体,灵魔两分休戚相关,通过魔穴,必然也可以定位灵穴的所在。”

    青牛始终以看傻子的眼神,扫视着这些人。它身为先天乙木之灵,先天便能感应,催发,孕育生机,自然也看得出来,那魔穴之中无尽死寂孕育的灵动生机。

    可是……

    “老牛我左看右看,总感觉这一缕缕生机刚刚萌芽的样子,似乎魔穴的形势,才形成不久啊!”老牛心中暗暗道:“但俺能活那么长,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知道什么不能说。”青牛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丝憨厚里狡猾的微笑。

    辛家的大长老,袖中钻出几只白毛小鼠,眼中探出一处长的灵光。

    “鼠目寸光,这是寻宝鼠的天生神通。”金重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口中却道:“辛狐狸,你家不是拉拢了一只成了精的寻宝鼠吗?为何不带他过来?”

    辛家大长老淡淡道:“那人遭了瘟,竟然惹上了一位道门真传,被一雷劈杀了!”

    辛大长老心中也有些懊恼,他手中这几只寻宝鼠,只是用舒来宝血脉培育的,比起修成人身的舒来宝来,不堪大用。

    寻宝鼠躁动不安,看着前方那点点幽光,不敢上前,但又不舍得退下,只能急的原地转圈圈。

    几位老怪物对视一眼,道:“果然是福祸相依。”

    这最后一段路,灰蒙蒙,浮着一层黑雾,他们前行数十步,才来到那灯火之前。

    只见一条铺着青砖的道路横亘在前,道路外漆黑如墨,一列青铜人偶,朝蛇持灯,罗列两旁。那灯光更是诡异,非但没有照亮中间的道路,反而像是吞噬了道路之外的地方的光一样,让一行结丹老怪都看不清这道路之外的所在。

    最让众人吃惊的是,道路最前方,一块古朴的青石碑赫然竖立在那里。

    上书——太上楼观,镇魔于此,来者速退!

    第三次警告!

    一行人得见此碑,皆默然无语。陶侃心中一凛,转头看到那只青牛面对着石碑,小步后退,心下更是有数。

    便开口道:“既是前辈镇魔留书,并非我等猜测的洞府仙藏,我等就暂且退去,别让人破坏了前辈的布置。”

    雷禺背后一个满脸皱纹的长老笑道:“太上楼观,莫非是前日里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被人灭了门的楼观道吗?若是其他道门镇封,我等退一退,让一让也就罢了!这楼观道,连自家传承都保不住,门庭都被人灭了。居然还留书警示……”

    金家的一位长老也笑道:“据说那楼观道当代宗主,也不过是一位结丹的道行修士。难怪面对一口魔穴,都要留书示警。对于修道行的结丹修士,魔穴之中,也确实挺凶险的呢!”

    “哈哈哈……”这话惹得世家众人,一齐大笑了起来。

    雷禺也冷笑:“若是其他道门门庭,留书镇压,我也就信了。楼观道这般破落门户,也竖起一块破石碑,就想让我等转头离去……”

    “横拦竖挡,不知留书这人结丹了没有。”

    有人讥讽道。

    林家的那位长老倒是有些见识,冷冷一哼,上前查看起那面石碑,钱晨也不是真的非要阻拦他们作死,石碑不过大青石一块,上面的留书,也只是随便一写。

    “只是青石一块,并无灵性,上面的文字也没有神意蕴藏。看来真的只是楼观道寻常弟子所留!”林长老叹息一声道:“而且,楼观道没落万年了!这魔穴中一应布置,总不可能是万年前所留!”

    说罢,他有些失望的摇头,转身退下。

    “我就说,这人危言耸听了吧!”雷家那位长老冷笑着,上前便要搬开那尊石碑。

    陶侃却阻拦道:“且慢……”

    “若是真的只是一位寻常的楼观道弟子,立碑示警,那么那位弟子是如何来到这魔穴之前的呢?”

    他正色反问道:“这魔穴何等隐秘,先前这元磁地窍便是一处绝地,更勿论雷海开辟,才有魔穴现世之机。期间只怕有数千年了!一位普普通通的楼观弟子,真的能误入此地。”

    “而且,若真如那留书所说,太上楼观镇魔于此!魔穴之中那八座大殿,诸多浮屠,岂不是此人所留的布置?能在魔穴之中,遗留如此布置,试问在这里的又有几位能做到?”

    青牛在他身后嘀咕道:“那是,楼观道可是真阔过的,虽然在老主人之时,便已经没落,但总有一些底蕴……”

    金家家主金重笑道:“陶兄多虑了!留下魔穴布置的那人,与留碑的楼观道弟子,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别忘了,魔穴之中还有浮屠宝塔,明显是佛门之物。轮得到一位道门弟子来布置吗?”

    金重说着,用眼神示意身后一位金家子弟上前,那位金家子弟,围着石碑转了一圈,突然道:“老祖,后面还有字!”他说着,便将石碑抬脚踹倒。

    只见石碑之后,刻有几个血红的文字——

    太上伏魔,见之者凶。一入此路,再难回头。

    “装神弄鬼……”雷禺冷笑道:“这石碑背后写字,叫我等进入这墓道后,若是回头一看,却见这几个字。心志不坚者,还真会被他吓一跳。”

    “堂堂道门真传,居然也被逼得使用这等江湖手段,看来楼观道被灭门,并非是全无缘由!没落久矣!”

    拆穿了这块石碑装神弄鬼的手段,众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几位寿元将尽的结丹老怪,带着通法境界的中坚子弟,踏上了那墓道,径直往前。

    几位主持者,家主长老,却巍然不动,没有一人上前。神宵派的林长老甚至特意吩咐弟子,跟紧他。

    陶侃带领几位长老,还有陶家十几个子弟,数目甚至不到其他家的一半,他心中已有算计,并不打算轻易进入这魔穴中。但待他祭起一枚镇纸,镇住了元磁神光道旁幽暗之气,开辟了三丈方圆的一块地方,给家中子弟修习调息。

    转头就看到那只牛在好奇的围着那块倒下的石碑打转。

    陶侃连忙道:“灵尊,你不是说此地大凶?不可轻入吗?”

    青牛扇扇耳朵,不好意思的说:“我就在外面蹭蹭,不会进去的!”

    老牛回了一句,继续围绕着那块石碑打转,扭着头盯着那血红的文字,心中暗道:“石碑前面的文字并无异状,但这后面的文字,为什么总感觉其蕴藏的什么秘密呢?”

    它凝神盯了许久,终究是天生的精灵,更有太乙青牛的血脉在,盯着那十六个字久了,还真的被它看出来的了一点东西。

    ‘一入此路,再难回头’这八个字,血红的字迹化为一道幽冥之气,在它眼中横架起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一架石桥。

    那条路赫然就是由脚下古朴的石砖铺就,上面刻着叫青牛心惊肉跳的天魔秘箓。

    石桥的栏杆便是那青铜人俑灯,把人送到了对面。

    “脚下的是黄泉路,奈何桥!”老牛心惊胆战道:“好凶,好凶险,这些人走过这段路,果然就回不了头了!”

    “这哪里是魔穴的入口,这是鬼门关啊!”

    太上伏魔,见之者凶。

    这八个字化为一团阴影,那阴影蠕动着又分化作了八个魔影,有一具骸骨;一个踏着一条血河的神魔;一张空空荡荡的人皮;五口显化无形特征的深渊;一双照破幽冥的眼睛……

    这八个影子,时而化为八个卦象。

    忽而揉做一团,八卦合一显化一口丹炉。

    老牛看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隐隐看到了那口丹炉内的东西,吓得四蹄刨的飞快,一溜烟的躲到了陶侃的身后。

    陶侃看到青牛吓得跟一条狗一样,缩在他身后,只敢偷偷侧着头,露出一只眼睛,紧张的盯着那条路。

    此时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那条昏暗的墓道,不知是因为操蛇铜人,还是那一盏青灯有诡异,让只能看清五盏灯范围,在往前,就只能看到一点蒙蒙的灯火了。

    这些灯火约有数十盏,延伸出去不知道有多远。

    半响都无人回头,让外面的老怪物,心中都些焦躁不安起来。青牛偷偷在陶侃背后道:“别看了,那是条不归路,他们回不来的。”

    雷禺又等了半个时辰,这条路依然黑漆漆的,就像一张吞人的大口,吞下了这数位结丹老怪物和数十位通法修士,连骨头都不吐。

    他冷哼一声,突然转头往回飞去……

    钱晨等人正在神光通道中小心翼翼的摸索,前方突然有人飞纵而来,径直来到他们面前。来人正是雷禺,他扫视一众散修一眼,眼神如利刃加身,叫众人无不感到冰寒刺骨。

    “你们过来!今日我便赐予你们一场机缘……”

    雷禺的语气阴冷,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一众散修面面相窥,这里最强也不过通法顶尖,但雷禺结丹都百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呼奈何。

    一行人被两位雷家子弟,一左一右的挟持着,在雷禺的带领下来到那青铜人俑灯道前。

    黑脸大汉一脸郁闷,小声道:“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世家做事居然还如此霸道。”

    抽旱烟的老散修幽幽道:“现在路只有一条,等到进去了,大家散开,就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了!但是……这路不好进啊!”他抽搭了两口,吐出一股淡紫色的烟气,一时众散修沉默无言。

    “你们先进去……一个个的走进去!”雷禺冷冷道。

    “太上伏魔,见之者凶。一入此路,再难回头。”有人低声念出路口石碑上的文字,感觉到了其中浓浓的不详之意。

    但在十数位结丹老怪的注视下,所有人都只能老老实实的,踏入墓道之上。

第二十章人俑铜灯,添油注命,老怪疯狂

    “我感觉到了,脚下的路有幽冥的气息!”钱晨混在人群中开口道。

    听到这话,被迫走在前面的黑脸大汉颈后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他赶忙回头道:“谁,是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呸呸呸……百无禁忌!”

    抽旱烟的老修士幽幽道:“可不是有幽冥气息吗?看我们脚下走的路没有?那是墓道……死人走的道儿,又叫黄泉路。”

    他们一众散修进去后,世家众人也跟在了后面,雷禺就在钱晨等人的背后看着他们,准备用他们试出此地的凶险。

    青牛在路口徘徊了半天,观望了许久,看到这原本大死亡,大寂灭的气运,随着这批人进去,居然生生演化出了一丝生机。越看越奇怪,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提起蹄子,试探性的迈了一步。

    它心里嘀咕道:“好像这股杀机,不是冲着我来的!”

    随即便将第二只蹄子也迈了进去,陶侃在后面疑惑道:“灵尊,你怎么进去了!”

    “我就进去试试,不会乱动的!”青牛信誓旦旦道:“你们可别跟进来……这条路,有进无退,进去了只能找另一个出口。”

    说着青牛就一步一步,跟着钱晨等人走进了墓道中。

    陶侃看着不靠谱的青牛,一脸无语,咬咬牙也走上了墓道。

    灯道的两旁,青铜人俑有的半跪在地,有的站起身来,姿势各异,唯有身上的青铜古蛇,或是操蛇、珥蛇、践蛇、衔蛇,托着一盏灯光。

    雷禺一直在留意两旁的青铜人俑,直到他看到一尊珥蛇俑人——青铜龙蛇从耳边沿胸垂落,头顶有龙蛇衔灯。

    他脸色凝重,却未曾开口。

    可散修之中,却有人惊呼道:“操蛇之神!”

    前方的散修大多能有几本道书功法,都算有所传承了,这些涉及上古天夏、天商、天周三大神朝的典故,事物显然是闻所未闻,故而有人疑惑道:“操蛇之神是什么?”

    “上古有操蛇之神,蛇乃阴,属幽冥。龙乃阳,为地脉,操弄龙蛇便是山神地祇,多见于上古三代之时。玉皇立天庭后,废之。敢以操蛇之神为人俑灯托,可见当时此等神像,已经不再是正统。当是天周末年,诸侯并起之时!”

    钱晨犹如回到了前世,熟稔的和众人解释道。

    刚刚他还以为雷禺会解说一二,岂料此人颇有城府,什么都藏在了心里,逼得钱晨不得不自问自答,解说自己布置的得意之处,前世研究过那么多大墓,自己亲手布置还是头一回,钱晨诸般布置,颇有些得意之处,想要一一解释于众人听。

    当年他许多同学最大的梦想是主持挖掘一个大墓,钱晨就不一样,他想亲手设计一个。

    今日也算是圆了前世的一个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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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前方墓道旁突然出现了一尊干尸,那人跪倒在地,靠在青铜人俑旁,双手抓着自己的咽喉,身上穿着的赫然是金家的服饰。

    跟在后面的一位金家长老惊呼道:“老七!老七虽然寿元将尽,但一身结丹修为尚在巅峰。怎么会死在这里?”

    钱晨继续小声逼逼道:“寿元将尽,却依然还能保持修为不衰落,必然用了邪法,那人两颗犬齿较为尖锐,应当是以炼尸之法,保养修为。每日需要服用血食,才能维持肉身。”

    那金家长老一怒回头道:“谁?是谁在胡说八道?”

    此地及是诡异,明明只隔着数丈距离,他却辨别不出之谁在说话。

    老散修仔细观察,凝重道:“他干了什么,如今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弄清楚他怎么死的!”

    “以炼尸之法延寿,必然对血气生机极为敏感,他只怕是动了这路旁的青铜灯,才会被抽干生气!”

    钱晨继续逼逼道。

    “青铜古灯!”金家那位长老抬头看向那干尸身旁的人俑铜灯,他仔细观察,发现七长老袖中,扭曲如鸡爪的手心,好像还抓着什么……

    “夫礼灯之法,出金录简文。凡修斋行道,以烧香燃灯最为急务。香者,传心达信,上感真灵:灯者,破暗烛幽,下开泉夜。长夜地狱,苦魂滞魄,乘此光明,方得解脱。”钱晨幽幽叹息道:“这些长明灯,以操蛇之神为俑,布置在地脉结穴的入口,当是不凡的法器。”

    这时候他身边的散修已经围了上来,有人小声问道:“那青铜灯是法器?”

    “这一路上已经经过十几盏灯了吧!都是法器,那这条路上,岂不是处处都是法器!”黑脸大汉振奋道。

    “那也要有命拿才行!”老修士蹲下去,磕了磕烟锅道:“没看一位结丹老怪物,都死在了那里吗?”

    “这法器,是整条路的青铜灯一套,还是每一盏灯都是一件法器?”海外来的年轻修士转头问钱晨道,钱晨微微皱眉:“应该每一件都是完整的法器。”

    那金家长老也看清了刚刚说话的人,他目光包含恶意的看着钱晨道:“你,上去看看!”

    钱晨鸟都不鸟他,站在那里冷笑,金家长老大怒,探出一只真元大手向前抓来。

    可是他为了查探那七长老,已经跑到了钱晨前头去,如今要对身在后方的钱晨出手,也不得不向后走了几步。

    岂料那只真元大手,向后抓去的时候,所到之处,道路两旁的青铜灯都亮了几分,就像在燃烧着什么一样。

    真元大手,越往前越小,来到钱晨身旁的之后,已经只剩一点淡淡的元气凝炼成形。

    一众散修这才发现,向钱晨杀来的金家长老,每迈出一步,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就多了许多,到第三步时,他已经察觉不对,哀嚎了起来,但一切早已晚了。

    他脸上的肉,手臂上的筋都在往下掉,落在地上化为飞灰。最后只剩下一具骸骨,无力的倒在了第三步。

    他身旁两侧的青铜人俑的灯火,已经变成了白色,比先前明亮了许多。待到他化为骸骨,才渐渐又暗了下去。

    骸骨之前,钱晨摇头叹息道:“你不知道吗?这条路,不能回头啊!”

    后面金家的修士发出杀机,牢牢锁定了钱晨,喝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害了五长老,此地为何不能回头?”

    钱晨笑道:“这青铜灯以生机为油,几位若是想被炼化成灯油,大可声音再大几分!”

    金家修士看到身旁的灯火微微明亮了一点,吓得赶紧收敛气息,僵持不敢再动。

    钱晨笑道:“这才是保命延生的法子嘛?正所谓一静养长生,动的多了,便会气息泄露,感应了旁边的灯火,燃烧的就是你头顶的那一朵命火了!”

    这句话出口,他身旁的一众散修都屏住呼吸,黑脸大汉不停的冲着钱晨比划,钱晨凑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黑脸大汉疯狂摇头,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停住了,如同乌龟一般,一点一点的挪动头颅,做出摇头的动作。他旁边的一位散修,许是修了什么龟息术这般的术法,呼吸绵长不断。

    抽烟的老修士平静道:“我快老死了,都不怕。你们紧张什么?没看到这位小先生都正常说话吗?若是动一动就老死了。老子能活成王八!”

    钱晨笑道:“只要封住气息,不要妄动法力便可。正常呼吸说话,也就多耗费一倍寿元而已,无非是一刻当两刻过。就算在这路上呆一天,也不过多耗费一天寿元。”

    说罢,一众散修才松了一口气,黑脸大汉冲着几位世家修士笑得很放肆,大有你有种就出手打我啊的意思,散修也不怕世家的威胁了,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冷笑看着那些让他们趟路的世家修士。

    “还是老先生明事理!”钱晨回头看向那老修士,却看到他如木头人一般僵在了那里,不禁失笑道:“老先生这是干嘛?”

    “后……生……啊!”老修士像乌龟一样幽幽开口道:“我……可……不……像……你……们……年……轻……人,……能……多……活……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老先生说笑了!寿元再短,也不在乎这一点吧!”

    老修士竖起了三根指头,钱晨诧异道:“老先生,就剩三年寿元了?”

    “三……天!”

    老修士一字一句道。

    “三天您老还来冒险?”黑脸修士大呼小叫道,吼得身旁的油灯都亮了一点点,他肝儿一颤,音调迅速的低落了下来。

    “准……备……葬……在……这……里!”

    “难怪您老进来的那么痛快。”黑脸修士脸色一黑,若不仔细看还不大看得出来。

    钱晨转头看向那金家七长老身死之处的青铜灯,感叹道:“那您老倒是可以冒个险……”

    他朝着那里的青铜灯一指道:“道门有添油注命之术,此地青铜人俑头顶的命灯,不知燃烧了多久,在这地脉灵穴之上汲取龙气生机。灯中之油,已经养成了延寿之宝!只要一滴,便能延续……一、二、三……”

    他掐指算道:“能续你大概三年的寿元。”

    这一刻,所有人看向路旁的青铜灯的眼神都陡然爆发出恐怖炙热,就像狼看到了肉一样,特别是那几个世家养寿的老怪物,眼中泛着绿光,叫人胆战心惊。

    那两旁的青铜灯下的灯盏中,都有一汪满满的灯油。

    若是全部炼化,只怕就有千年的寿命。

    怎么能叫他们不疯狂。

    当然添油注命之术也是有极限的,只能再延续三分之一的寿元,还会和一些延寿之法重合。

    但道门之法,最神妙之处,便在于它凌驾于大多数延寿之法上,增加的寿元,乃是天寿,不需要伪装成鬼,借幽冥气息避死,也不会有各种后患。

    但别看这些灯盏中好像灯油满满一样,其实钱晨刚刚布置下来,这些灯盏要在地脉生气茂盛的地方养一年,才能凝聚延寿一年的灯油,也就是三分之一。

    如今刚刚布置下来,灯盏中的灯油,其实空空如也。

    只有方才那两个结丹老怪的寿元被命灯燃烧,才凝聚了几滴灯油出来。

    结丹老怪的命虽然质量要好一些,但用了各种延寿之法,养出的寿命就比较低劣。那金家七长老,寿元早已经阴寿阳寿掺杂,所以燃烧三十年寿元,才能凝聚一滴的灯油。他整个人本源耗尽也就凝聚了两滴灯油。

    真正的大头是对钱晨出手的五长老,他给两旁的灯盏,增添了差不多十滴的灯油。因为都是阳寿,又是结丹修士,所以对通法境界,差不多五年换一年。

    除了钱晨所指之处的两盏灯,其他地方去了都是添油的。

    老修士深深看了钱晨一眼,叹息道:“多谢后生指教,但我这命灯只有一线未灭,只怕到了灯前,火光晃一晃就足以带走我了。”

    他深吸一口烟锅,还是毅然决然的走向了那两盏灯。

    老修士深深凝视着那一点灯光,已经全神贯注,投入其中,只要动用法力,他瞬间便会被命灯耗尽寿元,只要呼吸重一些,都有可能毙命。

    所以他只能以秘法锁住自身的生机,这一刻,他驼起背来,就像身后背着一只大龟壳,右手端着铜烟锅,一点一点的仿佛慢放了百倍,靠近那灯火。

    钱晨继续道:“那青铜蛇乃是守护灯中之油的关要所在,只要被其察觉了你一丝气息,便有被其夺命之危。这青铜灯法器,在其他地方或许不算厉害,但在这条炉上,配合阵法之势,削夺寿元,无往不利。”

    “要让铜蛇回首!”

    “不能动用法力,不能泄露一丝气息,还要逼迫铜蛇回首,盗取灯油!”黑脸大汉咂舌道:“谁知道你小子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听上去倒是挺靠谱。”

    老修士轻轻凑到烟嘴前,微微吸了一缕烟气,那烟气深入他五脏六腑之中,最后他凑到铜蛇面前,缓缓吐出一口烟气。雷家那少年低声冷笑道:“都说了不可被铜蛇发现气息,他还吐气过去,他是疯了不成?”

    雷禺瞪了他一眼,厉声道:“焕儿!闭嘴!”

    一众散修之中,也有人摇头皱眉的。

    但钱晨却暗暗点头,果然是老江湖,只凭着自己透露的只言片语,便窥破了关键。

    那一缕缕烟气,泛着灰白之色,充斥的衰败之气,却是老修士将自己寿元将尽,体内腐朽衰败的气息,随着烟气喷出,这衰败之气,甚至掩盖了其中的生机。而铜蛇作为对生机极为敏感,夺寿燃命的存在,对这衰败之气,也极为厌恶。

    这是钱晨未说出口,但老修士却暗暗领悟的道理。

    他只剩下三天寿元,体内生机无比微弱,衰败之气才能如此顺利的掩盖了生机,所以看上去他只要露出一丝破绽,便会燃命而死,实则他也是最有可能取得灯中命油的人。

    青铜龙蛇被这一口蕴含衰败之气的烟气,碰的蜿蜒游走,回首向后,这时候老修士才迅速无比的探出烟锅,借助了灯口的一滴灯油。

    灯油滴落,他只来得及接住三滴,便气息封闭到了极限,但老修士却缓缓收回烟锅,一步一步,缓慢无比的退后,一如来时的热从容。

    钱晨更是欣赏了,有多少人在大功告成,心中狂喜之际,依然能保持最初的谨慎,做到最好呢?

    老修士缓缓回道道路中央,含着旱烟,一口,两口,随着烟气吐出,他头顶花白的头发赫然转黑,身上的衰败之气,被化解了大半。

    就在众人的眼前,老修士的生机,突然恢复了七成,从他解开固寿守形之法的,垂垂老矣,将死之辈,突然恢复成正常的老人的样子。

    在场的一众散修无不骇然,那些结丹老怪物更是激动的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枯瘦的身躯都在颤抖,有人喃喃道:“延寿之法,传说中道门的添油注命之法,竟然真的存在!”

    “把剩下的旱烟留下,我愿意以灵田百亩相换!”雷家的一个老怪物大喝道。

    老修士仿若未闻,对着钱晨抱拳道:“谢过小哥指点。”

    钱晨笑道:“老先生何必多礼?我这般年岁,还用不着这般冒险。这延寿之法,对我也没用,赠予有缘,正合适!”

    在场的老怪物心中都狂吼道:“我要……我需要啊!”

    雷家的老怪物连忙转头向钱晨道:“小……先生,这延寿之法,还有什么忌讳,关要,你且偷偷告诉我。一条消息,我给你真符一百张!”

    金家又一位长老道:“只要你老实交代,你害我金家两位长老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还有老怪物,已经冲着两边的青铜古灯,缓缓而去。整个过程屏息静气,甚至有把自己化为石像的。一时间,到处都是学王八的老怪物,就连雷禺都有些心动,但他寿元尚未到一半,却没有这般急切。

    而且看钱晨指点的方法,越是寿元将尽,成功的几率越大。

    若是生机太盛,反而没有机会。

    毕竟,需要以那口衰败之气,逼退青铜蛇。

第二十一章飞天夜叉,无情杀戮,与神交易

    一位结丹老怪物,已经是风烛残年。

    头顶的头发,都只剩下紧贴着头皮的几缕,扎不起道冠,只能用一根桃木簪子系起来,他手持凤尾拂尘,高大枯瘦的身躯,只剩下皮包着骨头。

    老怪物紧闭着双眼,他枯白的皮肤突然化为深紫色,从毫无生命力的惨白,化为诡异的油腻感,就像死人泡胀的滑腻人体,一身气血若有若无,微不可查,但是那深邃磅礴的诡异气机,依旧让人心里一颤。

    钱晨一眼就看穿了此人的底细,在太上天魔面前,卖弄他们那点浅薄魔道,只能殆笑大方。

    “又是一个把自己修成鬼的……延寿之法中,就以此等法门最为下乘。正所谓阳寿不够,阴寿来凑。”

    诸天万界之中不知为何,幽冥之事都归于地祇来管,并无一个如天界一般正经的幽冥世界,也没有执掌幽冥的神祇。最接近幽冥轮回的,正是九幽魔界。魔道掌管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幽冥法则,生死的界限,也因此并不清晰。

    这些修士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借助魔道的法门,把自己转化为半人半鬼,半生半死的状态。

    平日里遵循鬼道,以阴寿驻留世间,只有在享受或是大战之时,才耗费阳寿。这样一来,一年的阳寿便可以让他们多活百年,但是期间会越来越接近鬼物。

    “但这百年时间,其实真正清醒的时刻,也寥寥无几。”钱晨冷冷扫了那些老怪物一眼,郡望世家求的是死后封神,借助此法延寿的不多。但再低一层的修行世家,追求什么家族底蕴,族中老而不死的怪物比比皆是。

    只是此法为神道所忌,这些老怪物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现身。所以平日里也不见这些老怪物现身,这次雷海秘境中没有人道神祇、城隍土地监察,才来了许多这种老而不死的怪物。

    “底蕴……”钱晨心中冷笑。

    “我楼观道飞升了多少祖师,纵然这一世仙业难成,为求道魂飞魄散也好,来世再入道途也罢。”

    “证得元神,长生不死,飞升天界,才是底蕴。”

    “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坐镇家族,名义上是为家族后辈镇压气运,积累底蕴,实则是不肯死去,挤压后辈的成长空间,吞噬气运,挤占资源。老而不死,谓之贼……这些人就是家贼,命贼!”

    钱晨对此极是不屑,不然也不会以魔穴勾连周围几个郡的世家祖坟,将镇压在魔穴中的八尊魔身,化为恐怖的诅咒,缠绕在这些人身上。

    至于那老怪物所化的鬼物,钱晨也眼熟的很,就是一尊紫皮夜叉。

    夜叉种类繁多,钱晨曾经以月魔画皮经,扒过两只靛面鬼王夜叉的鬼皮,论起来,还要比这紫皮夜叉强横一些。

    同样是偷天换日,苟且偷生之道,魔道能将自己化为夜叉鬼神恐惧无比的月魔,夺取他们的寿命。而雷家的老怪物,却只能舍弃部分人身和阳寿,与鬼混血,吞噬血食,供奉鬼物,化为杂种夜叉。

    化为紫皮夜叉的老怪物,此刻像死人多过活人,它朝着那命灯而去,口鼻已经没有呼吸。

    随着它渐渐靠近那人俑铜灯,命灯上的灯花没有丝毫闪动。站在钱晨身边的黑脸大汉马老黑咂舌道:“还是世家的老怪物够狠,郭老凭着一身快死了的衰败之气,掩盖生机,盗取命油。而这些老怪物,干脆化为鬼神、死人,连活人都不是,任你如何盗取生机,也奈何不了他们。”

    那海外散修也感叹道:“看来这魔穴之中积蓄千年的延寿灯油,都要便宜这些老怪物了!”

    钱晨却平静摇头道:“那可不一定……“

    先前要钱晨说出青铜人俑命灯的秘密,自己既往不咎的金家老怪物冷笑道:“我等世家手段,岂容尔等揣测?”

    “一只紫皮夜叉而已,在九幽都只是最底层的鬼神,想要在青铜人俑手中夺取命油,换做飞天夜叉来还差不多。”钱晨毫不客气,顶了他一句。

    “飞天夜叉?”马老黑眼睛巴巴看着钱晨,等他解释。

    “飞天夜叉乃是鬼神夜叉之中,最为凶残的所在。世间僵尸修至大乘时,兽者化为犼,神者化为魃,凶者化为魔,无肉者为不化骨,妖者化为飞僵。飞僵,便是一种强横至极的飞天夜叉。”

    “除此之外,修炼太阴炼形的尸解仙,一旦出了岔子,化为不详魔物,也有可能修成飞天夜叉。九幽魔界之中,也有飞天夜叉。这等魔物,乃是阳神真人都大为头疼,其中强横者可战元神真仙的恐怖存在,岂是这半人半鬼的紫皮夜叉能比的!”钱晨解说的十分详细。

    雷家有人冷笑道:“只不过是读了一些杂书的散修,也来在这里卖弄。这青铜人俑灯,我叔祖不比你懂得多?”

    “等到他老人家取回灯油,你还有什么价值?”

    钱晨平静道:“你那位什么都懂的叔祖,有没有想过——命灯上的青铜龙蛇是防着活人盗取灯油,可那么大一个的青铜人俑在那里……又是防着什么的呢?”

    听闻这话,雷禺浑身一震,急忙对身旁的家族子弟道:“快去唤四祖回来!”

    正在靠近命灯的老怪物,已经伸出手指,去够那人俑手中的灯盏,它缓缓伸手过去,手中扣着一枚小玉瓶,也是一件本质上佳的法器。

    青铜人俑身上,土锈铜味扑鼻而来,冷冰冰的人俑毫无生机,铸造的面部诡异而古怪。这时候一种古怪的压抑,莫名其妙的传遍了那老怪物的全身,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仿佛是那恶鬼夜叉的本能一样,老怪物缓缓转过头,看到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已经凑到他的身前。令他战栗的恐怖气机扑面而来,一只青铜大手,穿过了他的胸膛,将他的脏腑活活扯了出来。

    夜叉之身,被那股气息震慑的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被挖出一颗人心的雷家老怪物疯狂的惨叫着,从头顶,像是蜡烛一样融化了,化为一滩紫色的液体,让那命灯化为诡异的幽白色。

    钱晨叹息道:“若是不化为鬼神之身,还有些反抗之力。但以夜叉之身,盗取灯油,这不是送吗?你以为天周时代的遗迹中那些古怪的冥器,那些诡异的人俑神像是在防备什么?这墓中的种种布置,人俑铜灯,又是在抵御什么东西的侵袭?”

    雷禺抬起头来,看着钱晨一字一句道:“上古之时,地仙界与九幽相通,强大的修士死之后,为了防止自身的尸体被九幽侵袭,在自己墓中,布置了种种手段,以巫魔、玄门之道,抵御来自九幽的黑暗。”

    “那时天子、诸侯薨,便有忠于他们的强大练气士、武者、巫师自愿殉葬,在墓中化为守卫陵墓的鬼神。同时还会屠杀修士,妖兽和其他种种生灵殉葬,最多时,一座天子陵墓,便有百万生灵相殉。其中长生不死的存在,就有数十尊只多。”

    钱晨微微点头道:“中古修行界百家争鸣之际,百家圣人斩断神州与九幽的联系。从此之后,才不再需要在墓中布置防备那些诡异的手段。”

    青铜人俑出手后,仿佛是起了连锁反应,附近的几尊青铜人俑都活了过来,顶着命灯,对着朝它们摸过去的结丹老怪物出手。

    那尊化为石像,想要盗取命油的结丹老怪,也被两尊铜像打的四分五裂。

    墓道两旁,青铜人俑都活了过来,朝着那些离他们最近的老怪物杀去,那些结丹老怪物想要动用法力,便会被命灯燃尽寿元,想要化为鬼物反抗,面对克制鬼物的操蛇之神,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几个呼吸,便有四五尊结丹老怪惨死。

    就连靠的稍微近一些的通法修士,都有些被燃烧了许多寿元,马老黑亲眼看到一个年轻的金家修士,因为想要搭救一位老祖,被命灯点燃了生气,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起来,头发花白了一般。

    那人勉强逃离后,掐着手指去算,双手还在不住的颤抖,惊恐道:“我只能再活二十年……我只能再活二十年了!可我才四十岁!我两百年寿元没了!我……”

    看着前方的青铜人俑,惊恐之下,他竟然后退了一步。

    一阵阴风吹过,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化为白骨,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很快就连那白骨都化为了飞灰。

    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这条路,这条路两旁的青铜人俑灯,诡异的可怕,杀结丹如宰鸡一般。几个出于谨慎,没有出手的老怪物更是看着那些人俑,头皮发麻,犹如看到了什么绝世凶灵。

    几家修士迅速往前,远离这段路,不少人紧紧盯着钱晨,眼神几乎要择人而噬,将他活活咬死。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知道那么多,却看着他们送死。

    “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许多东西都只是耳闻,未曾亲眼所见,怎么知道那是真的?”钱晨一脸无辜道。

    跟在陶侃旁边的青牛看着他那副样子,借着反刍之态,小声嘟囔道:“那小子第一肚子坏水,四处害人,有几分我老牛的风采。”

    狼狈逃离了最短墓道的几大世家,看到自家损失的人手,几乎要气疯了。

    金家的家主金重看着钱晨冷声道:“关于这条路,这几盏灯,小友还知道些什么,还是先交代比较好,不然老夫很难不怀疑,你想要借这魔穴布置,害死我们几家的人!”

    钱晨平静道:“我就算不说,你们还敢动手不成?”

    金重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道:“只要有一人肯为家族舍身,便能拼死,将你击杀在此。你害了我们金家几位长老,若是还不肯交代,舍去一位通法,把你这祸害毙杀,又有何不可?”

    说罢,便有几位金家的死士站了出来。

    那郭老修士一横铜烟锅,站到钱晨身边道:“这后生与我有活命之恩。我这把老骨头,也只能用这条命来还了!”

    马老黑也嘿嘿一笑道:“我们散修最容易就是吃亏在对一些隐秘,知道的不如你们世家多。好不容易出现了这么一个,我还想靠他在这险地保命呢!”

    那位海外的散修也来到站在钱晨的身边,除了不能后退的,几位修为比较强的散修,都隐隐站在了钱晨这边。

    散修和世家之前,气氛剑拔弩张,在这限制法力的墓道之上,散修若是还不敢和世家掰掰手腕,他们也就妄活了那么多年。

    还不懂得团结,干脆就给世家当狗算了!

    钱晨看了看形势,散修这边数十人,大概有二十多位站在自己这边,而且大多数只是隐隐有借助自己之意,并不会为了自己和世家完全翻脸。而世家那边,只是金雷两家,就有一百多人,不说修为,人数上都远远超过他们。

    钱晨嘿嘿一笑,如他们所愿的那样妥协了,他摸了摸下巴道:“对于这墓道的布置,我所知也不多,能说的大多都说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取得命油的方法……应该不止你说的那一种吧!”金重睁开眼睛,逼问道。他算计的好,这个问题问出口,散修那边,也必然有人动心,能最大程度的孤立钱晨。

    钱晨幽幽叹息一声:“盗取命油的法子,我也就知道几种。我说了,能不能做到,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还有几种!”无论是世家那边,还是散修众人听了钱晨这话,都有把他抓过来搜魂的冲动。

    特别是世家,一向自诩传承悠久,人才极多,见识远超散修。岂料他们连一种办法都拿不出来,钱晨却知道几种手段。

    众人一齐看向钱晨,等待他说出盗取灯油的法门。

    “这里的青铜命灯,虽然形势古老,但其根本还是玄门之术,与道门的北斗延生注死之术道理相通。若是有人懂得七星灯这般禳星延命之法,便能顺势以灯布阵,借其上灯油延寿,甚至不用冒险盗取灯油。”钱晨说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但仔细想想,却在情理之中的法子。

    所有人听了,都感觉那层纸被捅破了,确信此法无疑……

    可……

    世家那边有人骂道:“我等要是懂这道门秘传,还用得着你来说?”

    陶侃也拎着青牛走在后面,摇头道:“七星灯这等秘术,莫约只在那几个道门大派有传承,琅琊诸葛氏应该也有,但这等术法的价值,甚至超过此处魔藏的所有……哪里是我等能得?”

    金重也脸色难看,他刚想出口再离间几句。

    钱晨便补充道:“若是不懂禳星延命之法,北斗注死,南斗注生,若是有关于南斗北斗的阵法、法术、神通,也可一试!”

    众人面面相窥,世间关于星斗的法术,都少有流传,更何况关于北斗南斗这般星辰之王的术法?

    钱晨无奈摇头道:“这法子若是不成,借神道之力,用众生愿力也可以和那青铜人俑换油,一两愿力炼化天银,大概能换一滴灯油。”

    此话一出,散修这边神色尴尬,他们根基浅薄,实在难和神道扯上什么关系。

    而世家那边,也都脸色难看。陶侃叹息道:“我陶家虽然和城隍有亲,但是城隍庙里半年香火,也就能炼化二两天银而已。炼化自身的神力都不够,岂会用来换取延寿之物?”

    “毕竟……”陶侃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毕竟城隍寿元乃是天禄阴寿,天庭考绩时,一赐便是三五百年,又岂会在乎灯油那一年两年。

    散修之中,突然有人开口道:“香火愿力如何换取灯油?”

    “以神祭之法便可!”钱晨回答道。

    那人便当场向其它几位散修借了香烛和诸多布置法坛的法器,在青铜人俑之下布置了一个简陋的法坛,设醮祭祀,一套仪轨过去,却见那一盏命灯突然幽暗了三分,持灯的青铜人俑缓缓转头,面对那人。

    阴森诡异的氛围,在青铜人俑回应之时,世家散修之中都有人身体紧绷,紧张的呼吸困难。

    但那青铜人俑并未出手,而是深深凝视了那人一眼,然后那位散修便拿出了两件残破的礼器,其上果然残留着香火愿力。

    两件神道礼器被青铜人俑收下猴,其头顶的命灯中就飞出了三滴犹如琥珀琼脂的灯油,落在那散修手中。

    居然真的可行!

    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有不少人毛发悚立,惊骇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雷家的少年骇然道:“这青铜人俑,难道是活的?”

    钱晨微微一撇,道:“操蛇之神也是神。既然是神,便有神性,即便不生不死,也能有所响应。”

    获得了灯油的那位散修,回到路上,看到世家之中不少老怪物死死盯着他,就连同一伙的散修中,也有不少人的眼神带着恶意。

    他头皮发麻,知道自己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直接出言道:“卖三滴延命灯油,不收灵田产业,不接受赊欠,现价买卖!”世家之中,几个老怪物相互看了一眼,传音给那散修,双方交易起来。

    少顷,那散修便满意的送出那三滴灯油,回到人群之中。

第二十二章乙木青牛,一言诛心,人心如狱

    “这两件神道法器有点意思啊!改天给司师妹送过去……”钱晨神念在那两件铭刻着莫名神箓的礼器上一扫而过,便送进了魔穴深处。

    眼睁睁的看着数千年的灯油在自己面前,费劲心机手段,也只能获得三两滴,世家的老怪物已经极为恼怒。有人发出一丝元丹的威势,笼罩在钱晨身上,喝问道:“你还知道什么?老实交代……”

    “我就不信,非要如此苛刻的手段,才能弄到一两滴延寿命油!”

    “可我只有几滴……还是拿你们炼化的!”钱晨很是委屈,抱紧了自己。

    他面上却苦笑道:“若是能这么简单,便盗了命油,此地的命油只怕早就被盗光了!布置这魔穴的高人,手段通天彻地,我们稍取一二机缘还好,若是贪婪无度,必遭横祸!”

    陶侃闻言,也点头称是。拦在了那结丹老怪之前,对钱晨好声道:“小友见识不凡,能为我们解释一二,已经是情分了。这等机缘始终是各凭手段……”

    他身后的青牛,抬着头往青铜人俑古灯那迈了几步,先天乙木之精的浑厚生机,让那一盏命灯光芒大盛,瞬间明亮了几倍。陶侃吓了一跳,刚要护住青牛,却见青牛抬头和青铜人俑对视了一眼。

    命灯之上灯油,如水滴一样流淌下来,顷刻间就滴落了一滩,被青牛深伸出舌头一卷,都捞到了口中。

    老牛不断舔舐,在一众世家老怪快要冒出火来的眼神中,悠悠度步回去。它甚至不顾这里的法则,退了几步路,任由那几盏命灯烧了它一些生机。

    “东方青龙之后,先天乙木之精!”

    钱晨陡然睁大了眼睛:“宝贝儿!”

    “这般乙木之精,纵然还未成就元神,但已经不老不死,生机犹胜于元神。这只牛的道行也隐隐有阳神级数。陶家居然还有这种底蕴……什么叫底蕴,这才是底蕴!”

    钱晨眼睛一亮,打量了青牛几眼。

    他镯儿、瓶儿、七星剑、芭蕉扇、八卦炉、红葫芦都有,就连金银童子的干娘都凑齐了。就差一只青牛代步……看到这一只青牛,感觉那体膘,那皮色,那板角,无不合心意,登时就看上眼了!

    表面上,钱晨却不动神色,没叫陶侃看出来他看中了陶家祖传的宝贝儿。

    依旧笑呵呵的解说道:“先天乙木之精,生机雄厚,只是舍出一点,便能炼化数十滴灯油。让油灯漫溢而出,诸位可看见了!不是我的法子不行,是你们没这机缘。”

    “若是诸位还有什么生机强盛的灵药,精灵,让灯油漫溢而出,也能取得命油……”只不过我要扣除工本费,嗯!大约一半吧!

    老牛登时感觉到几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盯上了自己,犹如看着什么宝藏一样。

    钱晨还笑着补充了一句:“这般成了精灵的乙木之精,若是整个烧了,至少能炼出千年的灯油来!”

    老牛瞪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坏透了!老牛我才能炼出千年寿元来?以老牛我的修为,就算整个炼化,都能有万年之寿。你这怎么还越炼越少了呢?”

    “呸呸呸……没有人能炼化我老牛。咱可是能当不死药的主药的,当年葛洪都求之不得的至宝!”

    注意到世家散修那炽热如火的目光,陶侃放出一丝威势来。

    让一众结丹之辈,瞬间就清醒了。

    雷禺更是浑身一震,看着陶侃的眼神,露出一丝忌惮之色。

    “敢打我老牛的主意,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送你们统统转世去!”

    青牛抬眼一瞥,心中默默道。

    “不过这灯油……真香啊!好补!满口生香,滋味美妙,可惜我先天乙木精气一次也不能耗费太多……”

    钱晨见证这一幕时,露出的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却被金家的家主金重注意到了。

    他上前迫近钱晨,冷笑道:“说吧!取得这灯中命油真正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你吞吞吐吐,关键之处遮遮掩掩,若不搜索你魂魄一番,怎能让我放心?”

    金家几个老怪物,默契的将钱晨围在了几人之中,虽然不能动手,但也放出气势来,压迫钱晨。

    钱晨满头大汗,作为一个通法修士,在几个结丹老怪物的气势压迫下,他可太难了!

    差一点,就笑出声了!

    钱晨艰难道:“看见这乙木之精取得灯油,我却有所领悟,但这并非一件好事。乃是邪道,尔等确定要逼问?”

    “别以邪道为借口,今日你不交代这灯油的获取之法,休想走出这灯道!”金重极是霸道的逼问道。

    钱晨叹息一声,不得不说出了那个邪异之法。

    “尔等应该知道,世间破阵,应劫,都有替身血祭之法,以人为祭,代替自己应劫。方才青牛引动命灯,却叫我窥得一丝隐秘,以生气为祭,也能骗过青铜古蛇,盗取灯油。”钱晨的语气叫众人隐隐有些战栗。

    “如同血祭应劫之法,寻以生气旺盛之辈,控制自己的生气,引燃命灯,燃烧寿元,然后另一人趁机盗取灯油。但无论是否得手,做诱饵那人,都有死无生!”

    这一刻,场上所有散修,乃至世家的年轻子弟,都恨不得叫他马上闭嘴。

    钱晨感觉到那世家一众年轻子弟吃人的目光,以及身后散修不满的神色,小声补充了一句:“必须是自愿,若是强行逼迫,那人不控制生气、寿元的燃烧速度,反而能害死取油的人。”

    此时,诸多世家的年轻子弟已经都醒悟了过来,看着钱晨的眼神更是不善,许多人都露出刻骨的恨意。

    “恨吧!别人倒霉的时候,你们为虎作伥,这次找到了自己头上,也能叫你们知道吃过人的家族,别说外人,就连他们自己的亲人也不会放过的道理。”

    钱晨犹如魔头一般,说出了让金重已经后悔,杀人诛心的几句话。

    便和一众散修一起,防备着世家,小心通过墓道往前走去。

    老散修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叹息道:“看着吧!这次,不知道逼的多少人骨肉相残!”

    马老黑冷笑道:“那是世家自己龌龊,难道杀人受死,还能怪律法无情吗?他们逼迫道友交代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后果?”

    “难道邪道只会伤害其他人,伤不到他们自己不成?”

    “自作自受!”

    世家众人,无言沉默。陶侃冷哼一声:“陶家子弟,离开墓道。若有威逼同族者,杀!”

    他刚走没几步,便听到金家有人恳求道:“家主,我乃是为了家族,才与虎相宗的修士血拼,杀了他们三位结丹长老,受此重创,寿元耗费一半,如今我将死,家族难道不补偿一二吗?”

    金重无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十三长老,你对家族的忠心,我等皆知。可这是要家中子弟去死啊!”

    世家中的年轻人人心惶惶,看着陶家一行人远去,都有些羡慕和悲凉,辛家的老狐狸,已经逼迫了几个年轻人,排着队站在青铜人俑灯前。

    钱晨感觉到灯盏中沥沥滴落几点灯油,非但没有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反而讥讽又悲凉的冷冷一笑——“人性,果然是经不起考验的!”

    当辛家的大长老,那只毛色已经灰白的老狐狸,摇着重新恢复光泽,犹如上好的丝绸的大尾巴回来的时候。

    金雷两家的结丹老怪开始联手逼宫。

    有人传音给雷禺道:“家主,就算我们不动手,看到了这一幕,家中的那些年轻人,难道心中不会有什么芥蒂吗?他们还会忠于家族?”

    “到时候此事传扬开来,我等的权威何在?今日,若是他们活着出去,明日,便是家中一代皆反啊!当断则断,纵然不能逼迫他们为家族牺牲,也要将这些人都……”

    雷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金家那边已经闹了起来,几位长老,开始联手逼迫旁支的子弟,为家族‘牺牲’!

    这一刻,牺牲这个词,倒是真的恢复了一些上古的本义。

    世家按照身份,血脉的高低贵贱,开始将那些血脉不如嫡房高贵年轻人,奉为‘牺牲’,供奉给那些青铜人俑,给寿魔享用。

    世家最腐朽的那些存在,终于开始享用身边人的血肉。

    一个面如死灰的中年人,来到了青铜古灯前,他绝望回首道:“我儿他……”

    那里,一个散发着腐朽气息,浑身皱纹都快垂落一尺的老怪物道:“我会亲自收他为徒,日后他便是老夫的亲传弟子,前途必然无量。你可把这事办好了!不然……”那隐隐的威胁之意,让中年男子心中犹如刀搅。

    十几人在青铜人俑前化为干尸,家中的老朽开始争夺那宝贵的命油,往往一滴油,就要赔上一个族人的性命,但这些老怪物已经毫不顾忌了!

    雷禺,金重看着那些疯狂的老怪物,心中一片冰寒,开始前所未有的后悔为什么要逼问钱晨说出这邪道之法。

    雷禺看到这些结丹老怪开始肆无忌惮的逼迫族人,直到一位年轻人,在祭献时,面孔扭曲,目光满是怨毒,一下子引燃了自己的全部寿元,将逼迫他的老怪物活活烧死。

    他才回过神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他怒吼一声,带领世家的年轻弟子,拦住那些老怪物道:“你们再如何逼迫,也不过是拿家中族人的命换那一点寿元,这里的灯油有多少?”

    “只要破了它这灯阵,灯油要多少有多少!”

    “尔等只会对自己子孙下手,也不肯向天搏命吗?”雷禺已经顾不上对此地动手可能引来的恐怖和不祥了。他只能利用这些老怪物的贪婪,阻止它们的疯狂!

第二十三章白骨尸地,祈神之香,不作不死

    走到了灯道的尽头,一尊人首蛇身的青铜人俑持着两盏古灯,站在尽头,注视着钱晨他们来的方向。青铜人俑身后,便是一片紫红的魔土,酝酿着绝世凶厉。

    魔土中有许多高耸的白骨柱,好像海底的珊瑚一样,千枝百杈,罗列成林。

    白骨林中寂静无声,其中飘荡着浓重的雾气,有人打开法眼,一道清光从他瞳孔中射出,直冲白骨林最深处。这玄妙的法眼,竟然窥破了那一层白雾,将林中的诡异而可怕的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放眼望去,白骨林立起伏,有无数骸骨耸立如松,数不尽的脊椎扭曲成麻花,犹如龙盘,更有一丛丛灌木,仔细一看,都是一具具白骨扭曲而成。

    那些白骨以脊椎为中轴,四肢、手臂、手腕、手指拧成了一股扭曲的麻花,像是一颗树一样,围绕着脊椎生长出枝枝岔岔,肋骨、四肢骨就像张开的树冠。

    仔细去看,不只是这些灌木,白骨林的骨树都是躯体和四肢互相扭结在一起的白骨,那些骸骨缠绕在一起,‘生长’成了一颗树。

    最大的哪些白骨柱,更是不知要多少骸骨才能伸展如山岳一般。

    雾气弥漫,在这片死寂的之地中,几个安静站立的正常身影,反而叫人更加毛骨悚然。

    “那些身影,应该不是活人吧!”马老黑颤声道。

    “在这里出现活人,绝对比死人可怕……那些应该只是炼尸。看他们身穿盔甲,手持刀兵,虽然兵甲都腐朽了,但依旧蕴含灵光,都是法器。这里好像埋葬了一只军队。”

    郭老说完,便深深在手中的烟锅上抽了一口,徐徐吐出烟雾。

    那烟雾朝着前方蔓延,融入了白骨林的雾气中。

    郭老看了一眼烟色,摇头道:“没有瘴气毒雾!”

    “魔穴汇聚地窍中阴、晦、死、绝、怨、秽、毒、邪、魔等九幽之气,就算凡人死在了这里,也会化为僵尸。这些僵尸,得阴气为阴尸,得晦气为行尸,得死气为尸鬼,得怨气为尸妖……如此得一种幽气,便已经极是难缠。若是同时汲取几种幽气,甚至尽得九幽之气,化为尸魔,更是极为恐怖的魔物。”

    “切记,尸体一旦出现异状,如遍体生羽,肉鳞骨角,肉翼魔瞳,便是九幽尸魔。就算结丹真人遇到了,都要丢掉一条命。如果他们还有第二条的话……”钱晨凝重道。

    “尔等气息,血气,法力,乃至目光,都会引来僵尸。此地有这尊人面蛇身青铜神像庇佑,才暂时无事。若是离开这条路,进入白骨林中,立刻是九死一生。”

    “但来时的这条路,不能回头!”海外散修幽幽叹息道:“难道我们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吗?”

    “僵尸感应生人而嗜血,想要度过此林,便要先隐藏起自身的气息。”钱晨感慨道:“若是先前那些化身鬼神的老怪物没有死在路上,倒是能化身为鬼,遮掩人气。不遇上尸魔和林中最恐怖的那些东西,也能无事度过。”

    “我们还是等一等后面的那些世家中人,他们准备更多,或许可以合力通过此地。”郭老提议道。

    马老黑嘻嘻笑道:“炼尸行尸,乃是常见妖邪,更是许多魔道旁门的拿手手段,大家应该都有准备才是,我这里有七张三山符箓正品——敛气静息符。需要的同道,可以出价与我换!”

    一位穿着黑袍的散修低声道:“我这里也有一瓶避尸丹!”

    马老黑笑道:“三山符箓有天师法印在上,难以作假。但避尸丹,不说各家丹方不同,药效各异,就说如今这种情况,谁敢乱服别人的丹药?”

    “我这瓶避尸丹是百草山出品的!”黑衣散修拿出了一枚羊脂玉瓶,上面贴着一张符纸小条,封住了瓶口。

    当即有人上去查看瓶上的符箓,点头道:“果然是百草山的符印,也确实是避尸丹。这一瓶十颗,你是分开卖,还是出一瓶?”

    黑衣散修,环视一圈道:“卖一瓶!”

    有这两人开头,一众散修在那人面蛇身的铜像下散开来,就着昏暗的灯光,做起了交易。大家各施手段,身为散修,多半都把家底都在身上带着,乾坤袋中灵草、符纸、符墨、各种灵材法器,都准备妥当。

    这些散修都在雷海混了三个月,凭着这秘境积累了不小身家,虽然此次魔穴仙府开启的突然,并没有做多少准备,但材料是备足了的。

    有人用雷露草和了朱砂、硫磺、云母炼制成一种带着雷元力的符墨,当场就被几个会画符的散修买走了。当场绘制成阴雷符、雷光符等符箓,又被其他散修换走。

    郭老也挑了几种灵草,回到钱晨身边,用精纯的真火烘焙干了,切成细丝,涂抹油膏和一种烟丝烤制。最后制成了一种淡紫色的烟草。

    他低声对钱晨道:“后生,你就跟着我。我这老骨头什么大本事没有,走南闯北,对付僵尸炼尸,还是有一手的。”

    马老黑笑嘻嘻的凑到他身旁道:“几位,一起?我马老黑不说别的,隐匿气息的功力可是一绝,绝不会拖大家的后退,而且你们看……”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了几件家什,钱晨扫了一眼,辟邪护身的三山符箓,避尸纯阳的丹药、几件克制阴祟的符道法器,倒也算准备齐全,胜过了七成的散修。

    钱晨捻起一点郭爷的烟草,微微嗅探:“尸阴苔、玄阴地露、血纹守宫的指尖朱砂、银霜地衣、地龙血……”

    钱晨每说一样,郭爷的眼睛便是一亮。

    “配合上郭老的御烟之法,当能借这股烟气,遁于阴阳之间。这种法门,有一点昔年餐风饮露宗,吞云吐雾之术的影子。”

    老散修赞道:“我就知道小哥不是简单人物,餐风饮露宗乃是海外大派,其门中法术在中土少有流传。它在中土的分支吞云派,被灭门已有千年,小哥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我这御烟之术的来历,这眼力真没话说!”

    马老黑在旁边缩着脑袋,讨好的笑着,钱晨转头道:“拿出你压箱底的本事吧!”

    马老黑苦笑道:“我这真的已经是全部身家了!”

    “法衣……”钱晨往他破衣衫上一指道:“给我们每人做一套收敛气息的法衣,把这些东西都用上。”马老黑紧了紧自己的破烂衣裳,小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这法衣用了夹符术,能避水火,遮气息,必要时甚至能替死,行金蝉脱壳之术,看上去破破烂烂,实则是你浑身上下,最好的宝贝。”

    “以符织衣,然后浸药洗练,配合你独门法术祭炼,可以把道法祭炼到法衣上。这是仙门修行百艺中的制衣之术。把灵蚕丝搞成这种破破烂烂的样子,你倒是舍得!”

    马老黑嘿嘿一笑,不再言语,只是默默摸出了一些稻草摸样的草叶,开始借灵符之力,将那些草叶转化为草符。配合他秘制的灵药洗练,经过他巧手编织,很快就编成了一套蓑衣的摸样,开始施法祭炼起来。

    这时候,又有人来到钱晨他们面前,他高高瘦瘦,眼神却十分锐利,正是那和马老黑争论过的海外散修,他来到钱晨面前就直接道:“我要入伙!”

    马老黑不乐意了:“你有什么本事,就来入伙?”

    那海外散修,袖中滑落一柄小斧,低声道:“我能拼命!”

    “你这斧术阴气极重,施展起来有三分像鬼,功法也属阴气较重的类型,动手拼命之时,至少不会闹出太大动静,引来更多的僵尸。但是如果要入伙,我们四人中,你要走在最前面,遇到危险,也要第一个动手!”钱晨看着他,给出了较为苛刻的条件。

    “我晓得……”他爽快的答应了。

    钱晨从乾坤袋中掏出上次炼制惊神香的边角料,熟稔的捣药碾末,合起香料,搓起了香条。一把干制的竹条足足搓了三十根香,残余的淡淡香气,冲入几人的鼻中,登时叫他们脑海一清。

    香烟不分家,修有御烟之道的郭老闻到这股香气,顿时一惊,又仔细打量了几眼,才语气惊疑不定道:“祈神香?”

    “只是下品祈神香!”钱晨随口回答道。

    “香味正而不邪,虽然是天香,但犹然能让我等神魂受其滋养,加上这成香色泽暗紫,并无一丝阴晦。虽然没有上品:一炷天香动诸神佛,三炷天香拦仙请路之能,但也是下品香中的最上等,甚至已经接近中品祈神香的层次了!”

    郭爷感慨道:“这等神香,非得有蕴含精纯愿力的珍贵灵材不可。先前若是你肯出手制成此香,换来那命油也不难!”

    “供香换油!”马老黑看着钱晨手中的一把香,眼珠都要红了。

    “这东西能换命油!”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对钱晨道:“那你怎么不换啊?”

    “换了,便宜那些老怪物吗?”钱晨冷笑道:“你看我像是缺寿元的样子吗?”

    “可是……”

    “可是什么?”郭爷磕了磕烟锅,道:“三柱香都换不了一滴油,你知道这神香就比命油差吗?换人间的城隍土地来了,人家宁要一香,也不要命油。供给神佛,什么好东西换不到?画什么符箓,点上这一柱香,保证你张张得窍。光看小哥搓了香容易,你可知只是那磨碎成粉的东西,蕴藏的愿力,就顶的上二两天银了!”

    “这当是小哥压箱底的藏货,这次救命用的,你们用这点东西就混进来,便宜死你们了!”

    那东西是紧那罗的独角,也就是香气之神,也就在天王寺汲取了四百年的香火,也真是钱晨压箱底的边角料,只用了香头大小的那么一点。

    而且这批香,虽然不是上次炼制惊神香那样的绝品,却也是中品天香,只是钱晨故意炼的外表看起来低劣了一些。

    下品?

    下品不会啊!紧那罗神骸,石佛脑髓,其余灵药也都是钱晨亲自处理的,就算钱晨养的猪来炼(特指耳道神),也炼不成下品。

    散修们忙忙碌碌准备的时候,陶家人也赶到了。陶家的年轻子弟,随即也加入了这次小市场中,那些贼精的散修借着卖东西的机会,问清楚了他们走后发生事情。

    再看钱晨的眼神,就隐隐有些畏惧——真狠啊!

    也有人暗暗对钱晨他们比了几个称赞的手势,解气!

    青牛晃晃悠悠,来到正在晾晒香料的几人面前,大脑袋凑到钱晨身前,闻了闻香,抬头道:“你们这香,换吗?”

    钱晨笑道:“我要你一丝先天乙木精气!”

    老牛顿了顿蹄子,点头道:“还算公道!”便从脑后的板角上垂落一丝绿芒,被钱晨收了,然后叼着三根香回到陶家,把香放在陶侃手里,感叹道:“前面不好过啊!我都叫你不要进来了!”

    “我老牛能进能退,你们能吗?还得我来罩着你们。这三柱香拿好,能不能过前面那白骨尸地,就看它了!”

    陶侃无奈道:“灵尊为何能从这条路回去?而我们回头,便会被削去寿元?”

    “这是条黄泉路……黄泉路由生到死,这一路,便是一条死路,死路虽险,却是符合自然。而你要是回头,便是由死到生……死而复生乃是禁忌,是逆天而行,当然十死无生?”老牛道:“至于我为什么能走,等你长生不死了,你也能从这条路走回去!”

    “拿好这三根香,待会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然你能不能回去不知道,你带的那些陶家子弟,是绝对回不去了!前面那尸地中,有几个我看了都胆战心惊的东西……”

    青牛抬起蹄子指了指钱晨道。

    青牛说着又小声自言自语了起来。陶侃侧耳去听,只听到了青牛嘀咕道——“那尊铜佛好生邪祟……”

    “那道士不简单……”

    “怎么还有一个尸王?”

    “那棵人皮树!”

    “陶小子家里的男男女女,一路上要死多少哦!我看这白骨尸地,十个里也走不出一个,到处都是禁忌!”

    身后的灯路幽幽,渐渐,留在后面的金、雷、辛三家的身影也出现了!他们中间至少少了四分之一的人,许多年轻的面孔都消失了,让陶家的子弟不寒而栗。

    雷家的一个老怪物,跟着雷禺,来到那人面蛇身的铜像前,对陶侃道:“此地并未见什么强横的阵法,这条灯路的诡异,不过靠了魔穴的形势和那八十盏古铜灯而已。”

    “铜灯虽然诡异强横,但也不是法宝,你我几家祭起法宝镇压,不难破了这灯阵。到时候,非但能得到那些续命的灯油,就连这铜灯法器,都归我几家所有。为家族增添一份底蕴,岂不妙哉?”

    “轰!”

    有几个老怪物合力,祭炼起一件大鼎法宝,开始轰击两旁的青铜人俑,这件法宝的威力极大,竟然将那两尊人俑打入了黑暗中。其余的青铜人俑头顶的命灯随即变得明亮起来,人俑也开始活动……

    老牛瞪大眼睛,张大嘴道:“论起作死,我就佩服你们人族!”

    “他们好歹知道,先来到路的尽头再拆灯!只是害惨了你们……”钱晨也站了起来,凝重道:“几位,这条路隐藏着大恐怖,再不住手,你们都要死!”

    一位结丹老怪冷笑道:“小子,我忍了你很久了!”

    “你以为这条路,还能限制我们的施展法力吗?”

    说罢,他便控制大鼎打出了一道玄光,钱晨冷笑道:“我忍你们更久了!我都能忍,你为什么不能?”

    钱晨的背后,那人面蛇身的青铜神像,陡然睁开了眼睛,露出灿烂如星辰的眼眸。

    它挥手打碎了玄光,低头看了钱晨一眼。

    神像脚下,三柱香徐徐升起一股青烟,人面蛇身的神像笼罩在烟气中,犹如神祇,它倾倒命灯,向钱晨滴落了一滴命油。

    钱晨连忙接住了那一滴灯油,将命油涂抹在手中的三柱香上,又伸手用神像手中的命灯,点燃了那三柱香。

    看到一点红光香头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钱晨飞身退入白骨尸地,同时对马老黑等人道:“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此地将要发生极大的恐怖,我们快走!”

    青牛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对陶侃大喊道:“快用那命灯点燃香头,然后带着人跑!”它看到陶侃有些迟疑,用更大声道:“那股香气会保护你们靠近命灯不会燃烧寿元,等到烟气被那青铜人俑吸干净了!你们再上去点香,就必死无疑了!”

    跟在他身后逃命的陶家子弟,心中暗骂道:“你命这么硬,倒是跑慢点啊!”

第二十四章黄泉路下,镇压魔龙,钱晨血亏

    “果然,这条路并未布下什么惊天的杀阵,只是依靠魔穴的造化和这八十一盏青铜古灯,才能削除我们的寿元!”

    一名结丹巅峰,快要修成阴神的老怪物,挥手张开了一张阵图。

    阵图落下,化为一座冰火交织的阵法,显化蓝赤相接的一张太极图,镇压住了青铜古灯。

    几大世家中的老怪物尽数出手,只是祭炼到巅峰的法器,就有五件之多,乃是几大世家近半家底。

    金家老怪物祭起来的阵图,能汇聚几位老怪之力,发挥近乎法宝之力。

    雷家的老怪物,则驾驭着一件铭刻各种神兽真形的大鼎法宝,鼎中孕育雷光,极为不凡。这些人合力催动,种种兽形雷光轮番轰击,打的整条青铜灯路都在颤动。

    他们以法宝、阵图镇压了自己的寿元后,这条路仿佛真的无法削动他们的寿元了。

    “攻破灯阵,取走这里积蓄数千年的灯油!”雷家的老怪物,大声喝令道。

    辛家的老狐狸最为狡诈,一面祭炼起一架青铜车,车上站立着一尊神人,手指南方。正是辛家的传承之宝——只差一步,便能炼成法宝的仿制指南车!

    另一面,则在各种划水咸鱼,躲在最后面。

    指南车专破各种阵法禁制,割裂了八十一座青铜人俑古灯之间的联系,这些青铜人俑离开了阵法和脚下的这条路的加持,不过是结丹战力,很快,就又有数尊铜人被打入黑暗中,同时也有两个老怪物被青铜人俑打的四分五裂。

    血肉横飞,洒落在路上。

    那人面蛇身的青铜人俑攻杀而来,它浑身笼罩在一股烟气中,挥手打出两道无比灿烂的神芒,有眉有眼,如同龙蛇,瞬间就劈开了一尊结丹老怪物的脑袋。

    另外一位老怪物想要转身逃走,却被人俑手腕上的青铜古蛇卷住了手脚,骨骼和血肉摩擦的声音,闻之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只听血肉撕裂的‘刺啦’一声……

    一尊有内甲法器护身的结丹老怪物,就被青铜人俑从头到脚,撕成了两半。

    尸体垂落在地上,很快如蜡一般融化了。

    “太凶残了!”马老黑逃往白骨林的路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想起自己刚刚还在这等凶物之下,买卖交易,休息闲聊,不禁心有余悸。

    雷禺御空而来,目中闪烁着雷光,他头顶一尊三层的青铜古塔,两只手臂上缠绕着青紫色雷霆,青铜古塔上百丈雷光垂落,被他挥手打出,显化离、坎卦象。

    登时雷光化为水火两相,轰向那人面蛇身的青铜人俑。

    “八卦神雷!”

    抽空偷偷关注后面的钱晨微微一惊,仔细观察才发现雷禺并未完全练成八卦神雷,而是借着头顶的这件法宝之威,才能勉强打出这一击。

    “难怪雷家能走通神霄派的路子,他雷家祖上绝对和神宵派有关系,不然不会炼出一件蕴藏了神霄派八卦神雷法的法宝。”

    “这青铜塔,分明就是那青铜大鼎的塔盖。塔盖蕴藏兑、艮、离、坎四卦,鼎身蕴藏乾、坤、巽、震。合力便能打出完整的八卦神雷法。但看来雷家并未有人有这本事,只能将塔盖和鼎身分开使用。”

    “雷家也是废物,纵然祖上从神霄派带出的雷法未能完全传下,但这件法宝在他们手中那么久,居然还未参悟出八卦神雷法的全篇,当真是废物至极!”

    “若是到我手上,不出三年,我就能练的比神霄派自己还要溜!”

    人面蛇身的青铜人俑被打入黑暗中,少顷又重新挣扎而回,只是身边的香火愿力所化的烟气,淡薄了七分,只剩下薄薄一层。而其他的青铜人俑,坠入黑暗就再无声息,惹得几个老怪物大声道:“收着点,这些都是命啊!不要将命灯打入黑暗!”

    陶侃带领陶家子弟,跟着青牛进入白骨林中,他们如钱晨一般裹在祈神香的烟气中,倒也遮蔽了自己的气息,没有引来白骨林中的毒尸,尸魔。

    陶侃微微皱眉,看着打的难解难分,甚至世家老怪物还略占上风的两方。

    凝重道:“这灯阵的威力,似乎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青牛好奇回头,似乎是感觉跑的足够远了,它就站在白骨林边缘朝那里张望。

    “当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钱晨心中暗道,毕竟这一套出自左藏库的青铜人俑灯,也不是什么厉害法宝,不过是法器层次!

    加上钱晨的阵法修为不足,又在两旬之前,才着手布置这魔穴灯路。

    阵法运行,借天地之势。

    才布置二十天的阵法,能有什么威力?等到借助魔穴元气,再运行千百年,那时自然能轻易对付这些人,来一打阴神修士都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但此时,这灯路八十一盏铜灯布置的北斗斩仙大阵,确是徒有其表。

    可以说世家这番动手,算是真的抓住了机会……只是,钱晨知道自己阵法实力不足,所以还为这灯路准备了其他手段!

    面对自己因为阵法修为不足,留下的破绽,钱晨不得不拿出自己平生的演技出来。

    他面色有三分凝重,三分悚然,还有三分不忍,这一刻演技爆发,将散修和陶家的目光都引过来,低声感叹道:“真是一群蠢货!这青铜人俑、命灯大阵,并非是魔穴洞府阻拦外人进入的陷阱,而是那位前辈留下来保护我等的阵法!”

    “他们为什么不想一想,灯阵和古道设在这里,究竟在防备什么?”钱晨冷笑道:“只要不心生贪念,这一路走下来,能有什么危险?而青铜人俑和命灯都是破暗烛幽,镇压邪祟的布置。那条不能回头的路,防备的是魔穴之外的我们,还是魔穴之内的东西?”

    灯路上回头的后果,让所有见过那一幕的散修无不敬畏万分,而今听钱晨此言,更是惊悚……

    路上的人俑命灯,不能回头的禁忌,好像都是针对墓中可能跑出来的邪祟!

    青牛凝视那条路许久,看到近半的青铜人俑都被打入黑暗,就连那人面蛇身的神像,也被雷家那件法宝的搭盖,鼎身合力镇压。在青牛的感应中,一股恐怖的气机即将爆发。

    青牛不禁牛毛炸开,惊悚道:“是的,这灯阵人俑不是用来镇压人的,命灯的雄厚生气,人俑驱除邪祟,都是镇魔之物。这命灯大阵的九成力量,都在镇压某些东西。他们再继续撼动此阵……只怕要放出那被镇压的大凶!”

    但就算知道此事,也没有人能阻止这些疯狂的老怪物了!

    金家雷家的老怪物,终于合力镇住了一尊青铜人俑,他们伸手想要摘下那盏命灯,有人放声大笑道:“这灯阵不过如此,我等拿到命油,又能坐镇家族至少数百年。合该我金雷两家因此大昌!”

    神宵派的林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钱晨几人的身边,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暗道:“莫非是我算错了?这灯路下,分明隐藏着极大的凶险才是?”

    “若是算错了,这些命油可就真便宜了这些废物了!”

    看到命灯中满盈的灯油,几个老怪物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有人还假惺惺的叹息道:“若是知道这灯阵如此虚有其表,我等也就不用……唉!让后辈看笑话了!”

    “那些年轻人若是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不肯为家族牺牲一二,心怀怨愤,早晚是个祸害,不如就将他们葬在这魔穴之中。为家族的未来,布置一二手段!”有人想要灭口。

    更多的老怪物点头称是……

    就在灯油触手可及的时候。

    他们脚下铭刻天魔秘箓的石砖上,突然有绝世杀机涌动,丝丝血红的魔光,勾勒起地砖上铭刻的暗纹,将这条漫长的路,化为无数天魔秘箓构成的一件法器。

    这是钱晨从大天魔碑上参悟出的魔道真传。每一件大天魔碑上都记载的一门魔道传承,落入钱晨手里的那一面,虽然其上的传承被女帝抹去,但以钱晨的无上魔道天资,却硬生生的从那残留的一点气韵和大天魔碑这件魔道灵宝的根本灵光中,参悟出了几门魔道真传。

    这便是其中一种,也是大天魔碑的一种变化——黄泉路。

    奈何桥!

    “这是……”

    涌动的惊世杀机,让路上的所有人都战栗了起来,犹如末日来临了一般,脚下的路微微震动,仿佛封印的绝世凶物将要出世。

    这股威压,让人感觉阵阵窒息,那些老怪物阴晦的金丹都在颤抖,他们干枯的血肉似乎都要崩裂开来。

    这一刻,雷禺,金重和最为狡猾的辛家大长老,果断舍弃了一切。

    带着麾下子弟,想要退出这条路。

    人面蛇身的青铜神灵,身上缠绕着最后一缕香气,站在路的尽头,并未理会他们从自己身边逃脱,它只锁定了那些为了延寿,身上带着邪祟魔头气息的老怪物们。

    它还在镇压这条路!

    “那些老怪物身上有九幽的气息,他们被阻拦在了路上!”青牛感叹道:“路的下面镇压的东西,让老牛我都感觉非常恐怖。他们死定了!那小子说的没错,人俑命灯都是保护我们的。这些布置,是不能动的!”

    “他们早就该死了!强自延长寿元,以阴寿续阳寿。”

    “这些老怪物,已经不算人了。”马老黑冷笑道。

    郭爷也放下了手里的烟锅,微微摇头:“他们死不足惜,但如果那条路镇压的东西跑了出来,甚至跑出了魔穴……恐怕会掀起一场浩劫。”

    青牛摇头道:“就算这条路的布置被破坏了!路口不是还有一块石碑吗?”

    马老黑面色古怪:“被你们踹倒的那一块?”

    “既然能被踹倒,就说明那位前辈不在乎!”陶侃感叹道:“楼观道纵然衰落已久,终究是太上真传,底蕴不凡,在最衰落的时代,犹然能镇压魔穴中的大凶。”

    “不……他在乎!”钱晨腹诽道。

    “石碑上绝对有前人留下的禁制。”青牛道:“我曾经在石碑后面,看到过此地的禁法布置。”

    那条灯路上,无数石砖浮动,上面铭刻的天魔秘箓,散发出极为恐怖的气息。这条路突然拱起,化作石桥。两旁的黑暗化为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从桥下穿过,由无穷无尽的九幽之气构成,散发着地狱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青牛连退了好几步……

    “这是地狱的气息……河中藏着某种极为强横的东西,不整条河就是那个东西!”

    就在青牛话音刚落,石桥下的河流突然朝着桥上卷去,无边无际的黑暗化为一只魔龙,昂起头颅,目中血光喷出百丈。

    “无间魔龙……”钱晨低声吐出了几个字,让旁边的青牛为之侧目。

    无间魔龙地狱变!

    曾经的大敌妙空,为了挣扎出心中的心魔——太上天魔的影子,参悟原始魔躯,创出的魔道真传。

    妙空为钱晨所杀后,其所修神魔不死之身………无间魔龙,也化为了钱晨天魔化身的坐骑。

    钱晨将自己魔道之身分尸后,把它镇压在了这里。

    黄泉路,奈何桥……

    无间魔龙……

    两种神魔不死之躯赫然交缠在一起,随着魔龙张口,桥上的所有人浑身胀裂,破碎成一滩血雾,被魔龙吸入口中。十几位结丹的老怪物,竟无一丝还手之力,就连那接近阴神的雷家老怪奋力打出的雷鼎,那金家几人合力祭起的冰火太极阵图,都被魔龙轻易镇压。

    因为钱晨放水,而成功逃到了桥外的雷禺打出了手中的青铜神雷塔。

    塔盖和鼎神合力,劈出了一道犹如神刀的雷霆,雷霆之重八种卦象合一,犹如一把金色的神刀朝着魔龙斩去。

    八卦神雷——又称八卦斩魔神雷!

    但魔龙只是一摆尾巴,千丈龙躯抽打在八卦斩魔神雷之上,魔光便泯灭了雷光,塔盖和鼎身都被魔龙尾巴抽打,镇压在了身下。

    “到手了!”

    远处的钱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将雷家的祖传法宝偷偷收入囊中。

    雷禺吐血飞退,几乎是砸在了白骨林地前,他胸中五气溃散,金丹都受到了不轻的创伤,但他看着雷鼎被镇压在黑暗中,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了,依旧拼了命的催动法诀。

    但落入钱晨手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掏出来?

    留他一条命,都是嫌后面的项目没人体验。

    不然黄泉路上,人都死光了,钱晨后面准备的万尸林地,白骨浮屠,镇魔铁殿,不就都抛给瞎子看了吗?

    黄泉路上,魔龙吞噬了一切后,八十一尊青铜人俑从黑暗中,从路上,从被哪些老怪物击倒,封印的之处,爬了起来。

    它们头顶的命灯大放光明,灯盏中的灯油肉眼可见的消失。

    灯路尽头,那面古朴石碑上‘太上楼观,镇魔于此’八个金色大字突然浮起,悬浮在虚空,大放光明。散发出无穷的威势,将魔龙一击便打落桥下。

    命灯的光芒洗去石砖上的血红纹路,随着青铜人俑坐镇在桥边,命灯、金字、人俑一齐打出震动整个地窍的一击,将魔龙重新镇压。

    一切结束之后,石桥恢复成了原来的那条灯路,桥下的无间魔龙所化的黑暗河流,又重新被镇压。

    雷禺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他倒在灯路尽头,颤声道:“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侥幸逃生的几家子弟,骨子里发寒,战栗道:“白鹿折角,天降血雨,果然有大凶,这里不是仙府,而是货真价实的魔窟!”

    “那又如何?”钱晨摇头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青牛站在路边,咂舌道:“这里太凶了!这条路下面都镇压着这等来自地狱的凶物,那八座铁殿里又有什么?老牛我有点想走回去了!”

    陶侃连忙抓住青牛的板角,低声道“灵尊……“

    青牛无奈叹息:“好了,既然都答应你了,就会帮你把家族子弟都平安带回去!”

    它话音刚落,就忍不住开口道:“全都带回去有点难,你看一半行不行?”

    不少陶家子弟,闻言头发吓得都倒竖了起来。

    看着陶侃的祈求眼神,青牛低声道:“你看,才刚刚进来,其他几家就死得差不多了,至少死了一多半的,还都是长老。我才要一半……好吧!好吧!怕了你了,老牛我血亏一点……”

    青牛板角上,落下一丝更加浓厚的先天乙木精气,它对陶侃道:“拿它去换香!这个鬼地方,祈神香能有大用……可以引动这里的镇魔之力。反正有事没事,供奉一炷香。保佑平安,镇邪护命无往不利。”

    陶侃回头,看了一眼露出宰杀肥羊的祥和笑容的钱晨,低声道:“不须灵尊出血,我这里便有些东西,应该能换他们一些香火。”

    青牛扭头道:“要是人家出价太狠了呢?”

    陶侃一咬牙:“这时候……贵也就贵一点了!”

    青牛这才点点头:“去吧!”

    钱晨手里的竹杠敲得梆梆响,脸上笑容满面,心中兴奋道:“来呀!香不一定能保佑你,我能啊!买一炷香,奉送一个出去的名额,你赚翻了!我血亏……你想想,你们都死在这里,所有的东西,不都是我的了吗?”

    “用我的东西,买我的香,等于白送……我血亏!”

第二十五章香修三道,祈神许愿,无所不应

    陶侃从钱晨那里离开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白,但依旧还能维持风度。

    钱晨摸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深思:“世家其他方面,暂且不说,城府气度是真有些不凡!被我一刀宰成这样子,还能维持表面工夫。没有些修养,还真坚持不下来。”

    青牛看到陶侃脚步飘忽,犹如踩在云端的仙人一般走了回来。

    它瞪大牛眼不解道:“你不是去买香去了吗?怎么像是被一群辛家的狐狸精给采补了?”

    陶侃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抱拳道:“灵尊,我囊中羞涩,倾尽乾坤袋依旧不足,不得不又把您赐下的先天乙木精气给抵了!”

    “抵就抵了!”青牛毫不在意道:“本来就是给你买香用的,是你非要……”

    “等等……”老牛回过神来。

    陶侃身为陶家之主,何来囊中羞涩这种说法,他乾坤袋中日常所备,就足够许多小世家一年的用度了!”

    “他收刮了你乾坤袋中的所有资财还嫌不足,又把那一缕先天乙木精气要走了?”

    青牛气炸!

    “狮子口也没有那么大。”青牛震怒道:“他这是文殊菩萨坐下的青狮开口啊!此人竟敢如此黑心?”

    陶侃连忙拉住青牛的板角道:“灵尊不是说,都到了这步田地,贵就贵一点了吗?”

    “他这是贵一点吗?他这是死人骨头里都要刮出三两油来,这是扒皮小鬼啊!”青牛怒气冲冲道:“走,我带你找他去。今儿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老牛这身修为,也不是睡出来的!”

    陶侃连忙道:“不止是香……还有其他!”

    好说歹说,拦下了青牛后,陶侃面色微微有些羞惭,咬牙道:“原本买了十柱香,虽然耗费很大,但我乾坤袋中尚且剩余一小半。但他又问我,他手中还有一批三山符箓和灵丹……”

    青牛冷静了下来:“如今身入险地,拿着一堆用不上的灵物,确实不如换成可用的灵丹符箓。但他一个散修,能拿出多少灵丹符箓,让你抵了先天乙木精气才能收下?”

    陶侃苦笑道:“元气灵丹!”

    “元气灵丹,那不是太上道的……”

    青牛说到这里,突然回过神来,久久沉默才开口道:“原来如此,这是买命钱啊!”

    “太上道封魔于此,三番警告,你们还是闯入。人家派来查探魔穴的真传弟子,混迹于散修之中,看着你们几家踹倒人家的门面石碑,有这等下场,自然就是小惩大诫。如今你们已入绝路,也是出面卖你一个人情,才把你急需的灵丹、符箓卖给你。到了这步田地,能买到就是人情了!”青牛微微叹息一声。

    “果然,楼观道是遭劫了!但其他太上道统还在……”

    陶侃苦笑道:“而且,我等几家,金雷两家死伤惨重,人心具散,辛家情况也不好,我陶家虽然保留了元气,但也是朝不保夕,说起来也是自作自受!”

    青牛诧异道:“怎么说?还有甚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陶侃感叹道:“这雷穴秘境,其实并非是我辛陶两家开辟出来的。而是数月之前,一位在武陵坊市同样卖过元气灵丹的道门真传,提携我那三子和辛家十三娘,深入地窍灵穴结丹。引动元磁地窍真气,九霄雷动造化而成。”

    “我等也是蒙了心窍,才把此地视为私有!”

    “如今看着镇魔之穴,还有那位道门真传于灵穴之中丹成一品的前事。分明是太上道在数千年前,就有所布置,占了这处秘境。金雷两家想要倾泄雷元,枯竭雷海,当真是自寻死路。引动这魔穴出世,分明也是应了劫数……”

    青牛听闻陶侃一番梳理,心有戚戚道:“道门是真狠啊!把几个世家玩弄于股掌之上,偏偏尔等还不知所觉。”

    “那金雷辛三家,只怕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果然是太上无为,运行日月;神而明之,大道冥冥。”

    一人一牛,同情的看了焦头烂额的雷禺和金重一眼,又与神色同样凝重,却还透着些许茫然的神宵派林长老对视一眼。

    林长老看到两人神色莫名,心中一动,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落入了数千年前镇压魔穴的那位前辈的算计之中。

    钱晨等人披上了草叶符书的蓑衣,随手将手中的三柱祈神香插入斗笠,顶着三柱香火,举步踏入白骨林中,手持鬼神小斧的海外散修走在最前面,钱晨当中,拿着烟锅的郭爷和马老黑跟在最后面。

    他们走了数十丈,才有一个缩头缩脑的年轻散修招呼一声,和两个同伴跟了上去。

    “小鱼,为什么不跟在那几大世家的后面?那些世家实力强横,才有可能在这一看就十分诡异的险地之中,趟出一条路来!”

    他的一个同伴疑惑道:“那虽然见识广,但正因如此,他们一路深入,只怕都是有讲究的。我们不清楚其中门道,就这么跟在后面,危险不少!”

    “若不是看出了他们的一些门道,我也不敢跟过去啊!”年轻的散修小鱼低声道:“你们也知道,我年少时跟着一位落魄老香客跑了五年的江湖,才入道筑基。”

    “我们这一脉,要供奉一位神灵上身,才算筑了基,能修习法术。借助神灵之力施法,说是神灵,其实就是阴灵、兽灵之流,真正能供奉神灵的,早就不是散修了!”

    年轻散修小鱼的背上,一只绿皮小鬼抬头冲着两人咧嘴一笑,然后继续贪婪的嗅着钱晨等人留下的香气。

    小鱼拍了拍背上的小鬼,不远不近,和钱晨等人保持了一格合适的距离,远远的缀在后面。

    “当年我那‘师父’……”

    “唉!若非他收我入门,心怀不良,是想要将我这天生阴阳眼的通灵之童,炼成小鬼,供他上身筑基。我也不至于跟他恩断义绝!”

    “我那师父教我的修行之法,乃是香修一脉。香修有三道,上道天香,中流地香,下路人香。天香沟通神灵,本是源于上古供奉神灵的巫教一脉。亦是执掌祭祀,神道人道沟通的无上大道,上古时的修行正途。”

    “古之天子,便修的是祭祀之道。天香一道,祭祀天神,得封神正果,乃是堂皇正道。”

    “地香一流,却是神魂修香火,修阴德,修信仰,修愿力,死后成神的一脉,如今多假借佛门之名,修自己的香火金身,开堂口,召信民,立大教。虽然被贬斥为邪道,却也出过许多长生不死,修成神的大能!”

    “唯有我人香一路,修得是请阴灵上身,人鬼合修,出马萨满,沟通万灵的法术之路。天香祭祀封神,地香阴魂修神,只有我人香,只修术,不修道。难以长生,修到最后的功果,也不过是便宜了身上的阴灵。”

    小鱼说着,朝着前方还未散去的烟气示意一眼:“你们可知道他们这香,是什么香?”

    两位同伴摸不着头脑,一个浑身筋骨强横,修过外功的汉子呐呐道:“你让俺背尸扛棺,捞死人,捡骨头,俺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但俺做这些不就是因为脑子不行吗?不然俺师父早就传授我上乘武功,去搏一把军中富贵了。何苦教俺这些烂活?”

    另外一人却是一个风水先生的打扮,背着跨包,捻着下巴的山羊胡道:“莫不是——天香?”

    “非但是天香,而且是《香谱》中号称‘通诸神佛,无往不应’的一品天香——祈神香。”

    “你看那香中的愿力,犹如金烟升腾,化为祈福之雨落下!”

    “三柱香火更是以先前那青铜神人肩头、头顶灯盏的命火点燃,一截香头如同命火。三根香插在头顶,真如神人头顶两肩的三把火,在林中隐藏的凶厉看来,就如同一尊神人在出行,当然是百邪避退!”

    年轻的修士说的头头是道。

    在小鱼的阴阳眼中,空中的香气犹如一层浓厚的金雾,升腾如云,点点愿力金光化为金钱,天花,甘露纷纷落下。

    周围无论是地下的恐怖阴影,还是那些诡异的白骨树,都在灵雨之中,承受吉、祥、福、慧等善气,消弭凶戾,受愿力的滋养供奉。

    “甚至不需要对应的烧香秘法,寻常人等点一根祈神香,许下愿望,便会有鬼神感应愿力而来,帮你实现愿望!”

    “无论是人间富贵,还是修行资源,甚至是福缘气运都能求来。”小鱼畅想道。

    三位散修,烧香的,背死人的,看风水的,就连小鱼背后的小鬼,看着半空徐徐散去的烟气,心中都不经升起一种由衷的羡慕。

    “要是弄这么到一根香来!”大个子喏喏道:“俺就能洗去这身阴晦,许愿入赘一个好人家了!”

    “你长这么大个子,就缺那一口软饭吗?”

    山羊胡恨其不争,踹了他一脚。

    “俺小时候吃不起饭,师父拿死人肉养大的俺,乡间王大户招上门女婿的时候,俺去登门,好不容易打跑了所有人,却被管家说是一脸死人像,把我给打了出来。”

    “每次仙门招人的时候,俺打得住擂台,后面又说俺晦气入骨,气运大衰,又把俺给赶了出来。”大个子一脸遗憾,无奈叹息道。

    “大个子!”

    山羊胡拍了拍大个子的胸膛,然后赶忙甩了甩手。

    他这一身筋骨,真如同精铁一般,山羊胡一个法修拍的手都生疼:“别想着吃软饭了!得了那香,我们三兄弟许愿找到一个大墓,凭着我这堪风定穴,破解禁制的本事;小鱼烧香请鬼,祛邪避凶的能耐;加上你这一把力气,死人命相,一定能倒一个大斗。”

    “你把那墓主人背在身上,小鱼把天香那么一插,定住阴灵鬼物。我这双手,给他寻摸……就这么寻摸。”

    山羊胡子双手滑动,如同太极摸鱼,一脸舒爽道:“摘下一两件仙珍奇宝,下半辈子,保证你顿顿吃干的,不喝那清可鉴人的灵谷稀粥了!到时候,我们想吃清玉稻吃青玉稻,想吃紫纹龙牙,吃紫纹龙牙……”

    “我去了武陵坊市,也要上那么一壶雨露灵芽,坐在饯春楼,一坐一个下午。那茶里的灵气,任它来去,都不带炼化的!”

    小鱼听着,也缓缓的把头一点一点,畅想着这样的未来。

    几人在祈神香的庇佑下,一路平安无事,行到了白骨林深处,突然小鱼脸色一变道:“两位兄长,接下来的路,可就不那么好走了!”

    “依仗人家的遗泽,能走到这里,已经是行大运了。接下来九死一生,我们只往生路去就是。咱们三兄弟合则生……”山羊胡子收起那插科打诨,混不吝的做派,凝重道。

    “分则死!”三人齐声道。

第二十六章白骨兰若,群尸过界,燃香问路

    身后突然传来喊杀声,有人在惨叫,有人在死前以天魔解体这样的禁术,打出了威力莫大的神通。瞬间,整座白骨林都被惊醒,无数阴煞,恐怖的气息从沉睡中苏醒,那种恐怖,叫人为之战栗。

    马老黑愤愤的看了一眼身后,骂道:“那些无耻之徒,只会跟在我们后面捡便宜。除了陶家走了另一条路,就连雷金两家,都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他们不是能么?”

    “为何不自己闯一条路出来?”

    郭爷比较坦荡,抽着烟笑道:“他们刚开始也想自己走一路,结果,没走几步路就回过神来,他们死不起啊。于是就舍了那点皮面……”

    拿着斧头的散修平静道:“有人遇到了凶险,不甘心去死,想要拖所有人下水!”

    “这样的人,死了也活该。不过这下跟在我们后面的人就惨喽!”郭爷幽幽道。

    “生死间有大恐怖,不甘心消亡,也是人心常理。”钱晨平静道:“再点三柱祈神香,应该能庇佑我们走完这段路。”

    钱晨将三柱新香对准了残余的香头,续接了命火,就在他们这番忙碌的时候,却看见旁边有一行人在一只青牛的带领下缓缓而来,青牛一张牛脸上堆满笑容,招呼道:“同路,有缘啊!”

    钱晨白了这不要脸的牛头一眼,两人的气质莫名的契合。

    陶家一行在青牛的率领下,抛去了最后一丝皮面,强行和钱晨等人混到了一处。青牛小声对陶侃道:“这白骨林中有什么布置,太上道的人绝对比我们清楚,这时候不跟着,难道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吗?”

    钱晨抬头向前远望,那里一座雄伟的白骨庙宇散落林中,其名——兰若!

    稍稍休整后,钱晨将三柱残香插在了旁边的一块残碑上,马老黑心疼道:“还有一截没用完呢!”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为后来人,留一线生机!”钱晨头也不回,马老黑巴巴不舍的看了一眼,被郭爷拉走道:“大家都是散修,留一条命吧!”

    ……………

    小鱼三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大个子皮肤青白色,如死人一样,盖在他们两人身上。

    雷家队伍中,又多了十数人。一个老怪物捧着一株紫色的灵芝,紫芝呈六叶,芝叶环绕着一枚拇指大小,犹如玉珠的芝实。

    雷禺怒道:“你们走在前面,难道不知此地诡异?为了一颗紫芝灵实,不要命了吗?”

    那长老委屈道:“不过是杀了几个蝼蚁一般的散修,家主何必动怒?”

    还有雷家的年轻子弟不解道:“我等先发现这枚六叶芝实,此物能助人结丹、延寿,长老带领我等在此找了许久,才找到了此物的灵根所在,想要献给家主。此乃一片赤心,纵然家主不愿我等屠戮散修,说明一二就是,又何必闹的……”

    跟着雷禺一路走来的雷家子弟,皆面露不忍言之色。

    看着他们这些先走一步的雷家子弟,神情复杂。

    虽然一前一后,不过几个时辰。但后者已经经历过一次人心如狱的磨练,见过了太多恐怖!

    雷禺原本以为那条路如此可怕,前面失踪的人,说不定都化成了骨灰铺在路上。但进入白骨林后,便陆续看到其他两家的人,到了这里,终于找回了其他雷家子弟。

    他忍不住问道:“先前那条灯路上,难道没有经历什么诡异?”

    那名雷家子弟莫名其妙道:“金家的一个长老靠近那青铜灯,突然就死了,我等便没敢再靠近,一路走来,再无什么意外。到了这白骨林中,遇着了一些僵尸毒尸,才被杀散了!”

    雷禺这才醒悟过来,谁才是罪魁祸首。没有钱晨点明青铜灯中命油之用,自然也不会有人冒着奇险去触动,所以三家死伤惨重,竟是此人三言两语造成的。

    雷家剩余的三位长老,并未反思自身贪念造成的恶果,只是将这一切,都推到了钱晨身上。

    齐声怒道:“此人,果然包藏祸心!”

    “我等见必杀之!”

    为了一枚紫芝灵实,雷家那位长老逼死了几位散修,护着灵实回到了雷家,却不知已经闯下大祸,被祈神香安抚镇压的无数毒尸,僵尸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有尸体自地下爬出,有背生双翼的飞僵分开一株白骨巨树,从树干中走出。

    从山涧,从岩洞……一只只死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杀而来。

    它们挥手打出一道道魔道神通,那是南诏国尸毒教的毒尸,非但保留了生前的兵家武学,甚至被尸毒教主以毒功祭炼,令其学会了尸毒教的种种法术神通。

    “噗”

    一只白毛遍体,目赤如丹砂,指如曲勾,齿露唇外如利刃类接吻嘘气,血腥贯鼻的古尸,锋利如同神兵的指甲破开了一位雷家通法修士的护身宝光,将他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

    周围的雷家修士狂怒,祭起法器打在那僵尸身上,却丝毫无法破开它的肉身。

    驾驱着尸气,一名唐军毒尸扯出一道刀光,浑然不去防御将要打在它身上的雷光,一刀劈死了一个雷家修士。

    雷光披在身上,甚至未能将皮肉打的焦黑。

    魔穴为元磁地窍孕育,位于雷海之下,这里的魔土蕴藏着元磁真气,能将尸体炼化的犹如金铁,而且最不怕的就是雷霆!

    “雷霆乃镇魔灭邪之术,能破万魔!”

    雷禺与两位长老合力,打出了一道形若八卦雷光的神雷,轰向那群毒尸。

    这时,毒尸之后的白骨林中,一位身穿道袍的尸体扒开脸上的树叶,脚不打弯的站了起来,它面色如生,并无血气毒气,只有体内无穷无尽的阴气呼啸如雷。

    道袍尸体抬手打出了一声锤音,为宫角之声,蕴含无尽阴雷,轰在了八卦雷光之上。

    雷禺和两位长老大口呕血,浑身上下的筋骨都碎了一半。

    “这神通,到底是我道门一脉!”老道的尸体胸中发音道:“留你们一条命吧!这里葬的人你们惹不起,不要打扰我们长眠!”

    长安一战,死了多少阴神修士?

    结丹的人物都排不上号,就连阳神大修都有陨落,钱晨把这些战友的尸体都带回了主世界,葬在魔穴之中,借助魔穴造化,蕴养残魂,准备转生。

    这些尸体在魔穴之中,出手一如身前,先前是给钱晨面子,而且都是有道高人,不想杀人。才放了他们进来。

    但闹到坟头就忍不了了!

    一位金家修士,一口气斩杀了几具毒尸,神通修为凌厉非凡,乃是通法境界中有望丹成上品的人物,但突然之间他面前的几具毒尸猛的飞退,与周围四十多具尸体气机相连,结成兵家阵法。

    一齐出刀,瞬间,就将此人斩杀。

    金重惨叫道:“我儿!”

    他疯狂的扑了上去,双手结印,打出一枚金锥,贯穿了三具毒尸,依旧势头不减,后面打出来金刀烈火的神通更是炽烈,几乎要斩断方圆百丈之物,将其化为飞灰。

    气机压迫而下的那一瞬,地下钻出了数百具毒尸,联手结阵……

    金重退得比他来的还快,才逃出了一条命。

    一只由数十根肋骨组成的蜘蛛从白骨林上扑了下来,八爪插入下方一位散修的头颅中,口器钻开了脑壳,吮吸着修士的脑髓。

    一只由数百个骷髅头组成节肢,根根骨爪贯穿精铁的百足毒龙从地下钻了出来,把金家几个修士吞了下去。

    这些残骸白骨,得魔穴魔气和战场煞气滋养,化生而成的魔物,不像葬在此地的死人,还保留着一丝人性,对闯入此地的修士留了手。

    这些魔物凶戾暴虐,瞬间便杀了数十人,一地都是残骸断肢。就在雷、金、辛三家和散修众人陷入绝境的时候,白骨林深处,传出声声禅唱……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菩提萨埵婆耶

    …………

    越来越大声的禅唱,瞬间在白骨林中滚滚如雷潮。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毒尸魔物,听闻此声,便四散而去,悄然退却。

    那僵尸老道听闻此声,忍不住骂道:“吵死了!”

    它把四周的枯叶都扫了过来,堆在身上,捂住了耳朵又躺了下去。

    少顷,禅唱声退却,流下一地六神无主,惊恐莫名的世家、散修。小鱼等三人躲在远处,三个人躺在一株白骨树下,身旁是一把香火。

    小鱼看到群尸众魔散去,便给白骨树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大哥借地予小弟避难!”

    “快走!”小鱼道:“那些僵尸挺讲道理,但那些魔物可凶残的很,它们虽然暂且退下,但很快就会忍不住活人血肉的诱惑,再回来这里!”

    他们三人战战兢兢往更深处而去,一行人山羊胡托着一面罗盘开路,每走几步,就停在或是土丘平底,或是树下荒草前,由小鱼点起三柱香,恭恭敬敬插在前面。

    小鱼三人小声念道:“晚辈三人,供奉香火,请大哥借个路!”

    磕头!

    三人磕了一个头,供奉的香火迅速燃烧,便知道是地下的大哥已经允许了,再往前走一段,三人修为低微,法术也不行,硬是凭着讲规矩,走在了最前面。超过了几大世家。

    这样十步一把香,几人走走停停。

    小鱼从一株参天白骨树下走了回来道:“大哥说,路往那边走。而且马上就要入夜了,此地虽然不见天日,但时序依然遵循神州天象。大哥说:若是到了子时我们还未找到一处栖身之所,可以跟它挤一挤,不然会有大凶。”

    “不了!不了!”大个子和山羊胡连忙摆手道:“大哥仁义,好意我们心领了!”

    “大哥的地方也不宽裕,若是嫂子怪罪,我等担当不起!”

    小鱼三人决定继续赶路,他一抹额头上的土灰,感叹道:“这里的大哥,真是讲规矩啊!我修为浅薄,供奉的也不是什么好香,比起祈神香来,判若云泥。”

    “如果是祈神香是诸侯富贵,金山银山,那我几株香不过是几串铜钱,说起来都寒促。但就是这点小钱,只要意思到了,大哥都没有为难我们。给我们借路……我们行走九州,问候过许多大哥的家,这般讲道理,真是少有!”

    山羊胡也感慨道:“尸风淳朴,热情好客。日不闭坟,路不拾遗!真乃尸杰地灵……”

    说着,小鱼又纳头便拜,奉上三柱香火问候道:“大哥安好,小弟借个路,枉大哥勿怪!”

    抬起头来,便看见三柱香燃烧了左右两柱,唯有中间一柱,烧的极慢。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小鱼低声道:“这位大哥脾气不好,不肯借路啊!”

    “那怎么办?”大个儿六神无主道:

    “没事,这位大哥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也是很讲道理的。我们燃香开路,就是讨一个情面,人家肯给面子,我们自然感恩戴德,不给面子,也是自然。”

    “比起那些非但不给面子,还想吃了我们血肉的邪祟僵尸,这已经是最好了!”

    山羊胡也叹息道:“就算僵尸忍不住血食的诱惑,吃了我们,也只能算是命苦。这里面也没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遇到几个讲道理的大哥,是我们命好,命不好死了也就死了,谁叫我们没实力呢?”

    大个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再去其他地方问问路了!”小鱼叹息道。

    这时,一只人立而起的白毛狐狸,背负着三只狰狞恐怖的煞尸,一具青面,一具赤面,一具黑面,只是煞尸的一缕气息,就震慑着小鱼三人都也不能动。

    小鱼背上的小鬼瑟瑟发抖,这位辛家强者看了一眼小鱼立在土堆前的三柱香,冷哼一声,就踩了过去。

    三人目送他走远,也没有看到地下的大哥出来找麻烦。

    大个低声问道:“不是说两短一长很凶吗?为什么他没事?”

    “人家有实力!”山羊胡抚须道:“它背上的煞尸,每一具都是命格特异,横死葬入凶穴的结丹真人所化的邪物。其功法能驾驱这等邪物,实力实在是非凡。就连地下的大哥也不想惹事,放了他过去。”

    “有实力的人,不用守规矩,他们自己就是规矩。我们这种没实力的人,只能求人家守规矩,不然就算人家不守规矩,我们也只能死后在发发怨气了!”

    小鱼感叹一声,招呼两人道:“绕一绕,去其他地方借个路吧!”

第二十七章阴阳龙潭,白衣士子,点兵荒冢

    山羊胡老道拿着罗盘研究了许久,弄得满头大汗,才选定了一处方位,小鱼等人跟着他走了数十百步,越走越感觉毛骨悚然。

    小鱼低声道:“老道,先前最多数十步,就能遇着大哥。为何这一次走了那么远?”

    山羊胡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那些大哥都葬在风水形胜之地中,我只要望一望那风**下面,有没有尸气,便知道下面有没有葬人,然后领着你们祭拜。”

    “但这一次,那位大哥不允许我们借道,老道我千方百计选定的路就废了,只能重新去选。你以为绕路那么容易的吗?前头的那伙人以祈神香开路,选定的路线大有门道,老道越研究,越是觉得奥妙无穷,一旦偏离了路线,必有横祸。”

    “什么横祸?”大个好奇的问道。

    “子时!子时之前,我们必须找地方趴着……”山羊胡老道紧张的看着罗盘道:“这一次重新规划的路线,要经过一处大的风水宝地。周围的风水形势,都被那处风水宝地所夺,所以我们才遇不到尸哥。”

    “也就是说,前面是个更厉害的大哥?”小鱼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多厉害?”大个还是好奇。

    山羊胡老道缓缓转头道:“周围几里,都是那位大哥的葬地!”

    小鱼和大个互相看了一眼,小鱼紧张道:“先前我们遇着的大哥,最厉害的好像也就独占了方圆三十丈对吧!”大个紧张的连连点头。

    山羊胡给了他们脑袋一人一下,道:“小心点说话,要懂礼数!”

    三人又走了一会,才来到那处葬地,那是一处山间的深潭,深潭宛如死水,犹如一块黑铁一般,色成玄黑,寒气逼人。站在潭边,小鱼三人不由得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小鱼点了一把自己最好的香,恭恭敬敬的插在潭边,三人一齐叩首道:“后辈小子误入魔穴,只求回家,供奉香火,向大哥借个路!”

    哐哐哐!

    大个子心里害怕,于是磕头更响了,哐哐的像是砸在了地面上一样。

    几人三叩首后,抬头看香,却将那一把香火不紧不慢的燃烧着,大个子和山羊胡两人回头看向小鱼,示意他赶快解香,小鱼颤颤巍巍道:“这位大哥还没考虑清楚!让我们等等……”

    这时候,深潭之中涌出一股奇异的生气,一群纯白的无鳞小鱼,突然从潭中深处泛起。这些小鱼首尾相接,群聚一片,瞬息之间便布满了半个潭面。

    它们群聚成太极鱼的摸样,鱼眼中心空着一个正圆。

    还有一只纯白的大鱼,追着自己的尾巴在游动,如同一个纯白的圆点,出现在和太极鱼眼相对的位置。

    这群白色的小鱼在潭水中游动起来,与黑色的潭水赫然形成了一个游动的太极图。

    小鱼看到山羊胡老道整个后背都僵硬了,口中发出含着浓痰一样的含糊之声:“生死太极眼,阴阳平衡的奇穴……这魔穴里,一丈地的风水形势,堪比外面一里。这里有千丈明堂,就是外面的千里之地。以千里明堂,养一口太极阴阳,这是成仙之穴啊!”

    白鱼拥簇着一个人影,从潭中浮起。

    他穿着一身儒袍,犹如翩翩士子,气质儒雅根本不像死人。

    浓重的生气化为白雾,遮掩了他的面目。

    只听他开口道:“看到我的脸,对你们没有好处,所以……失礼了!这口阴阳潭只是白骨林中几口风水奇穴之一,比起铜和尚的金山莲池,木道士的蝉蜕奇穴,鬼王的成龙树,屠夫的泣血地,将军的点兵荒冢,也不过伯仲之间,远远称不上成仙地!”

    “这魔穴之中,只有一块成仙地,便在那八殿镇压之下。那里葬着一位不可说的存在,我可不敢跟他抢地方!”

    说着士子抱了抱拳,笑道:“在下也是粗通一点风水之道,才抢到了这处宝地,能出来跟你们说说话!”

    三小战栗如鸡——无论多厉害的尸体,都不能开口说话,因为人死成僵尸,靠的就是没有吐出的那口气。一旦开口泄了气,纵然是尸王,也要道行大损。

    能开口说话,便说明那尸体,已经不仅仅是尸体了!“

    而是已经蜕变成了另一种存在的生命,邪者为魔,尸魔。正者为仙,地仙!

    眼前这位大哥,便是已经快要踏上修地仙之路的存在。地仙者,纳风水灵脉地气,开辟灵池,外合福地,最后开辟洞天为仙。

    体内开辟出灵池,便是筑基有成。

    外合福地,将自身的灵池与世间福地相合,以灵池成一内景世界,心像世界,便算是结丹。最后一步步将内景世界显化于外,开辟虚空洞天,元神寄托洞天而成仙。

    筑基、练气、灵池(通法)、内景(结丹)、外景(阴神)、福地(阳神)、洞天(元神)。

    除去这条正统地仙修行之路外,山羊胡老道作为阴阳家散流传人,还知道一种禁忌。

    若是修士死后,尸体葬在风水宝地之中,得了风水形势相助,也可以半途转修地仙之路。只是在修地仙之时,还要蜕变身躯,转阴为阳,劫难更胜寻常地仙十倍。

    等若一边修炼号称道门最邪门,最难修的太阴炼形之术,一边修炼地仙之道。还不如专修太阴炼形之术,等到功候到了,尸解一世,再去修行。

    “大哥出来见我们,可是有什么事吗?”小鱼大着胆子试探道。

    “哦!刚刚你们礼数太大了,我实在不好意思,便出来请你们不要磕头,此乃天地君亲师之礼,我也担当不起啊!顺便问一问,今夕是何年……”士子低声道。

    小鱼听他说话,端是有一股温润如玉,叫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气质,便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小声道:“如今是大晋朝,北边还有一个大魏,据说数千年前,乃是仙汉时代……具体历史,我这种散修便不知道了!”

    “魏晋吗?”那士子幽幽叹息一声道。

    小鱼觉得此人应该算是一个君子,登时心中就不争气的砰砰跳了起来,小声问道:“在下于小鱼,这是我两个兄弟黑大和张道全。敢问前辈,此地究竟是何诡异?又应该如何出去呢?”

    “在下颜季明,我还在太阴炼形之中,你们若是见了我的面目,只怕会做噩梦,因此只能遮面,实在是失礼了!”那士子端是翩翩君子,纵然面对修为远不如自己的三人,也是平等待之。

    “关于此地,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一知半解,因为我早就死在了魔劫之中。如何葬在了这里,我也是一头雾水。只知道,应该是家叔托了人情,送我来到地仙界,争得那一线机缘。”

    “此地为白骨林,葬着我们这些亡人。孕育几处风水奇穴,供我等修地仙、修愿力、太阴炼形、转修神道、甚至修鬼仙。都是为了死后再转一世,未来便有某种机缘,可以拜入此地主人的门庭,再修大道。”

    “你们误入此地,想要出去,只能从镇魔八殿那里走。镇魔八殿,镇压一个极大的恐怖,我不敢过去,因此所知也不多。只知道那里应该有一条离开的路,但具体怎么走,还需要你们自己小心探索。切记,不可进入那八座镇魔殿中,就算出口就在那里面,也不要进去。”

    “要是出不去了,我还知道几处小有风水之地,你们也可以一起葬下来,以活人之身,修地仙之道。也是一种造化!”

    那士子指点了他们几句,突然道:“快到子时了!你们如果不想下来陪我泡着,就赶快走吧!赶在子时前,找到一座破庙。那里才是这里最好的过夜之地。”

    “多谢前辈……”小鱼听这里的大哥三番两次提起子时,知道子时多半真有极大的恐怖,连忙告辞,继续赶路。

    “等等……”士子叫住他们。

    潭中突然飞起三只纯白的小鱼,落在他们手中,就化为了乳白的玉鱼,带着一股暖气。

    那士子道:“这是潭中的生机阳气所化,若是你们赶不及,它能为你们争取一点时间!”

    小鱼三人匆匆告辞,循着老道规划的路线,继续往前。

    也不知是葬在潭中士子的面子大,还是这里的大哥真的很好说话,后面几次借路,都如愿以偿。

    看着他们走远,颜季明才叹息一声:“前辈?你们才是前辈啊!”

    说罢,便随着鱼群,沉入了潭中。

    山羊胡老道在路上感叹道:“那位前辈先前提过的金山莲池,覆叶蝉蜕奇穴,成龙祖树,泣血地,点兵荒冢,应该都是有意识清醒的高人埋葬的地方。”

    “仅仅是地气余荫,便能庇护这么多高人。这魔穴实在是神秘莫测,其中隐藏的某些存在,镇压在魔穴中心的八座铁殿中的魔,当真恐怖至极……”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子时了!”

    小鱼燃起一炷香,查看香色判断道:“那破庙究竟还有多远?”

    “不远了!”山羊胡老道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小鱼顺着山羊胡老道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株白骨树下,一位佛子双手合十,正在朝着西方朝拜。佛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肉,光溜溜的脑袋白骨森森,乃是一具骸骨僧人,举止却十分虔诚。

    “白骨比丘!”

    “它朝拜的方向,应该是那古寺的所在!”小鱼悄悄道,他偷偷往地上插了三炷香,供奉给那白骨和尚。

    三人正要朝那个方向前进,就看到白骨比丘突然抬手制止了他们,白森森的指骨往偏了一些的地方一指,山羊胡老道低声道:“这位和尚说,咱们不能往那个方向走,那里有一位将军,脾气不好,得绕过去。”

    大个子瞪大眼睛道:“它又没说话,你怎么知道的?”

    “它还说,我不能叫它和尚,因为它……现在只是一个沙弥!”山羊胡老道,回头敲了敲大个的脑袋:“这是念力,你多学着点。”

    “咱们再绕一绕路,估计那古寺已经离得不远了。耽误不了多久!”

    “将军……莫非是点兵荒冢?”小鱼摸了摸下巴道。

    前方是一个平坦的山谷,谷中乱石残兵遍地都是,散落的兵器碎片残骸,带着一缕极为深邃的魔光,叫三人看了出来,虽然灵光已经被磨灭,但在魔穴的蕴养下,这些兵器也有了诡异的变化,强大之处,绝不逊于寻常法器。

    他们小心沿着山头,绕过这一片山谷。

    山谷无数乱石犹如军阵一般,在一座石峰之下绵延开来。石峰为所乱石拱卫,奇耸如枪戟一般。周围的山峰陡峭耸立,山壁上凿出了许多一人深的石穴,里面放着一具具穿着战甲的尸体。

    “难怪叫点兵荒冢,就好像一位将军战死了,他忠臣的将士也随之覆灭,都葬在了这里。将士拱卫着将军,将军守护着将士,犹如在清点他们的坟冢!”

    “是啊!我们若是闯入其中,打扰了将士们的长眠,也就难怪将军脾气不好!”山羊胡老道点头道。

    “你们看……”大个子往山谷中一指。

    却见一只白毛老狐,背着三具煞尸徐徐而来,它手中拿着一株犹如鹿角一般的血红灵草,上面缠绕着精纯血气,不知是从哪处险地抢出来的。

    这白毛老狐知道轻重,也没有如雷家一般闹出太大动静来。

    但它踏入了点兵荒冢,便看中了一处悬崖之上石穴外,从一具尸体上长出的,散发奇光的灵草。灵草犹如一柄兵戈,被阴风吹动,兵戈颤动划出一道灵光,带着凌厉的兵气。

    白毛老狐背上的三只煞尸出手,一具青面煞尸,从它背上爬了下来,朝着那处石穴而去。

    “我还以为它会亲自动手呢?”小鱼趴在山上,惊叹道:“操纵死人煞尸出手,那岂不是没有半点生人气息,也不会惊动此处的僵尸?”

    “活了毛都白了的狐狸,可能很贪,但不会傻!”山羊胡老道笃定道。

    青面煞尸抓住了那株奇异的灵药,就要将其采下。这时候,一只带着盔甲的手,突然抓住了它的手,石穴之中,一位带甲僵尸缓缓坐起,那株灵草,就是从他佩剑的剑柄上长出来的。

    僵尸半坐着,歪了歪脑袋,看了青面煞尸一眼。

    煞尸坚定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兵甲僵尸,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第二十八章破军入命,覆地煞神,四方列阵

    青面煞尸身上的煞气骤然躁动,它身前的金丹已经腐朽了,化为了煞丹,更被辛家的老狐熔炼了一种毒煞之气,比身前更加诡异强横。

    此时青煞拂面,所到之处,金铁开花。

    青煞之气,混杂着一种奇异的生机,竟能将死物化为生命。

    僵尸身上的法器铁甲,长剑都化为攀藤,剑茅,在青面煞尸的操纵之下,将那僵尸生生缠住。

    石穴之上,山石开花,瞬时之间化为参天石树,伸出万千根茎,将僵尸校尉镇压。

    蔓藤托起灵草,送到青面煞尸面前……

    远方趴在地上旁观的山羊胡老道,瞳孔放大,压着嗓子道:“这不是寻常的煞尸,青煞之气,竟能赋予死物生机。青面、赤面、黑面……我知道了,这辛家的老狐狸,想要炼出五绝煞尸。”

    “他是寿元将尽,要转修魔道,炼成尸魔道的秘传神魔五绝煞尸,汇聚五行煞力,将自己炼成覆煞神!”

    “还有黄面,金面两尸未成,这一株灵药得兵戈之气,能助他练成金煞之尸,因此他才甘冒奇险,冒犯这里的亡者。”

    “难怪他如此无礼,大哥都不欲招惹。此人背着三具煞尸……你看到了吗?那三具煞尸,一具遮眼,一具捂耳,一具蒙嘴,最后再有一具掩鼻,一具上身,便能扭曲五感,完成将自己炼成神魔的筑基。”

    “这是利用最凶的尸鬼,诅咒自己,借此蜕变修行的手段。乃是魔道中极为邪门的法术!这只老狐藏得极深,不逊于辛家那位大长老,而且转修魔道,必然做下无数罪孽。五绝煞尸这等秘法,也是尸魔道的秘传!”

    经过老道的提点,小鱼张开阴阳眼,将眼力洞察至微,才隐约看见,确实,那两具黑面、赤面的煞尸,一只将双手插入了那老狐的双耳中,一只从下巴,将手蒙住了他的嘴巴。

    小鱼惊骇道:“一具煞尸,就需要祭炼一个横死,而且命格特殊的结丹老怪尸体。炼成之后,神通法力更胜生前。此人如今携带三具煞尸,便能力敌五位结丹老怪。”

    “若是让他炼成五绝……”

    “寻常阴神来了,都不是他的对手!”山羊胡老道信誓旦旦道:“虽然我只是阴阳家的散流,但也有几分阴阳家的传承在。三教真传弟子,结丹,阴神具是顶尖,不可以他们本身的境界度之。覆煞神乃是上古尸魔道的顶尖天魔秘传之一,号称灭天覆地两丧神。”

    “灭罡神阴阳汇聚,覆煞神五行合一。他若能修成如此本命魔神,做一个魔道真传,又有何难?”

    “吼……”

    被石壁所化的参天石树镇压的僵尸校尉,浑身爆发出强横的法力,浑身尸气如同狼烟,他生生挣脱了那无数石根,但随即在青煞之气灌注下,更多的石壁化为大树,甚至连它所葬的石峰,都化为了一株百丈高的石树,无数根茎将石峰身上那些石穴包裹了起来,要将里面的尸体绞碎。

    旁边山上的三小,眼睁睁的看着一座巍峨石峰,化为古树,伸出无数根茎,将群尸镇压。

    此刻,才显出那只老狐,惊天动地的神通。

    石树之下,那僵尸校尉在嘶吼,浑身尸气居然化为一只吊睛白虎。

    浑身白色的虎皮滴着血,白虎口中衔着一具无头尸体,散发着虎煞之威……

    “破军入命,白虎衔尸!”

    山上的三人第一次听到背尸老狐开口出声,老狐的吻被煞尸所掩,声音却从肚子里了传出来。

    一道刀气劈开了石峰大树重重缠绕的根茎,那具煞尸竟几欲劈开石峰的镇压,僵尸校尉双目血红,连连咆哮,他头盔散落,一头黑发乱舞,双眸血光如魔。

    “本来只想取走你坟前的灵药……”老狐幽幽开口道:“但看到你的命,我改主意了。也是,若无这般尊贵的命格,你坟前如何能长出这等奇草灵药?”

    “是我大意了!破军入命,白虎煞气。你父亲一定是煞气惊人的宿将,才能生出你这等虎子。战场折戟而死,妙啊!正该入我五绝煞尸,成为金煞之尸。一定比这三个,强上许多!”

    僵尸校尉连连怒吼,但老狐背上,赤面、黑面两具煞尸体下来之后,带着赤潮煞气,掀起无边黑煞,与那青煞之气汇合。

    纵然五绝煞尸未成圆满,依旧能牢牢镇压那年轻僵尸校尉。

    年轻的僵尸张开露于唇外的两齿,如利刃探吻嘘气,仰天长啸,犹如幼虎泣血而吼。老狐命格畏虎,但狐老成精,算计一只幼虎还不在话下。

    但他不知无畏,山上知道内情的三小却在瑟瑟发抖。

    他们可没忘了,那阴阳潭颜季明提醒过的,山前白骨比丘也示意过他们的事——此地,点兵荒冢之主将军。

    乃是一尊不逊于,甚至更可怕的凶尸。

    他们可不会认为,这年轻校尉所化的僵尸,会是那尊凶神——将军。

    这僵尸校尉的怒吼,仔细听来还有一丝,犹如幼虎向大虎求救,愤怒和哀鸣,还带着一丝的——委屈?

    最为艰险,耸立如枪戟的奇峰之上,有一具骨节粗大,身披战甲,凛然如魔的尸魔御空而行,它散发的凶威让三小战栗,浑身的煞气,犹如血潮蔓延千里,煞气化形,在小鱼三人的眼中,犹如翻涌的血浪,震慑的赤、青、黑三具煞尸隐隐有退意。

    这片点兵荒冢,数十里内魔物仓皇逃窜。

    阴阳潭内,颜季明睁开眼睛道:“谁又惹得哥舒将军如此震怒?”

    落叶之下的老道士翻了一个身道:“你们没事招惹他干嘛?”

    白骨寺庙里,铜佛闭上了眼睛……

    “区区一只狐鬼怪类,也敢欺负我哥舒翰的子侄?”魔尸睁眼,眼中迸射血光冲天而起,横扫四方,让群尸退却。

    长安之战中,哥舒翰血战而死,死前搏杀魔头无数,更是亲手格毙史思明。死前唯一念念不忘的,除了长安的安危,便是昔年挚友王忠嗣临死前托付的幼子王震。

    白虎衔尸,破军入命!

    能有这等命格的,自然是昔年大破雪山魔国,杀溪魔、契丹无数,败突厥狼魔三十六部,领四镇节度使的王忠嗣之子,虎子王震。

    “哥舒翰?看你一身煞气,还以为是什么名将,原来只是个无名小卒!”老狐冷笑道。

    “若是你有土命在身,这般尸气,也堪做我五绝尸中的土煞之尸了!”

    白毛老狐人立而起,浑身的白毛飘飞,它身上被青面煞尸遮住的眼眸睁开,赫然纯青。

    青眼带着一股夺人心魄的妖力,统御三尸,三股煞气化为一只鬼手,抓向哥舒翰的魔尸。

    “辛家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般放纵此人?难怪它狐相那么深,难怪此人敢冒大不韪修魔。”

    山羊胡老道颤声道:“它已经并非人族,而是把自己修成了妖。是有着一双妖眼,能夺魂御鬼的青眼狐妖!”

    辛家人狐混血,在上古并非异事。天夏皇族都有青丘血统,但如今已经并非上古,人妖之别,犹如禁忌,辛家做人,世家道门都能容忍他们。

    但若是修妖,必受天诛!

    三煞合一的鬼手,已经有一丝覆煞神之威,五行合一的覆地之力可捉拿大河,可倾覆山岳,可掀起山崩地震。一掌之下,修成本命魔神,阴神的修士都要覆灭。

    虽然未成全功,不能倾倒五行,亟灭万物,但是,依然可怕至极。

    然而就在这鬼手面前,修成了异象,胸前的肋骨连在一起,皮肤上长出龙鳞的魔尸哥舒翰,冷冷一笑,抬手之间,整个点兵荒冢响应。

    其掌指间,魔光动摇了这片天地!

    “众将听令!”

    威严的声音彻响这片天地,不只是点兵荒冢,整片白骨林中,那些毒尸,僵尸,死人,但凡属于唐军将士的身上,都有一缕尸气升起。

    雷家众人战战兢兢看着眼前尸气升腾,无数黄气冲天而起。

    金家的一位老怪物,只稍稍冒犯了这无边尸气,便被侵染,化为活尸。一位结丹老怪,就这么獠牙凸出,浑身生机覆灭,毛发暴涨,指甲伸出,在自家队伍中大肆屠戮起来。

    那无数毒尸,僵尸,配合着这股气机,掀起惊天的煞气。

    这是刻在此地所有唐军修士骨子里的——兵家阵法!

    “列阵在东,青龙听命!”

    哥舒翰一声大喝。

    “青龙听命!挥舞锋刃生杀……”

    一只断首青龙尸气,从东方升起,凌厉的刀兵之气,挥断了百鬼林中的风水形势,斩断了魔气脉络。

    “列阵在西,白虎听命!”

    “白虎听命!吞噬鬼魅命煞……”

    石峰所化的参天石树赫然破碎,一个身影劈开了那一座石峰,带着数十兵家僵尸,周围数千尸兵尸将的煞气汇聚,化为衔尸白虎,只是一个眼神,就让那青眼老狐,浑身战栗。

    “列阵在南,朱雀听命!”

    “朱雀听命,箭落日月星辰……”

    有人张弓搭箭,一股赤红的箭气锁定了阵中的一切,就连这片没有日月星辰的天地,头顶灰暗的天空都似乎要被撕裂。

    “列阵在北,玄武听命!”

    “玄武听命,镇守长安无涯!”

    无数身披神甲,浑身甲胃伤痕累累,惨烈之气仿佛还停留在长安那一瞬的英灵睁开了双眼,手中的盾牌筑起一道永不陷落的天堑。

    “四将听命,诛灭此獠!”

    青眼老狐目睹四方列阵,口中发出了惊恐至极的惨叫,让不远处山上的几人为之战栗。

    四灵化形,断首青龙、衔尸白虎、泣血朱雀、拘魔玄武,四灵祥瑞化为凶煞,带着足矣覆灭此地所有生人的绝杀之气,轻易镇压了三煞,贯穿了青眼老狐的胸膛。

    化为僵尸的年轻校尉手持长枪,看着老狐的尸体,坠落尘埃,朝着凌空而行的魔尸哥舒翰单膝跪地,抱拳道:“义父,四灵大阵,业已诛灭此獠!”

    哥舒翰看了旁边,三人藏身之处一眼。

    吓得小鱼等人不敢出大气,但哥舒翰并未理会他们,只是冷冷道:“白骨尸地看中了它,等抬棺人来给它收尸罢!”

    说罢,便回头走入了那七煞奇金铸就的石穴之中,躺了进去。

    校尉看了自己身后破碎的石峰一眼,僵硬的脸上浮现一丝恼怒,它把灵草种在心口,重新寻了一处石穴,躺了进去。

    四方尸气散去,那无数尸兵尸将再次蛰服,有些顺手就干掉了自己葬地周围不怀好意的生人。留下一群闯入此地的世家散修,恐惧万分,安静的像是晚上的鹌鹑。

    小鱼三人等了许久,才缓缓从坑里爬了起来。

    三人看着谷中的一片狼藉,打了一个寒战,加快脚步往白骨庙而去。大个子路上颤声道:“几位大哥果然没有骗我们,将军真的很凶。”

    “将军若是真的被惹火了,这里的人恐怕都要死。它是无数尸兵尸将的将军,那些尸兵结阵,便能扫荡我们大多数人,若是在将军的率领下,这白骨林地中不知多少的尸兵,结成刚刚的四灵大阵,足以镇压阵中的一切。”

    “它只怕是白骨林地中,最可怕的存在,无论是那位白衣士子,还是铜和尚,木道士都不能与之相比!”小鱼感慨道。

    他转头看着沉默许久的山羊胡老道,问道:“老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再想!”老道幽幽开口道:“白骨林地的将军出手,都有这般不世之威。除了元神真仙,我难以想象有谁能与其抗衡?那中心的八座大殿,又葬着什么?”

    “真仙天魔吗?”

第二十九章尸气入体,抬棺四人,白骨铜佛

    因为青眼老狐惹出来的一场变故,三人在路上又多耽搁了一段时间,因此,在白骨佛寺的钟楼飞檐在望的时候,时间还是终于到了子时。

    山羊胡老道士面色凝重,左右打量道:“子时到了!先前魔尸将军四方列阵,引动的尸气,似乎也并未平复!”

    “我们小心一些……”小鱼警惕道:“颜前辈说的白骨庙,应该就在前面了!”

    这时候,大个子盯着那袅袅而起,气成灰白色的尸气。

    先前的尸气,只是群尸结阵升腾。

    而这时候,这片魔土上的那些白骨树,紫红色的土壤,像是一团扭曲骨骼的灌木,乃至此地的风水之气,都开始冒出一缕缕尸气。

    这些尸气向他们聚拢而来,很快就如同大雾一样弥漫开来,三小能感觉到,他们体内的生机在吸引着这些尸气往他们靠拢。

    小鱼拼了本命真元损耗,逼迫背上的小鬼,吹了一口鬼气,引燃了头顶两肩的三把火。

    橙黄的命火暂时显化而出,小鱼咬破舌尖,冲着自己肩头喷了一股舌尖血。精血的至阳之气,引下头顶的一点阳火,喷在手中一把檀香上,点点精血飞溅,香头随即点燃。

    他挥舞的香气,在身旁四方挥舞,脚踏禹步,烟气暂时逼退了尸气,但那一层薄薄的香火,在无边无际的尸气侵袭之下,岌岌可危,并不能支撑太久。

    小鱼背上元气大伤的小鬼,趁着他命火衰微,咬在他脖子上抽取阳气。

    小鱼脸色顿时更加苍白,他却顾不上这些:“我的香术,糊弄一下小鬼还可以,这里的尸气无边无际,撑不了多久!我们要么找一个风水宝地借宿,要么赶快赶上那白骨破庙。”

    “现在刚到子时初刻,尸气尚不活跃,等到三刻之后,所有没葬入风水宝地的魔物僵尸,恐怕都会被这股尸气所控,就算是没有被魔物袭击,稍稍沾染,恐怕都会化为活尸。”山羊胡老道也凝重道。

    他们两人刚要抬步,便看见大个一脸呆滞。

    “不好!”山羊胡老道大惊道:“他是活人死相,对尸气抵抗更低。”

    小鱼上前查看,掀开衣服,却看见大个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缕尸气,身上的皮肤由青白之色,转为死人的灰白,用手指按一按,更是开始僵硬起来。

    这时候,大个揣在身上的羊脂玉鱼,却释放出丝丝阳气,才暂时将这股僵硬压了下去。

    “小鱼,老道,别管我!你们快走!”大个低声道:“俺好冷,怕是走不出去了!”

    小鱼怒道:“说什么废话……”他从怀里掏出颜季明赠予的白鱼,伸手点在大个的咽喉上,大个不由自主的张开口,小鱼将玉鱼给大个含在舌根下。

    这时候,大个子浑身一颤,尸气才开始消退。

    “你多少次把我从墓里面背出来,就算我背不动你,拖也要把你拖出去!”小鱼将手中的香火,插便大个的全身。

    山羊胡老道低声道:“大个子,我们气运相连,如誓言所说,合则生,分则死。离开了你,我们也走不出这魔穴。我这里还有一枚玉鱼,足够坚持到白骨庙了!”

    “坚持不到的……”

    大个突然一把抓起两人,大步飞奔的起来,朝着白骨庙跑去,被她夹在肋下的小鱼怒吼道:“你疯了吗?大个子,快放我们下来,这样跑香火的烟气无法隔绝尸气,尸气侵入你体内,随着气血运转,很快就会蔓延你全身。”

    “尸气纵然一时无法压制住护着你内腑的阳气,也会很快浸透你的骨髓……你这是在把自己炼成活尸!”

    “小鱼,你的法力太差了!香火保护不了我们多久的……俺把阳气运行到头上,便能维持住神智。尸气炼化我的躯体,能让我跑的更快,很快就能到那里了!”

    滚滚的尸气,犹如龙蛇一般钻入大个的体内,很快他身上便僵硬了起来,在体表形成了僵硬、坚韧的尸壳。

    他骨骼开始变得僵硬,身体之下的骨节都在被尸气淬炼的越来越坚韧,很快,小鱼便感觉到大个擒住他们的力量越发强横,犹如一只龙象在按着他们一样。

    任由小鱼如何挣扎,都只是大个手中的一条鱼。

    老道更是看见了大个子的指甲在渐渐伸长,他一跃数丈,横行在白骨林中,从不知多少位大哥的头顶越过去,都没有僵尸上来阻拦。

    或许,在这遍地群尸的眼中,大个子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同类。

    小鱼和老道都隐瞒了尸气的恐怖,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金家一位结丹老怪物被尸气入体,都没有支撑太久,便掀起腥风血雨的杀戮。

    但小鱼凭借阴阳眼和香火之气,老道凭借传承自阴阳家的眼力,也看出来了尸气的恐怖。他们明白,就算寻到风水宝地,跟大哥借地,那风水地气,能护得住他们,却护不了大个。

    因为大个本就是半尸之身,年幼之时吃死人肉长大,令其体内充满了死气,他修习的练气之术,虽然能护住脏腑的阳气生机,令自己不曾死去,但随着下墓越来越多,死气迟早会侵染脏腑骨髓,令其化为僵尸。

    小鱼甚至怀疑,大个的那位师父,本就不怀好意想要将大个炼成一具上佳的活尸。

    老道在找到小鱼和大个的时候,两人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一个精通风水阴阳术,一个懂得香火沟通阴灵鬼神,两人联手破解前辈的墓葬洞府,取走法器灵材,不动尸骨遗骸,即有收获,也能将风险降低到最低。

    小鱼少年便被师父算计,老道亦是老江湖,两人的合作本就不存在相互信任,各有打算。

    都是遇上了大个——当时埋葬了师父,他长着一身死相,全靠为横死在外之人,背尸回乡为生。

    活脏又累,虽然遇上有钱人家报酬不菲,但大个沉默寡言,却又天生心善,往往见到横死在外的穷人,也会为其背尸回乡。因此堂堂修行者,混得竟然一身落魄。

    小鱼、老道两人考虑到下墓之时,要有人做脏活累活,便算计了大个入伙。但两人终究不是自私自利之辈,三人联手下墓,几番历经生死,都是大个将两人背了出来。一身横练筋骨挡在他们前面,不知为他们受了多少伤。

    早就是出生入死的交情,立誓要同生共死。

    小鱼一掌打在大个的心口,不惜耗费本命真元,为其镇压心脉中的尸气,但这时候,大个子两臂的血管已经转为黑色,老道划开一道刀口,都费尽了功夫,才破开那坚韧的皮肉。

    淡淡的黑血渗出,很快便愈合了伤口。

    老道哀嚎道:“他体质太差,尸气入心了!大个,大个已经死了!”

    “胡说……”小鱼挣扎着抬头,看到大个口中已经探出獠牙,哽咽道:“他只是尸气入体,还有救!老道,拿你的玉鱼来……”

    老道将最后一枚护身的玉鱼,交在了小鱼的手上,小鱼抓住大个的手,翻身向上,捏碎的玉鱼将那股阳气逼出,混杂着香火,钻入大个的鼻子里。

    大个子有些泛红的瞳孔,又恢复成纯青,他僵硬的低头道:“小鱼……老道……”

    “不!”

    大个猛然伸手举起他们,用力一挥,将他们朝着已经近在百丈之外,出现在袅袅尸气之中的白骨庙,扔了出去。小鱼和老道,像是两个轻飘飘的物什一般,被一股沛然大力,抛出去了数十丈。

    那股力量庞大无比,但他们摔在地上的时候,却并没有受什么伤。

    大个子暴涨的身躯,高达近丈,就这么站在原处,深深的凝视着他们。他的身躯停滞数息,便彻底僵硬,开始缓缓回头,要走入白骨尸地的更深处。

    “不……大个子!”小鱼挣扎而起,开始拼命翻找自己随身之物和老道的那个挎包:“我还有香,我还有香!”但翻翻找找,包中的杂物都被抖落在地上,却再没有一根香火。

    老道凄然道:“你驱散尸气的时候,最后一把香,全用了!”

    “不,我还有一根香!”小鱼抬头道:“我今年二十六岁,修道人能自算大限,虽然修炼左道折损了许多寿元。但我至少还有两甲子寿命,命油能添寿续命,寿也能化油点灯!”

    “以我寿元,点燃命火,我就是香!”

    小鱼背上的小鬼突然露出狰狞之色,便要夺去小鱼的寿元而去,这时候,老道一巴掌镇在了它头上,手中精血画符,镇住了这只小鬼。

    “尸气遮蔽五感,没有大个的化尸时的直感,你出去,便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老道缓缓回头,看到身后的白骨寺山门广大,坐落数倾之地,镇住了周围的尸气。

    他们距离山门犹有十丈,但身边已经没有尸气了。

    “我以精血催动罗盘,可以为你指路!”老道系上道袍,背起挎包道。

    小鱼摇头道:“你……”

    “昔年立誓,不是玩笑。而且我算过,我等气运相连……合则生,分则死!大不了一同葬在这风水宝地中,修地仙,托诸位大哥照料,也有混出头的机会!”

    “走!”老道一声大喝。

    小鱼爬了起来,就要打开自身命窍,点燃命火,化身为烛。

    此时,一位白骨比丘,幽幽走出寺庙,身后传来整齐庄严的诵经声,它浑身不沾一丝皮肉,脑袋端是浑圆,头骨上还烫了三个戒疤。

    白骨比丘伸出手来,指骨间捻着三柱线香,香色纯如紫金,带着一股令人身心平静,有着禅蕴的檀香味。

    老道惊道:“它说,方丈赠我们三根香火。待会还会敲钟,引度有缘!”

    “多谢大师!”小鱼飞快取走檀香,以肩头命火点燃,说起来也古怪,不用小鱼催动香术,那三根线香点燃,在他们周身缭绕不散之时,周围尸气竟然迅速推开三步。

    小鱼和老道对视一眼,知道此地的白骨庙有极大的古怪,怕是有些机缘,但还是毅然决然,踏入了尸气中。

    他们朝着大个子先前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疾奔而去,老道路上不停的掐算大个子的方位,很快,他们遍追到了化为僵尸的大个子。

    只见大个子一瘸一拐,僵硬的走在路上,面色非但没有死尸的狰狞、血腥之气,还带着一股茫然。像极了三人初见之时,那一副憨厚淳朴的摸样。

    它无意识的寻到了一株白骨树下,朝着树上长出的芝草咬去。

    小鱼来到它身前,出奇的,大个所化的僵尸并未攻击的,只是茫然的嚼着草叶,低头看着眼前的小人。小鱼咬牙,上去抱着大个的腿,用力想把他抬起来,拼尽全力,都挪不动与脚下土地扎根了的大个子。

    小鱼该抬为拉,也死活拉不动大个。

    老道惊骇道:“立地如根,大个这是土命啊!还好没叫那辛家老狐看出来,不然我们三个只怕遇到那老狐的时候,就死了!”

    “老道,先别说这些胡话了!来看看怎么把大个子拉回去!”小鱼恼怒道。

    老道士叹息一声,从挎包里拿出了三清铃,三叉立于头顶,老道念诵法咒,摇动法铃,吸引了大个的注意力,引着他往白骨庙而去。

    行至半途,大个死活不再移动脚步,似乎对那白骨庙有所顾忌。小鱼在背后推着他,大个子却不断摇头,发出啊啊的声音。

    “难道终是人尸殊途!”山羊胡老道悲愤道:“大不了我们三兄弟同死一回,再行大运!我去寻一处没人的风水宝地……”

    “陪你们同生共死,我老道够义气了!到时候,我要葬在主位,你们两个只能陪葬!”山羊胡老道破罐子破摔道。

    此时远方的白骨林深处,突然传来了唢呐锣鼓声……

    “噔,噔噔噔,蹬,噔噔……”

    一队在尸气白雾之下黑黝黝看不清楚的‘人’,抬着一具棺材,脚步整齐,伴着旋律的节奏迈动脚步,从远方缓缓而来。

    老道听闻这带有异域风情的乐声,神情越发凝重。

    “行走在尸气之中,这些恐怕不是活人。难道又是一位大凶出巡?”

    “先前魔尸将军好像曾经提到过,白骨尸地看中的人,会有抬棺人为其收尸。这莫非就是抬棺人?”小鱼看了一眼手中的檀香,发现其燃烧的十分快速,刚刚才用了三分之一的香,这时候已经快要烧到头了。

    抬棺人往他们所在而来,但大个又死活不肯动,甚至看着抬棺人来的方向,有些瑟瑟发抖。

    “这次,只怕连葬入风水宝地的机会都没有了!”小鱼怅然叹道。

    老道也颇为无奈:“时也命也!”

    抬棺人徐徐来到他们三人的面前,一位浑身漆黑,仿若大户人家昆仑奴的诡异存在,对着大个子说了几句话,老道翻译道:“这是尸语,它再问大个,既有不俗的阴德在身,可愿葬在白骨尸地中?”

    大个深深凝望着两人,抬棺人又说了几古怪的语言。

    老道继续翻译道:“它说看在大个的面子上,可以给我们一个陪葬的资格……”

    这时候,大个开口:“啊啊啊…歪比歪比…巴卜巴卜……”

    小鱼转头看着老道,却见老道面色古怪,低声道:“大个问它们……”

    小鱼和老道坐在棺材上,大个躺在棺材里,看着四位抬棺人抬着他们走进了白骨庙中。刚进山门,便听见声声光明肃穆的禅唱:

    萨皤啰罚曳

    数怛那怛写

    南无悉吉埵伊蒙阿唎耶

    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

    南无那啰谨墀

    醯唎摩皤哆沙咩

    在整齐的禅唱声中,恢弘肃穆的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拉长了音调,有如洪钟震响,带着颤音,扑面而来,叫所有得闻此声者,身心具颤。

    数百位白骨比丘,跪坐在大殿前,庄严肃穆,双手合十念诵咒文。在一众白骨比丘之上,大殿之前,坐落着一尊铜佛,双腿踞坐,左手下垂于膝前,掌心向外,右手前臂上举于胸前,做含掌状。

    庄严肃穆的禅唱声,回响在广场上。

    小鱼抬头看见,钱晨一行人便坐在大殿之中,有说有笑,仿佛无视了这诡异的一幕。

第三十章仙道贵己,旁门之祖,盗取仙途

    “前辈!”小鱼爬到钱晨等人的脚下,叩首不已道:“求借一只祈神香,救救我兄弟!前辈……”

    “小鱼!”老道不忍上前道:“大个已经做不了人了!”

    “祈神香也救不了他,我们兄弟为他寻一个风水宝地葬下,转修地仙吧!老道这里略懂一些地仙的修法,你看,葬在这里的将军、书生,他们不都还能维持神智吗?”

    “前辈,我亦知晓祈神香的宝贵,我等贱命一条,拿不出什么来换,愿为此香,应下三个誓愿。”

    “起来吧!孩子。”郭爷叹息一声,伸手扶起小鱼,为难的看了钱晨一眼。

    他能延寿数年,甚至走到这里,都是靠着钱晨庇佑,只有他欠钱晨,而钱晨并不欠他,所以纵然动了恻隐之心,也求不出口。

    “你修的是香道?”钱晨稍稍转头侧身,语气平静问道。

    小鱼微微一愣,拱手道:“小的修的,确时是人香之道,借体阴灵,得法显圣。不修长生,不修性命,为下九流之法。”

    “那你应该知道,三个誓愿的许诺,当有多重。”钱晨感慨道:“祈神香还当不起你这么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修道人应该自私一点。”

    小鱼有些懵懵懂懂。

    “无私的人,修不了大道,你看他……”钱晨朝着山羊胡老道一指:“便知道自己付出的底线在哪里!为了求一只香,就如此轻率,付出三个能毁掉你一切的誓愿,太自轻了!”

    “想要修道,首重便是要贵己,为其他人付出太多的人,难求大道。”

    “可我只是鄙贱之人!无缘大道……”

    “有没有人说你礼节太重?”钱晨再次开口问道。

    小鱼想起受了自己大礼,专门现身推辞的颜季明,明明与自己是天壤之别,生杀夺予尽操之手中,却能对一个相对于其的蝼蚁,平等以待。

    “见到人就叩首磕头的,是奴才。奴才修不了道。你这般作态,也是年少时耳濡目染所致,这中土大晋总有种恶习,要把世家之外的其他人,都变成奴才。才宣扬许多礼法规矩,现在站起来……”

    钱晨正色问道:“纵然大道难求,还不如一只香吗?”

    小鱼无言以对,钱晨平静道:“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毕竟受了这么多年世家礼法毒害……”旁边的郭爷,拿着斧头的海外散修都微笑点头。

    郭爷笑道:“散修可以粗鄙,可以愚蠢,但若失了骨气,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就成了世家的狗!”

    钱晨平静道:“那就由我来称量一下,你的‘自我之重’。”

    “请我!”钱晨淡淡道。

    小鱼身躯微微颤抖,想要直起脊梁,他背上的小鬼吱吱乱叫,面露极度的恐惧,嫉妒,凶残之色,它倾尽全力,压在了小鱼的肩头,瞬间他背上沉重了十倍,想要将他的腰压得弯下去。

    小鱼被压得骨头都在颤抖,但钱晨,郭爷,乃至山羊胡老道,都在平静的看着,都并未出手。

    小鱼下意识的,想要弯腰。

    他师父教导他的时候,对着师父磕头,对着祖师磕头,对着孤魂野鬼,对着漫天神佛都要磕头;磕头请小鬼,磕头奉上自己的身体,请阴灵附身,对着达官贵人要磕头,对着稍稍有些身份的人都要磕头。

    “除了天地君亲师,无人当得此大礼!”小鱼低声喃喃道。

    颜季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郑重,直视他双眼。

    那时,这句话只是耳旁之风,不知什么时候,才在心中扎下根来……

    “依我所见,真的修道人,君字在其中都太过勉强,当不得!”钱晨的声音传入耳中。

    小鱼忍着背上小鬼疯狂的践踏,直起了腰,凝视钱晨,一字一句郑重道:“请前辈出手帮我!”

    “好,我帮你!”钱晨道:“记着,你请我出手之时,没有跪下,这就是你膝下的贵重。若是求神拜佛,甚至求那鬼物阴灵,拜世家贵人,便是轻贱了我出手之恩。”

    郭爷也抽着烟,低声道:“修香道,最忌讳的便是求神拜佛,从来没有什么天香地香人香,上乘香道求己,甚至求得不是自己,而是明心见性,知晓心中信念。修的是自己心中的神。”

    “中乘香道修得是香火,让其他人来求己,修的是别人心中的那尊神。”

    “下乘香道,求神佛,求阴灵,无所不求。”郭爷举起烟锅道:“上乘香道难寻,中乘乱己,下乘更是自轻自贱,一生辛苦,半世求道,难道要便宜你背上那种货色。”

    “那些求神拜佛的,修神道的,我不敢评论,毕竟混出长生来,求到最后应有尽有,长生者有之。我区区一个散修,如何能评论他们?”

    “但你背上那个,不过是一个小鬼而已。非得供一只鬼回来,以人体大药养它,用香火请它出手,才能施展法力。难求大道,不是因为你筑基取巧,而是因为……”

    “自轻自贱,如何求道?”钱晨开口道。

    钱晨拿出一根祈神香来,递给小鱼,小鱼颤抖的接过那一柱香,他背上的小鬼这一刻温顺无比,小鱼以命火点燃此香,他背上的小鬼在缕缕香气之中,恍然化为狰狞鬼王,化为明王菩萨,神威怒目,举手抬足之间,有无穷神通。

    冥冥中,有宏大的声音问他道:“汝有何愿?”

    小鱼想要请它救救自己的兄弟,想要点燃此香,供奉背上的小鬼,让其修成鬼王,达到师父留下典籍中所说的神祝境界,拥有结丹法力,能与结丹老怪平分秋色。

    这一刻,他手中的祈神香,仿佛真有如此的威能。

    当然有……钱晨心中非常平静,他这次拿的可不是边角料,而是货真价实的上品祈神香,此香一出,神佛响应,回荡在小鱼身边的可不是幻音。

    而是真的诸神佛。

    什么邪神荒神,妖神正神,都垂念而来。

    除了三品以上的神祇,不贪这点香火,这一缕仙气,不知引来了多少牛鬼蛇神。

    拿出珍贵万分的祈神香,并非小鱼的命格有多了不起,也不是因为此人值得他点化,只是秉持本心和太上理念,对求神拜佛的不屑而已。

    太上开创玄门,钱晨虽然未能亲眼所见,但他能感觉到那种仙道贵己,自强不息的理念,也是钱晨无论本心还是魔念都秉持的道理。

    所以,做这种事,他很乐意。

    大殿之外,铜佛与无数白骨比丘,念诵经文,大殿之内,钱晨出手,叩问一位无名小辈的自我……小鱼端着那一炷香,正心诚意,行玄门焚香之礼。

    燃香不求神佛,只为明心见性,叩问大道,叩问自己。

    这一刻,小鱼背上的小鬼哀嚎一声,目光瞬间血红,疯狂的反噬小鱼,他的全身精气都往背上小鬼口中而去,在祖师留书所言最危险的阴灵反噬的危险下,小鱼抛却了祖师遗留,各种寻找血食,焚香安抚的办法。

    只是一叩首,对天地抚育,二叩首,见大道在前……

    三叩首,明心见性,破诸神佛。

    虚空中,无数神佛突然沉默,有无数包含恶意的目光,无数邪神的恶毒诅咒,无数神佛的轻蔑冷笑,回荡在小鱼的耳边。

    钱晨只是冷冷道:“滚!”

    这些恶意的眼神便瞬间狼奔豕突,做鸟兽散。

    小鱼心中一尊神祇赫然显现,便是他自己,那半根祈神香为其点神筑基,点化了心中之神,这一刻,他才感觉到那源于自己,由心而生的法力。

    心中之神持剑而起,随着小鱼面色一冷,他背上小鬼,瞬间被斩杀,烟消云散。

    那种无所不能,无愿不应的感觉消失了。

    此时,真正把握了自己,修成了法力的小鱼,求倏然泪下,无所不能的是虚幻的神,明心见性后,才知道自己有所不能,纵然有祈神香在前,纵然以心中之神驾驱香道,他也知道,自己救不了大个。

    明心见性,方能知道自己有所不能。

    小鱼拼尽全力,在大个的尸体眉心一点:“如我为神,当庇佑你脱离苦海!”

    能让他破气阴灵,重新筑基的心中之神迅速成长的沛然愿力,被他庇佑了大个的神魂。祈神香的奇特愿力,在大个眉心开辟一片微弱的神土,护其神魂,令其从尸气迷惑中转醒。

    “小鱼!”大个茫然开口道。

    “大个子!”小鱼十分疲惫,但依然振奋道。

    “老道!”

    山羊胡微微点头,如一位慈祥长者。

    青牛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来到钱晨身边,低声道:“这一炷香,很不简单啊!应该不是你自己炼的吧!上品祈神香,老牛我平生也就见过三支,无一不是世间至宝,你竟然舍得用在这小子身上?”

    钱晨抓住了青牛的板角,笑道:“想要吗?香就是丹,我们太上道世间什么丹药炼不出来,还在乎区区一炷香?”

    青牛冷笑:“你要能炼出这种品质的香,早就是一派之主,或是长老、太上长老了!小子,就算是你兜率宫真传弟子,拿出这么一根香,也是大出血了吧!”

    它对小鱼抬头示意道:“这小子虽然填补了筑基上的隐患,但心性太过重情重义,并非修道的良才。但却有一丝旁门祖师的气运,莫非太上道又想点化旁门,传道九流?”

    “世间求神拜佛的修士太多了,传下一支不外求的道统,点化几个值得点化的人,不也是一件妙事?”钱晨轻松道:“许多事情,并非有什么图谋,只是想做而已!”

    “大气!”青牛抬起牛角,座右看了看,小声道:“你还有没有……”

    “什么?”

    “那种品质的香?”

    “你想干什么,转修神道?”钱晨托腮看着青牛道。

    “老牛我已经修成长生了,不稀罕什么神道的,我就想问一下,求一求青龙祖神,问问世间还有没有那种……”

    “那种什么?”

    “那种有潜力的道门真传,就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有道君之姿的良才美质。”老牛脸一红,低声道:“不怕你笑话,老牛我以前也不大成器,后来跟了陶家的先祖,受他提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

    “我也不是背弃陶家,就是这么多年了,陶家也没出一个有潜力成就元神的那种……你知道的……所以,昔年祖神青龙不就是太上道祖他老人家的坐骑吗?所以,我就想……”

    “投靠一个好主人?”

    “坐骑嘛!在俺们牛族也是体面的身份,有没有这种良才美质,介绍一下?”

    钱晨摸摸下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楼观道的中兴祖师?”

    “楼观道?不是灭门了吗?”

    “楼观道乃是道祖亲传道统,怎么能灭门呢?所以……但又一位中兴祖师秉承天命降世,重新楼观,上有天界无数出身楼观的仙人支持,下有太上道同道鼎力相助,听没听说过,楼观道灭门时,太上道几位元神真仙合力推算天下五百年大运……”

    “莫非是楼观道那位中兴祖师,执掌五百年劫运?”青牛振奋道。

    钱晨点点头:“等会,我介绍你认识啊!”

    “好兄弟,等我老牛攀上高枝了,绝不会忘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了!”青牛人立而起和钱晨勾肩搭背道。

    小鱼唤醒了大个的意识,喜出望外,便与大个,老道两人一齐来向钱晨道谢,还不等他说完,钱晨便道:“如今你救的只是他的神魂,他以死气筑基,尸气入骨,就算没有这一节,早晚也得被尸毒侵蚀,化为僵尸。这是筑基时就留下的祸患,如今已经无救了。他的体质,连我都扭转不了了!”

    “你们三人,一个吃死人肉长大,年少时体质就颇为奇异,天生就是炼尸的好材质,而后修习练气之术,却以死气筑基。别人筑基不说存灵之气,至少也是静、柔、生、灵的善气,他却以死气筑基,活人死相,尸气入体后,已经是土僵之体。”

    “他命格太贱,气运低下,加之根骨已变,再难以活人之躯,求得大道了。你们应该见过了那白虎金煞之躯,破军入命的僵尸校尉了?”

    小鱼等三人迅速点头。

    “所以,若是要求道,最好将他葬在一座风水宝地,至少是王侯的格局,养一养自身的命格。把自己的那层乱葬岗格局的薄土,养的厚一点,说不定能炼成黄面煞尸。先前那老狐留下的三具煞尸,加上它自己,正好凑上五具五行齐全的煞尸。”

    “我帮他设下一风水局,夺取四具煞尸的造化,千百年后,便可修成魔道覆煞神尸,亦或尸妖旱魃,道家炼尸飞僵出世。一出世,便能修成本命魔躯,相当于道门阴神的道果。前途更大。”

    小鱼老道两人瞪大眼睛,惊讶于大个还有这等机缘。

    阴神修士,对于他们来说结丹老怪便是世间绝顶了。阴神修士,更像是一种传说。

    大个子却缓缓道:“小鱼,老道去哪儿。俺就去哪儿!”

    小鱼看了大个一眼,脸上浮现一丝挣扎,但他并未提大个做决定,而是选择了尊重他的想法,低声问道:“前辈,有没有让大个变回人身的办法。”

    “太阴炼形!”钱晨平静道:“将身体炼至死寂,随即转生,蜕变仙骨,修成大道之术!”

    “你们三人,一人活人死相,天生尸毒,形体已僵。一人请鬼筑基,背负阴灵,虽有通眼阴骨,却坏了根基。一人原是上品道基,可惜啊!遭人所夺,成了废材!”

    钱晨一一指过去,叹息道:“总的来说,都是命格太贱,气运低微。”

    “想要有求大道的一线之机,唯有太阴炼形之法,此法凶险万分,被誉为道门最险恶的成仙之术。不过,能蜕变你一身僵尸体!”他指了指大个子。

    钱晨对小鱼道:

    “也能朽烂你一双阴阳眼,蜕变成仙骨通神之眼。”

    最后对老道说:

    “你最可怜,因为我道门内的龌龊,被人所害。此术能令你道基重生,甚至更进一步,修成一品道基,蜕变一身根骨。”

    “太阴炼形,内炼形体肉身,外蜕命格气运,盗天地灵气,任肉身化为腐骸,借造化重生。若是让你们自己修,就凭你们这些烂命,十辈子也难修成。”

    “所以,想要争这一线机缘,只有盗!”

    “盗取仙途……魔穴深处,镇压无上天魔的八殿所在,便有一线机缘。那魔头被分尸镇压,不化骨一殿之中,为祂的骸骨所在,能盗取太阴炼骨的造化,蜕变他的僵尸之躯。”钱晨拍了拍大个,如击打败革。

    “虚鉴生一殿,乃是魔头眼眸所在,能盗取蜕变你阴阳眼的造化。”

    “最后五藏府一殿,乃藏有先天五行之气,可以重生道基!”

    “但你们得先盗取此地一座修行太阴炼形之术的前人墓藏,由其中取得此法,才能知晓盗取天机,逆天改命的办法……”

第三十一章传授香道,金蟾奇穴,馋你阳气

    小鱼、大个子、老道三人并肩跪坐,面对的钱晨。钱晨则背对大雄宝殿,原本坐着佛像的殿中莲台,上面空空如也。

    小鱼好奇的打量莲台——殿外的那尊铜佛,明显原本是坐在这里的,不知为何,跑到了外面去。

    “别看了!我跟尸佛借了这座大殿,让给我们暂时歇脚。”

    小鱼缩了缩脑袋,心道:这位前辈真是个狠角色!

    无论是先前在青铜古灯墓道上,一言杀世家十数位结丹老怪,算计辛、雷、金三家人心具散,还是以祈神香开路,过这片白骨尸地如坦途,钱晨都显得神通广大。现在连那尸佛的大雄宝殿都能借来,实在是有些神秘。

    钱晨自乾坤袋中挑挑拣拣,选出了数十种灵药,在小鱼面前,研磨、炮制、晾晒,小鱼虽然看的半懂不懂,却也知道这是难得的机缘,瞪大了眼睛,将钱晨一举一动,都记在心里。

    随手拿出扫荡长安寺庙之时,带走的一尊尺有五寸,供奉百年的栴檀佛像。

    钱晨用刮刀,细细从佛像底部搓下香粉,同时对小鱼说道:“中下品的寻常香粉,用的是药性,制香如炼药,亦是君臣佐辅的道理。但上品天香,真正的玄妙所在,却是愿力的运用。”

    “这尊牛头栴檀造像,雕的乃是药师王佛。故而愿力清澈如琉璃,以这琉璃般的愿力之火,可以净化杂念,清净身心,乃是炼制醒神香,清心香的好材料。焚得此香,可以洗刷神魂,身心,真气的污秽,亦是筑基,修行之法。”

    说罢,钱晨便将手中磨好的香粉,与数十种灵药调和,用香篆在一尊莲花铜方鹤手炉中,按下篆纹,乃是一个清心祈福的箓字,以香粉填之,一点阳火点燃。

    香气渺渺间,流动着一丝琉璃之光,经由几人吐纳,那琉璃之光,洞彻他们身体内外。

    登时丝丝缕缕的浊气被香气带走,心如澄潭,别说小鱼老道这些年吐纳的杂气,被清扫了不少,就连大个身上的尸气都散了许多,僵硬的皮肤多了一丝柔软。

    香气散到郭老他们那里,郭老都不由得放下烟锅,以吐纳之法,将丝丝缕缕的香气,在肺中三转,替换衰老之气吐出来。

    郭老摇头一笑:“班门弄斧啦!我吞云宗这点传承,还真不算什么!仙人吞云吐雾,神人吸食香火,这香道烟道,真正的门道,果然不是我等能摸到的!”

    钱晨随手用那一尊栴檀造像,调制了数种香粉,更教导其如何以灵眼观察愿力之色,分辨其心念根本,将愿力分为迷、邪、恶、毒、痴、喜、乐、爱等等种类,继而调和用之的方法。

    钱晨手里关于愿力正经资源,诸如天银、神域栽培的灵药、愿力造就的资源,都不算多,远远比不上正一道把持神道,每年愿力滚滚,只是天银就有上万两结余。

    但他清理长安神道,伐山破庙,诸如神佛造像、祭祀礼器,乃至供奉许久愿力缠绕的法器,却积累不少。

    在三人面前随手拆解,将那些佛像磨成香粉,甚至顺手拿起几件生祭的白骨法器——都是他所杀黑巫教魔头的收获。将上面缠绕血、怨、毒、痴等等邪神之道的愿力,或是净化,或是炮制,或是干脆炼成邪门的丧门香、天厄香。

    举手投足之间,练就种种天香,纵然小鱼只能理解其展现香道的百一,都有种突飞猛进的感觉。

    随手截下小鱼背上魂飞魄散的那只小鬼的一缕鬼气,钱晨将其缠绕在一对老旧的笅杯之上,登时鬼火燃烧,萃取其中一缕驳杂念力。继而以此愿力,化合了几种香料,最后制成了一种暗红色的香泥。

    小鱼心中之神,看的分明,钱晨只以自身心念为火,炼化种种愿力,这才是香道的关键所在。

    如非精修念力,诸如佛门高僧,巫祭庙祝,或者与小鱼一般,心中有神者,是根本无法炼化愿力的。

    钱晨将那香泥搓成线香之时,便以自身的心念将其洗练,最后成品的二十根香,香质均匀细腻,带着一丝极为精纯的愿力。

    “这是问神香!”

    钱晨将三支香插在面前的手炉之中,挥袖以心火将其点燃,随着香气的徐徐升起,在钱晨和三人之间,托起一片祥云般的烟云,云池平如明镜。

    “以此香问神,便有鬼神为你答之。”

    小鱼朝着钱晨深深叩首,行了半师之礼,钱晨只是淡淡道:“你学到了什么?”

    “一柱天香通鬼神,全凭心念下功夫!”小鱼沉吟片刻,才正坐答道。

    “不错,学到了三成!”钱晨微微点头。

    这才三成?大个子抓了抓脑袋,他能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吗?老道倒是看出了几分门道,但是终究并非修香道之人,无法窥破天香之道的核心关窍——洗练愿力之法。

    钱晨挥袖一拂面前的香气,那如云的香烟翻滚,烟雾变化万千,开口问道:“此地的风水之妙,你们知道多少?”

    小鱼连忙答道:“经由一位此地精修的前辈提醒,此地的风水应该汇聚于六处:两仪生化于阴阳潭;愿力朝拜于金山莲池;龙脉生机蜻蜓点水,化为蝉蜕奇穴;还有一株长在龙珠之上,汇聚生死之气,转死为生的成龙树;得地气化为兵煞,五方有神镇之的点兵荒冢……”

    钱晨面前的烟气平静了下来,起伏的烟云中,西方一朵莲花在身旁油灯的映照下,洒下了一层金边,坐落在一处地势较高的烟气上;东方有两条阴阳鱼,相互追逐如同太极;南方有一只蝉虫趴在树叶上蜕皮;西北方一株挂满人皮的如龙骨树;北方一口池水,殷虹如血,不知是光照在烟气上的变化,还是风水之气的映照……

    云烟的中间,兵戈之气化为刀枪剑戟,如同武库,四方更有龙雀玄龟之影。

    三小看的心惊动魄,他们认出了阴阳潭、莲花骨寺和点兵荒冢的所在,但另外三个奇穴,除了能看出来先前诸多世家散修遇到尸群,大战一场的林地,隐隐是蝉蜕奇穴的所在。

    成龙树和泣血池,都更在白骨寺后面。

    老道双手隐隐颤抖,他精通阴阳风水之道,才能看出钱晨点燃问神之香,借烟显化此地形势的玄妙,那丝丝缕缕不断变化的烟气,看似不起眼,实则已经道尽了此地的地气变化。

    以天香之道,问四方之神,借烟香之气,显化一地风水。

    这等手段,老道闻所未闻,堪称望气之道的宗师。

    其实倒也不奇怪,太上道统皆精于炼丹,但太上道内部也有高下之分,真论起来,三支真传道统中,其实只有兜率宫乃是丹道行家,传承灵宝太上八卦炉,根本典籍太上丹书。

    而钱晨手中的太上丹书,乃是太上道尘珠上的记载,源于太上道祖,而并非楼观道的传承。

    楼观道的真正精通的外道,乃是望气之术,昔年文始道尊未拜入太上门下时,就是靠一手望气之术,找到了骑牛而来的太上道祖,堪称望气第一人。什么阴阳家,五行家,修习风水之术的旁门左道,都要瞠乎其后。

    谁能给道祖望气?

    其根本典籍《先天紫气》,镇派神通《紫气东来》,皆是练气之术,只是钱晨所得残缺,还不如《太上丹书》完整。

    所以真正论起来,望气,观日月星辰、风水气运、时序变化、寻罡炼煞等阴阳术,才是楼观道传承至祖师的外道绝学。

    此时稍露一手,便让出身阴阳流家的老道震惊不已。

    “不错,书生、鬼王、屠夫、将军、铜和尚、木道士,便是此地的六尊地仙。”

    钱晨道:“他们的葬地皆是风水奇穴,有逆天改命之能。但此魔穴位于地窍之中,汇聚周围八郡,一共十二万里的地气蕴养。一丈之地,便是外界一里的地气!所以,以白骨尸地的格局,乃是九龙汇聚之地,能够蕴养九处奇穴,一处成仙造化。”

    “只是魔穴火候不足,才只有六处风水奇穴成熟!葬下六位地仙……”

    “但旬月之前,雷海开辟,地窍变动,又催动了一处风水宝地的成熟。”钱晨道。

    小鱼恍然道:“那就是我们这次要下的墓葬?”

    “没错,你们来之前,我便以祈神香,问了那铜和尚许多,结合我自身所学望气之术,推断出那处墓葬未成熟之前,便被人看中,想要借助雷海之变,听闻地窍那一声九霄雷动,蜕变成地仙。”

    “此人精修太阴炼形之道,只是实力不足以和六位地仙争夺造化,才退求其次。”

    “那处风水奇穴之中,葬着一位地仙?”小鱼悚然道。

    “怎么怕了?”钱晨笑道。

    小鱼苦着脸道:“当然怕了!老师,我等三人,在地仙面前,那不是如蝼蚁一般?”

    “若是那位前辈如颜前辈一般讲道理还好,若和如将军一样,脾气火爆……”想起被四方神诛的青眼老狐,小鱼三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大个魁梧的身躯,吓得和一个四百斤重的孩子一样。

    钱晨摇头道:“放心,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那人脾气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抽不出手来。距离九霄雷动不过四个月,若是他蜕变失败,定然深受重创,哪有时间理会你们?”

    “若是他成功蜕变,更是在炼形之中。”

    “所以你们此去并不会有大碍。”

    小鱼和大个,老道对视一眼,齐声俯首道:“多谢老师指点。”

    小鱼抬起头来,小声问道:“老师,那位前辈所葬之地,有什么禁忌玄机没有?”

    “当然有!”

    钱晨一拂烟气,便在东南之处,烟雾显化为一只三足金蟾,鼓着脖子吞吐气机。

    “那处新形成的奇穴,乃是钓蟾地,生机萌发于九地之下,需要以自身尸体为饵,将其钓上来。金蟾若是上钩,便是一等一的奇穴,若是生机未发,怎么看都是大凶之地。”

    “因此,在金蟾灵机从九地深处蛰醒之前,此地被九幽魔气笼罩,葬在穴中必成大凶。进穴探墓,十死无生。”

    “那人的谋划,便是借助大凶之地的九幽魔气,太阴炼形化为旱魃妖尸,同时携带金蟾灵机最喜爱的灵物。然后随着雷海开辟,九霄雷动,惊醒金蟾灵机,令其察觉旱魃,从深处窜上来一口吞下。”

    “此人再借助九霄雷动,恢复神智,在金蟾奇**炼化妖形,蜕变为地仙。”

    ……………

    钱晨将其中关键一一指点,便让三人下去准备。

    这时候,前去收尸的抬棺人,也抬着青眼老狐和三尊煞尸的棺材,回到了白骨庙中。那一尊青铜棺犹如一间小屋子一样,甚是宽广,再放几个人都不会拥挤。

    三人来到抬棺人所在之处。

    老道惊叹道:“我曾听闻世间有蛙地,千里平阳,一蛙突奇,尽吞千里地气,乃是王侯之地。未曾想到还有金蟾奇穴,藏于九地之下,闻九霄雷动而出。”

    “地气越深,其气越强,如此九地之下的灵机勃发,当真有逆天改命的效果,能蜕变地仙,实在不奇怪。”

    小鱼接过话道:“老师点化我等,开释一线生机,与我等实有大恩德。”

    大个子低声道:“俺们,要记着!”

    三人左右前后,站成一个三角,小鱼突然伸手摊开放在三人之中,老道笑着将手放了上去,大个挠了挠后脑勺,也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小鱼道:“我一身懵懵懂懂,未有大志,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活下去罢了!我少年被师父所骗,修习外道,但有机缘遇见你们,遇见老师点化,已是造化。此次为大道一搏,立志求道,纵然身死,亦不悔。”

    大个道:“小鱼去哪儿,俺也去哪儿!老道干什么,俺就干什么!”

    老道笑道:“少年得意,遭奸人所害。半生轻狂,半生落魄,临到老了才有两位道友!回首往事,终究意难平,得老师点化,愿补天基,求大道,也修一修那长生,回头在仇人的坟前大笑!”

    “我等结为道友,相互扶持!”

    “合则生,分则死!”

    大个上前,以尸语和抬棺人沟通,小鱼则炼化了三根线香,插在了青铜棺头。

    “白骨尸地极为恐怖,此时虽然过了子时,但依旧是群尸出没,魔物动乱之际。想要前往钓蟾地,只能通过抬棺人。大个子是白骨尸地看中的尸,由他沟通抬棺人,能让它们把你们抬到一处五行俱全的风水宝地。”

    “那处风水宝地离钓蟾地不远,借助那三具煞尸的尸油,炼制煞尸香,能让你们避过毒尸魔物,老道分金定穴,大个开掘盗洞,接来下的事,就靠你们自己了!”

    四位抬棺人凝视着大个,缓缓点头。

    大个回头招呼一声,小鱼、老道合力掀开了棺材,里面一具青眼狐尸和三具青、黑、赤面的煞尸,并肩躺着,看到两人,赤面煞尸还咧嘴笑了笑。

    小鱼背心发凉,但还是硬着头皮躺了进去。

    身边一具一人高,浑身白毛,只有两颗眼珠子青幽幽的狐尸,更远处,还有三具什么气息都没有的煞尸,小鱼深深叹息一声,感觉人活久了,真的是做什么都很正常。

    这时候,他脖子一凉,微微转头,便看见黑面煞尸不知什么时候,趟到了另一边,冲着他的脖子吹气,老道也跟着下来,面无表情的将黑面煞尸翻了过去,堆在白毛狐尸上。最后大个也下来,准备合上棺材盖子。

    “等等!”

    小鱼突然抬手阻了一下,他起身起来,给那四具尸体,每人的脑袋边上,插了一支香,道:“路上别捣乱……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他们那是捣乱吗?”老道笑道:“那是馋你的阳气!”

    “下贱!”小鱼道:“给你们一炷香,别馋我阳气了。小子肾水不足,元阳早虚……要吸去吸我旁边的老道,他童子身保持一甲子了!阳气最充足了!”

    大个子正色道:“俺身子也好,但只想求一个漂亮媳妇结**,你们不要馋我。”

    老道怒道:“放屁,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风流快活,早就不是童子身了!老了虽然还是一柱擎天,但怎么比你嫩的元阳可口,诸位大哥,你们不要相信他!”

    三人嬉笑一阵,随着棺材盖轰然合上,棺材里一片寂静。

    黑暗中小鱼道:“又是哪位大哥给我吹凉气了?”他拿着一炷香,凑到脖子前,借着微弱的香火去看……却见那只白毛狐尸,眼神勾勾的看着自己。

    小鱼沉默了,他将香火偷偷放好,对身边的老道说:“那辛家的老狐狸,不该魂飞魄散了吗?”

    老道的位置,一只赤面煞尸,已经再往他的口鼻之前凑过去。小鱼借着香火看清了它,便乖乖闭嘴,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大个嘀咕一声:“是来**的小姐姐吗?”

    “是我!”老道开口道:“大个你就惦记那么一口软饭,没出息。我告诉你,男人还是得靠自己,年轻的时候,多少软饭送到我面前,我都不肯吃。”

    “有一个风华绝代的仙子,看中了我,说要给我修补道基,我理都没有理她……”

    “大个……不要抓我手!”

    “俺没有!”

    “这煞尸都爬我身上来了!你下去……”

    “咚!”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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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介绍: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以统天。无上明尊,时乘六龙,所其无逸。———————————————————这是一个土著主角的穿越者老爷爷苏醒,金手指成精了的故事。明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