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尘埃落定
此时的任豪，真的不像白松想得那么轻松。
肩负重担的感觉，
就是一千个人，
全都翘首以盼你说的每一个字.....
这次行动任豪并不是总指挥，但是作为现场指挥，他还是时刻不敢松懈，正月的凌晨，身穿皮衣的任豪头上却始终微微冒汗。
凌晨三点五十多分，一架蓝白相间的警用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打破了村子的喧嚣。这附近没有什么机场，飞机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都是远在万米高空，因此这里很难见到飞机，更不要说直升机。
螺旋桨飞机强大的气流和稳定的动力曲线，造就了一种极富冲击力的听觉享受，这就好像冲锋的号角，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心情激动。
随着直升机的进场，数百位早已有所准备的警察，悄然出动，最神奇的是，这个院子的大门，真的在王亮的控制下，自动缓缓地开启了，几辆早已经有所准备的车子迅速地从入口处开了进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白松处在距离现场很远的地方，颇有些心驰神往，但是这个点位的所有人，全程都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被那边的热闹所影响。
白松知道的可能比这些特警要更多一些，也许就是同一秒钟，马支队等人正在异国他乡同时开展一起规模可能没这么大、但是一定比这里要凶险得多的行动，想到这里白松心里不由得略有隐忧。
直升机的声音消失之后，从白松这里就再也听不到大院那边的声音，毕竟是有些太远了，但是这里非常安静，安静到大家只能互相听到呼吸声。
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前面的岔开处传来信息，两辆白色的改装汽车，正向着白松这一条路驶来，其他的所有人都没有逃上车，而是在离开地道的时候被发现拦截了。
很快的，前面的的信息更新，两辆汽车有一辆向着白松这里的方向驶来，看样子已经兵分两路。
逐渐的，白松听到了大马力汽车咆哮的声音，很快的，远处的车灯就打到了这里。
白松给了特警中队长一个眼神，中队长微微眼神下压了一下，白松点点头，继续按兵不动。
白松的父亲曾经还跟白松说过一句话，白松这么多年都没有理解过，此时开始逐渐有些理解了。
“专业的事情，一定要让专业的人做。”
白松家里条件一般，从小到大什么事一般也都是亲力亲为，这也因此养成了他很独立的性格，自己做饭、自己照顾自己，即便是在警校里，白松也属于很独立的那种，也因此给了同学们不少帮助。
遇到任何问题，不都应该自己做吗？家里灯泡没了，自己换；下水道堵了，自己通；甚至插座电线烧了，白松都会自己买插座，断电自己换...
但是总归来说，还是没遇到更加专业的问题。
非专业人士，铺个瓷砖试一下？换个管道试一下？给汽车发动机换个曲轴试一下？
而如何在深夜的复杂地形中，确保能准确拦截正在高速行驶的专业越野车？
刨大坑不行，电子干扰不行，扎胎更是开玩笑...
车子由远及近，很快地就到了白松等人的前方几十米的位置，再好的车子在这种地形也不敢油门踩到底，大梁也承受不住，但是车速还是不慢，不久就传来了轰鸣声，周围已经不再安静。
“中东版陆巡，发动机排量5700，v8型号。”白松身后的一名特警从轰鸣中听出了什么，说道。
“说这个干嘛，轴距多少？”中队长语气有些急。
“两米八五。“
“好，准备！”
白松身后的几个人迅速离开，白松看了看特警中队长的动作，也没有动。
车子很快就开了过来，刚刚经过白松面前不到一秒钟，一下子车子瞬间失控，四个轮子因不明原因，全部抱死。
几乎是一瞬间，越野车的轮胎对于制动器没有任何相对运动。换句话说，也就是轮胎不转了，汽车就像一块砖头一样在路面滑动。
这种路面全是弯，滑动的车子一下子就撞到了一棵树上，不过好在车速不快、轮胎摩擦也大，撞击力量并不大。
中队长身子刚有些动作，白松立刻跟着中队长站了起来，跑到了车子旁，白松从侧面支起了一个强光探灯，配合另外一个外省的同行，一起把现场照成了白昼。
动作并没有多么猛烈，也仅仅算是迅捷，七八个人，四只冲锋枪从不同角度对准了车子。车里的人刚刚从院子里跑出来，本身惊魂未定，此时自然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
中队长挥了挥手，没拿枪的几个人，拿出防爆盾牌，慢慢的接近了车子。
几个特警尚未接近，车子主动开了门，一个中年男子把手举过了头顶，紧接着，副驾驶的门也缓缓打开。
本来白松还以为，既然就这么几个车子跑了出来，每个车子上还不得坐满人？
但事实上，只有两个人，副驾驶还是个小孩子。
白松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这个肯定是邓文锡的儿子，眉宇间颇有些他老爸的样子，只是略有慌张。
众人很快把开车的男子按倒铐了铐子，也把男孩控制了起来。
车子的检查也是出乎意料，居然什么也没有，极度轻量化的车身，甚至拆除了后座椅，也就是说，这真的就是只为了拉载两个人而存在的，不，应该说是一个人。
白松又看了看邓文锡的儿子，**岁的年龄，一会儿回去就得想办法安置、释放，这个年龄的孩子，对任何事情都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完全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不承担任何刑事责任和行政责任。
白松此时脑子里想的是，不知道这个孩子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很多事，谁也不知道未来多少年会发生什么，也没必要刻意关注。
白松此时心情很平静，连续几个小时超额分泌的肾上腺素此时逐渐降低了产出，一切，就此结束，剩下的，就是重复两个月之前的工作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专案
很多事，不需要白松去操心，他只是一个小警察而已，但是经此一役，虽未纵观全局，白松亦感觉受益匪浅。
这些人怎么分也不是白松操心的事情，行动之后不久，按照安排，天华市的警方押解了十几名犯罪嫌疑人乘坐飞机返航。
返航前，白松给张伟打了个电话。
白松在南黔省的事情，为了保密，父母其实都不甚清楚。也许白玉龙在白松偶尔电话的字里行间能听出点什么，但是白玉龙从来不问。
等回去再跟父母报平安吧...
张伟早就开车回到了烟威市，这次出行，给张伟涨了很多粉丝，但是关于张伟孤身刺探敌营之事，张伟也知道不能说。
白松和张伟报了平安，也跟他讲了一下已经解决，但是白松还是跟张伟说了一下，这个事，还是永远地烂在心里吧。
即便案子已经公开，有些事情也不再涉密甚至无需保密，但是白松还是觉得，出于对张伟安全的考虑，这件事只有公安局内部知道比较好。
白松作为警察，什么也不担心，但是张伟就不一样了...
的确，张伟作为一个普通群众，做了如此英雄般的事迹，斗智斗勇，如果警方公开授个奖，再宣传一番，各大媒体肯定是争相报道，到时候，张伟短短几天，就可以成为一代网红，走向人生巅峰...
但是，风口浪尖是好事吗？真的不见得。
有些东西，没必要一定要转化为粉丝和流量，经历和成长才最重要的，人要看得长远。经历了这一场事情之后的张伟，所获得的远远不是表面上的东西。
也正因为如此，在几个月之后的某次天津市公安局的授勋会上，对某位群众进行二等功授予的时候就没有大张旗鼓，而是直接匿了名，引起了很多市局警察的关注，但是少数知道这个事情的警察，对此也是三缄其口...
...
白松看了看时间，今天是3月1日了。
在这边的时间过得很快，从农历来说，已经是二月初九。再回到北国，早已经过了“龙抬头”，没了飞雪。
这段时间，是警察最忙的时候。
再有两天，就是上京市召开某些会议的时候了，作为陪都，天华市的各部门都绷紧了神经，加班、停休、加强式巡逻等等，从市局到分局再到各个派出所，都进入了一种高效率、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白松等人下了飞机的时候，分局只派了两辆大车来，接大伙的是刑侦支队的于政委，没有过多的寒暄，满载的两辆大车直接开到了刑警的院里。
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回到刑警大院后白松感觉倍感亲切，但是遇到的几个人都行色匆匆，在外边待久了的白松还有些不习惯。
下了车，一位位嫌疑人被专人押解走了，刑警这边实在忙不过来了，各个派出所认领了一两个人，于政委在车上给大家说了一下，先休息几天。
今天是周四，已经是傍晚了，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先休息三天，下周一再上班，当然这些话也只针对分局的同志，车上还有一些市局的同志，到了刑警大院后就被车辆接走了。
这些天在外面出差，白松等几个人虽然不是每天都十分忙，确实每个人都神情极为疲惫，这么多天以来，四人都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一个好觉。
如果给警察算工作时间，那怎么算？就拿白松这些出差的人来说，可以说一个月，每天24小说都属于工作期间，这要是按照《劳动法》来考虑的话...
当然了，公务员不受《劳动法》保护...
撇开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白松四人先回到了在刑警这边的住处，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几人都准备去洗洗澡，然后一起出去吃个饭，再喝上一点，美美的休息一下。
收拾了一下东西，洗完澡，白松第一个离开澡堂，穿好干净舒适的衣服，美美地喝了口晾了二十分钟的热茶，自己出来准备再去趟卫生间，整个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
走到楼道这里，白松耳尖，听到会议室里好像还有人开会，略有好奇，就走了几步，到了会议室门口。
这个屋子白松很熟悉了，“12·01”专案组一直都在这个会议室办案，此时按理说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是门缝里还透着光线，白松走到门口，正巧有个警察出来上厕所，打开门一下子看到了白松。
“白松？你这还没回家休息吗？“出来的是三队的一个警察，看到白松很高兴，把门虚掩：“听说你们这次行动很顺利，不错啊。”
“还行，挺顺利的，王师傅，这都几点了，怎么还这么忙？”白松问道。
“没办法，这个案子哪有那么简单，今天又回来了十几个，现在所里接走办手续，但是忙完了都扔给咱们专案组，老于给大家开会，做下一步安排呢。”王师傅点了根烟，看样子也不急着去洗手间，和白松聊了起来。
“老于？白松一愣：“于政委？”
支队里姓于的领导不多，白松想了想也就只有于政委了，问题是于政委一向不负责具体案子，于政委岁数可是不小了。
“政委现在都快忙死了，马支队和两个副支队长这一出去这么多天，虽然把人也都抓住了，但是办理回国手续和交接还得几天，于政委可没时间管具体案子。不是于政委，就是老于，于德臣。”王师傅吸了口烟：“最近可把老于也累坏了，唉...”
“于师傅？”白松从被王师傅打开的门缝里往里一看，可不是嘛，虽然坐在会议桌中间的，是一名副大队长，但是正在讲话和安排工作的，就是于德臣。
一个多月没见，于德臣似乎比之前虚弱了很多，白松这里看不太清，但是也能感觉到于师傅的状态不是特别好。
之前的九十多个诈骗犯罪嫌疑人，除了小雨一人因为极为配合、供述重要线索立功而取保候审，其他全部被逮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专案2
说到取保候审，不得再提一下我国的刑事诉讼制度了。
治安案件就是警告、罚款、拘留1-20天。刑事案件，一般来说，第一步就是刑事拘留，而有的没什么社会危害性、有人或者财物担保、罪行较轻，可以取保候审。
如果犯罪事实清楚，采取取保候审有其他问题，就会进入逮捕阶段。
很多人把“逮捕”二字，看作是一个动词，以为是去抓人，其实不是，这是一个状态，也是检察院的羁押程序。
公检法三部门，一个嫌疑人被逮捕了，就可以说公安局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但是这只是暂时。
检察院是没有除了自辖的贪污受贿等职务犯罪之外案件的侦查权的，这种大案子，公检法联合办案，基础工作全是公安局这里做。
也许在很多年之前，会有所谓的冤假错案，但是进入21世纪10年代之后，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却极少极少存在冤假错案，主要得益于十分精准的司法程序。
为什么司法程序没那么快？
因为第一要务，是公正，其他的都往后站。
也正因为如此，“12·01”专案，换个普通人过来端一下，能崩溃的。
派出所在特殊会议期间十分忙，刑警的领导和局里的领导、同志们又去了一大批啊在国外，而且刑警也承担了一些安保任务、勤务任务，特警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专案组，已经陷入了无人可堪重用的境地。
白松自然也端不起来，他太嫩了，如果让他当专案内勤之类的职务，这一柜子的案卷，将千疮百孔。
检察院的退查提纲和修改建议，能专门订一本卷…
王师傅抽完烟，也没着急上洗手间，先把白松带进了屋子，整个屋子里的人也都认识白松，看了一眼，继续把精力放在自己的日志本上。
白松轻轻找了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于德臣师傅的安排。
“小周，你那一组，明天带两个人，再去一趟人民银行分行，按照今天马支队和周队传回来的犯罪嫌疑人信息，去把所有人的银行卡……注意证据采集的全面，上次有一个忘了签字，回头就……”
“王队，你那边，得协调一下几个看守所，今天晚上，各所刑拘的人数不少，必须安排好不少外区的看守所，确保不能把任何同案犯关到相同的监室…还有…”
“老孙，你那边今天也要加个班，你得带着…”
于德臣的笔记本上记的密密麻麻，大体布置了一番，静静地坐了十几秒，似乎在思考什么事，眉宇微微皱起，似乎有些坐不稳，又过了十几秒，于德臣捏了捏鼻梁，“大家还有什么事情，我忘了的话，补充一下…”
过了大约十几秒，王队说道：“我这还有点事，得安排一下大家休息了，大家都已经忙了好几天了，这个周末银行也都不上班，安排大家休息一下吧…”
“是啊，老于，这样，你明天就开始休息吧，这边有我们盯着呢…你这身体…”一个老师傅说道，略有些关切。
“哈哈，没事，好久不端卷盯案子了，确实是有些老了，这个法律法规，一年不学就有纰漏…不过没什么事，这才多大点事。”于德臣喝了口茶：“这案子虽然人挺多，但是也没啥乱的。”
“老于，这样，咱们分局你也都熟悉，你指名点，要个人过来帮你，你只要说，我肯定请示于政委帮你要过来”，王队年龄也不大，但是这句话说的很清楚：“必须要一个，这事就怎么定了。”
“老于这性格，我太了解了”，一个和于德臣共事多年的老刑警道：“王队，我推荐一个吧，九河桥派出所，有个叫孙唐的，是老于当年的徒弟，现在也是警长，业务很扎实，要是行就把他叫过来，不过得跟所里协商好了，派出所现在那么忙，想借出来一个警长没那么容易。”
“嗯，这个人水平可以。”在场的一个分局法制部门的警察说道：“实在不行，我们法治这边出人也行。”
“法制最近也太忙了”，王队点了点头：“你们那能端起这个案子的，对这个案子也不够熟悉，又特别忙。这样，我去跟于政委请示一下，咱们这边人还是不够，我申请加几个人。”
“你们不用担心我”，于德臣喝了一口水：“明天肯定谁也休息不了，这么多人今天进各个看守所，明天我们必须再组织一次审讯，这个肯定不能拖，而且那个骗子老大的老婆，我得去看看…”
白松有些心疼，没多久不见，于德臣似乎老了好几岁。白松可是听师傅孙唐讲过一次，于德臣的身体状况可并不是多么的好。
自始至终，也没人提白松。出完差之后的同志优先安排休息，这已经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出差分很多种，有的时候只是为了出差去取个证人笔录，全程坐坐车，住宿吃饭忙点工作，没多累，毕竟按照报销标准，每人每天加上住宿有好几百，足以吃肉住宾馆了。
但是白松这种差非常辛苦，全程精神紧绷、时刻面临危险，即便再忙，专案组也没有说给白松安排点什么工作。
白松给孙杰等人发了个微信说了一下，让他们先等等。又待了十几分钟，等会议散了，去找到了于德臣。
“在那边都养白了”，于德臣看到白松有些开心，“怎么样，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我好得很，一直蹲在旅店里，啥事也没有。当地负责这次行动的领导很厉害，一个受伤的都没有”，白松大体讲了讲任豪的事情。
“嗯，那不错，遇到好领导了。”于德臣听了几句，赞许地点了点头。
“于师傅，我没啥事，但是您这身体？我感觉您需要休息一下了。”白松满脸担忧，于德臣脸色都不太好了。
“没事，马队他们都不在，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休息一阵子，请个病假，带我小孙子出去转转。”于德臣爽朗的笑了笑：“没事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春来
晚上四个人在一起吃的饭，因为白松和于师傅聊天，几个人也都等了他一会儿，还去的老地方。
说真的，村子里吃的东西真的是淡出鸟了！一家烧烤店，几个小饭馆，四人这段时间没少吃泡面，现在能吃点北方的食物，哪怕只吃热腾腾的葱花大饼，白松感觉自己能白口吃两张！
...
休息的时间，过得很快。这几天，白松去了徐纺那里一趟，徐纺的新书已经封笔了，中篇小说，差不多30多万字，白松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全部看了一遍，看得很入迷。
徐纺的文笔逐渐成熟，对节奏的把控能力相当不错，白松继续和她讨论了剧情，徐纺听了白松的几个建议，把一些地方做了删改，估计月底之前，就可以去找编辑校稿了。
休息了几天，三月五号，早上七点多钟，白松从家里出来，骑上自行车前往队里，前些天还有些结冰的河现在已经全部化开了，只是天气还是很冷，路上里还是只有松柏和冬青提供着一点绿意。
之所以早出来一会儿，是因为马支队等人今天就可以回来了。
这次出境办案，时间差不多一个月，马支队等人在那边过得如何白松不得而知，但是白松知道一定很辛苦，所以他也打算今天去机场接一下大家，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飞机是上午10点多钟降落，白松到刑警大院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但是已经很热闹了，甚至都拉起了欢迎马支队等人凯旋归来的横幅。
白松一点也不羡慕，这是出征的人应得的荣誉，他与有荣焉。
孙唐也来了专案组，所里本来是不放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总吐槽于德臣的孙唐听说了一些事之后主动请缨要过来。
所里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孙所和李教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同意了，让马希暂时担任警长，然后给四组又暂时调配了一名办案队的成员帮忙出警。
白松到了单位，去食堂打了一份早点，天华市特有的早点：锅巴菜，白松其实一直有些吃不惯，但是食堂今天只有这个，白松又要了一根油条，就着慢慢吃。
食堂里今天的气氛也不错，大家都讨论着马支队的事情，不得不说，食堂真的是刑警大院第一大散装情报集散基地，所有不涉密的信息，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吃了十分钟，白松居然就把马支队那边的事情听了个满耳。
天华市有两名警察受伤了，而且有一个胳膊还打了石膏，具体伤势不详。这还算好的，据说外省市还有一位同志因伤势过重，现在还留在国外治疗，暂时无法回国。这些骗子，可真不是易相与的角色啊。这次出警抓捕，出动的人员可真的不是少数，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还是有流血事件，可见情况之恶劣。
不过也有好消息，主犯邓文锡，被天华市公安局争取过来了。
这次联合办案，各个省都有诈骗案子，每个省都有管辖权，大家费尽千辛万苦把人抓到，谁不想获得最大的蛋糕？
但是也许是“12·01”专案之前抓的那伙人实在是太多，比起其他省市来说，天华市公安局更有实力、更方便地能采集足够的犯罪证据，所以邓文锡被带了回来。
纵使大家都见过不少大匪大盗，每个人也都有些好奇，这个据说靠诈骗已经积累亿万身家的首脑级人物，可不是一般人物。
虽然喜忧参半，但是了解到没人牺牲，白松还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结果，吃完饭，“收集”完第一手资料，就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门没关，白松探头一看，于德臣正在拿着一个笔记本，跟孙唐进行着交流。
白松有些头疼，师傅在，那叫于师傅叫啥？师祖吗...
算了，都叫师傅吧，让孙唐头疼去吧。
“诶，白松你来了。”孙唐看到白松，就好像躲债般，立刻起身和于德臣拉开了半米的距离：“快过来坐，听听你于师傅讲课。”
“好。”白松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道师傅这有些发憷啊，看来不是和于师傅关系不好，而是真的有些怕他。
“这个起诉意见书，你看这一段，你这个有有问题，现在根据最新的《刑法修正案》...“于德臣摸了摸花镜的边框，一下子摸到了头发，手指停顿了一秒，才缓缓摸到了花镜的镜腿，算是扶正了，“你这些年业务能力还是没什么长进。”
“唔...”孙唐可不想在白松面前堕了威风，“这案子我还是不熟悉，刚接触两天，过几天就彻底熟悉了。”
孙唐说着话，开始整理案卷，“不经意”间，从一摞卷里找出来一份笔录，然后“哦”了一声，“白松，你看看你取的这个笔录？你这取的有毛病啊？你过来，我给你说说。”
“嗯，好。”白松走到了孙唐的身后，探下了头。
“放屁！”于德臣一把拿过案件，“你等着。”
说完，于德臣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走出了会议室，留下白松和孙唐两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师傅？”白松有些不解。
“不知道啊，这几天，你老于师傅，不知道是不是跟吃了药似的，有些事总说我。唔，你看这个起诉意见书，虽然有，嗯...150多页，但是我也不是没搞过，只不过稍微有些许生疏罢了。”孙唐说着又看了眼电脑。
“嗯，师傅你肯定行，我看着这些都脑袋疼”，白松给孙唐树了树大拇指：“师傅你以前肯定也特别厉害，我就不行了，我这个笔录取的，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没事。”孙唐听了这个舒心啊，昨天和前天，一整个周末，他整整被于德臣数落了两天，终于现在自己的小徒弟来了，真是乖巧啊。
孙唐看着白松，越看越满意：“没事，你啊，多学多练，我当初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怕是写东西语句都不通顺。“于德臣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册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衣钵
孙唐一脸疑惑，站起来，走向前，接过于德臣手里的案卷。
刚刚翻开一页，孙唐整个人都一下愣住，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是别的，正是孙唐刚刚所说的“第一份笔录”。
“这个？这个？这不是被你...您...扔了吗？”孙唐的情绪略有些激动。白松真的是第一次在孙唐的脸色看到如此夸张的表情，也许中了十万元大奖孙唐都不会如此失态。
“你自己看吧。”于德臣没有解释什么：“在我柜子里放了二十多年了，现在还给你，留着做个纪念。”
白松探过头去，才发现，这个案卷册里面，是一张张a4纸订起来的，而每一张a4纸上面都是用胶水贴了一张饱经沧桑的手写笔录纸。
笔录如果想要真实有效，那么就必须有被取笔录人的签字、捺印或者其他情况。有些时候，犯罪嫌疑人拒绝签笔录也无所谓，警察直接可以自己在笔录里注明就行。反倒是不配合的这些人，只靠证据照样可以判决，而且还不会被从轻发落，也就是说，“坦白”确实是任何犯罪嫌疑人可以从轻判决的条件之一。
因此，笔录是手写还是电脑打印，都不会影响笔录的法律效力。
这个案卷里的每一张手写纸，都十分老旧，有的明显曾经被人团成了团然后再展开，还有的被撕成好几块，又重新沾粘在了一起，白松已经看出来了，这应该都是孙唐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写的笔录，孙唐这么多年来字迹变化也不算大。
现在的警察，师徒之间的感情，普遍上已经不如以前，白松和孙唐这对师徒的关系，在九河桥派出所应该都算是最好的了，孙唐虽然也批评白松，但是总的来说十分照顾。
可是以前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代，警察不一定是经过高等教育，有的真的就是中专等毕业，有些人来当警察之前也没有读过警校，可以说对警察工作一点都不懂，也经常有到了派出所啥也不会的情况。
怎么办？
严师出高徒，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经典办法。
孙唐就曾经遇到过一位严师--于德臣。
孙唐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笔录取完，于德臣看一眼，直接撕了扔垃圾堆：“写了些啥破玩意，重新去取笔录。”
一个半小时后，再拿来第二份，“毫无进步，重新取。”接着这份笔录就能被扔进纸篓。
直到第三遍回来，于德臣才会说两句，说一下哪里不对，但是这一份还是一样的结局，扔掉。
第四份取完，可以说一天都过去了，孙唐胳膊都要断了，只能苦哈哈地等待师傅的认可。
这一份，有时候于德臣点点头算是过了，有时候还要第五份。
这曾经对孙唐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如果是现在的90后之类的，估计早就和师傅打起来了，手写的东西哪有那么简单，又不是现在打印的。
也因此，孙唐直到后来，一直对于德臣颇有微词，孙唐想到那段时间学徒的时光就有些生气。
但是，“本事”这东西骗不了人，是长在自己身上的。
审讯，取一份法律上没有纰漏、过程完整、证据链充分、合法的笔录，有那么容易吗？
这东西上课学得再好，也不如实际中练一练，孙唐在于德臣的严加管教下，不出几个月就已经可以把笔录取得很好，去一些部门扛起大梁。
说真的，也就是孙唐性子惫懒，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不然怎么也是个科所队长了。
此时，孙唐看到这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回想自己20多年的警察岁月，在之后的日子里，当主办民警、当刑警、当派出所警长...所有的岗位走来，单位领导始终把他看做业务尖子，一般也是客客气气的，凭什么？
还不是凭自己有个严师！
“人家白松，警官大学毕业的，又好学，你当年那样子，你自己看看，你取了些啥？还有脸说人家白松。”于德臣十分喜欢白松，不由得又吐槽了孙唐两句。
这几句话，孙唐没有丝毫不乐意，连忙放下案卷，扶着于德臣的胳膊，“哎呀，师傅，你教得好你教得好，以后啊，白松在这里跟您学本事，您可不能吝啬啊。”
“去去去，你自己徒弟你不带？”于德臣坐下：“行了，你收好了，搁我那里放了这么多...年了。”
“好好好。”孙唐连忙收了起来，不让白松看到。
丢不起这个人啊，孙唐现在看笔录，可以说能一目十行，看到自己当初取的笔录，里面有的干脆就是问道“这个事情肯定是你偷的，你给我从实交代”、“我告诉你，你给我注意态度，否则...”...
这要放在现在笔录敢这么取，妥妥的执法漏洞、诱供，孙唐自己都在想，这笔录他现在一看都想撕了。
看了看白松，孙唐心里还是舒坦，年轻啊，就是好。不过转过头来，孙唐看了看已经临近退休的于德臣，他面色略有些沉重，老于的状态，不太对劲啊。
于德臣没有顾孙唐的眼神，拿过一本用夹子夹好的案卷，“这个是案子的整体脉络册，这东西不会附卷里送到检察院，只是为了咱们看卷方便，也便于随时补充。你可以把这个看作是这个诈骗案的证据册外加人员结构图，只不过更加完整，这个我昨天晚上又整理了一番。
你拿着，多看看，这个案子我给你说了两天，你差不多也能端起来了，剩下的就是协调各部门，不过咱们分局你也待了20多年了，应该都认识，无非是检察院和法院的关系你不熟，有两天就熟悉了。”
“好”，孙唐结果卷册，仔细地翻了翻。
“师傅，于师傅，马上9点了，一会儿支队派大车去机场接马支队他们几个人，你们去不去？”白松问道。
“你去吧，我们就不去了，估计有电视台的人在，你把你头发整理一下，精神...点。”于德臣看了看白松，笑的很舒心，“年轻，多一些朝气。”
第一百八十章 公之斯文若元气
冬末初春，仍有些阴霾。
这两年，上京、天华、冀北一带，沙尘暴已经罕见，取之而来的是每年近200天的雾霾天气，这几天不刮风，上午的雾霾，居然比早上还重，让人看着就有些压抑。
从市局、分局、分局刑侦，不同部门安排的总共七八辆警车，三四辆大车，已经提前半个小时在机场候机处静静等待着，除此之外，还有天华市电视台的人。
电视台的架势可比白松遇到的那一次要大多了，光是记者就七八个，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同一个媒体，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尽可能地向前站一点。
白松等人站在最前面，本身他一种想往后站，但是于政委说他气质还可以，让他往前站，结果被推了几次，他就跑到了最前面。
飞机是准点到达的，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引起了机场众人的广泛关注。
谁啊？这么大派头？
如果是明星，犯得着来这么多警察吗？如果是大领导，这得是多大的官啊...
只是好奇归好奇，机场的群众素质也都比较高，没多少人围观，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这里的没什么闲人，大家都赶着一小时后的飞机呢。
马支队等人，簇拥着几位市局的领导干部，第一批出现在了接机口，几个记者立刻上前，把准备多时的问题一股脑的抛了出去。
在马支队这批人后，是两个受了伤的警察，其中一个胳膊上还挂着石膏，但是身材依旧英挺，神色坚毅。
再之后，就是三人一组，两名警察押解一名犯罪嫌疑人，一共有十几组，每一名嫌疑人都戴了头套，也没人知道谁是主犯谁是从犯。
市公安局的同志简单地推辞和感谢了一番媒体，指出将尽快召开一次发布会，并给了现在所有的媒体做了登记，邀请大家届时参加，算是把媒体的朋友们甩开，待所有人都到了这里以后，就准备上车了。
此时，于政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现场人虽然多，却也井然有序，这么重大的场合，于政委打算把手机关掉，一会儿再接，但是看了一眼电话，是分局指挥室的，他疑惑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什么！如何了？？在哪？？”于政委刚刚听了三句话，就神色大变，又听了两句，忙道：“好，快点，给我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我马上到。”
于政委剧变的脸色，一下子感染了全场。
马支队紧跑几步近了过来，匆忙问道：“怎么了？”
“老于，刚刚在办公桌子上心脏骤停，现在正送往中心医院抢救呢。“于政委简单的说了一句，随即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快，开车带我去医院。”
“我也去！“马支队一脸严肃，随即转头跟市局领导报了歉，转身迅速离开。
包括白松在内不止一人，丝毫不顾这边的情况，立刻起身离开，连忙跑出了机场。
现场记者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了什么？几个记者四问，却发现所有知情的人士，居然全部走了，这边这么大的阵势，难道不用管了吗？？
机场路上，几辆警车，响起了警笛，超速通过了一个个路口。
“开快一些，出了问题，我承担。”一向极为稳重的于政委，此时依然面不改色，沉心气静，如此之快的车速，他丝毫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说完这句话之后，于政委一个字也没有再说过，沉稳如无底深渊。
十几公里的路，二十多个红绿灯，三辆警车，15分钟就到达了，车子还未停稳，几个车门就打开，包括马支队、于政委在内的所有人迅速“跳”出了车子，小跑着进入了急诊病区。
几人刚刚到急诊病区的大门，于政委的手机突然又响了。
于政委的手机声音很小，急诊区附近非常嘈杂，但是十几个人都一下子滞住了前行的脚步，仿佛被一堵墙，拦住了前进的路。
于政委也自然停了下来，他一路上都没敢打电话问，也不希望接到任何电话，但是，到了这里，还是接到了。
“嗯，嗯，好。”于政委面色不变：“我知道了。”
在场的十几人，没有一个是笨人，此时，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回事了，有两个和于德臣共事多年的老刑警，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白松此时，脑子整个是嗡嗡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三月五日，学**纪念日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白松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一个小时前，于师傅不是还在教导自己吗？
怎么就？
......
大家都反应迟钝了，过了几秒，才有几个人把两个瘫软在地的老刑警扶了起来，白松则一直愣站在那里。
“行吧，都撤”，马支队死死地咬住了牙关，“准备一下讣会。”
马支队咽了一口唾沫，都感觉唾沫是苦的。
在境外，马支队等人历经了千辛万苦，大家流汗流血，都毫无怨言，虽然主力人员大量离开，马支队却十分放心，因为于德臣在。
马支队刚刚到刑警队担任副大队长的时候，老于就在刑警部门的预审科工作，两人相识已经十几年，于德臣不仅仅是一位长者，更是一名师者，这些年出自他门下的徒弟，有的即便离开了警察队伍，去了检法司安监律纪...都是一方人杰，为整个九河区的法制建设，功不可没。
急性冠脉综合征，这是一个很常见的病，也是患病1小时内致死率最高的病，没有之一。
老于有心脏病，也曾经做过搭桥手术，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真的能遇到这个情况。
几车人，于政委自己留在了医院，把其他人都请走了。
马支队点了点头，带着大家都离开了医院，此时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白松如行尸走肉一般，站在了队伍的后面，随着大家的步伐，一点一点的上了车子，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刑警大院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先时已入人肝脾
院子里的气氛，宛如战时。
萧瑟紧张，所有人的表情，都一片铁青。
几个来看守所提讯犯罪嫌疑人的律师，看到警察们的这个样子，也变得噤若寒蝉，走路的步伐都快了很多。
会议室里，空无一人，孙唐还在医院，桌子上斜着摆着的，是于德臣写的案件脉络册和散放在桌子上的花镜。
马支队到了会议室，轻轻地拿起了这一本册子。
白松也看到了这本册子，在这本册子旁边，是于德臣自己写的，155页的起诉意见书。
七万多字的起诉意见书，基本上可以写一篇博士论文了。
马支队翻了翻，站定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人怎么样了！”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一下子推开，马支队睁开了眼睛。
“殷局、田局，人，走了。”马支队轻声说道。
殷局长和田局长其实早就知道了结果，但是从马支队嘴里听到，殷局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因公牺牲，我给市局报上去，这个事，我要报到市委市政府，报到公安部...”
接着，殷局长转头跟田局长说道：“田局，通知一下家属，注意方式方法...算了，别通知了，开车去他家，都接过来。”
...
殷局长安排了几句，从马支队手里接过了两个厚厚的册子。
“公之斯文若元气，先时已入人肝脾...”殷局长看了看，轻声说道。
作为公安分局长，殷局长可是公安部门的真正专家级人物，内行中的内行，这极为工整的脉络册，遒劲有力得字体，丝毫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文书...殷局长放下册子，也不知道说啥，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于德臣的去世，在短短不足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似乎就传遍了整个九河区。
刑侦支队门口的空地上，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车子，大众迈腾、帕萨特、奥迪a6...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门口停了差不多三四十辆车子。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多说什么，丝毫没有嘈杂之声，有很多都是司机开车带着来的，门口保安只能请示了一下领导，全部放行。
院子里人越来越多，要是平时，田局长和马支队等人怎么也得去打打招呼，但是此时，他们正在同时面对更重要的一行人--于师傅的家人。
医院早已经开具死亡通知书，遗体也已经送入冰窖暂存，于师傅的妻子，此时已经满头斑白。
马支队此时最怕的，也最不愿意面对的，那就是于德臣的妻儿了...
珍而重之地，马支队将于德臣的一些遗物，放在了他妻子王女士的面前。
几张照片，几个简单的功勋章----一等功，几个笔记本，一些小杂物，两箱书...这就差不多是于德臣在单位放的全部东西了。
“嫂子，是我对不住老于。”田局长站在于德臣的妻子面前，满脸肃然，“我有责任。”
马支队张了张嘴，没说话。
王女士旁边，是今年快要30岁的儿子和一岁多的孙子。马支队此时都在想，如果老于的妻子、儿子，在这里大声哭、质问他们这些领导干什么吃的，他心里都会舒服一点，但是没有，有的都只是沉默，就连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孙子，都十分安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众人。
王女士拿起一个一等功的功勋章，轻轻地抚摸着冰凉的奖章，慢慢拿了起来，转身放在了孙子的手里。
“谢谢局长同志了，如果能够选择，我还是希望他，能，能有所作为。”王女士声音不大，却把白松的眼睛都说湿润了。
这时，门被缓缓打开，开门的是殷局长，后面站着的七八人，白松在视频会议和报纸上至少见过四五个，此时也排着队走到了王女士和儿子的面前，为首一人，是市委的一位领导，握了握王女士的手：“我们对此感到十分遗憾，于先生是伟大的、先进的党员同志，他的牺牲，是天华市的损失，我代表天华市委市政府，给您这边，带来些许慰问，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谢谢，我先去一趟医院吧。”王女士对这些都不甚看重，最终还是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马支队立刻递上了一条干净的热毛巾。
王女士要去医院，没人拦着，她走在最前面，后面市里区里的领导跟着，到了院里，大院里此时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上百人。
所有人看到王女士那一刻，都让开了道路，原地低头致敬。
白松没有跟着队伍一起再去一趟医院，给大家送出了院子，他失魂落魄地走回了会议室，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了最角落。
当警察那一刻起，白松就发过入党誓词，不怕牺牲，时刻准备着为国家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真的见到了这一刻，白松的眼泪总是忍不住地流。
他不敢抬头看，又很想抬头看看，于师傅会不会继续出现在这里？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12·01”专案，从立案至今，已经接近百日，早上吃饭的时候，白松听说出境办案的零牺牲，还有些为此庆幸，没想到，于师傅就这么倒在了他挚爱的工作岗位上。
白松看了看桌上还散落着的老花镜，看了看旁边两柜子的文件，又想到了于师傅的一言一行，他有些明白了。
于师傅，他一定无悔。
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看了看花镜，白松想收拾起来，伸出手，最终还是没有拿到手中，白松多么希望，这个花镜之上，一直存在着于师傅的温热？
中午时分，灰暗的天空，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孙唐回来了。
孙唐眼圈发红，看了看白松的样子，他吐出一口气，锤了锤白松的肩膀：“你于师傅，走之前，把这里的担子交给了我，他未走完的路，咱师徒二人，一起替他走完，如何？”
“好。”白松看着师傅，用力的点了点头。
“如果方便的话”，门口传来一个白松陌生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我也来帮忙。”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成长
于德臣的另外一个徒弟，分局法制支队，高子宇，2005年通过国家司法考试，现任法制支队一大队大队长。
孙唐看到高子宇，点了点头。
高子宇可不是孤家寡人，整个法制部门还必须靠着他这根顶梁柱，很多东西都得他签字，但是此刻也排除万难，主动要求来到专案组，田局和法制支队支队长都没有发话，算是默认了。
伤心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今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提讯，邓文锡！
高子宇搭档孙唐，同时对邓文锡进行审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高子宇与孙唐，外加一个端茶送水的白松，在保证嫌犯最基本的休息和饮食的前提下，不分昼夜，对邓文锡展开了为期三天的审讯。
这是白松第一次看到师傅这么认真，也是真正学东西的时刻，他丝毫没有放松一时一刻，从审讯的第一天，陪伴到最后一次签字。
纵使邓文锡再不是普通人，面对如此攻势，邓文锡招了。除了多次组织诈骗以外，他还涉嫌几次走私、一次走私违禁品、暴力抗捕、故意伤害等多项罪名，合并执行，最终的判决，高子宇说过，起步为死缓。
也许直到被抓的那一刻，邓文锡还心存幻想，认为自己在国外的所作所为，国家没办法惩罚他，认为警察也没法拿他怎么样。
但是高子宇和孙唐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作为骗子的头头，邓文锡很懂得怎么看一个人。当他对上孙唐和高子宇的眼神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什么秘密也不会有。
那是怎样的两双眼睛？
果决、坚毅，邓文锡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一直不招，等待自己的，可能是长达几个月的持续审讯。
孙唐忙了好几天，精力依旧十分充沛，在邓文锡休息的时候，他都在整理新的案卷之类的线索，白松从头到尾陪伴着，高子宇则每天得抽时间回法制支队批阅其他材料。
整整三天，三人几乎未眠未休。
心中无比难受的时候，一直忙碌一些，心里会稍微好一点，就这样，带着一份也许老于能满意的答卷，三人参加了于德臣的追悼会。
公安九河分局的历史上，从不缺少英雄，也不缺少烈士，更不缺少老于这样无私奉献的长者，但是，殷局长说，如果可以，他更希望烈士名单与讣告之上，全是空白。
“于德臣同志追悼会，开始。
奏哀乐，鸣炮...
全体肃立，向于德臣同志遗像致敬，默哀...
献敬花圈...
现在由我致悼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
追悼会剩下的内容，白松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了，当听到局长所说的这句话时，白松的心绪已经飘到了九天之上，环望凡尘。
人这一生，要有所为，还要有所不为。
......
数日后，天华市公安局网站发布讣告。
数月后，公安部追授于德臣为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称号...
...
白松就这么回到了九河桥派出所。
时光飞逝，4月初，包括邓文锡在内的所有犯罪嫌疑人全部被依法逮捕。
5月，白松参加公安基本级执法资格考试，得益于平日的学习，顺利通过。
孙唐留在了专案组，这个案子可能会忙长达两年，在这期间，也许会多次裁撤人员，但是孙唐肯定是回不来了，专案内勤，可以说是一个案子的灵魂了。
白松回所里之后，也迅速成为了主力成员，帮忙的警察回到了办案队，整个四组现在就只有马希、冯宝和白松三个办案民警了，只能等着今年来新人再说了。
不知不觉，白松已经成为了主力干警了。
这日，周六上午，白松应邀，前往古宇所在的学校，有一场演讲。
前一段时间，学校里频繁出现学生被诈骗的情况，尤其是古宇那一次，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小额诈骗存在。
校领导本来也不太重视，但是这段时间，天华市政府对”12·01“专案的大力宣传，教育局对此高度重视，要求各个学校开展防诈骗知识讲座。
学校老师哪懂这些？于是就给辖区派出所求救，李教导员就把白松推了出去--目前所里唯一参与过”12·01“专案组的人。
白松刚刚离开大学校门不久，居然就要去大学讲课，说实话心里很是发憷，hold不住场怎么办？
但是李教导员可不听白松说这个，直接把任务交给了白松，并直接告诉白松，如果讲的没有效果，那么就别回来了。
这所大学不是什么好大学，白松也知道很多大学专科三年怎么过的，无非就是逃课、谈恋爱、打游戏居多。平时去阶梯教室上课，都能逃课很多人，这种大型的演讲，下面能有几个人听呢？
这可真让白松有些头疼，为这个事情，还特地跟几个朋友们交流了一翻，准备了一段时间，这才踏入学校的礼堂。
好在，学校还是有点重视的，至少人坐的很满，而且估计现在也不会有人”逃课“离开，不然白松可没时间一个个出去把人揪过来。
白松一站在礼堂讲台上的那一刻，还真的吸引了不少目光，不少人都以为，会是一个岁数很大的警察叔叔，要么会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师、学者，上来给大家讲防诈骗一二三四五，但是谁也没想到，会是一个看着跟自己同龄的人，甚至看着，还挺帅的？？？
“如果你面前有一个按钮，你按下后，有50%的概率，赚到100块钱；还有50%的概率，损失2000元，在座的各位同学，有多少人会按下呢？”白松没有讲什么开头的话，直接问出了问题，看向了大家。
即便是再不认真听讲的同学，这句话也听到了，对此嗤之以鼻，这么脑残的按钮，谁会按下？但是还是有几个闹着玩的学生把手举了起来，引起周围同学的大笑，现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白松也没有说啥，静静地等着下面的学生闹完，就静静地站着，几十秒后，大家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可是，我们身边，全是这种按钮。到处都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时光
这次讲座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白松提前准备的充分，再加上年龄小没什么代沟、谈话不惹人厌，很快的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毕竟警察这个行业，对于至少80%以上的人来说，还是比较神秘的，白松讲了几个十分常见的诈骗案子，把骗子的套路揉碎掰烂给大家讲了一下，很多学生听得倒是很感兴趣。
总的来说，想不要被骗，最最主要的一个品质，就是冷静。
面对诱惑、威胁恐吓，冷静，一定要冷静。
白松公布了天华市公安局的官方微博，提醒大家，遇到任何怀疑可能是诈骗的情况，都可以在官微下面留言询问或者举报。
而且，作为一个普通人，一定要记住自己的价值。也要对一些现代科技有基本的理解，诸如刷单、点赞等等电脑程序可以自动完成的事情，个人如果从事，赚的钱也许一单只有几分钱。
白松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出乎意料的，大部分学生还是很乐意听，最终也获得了不少掌声。当然也有全程在玩手机的人，这就看自身造化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天华市大规模组织防诈骗宣传，这种宣传真的是有用，而且最好的开展场所就是校园。
尤其是对一些中小学校园的宣传，获得了很大的成果，很多孩子听了一些故事之后回去给爸妈说，及时拦下了很多傻瓜父母的行为，甚至这段时间，天华市公安局还收到了十几个锦旗和感谢信，整座城市的电信诈骗发案率大幅度下降。
但是白松这段时间可就忙了，天天混迹于辖区几所小学、初中，这还不算完，不知道这个事被谁传出去了，九河区别的派出所辖区内的学校，居然跑到九河桥派出所找李教导员借人。
李教导一看这个情况，这不错啊，年轻人有这么多的舞台和机会表现自己，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反正也都是周末不值班的时间去，也不怎么影响工作，就全给白松接了下来。
白松哭了，哪个成年人喜欢天天去各个小学、初中表现？表现啥？
要是一辈子小有所成，回到母校讲个讲座之类的事情，那还挺过瘾的，但是去一些陌生的学校，给一些年龄大约是自己一半的人讲课，最关键的是，还得自己花钱来回打车...
这天，白松周四值完班，周五下午，去了三林路派出所的一所高中。
这是白松来的第一个高中，因为一般来说，高中学业压力重，偶尔开个讲座，一般也是激励大家怎么读书的，没有哪个高中会给学生开什么防诈骗讲座，三林路这个九河区第十四中学，算是开了先河了。
白松也疑惑，所以提前跟王亮问了一下才明白怎么回事。
九河区在十年前只有十二所中学，这几年由于外来人口增加，为了增加公立学校的数量，新建了两所中学，初中高中一体，其中就有十四中。
九河区十四中与天华市十四中可是两个概念，市十四中也算是不错的学校了，而区十四中，基本上就处于垫底的状态，新学校，教学硬件还可以，但是师资力量、学生水平确实是不尽人意。也正因为如此，学生们玩心更重一些，与社会接触的比较早，这些年也发生了一些学生被诈骗的情况。
出乎白松的意料，高中生对这个的理解和接受反而是最强的。
也许，高中学生对于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东西都感兴趣？
总而言之，半年多过去，一切尘埃落定。白松一个人，不可能帮到每一个人，但是这发生的一切事情，确实是催人成熟。
六七月份还发生了两件很开心的事情，一是远在南疆省的“小马”，也就是曾经救过白松一次的马志远的妹妹成功考上了上京师范大学，成为一名预备教师，九月份马志远将亲自送妹妹来上京市读书，距离白松就很近了，白松说了，到时候一定是要去一趟的，和马志远见一见。
第二件事，差点让白松惊掉了下巴。
徐纺和张伟好像是有什么进展？
？？？
白松第一次感觉到有问题的时候，整个人都思密达了。
这俩人，怎么会有关联？？？
徐纺作为新生代的作家，文思敏捷，学识渊博，而张伟估计古诗都背不上来几首，他俩怎么...
这事情，就要从徐纺的小说说起。
新书发布，卖的还不错，徐纺打算给白松分三分之一的稿费，白松没同意，作为二作，白松付出的非常少，最终同意只拿十分之一的净收入。
这本书卖的很火，十分之一也不少了，白松分了差不多两万。
但是除了实体书之后，徐纺还进行了网络发布，网络发布也赚了一点点钱，而这些钱里面，有一个读者贡献了大量的打赏。
白松发现这个人，就是新晋网红张伟。
徐纺还真的没怎么在意网络销售，但是还是在评论里感谢了这个打赏的“大佬”，结果聊了几句，徐纺逐渐发现，这个读者对她的书的理解非常强，而且对一些社会问题的理解，远比她这个刚刚毕业不久的萌新好很多。
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张伟才说了自己的身份----白松的好兄弟。
白松是什么样的人，徐纺是知道的，白松的兄弟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就这样，涉事不深的徐纺，居然和张伟越聊越深。
而且，两个人，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人，越聊越投机，直到某次徐纺问白松张伟的事情时，白松宕机了。
这就好像，刚刚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遇到一个人，接触一段时间之后这个人问起了你的高中同学某某，听者肯定一脸惊愕。
从哪里，与哪个人，开启哪个故事，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这世间的林林总总，总归是起源于平凡。而事实上，当我们回顾往事，那些曾经决定了一生的十字路口之上，随意踏足的那一步，也许会影响整个一生。
而这一步，也许只是起源于，你的一个思考，一个评论。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买房
八月初，白松如愿以偿，终于正式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
去拍照片的时候，白松穿的非常正式。
人民警察证的制作，是公安部亲自监制的，十分的严苛，这张卡片的工艺可能要超过身份证的工艺，因此至少要等上一两个月才会正式发放。
白松花了整整20元，把头发理的一丝不苟，和王亮等人，约好了一起去了市局的人口管理中心。
一年了。
去年大家来到天华市，报道的时候，就是这10人，这一年来，也是10人第一次再次聚齐。
除了段菲外，白松与王华东、孙杰和王亮接触的比较多，但是与其他人关系也还是很近，一起来九河区的时候，就是这十人，在一起宣的誓。
大家一起聊着天，一年了，不经意间从指缝流过。
恰逢今天是周六，即便是值班的人，今天也被领导放了半天的假，大家一起拍了照片，聚了聚。
上次聚会还是在巡警支队的时候，参加工作之后的第一次聚会还有两人未到，吃着饭，大家又聊起了上次八人聚会的事情，自然而然聊起了上次聚会之后的那起碎尸案。
也许一年前，聊起碎尸案三个字，除了两名法医之外，其他人都会面色微变，但是现在，大家都成长了。
饭后，白松找孙杰借了车子，去火车站接了老爸。
白玉龙这是第一次来天华市。
之前白松参加工作的时候，是母亲陪着来的，安顿之后才离开，白玉龙这些年也去过不少城市办过案子，但是天华市确实是没来过。
这次来，其实也很简单，只有一个事情要做，就是陪着儿子看看房。
中国式父母，就是如此，啥也不关注，儿子大了，一生积蓄给孩子买套房呗。
2012年的天华市房价，还没有特别高，不考虑市中心最发达的三个区，单纯说九河区，房价基本上均价一万元一平米左右，贵的地方差不多1.5万以上，便宜的地方，五六千也有。
首付三成的话，有个三四十万，就可以买一处不错的房子了，白松这个工作，公积金再搭上一点点，基本上也能还贷款，这些白玉龙之前也了解过。
现在工作满一年了，白松的公积金终于可以用了，白玉龙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给儿子解决这个事情。
白松感觉自己很幸福，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很多老人、父母都希望孩子考个公务员、有个安稳工作的原因吧。
大富大贵、商贾巨甲，谁都羡慕，也都羡慕豪车豪宅，但是为什么很多有钱人也希望孩子有个稳定工作呢？
原因自然是，这些职业，真的很容易组成一个比较幸福的家庭。
白松从小就感觉很幸福，父亲的头发已经有些见白，但是依然神采奕奕。
白玉龙身高也很高，1米82左右，白松从火车站接上父亲，看到父亲那一刻，心里无比安心。
“行啊，都混上车子了。”白玉龙上了车，四顾了一番：“你同事的车吧。“
“嗯，我同事的。”白松道。
“嗯，那就好，当警察可不能以权谋私啊，用别的私人的车子。不过，用同事的车子回头给人家洗洗车子加满油”，白玉龙又看了看：“这车子够干净的啊，是不是女同事的？”
白松一脸黑线，这个年龄的父母是不是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关注这些事情了，“男的，不过是个法医。”
“哦哦，法医，怪不得。”白玉龙点点头，他身边的法医朋友也都是一丝不苟的人：“不过，你这也工作一年多了，这次来，如果合适的话，也该给你看看车子了，代步就行了。”
“啥？车子?我用不到啊，我住的地方很近，要车子干嘛？”白松摆摆手，接着语气略有些怪异：“你有那么多钱吗？”
“哈哈”，白玉龙大笑：“还跟我激将起来了。你有了房子，万一远一点怎么办？而且你可能不知道，上京市已经开始摇号买车了，天华市我估计用不了几年也会实行了，你先买个破车，占个号。”
“好”，白松点了点头，政策上的事情，父亲看的比自己准得多。
聊着天，白松先去了第一个小区的售楼处。
这个小区，是白松提前问过的，这里是最好的小区了，位于三林大街派出所辖区内，门口就是商业街、地铁站，一平米一万五千元左右，两个人看了半天，最小的房子首付也要七十多万，白松觉得有些贵，白玉龙倒是有想法，但是被白松拖着离开了。
第二个其实是白松原本最看好的，在余镇派出所辖区内，算是个学区房，而且比较安静，也是新房，一平米一万二左右，房型也是很大。
这个售楼处不在小区附近，白松也打听过这个小区，觉得还可以，就带着父亲一起去了。
销售很热情，各种专业的词汇信手拈来，但是言语间，总让白松有些别扭。
一是总让人觉得，今天是最适合买房的一天，今天不买，明天就卖光了，第二就是有优惠，什么电商费，多交10万元能抵20万元的房款，第三就是提到各种返点优惠...
白玉龙也有些不懂了，买房毕竟是大事，怎么搞得跟买菜似的？
但是说归说，白玉龙对这里的房子也是很中意的，尤其是学区房这个特点，即便不是市级重点学校，那也是大卖点，为此多掏一些钱是没问题的。
看这对客户有买房的真实想法，销售更加热情了，舌灿莲花，白松和老爸都有些心动了，差点就直接交了定金。
白松最近一直在学法律，定金与订金一字之差，差距非常大。前者，反悔了，就没了，后者反悔了还有可能退还。
这半年来，白松一直在学法，准备并报名了国家司法考试，这期间，赵欣桥还给了白松不少帮助，尤其是对《民法》的理解，白松学的还不错，因此看到“定金”二字，白松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带着老爸离开了这里，再看看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买房2
司法考试，又称国家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由律师考试演化而来，在我国的法制建设中，算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司法考试的内容，涉及的面有多广呢？
简单来说，差不多有200多门法律。
《宪法》居首位，《民法》系列，合同法、物权法、债权法...接着说《刑法》、刑事诉讼法、民事诉讼法等，涉及劳动法、公司法、票据法、税法...
最可恶的是，还有国际法、海商法等等，总之是几乎所有日常、非日常的法律都要考，而且不是考法条，考得是理解。
也因此司法考试与注册会计师等考试，被称为最难考试之二。
当然，难，才有价值，这也是赵欣桥激励白松的话。
近几个月，白松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工作之外的时间都给了学习这些东西了。
“大城市买房，怎么这么多道道？”白玉龙出来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电商费，是不是属于逃税罪？这边的税务局不管吗？”
“不知道”，白松摇了摇头：“我也是觉得不对劲，回头我去再问问，真有问题给反应一下。天色不早了，爸，明天再看吧。我师父那边都催我了。“
白松父亲这次来，谁也没有说，但是还是跟孙唐说了一句。
看了两家，听着销售的叨叨，天色渐暗，白松开车去了和师父约好的地方。
孙唐算是个老餮了，这次听白松说父亲要来，说什么也要安排一下，叫上了马希和冯宝。
都是警察，大家聊的很开心，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几人就提到了买房的事情。
三聊两聊，马希给白松一个建议，没必要买新房，九河桥派出所有两个小区很不错，一个是朝阳公馆，一个是爱荷花园。
而且，爱荷花园最近还有一次司法拍卖，白松一问，可不就是诸葛勇那套房子？？
白松摆摆手，司法拍卖不行，一是需要全款，二是他作为办案警察，怕人说闲话。
白玉龙喝了点酒，听到司法拍卖这套房子也很感兴趣，全款他也不担心，反正是给孩子买房子，借点钱也无妨。
但是当白玉龙听白松说，这个房子的原房主是白松办过的一个人，白玉龙也点了点头，同意了白松的说法。
积毁销骨，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让外人说闲话的比较好，哪怕白松真的通过合法的司法拍卖买到这套房子，也总有人不这么认为。白玉龙可是很爱惜儿子的羽毛的。
即便白松以后当不了大领导，作为父亲，还是希望儿子有所为。
不过白松还真的对朝阳公馆有些好感，而且据可靠消息，那里也很快要建设地铁枢纽，也就是说门口即将修建第二条地铁，加上小区环境也不错…
说起来，买房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马希给找了个靠谱的中介，第二天，几人一起转了转，联系了一下一家想卖房的人，谈妥了几个，办理手续和贷款，很简单的就买完了…
白松就这么简单的成为了房奴一族，买了个可以直接入住的二手房。
原房主人很好，听说新房主是警察，也很客气，原房主要继续住几个月才能离开，白松和父亲也表示理解，总的来说很满意。
白松这段时间也攒了五六万元，本来想都给老爸，但是白玉龙没要，而是让白松自己去买个车。
“就一个问题，你哪来的这么多钱？”白玉龙掐指一算：“我看你每次回家东西也不少买，你这工资肯定也不够啊。”
白松从实招来，白玉龙点了点头：“行，比我当年聪明一些，不过以后也得注意，不该拿的钱，一定不要拿。”
“放心吧老爸，我这也有房子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再去买个车子，对钱没那么大追求。”
“嗯”，白玉龙其实不怎么管白松，对儿子一向也十分放心，若不是买房这种事情，他肯定也不会来，“昨天晚上你师父和你同事我也见了，有他们在我也很放心，有啥事你跟你师父说，我不在，你就把他也当成我一样看待就行。”
想了想，白玉龙又嘱咐了一句：“要是看上好一点的车子，没钱的话，跟爸说。”
“知道了爸。”
也就是一天一夜的时间，白玉龙匆匆离去，仿佛只是来这边完成一个任务。
也许这就是父亲？
白松想了想，老爸骑了半辈子摩托，前些年买了个二手大众车开了这么多年，还各种记挂自己…
房子不大，八十多平米而已，一个月还贷三千，白松转正后公积金差不多就这个数字，可以说没任何压力了，工资也四千多了，该买个车子了？
周日下午，把车子洗干净加好油给孙杰送了回去，孙杰指出要去看看车。
不知道为啥，可能是去南黔省的经历，孙杰迷上了越野这个不归路。
法医——越野
这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东西，在孙杰这里很和谐。
下午，孙杰带着白松，去看了看几款车子，去年八月份上市的哈弗h6引起了孙杰的注意，官方宣传说是这个价位越野车的标杆，而孙杰也确实是在南黔省的时候就对这个很感兴趣，基本上也就是这个了。
有些时候只追求功能性和实用，不追求豪华，买个心仪的车子倒也不难。
白松没那么大追求，既然孙杰想买新车，他就花个两三万把孙杰的二手车收了就ok，反正也是代步，孙杰的车子虽然六年了，但是车况非常好。
...
车房的事情都有着落，白松也踏踏实实地开始了周一的工作。
“松哥，有人报警。”前台的辅警跑到了白松这边。
“啥事？”白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站了起来，颇有些老民警的做派了。
“有狗走丢了，报警的说是被偷了。”
“到底是走丢了还是被偷了？”
“肯定是走丢了，怕咱们警察不管，于是就说怀疑被偷了。”
“行吧，我去查查录像，顺便警告一下他，别报假警...”白松气定神闲，又喝了口茶，走了出去。
紧张而刺激的出警工作又开始啦。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事
派出所待的久了，除了一些一听就很严重的警情，老民警们一向都非常淡定。
即便是曾经的那个把郑彦武误会为“外星人”的警情，对于老警察来说，也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丢狗的警情，白松处理过不止一回了。
一般来说，直接报警说狗丢了，派出所也会帮忙查一查录像，但是仅限于此，狗不是人，随便钻个洞谁也找不到，真的找不到了，总不能怪警察吧。
报警人已经在所里的大厅待着了，看到白松到了，情绪略有些激动。
“警官，警官。”报警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求求你救救我家的大白吧。”
“姐姐，你别激动。”白松先安抚了一句。
天华市这边的口音，一般来说，称呼女性，无论年龄大小，都可以叫“姐姐”，两个字的声调为二声和四声。
看得出来，这位妇人对自己的狗十分的珍爱。
“问你一下，你们家的大白，平时都是自己跑出去上厕所，还是你带着出去溜？它平时有自己出去的经历吗？”白松迟疑片刻：“嗯，它是怎么走丢的？”
“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我每天早上还有下午，都会带着大白出去转悠，我也不牵绳子，大白跑的很慢，也很喜欢晒太阳。今天早上，我赶着大白出去，然后它就去熟悉的地方晒太阳，我就去买菜，买完菜之后，回来就发现大白不见了！”妇女垂头丧气：“一定是被人给扛走了...“
“那有没有可能你们家大白自己去转悠去了？”前台的孙爱民问道：“这个很正常，狗就爱到处跑，不爱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吧？”
“是啊”，白松也有些疑惑：“你为啥不一直牵着狗，还把他留在那里？大街上这么多狗，你也不怕有人牵错了。”
“伯伯啊”（天华市方言，音调为四声，一般是算对男人的敬称），女子叹气道：“我们家的大白，不是狗，是猪，200多斤的大白猪。”
“猪...”
猪！所有人都无语了，这是什么操作？200多斤的猪当宠物养？问题是一般人也扛不动啊。
突然，白松一下子反映了过来：“哦哦哦我知道了，我见过，我以前出警也见过你拿根棍子敲着猪屁股溜猪，就是你？”
白松这一说，大家都有印象，这也算是奇观了，因为市区里怎么会有人养猪？即便是九河桥这种有很多平房的半城乡结合部，也没人搞养殖业。畜牧部门不会允许的。
但是养个宠物猪，这种情况管的松一点还是无所谓的，只是，这个大姐的这只猪，可不是小猪，白松开车的时候从路边见到过，最起码200多斤。
“要这么说”，白松点了点头：“还真的得找找了。姐姐，您别着急，咱么去现场看看，我看看有没有录像。”
接着，白松带着三米和大姐，一起出警去了。
这个地方邻近市场，白松到了以后，让三米先去找找附近的监控，自己去了市场里。
有些时候，派出所的辅警也是很有用的，只要不去一些公司制的大物业公司、不去银行和一些机关部门，查监控不是多么难的事情。
“白警官。”市场门口卖酱菜的看到白松，主动打了招呼。
“老李，怎么样？看样子气色不错啊。”白松也打了招呼。一年来，白松确实是认识了不少辖区的商户，也基本上商户有啥问题他也积极解决，所以在这边市场还有些人缘。
“嗨，三伏天，除了花生毛豆卖的好一点其他的不好卖啊...”
“得了，看你这哪个都卖的不错，对了，问你个事，咱们这边每天赶着猪那个大姐，你知道吧？”白松靠近了问道。
听到这个，卖酱菜的哥们面色一滞，看了看周围：“白警官，这个真不知道。”
“嗯，好的没事，生意兴隆，我再去问问别人。”白松故意把声音说的有些大，说完就去了别的店铺。
走了七八家，白松心里已经了然。
这里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但是却没人敢说，那大概率是被在这附近有点恶名的小痞子们给扛走了。
这附近还有这号人物？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白松也没为难这些商户，直接去了市场管理部门，找这边的头头，坐在办公室里了解了一下情况。
还真的有问题。
而且问题的根源，就在这个市场本身。
大北菜市场，在这附近属于比较大的市场了，建造的年头也有些久了。
因为勉强算得上是民心工程，加上周围确实是没有市场的规划，政府这几年也没用着力拆除重建，因此这里就有了问题。
有人借此机会，包揽了市场的卫生工作，向商户收取卫生费。
卫生费不算太高，一个月一个商户二三百块钱，但是上百个商户加起来也有两三万元了，算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但是这些人，并不只做卫生，而是在这市场里游手好闲，虽算不上罪大恶极，但是也是惹人生厌。
做生意的，谁也不愿意招惹这些人，因而也由得这些人存在。
但是时间久了，这些人**就有些膨胀了，还是有一些滋扰行为，据说已经有一家卖干果的，不堪其扰，已经搬走了，摊位被这些人租下，在原地卖干果。
而这家卖干果的，本身就是这市场里效益最好的几家之一，人家一看这个情况，直接就走了，据说现在在别的市场还是干的很好，这些霸占摊位的人反倒是没赚到多少钱。
总有一些人不想好好做生意，这种人白松没少见，听了这个情况，白松问了一下这些人的信息，心中了然。
这种事发生在眼皮子之下，先找证据吧。
出了市场，白松的本子上已经记好了信息，和三米一汇合，就确定了嫌疑人，确实就是这些人，住址也就在东三院平房那边。
白松安抚了一下大姐，给她登记了一下信息，就让她先回去，然后给所里打了电话，叫了马希一起出来，再带个辅警，一起去一趟。
第一百八十七章 艰难的证据链1
在车上，马希就和白松讨论了这个问题。
第一，这个行为是否属于盗窃？
第二，如果算盗窃，价值怎么算？
这个就存在一个问题，这头猪，到底是有主物还无主物？抱走猪的人，是知道猪有主人，还是认为猪是无主的呢？
这个其实很有趣。
手机在地上，我们捡起来，拿走了，这个算是拾得遗失物，有人来找，这个算是不当得利，民法上的问题，返还即可。不返还对方可以告你侵占，也能把手机要回去。
那么，为什么没有锁的自行车放在外面，就不算是遗失物呢？
这个就不得不考虑生活习惯了。
我们通常认为，手机放在外面了，就脱离看管了，手机不应该放在外面，因此丢了就是脱离控制了，捡走了也不能算是盗窃。
但是自行车本身就是放外面的，即便我没有锁，也并不认为我丧失了对自行车的控制，直接骑走就算是盗窃。
因此，生活习惯，完全可以影响法律的定性。
那么，猪呢？？？
当然是类似于自行车。
这就好像农村的牛、猪，甚至城市里的狗，有的一看就知道是家养狗，想抱走占有，就属于盗窃，因为这些动物它们并没有脱离主人的看管。而主人的主观意识也不算是遗失或者放弃了对于自己宠物的占有。
而且，就算是小商小贩，都知道这个猪是谁的，天天在这附近转悠的几个小混混，怎么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有主，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扛走了猪，那就肯定是盗窃无疑。
第二就是，怎么算价值？
派出所最怕的也就是这个问题了，物价部门，有时候不给估价。
物价局不是万能的，这个活物怎么估价，还真的有些麻烦哩...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到时候再联系畜牧农业部门开证明呗...
“行，没白学”，马希和白松聊了一会儿，被白松说服了，本来他也觉得没啥多大的事情，但是听白松这么一说，这是妥妥的盗窃，而且应该还是有预谋的，应该打击，“你这很快就是法律专家了啊。”
“扯啥啊...马哥你就是考我的吧。”
“哈哈，行。”马希没有多说什么，把车子停好了。
东三院白松很熟了，很容易就找到了要找的地方，到了之后，白松一乐，就是这了，这不里面还有猪叫呢？
但是怎么听猪这个声音，像是被翻身要宰杀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松和马希二人，闻声而动，快马加急，威风凛凛，奋而推门，大喊一声：“刀下留人！”啊不对，“刀下留猪！”
两个咱院子里准备杀猪的小伙子都傻眼了...
他们平时也不住在这里，但是这里的房租很便宜很便宜，所以也就在这附近搞了个平房，用于平时偶尔使用，这次搞了头大肥猪打算在这里杀了。
话说现在的年轻人，恕我直言，有几个，会杀猪？
因此，虽然这头猪可能已经抓来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还活着。俩大小伙子，不敢杀。
两个小年轻看到冲进来的四名警察，第一时间就傻了，这是什么剧情？
其中拿着刀的那个，连忙把刀扔掉了。
白松带着执法记录仪，直接就问道：“猪，哪里来的？”
“啊？这个，捡的捡的。”个子高一点的说道。
“对，对”，矮个子连忙搭话：“捡的，看到路边有个没人要的猪，我们就给捡回来了。”
“你们天天在那附近，你们不知道这猪是谁的吗？”三米听了都有些气急，直接喊道。
三米这话一说，白松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又不能表现出什么。
麻烦了。
这么一问，这俩人肯定想明白了，咬死不承认，又如何？
果然，俩人一听，立刻答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也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一头猪，不知道有主。”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先跟我们回派出所。”马希挥了挥手。
这两个人有辆面包车，白松和三米负责把这头猪拉回去，马希和另外一名辅警负责把人带回去。
把猪抬上了车，锁好后备箱的门，白松开着两个偷猪贼的车向所里驶去。
“松哥，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在车上，三米有些后悔。
“没事，这个事你不说，他们肯定也不会承认的，跟你没啥关系。”白松摆摆手，有些话不说也是无所谓的。
“唉，下次这种场合我就不说话了。”楚三米可不傻，刚刚也是着急了。
“真没事，三米，咱俩出了多少警情了，哪次不是你帮我一起处理的。就这俩小混混，回去一查就知道了，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肯定是一嘴的大瞎话，但是你放心，反正有录像，人赃俱获，他们想不承认也不行。”白松安慰道，三米最近一直在准备考公务员呢，白松可不想影响了三米的信心。
“嗯，好。”三米点了点头，心里却默默记下了白松的好意。他刚刚确实是冲动了。
回到单位后不久，派出所就热闹了。
派出所这个院里，啥都曾经有过，但是好像真的没有过猪。
没办法，只能给这只晒太阳躺枪的猪一个大狗笼子先待着了，然后通知了妇女。
按照法律程序，白松通知了领导，今天正好孙所也在，就帮忙联系了物价鉴定部门和农业部门。
简单来说，农业部门负责出一个目前的生猪价格的说明，物价局再按照说明称重计算，然后报个价，盖章，这个就有法律效力了。
这个说难也难，因为手续比较繁琐，说不难也不难，这也都是各部门的分内工作。
妇女看到了自己的猪，激动的难以言表，愉快地答应了先把猪放在派出所寄养一小段时间的要求，并主动提出要来照看自己的猪，白松等人也同意了。
一切都是按照想象的来，各种程序做完，给两个贼取了笔录，物价鉴定也非常迅速的出了结果，到了傍晚，众人忙完了一切的程序和手续，给两个偷猪贼报了治安拘留审批。
第一百八十八章 艰难的证据链2
这会儿，生猪价格差不多是7块多一斤。这里指的是生猪，也就是整猪价格，不是猪肉价格。
200多斤，不到2000块钱。
达不到刑事案件的处罚标准，受理为治安案件。
派出所的处罚上限，是警告、500元以下（包含500元）罚款。但凡是拘留，就需要报给分局。
因此，这个案子，是治安案件，盗窃，白松等人从网上系统上申报的，是给两个偷猪贼治安拘留十五日。
虽然十分麻烦，但是一切都很顺利，就等着法制部门批准了。
等了半个小时，退查。
刑事案件，是公检法一条龙，除了公安内部的程序，检察院还要多次审理、退查，最终法院判决。
治安案件，公安局内部就可以走完程序，法制部门同意了，报给值班局长，批准就可以拘留。
但是法制的大爷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旦出现冤假错案不用派出所承担责任，法制部门首当其冲，也正因为如此，十分的严苛。
退查理由如下：
1.宠物猪是否有血统认定，按照畜牧局的生猪价格标准，是否能够达到罪刑罚相适宜原则。
2.如何认定这只猪在妇人的看管之下，而不是遗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好解决的。
问题一倒不是很难，这个猪就是普通家猪，写一份情况说明即可。
第二个，麻烦了。
很显然，白松的想法和理论，法制部门不认可。
不认可的关键原因在于，两个偷猪贼就说不认识也没见过这只猪，更不知道这只猪有主人，那么如何能够认定他俩在撒谎？
审讯是不现实的，这俩人肯定打死不承认，那么只能曲线救国，给多名商户取笔录，用足够的第三方人证来证实，这两个男子确实是在这附近常年待着，这只猪也确实是每天都被牵着过来，所以这俩男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猪是谁的。
王所对这个事情也十分重视，天色已经逐渐黑了，安排白松等两个小组，去商户的家里做工作，取笔录。
结果非常令人失望，居然没有一个商户配合。
一直忙到了凌晨两点多，当白松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大家会面才发现都没什么收获。
今天所有人都很累了。
几个社区民警承担了治安警的出警工作，白松这些人到处跑，却没有一个商户愿意说出”这些人每天都在这里，这只猪大家也都见过，没人不认识”这类似的话，一个都没有。
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纵容。
其实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很多地方警察遇到了也是和稀泥，太麻烦了。白松自认为是一个很负责的警察，这一刻也不禁有些怀疑。
怎么办？
治安案件，如果被传唤人有可能被执行治安拘留，那么最长传唤时间，24小时。
昨天把这些人传唤到派出所，再进入办案区的时间，是上午11点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天亮之后再过几个小时，只能无罪释放。
“这个事，怎么办？”冯宝问道，“有点麻烦，要是老孙在就好了。”
“你说这些商户，一天到晚被欺负，这还上瘾了，咱们一个个去谈一个个做工作，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咱们，真特么...”三米也很生气，气的想砸墙。
“是啊，这会儿当缩头乌龟，真要等他们自己被欺负了，又说咱们警察不管，但凡有两个人说了，咱们还能给他们曝光出来？都是一对一询问的，怎么胆子就这么小”，白松很累了，大家也都很累了，拘留两个人，真的太难了。
其实，总的来说，刑事案件的刑事拘留比治安拘留要容易。
这一点，不是内行的人很少理解。因为刑事案件都是比较大的案子，刑事拘留只是整个案件中的一个过程和措施，证据差不多，就可以拘留，然后再慢慢查。
治安案件不是，治安拘留不是过程，是一个结局，属于处罚措施。因而当批完拘留送进拘留所那一刻，工作就结束了。所以要求的有时候更加严格。
法制部门的忧虑和考虑，大家虽然有时也骂街，但是都是警察，没什么不理解的。但是这些商户的“把脑袋埋进沙子”的行为，真的让警察十分寒心。
“马哥，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白松有些无奈了。
“先睡觉吧，这都两点多了，大家也都累坏了。明天早上再说吧，实在不行，中午就放了，把猪也还给那个大姐。”马希叹了口气。
“好。”白松点了点头，回到了宿舍。
不憋屈是假的。
身为警察，明明都知道这个是违法，这俩人就是偷猪，甚至过程也摆在那里，但是就是难以认定这个行为属于盗窃？
这些人偷走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都准备杀猪了，怎么可能不是提前有预谋的...
太累了，这一天连续忙了二十个小时了，极度疲乏的白松倒头就睡。
早上七点多，白松准时起床。
要是平时没事，这样忙了一天，白松至少能睡到中午，但是脑子里有事，就自然而然地起床了。
4小时。
还有四个小时，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释放。
穿好衣服洗漱起床，白松却发现，冯宝和马希都已经起床了，正在食堂吃早餐。
“你们起床都够早的啊。“食堂大师傅笑眯眯的说道。
“还行吧”，白松也没什么精神，看着大师傅在那里洗肉，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中午要炖肉吃吗？”
“嗯，早上肉联厂送来的肉，早点煨上，中午给你们做红烧肉吃。”大师傅悠哉悠哉，又拿起第二块肉，清洗了起来。
“肉联厂...”白松砸巴着大师傅的话，跟马希问道：“马哥，你说，这两个人，为啥不把猪直接卖掉？偏要杀掉？”
“什么猪？”大师傅问道：“现在还有人养猪啊？”
“嗯”，白松也不避讳，这也不是啥涉密的案子，就跟大师傅讲了一下。
“嗨，肉联厂怎么会收这种猪，这种猪不可能有防疫证的。”大师傅从容说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奋斗1
”那这个防疫证很难弄吗？”白松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个防疫是畜牧局的工作，肯定也是很重要的，估计对猪的从头到尾都有记录，还得化验吧？肯定没那么简单。”大师傅想了想：“总之，没有这个证，屠宰场都不会杀猪的。”
防疫证？
白松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立刻跟马希和冯宝说道：“我怀疑，这俩人之所以拖了一个小时还没有杀猪，并不是真的不敢，而是他们偷了猪之后，第一时间，去了几个屠宰场之类的地方，结果因为没有防疫证，人家都不收，不得已，才准备拉回去宰了。”
“有道理。”马希看了看表，“分头去，咱们辖区就一家，附近的抓紧问，咱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两小时内搞不定，回来也就来不及了。”
白松说的这个很符合常理，马希和冯宝一听，都明白了白松的意思。三人分头，带上了三名辅警，几人早饭也没吃完，就跑了出去。
不得不说，年轻警察还都挺有干劲的，不到半个小时，附近的几家都问过了。
果然，这俩人曾经跑过两家屠宰场，都被拒收了。而且屠宰场的人也有认识这个猪的。
有些时候，如果你们当地的畜牧局不管你，你每天牵一头猪出去早晚溜猪，几年下来，也许周围的邻居不认识你，但是估计没人不认识这头猪。
因此，就有屠宰场的人问过这俩男的：“你们这个猪不是那个大姐的猪吗？怎么在你们手里？”
而这俩人的回答是：“我们从那个大姐那里买过来了。”
屠宰场的人又不怕这俩偷猪的，身为屠夫，一瞪眼都能把一些胆子小的人吓得蹲在地上，也都是很有正气的人，把这些东西一五一十的给白松等人做了笔录。
有了这两份人证，就可以证明，这俩偷猪贼，对于这只猪的归属，是存在“明知”的。
既然存在“明知”...
上午十点二十，白松等人成功的把新获得的两份来之不易的人证，上传到了办案网站，然后给法制部门打了电话。
很痛快的，批准。
呈请治安处罚审批表，局长签字。
执行治安拘留。
白松这一年来，处理过的小偷、打架的很多，拘留的人怎么也有几十人了，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浑身舒泰。
当警察，如果明知道一个人违法，却因为证据不足不能处罚，真的会十分憋屈。
就好像医生明明知道病人的病是可以治疗的，但是手头连一支青霉素都没有，只能看着病人离开人世一样，这里面的憋屈和难过，外人是不理解的。
这俩哥们自己也没想到，真的能被执行治安拘留，但是也没办法，只能灰溜溜的被送进了拘留所。
体检送所，忙完已经是下午了。
开车回去，白松显得很精神，冯宝却有些萎靡。
“宝哥，怎么了？”白松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昨晚三点多还出了个警呢”，三米道：“我听前台赵师傅说的。“
“啥？宝哥你昨晚还出警了？咋不叫我？”白松心疼了。
冯宝也是和白松一样，从早上八点半上班，忙到凌晨两点多。然后早上七点起床，又忙到现在。
白松好歹还休息了五个小时，冯宝这半夜还出警了，白松十分自责：“你早说啊，早说今天就不麻烦你陪着我了，我们这些人也够用的。”
“嗨，没事，就一个纠纷。”冯宝摆摆手，眯耷了起来。
白松放慢了车速。
派出所这个地方，很多人经常遇到脸色特别黑的警察，说实话，很多警察自己都有心理问题了，一天到晚，面对的大部分都是负面情绪...
但是冯宝不一样，虽然大家各有各的特点，但是冯宝真的是白松这一年来见过最乐观的警察了，有这种队友，实在是太安心了。
白松直接给领导打了个电话，开车一口气把冯宝送回了家才回到单位，收拾东西下班。
今天本来应该倒休，但是忙完到住处也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明天还有明天的工作，呵，派出所的日常。
白松估计年底才能搬到自己的房子，现在还一直和王亮合租，回到住处之后，王亮屋子里传来哒哒哒的机械键盘敲击的声音，白松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可乐，敲了下门，就走了进去。
”可以啊，你这个准备二级考试吗？”白松把可乐递给王亮一瓶。
“下个月就考试了，你不也是下个月考司法考试吗？”王亮停止敲击代码，接过可乐喝了一口，“二级算什么，我直接报名了三级考试，科目是信息安全技术。怎么样，牛不牛？跟你说，主要是四级考试要求必须得有三级证，不然我直接报名四级考试了。”
“把你嘚瑟的，你直接自己给自己在网上做一个证书得了。”白松看了看王亮敲击的代码，有点看不懂：“你在这里写啥？”
“瞎写的，跟天网系统有点关系吧。”王亮道：“咱们公安的一些软件编写，只能用开源的系统来编，你看不懂很正常。”
“行吧，你厉害。”白松也不跟王亮争，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走的路，说实话，王亮真的有这方面的极好基础和天赋，就是有些轻飘，一旦捧他就上天了。
计算机等级考试分为四级，前三级可以直接报考，第四级要求有三级证才可以报考。四级分别对应着操作技能级、程序设计与办公软件高级应用级、工程师预备级和工程师级。
一般来说，熟练掌握各个办公软件就能过一级，软件用的熟练再会一点python语言、c语言之类的，过二级就不难，白松电脑也还行，差不多就是这个水平的样子。
三级就开始比较专业了，能够参与软硬件系统的开发、运维、管理之类的工作了，四级，就是大佬的雏形，独立完成一些工作。
总的来说，四级才是一个开始。
一如司法考试证书、cpa证书等，这只是一个入门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