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困乏
白松请假相对容易一些，托辞就是去给湘北省那边帮忙，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个副职，每天早上去所里点个卯，把该签的字签了，也没人管他。
王亮可不行，这个假请的，快一个周了，李队都主动把电话打过来了。
白松能怎么说？自然是一句也没说，他现在做的事非常保密，李队也不能告诉，只能把手机递给王亮，装作自己不在。
“啊，李队...我...喔...嘶...李队啊，久坐生疮啊，咱们三队就我天天坐在电脑旁搞那些电诈的东西，这哪受得了啊...”王亮的声音非常疲惫：“我下周一准上班，你看成吗？您要是现在有事，跟我说，我一会儿趴在床上操作一下...”
这疲惫，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行吧，周末再养两天，别吃辣。”李队也不好说什么，听王亮这个情况还真的有点严重：“我给你算病假了啊，下周别忘了拿医院的诊断单来。”
病假理论上有病就可以请，没有时间限制，会扣工资。
而事假是有限制的，不能随便请，请了自然也会扣工资。
王亮请一两天假，李队还能忍，这一请就一周了，这哪行啊？
挂了电话，白松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王亮身后：“这些天，难为你了。”
“滚！”王亮指着大门口说道。
“啊？”白松有些不明白。
“我特么没事！”王亮欲哭无泪：“快帮我想想怎么办？”
“没事？”白松又往王亮身后看了看，似乎想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
见王亮用能杀人的红眼睛盯着白松，白松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眼神。
“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但是这个事也不能全说实话，所以你就得考虑方式方法。”白松想了想：“这两天周末如果还查不到，就放弃吧，最穷最破的地方咱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实在是没办法了。”
“嗯…希望付出有回报吧。”王亮设定好了程序，电脑开始自动检索，拿着两桶泡面：“先吃饭。”
白松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又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些天每天都在做着这类大量的重复的工作，而且还要早起。
人脸识别其实早就有了，技术上也比较成熟，从零几年的时候，南方一些发达城市就开始使用。这么先进的东西王亮是不可能自己研究出来的，尤其是这东西可能还要接驳内部信息库，非常麻烦。
王亮就是把获取的数百gb的视频内部人面信息，精简、挑选、识别后，变成数百mb的图片，然后再与照片进行比对。
有一部分软件是王亮花钱买的，还有一些是开源的数据，剩下的就是王亮自己捣鼓的。
算是把一个软件变成了俩，先抠图再比对，听起来简单，但是非常麻烦。最关键的问题是，数量太大，一些自动化的程序，非常容易崩溃。
王亮写的一些简单程序，漏洞还是很多，面对不同格式的视频文件，刚开始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得崩溃几次。
bug这东西，有时候五分钟就能搞定，更多的时候根本就不是时间问题，而是玄学问题。
从周二晚上到现在，王亮已经维护过差不多5次程序了，最多的一次，从3个bug改到11个bug，忙了半夜才搞定。
而且用王亮的话说，所谓的搞定也只不过的“姑息疗法”，就好像桥有裂缝上去贴胶带一样，啥时候出问题谁也不知道。
但是好在，这么多天也坚持过来了。
“老规矩，你睡觉，我盯着。”白松熟练地打开泡面桶，开始放调料。
白松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开泡面桶的动作，其实已经算是肌肉记忆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在操作。
系统崩溃这种事，白松帮不上一点忙，他能做的，只有隔两个小时就起来看一眼，没问题接着睡，有问题再叫王亮起床。
第一天晚上，系统崩溃了二人不知道，早起折腾了半天才弄好。
从第二天开始，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要不是身体素质好，两个人早就累趴下了。
“那行吧，我先睡觉了，泡面不吃了，也不饿。”王亮眼睛都是红的，刚刚又处理了一个小问题之后，整个人都没了一点精神。
“好...”白松也没什么胃口了，这几天都是泡面或者面包，他现在也一样，最想睡觉。
“对了，明天孙杰婚礼，去不去？”王亮进屋之前，转身问道。
“去看一眼，合个影，喝杯水吧。”白松叹了口气：“找个拷贝录像的时间。”
“喔...”王亮屋子的门，轻飘飘地关上了。
...
凌晨两点多，白松定好的第二次闹钟把他自己闹醒。
起床之后，白松看了看被搬到他床边的电脑，发现电脑还在继续运行，心中大定。
他根本不知道这样大海捞针到底有没有意义，但是能做点什么，心里就很充实。四五天过去，加起来白松睡了也不到20个小时，但是这样做，才能让他的心情稍微稳定一点。
当然，只有一点而已。
按照这几天的经验，如果这个系统连续运作四个小时都不出问题，那就一般不会出什么太大的bug。
闭上眼，白松很快的就要进入睡眠状态，临睡着前最后一秒，白松习惯性地微微睁开一点眼缝，发现电脑已经停了下来。
一丝不知道是什么的激素在白松身体内被激发出来，神经也绷住了一会儿，白松强迫着自己，睁开了双眼。
bug了。
起身，看了看，白松松了一口气。
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段10分钟的视频，解码失败了。
这视频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就是解码失败。
这里面的原因王亮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玄学问题。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手动操作系统绕过这个视频，然后这10分钟视频用肉眼看一遍。
白松调了两倍速度，五分钟看完了这个视频，没有任何收获。
看着软件还在继续运行，白松检查了一下4点和6点的闹钟，再也忍不住，沉沉睡去。
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没有听到4点的闹钟。
第六百三十七章 你们要不要来？（感谢豆豆316白银大盟，加更第一章）
再强大的生物钟，在身体的极限情况下，也会失效。
白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阳光洒满了整张大床。
今天是3月22日，农历二月二十二，周六，良辰吉日，孙杰的大婚之日。
白松强忍着浑身的酸痛，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知道已经睡过头了。
呼...
练武的人，或者如白松这样打熬过身体的人，对自己身体的极限非常清楚，他知道，昨天半夜，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虽然主动承担了半夜查询的任务，但是王亮有多累他是知道的，王亮必然也是极限了，现在肯定还在睡觉。
看了一眼电脑，已经平稳运行了很久，现在运行完毕，停了下来，他内心稍定。
这几天，这是第一次睡了这么久。
但是，睡了三次，最后一次长达七个小时，却还远远不够，如果不是心里有事，白松至少能睡到下午。
...
他轻轻动了动，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六七成了。
年轻就是好，要是30多岁，这样拼死拼活地忙四五天，基本上能进icu。
这可不仅仅是体力活，更是脑力活。
他没起床，王亮就肯定没起床。
都太乏了。
这些天，用时间去堆叠，已经到了事倍功半的时候，既然王亮还在睡，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白松再次松动了一下身体，强忍朦胧的睡意，在床上翻滚了一圈，然后缓缓坐起，习惯性地用手把手机捞了过来。
有未接来电。
白松看了看，是冀悦的。
冀悦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听到。
除此之外，还有两条信息，一条是冀悦的，一条是孙杰的。
白松打开冀悦发的信息，看到了内容。
昨天晚上，湘南省彻底排查完毕了所有区的辅导机构，连夜开了会，准备今天离开天华市。
今天是周六，一次任务的失利，也没必要有什么送别会，湘南省的队伍告别了天华市公安局，决定让大家昨晚好好休息一番，今天早上就出发。
他们还有将近20个小时的路程。
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但是没有办法，嫌疑人抓不到，总不能凭空变出来。
冀悦知道麻烦了白松很多，就不想让白松来送自己，所以决定出发了再给他打电话，然后出发，结果早上没有打通，就发了短信，感谢了白松一番。
白松看了短信，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这就走了吗？不再查一查了？真的确定，找不到了吗...
虽然，白松一直视对方为“对手”，不希望对方在自己之前把人抓到，但是对方真的要离开的时候，白松反倒是觉得一阵空虚。
这么多人的队伍，忙了这么久，都失败了，他就能成功？
想到这里，白松还是第一时间担心起王华东的安危来。
这句话白松和自己说过很多遍，也和王亮说过很多遍：并不是不信任市局，只是意难平。
也许这是讲究集体、讲究团结的地方，不应该搞小团体、圈子文化，这些都正确，没错，白松也能把这些记得死死的。
一年多之前，面对媒体，白松就能侃侃而谈，说一大堆他这个身份应该说的话。
但是，兄弟，就是兄弟，就是那个我甘愿为你挡子弹的人，换别人来，就是不行啊！
本来想给冀悦回个电话的，想了想，白松还是没有拨出去电话。
本来离别的时候，冀悦就多少是有些伤感的，自己这个状态打过去，坏情绪全部传给冀悦了。
是啊，冀悦他们已经开车走了，打电话再说什么话，还有什么用呢？
沉思了一会儿，白松重重的吐出了胸腔里的所有浊气。
这事，只剩下他和王亮了。
呼~
白松接着看到了孙杰的信息。
“你们坚持住，明天我就去给你们帮忙。”
看到孙杰这条信息，白松眼泪差点流出来。
今天结婚，明天就来帮忙？
孙杰都没放弃，自己就能放弃吗？
想到这里，白松打开了电脑。
习惯性地操作着电脑，看着后台程序。
又是空军的一天...
嗯？？？
每天的几百gb的视频资料，都得删掉，因为王亮的硬盘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在这个年代，512gb的移动硬盘，就算是不错的了。
刚刚要删除，白松突然发现，平日里的“疑似照片”的文件夹里都是空的，今天，文件夹里有照片！
有照片？？？
白松伸出左手，一个掌刀，劈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他睡了不少的时间，但是精神还是有点错乱，遇到这个事，手都不听使唤了。
移动硬盘里的东西，如果删掉了，就没了！
几百gb的文件，如果先拷贝进电脑，那就得先花费几个小时，这样会造成巨大的时间浪费，所以这几天，王亮一直都是在移动硬盘里直接操作。
白松刚刚点了删除，如果脑子一烧，点了确定，虽然删除需要时间，但是可能真的就彻底没了！
心率从60多，一瞬间飙升至160以上，他左手扶着右手，颤巍巍地点了个“取消”。
呼...
成功取消了。
这么小的一个事情，对这个时候的白松来说，仿佛是拯救了一个世界。
先拷贝了一份进电脑。
这个小文件夹只有几mb而已。
保证不会消失，白松才缓缓打开。
王亮的电脑在程序停止运行之后，显得格外流畅，没有给白松反应的时间，他连着双击了几次文件夹，就直接打开了里面的照片。
拍到了！
一瞬间，白松的心率再次上升。
房间里很安静，这一刻，他仿佛听得到咚咚咚的心跳声。
这个文件夹里，有五六张照片，全部都是这个册建文的照片！
其他的摄像头都拍不到，唯独这个拍到了，这说明，册建文只走这一条胡同。
他就住在这附近！
怕照片丢失，白松连忙用手机把照片又拍了一遍，才放心下来。
“王亮！！！！！！！”白松扔下手机，跑到隔壁，一把推开了门：“找到了！！！！！！！”
王亮本来睡得非常死，这一下子...
“砰！！！”
起猛了的王亮，一脚踢在了床腿上面。
...
这下齐活了，病假条有得写了...
...
“真的假的，我...康...看！”王亮“嘶嘶”地吸着冷气，精神却非常好，似乎被打了鸡血。
...
两人激动了足足半分多钟，白松忍着情绪，给冀悦拨通了电话。
“我知道册建文在哪里了，你们，要不要一起来抓？”
第六百三十八章 联合抓捕（感谢豆豆316白银大盟，加更第二章）
冀悦感觉自己要疯掉了，似乎有点想要怀疑整个世界。
他不敢相信，但是，当他看到白松给他微信上发来的照片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颤抖了。
对，就是这个人，册建文。
这个大家拼尽了十天十夜，都没有抓到的人！
这种感觉，似乎比追到了朝思暮想的姑娘都要兴奋！
额，好像不对，他没有朝思暮想的姑娘...
冀悦给自己泼了冷水，冷静了一些，把照片发到了办案群里。
...
天华市，外环南路。
三辆大车正在并排行驶，为首的第一辆车，突然有些失控，然后紧急刹车靠边，后面的两辆也跟着刹在了外环路的路边。
为首的车子还未停得彻底稳住，带队的领导就从副驾驶位置上跳了下来，然后身形一晃，稳住了身子，不顾形象地跑到了第三辆车那里。
“冀悦，照片，照片怎么回事！”已经中年的带队领导喘着粗气。
“九河区，九河区的那个白所长，他们通过特殊的办法，把这个册建文的居住地给找到了，就在，就在天南区的一个小区里！”冀悦快速说道。
“此话当真！”这种能坐十几人的车子都很高，领导站在车旁向上喊着话，却丝毫不在意什么。
“电话给您，您跟他说。”冀悦也是傻了，这才跳下车，把手机给了领导。
领导一把夺过电话。
...
“好...好...好...好！我们这就过去，咱们一会儿见！您...您别急。”
...
白松从几张照片里可以看出来，这个册建文，每天都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挎着一个包出门。
虽然这个地方脏乱差，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很邋遢，一些在外面打工不得已租赁这种便宜地方的人，也会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体面，所以册建文并不显眼。
从五六张照片里，可以判断出来的信息不算多，但是已经可以大体判断出几个问题。
比如说他可能是住在这个出口附近，他岁数大，身体不便，而且对自己的隐藏也很放心，没有必要每天绕这么远。
当然也可能是上班的地方距离这个口近，才从这里出去。
但是无论怎么说，从这附近，肯定能堵到他。
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前往这里，化整为零，全部穿便衣，把整个小区都悄咪咪的围起来，然后把这个摄像头14天的录像全部调取出来，再着重分析。
在此之前，白松只调取了三天的录像，因为数量太大，时间再长一些，不具备拷贝的条件。
白松二人，冀悦那边二十多人，都在迅速向目标地点集结。
...
小区警卫室，白松、王亮、冀悦、韩鑫以及湘南的带队领导都在这里。
这个小区没有物业，就只有一个居委会，居委会的旁边，就是个警务室。
这个警务室平日里是没有警察在这里待着的，只有不到10平米，里面有一些监控设备和杂物，现在进来五个人，三条狗，显得格外拥挤。
其他所有人都被派了出去，一个人一组，遥相呼应，装作路人，每个人之间的距离都不太远，基本上也保持在视线范围内。
目标是个60多岁的老人，危险性非常低。
说句不该说的话，湘南省的带队领导，此刻都觉得，让他受点伤，他都愿意，只要抓住这个人就行！
十天下来，他已经接近绝望了。
抓不到没什么，很正常，但是，这次带队来抓，他是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带队的资格。
已经有了前期情报、获得了天华市支持的前提下，又带足了兵马，本来他觉得，哪怕晚一点抓到也没关系，但是，抓不到...
刚刚回去的路上，他装作没有任何事，面色平静，心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冀悦他们难受，是有限度的。正如冀悦和白松所说，他算是技术人员，尽其所能即可。但是对于指挥者来说，这就是办案不利。
所以，他听说了足够劲爆的情报时，真的就忍不住了。
“白所，你们别急，录像慢慢看...我们能等...”
高低也是个处级干部，这会儿颇有一种“达者为师”的感觉，对白松和王亮非常客气。
但是，白松能看出来，这个领导说话的时候，多少有一点点颤抖。
一刻不能抓到册建文，他就一刻不能平复下来。
他太感谢白松了！
已经查到了这个程度，都确定住址了，理论上说，来两个人，在这里蹲一天，都有90%的概率能蹲到！
可是，人家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们！
这种不抢功劳、无私为公的精神，多么值得肯定！
这简直是楷模！
侧面从冀悦这里打听了一下，这个白所长，有两个部委机关分别颁发的一等功，这位领导简直是对白松惊为天人。
而且，除了白松之外，王亮的专业也让他叹为观止。
对于老一辈的领导来说，年轻人懂电脑很正常，但是如王亮这种会直接写程序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小小九河区，居然同时有卧龙和凤雏两位大神，果然是直辖市！就是不一样！
...
这也是白松所考虑的。
如果他和王亮自己过来把人抓了，意义反而不是很大。
倒不是怕得罪湘南省，事实上，那样湘南省也会发来感谢，但是那时候，他们的车队估计已经开到冀北省甚至更远，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觉得被打脸？
那样，反而不美。
现在这般，让湘南省的人在这个时候把人抓到，难道湘南省真的会独吞功劳不成？
而且，这般也最为稳妥。
这二十多个人，此时都像是打了三针强心剂一般，这可比白松再找人来要好得多。
合作才是共赢的。
...
“白所”，有外人在的时候，王亮也经常称呼白松职务：“看了最近这个人的行动轨迹，他中午也会回家，应该是距离住处不远的地方工作，然后中午回回家吃饭，这样能避免带一些很差的伙食的尴尬，维持体面，也能省钱。”
“回家吃饭？”白松看了看表，“要这么说，那不就快回来了吗？”
白松话音刚落，一直像一头猪一般、趴在地板上的小黑，猛地惊起，耳朵一瞬间竖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九章 但行好事（感谢豆豆316白银大盟，加更第三章）
册建文看到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的那一刻，肩上的公文包依然没有脱落，站的笔挺。
他精神并不紧张，反而是有些放松。
八年了。
跑的...这不是人受的罪啊！
八年来，他一笔一笔的干干净净的钱，把小儿子供着读完了大学和研究生，给老家的婆娘盖了一栋瓦房。
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如从前，被抓，是难免的。
唯一遗憾的，是现在身上还有两千多块钱，不知道警察能不能给他的家人带过去。
...
最先跑过来的人有四五人，然后，不同角落，二十多人都向这里跑来。
册建文动都没动，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白松在警卫室门口，看着册建文这个样子，脸上无悲无喜。
他突然想到一个很讽刺的事情。
如果那些被辅导写字的人，知道教他们书法的老师，其实是一个杀人案的逃犯，会是一种什么心态呢？
昨天的尊师重道，会不会因为知道一个身份，立刻弃之如敝履？
...
“白所长，这个事...谢谢了！”领导终究是领导，一个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没有自己上去抓，而是再次感谢了一番白松。
人，是湘南省抓的，也是天华市抓的。
在天华市这边，他可以把白松吹上天，溢美之词写上10页a4纸；他可以给天华市局、九河分局、三木大街派出所、九河分局刑侦支队分别写一封感谢函；他可以给这边好几个领导打电话特地夸赞三分！
但是，回到湘南省，就是“两地协作，抓获逃窜八年的杀人犯。”
这没有任何问题，白松这件事，值得媒体大书特书，虽然不会特地提到白松的姓名，但是两地协作这样的词汇，会频繁出现，给天华市公安局整体长脸！
这样的事，比单独夸夸白松，要有价值多了。
...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
“这边方便交给您吗？我最好的哥们之一，今天婚礼。”白松看了看表：“现在去，我应该还能赶上。”
“还等什么，快去！这边交给我，白所长你放心就是，别的话我不多说，以后去长河市，给我打电话，就当自己家！”
...
白松最终还是赶上了婚礼现场。
...
今天这个婚礼现场，出了一个特别神奇的事情。
新郎虽然今天很高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郎似乎有一丝丝的忧虑。
事实上，新娘早就发现了，新郎隐藏了心事。
这几天，严晓宇问了好几次孙杰到底有什么事，但是孙杰一直没有说，最后实在没办法，就提到是有涉密的案子。
这也让严晓宇对婚礼有了一丝的阴霾。
谁也不愿意婚礼遇到这种事吧？
若不是严晓宇知道孙杰是个法医，是危险性很低的警察，她都要担心自己未婚夫的安全了。
但是，今天，当白松来了之后，情况就彻底变了。
白松仅仅在孙杰的耳边，耳语了十几秒钟，孙杰就像亏电的机器人换了新的大容量电池一般，眼睛都带光芒了！
严晓宇、伴郎伴娘、身边的亲戚朋友，都惊呆了！这是充电了？
白松到底在孙杰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也幸亏严晓宇大体知道孙杰是为案子发愁，不然都以为孙杰是有什么初恋回心转意了...
婚礼的后期，新郎就好像身上叠加了好几个buff，而且酒到杯干，状态点满。
...
白松和王亮，今天不敢喝酒。
他俩，肯定今天还有事！
在这里陪了一个多小时，还一起合了影，孙杰就已经快要醉了。两个伴郎白松也都认识，是刑警四队的警察，白松嘱咐了二人一声，就带着王亮离开了婚礼现场。
总归，是未留遗憾。
白松不喝酒，是为了让孙杰今天更放心地度过这重要的一天。
...
出了婚礼现场，白松看到了冀悦发来的一些图片。
册建文的住处，经册建文指认，已经找到了，如白松所料，就是一个能住下一个人的单间，这屋子甚至没有窗户，就只有一个明亮的led灯源，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上面有几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锅碗瓢盆等日常之物，一个老旧的保温锅里，一些米粥尚温。
白松看了看这些照片，心中莫名有一丝酸楚。
册建文，入室杀人，情节恶劣，且杀完人之后潜逃很久。
以他的条件，也不可能得到被害人家属的谅解。
他所面临的东西，基本上已经是必然的了。
...
你犯了错，我费尽心机抓到你，甚至你要去被执行死刑，这是我白松的职责。即便不是工作职责，也是你应得的惩罚。但白松自己，却并没有觉得册建文多么的可恶。
白松看着照片里，册建文的被子显得非常破旧，看样子根本就是在垃圾堆捡回来的那种被子，这让他想起了郑彦武。
当初，流浪在外的郑彦武，就是类似的被子。白松没有把他的被子直接扔掉，对郑彦武保持了一丝尊重，就轻而易举的获得了郑彦武的友情。
这两个人，郑彦武自己没什么问题，有的是钱，却没了家人。
册建文家人都在，大女儿已经嫁人生子美满幸福，小儿子研究生已经毕业几个月了，也算是有些前途，他却没机会再陪伴。
这世间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想到这里，白松闲来无事，给郑彦武发了微信。
每过一段时间，总能在朋友圈看到郑彦武在各地拍摄的照片，但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郑彦武啥样了。
直到郑彦武离开天华市的时候，身材矮小的他依然是有一些流浪多年的后遗症，脸色、肤质、发型等等都非常差，郑彦武彻底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之后，白松还没见过他什么样呢。
老郑倒是痛快，随手自拍了一张就发了过来。这会儿在境外的某国自驾游，现在已经开出了国门，目之所及依然是冰天雪地。
照片里，郑彦武的老师等人身材显得格外高大，郑彦武也尽褪之前的状态，精神十足，白松看了好几眼，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第六百四十章 交流会
“你花了多少钱让人家给你写的好话？”市局的一间办公室里，柳书元悄悄问白松。
“我有没有钱你不清楚吗？”白松反问道。
“也是...”柳书元一下子被白松说服了。
...
3月23日，市局给九河分局发了通知，要求九河分局刑侦支队、三木大街派出所的孙杰、王亮、白松三位同志，下周一（明天）前往市局刑侦总队报道。
现在公务员的婚假只有三天，带上双休日也只有五天，孙杰本来周一也是要上班的。
这一下被调走了三个得力干将，好几个领导都不满意了。
刑侦支队和三木大街派出所，分属于不同的副局长管理。通知下来之后，宋所和秦支队联系了一下才知道，双方的负责局长，都对这个事讳莫如深。
简单来说，为什么去、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3月23日下午，市局在早会上点名表扬了九河分局的三名民警。
孙杰最开始的时候也去调取过证据流水，白松特地让给湘南省的带队领导说了一声，如果跟天华市局写文件的时候，一定要把孙杰的名字写上去。
这次去市局帮忙，白松很希望孙杰也能去。
孙杰不仅仅是法医，也同样是一个做事冷静、现场勘查能力不错的刑警。
湘南那边自然不在意这个，带队领导承了白松这么大的情分，对这个事立刻应允。
三人的所作所为，在市局算是出了名了。
跨省办案的事，对于九河区可能不算多，但是对于市局这么一个省级机关来说，几乎是每天都有。
大家互相协作、互相帮忙，实属正常操作。
大部分其实是不用帮忙的，有时候要抓人走，也不用和市局说，和要抓走的地方辖区派出所说一声就行。
但是，这次明显是不一样。
这次，是一起主犯跑了八年的杀人案件。没有人会关注杀人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样的杀人犯在天华市一天，就是一个莫大的隐患。
最关键的是，这次维护正义，是天华市的警察抓到的。
湘南省以公安厅的名义发来了一封感谢函，这个事引发了媒体的广泛关注。
在公安的内部文件里，多次提到了这三个人的名字。在媒体的文章中，没有提到一个名字，重点突出了两地协作的兄弟情谊。
明眼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件事，三个人最起码能得一个二等功。这个事，分局还让白松写了个报告，白松就直接把王亮大书特书的一番。
...
李队从秦支队那儿得知了这个事之后，若有所思，他似乎知道了王亮请假这些天是去做什么去了。
而且，他还知道，肯定和王华东前几天被调走有关。想到这里，李队在考勤表上，把王亮的病假一笔划掉。
...
“这个程序是你自己写的？”
这次最出风头的，是王亮。他把计算机能考的证都考了一遍，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这次的事情，一举成名，似乎此时已经是程序员大神了。
就连一直都熟悉王亮的柳书元，都对王亮敬佩万分。
“差远了，我也是刚刚起步，还需要不断学习。”王亮对自己有几斤几两非常了解：“这个东西其实是真的需要逻辑天赋的，而且编写长程序需要大局观。我要是能集齐白松和王华东的优点，估计能成为一流的程序员，现在还任重道远。”
“已经很棒了。”柳书元自知这方面自己更不行：“你不用成为一流程序员，你只需要成为警察里最会写程序的人就足够了。不要以为难，高水平程序员工资收入很高，咱们市局的系统，很多都是大价钱雇佣外面的公司的人来做的。以后你有了一定的水平，外面的公司五倍工资挖你，你可能也会心动。”
“那你的意思是，主要我不走，就有可能呗。”王亮面色一喜。
“对啊，但是...”柳书元没有继续说，他感觉王亮好像有点没听懂他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算了。
王亮这个人，有点一根筋。
令人羡幕的属性啊。
“对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市局想组建这个警探小组，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吗？”柳书元跟白松问道。
九点钟这里有会，现在是八点二十。
参会人员，除了四个人之外，其他的都是刑侦总队和市局的领导。
他们四个，都是暂时借调到这里，当然，王华东也是。
组织关系还在原单位，并不算这里的人，这次过来，应该是针对王华东这次的卧底工作，但是，此刻听柳书元的意思，还不是这么一件事？
“洗耳恭听。”白松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柳书元知道白松在跟他闹，啐了一口，“这事你们自己知道就行，其实，咱们市局想组建一个年轻的办案小队。”
“有什么用？”白松觉得不可理解。
现行的这类制度，已经是非常完善的了，老中青结合，战斗力维持得相对不错。
白松从未觉得自己的能力能比任何人都强，所以，市局组建这样的小队，意义何在？
而且，这样的小队并不是为白松而准备的，若不是有柳书元从中斡旋，可能来的就不是他了。
再或者，他能来，他的组员也不会是现在这些人。
“这个事，要从差不多10年前说起。”柳书元道：“部里每年都有大量的培训和比赛，咱们市局就很少了，但是有一些也总要参加。其中，就有一项特别有价值的活动，每年都要去，叫‘全国刑侦大队长交流会’，来的都是基层或者中层的领导。在直辖市，大队长基本算是基层领导，在下面的县市，就是中层领导了。当然，这个活动有时候也有一些中队长参加，并不拘泥于职务。”
“是要给我们都提拔成大队长吗？”王亮忍不住问了一句。
柳书元看了一眼王亮，又见白松和孙杰都有一种不想和王亮为伍的样子，最终没有理王亮，接着说道：“这个活动，现在已经逐渐演变了很多。”
第六百四十一章 交流会2
“全国刑侦大队长交流会”，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培训和交流。
这类的培训每年都有，类似的培训也很多。其实，最有名的培训反倒不是这个，而是晋监。
华国警官大学，主校区位于上京市京西区，这里除了教学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警监培训。
所有有实际职务的警察，要从两杠三星变成一麦一星，从一级警督变为三级警监，都要来这里培训两周左右，晋升成警监，俗称“晋监”。
这一步，是所有高级警官必须经历的一步。
这一步之后，警服衬衣会从蓝色换成白色，布料会更好，就连春秋执勤服等，都不一样，质地更好，口袋变成了拉链...
...
大队长培训也非常重要。
刑侦的大队长，代表着刑事办案的绝对中坚力量。
无论是在任何地方，刑侦大队长，给力不给力，对一整个地区的治安形势都有影响。有的地方，大队长很有威严，很多地头蛇闻风丧胆，社会治安会格外好。
每年，都会有上百名各地的优秀大队长参加会议，每个省两到五人。
这个活动，除了教学和培训，还增加了一个交流的平台，以后大家互相去各地出差，也会方便很多，所以非常有用，这几年，这个活动越举办越成功。
但是，有一年，大约是六七年之前，这个活动一下子就变了。
那一年，举行会议的那个地方，发生了一起离奇的谋杀案，当地警方束手无策。
最后，突然有人想到，市局那里，还雪藏着上百猛将呢，不用白不用，实战一下！
于是，各地大显神通，那一年，是粤省的两位大队长拔得头筹，最先破案，把杀人犯缉拿归案。当年，两位大队长分别荣获二等功，而且还获得了粤省优秀人民警察的称号！
这个东西，谁不羡慕啊？
最关键的是，真的露脸啊！
从那之后的第二年，上京市的三位，在培训之余，居然和当地警方合作，捣毁了一个涉案金额几千万的制造假烟的团伙，又出名了。
这事谁能忍啊？我们都在外面交流学习，下了课出去转悠转悠，你们居然去办案了？而且，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
就你牛，我们不行？
第三年开始，不知不觉中，大家开始各显神通，纷纷尝试。
有一年举行会议的地方有点偏，这些人差点把当地的小混混都抓绝迹了！
...
现在问题来了，天华市战绩如何？
一言难尽。
作为四个直辖市里人口最少、gdp最低的存在，天华市的警察数量也是最少的。
如果比起那些人口过亿的省来说，就更比不了了。
级别上，大家都是省级，甚至直辖市听着还厉害一些。
但是，实际上，一个市比人家一个省，肯定是不行。尤其是某些身份的一些副省级城市，由于这些年发展迅速，单单一个城市就能拿出来和天华市掰掰手腕。
这几年，各省各自为战，偷偷养精蓄锐想一鸣惊人的情况越来越明显。
而主办方也觉得这是个好事情。
培训自然是有用的，交流也是必须的。但有个竞争，又何尝不是好事呢？
从去年开始，主办方直接选了一个近期犯罪率有点高发的市，然后举行了为期两周的培训活动。
两周后，这个城市的市区犯罪率获得了明显的下降，一时间，看守所人满为患。
这件事让领导们非常高兴，一举多得，使得活动有了更深刻的意义。
天华市排名还是靠后。
有了上面的领导的看重，天华市局的领导们坐不住了。
...
从两三年前开始，就有了一个类似于不成文的规矩：派年轻人来。
有的省份为了获得更好的成绩，直接派了专家组过来，痕迹专家、图像专家、足迹专家...有的专家在自己的领域上，完全可以给上面培训的老师上课。
这就彻底本末倒置，失去了培训的意义。
那个省份虽然那一次成绩不错，但是却根本得不到大家的认可。
逐渐的，谁派来的人越年轻，越让人觉得你牛逼。
世界永远是年轻人的，后继有人才是最厉害的。
我们的25岁的人，比你们35岁的人还强，那才是最露脸的。
因此，促进了这一次的活动，市局要组建自己的团队。
本来，市局想组建的，是35岁左右的大队长队伍，年龄和经验都在巅峰期，也不求别的，每年的成绩能在中游，就非常不错。
但是，白松这些人的平均年龄，只有26岁！
这个一开始，领导都不同意的，但是现在，这几天三人名气太盛，加上柳副局长好像又有点想法，刑侦总队的领导也就顺水推舟了。
最关键的是，白松还被上任刑侦总队的郑总队长特地点名提过...
“诶，对了，我这几天，才查明白郑局那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柳书元和三人聊了半天，已经八点四十了，柳书元凑在白松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白松瞪大了眼睛。
当初，白松被汽车撞了之后，去了医院，马东来给他找来了国内最顶级的院士团队帮忙治疗，其实，就是找到了郑局长的关系。
原来如此...
看来，这位其貌不扬的退休的郑局，居然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白松莫名有些感激。
回想自己成长的过程，有太多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过非常多的帮助。
任何一个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都是受他人影响的，白松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些人。
警察，是黑暗与光明之间的一堵墙，却也是**凡胎。面对深渊的时候还好，背对的时候，谁敢说自己一定不被侵蚀呢？
想着这些，白松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几个兄弟，接着看了看大门，办公室的门，被人缓缓地打开了。
提到郑灿。抓住这个人之后，想到了郑彦武，联系他，别给我发美图了，你的照片来一张。别得罪人，一起去抓。白松当年的病是郑局的关系。
入门就要先换手机。孙杰结完婚了，也没去。
第六百四十二章 代号“猎豺”
时隔一周，大家再次见到了王华东，华东的这个状态，可以说把白松吓了一跳。
样子还是之前的样子，但是皮肤被晒黑了一圈，整个人的状态变得有些疲惫和苍老。此时的王华东，肚子也多了一丝赘肉，看样子，这是每天都出来晒太阳，晒完了回去躺着睡大觉、疯狂吃才能带来的改变。
额？
看起来日子过的非常不错啊…
白松经历过一次身边朋友当卧底的事情，就是当初在南黔省的时候，张伟变身“应聘”人员，进入那个大院待了几个小时，获取了重要的内部情报。
但是，那一次其实并不能真正意义上算卧底，最多算是刺探情报。
电视剧和小说里，安排卧底一般就是什么警校生啊这种还未在社会上出现的人，但卧底最考验人性，这些在学校根本学不出来。没有在派出所或者刑警待过一段时间的人，进了贼窝会迅速露馅。
永远，不要把犯罪嫌疑人当成傻子，尤其是集团犯罪。
王华东这次进去，难点就在于代入人设以及向外传递情报。
他这次有一个需要模仿的人，在短短的一周内，王华东增重了将近10斤，状态也接近了那个被模仿的人，而且记下了很多这个人和运输公司里认识的人的相处的小事。
这个问题倒不是很大，记不住的就可以说自己记不住了，在一个监狱里关押的人有那么多，谁能记得请几年前一起待过几个月的人的具体情况呢？
白松站起来捏了捏王华东的肚子：“最近怎么样？”
“介阵子还行。”王华东一把抽出椅子，斜拉着就坐在了上面，“嘛时候安排，我都快别（憋）疯了。”
与王华东一起进来的，有好几位都是刑侦总队的领导，为首的更是白松在新港分局办案时遇到的魏副总队长，但是没有一个人对王华东这个状态表示不满。
看样子，别的东西都不重要，能让王华东在任何时候都更快地进入状态才是最重要的。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白松看着华东这个样子，不由得想起了那部周导主演的电影。
王华东要是去当演员，也绝对是个称职的演员，为了能够符合人物形象，他做的努力非常多，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伪装上相，但是已经有了至少七八分神似。
没有社会经验的人是伪装不到这个层次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白松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出警遇到陈敏跳楼，他为了安抚陈敏，自称自己租房被骗的事，连陈敏都知道他在说谎。
但要是现在的白松，编出花来陈敏都发现不了问题。
专业伪装，根本是看不出来问题的，只要不是去泡大澡蒸桑拿，就算是被水泼了也没事。
而且，刑侦总队这边定的规则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对王华东的角色有怀疑。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怀疑的，一旦有任何人对王华东的身份展现出了一点点的怀疑，就要立刻找机会离开。
...
会议内容很正常，白松不仅用心听，还做着笔记，就是开会的过程有点别扭。
王华东隔十几分钟就要去吐口痰，嘴里稍微有点东西就要吐痰，虽说是吐在了纸篓里，但是依然让人感觉非常恶心。
在座的领导都见怪不怪了，看样子这也是被伪装的人的一个生活习惯。
之所以让王华东伪装这个人，除了之前说的那些之外，爱吐痰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这个很容易伪装，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在监狱里也不是很受待见，其他人业有嫌弃他的。
...
初步定的是，两天后就安排华东去。
这个是经过周密的安排的，要确保王华东那天去可以“偶遇”到“认识的人”，这样才能让面试更加顺利，然后被录取。
为了做到这一点，这个运输公司周三那天好几辆车都被以前合作过的正经商家约出去拉货，届时运输公司里的车会很少。
与此同时，那天还有交委的人去公司审查，也都是提前就定好了的事情。
按照正常的情况，王华东那天去应聘，有很高的概率能遇到这个人。
这些看着很刻意，但又很正常。
派出所每天的那些奇葩警情都感觉很刻意，其实忙了一天，也不会觉得有啥不正常的，毕竟这世界的每一天都不一样。
除了上述的事情之外，总队还做了其他安排。
最坏的打算，就是王华东遇不到他认识的那个人，这情况王华东就得闹。
反正这个地方来的也都不是啥好人，跑过来一趟居然不招收自己，那就闹、耍泼就行。不要以为这样进不来，这边一水的前科劣迹人员，谁不知道谁啊！
闹得大一点，把在公司闲着的人都引出来，总归能碰到想碰到的人。
...
这次行动最难的一个点，就在于信息的传递。
王华东想演好这个角色并不难，这不是什么电影里的黑社会，进去还得先杀个人证明一下自己之类的情况，而是一个专门因为钱才存在的组织。
公司老板的目的非常简单，用钱养人，让养的人好好工作，谁也不许暴露。
都不暴露的情况下，闷声发财，暴露了自己也得进去，何苦呢？
而且，这里并不是不让人辞职，不想干了是可以走的。
毕竟每个人都担心公司有一天被端，所以有的人赚些钱就走了，但肯定守口如瓶。
说出来了有任何好处吗？
警察能说：“你和我合作我让你无罪还给你一百万吗？”
警察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这次行动，代号“猎豺”。
队长由刑侦总队一支队二大队大队长刘刚担任，白松担任副队长，柳书元、王亮、王华东、孙杰担任组员。
这次行动由魏局亲自负责指挥，一切组员都有直接给魏局汇报的权力，遇到紧急事情可以无视级别和职务。
为了防止被发现，王华东会使用正常的手机，但是会极少和他们随便联系，每次会尽量在送货的时候进行情报的交流，小队人员保持24小时封闭式状态。
第六百四十三章 成功潜入
其实很多人都不太了解王华东为啥当警察。
大多数人选择一些工作的时候，目的非常单纯：这是我现在的能力和地位，所能选择的最好的工作。
但对于王华东这种富二代自然不是这样，他完全可以选择更有趣、更轻松的工作。他当警察，最开始其实就是觉得帅。
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华国警官大学的学生，比毕业了之后要帅！
学校地点不错，在上京市的京西区，作为最好的警校，又是制服，帅的一匹。在学校上学的男生们，很多人都能在外校找个漂亮女友。
学生时期有时候就是这么单纯和简单。
工作了之后就彻底不一样了，劳累、熬夜后，一个个胡子拉碴，长期的睡眠不规律让人逐渐有了肚腩，并不丰厚的工资使得地位也就那么回事。
王华东与很多人都不大一样，他是真的挺喜欢一些事。
喜欢画画、喜欢钻研细节，后来喜欢化学、喜欢了一个姑娘。
他其实一直也没有彻底走出来。
他在四队，每天也是写写画画，现场勘查里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制作现场笔录和现场图，这些都是要附卷的东西。
哥几个都特别照顾他，那种时隐时现的悲伤，也只能锁在心里了。
他不能多说出来，不然会显得自己特别矫情似的。
...
付斌这个身份，对王华东是个挑战。
这七天，五六位专业的人士对他进行了全方面的包装，这里面不乏心理学的专家，引导着他进入了付斌这个角色。
简单地说，这个角色丝毫不用在意任何形象和小节。
想抽烟就抽烟，想骂街就骂街，想吐痰就吐痰，想光膀子就光膀子...额，如果不怕凉的话。
王华东已经把自己的心，彻底释放了出来。
...
这些年，气候也不知道怎么了，冬天之后很快就到了夏天，有的时候，清明节就能有30摄氏度，现在距离清明节也只有一个周了。
所以，要安排就必须要尽快，否则穿衣服穿的少的时候，王华东还是容易露馅。
他皮肤再晒，也比付斌好很多倍。
...
周三早上，王华东在多人多角度的陪同下，走进了这个大院。
他先是在门口看了足足五分钟招聘的广告，抽了一根烟，吐了口痰，才进入了大院。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这家运输公司都和别的运输公司没有太大的区别，这里面的一个个也都是年轻司机，干活也没啥问题。
进了大院，门口的保安先过来拦着了他：“干嘛的？”
“看门口写着招司机，嘛意思？c本就能开的车，一个月给四千块钱，真的假的？”王华东用目光四处望了望，每个地方都停留了不到半秒。
“招，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保安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和王华东说道：“就前面那个平房，第四间。你拿着你的驾照去看看。”
“行”，王华东拿出烟准备抽，给保安递了一根，然后也没给保安点烟，自己点上就直接走了。
因为是运输的公司，地方可是不小，华东走了三分钟，到了第四间平房门口，里面有人开门出来，给王华东招了招手。
“驾驶证我看看。”出来的男子留着光头，脖子上还有纹身，看样子有点唬人。
王华东拿出驾照，四处看了看：“你介是阵（真）的找（招）人吗？”
“不找人贴那玩意干嘛。”男子一把拿过王华东的驾照，看了看上面的照片，看了看王华东，接着把驾照递给了屋里的一个人，然后指了指一辆货车，招呼了王华东：“咱这别看车不大，有时候活不少，基本工资一个月四千，没有五险一金，跑多了给加班费。”
“拜拜（伯伯），介拿我找乐啊？”王华东呵呵一笑：“加班费？介几年我也做买卖，光见过扣钱的了。”
“行，这几天来这么些人，就你是明白人。”男子嘿嘿一笑：“兄弟，以前在号里待过吧。”
王华东一下子表现得有些警惕：“嘛意思？”
“没没，别着急别着急，咱介地方不歧视有前科的，说真的，我以前就在华欣监狱待过两年。”
“华欣？因为嘛事？哪年啊？”王华东转身就吐了一口痰。
“十来年前了，嘿，把人腿打断了。”男子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战绩。
“华欣那地方不错，伙食也行”，王华东点了点头：“我以前的一个哥，就在镊（那个）地界待了十四五年，别人都叫他‘大头’，你认识吗？”
“那个傻b？c！那是你哥？”光头一下子来了气：“当初他弟弟在号里还找人弄过我！”
“把你弄了？”王华东反问道。
“哼，我蹲号时间短，没人，不过他也没那么容易欺负我。”光头哼了几声：“你以前在哪待过？”
“我7年前在华泰监狱因为打人蹲了四年半，我们那破地方，伙食连个油星都没有。”王华东啐道：“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把伙食费都给贪了。”
“华泰？那地方哪有四年半的刑期？不都是短刑期吗？”光头想了想，“你等会儿。”
说完，光头喊了一声，过了差不多半分钟，从旁边的屋子里钻出来一个瘦子，光头直接道：“小侯，你是在华泰待过吗？”
“就待了半年多，怎么了光哥？”小侯这才抬头瞥见王华东，面露疑惑之色。
“小侯？你嘛时候有介名字了？”王华东一眼就认出了小侯来，这个人以前在号里被人喊作“瘦刘”。
说完，王华东“荷”...“忒”...朝着墙角就吐了一口。
“想起来了，你是斌哥！”小侯一下子想了起来：“你啥时候出来的啊？”
“早就了。前两年做点买卖，赔了十来个，我看介地方招司机，就过来看看。”王华东道：“介地还行吗？”
“太行了啊哥哥！”小侯在这边平时也受点欺负，王华东来了肯定和他更亲近一些，这让他很高兴。
“那行，过来谈谈，差不多就能在这干了，工钱咱介地方不会少。”光头确定了一下，没问题。
第六百四十四章 融入公司
道上混的人，特别讲究排面。
最次的标配也是二手貂、大假表，好一点的就得配上一辆保值且有排面的n手车，随时可以卖n+1手。
除了外表这些，还有经典话术：
“这几年做买卖赚了几十几百个...”
“这几年做买卖赔了几十几百个...”
后面的数字可以随便说，就是要在自己大约的范围内多说一些，显得自己做的买卖不算小。
不能说太多了，显得很假；不能说太少了，显得没牌面。
至于说自己赚了还是赔了，就是看自己现在啥状态。
大车一开，就说自己赚了；没开车，就说自己赔了...
心照不宣的东西。
王华东代表的这个付斌，虽然出来时间不久，并没有所谓的两年赔了十几万，但是也不担心被查。
吹牛？
社会人的事，能叫吹牛吗？这不就是好大哥之间盘道、聊天嘛！
...
很顺利地进入了这里，双方签订了“劳动合同”，所谓合同，就是打印的一式一份的一张a4纸，上面除了规定了一个月四千块钱之外，也就是几句不知道从哪个网站上ctrl+v来的东西。
王华东着重看了看钱没错，然后就歪歪斜斜地签了“付斌”两个字。
合同他都没认真看，反正签的是付斌的名字，与我王华东何干？
勉强能看出来是这俩字，但是丑的一匹。对于一个画画水准不错的人来说，学个字体再容易不过。
“行，签了合同就在这里好好试试。”光头道：“今天是26号，到月底还有五天，这五天一天...一百块钱。下个月开始按照这个工资算，每个月15号发上个月工资，额外的奖金啥的一把一结，没问题吧？”
“到底有啥奖金？”王华东指了指车：“我驾照你们也看到了，只能开这种小厢货。”
“你现在先不用考虑那些，回头再说。”光头道：“先坐着歇会儿，有活叫你。今天上午他们都跑出去了，一会儿再有事就叫你。”
“行。”王华东啐了口痰，然后用手擦了擦嘴，接着从自己另一个口袋拿出一盒玉溪，给旁边的几个人递了一根。
“没事你抽你的。”几个哥们练练摆手。好家伙吐完痰还用手擦，谁敢接啊。
光头看这个情况不大和谐，立刻拿出一盒中华，反过来给王华东递了一根，然后给屋子里的几个人发了一圈。
王华东也不在意，把抽出来的玉溪又一根根塞回了盒子，然后嗅了嗅接过来的烟的侧面，给自己点上。
...
白松不会抽烟，王华东其实也不咋会抽，为了这个任务不得不抽，对他来说多好的烟也都没啥区别，都是有点咳嗽。
付斌这个人爱抽烟，以前在号里的时候，那个年代一天还是能分到几根烟的，付斌总是抢别人的烟抽。付斌还跟别人说过，在外面的时候一天三盒烟。
这倒是能和他爱吐痰的习惯相得益彰，对于王华东来说，这么抽烟是最难学的，但没有办法，只能多抽。
王华东来了这边之后，就算是外人了，和大家扯了扯天南海北的事，老板等人就回来了。
他们几个去接待交委的人，刚刚回来。
老板回来，这个小公司除了出去跑活的人，基本上就都在这个屋子了，加起来有11个人。
听说招了新人，老板也有些诧异，最近招人越来越难了，新来了几个正儿八经的司机，一看就是好人，不能用啊。
和王华东聊了几句，他感觉到了大家对王华东普遍有那种反感的情绪，老板很满意，这个人绝对不是好人，能堪大任。
刚刚回来不久，光头那边看了看手机，说道：“有个搬家的活。”
“你处理吧。”老板没多说，直接就走了。
...
这边拉货的事还是挺多的，运输假币是偶尔的事情，正经的运输占90%以上，这些司机没有想象的那般有钱，毕竟也不是贩du。
但是，搬家还是大家最不愿意干的活了，这个工作的主要任务并不是开车，而是搬运。
他们这些人哪愿意搬运啊？
搬一些大件，非常重，而且得会用巧劲，一个大冰箱想一个人背下去，没点技术含量可不行。
“小侯，你带着小斌去，开那辆332。”光头安排道。
“行...”
小侯不愿意去，但是没办法，他在这的地位确实是不算高。
拿好了单子和钥匙，小侯带着王华东，一起出了屋子，上了一辆尾号为332的厢货。
启动车子，小侯拿手机拍了张油表的照片，发到了微信群里。
“介破地方油表都盯着？”王华东打开车窗，啐了一口。
“行啊斌哥，眼光一准的毒”，小侯一下子对王华东有了更多的好感：“不过这趟可不是好事，地址我看了，这趟搬家，从一个老楼的六楼搬出来...嗯...好在搬过去的那家是电梯。”
“那就让咱俩来，嘛意思啊？这咱俩搬得了吗？介地界不是招司机，是招水猫吧！”王华东一听这个，立刻表示了不满。（注：水猫，路边等着找临时活儿干的民工，具体包括木工、瓦工、扛楼等，略有歧视的称呼。）
“嘿，也不是，斌哥你别着急。”小侯被欺负惯了，听王华东这么说还挺高兴，“你听我的，就在这里好好干，这边有时候有一些外活，挣得还行。”
“外活？嘛意思？”王华东即时表现出了兴趣。
“嘿...”小侯把车子已经开了出来，“以后你就知道了。”
“介有嘛不能说的？”王华东觉得没意思，往后一靠：：“我看介地界也不是长久的事。”
小侯没有多说。
王华东明白了，肯定是车上有监控。
这个倒也正常，公司的车子，没有一个不带gps的，有监控或者录音也是很正常的事。
小侯其实比王华东还着急。
他特别希望王华东可以留下，毕竟王华东这个人挺不受人待见，这样肯定不会和别人一伙，和他还有半年的交情，留下对他只有好处。但是王华东明显觉得这个活不怎么样，这已经准备想走了，这可不是好事。
一会儿搬家的时候，再说说吧。
...
第六百四十五章 融入公司2
憋着不能说，小侯路上和王华东就开始天南地北地扯了起来，聊了半天都是跟在监狱里的事有关系。
谁谁谁又出去又进去了，谁现在是牢头，多么多么牛逼，谁多么脑残什么的...
王华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听王华东这个架势，小侯听出来了，王华东对这的工作不满意，这是准备要走了，不然不会这么冷淡。
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这还是能听出来的。
但是，王华东倚靠在座位上，这感觉却很爽。
卧底，无论如何，都是非常刺激的事情！
王华东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啊！
古语说仓廪实而知礼节，现在是吃饱了就会没事干。
越是一些发达国家的人，有时候越喜欢追求刺激，因为一些物质对他们麻痹的神经已经没了什么惊喜。
每个月白松发工资都挺高兴，王华东则从来不看工资条...
所以，这种被人监控着、当卧底的感觉，真的爽。
尤其是，小侯和他聊得这些，对王华东来说，就好像考前背了一个月的书，第二天全考到了一般。
反正都会。
总队和行动小组外面的人一直精神紧绷着，王华东却很放松。
...
之所以只让他们两个人来，主要就是搬家的这户，是两个租房的人。女儿是艺考生，母亲是陪读的。因为是租房，不需要搬很多大件，但是有大量的画板和画架之类的东西。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堆叠和挤压的，所以必须得用这种厢货。
...
这活还是挺累，这母女俩都有点事b，支使来支使去的，颇有一种当领导了的感觉。
搬家公司是不负责打包的，只负责搬，但是因为有些画架没收拾，就有了争执。
其实哪有那么难收拾？无非是她俩懒。
而且，还说有一幅画刚刚画好不久，还没干，就说必须直接放到车厢里，车子还得慢点开之类的。
这谁能保证啊？
但是人家母亲说了，花这么多钱租一辆厢货就是为了这幅画，要不然就租面包车了。
要是外人不懂，还真的能被这个人忽悠了。
画了些什么玩意！王华东的眼光还是很毒的，看了看那幅画...
呵，这画造价算上纸和颜料估计要几十块，这张纸本身要十几块一张，现在想卖两块钱都不一定有人要...
小侯和她俩据理力争，简单地说就是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就是弄坏了不赔，必须有人陪在画旁边。
按理说厢里不能载人，但是母女俩也都同意了，她俩要一起在厢里待着。
其实这个厢里不能载人，不过就三四公里，交警不查也没啥事。
第二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搬，从楼上到楼下也很多趟。
得加钱。
这母亲不想加钱，最终还是加了100元。
没办法，之前来的几个搬家的，都不干这个活，谁都怕碰坏了这张“绝世名画”。
...
开始干活，可把小侯给憋屈的啊！
这母女俩真是好体格子！
隔三岔五就要看着他俩一起上下楼！
小侯一直想找机会和王华东聊聊，一直找不到机会...
而且，他特别怕王华东直接撂挑子就走了，那他就得自己搬了！这边搬了一半啊。
不得已，趁着一个暂时没人的时候，小侯凑到了王华东耳边，说道：“斌哥，这边不错的，我跟你说，这边老板有一些途径不错的，能赚到不错的外快。”
“小侯，我来介地界是暂时开开车，挣点钱，不是吃糖的啊。”王华东又看到了这家女儿的身影，没有继续说话。
搬了八成的时候，王华东找了机会，说道：“你放心就完了，今儿个的活，我肯定帮你弄完，咱有里有面。”
“够意思”，小侯道：“斌哥，这样，晚上，我攒个局，咱一块儿坐坐，你啊，一会儿回去，先别着急说什么，忙完今天，该领100块钱就领100块钱，晚上咱吃完饭，你就嘛事都明白了。”
“也行”，王华东想了想，点了点头：“今天工钱我不要了，一起吃个饭没问题。你说攒局，还有谁啊？就这个公司里面的？”
王华东啐了口痰，“很多人我看着不是很顺眼啊。”
小侯也有些恶心，心道你这么没素质，谁看你也不怎么顺眼。不过还是没有说出来：“就咱们俩。”
“就咱俩？”王华东点了点头：“那哥哥我请客就是。”
“怎么能让你请客？”小侯摇了摇头，“我请客，吃火锅吧。”
“你们俩能不能别聊了。”这家妈妈有点不乐意了：“我可加钱了啊！还有那个男的，你怎么在楼道里吐痰，你恶心不恶心？”
...
这趟干完，回去就已经中午了，这边食堂管一顿午饭，王华东吃着饭，身旁没有一个人。
没人乐意和有这样的一个习惯的人在一起吃饭，就连小侯也不愿意。
在人多的时候，小侯宁可和王华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本来人缘就不好，和王华东太亲近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事。
这边食堂有七八张桌子，大家也不是一股脑进来吃，同时就餐的也就十个人左右，有好几个人都是自己一张桌子。
个性的人有的是，食堂略显沉闷。
下午，有一个比较大的活，给家具厂送材料。
这就属于正常的工作了，装货、卸货都有叉车，司机只需要开车。小侯和王华东二人出去忙了半天，回来也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但这个活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司机几乎不用下车，到了下车的时候，同时也都在。这趟一共有六辆车负责运输。
...
王华东不急，外面的同志们都急了，这忙了一天，啥情报都没传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下班的时间，王华东和小侯步行出来，白松立刻跟踪了上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他远远看到了王华东的一个动作，迅速地给大家安排了下去。
今天大家等了一天，光预案就做了十几个，看到王华东有说有笑地准备去吃饭，白松有些无语，他们紧绷了一整天了！
不过，对于王华东要吃饭的预案，也是有的...
第六百四十六章 演
王华东的这次卧底行动，做了很多准备，唯独没用太多的高科技设备。
比如说，王华东身上没gps定位和录音监控设备之类的东西，只有一个破手机--这手机也没啥特殊。
现在很多设备都可以反制、干扰，有些小动作万一被发现，对王华东是有危险的。
小动作不被发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不必要的小动作。
但是，王华东身上没有一些设备不代表这个屋子里没有。这地方是附近最近的火锅店，王华东建议了一番就来了这里。
这屋子里没有任何设备，但是隔壁的杂物间早已经提前安好了声音收集的设备。
作为一个根本不录像、只录音的有线设备，被发现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王华东是个不胜酒力的人，不过好在他在监狱里从来没有和小侯喝过酒，所以少喝点也不算露馅。
他现在喝了一点酒，精神很放松，和小侯聊得越来越多，不过大部分还是以乱七八糟的事为主。
“斌哥，今天一直也没机会说，咱哥俩能凑到一起也是个缘分，这边的...”
小侯和王华东聊了二十分钟，把他知道都告诉了王华东。
...
这个地方，经常会接到一些额外的运输任务，具体是啥，小侯也不知道。
用小侯自己的话说，就是不知道就别问。
知道多了对自己没好处，反正有额外的钱拿就可以。
白松现在是副科级，工资也就是5000多，这边的司机能有四千的工资着实是不低。
当然，对于正儿八经的拉货的司机，人家更愿意找个3000块钱加五险的工作。
所谓额外的运输任务，有大件有小件，也有混搭件。
有时候一次性拉几吨的东西，具体是啥也不让知道不让问，也有时候，就是一小箱的东西。
“小侯，别的都行。”王华东有些醉意，“就是，哥可得跟你说一句啊，这地方，可别是贩du的啊...tui...就是，嗯...咱们谁也不傻，你也知道，这玩意够一定数量，仅仅是运输，也能枪毙啊。”
“这个，应该没有吧？”小侯端着杯缓缓放下：“斌哥，我听他们说了，就是有些不怎么见得人的化学品和一些假烟叶什么的，还有的就是一些走私的糖啊之类的。”
“就这些？”王华东问道。
“应该就这些，不过，每次去拉这类东西，老板都给500到2000块钱的封口费，嘿，你别小看了这个，我现在一个月加一起收入快一万了。”小侯和王华东碰了杯，喝了半杯，然后砸巴砸巴嘴：“他们都有人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了，啥事也没有。”
“不过，现在抓的越来越严了。”王华东皱了皱眉：“前段时间新港区那边还有走私的被连窝端了呢。别的都好说，被抓了就抓了，有钱赚就行...就怕是某些东西，有钱赚没命花啊...”
“啊？”小侯也有些害怕，“斌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过，这么多年了，应该没啥事吧...”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王华东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就是，要真是给他拉了点粉什么的，就给一两千，那我们岂不是傻子了啊？他一趟赚几十万，我们也是掉脑袋的风险...”
“那斌哥你的意思是？”小侯又提起杯敬酒起来。
“得加钱。”王华东轻声道。
“这恐怕有点难”，小侯想了想：“这事不是没人想过，但是这个老板你不要小瞧了他，你不想干可以走，这么赚钱，有的是人想来。”
“哼，那是之前。”王华东嘲讽地说了一句，“现在你看这个形势，警察抓的越来越严，跑的人还少吗？今天我来了之后，晚上招聘的告示也贴着呢，这说明他缺人。”
“斌哥你说的也对，前几天走了好几个了。”小侯点了点头：“斌哥你有啥好办法吗？”
“嗯...”王华东琢磨了一会儿：“这样，以后再有这种事，还是想办法知道运的是啥。该装作不知道就装作不知道。有时候吧，知道多了对咱们没好处，但是可以留后路。明白我啥意思不？”
“你的意思是，万一被抓了，还能交代出几个人，算立功吗？”小侯若有所思。
“这是一方面。”王华东夹了一筷子肉：“最关键的是，如果知道一些，咱们可以自己想办法干，不挣这点钱！”
小侯一听，一下子来了兴致，“斌哥你想赚大的！”
这会儿，有服务员进来送菜，王华东想到了什么，然后顺势说了声出去上厕所。
上了厕所，他看到了同样做了伪装的柳书元。
仅仅是几个不寻常的动作，王华东猛地惊醒。
刚刚柳书元告诉他的是，这个饭店，整个公司的人，除了王华东，就小侯自己在！
就这一条信息，王华东就明白了很多，酒醒了大半，然后慢悠悠地回到了屋子，接着聊天、喝酒。
本来，在王华东以为，肯定会有公司的人今天会跟过来看看，确定一下王华东的身份，毕竟王华东今天第一天来。
但是，却一个都没有，这就很不正常。
难不成这公司的人都是傻x，不知道确认一下身份？
不，这说明，小侯恰恰是老板最信任的人之一！
王华东后背都有点湿了。
他本来还觉得今天真的很顺利，之前和付斌认识的这个小侯恰好在这里混的不如意，可以拉拢一番，以后也可以利用小侯去做一些事。
但是，人家根本就不是傻子，甚至可能是最聪明的人之一。
来之前，王华东最了解的就是小侯了，这个人的资料是最全的，小侯今年还在郊区买了一套房。本来大家还以为是这里真的那么赚钱，现在看起来，普通的运输工人一个月也就是大几千，小侯肯定还有其他的收入。
这样的话，王华东今晚和小侯说的话就不太该说了。不过有利也有弊，至少可以让小侯不用去考虑他是个警察。
既然知道了小侯和老板关系不一般，剩下的，就是彪演技的时候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演2
“斌哥，没吐吧，去那么长的时间？”小侯问道。
嗯？王华东听出了小侯的考校的意图，不过此时心里已经不慌了。
“还...行，有点喝多，我介酒量不大行。”王华东有点轻微地踉跄，坐在了椅子上之后，找杯子吐了一口痰，“我不可能吐，咱...哥俩喝酒，我能吐了吗？”
“你咋还吐自己酒杯里面了...”小侯顿时感觉有些恶心，喊了声：“服务员，再给拿个杯。”
“不行了，喝的有点多了...”王华东用拳头轻轻砸了砸自己的额头，“这怎么还吐在白酒杯里了，真是浪费粮食啊...”
“没事，酒不值钱”，小侯强忍着恶心，从走过来的服务员手里接过一个杯子，倒了一点酒，递给了王华东：“斌哥，要不你就喝点啤的？”
“我尿酸高，啤酒不敢喝。”王华东摆摆手：“没事，白酒少倒一点...嗯，服务员...这个杯子不用拿走，正好留着当痰盂。”
服务员一脸嫌弃地离开了包间，小侯差点被恶心坏了，还有吃饭在桌子上放痰盂的？
这真是恶心他爸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最恶心的是，推杯换盏两三次之后，他看到王华东有一次和他碰杯，拿错了杯子了！
虽然他及时提醒，没有看到恶心的一幕，但是，从这会儿开始，每次碰杯，他都得盯着王华东的杯子。
王华东则可以趁这个机会，对小侯多一些观察。
...
小侯确实是跟老板关系不一般。
王华东和小侯接触的越多，越发现了这个问题。
这个人城府这么深，为什么还非得跟自己表现得这么亲切？
...
小侯则是有苦说不出。
这个付斌他以前就听说过，挺狠的一个人。
其实，这里倒是不缺狠人，比如说那个光头，当初和别人一起弄死个人，判了十五年。除了光头之外，这边蹲过十几年大狱的人也不少。
但是，大部分混混其实没啥脑子，他们有自己的义气，有为人处世的准则，说起社会上的事情一套一套，对一些人性的分析也可能比绝大部分人都透彻，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他们其实并不聪明这件事。
真正的聪明人，哪有去走抢劫、偷窃这类的事情的？这确实是来钱快，但是性价比低得可怜。而打打杀杀那批，脑子就更欠费了。
真正聪明的，早就当老大或者当头了。
小侯想把付斌发展成管事的人。
当管事的人，首先就得聪明而且有点狠，镇得住场子，第二还不能拉帮结伙，付斌这样子肯定没人愿意跟他。
虽然眼前这个付斌想拉出去单干，想赚更多的钱，看似有反骨，但是这反而不是大问题。这些人哪有忠诚可言？有也是装的，只要给付斌足够的利益，付斌会做一个聪明人的。
付斌就一个人，有自己和他暂时虚与委蛇，量他也不会有啥不好的影响。
但是，付斌这个臭毛病，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小侯，我之前说的...可都是心里话，你说，怎么样？”王华东借酒劲有点装醉，端起了杯子。
“也不是不行。”小侯仔细地确认了一下，王华东拿的确实是酒杯，才碰了一下：“斌哥，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你现在刚刚来，肯定是特别受关注，你得先...什么光什么晦来着...”
王华东差点脱口而出，接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屁话，别跟我拽词！有些事，你不懂！我还能不懂那个，对了，老板都什么作息啊？每次监控严不严？你比我熟，咱俩以后肯定是一起分钱的。你给我多讲讲。”
要是之前王华东不会这么明显地问，太容易暴露，但是现在就一愣到底比较好。
“老板不怎么来，作息也没啥可以分析的，这边日常管事的就是老板身边的一个人还有那个光头。”小侯想了想：“监控哪都有，我也搞不懂，平时我也不怎么看这个。”
王华东哼了一声，接着咳了咳，朝着那个杯子又吐了一口。
小侯的思绪都被王华东这个动作牵动着，生怕他又吐到了酒杯里。
呼...没吐错。
“你刚刚想说啥？”小侯再次问道。
他思绪已经彻底被王华东这个吐痰给影响了，王华东说没说话他都没注意。
“没啥，你就甭管了，以后有啥事，跟我走就行。现在你一个月挣小一万，这个都不算啥，等着过一个月，我指定让你一个月能拿三万。”王华东空头支票开得很过瘾。
“斌哥，那些人和老板合作那么久了，真的能轻而易举地被咱们挤进去吗？”小侯算是提醒了一句：“运费这种事，总共能有多少钱，抢单可不是容易事，人家不会那么容易信任我们啊。”
小侯这句话，基本上就是规劝王华东了。
“你甭管了，哥有法子！来，喝酒。”
...
6个小时候，市局。
市局的大楼比九河分局刑侦支队巍峨多了。
市局是前几年新建的，恢弘大气，刑侦总队的大楼虽然只有六层，但是比**层的民居还要高一些。
王亮看了看外面灰暗的天，揉了揉眼睛。
“加糖吗？”白松端了一杯咖啡过来，另一只手拿了一瓶糖，把咖啡放在了王亮的桌子上。
“不加，就这样，谢谢。”王亮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点，然后差点吐了出来：“你连奶精都没加？”
“你不是想喝原味吗？”白松转身，往自己的那一杯里加了两勺糖，拿着搅拌棒搅拌了起来。
“我错了，还是加糖吧，喝不惯这个玩意。”王亮站起身来，去拿那一罐糖，结果差点没站稳。
白松一把拉住了王亮：“你别熬夜了，该休息了。”
“我没事。”王亮晃了晃脑袋，拿过白松那杯已经调好了的咖啡，直接喝了一口：“我靠，你这个连奶精都加了。”
“怕你喝不惯...”白松岔开话题，“快睡觉去。”
“行，明天早上叫我。”王亮说完，端着白松那一杯，就直接走了出去。
白松深呼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了。
...
第六百四十八章 对接
王华东在居住的公寓呼呼大睡，身旁就是他刚刚脱下来的衣服，衣服里有一个被小侯偷偷留下的窃听器。
他是知道这个窃听器的，小侯走的时候拍他的肩膀他就知道了。
要不是对小侯充满了戒心，他可能感觉不到。但是现在知道了，他也没打算摘，反而是给白松等好几个人打了电话。
当然，聊天的内容都是一些闲聊，吹牛，还找了个小姑娘，调戏了半天。
只是，电话另一边的“小姑娘”，其实是王亮。
本来应该是白松来接，但是白松实在是受不了，鸡皮疙瘩掉得一串一串的...
王华东这喝了酒调戏小姑娘水平可以啊…白松看着王亮那浑身不得劲的样子就像想乐。
这卧底工作，仅仅是一天，王华东对于之前那个姑娘的执念就没了七八成。
华东一直到一点多才缓缓睡去，王亮则看监控看到了三点半。
按照今天获得的情报，这个运输公司还不仅仅是运输假币，很多可能存在的走私品、违禁品都是这个公司运输的。
今天获得的情报，基本上已经超过了之前总队获取的所有。
...
“白所，你怎么不去休息？”刘刚刷卡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刘队。”白松打了个招呼：“我刚刚眯了一会儿，现在还不困。”
“你那也叫休息？”刘队摇了摇头：“我刚刚看王亮下去，你也快下去睡觉。”
“我没事啊刘队，我盯到六点，一会儿孙杰替我。”
“你去休息。”刘刚摇了摇头：“我们这个年龄起床早，我四点这就已经起床了，替你盯两个小时，去吧。”
“好，谢谢刘队。”
...
探组六个人，队长是刑总的刘刚，今年40多岁，有二十年的工作经验，这次安排刘刚负责这个探组，主要就是因为他沉稳。
这趟王华东的卧底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是魏局亲口说的。
但是，说归说，领导能这么说，下面不能这么领会。怎么能没功劳呢？
看似是六个人的行动，但是加上后面支持的一些人力物力，这个事连市局的副局长们都很关注。
别的不说，想安顿好真正的付斌，就得花不少金钱和精力。
第一天，是最难熬的，探组另外的五个人，在王华东没有睡觉之前，谁也没有休息，直到王华东打完电话，大家才开始换班休息。
因为吃饭的时候，有音频传输设备，所以王华东和小侯说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不需要通过王华东打电话来传递额外的情报，所以电话里聊的都是废话。
这样无论怎么查，小侯他们也不会从电话里听出来什么东西。
...
早上九点多，白松起床吃了点东西，从刘队这里拿了钥匙，带上一顶棒球帽，穿着便服，就开车去找到了柳书元。
“怎么样？”
在一家五金工具店里，白松看到了柳书元，柳书元正穿着破烂的衣服，帮老板弄水管。
“过来”，柳书元拉开了一个小门，进了里面的办公室，“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安全。”
“你...”白松看了看这个规模也不大，“你交际面也太宽了吧。”
“不宽，这附近这么多地方，也就认识这一个。”柳书元有点灰头土脸：“你一会儿也整的脏一点，别穿这身了，和这边的气氛不搭。”
“你为啥会认识这样的人？”白松有些不解，他的印象里，柳书元认识的应该都是上层人士。倒不是瞧不起开店的，只是确实是好奇。
“这家店老板以前是干嘛的你知道吗？”
“这我咋会知道...”
“他是给我房子装修的一个装修工人，为人特别朴实，当时我那边的工程队的头给我把料换了，这个人不愿意和工头一起贪那点钱，和工头闹了起来。”柳书元没有说其他的过程，“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好人应该有好报。”
白松看了看这家五金装饰店，“你帮过的人是不是不少？”
“没多少。”柳书元嘿嘿一笑：“这个地方不算很好，从这个屋子里没办法一直观察那个公司的门口，你得从大厅侧面的一个窗户观察。”
“行，你早点去休息吧”，白松看了看表：“我盯到晚上12点。”
“好，走的时候，记得走后门。”
...
紧张的工作一天天过去，第一天最紧张，后面几天，王华东一直也没让大家支援过，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这家运输公司也是有休息时间的，每周可以休息一天，一般大家都是商量着，一半人周六休息，一半人周日休息。
如果有哪天工作多，就尽量另一天休息。
这样的工作方式，也是挺适合正式运营公司的。其实，这家公司仅仅是正经生意的收入，就已经可以赚到钱了。
只不过正经收入赚的不够多罢了。
周日这天，王华东休息，去找了个花鸟虫鱼市场溜达了一阵子。
白松和孙杰也做了伪装，在这里混搭着溜达着，确定王华东没有被跟踪，给了王华东一个手势，然后王华东就去了一个卖鱼的市场篷布后面。
等他从篷布的另一侧出来的时候，付斌的形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阳光帅气的小伙子。
接到华东后，孙杰开着车，大家一起往市局赶去。
“还是卧底爽。”王华东看大家一脸担忧，“每天放肆地喝酒、玩，想干啥干啥，想吐...”
“诶，别别别。”白松看到王华东有吐痰的趋势，连忙拦住了他。
华东摆了摆手，拿过车上的纸帕，还是吐了一口：“最近抽烟抽得太频繁，嗓子不大好，别介意啊。”
白松没有接王华东的话，而是从副驾驶手扣里拿出一包纸帕，“辛苦你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华东是怕大家担心？但是短短一个周，王华东嗓子就搞坏了，还是让白松非常难受。
...
“都是值得的，这几天，我基本上已经彻底被信任了，周四那天我换衣服，小侯又给我塞了一个小窃听器，但是昨天换衣服，他就没塞。”王华东道：“一会儿回去慢慢说。”
第六百四十九章 集思广益
一路上，王华东咳了好几次，都尽力忍住，让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
谁说卧底工作只有受伤和牺牲？
王华东一个几乎不抽烟的人，现在每天两盒各种各样的烟，真的有点顶不住。
可能一些爱抽烟的人不理解这个事有多痛苦，因为日常就是抽两盒。那如果想体验这个感觉，就一天抽五盒持续一个周试一下...
王华东回来之后，魏局还带着几个人过来一起听汇报。
“之前从这里走掉的几个人，除了那一个找到的人，剩下的，都找到了吗？”王华东先是问道。
“没有。”刘刚摇了摇头：“最近的精力也不在那边。”
“我现在甚至怀疑，这些人并不是简简单单地离开了。”王华东语出惊人。
包括魏局在内的所有人，都很重视王华东的这句话，孙刚更是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被灭口了吗？”
“这几天，我发现，大部分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平日里在运输啥，这倒也正常，很多人就是觉得，不知道运输啥就不是共犯，如果有一天被警察抓了，就说不知道，就没什么罪过。他们虽然有前科，但是聪明劲没用在正确的地方。”王华东道：“现在我关心的，是这个老板的日常所作所为都很矛盾。一方面，这老板允许大家不想干了就可以直接走；另一方面，他又总是不经意间地提到，随便走了不会有好下场。按照这个情况来说，那段时间连着走了四个人，太不正常了。”
“不会是死了”，白松摇了摇头：“联系到的那个司机看样子不是很知情，也不愿意配合，剩下没找到的三个司机，有两个是有家庭的。这两个人的媳妇都不清楚丈夫平日里在哪里，就说不在家待着。
因为这方面的调查，是大概率找不到额外线索的，就算找到了也肯定和第一个司机那样什么都不说，所以前期工作的时候，精力就没有放在这里。
但是，他们三个如果死了，第三个人且不说，这两个有家的，他们的媳妇不会是那个样子。如果你觉得不大对劲，那很可能这两个人并不是从这里离开，而是真的得到了足够的信任，去了别的地方继续做别的事情了。”
“嗯...有道理。”王华东想了想，“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要这么说，这三个人得重点去查”，魏局用笔在本子上做了笔记：“你接着说你的见闻，哪怕一些看似不重要的事情，也可以说说，咱们今天有的是时间。”
说完，魏局看了看表，跟身边的一个人说：“下午的会我先不去了。”
...
“首先，是这个老板的事情。这个人性格有点过于细腻，而且特别专权，对自己也有些自负，他很喜欢当领导的那种感觉，他几乎每天都来。
第二，这个地方最近应该没有运输假币的工作了，自从咱们上次打击了那一次，没收了变色油墨之后，印刷假币的团伙应该是偃旗息鼓了，最近有额外加钱的运输工作，基本上都是大件。
第三，这些大件我运输过一次，是送往一个食品厂，具体是啥我不知道，都是布袋子装的。这些布袋子非常大，一个布袋子应该能装得下一吨的货，需要叉车来装卸，一趟车能拉七八袋，拉货的地址，就在外环线外面的一个路边。我不清楚是啥，但是闻着有股怪怪的酸味。
第四，小侯在这里面的地位不低，他应该是暗中的老板之一，很可能真实地位比那个光头要高。光头总是有一种打工的状态，小侯则总是为公司操心，有点主人翁意识。
第五，小侯对我应该有了一定的信任了，没有再监视我...”
...
王华东说完这些，把自己这几天的所有经历的事情，都细细地讲了一遍。
“白松，这几天你一直在一线，你提提你的看法。”魏局指了指白松。
“行，那我抛砖引玉。”白松拿出笔记本，说道：“这个运输公司老板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就是控制欲很强。控制欲强的人，其实并不是真的强大，他们其实内心对一些事有一定的恐惧，很没有安全感，会通过控制一些人和事物，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这种人按理说应该天天在公司待着，事无巨细，但是却没有，这意味着，他一定还有别的重要的产业，我认为有必要对这个老板采取更高权限的侦查措施。
至于华东提到的这种运输的东西，我怀疑是走私白糖，国内的白糖比国外的贵很多，一吨的差价好几千，这一车估计能赚好几万。一般来说，蔗糖的加工，都是亚硫酸法，澄清剂是二氧化硫，所以白糖里必然有二氧化硫。走私入境的白糖这个二氧化硫的含量大概率是超标的，就能闻到酸味。嗯...这个我一会儿可以尝试去实验室做一点这种超标的白糖出来，让华东闻闻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不过，华东，有个事我一直没时间问你，上次我就看你传递了线索出来，就是你被监听了，怎么回事？什么样的窃听器？而且你还说给你放了两次，是什么样子的窃听器？有多便携？你带过来没有？还是说现在还在你衣服上挂着呢？”
“哦哦哦，是我表达错误”，王华东道：“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微小到看不到的窃听器，其实就是车钥匙。这些司机有时候第二天早上大清早有活，办公室都还没开门，经常会自己带着车钥匙。
那天喝酒，他就是和我拍肩膀的时候，把车钥匙塞到了我兜里，第二天早起，我问他咋回事，他说喝多了放错了。
周四那天是因为周五早上要跑车，他又把钥匙给了我让我拿着。
那个车钥匙虽然也能启动汽车，但是重量和正常钥匙不一样重，我是学画画的，对重量很敏感。”
“那如你这么说的话，你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魏局长很重视这个事情：“你要知道一个问题，他也怕你知道他是在试探你，所以不可能天天让你带着钥匙，再说也没有那么多早上的活。这个小侯不简单，我们会重点针对他调查，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第六百五十章 情报分析
王华东带回来的情报，经过大家不断地分析和研判，价值变得越来越高。
总队这边有实验室，二氧化硫这类气体还是不难弄的。
在食用糖加工过程中，会使用硫磺，产生的二氧化硫用于澄清和脱色。少量的二氧化硫对人体完全无害，进入人体也是成为硫酸盐。过多的二氧化硫留在糖里，二氧化硫本身呈臭味，但是与空气中的水、氧气反应可以生成亚硫酸和硫酸，再经过一系列的反应，最终闻到的味道就是一股酸酸的东西。
“是这个味吗？”白松为了速度快一点，适当进行了加热，从实验室做完了之后，就带到了办公室。
“这个味偏臭，但是很相似。”王华东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白松道：“运往食品厂也算是正常，食品厂对这些白糖进行干燥、通风处理，将二氧化硫的浓度降下来，接着就可以用来生产食品了，达到安全标准还是没问题的。”
“嗯...”王华东好好想了想：“如果是糖，这个味道倒是差不多...但是，我那一车，是运往了食品厂，但是别的车子没有往这里运，我没注意他们运到哪里，你们可以查查录像。”
“轨迹我这里有。”王亮拿出笔记本电脑，“你说一下运输这个的汽车牌照。”
王华东算是博闻强记，口述了几个车牌尾号。
这家公司的所有汽车王亮都有数据，知道尾号就已经足够了。
过了不到三分钟，王亮指了指电脑上的地图：“目的地是一家药厂。”
“怎么又是药厂？”白松现在听到“药厂”二字，就有些头疼，“总不能是跟张左有关系的那个药厂吧？”
“不是。”王亮指了指电脑屏幕：“你过来看看。”
跟张左相关的那个药厂已经被查封了，现在也不可能是往那里运输了。
大家纷纷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这应该是个小药厂。
“没印象”，白松摇摇头：“跟张左那边没有关系...”
“药厂需要糖吗？”刘队望向了大家，希望得到解答。
“需要。”白松想了想：“尤其是低品质的工业用糖，这也是走私糖的重灾区。工业白糖，在制药领域也能用得到，最常见的就是水解制造葡萄糖。”
“葡萄糖也是药？”王亮疑问道。
“是啊，你打的葡萄糖注射液不就是药厂生产的？那你以为是食品厂生产的？”孙杰吐槽了一句。
“对，葡萄糖确实是药。蔗糖是双糖，分解为葡萄糖和果糖之后，都可以二次加工合成。除了直接生产葡萄糖之外，工业上用途很广，可以用来生产甘露糖醇，还可以用来生产酚类或多醇酸合质”，白松锁着的眉头一直没打开：“运到哪里也都算是正常...现在的线索多了以后，反而不好查了。”
“没事，一个个查。”魏局摆了摆手，表示能用人力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好”，刘刚表示明白：“我这几天安排人。”
“总队还有...”魏局习惯性地想说什么，突然沉默了一下，接着道：“辛苦你们了。”
这个案子市局不是没人办，主要是涉密等级太高，人越多越麻烦。
目前在这里的这几个人，要么是魏局最信任的人，要么是王华东可以过命的兄弟，如果再加进来十几个人，确实是能把进度拉的很快，但是魏局估计有操不完的心。
这个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但与此同时，这几天来，探组又收集到了海量的证据，人力非常受限。
白松、柳书元还有孙杰，在前线默默陪着王华东，一直是备勤状态。王亮这里处理了海量的数据，刘刚则是给王亮负责打下手。
...
开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的会，一直就是针对各种线索。
“这些是我们需要近日去查的地方，但是现在没什么人手。”王亮最终统计出了三十多个需要查的地方，“除了这三十多个地方之外，虽然市局这边已经给了我最高的监控权限，我可以看到所有的交警和公安的监控，但是还是不够，要是有几百个人把一些没有并网的监控都能传到我这里，就完美了...”
王亮这句话魏局都没敢接，好家伙张口就是几百人，市刑侦总队一共才多少人...
...
每人理会王亮的后面的话，但是前面总结出来的这三十多个可能存在违法行为的地方，还是需要查的。
这些，有的是与运输公司有密切来往的公司，具体有没有问题尚不得知；有的是王华东等人跑活会加钱的地方，这就基本代表有问题；还有的是一些司机不太应该停靠的地方，诸如一些偏远的山区和三四级公路旁。
尤其是后者，因为没什么监控，只能判断一个大体的监控范围。
魏局也觉得有些棘手，他没想到这个六人小组能查到这么多东西。
有的他可以安排其他人去查，但是有的因为保密原因，如果安排外人去，外人都不知道该查什么。
这个事需要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情报还具有时效性，总不可能花几个月慢慢查。
“今天华东休息，我带队去查”，刘刚道：“可以分两个小组，能查一个是一个，这个案子也不用那么麻烦，一旦有了一个足够有效的线索，华东的卧底工作就可以提前结束，找理由离开，然后咱们就可以慢慢查了。”
“还是应该先把这些线索算一下权重，找最应该查的，然后再徐徐图之。”白松道：“给每个怀疑的地方打一下分，从最高的地方开始查。”
...
中午的时候，给大家安排了午餐，魏局事情太多，把自己平日里带的内勤和另一个队长留在了这里帮忙，就暂时离开了，刘队看着这些大数据有些头疼，从头到尾也是配合探组工作。
时代变化太快，刘队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了。
走的时候，魏局喜忧参半，喜的是王华东现在进展顺利，探组运转比想象中还要好。
忧的是...额，这个就不用说了，大部分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