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兵不厌诈
“白探长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刘刚特地使用了探长这个称呼。
白松是这个探组的副探长，刘刚这么说，就是要扛责任了。今天上午刘刚做这个表示的时候，就让白松很感动，但这个时候，这...不对劲啊！
官场的事情，白松谈不上精通，但要说彻底不懂，那也对不起他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
看了眼柳书元，白松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刘刚是自己人，确切地说，是深受柳父信任的人。四十多岁的正科，在市局没什么太大的前途，但是脏活累活还是能抗一些的。
毕竟，柳书元这么年轻，如果有了一些错误...
白松似乎明白这个探组安排刘刚过来当组长的原因了。
...
想明白了这个，白松就没有再说话大包大揽，而是留给了在座各位思考的时间。
“书元，你说的那个公司的跟货员，一般是几个人？”过了一会儿，魏局问道。
“一到两人。”柳书元道：“视情况而定。”
“那行，公司的事情总队负责联系，明天你和三支队的梁队一起去”，魏局说完，看向白松：“安全第一。”
有白松和王华东互相交映，有梁队和柳书元穿插配合，又有这么多的外围保障，即便这个老板真的丧心病狂，有什么不轨的举行，也基本万无一失。
白松的实战能力，是经过柳副局长、魏副总队长、房政委检验过的，自保能力绝对一流。
而白松打算怎么做，魏局没问，现在人太多了。
“一直到明天晚上行动之前，在座的所有同志，除了要出去执行任务的之外，全部住在单位，不能离开总队，所有通讯工具统一保管”，魏局看向内勤岳师傅：“给所有人统计一下家里的电话，总队负责通知大家的家属，今晚全体加班。”
“收到。”岳师傅点了点头。
从这一刻开始，查案时间只剩了明天一个白天。如果严谨一点，还包括现在这个晚上。
魏局继续讲了讲明天的分工，最后道：“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一切以前线为准。梁队、白所、王华东、柳书元，他们四位有一切的需要帮助的地方，所有同志都可以在不汇报的前提下，提供尽其所能的帮助。”
“魏局，今晚，我有一个事情，需要大家帮忙。”白松看了看周围：“所有人。”
...
晚上11点多，第一个司机被总队派去的四个人秘密地带到了总队的六楼。
当初离开的四个司机，这一位是唯一被找到的。
倒不是说他好找，实际上市局找到他也废了不少功夫，之前也没怎么重视这个人，而现在与他同行的人，死掉了一位，那这个司机就很关键了。
除了他之外，另外俩司机的妻子肯定也知道什么，但是现在还不到动的时候，那两位太容易打草惊蛇，不过，从今晚开始，已经开始对这两个人的家进行24小时的监控了。
司机被带到这里，显得非常紧张。
“掰掰，嘛事您说，怎么了这是？”司机看到白松，不由得还在四处张望。
这个足足有七八十平米的屋子里，就只有他和白松两个人。
他有过前科，以前和警察也打过交道。派出所和刑警队他谈不上熟，但是也没什么怕的，只是这次被带到了这里，他真的有点慌。
什么样的案子，怎么还直接带到市公安局大院里了？
这间大屋子也完全不能给他安全感，他张望了好几圈，就白松一个人。
“掰掰，您...”
“我是在救你。”白松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是需要你配合。”
“我配合，我肯定配合啊。”这个司机客气话立刻就吐出了口：“我可是老实巴交的好市民啊，您有啥事你就言语两声，保证办好，不打折扣。”
“你们当初离开的司机，有四个人，对吧？”白松问道。
“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走了”，司机看白松要说话，连忙道：“掰掰，前段时间这个事问了我好几遍了，我知道的都跟您说了。”
“你知不知道，跟你一起离开运输公司的司机，死了。”白松道。
“嗯...”司机唯唯诺诺地说道，这会儿眼睛就在到处看，心思根本就没在白松这里。
“前段时间港口的事，你听过吗？”白松问道。
“什么港口的事情？”司机一愣，港口？走私的事情被查到了？
白松这句话还是引起了他的遐想。他当然知道这个运输公司拉港口的货，来源肯定有问题，但是他真的不明白白松说的港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个死掉的司机被人扔到了海里？恩...倒也有可能。
“你就不好奇这三个人怎么死的吗？”白松想说的死了三个人，是港口案的三个死去的女主播，但是此时司机的一听，肯定会以为是另外三个司机。
“三...”司机脱口而出，瞳孔一瞬间放大，紧接着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套路，摩挲了自己的手指，缓缓安静了下来，接着道：“谁死了和我也没关系。”
“行，你走吧。”白松点了点头：“我倒是小看了你，本来我担心下个死的会轮到你，想给你申请个保护，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这个字签了，你就可以走了。”
说完，白松拿出一份保密协议来。
这份协议内容非常通俗易懂，简单来说，就是白松在这里和他说的一切话都禁止外泄，同时上面还写了注意安全等字样。保密协议的第二页，标注了司机住所地周围六个派出所的值班电话，这页是留给司机的。
“这是？”司机有些发慌，仔细地看了看，也没发现套路，于是签了字，然后才发现有第二页。
“我该说的都已经跟你说了，我也不能信任你，你自己是什么人你自己也知道。但是，如果你遇到了危险，这是你家附近六个派出所的电话，应该够了。”白松道：“行了，别多问了，你走吧。”
司机浑浑噩噩地下了楼。
第六百五十九章 兵不厌诈2
司机来的时候，想到了一万个可能，也没想到就这么让他走了。
市局大院他还是第一次来，就这么让他走了？
司机脑子还不大灵光呢，电梯却很快，一楼转瞬即至。他出了电梯，发现一楼的大门被打开了，陆陆续续进来了好几个警察。
总队一楼的大厅非常庄重恢弘，司机作为一个有前科的人，现在又心虚，后背还有点汗，这环境下很难挺直腰板，看着几个警察进来，下意识地贴着墙边低头往外走。
好几个警察看了他一眼，但是也没有人过来盘问，大机关就这样，少有人会去过问别人的事情。
司机溜门走出了大门，心中莫由来的松了口气，好压抑啊！虽然现在还没出市局大院，但是出了这个建筑，他就舒服很多了。
要不说公检法的大楼都那么庄严肃穆，确实是有道理，心虚的人在这种地方，就是会觉得压抑难受。
眼睛逐渐适应了外面路灯的光亮，司机突然发现，有六七个警察，从三辆车里，正在往外抬三个黑袋子，这几个警察把袋子抬出来，车厢里又陆陆续续出来了六七个警察。
四个人一个袋子，用担架抬着，行色匆匆的进了大楼。
一种莫由来的恐惧，就这一瞬间，填满了司机的脑海。
司机不知道自己怎么挪了自己的腿，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干嘛的？”一个警察拦住了司机的去路。
“啊？警官，我...我没找到出去的路。”司机看了看四周：“市局大院太大了。”
“你来干嘛的？”警察看他不像好人，于是盘问道。
解释了一会儿，司机拿出白松给他的那张记录了六个派出所联系方式的a4纸，“这是那个领导给我的。”
警察拿过这张纸，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然后仔细地看了看，接着用一种很怜悯的眼光看了看司机：“那行吧，大门口在那边，你过去的时候，跟武警说一声，就可以出去了。”
警察说完就走了。
司机这才从刚刚的浑噩里出来。
他鼓足了勇气，向着大门口方向走了七八分钟，终于见到了大门口。
市局门口的武警战士看到司机，听了司机的解释，看了司机手里的a4纸，打开了供人通行的小门，放行。
门外，和门内是完全两个世界。
若是平日里，司机一辈子不进这个院子也不会想，但是，此时看了看外面零星的路灯，司机踌躇了。
迈步出去？
司机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此时，身边的武警战士却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距离这个小门越近，他越是心虚。
外面，安全吗？
他脑海中回想了白松说的每一句话，他相信白松没有骗他。
而那三个袋子，那百分之百是尸体袋！
呼...
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吗？
“等啥呢？要出去就快点。”武警催促道。
“解放军战士您好...我突然有点事，我想问您一下，就是这个a4纸落款的这个刑侦总队的大楼，在哪个方向？”
...
凌晨一点钟，白松如愿以偿地获得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在可能存在的死亡威胁下，司机主动地要求寻求警察帮助，并且全招了出来，他知道不招也没用，警察肯定会把运输公司的人全抓了，他既然要和警察合作，那不如就彻底一点。
这家运输公司，其实是和“大黑”杨庆福有关联的，和张左也认识，帮忙运输了不少的东西。
一个多月前，大黑那边倒霉了，张左也被抓了，运输公司为了彻底断掉联系，就把专门跑那边的活的四个司机叫到了一起，好好开了个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保密，如果一个人供了出来，谁也别想好。
老板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继续在公司工作，但是不在这里当司机，以后也不抛头露面，主要是负责老板别的产业，工资翻五倍。
第二个方案是拿十万元封口费就走，永远都闭嘴。
如果遇到警察招供出来，对招供的人也没有好处，10万就没了，所以老板的方案还是很靠谱的。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有一个人，嫌少。
这些人也都不是啥好人，谁都自私，为自己考虑，但老板也不是善茬。老板当时就很不高兴，最关键的是，这个人提出这个“嫌少”的话，是当着这几个人的面说的。
这个司机想的很简单，人多的话，首先就是安全，其次就是可以形成统一战线，让老板必须提高待遇。
但是，剩下的三个人不傻，没人跟他尿一壶。
如果他私下去聊聊，老板再给他拿几万封口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么一说，老板就得给四个人都加钱，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这老板可不是好人，当时就拒绝了。
后来，多要钱的司机的下场，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不过，傻子没人会怜惜。
被白松叫过来的这个司机可不傻，乖乖拿着10万就走了，然后一直也是守口如瓶，他知道老板没必要杀他，他又不是孜身一人，真的死了，肯定会引发警察来查。
但是，今天他得知三个人全死了，他的想法就彻底变了。
...
这个司机算是老板曾经的心腹了，和白松聊开了之后，讲了很多秘密的事情，这个对于白松天亮后的潜入有很大的帮助，而且，也让白松对这个公司有了更深的理解。
虽然，从这个司机的叙述里，还不能直接证明老板是杀害另一个司机的凶手，但是案子已经明朗了很多。
那两个拿五倍工资的司机，早晚会回家，只要对他们多跟随一下，肯定能发现端倪。
一个晚上，白松没怎么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先去了理发店，剃了个大光头。
他要伪装成一个输了一夜钱的赌徒！
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白松感觉自己的心情非常不错。
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初春的微风从光可鉴人的脑袋瓜上拂过，白松还真的感觉有点凉，不由得扯了扯衣服，紧了紧身上穿好了的防刺服。
第六百六十章 白松搅局
警察除了天然秃顶的之外，是不允许留光头的，这个违反警容风纪。分局法制科有几个大佬发际线已经到了后脑勺，也还是保留了一点，也只有极个别的干脆把烦恼丝都清空了。
白松一瞬间，就成为了九河分局历史上最年轻的光头。
他做的伪装还是经过王华东认可的，显得比他现在的样子成熟和沧桑了一些，身上也做了一点伪装，显得有些小肚腩。
...
周一有点阴天，王华东照常去上班，今天老板不在。
老板是肯定不在的，今天早上，老板要出门的时候，有四五个穿制服的警察在老板家附近转悠了几圈，讨论的好像是什么有小偷藏匿在这个小区里，准备挨家挨户核查。
老板有点担心老婆一个人在家搞不定，有些多疑的他打算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就是多待这会儿，昨天晚上被警察成功策反的那个司机，到了老板家里，敲了敲门。
“你怎么来了？”老板有些狐疑的问了问周围。
“王总，有警察堵我，我在你家待一会儿，一会儿千万不要说我在这里啊！”司机说完就钻了进去。
...
类似于这个司机这类人，社会经验很丰富，倒不是说他们智商高，而是经历的多，权衡利弊的能力很强。
也正因为如此，这类人反而可以和警察合作。
“你有病吧！偷东西跑到我们小区偷？”老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司机都已经进来了，如果在门口再争执一顿，肯定能把警察引进来，反而就这般，警察还是大概率能糊弄过去的，想了想，老板道：“万一警察非要进来，你就跳窗户出去。”
这个司机也不傻，嘿嘿地笑着，就说没问题，躲完一阵子就走。这小区都是一些有钱人住，偷东西过来偷也没啥稀奇的，老板也懒得骂他了，他直接招的都是些什么人，他自己清楚。
这个老板不可能对他怎么着，他身上的手机却一直开着通话模式与外界保持着通讯。
白松这般安排，肯定能拖住这个老板最少一上午，至于这个司机会不会和这个老板合作，那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现在和警察合作，肯定是算立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警察还在挨家挨户查呢，老板还能在自己家里把司机杀了不成？这是不可能的。警察真的要入户查，他家住二楼，司机完全可以跳出去，但是杀了，放哪里啊？
而警方也告诉司机了，中午时分就可以离开，然后老板就会被抓，所以，司机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和老板合作了。
这种人，哪有什么感情可言，利益是第一位的。
...
白松进入应聘的公司后，还是一样的流程，门卫指了路，然后让白松去那边的平房。
白松很客气，直接就给门房的人递了一盒红塔山。
“小伙子一看就没问题，你这个个子，看着就一膀子力气，老板就喜欢你这样的。”门房挺高兴，鼓励了白松一句。
老板就喜欢壮实的？白松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然后接着就往里面走。
好像，那两个被委以重任的司机，都是身材比较壮的那种...是那边的工作岗位有体力工作吗？白松不由得想了起来。
白松进了屋子，看了一圈，每个人那里都没停留，接着望向了主动和他说话的人，对方还没有开口，他直接就先掏出了玉溪：“抽烟，抽烟。”
倒也不是特别贵的烟，但是白松给大家递烟，大家多少也给新人一点点面子，纷纷接了过来。
刚刚的不经意间，白松从王华东那里得知了一个重要线索，屋里面其中一个人，是老板的心腹。
这个人其貌不扬，和小侯等一样，都是这里的司机，白松有他的资料，这个人叫“炭头”，黑不溜秋的，看着鬼精鬼精的，在这里混的还算可以。
今天王华东照常过来，这个炭头刻意的观察了一下王华东的后脖颈。如果王华东不知道这个事，肯定也发现不了炭头的眼神。
华东后颈的痕迹早就没了，也没有多在意，和大家随便侃着。
“不聊了，拿着钥匙，干活去。”还是那个接待王华东的纹身男，给几个人派了活，接着就对白松说道：“刚刚联系了老板，他今天上午可能是来不了了，让你下午再过来。”
“？”白松一脸疑惑：“把我在这里晾了半天，你他妈做不了主在这里和我叨比啥呢？”
纹身男也没想到，刚刚来这里就散烟的这个高个子光头，居然说话这么冲？
本来好几个人都准备出车了，碰到这个热闹自然是不愿意放过，纷纷停下了脚步，还有的直接就和白松废话了几句。
“不想在这里干可以走”，纹身男压住了火气：“别在我的地方整事啊。”
“我上个礼拜路过，说招人，今天来也说招人，结果啥事也没安排，就让我走，什么破地方。”白松哼了一句，就准备走。
王华东在那里看热闹，看着纹身男看了看炭头，然后炭头轻微点了点头，纹身男便道：“要走请便。”
白松已经转了身，倒是没看到这一幕，但是这样就与他的初步计划有些相悖了。本来他觉得，这个纹身男不会让他走，这里是用人之际，而且老板还需要身强力壮的人，让他走，纹身男不好交代。
但是显然这里还有能够决定事情的人，白松没有看王华东，但是他大体也能猜到是炭头或是小侯。
“我听人说这个地方有快钱，老板也够意思，结果就介揍性...”，白松哼唧了一声，转头就走。
放狠话不动手，这帮人立刻就觉得没意思，纷纷嘟囔着一些没营养的话，白松耳尖，一下子转过身来，冲着小侯就吼道：“你他妈再bb一句你试试？”
小侯刚刚确实是也是讥讽了几句，但是声音不算大，可没想到白松听到了他的话，直接就站到了他面前。
他的个头也就到白松的胸口位置，被白松怼完直接愣了，啥也不敢说。
“别在这里闹事啊，让你滚就快滚。”王华东吐了口痰，站到了两个人中间。
第六百六十一章 浑水摸鱼
“你他妈算老几？”白松看样子是火了，一巴掌就扇在了王华东脸上。
这一巴掌可是有技巧的，没啥力道，但是声音很响。
打巴掌是有学问的，如果把手使劲伸平整，用手心的地方拍脸，那力道非常足，但是没什么声音。而如果手放松下来，手掌和被袭的脸部完美贴合，那就可以拍出声音清脆的巴掌来。
白松为了打响这个，昨天晚上还练了一会儿，差点把自己的脸拍肿。
王华东顺势一个踉跄，直接就火了，上来就朝着白松的肚子全力怼了一拳。
这一拳可真是使劲了的！
一般的人挨这么一拳是肯定受不了的，白松如果绷紧腹肌也会很疼。但是，白松肚子这里垫了好几公斤的硅胶和塑料夹板，其实是不算疼的。
白松装作疼的往后倒退了几步，面露痛苦之色，双手捂住了肚子，然后颤抖着身子，就要发作。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拦住了准备继续动手的白松。
小侯都懵了，他也没想到付斌这么帮忙，不由得有些感动，连道：“别打了，都在外面混饭吃，没必要没必要。”
“放你m的狗屁！”白松颤抖着冲着小侯骂完，接着看向王华东：“行，你们人多，你他m给我等着，要不今晚咱俩找个地方练练，要不约个地方，你他m随便摇人，不去的是孙子！”
纹身男觉得这个事有些不好收场，他现在也不可能真的把白松赶出去。
白松这种人其实是不怎么受人喜欢的，喜怒无常，办事有点不经过大脑，容易闯祸。
但是这种人又确实是大家都怕，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
别看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但是谁也怕愣头青，尤其是白松这个身材的愣头青，真干起仗来，谁也含糊。
别的不说，就付斌刚刚那一拳，从速度和拳力上来看，绝对是实打实的一拳，大家都打过架，知道这个演不出来。
而这个傻大个，挨了这么一拳，三五秒就能缓过来，这抗击打能力这么强，再有点蛮力，三两个人也打不过。
纹身男还真的不敢让白松走了。白松要真的走了，和付斌杠上了，真的在门口约一架，对运输公司绝对是坏事，还不如先稳住，等老板来处理。
“大个，你先动手打人，人家打你一拳，你也没受伤，这个事算扯平了。打人不打脸，我这么说够给你面子了”，纹身男过来打了圆场，拿出一盒中华，给大家发了发烟，然后用眼神示意王华东快点出去干活去。
王华东打了一拳，似乎也知道不是对手，灰溜溜地跟着小侯就出去了。
剩下的人也觉得没意思，一个个都出去了。
“这个事就算过去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下午老板过来，你和老板好好谈谈待遇，你就在这边先休息吧，中午食堂管饭。”纹身男道。
“要不是昨天晚上在大肚那个局子输了二十来个，我能来这边干这个？艹，这就是给你们老板面子。”白松丝毫不领情，找了个刚刚一个哥们待过的躺椅，就躺了下去。
纹身男听罢，也没有做多表示。他知道这个大个肯定不能留，回头让老板来操心吧。
白松这个造型，实在是太唬人了，他做了伪装之后，看着最起码有200多斤，如果再拿把戒刀，说他是鲁智深都有人信。
纹身男在屋里陪白松待了一支烟的功夫，觉得没劲，就直接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了白松一个人。
白松自然知道屋里有监控，也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举动，过了会儿，就从屋子里出来，找了个厕所撒了尿，接着去院子里溜达了一阵。
刚刚在厕所的时候，白松从自己身上带的笔和纸条上写下了一些线索，可以确定“炭头”是核心人员，需要全力调查。
他身上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电子设备，还是最原始的东西比较靠谱。
刚刚王华东打完白松之后，刻意地往炭头那里躲了一步，白松已经能确定炭头的身份不简单了。
运输公司的这个院子，经得起任何人查，所以王华东和白松来的时候，门房就直接放行。白松在院里溜达，也没人管他。
溜达着，院子里的车子陆陆续续地开出去一大半，还有的在那里卸车。
运输公司有车库，也能提供一定的仓储服务，如果客户要求拉的东西得先存几天，就可以放在这里临时放一段时间，收费倒也不高。
有时候逢年过节，一些卖酒的公司临时仓储一些酒，也可能直接租这个公司去拉完货，就放这里两三个周。
在这边，白松看到了纹身男，上来就给纹身男递烟，纹身男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然后反问白松：“你咋光发烟，自己不抽？”
“先天性肺炎，抽烟就咳嗽，痰多。”白松说道。
肺炎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先天性，但这么称呼也没啥错，一般指的是新生儿感染性肺炎。不过纹身不想知道那么多，他听到白松说痰多的时候，立刻就点了点头，“那不抽也挺好。”
虽然白松不会被留在这里，但是如果白松也是个痰盂守护者，想想都受不了，一个付斌已经够折磨人了。
“你们在这里干嘛？”白松指了指一个叉车，正在从车上卸货，他从旁边看到了柳书元。
“他们公司有一批陶瓷，得放咱们这里俩礼拜，这玩意太重了，工人挂叉车呢。”纹身男走到了车厢后面，认真地看着车厢。
这是大清早就出去拉的货，一会儿入库后，要上封条签字清点的，这批货倒不是名贵陶瓷，但加起来也有几万元，尤其是那一对超大的花瓶，这一对就价值一万八。
“紧了吗？”叉车司机喊道。
叉车臂深入了车厢之后，司机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有点黑，只能靠语言交流。
“没问题，起。”里面的人确认了一下，说道。
叉车缓缓抬起，这一组陶瓷碟子是用木方格和粗麻绳固定的，差不多有1000个瓷盘子，重量500多斤，叉车还是很容易就抬了起来。
这组货刚刚在那边拉货的时候，就没什么问题，但是此时，绳子刚刚抬起十几厘米，突然就松了起来，里面的人立刻大喊道：“停！”
叉车司机已经来不及了，整个木方格一下子坠落下去，上面的两个负责固定的木头直接断掉了。
十几厘米高摔下去，盘子至少震碎了三分之一。
碎了差不多三百个盘子，一个批发价三块多，1000块钱就这么没了。
“艹，怎么回事！”叉车司机跳下车，上前看了一下：“木头质量问题，不是我的错啊。”
这一下，柳书元和梁队也立刻围了上来，纷纷靠近这里，看到这个情况也是很着急：“怎么回事？这绳子怎么绑的？这么直接让两根木头受力，能不断吗？这个必须绑上所有的四根横杠的木头啊！”
这一吵，附近围着的人彻底就有些乱，纷纷凑了过来，想推卸责任。主要是谁也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到底多少钱。
要是知道就一千块钱怎么都好说，可是碎了那么多瓷器，谁敢说负责？
趁着乱，白松把获取的情报传递给了柳书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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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捣乱
其实之前就绑了两根，上车的时候就没事。
绑绳子的人是柳书元等人，大清早装货的时候，柳书元这边的人负责把东西装上车。
而到了运输公司之后卸货和过几天再装货，都是运输公司的人负责，因为这里的叉车是运输公司自己的。
现在问题出来了，话说到底，绑两根木棍是错误操作，按照规定，必须全绑上。
有些事，不出事就没有事情；出了事，那就是事情。
“这个事我得跟公司报一下。”柳书元拿出了手机。
“哥们不着急。”纹身男也不愿意节外生枝，能花点钱解决这个事，其实是最简单的。以后这还得继续合作不是？
运输公司又不都是做一些不法物品的运输，正经活也是要干的，大主顾可不能得罪。
“您看看，这个大约损失有多少钱？”光头看了看身边炭头的脸色，接着凑上来给柳书元问道。
“这个...”柳书元把电话放下，翻身进了车厢，打开手电仔细地看了看：“这碎了最起码有一半的碟子，一个碟子进价是...十三块七，这最起码损失六七千啊。”
这价格正好打在了纹身男的七寸上。
如果再多一些，那就公事公办，运输公司也有保险，超过一万元肯定就报保险了，但是报保险就得通知柳书元那里的公司。
如果再少一些，比如说一两千块钱，那就运输公司吃点亏，把钱赔上就行。
六七千...纹身男看了好几眼炭头，被炭头蹬了一眼，示意别这么明显。
“别的先不说，先抬下来，统计一下数字。”纹身男道：“抬下来，拆开，数数碎了多少，咱们公司是个负责的公司。”
纹身男也不傻，先不提价格是多少，他看了看，碎掉的肯定没有一半，先统计一下数字再说。
“行”，柳书元不置可否，“你们弄好了啊，别再摔了。”
接着柳书元往后退了几步，有点不乐意得跟梁队嘟囔了几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隔得近的也能听到，就是说第一次来就这么晦气。
显然，柳书元也不想让这些东西碎，他是第一次跟车，出问题总会让领导的第一印象不好。
“来，这个没办法用叉车了，咱们托着底，抬下来。”纹身男指挥了周围的三四个人，打算徒手抬下来。
“这玩意可沉啊！”梁队提醒了一句。
“没事，咱们这方面没问题。”纹身男觉得这个东西也就二三百斤，四个人没什么问题，结果包括他在内的四个人上去试了半天，都抬不起来，折腾了一会儿，这些货才从距离车厢口一米的地方，推到了车厢口。
炭头身材比较矮小，也上来帮了点忙，但最终还是没使上劲。
“你过来帮个忙，大个”，纹身男也有些脱力，没办法，喊了一声白松：“这破玩意看着不沉，但实际可真沉，最起码500斤。”
“好”，白松站在了车厢口，搭上手直接抬住了木框的边，“你们往外推，快要推出来的时候，下车扶着那边。”
“你自己一个人？”纹身男一脸震惊。
“二三百斤没得事。”白松有点愣地说道：“我这边出了事，算我的。”
白松这个姿势，类似于硬拉动作里起身后的动作。
他硬拉差不多能到240公斤左右，如果站住了抬这个东西，500斤他自己也能坚持几秒钟，现在只需要抬一边的重量，也就是250斤左右，一点压力也没有。
纹身男听白松说愿意承担责任也没有答应，白松是个欠了几十万的赌棍，拿什么赔？
于是，他还是帮白松搭了把手，然后五个人，一起把东西抬了出来。
五个人围着，就真的有点挤了，尤其是白松和纹身男，还是倒着走，就更难受了。
本来是四人一人一边还挺公平，纹身男故意和白松在一个边，这样他比较省力。
另外三个人也不傻，两侧的两个人纷纷往纹身男和白松的对面挪动。
本来是四个边各承受125斤，现在对面三个人承受250斤，白松这边两个人承受250斤。
走了没几步，也不知道怎么了，纹身男一个没站稳，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站立不稳，一下子脱了手。
他一瞬间就肾上腺素飙升，他知道白松这边如果拿不住，一松手，这一箱东西就全部会砸在他身上，这后果简直是不敢想。
倒地的时候，他看到白松稳稳地抬着一半的重量，莫名地有些感动。
这个傻大个还真的挺靠谱啊！
但是他的满意还没持续两秒，他刚刚倒地，白松抬着东西又走了几步，后面两个抬东西的人往前走了两步，就踩到了他，直接绊倒。
白松对面的人以及对面偏向右边的人都摔倒，对面靠左边的那个人完全维持不好平衡，这东西直接就朝着被绊倒的两个人那里倒去。
要是白松和他对面偏左的人都直接松手，东西原地坠落，就会砸到纹身男。
遇到这种事，白松对面偏左边的人也是下意识地稳稳托住，胳膊直接就受不了了。而白松也托得很稳，这些东西立刻就倒向了另外二人。
一时间，神仙难救，500斤重的木方格直接就砸在了两个人身上，差点散架，大量的盘子碎片四处飞溅，木方格受到斜方向的力也坚持不住了。
两个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骨折的声音被方格里掉落出来大量的盘子碎裂的声音所掩盖。
木方格如果直接砸地上肯定会烂，但是砸到了人身上，还是坚持住了，只是大量的碎盘子在空隙里落出。
砸在人身上的是木方格的一个角，砸到两个人身上之后，还继续向两个人倒去。
这要是倒着砸上去，肯定是二次伤害，所有人都愣住的时候，白松已经跨了过去，一把抬住了要倒下的木方格。他想推开，但是力道还是不够，只能勉强支撑，这时候周围几个人才过来帮忙，把东西推开了。
...
白松来这里一个小时，运输公司损失了一整件的盘子，两个司机骨折住院，一个司机双臂韧带拉伤。
第六百六十三章 获取线索
不过，纹身男此时倒是很感激白松。
这个事是他没站稳才导致的，如果白松这边没拿住，整件货全部砸在他的腰部附近，命估计就交代了！
对于这类自私的人来说，宁可别人死也不愿意自己受伤，而现在别人受伤他却没事，他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兄弟，这个事，没你我就完了。”120把人拉走之后，纹身男还是心有余悸。
“我说了我能托住，这点破玩意，要不是对面那个笨蛋托不住，也不至于砸到人。”白松骂了几句那个肌肉拉伤的人，然后就没有多说。
“兄弟你别拿自己要求别人，二三百斤我也能托住，但是当时已经挺累的，突然加重量估计我也受不了”，纹身男说着就要给白松递烟，想了想还是没递出去。
...
老板中午时分赶过来，听说了今天的事，倒是没有多么不开心。
两个人受伤，医疗费、补偿费加起来三四万块钱，一件货算一万，用钱可以轻松解决。
一旦死了人，尤其是纹身男死了，那就真是麻烦大了。纹身男可是公司里明面的管理人员，很难找得到替代者。而且公司要低调行事，意外死亡再引来警察就不是好事了。
他是个胆大又有智慧的人，但这两个词与“谨慎”并不矛盾。
“大个，在这里好好干。”老板觉得白松有点愣不是坏事，很喜欢白松：“今天的事，给你拿两千块钱。跟着我好好干，以后要是干的好，有机会我把你那27万的帐平了。”
白松无比惊讶：“老板你怎么知道？”
这个扣子，就是白松主动留给老板去查的。这种事很好安排，至少今天一天不被人查漏了是很容易的。
“行”，老板捏了捏白松的膀子：“下午跟着干活去。”
...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有些羡慕起白松来。
本来，包括纹身男在内，都以为白松这种能惹事、又背负了几十万赌债的人，是非常麻烦的人，但是没想到老板还就真的喜欢。
能让老板喜欢和信任的人不多，但是，在大家看来，这些人普遍有一个特点，就是能赚更多的钱。都想让老板信任，但是不是那么容易。
白松没有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真的被信任，他的假身份经不起几个夜晚的流逝，但是现在，一上午下来，他要做的已经足够了。
下午的工作还是比较多，好几家老主顾公司都安排好了运输任务。
本来就忙，柳书元那边今天还有好几个活，公司的人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
尤其是，请假的这几个人，还都是老板最信任的人！这几个人平日里一直都跟着纹身男，算是最嫡系的司机了，这一下子折损了三个。
下午一点多，纹身男进了给白松安排的临时休息处，喊道：“走，有趟活，咱俩去一趟。”
“好。”白松不紧不慢穿好鞋子，然后又开始穿外套。
“快点，别墨迹。”
“好。”白松立刻站了起来，小肚腩轻微晃了晃，就把衣服套了上去。
...
白松来这里才半天，就获得了王华东一个周没有被获得的信任，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是，出现了信息差。
其实，对于老板来说，白松还需要再考验几天。
但并不是核心圈的纹身男却误认为老板已经很信任白松了。
下午的时候，老板出去了一趟，通知纹身男出去有事，纹身男也就带走了白松。
白松也不露怯，直接就上了车。
他现在就担心一件事，王华东上午出去，就一直没回来。
出去了的车，尤其王华东在的车子，是一直有人监控的，在外面反倒是比院里还安全，但是不在自己视线里，他总是有些担心。
...
“咱们要去哪里？”白松问道。
“嘿，大个，算你运气好，一来就被老板信任，能去参加这样的活”，纹身男说完都有些羡慕：“这趟又能给你分2000块钱。”
“这么好？”白松有些警觉：“你们老板这么大方，会不会有问题啊？我怎么担心这是让咱们贩白货啊，要是这样我可不干啊，关几年大狱的事没事，要是吃枪子，谁爱吃谁吃，我可不吃。”
“怎么可能，那玩意多贵，能让咱们去运？想啥呢？”纹身男骂道：“一会儿少说话就是，把货拉到目的地就是了。”
“好”，白松抽出一根烟，也没有给纹身男递，而是直接闻了闻味道，接着又放回了盒子。
这倒把纹身男吓了一跳，他就怕白松抽烟，如果这个大个真的是抽烟就有痰，那这个体格子得生产多少痰？想想就太恶心了！
白松优哉游哉，跟着车就到了一个纺织厂，他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心里却有些疑惑。
这个地方，他以前查到过，确实是有运输公司的人来过，但是公司的人也都没什么问题。
“你不要下车，一会儿，跟着车，把这些半成品的棉花，送到市郊，咱们的工作就完成了，简单吧？”纹身男心道，这次就算是还了白松的救命之恩了！
他带白松来，最关键的就是，他老板都奖励了白松2000元钱，他作为被救命的对象，怎么能不表示表示？于是便慷他人之慨，让白松通过这个方式赚2000。
这也就是报恩了。
“不用下车就能拿两千？这不错啊！”白松顿感美滋滋。
不用下车，从后视镜，白松就能看得出来，是棉花的产品，包括并不限于棉被、褥子、棉袄等东西。
除此之外，白松还看到了几袋子未加工的棉花，这些棉花看似很普通，但是远远看去，品质非常好，不知道具体会如何。
车子离开这里，花了一个多小时，车子才开到了郊区，这边早就没了监控，纹身男停下车，路边出来几个人，把车上的几袋子棉花给抱了下来。
白松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几个人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棉花。
？？？为什么检查棉花，不应该检查这里面的东西吗？
带着疑问，车子与另外一辆车擦肩而过，白松突然想到了什么。
人民币的造纸，需要短绒棉！
第六百六十四章 白大胆
刚刚和白松的车子擦肩而过的，是市局的车。
白松出来之后，门口负责盯梢的人就从白松的眼神里看明白了白松的意思。
“这趟车很重要。”
...
跟梢汽车最忌讳的就是一直跟车，很容易被人发现，不过用三辆车穿插，再利用摄像头追踪，这个问题就非常容易了。
...
白松也没想到，今天这情况，真的堵到了可能存在的假币的线索--棉。
关于制造假币，全世界最大的假币团伙，基本上都集中在美钞领域。早期的纸张在施胶的时候使用松香胶，是酸性，不利于长期保存，后来随着技术的进步，都是碱性施胶，所以现在无酸纸是没有任何技术门槛的。
短绒棉，又叫棉短绒，也叫棉籽绒，工业上用这个东西来提取纤维素。
众所周知，美钞就是使用无酸纸来印刷的。而人民币则不然，看起来是纸质，其实是短绒棉等多种天然材料混合。
为了查这个案子，市局也找了不少以前全国各地发现的假币案的案子，基本上都是使用普通的纸张进行印染的，而最近市面上涌现的一部分假币，却是使用短绒棉印染的，技术十分先进，一些老旧的验钞机都能骗过去。
有的验钞机还不如用人眼。人眼用荧光灯照射面额数字的上方，可以看荧光位置是否完整、线条是否细腻；人眼直接透过太阳光看水印，也能看出来水印的图片是否完美。
而一些原始的验钞机，只是自动识别一下荧光。
...
跟车返回的路上，白松心绪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想什么呢？”纹身男开着车，看白松有些走神，问道。
白松被纹身男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索性没有理纹身男，立刻开始望梅止渴。
“喂，我叫你呢。”纹身男有些狐疑，伸手推了白松一把。
“吸溜...”白松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没事没事。”
纹身男看白松刚刚差点落在车上的口水，有些无语：“这才下午三点多，你就饿了？”
“嘿，你懂啥，我馋的不是饭...这不是今天能赚四千块钱吗？这够我找俩姑娘了...”白松咽了一口唾沫。
“四千块钱找俩？这么贵？哪啊我c？”纹身男也露出了一种“我懂”的表情：“质量很高啊？”
“没有，花两千，留两千，万一被人堵了，还能让人家缓一缓。”白松晃了晃肩膀。
“我说大个，你欠几十万，两千就能缓？”纹身男一脸不行：“最起码拿两万出来，这事才有的谈吧？”
“两千，够了。”白松握了握拳头，关节发出噼啪的声响：“反正我说两千缓一缓，一般都能缓一缓。”
纹身男羡慕地点了点头：“对，要是我找你要账，估计带三四个人都含糊，能拿到两千，剩下的事情下回再说，也不是不可以。”
“那是”，白松得意地说道：“但是一分钱没有也不行，给两千就是个面子问题。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里这种活多不多？有没有来钱更快的活啊？”
“这还不够快？你这一天除了老板奖励的之外，这也有两千块钱了，你现在出去打零工，一个月才能赚两千。”
“打工？”白松瞥了纹身男一眼，似乎对这个词有些看不起。
“我就做个比方，在这边好好干，还是够吃够喝的。”纹身男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他明明不是个坏人，怎么在白松面前反倒是劝人为善的好人了？
“我最多的时候，一晚上，赢了19万。”白松说起这个有点眉飞色舞。
纹身男轻轻嗤笑了一下，他也玩钱，但是这几年在运输公司能赚到钱，还是很少去玩那么大。
赌博赢多少钱都不是本事，这东西就去拼概率，赌得越多，输的越多。
初始输赢概率都是50%的赌博，因为赢钱有10%的抽水，就必须保持52.381%以上的胜率才能不亏。
这是啥概念呢？
玩10把，不亏的概率是50%；
玩20把，不亏的概率是25%；
玩50把，不亏的概率是12.5%；
玩100把，不亏的概率是1.57%；
玩1000把，不亏的概率是0.00000000000003%；
玩10000把，额...写出来太水了。
...
最关键的是，哪有胜率50%的赌博？即便赌场不作弊，胜率一般也都是在40%到48%之间。
有的人通过精算牌面，可以做到53%的胜率左右，但是面对抽水，最终输的裤子都没的，也有的是。
久赌还能赢，不亚于连着买彩票都是一等奖。
这道理，赌徒都懂，而且赌徒里五十步笑百步的情况过于常见。
纹身男这些年玩牌也输过不少，但是他知道白松前几天一晚上输了27万，就觉得白松是个大傻子。
能赢十九万有啥用？还不是最后不够填坑？
纹身男莫名地有了一种优越感，说道：“所以你现在有多少钱？”
“不碍事。”白松笑容不减：“要我说你们几个，虽然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人说大家伙也都下过队（进过监狱），但是现在为了这点钱就老老实实，要我说，咱们这个老板不简单，是做大事的人，我用不了多久，就肯定能跟着老板，混的比你强。”
这话纹身男不乐意听了，这个新人能在这里待着，跟他有很大的关系，怎么这么愣？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这行水深着呢，你才能看到哪？”纹身男损了白松一句。
“你懂啥？”白松用拳头锤了锤车门，车门咚咚作响：“我以前，在甘宁地区卖过男伢子，你知道那玩意一趟多少钱吗？我都问了不少明白人，反正，被抓了我就下队，只要不到一次就枪毙的活，天底下没有我不敢干的！我告诉你吧，我敢挣也敢花，晚上两千块钱去玩一晚上不算啥，我一晚上为了玩，花六七万的时候都有，你见识过吗？”
纹身男平日里在运输公司算是很凶的了，欺负小侯包括王华东这样的都非常轻松，现在遇到白松这个滚刀肉，还真的降不住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啊...
纹身男看了看自己的花臂，再看了看白松的大光头...
其实，我是一个好人？
第六百六十五章 钓鱼
他带着白松，也是觉得白松能打、虎背熊腰的，带着这样的小弟出去多威风啊！
但是，好像白松并没有想成为他小弟的觉悟啊！
“那你还是别在这里混了。”纹身男气不过，讥讽道：“咱们这里有你说的那种一次能枪毙的活，你敢接吗？”
“一次给我100万，能送我出国，有啥不敢的。”白松一秒钟都没想，脱口而出。
纹身男一下子被白松怼得卡住了，车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车载的一个音响发出了两三声刺啦的声音，接着音响里老板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会儿回公司，来找我一趟。”
...
以前哥几个坐一起聊天的时候，都讨论过大家各自擅长什么东西，哥几个都损白松，说他最擅长吹牛b。
事实上，白松这种人要不是体貌特征过于不适合潜入敌后当卧底，肯定是比王华东更能胜任这个工作。
自从当初被陈建伟的闺女陈敏指出他扯的关于租房的事情有漏洞之后，白松就痛定思痛，博闻强记、四处交友。现在各行各业各学科的知识，他都大体知道一点点，基本上可以做到把吹牛和人设完美结合，让人信服。
...
纹身男一路上再也没说过话。
他虽然也知道这些车上都有监控，但是从来没有被老板这么直接喊话过。他非常后悔，很多话，他都不该说啊！
时间久了谁都会疏忽大意，纹身男以前在车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会说，后来当了管事的以后，很多事就没有以前那么注意了，结果今天就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就他今天说的这些，白松就不能走了！
白松不傻，但是狠、愣，这种人为了利益太容易出卖人。如果让白松离开这个地方，回头哪天为了钱过来找老板，说“你给我多少钱，不然我把你们干违法的事情捅出去”...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二愣子行为，白松绝对干得出来！
不过，老板也有办法，白松这种人，也有妙用。
...
运输公司，老板办公室内。
“刚刚说的这个待遇，你看还可以吗？”老板笑眯眯地给白松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白松。
白松端过来一饮而尽：“这个事妥，但是最后要是真的有事，100万太少了。”
“美钞。”老板笑容不减。
“哈？”白松表情瞬间变得很灿烂，嘴巴咧开，笑道：“你在耍我？”
...
老板的办公室，王华东曾经进来过一次，而王华东来的那天，交委的检查组也来过一次，用的就是老板日常使用的这套接待客人的杯子，这个情报白松是掌握的。
如果刚刚递过来的是别的杯子，白松是不会喝的。
当然，这个不是最关键的原因，最关键的是，老板不可能想通过这个办法置白松于死地，白松这类人，想害死太容易了。
许诺一个空头承诺，然后让白松去跨境走私点啥，然后把线索提供给边防，大概率能被边防直接击毙，在这里把白松毒杀，这200多斤怎么处理？
而事实上，老板提到的这个事，基本上约等于让白松去送死。
简单地说，就是让白松从出去走私一批货进来，这批货白松听了大体的描述就知道肯定不是白货，而应该就是变色油墨。
这种油墨就是用来骗简易的验钞机的，每张钞票用量非常少，上次偶然间没收的那一罐，都不知道能印出来多少假钞。
现在，显而易见，已经非常缺货了。
以前走私的这一条路线，是水路，现在天华港打击地太狠了，给多少钱都没人敢干，老板最终决定还是从南疆省的密林搞过来。
骡马运输。
只需要白松过去，把东西带到边陲的一个小镇，剩下的就不用白松管了。
只要白松去，就把白松的帐平了，而且再给白松10万现金。
平帐这种事其实是有折扣的，赌账本来就是虚的，老板有渠道，估计花十万就能把傻大个的27万的都平掉。
而一旦白松在越境时被劫，必须连人带货返回原处，不能被截获。
一旦白松被发现了，与边防发生了冲突，老板这边依然会履行承诺，然后让白松择机再试，会加钱。
而如果白松与边防冲突的时候“不小心”误杀，老板给白松100万美钞用来跑路。
这事，白松才不会信！就算是傻大个，也不会信啊！
这不明摆着送死吗？
“你听我说完”，老板笑容不减：“美钞，30万真货，70万假钞，质量有保证的那种，在某些地方，花出去没问题。”
“嗯？”白松这才考虑了一下，对这个说法表示了信任。
30万真钞，也有200多万，在那边可以过得不错了。
“就我自己过去？”白松有些疑惑：“你不怕我把东西给你卖给别人？”
“相信我，这东西你卖给别人，可能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钱。”老板一点也不在乎：“而且，那边和这边都是我的人。咱们俩互相制约，我要是把你往死了骗，你这个性格我也知道，肯定会想方设法回来，说不定会找机会弄死我，对吧？为了这点钱，我没必要。而你要是骗我，相信我，咱都是有脾气的人，我两边都有足够的渠道，你有钱拿不一定有命花。”
“你这话虽然难听，但是真他妈有道理。”白松伸手拿过老板的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喝了一杯，“今天出发，行吗？”
“今天？”老板都愣了，这家伙胆子已经肥成这个样子了？要知道，他手下也有几个足够胆大的，但是都知道那条线九死一生，谁都含糊啊。
“啊？”白松道：“老板今晚要是有更好的安排，明天也行，不过今晚就得老板安排了，哈哈哈。”
“行，你等我信。”老板摆了摆手，让白松先下去。
他可是从赌局那边的人听说白松有多混，要是今晚安排白松以他的名义玩一晚上，能闯出什么祸他都不敢说能轻松摆平。
现在，有了合适的人选，他就得抓紧时间开车出去一趟，找人面谈，把事安排好。
第六百六十六章 套话
“刚刚老板找你说啥了？”纹身男关上了厕所门，问道。
白松回了屋子之后，就一直在那里玩手机，可把纹身男给憋坏了。他一直想问，但是又不敢问。
直到白松上厕所，他才终于跟了上来。这个厕所是没有监控的，白松可以确定，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子设备，所以刚刚进厕所，白松就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解手。
“没说啥啊。”白松摇了摇头。
“行了，这里没外人”，纹身男大咧咧地说道：“这个厕所没有监控，你有话随便说。”
“这跟有没有监控无关，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白松一脸的高傲。
“你？？？”纹身男被气的不轻，随即想到了什么，接着道：“你是不是还担心这里有隐藏的摄像头？”
白松这会儿已经上完了厕所，没有理纹身男，就要往外走。
“这些摄像头是要走线的，在这边这么多年，这个我还能不知道？”纹身男靠近了白松：“无论怎么说，你能留下，也跟我有关系，有好事就这么把我忘了，这可不行。我跟你说，这地方我在这里待了四年多了，基本上没有人比我待得时间长，你才来一天，我想帮你成事不行，帮你坏事还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
纹身男怕白松听不懂，直接把话说得很直。
这也难怪他会这么做，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人走走留留，确实是也有一些人得到了老板的信任，去了别的地方，但是那都是循序渐进的，而且这些人去做什么他大体也知道，并不是很想去。
在这里这么久，他第一次见到老板这样，所以，这个机遇肯定是非常非常大的！即便轮不到他，他也想从中弄点好处才行。
“这趟活我办完了可能都不一定回来，你能分得什么好处？”白松站定了，看了看门外：“就算这里没监控，咱俩在这里面时间长了，老板也会关注这里吧？”
“和你分开之后，老板就去找别人了，根本就不在公司里”，纹身男道：“你别岔开话题，到底是什么活？”
“出去带点东西回来。”白松也不打算瞒，把老板让他运东西的事情具体说了一下。
“你以为我不懂吗？”纹身男有些生气：“这活不是咱们的活，以前老板都是找外人做，而且没那么危险，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你可耍不了我。”
“耍你干啥？”白松瞪大了眼睛：“我tm跟你说实话你不信，那我就出去了。”
“别”，纹身男沉思了一下，觉得又蹊跷。
如果白松不是去做这个事，那么白松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而这种事，何必要安排这个傻大个去呢？真的待遇这么好，他也敢去啊。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纹身男是不知道内幕的，他不知道前段时间警察抓的严，很多路子都被封住了，也不知道现在白松去做的这个事有多难。
“你确定不是让你去杀人？”纹身男又有点患得患失：“你也看得出来，我是为你着想，你可别被老板骗了。”
“就咱们老板那样的，一看就是生意人，也许他会做一些额外的事，但都是为了钱”，白松想了想：“这个人是做大事的人。”
“生意人？”纹身男有些急躁，他有点不舒服。
这感觉挺奇怪的，就是感觉好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昨天，他还好好的，当着公司名义上的主管，可以吆五喝六地指挥着大家干活，今天就彻底变了。
其实，今天他还赚了一单两千块钱的快钱，吃吃喝喝的一点问题没有，但是他看着傻大个这一天从无到有、从“实习生”转变为老板的心腹，他就很不爽。
尤其是，现在他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怎么能从中搞出点利益，就更不爽了。
“是啊，生意人。”白松点了点头：“估计我这趟去，会有点危险，而且我能打，所以值这个钱。老板也跟我说了，肯定会把钱给我，毕竟惹怒了我，他也怕我哪天在路上堵他。嘿嘿，我跟你说，能打还是有用的！”
“我可跟你说，怕你有命去做这个事，没命花这个钱。”纹身男烦躁地说道：“你能打有个屁用，老板那个人想坑死你，就好像你尿尿一样简单。”
“你咋这么墨迹？”白松有些生气：“你是不是有病？就你刚刚说这些，你就不怕我告诉老板？”
“你说呗，看老板相信谁。”纹身男说得很不在乎，他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傻大个告诉老板对傻大个一点好处也没有。
在他眼里，傻大个已经是老板很信任的人了，和傻大个聊点内幕并不算是泄密。
“行了，哥们，咱们不废话了，我相信老板是个不错的生意人”，白松道：“不过赚大钱总得有风险，这个我扛得起，你扛不起就别在这里想从我身上揩油。”
“你扛个屁”，纹身男实在是憋不住了：“你觉得老板是生意人？哼，我也不怕告诉你，老板手底下人命都不知道多少条了，十几年前就弄死过一家人，远的不说，前段时间，老板还把咱们公司的一个司机给埋了。就你这样的，还以为你了解老板，简直可笑。”
“我弄死过二十个人。”白松阴森森地说道。
“你啥意思？”纹身男有点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松有这个表情。
“别紧张，吹牛b谁不会啊”，白松摆摆手：“就你这样的，这辈子也睡不到8000块钱一晚上的那种，在道上混，呵...再说了，老板要是真的杀过人，他能告诉你？你才是不懂老板，怪不得在这里四五年都只是个多拿点工资的小主管，我看你，连...嗯...连那个小侯都不如！”
小侯是这里“差”的代表，经常受人欺负的人，纹身男知道小侯是老板的心腹之一，但是被这么一比，他还是气炸了。
“你懂个屁！上个月，在你之前的一个司机，也是和你一样，很受老板信任，后来那傻子被老板和三个人一起在澡堂里弄死，直接就埋了！警察都不知道！”纹身男是真的火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自己人
听到这个，白松明显是迟疑了。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白松明显是有些怕了：“今晚上我也没心情去玩了，一会儿咱俩找个地方坐坐，我请客。”
“嘿...”纹身男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起来：“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他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骂街了，想说通这个傻大个，可是够难的！
不过，晚上，两瓶白酒下肚，他不信没办法从白松这里搞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纹身男能喝两瓶白酒？这倒不可能，但是他换酒、倒酒、劝酒的套路一流，三管齐下，自己实际上喝半斤就能让白松喝两斤。
“那就晚上再说，不在这里待着了。”白松又往外看了一眼。
纹身男看到白松一直在往外看，自己伸头看了看，啥也没看到，有些不解，厕所门上的玻璃并不大，有什么好看的？怕有人偷听？
“也不知道你是怕老板还是不怕老板。”纹身男觉得白松的脑回路有点问题，楞乎乎的，有时候啥也不怕，但是却又好像怕的要死。
“怕啊，怎么不怕。”白松不再看窗户那里：“对了，你刚刚说的，去把司机在澡堂弄死之后给埋了的事情，是老板、炭头、小侯，还有谁一起干的？”
白松这句话说完，纹身男脸色大变。
这个傻大个，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老板这个人，他是很了解的。别看他知道不少内幕，很多都不是老板信任他才告诉他的，而是他通过喝酒套出来的。
他这门酒桌上的技巧，成功地套取了不少珍贵的情报。
在他看来，多知道一些事虽然危险，但是也能让他知道做事的界限是什么，而且也能从不从的角度想办法多踅摸点钱出来。
他是明面上的主管，所以他知道炭头也是运输公司的老板之一，和老板的地位相差不大，算是小股东、大股东这种情况。而小侯，是老板的心腹。
这些，是老板告诉他的。
但是，老板无论需要给白松安排任何任务，都没有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白松！
细思恐极！
“你还真的知道是他们干的啊...”白松点了点头：“你知道的东西实在是不少啊。难不成第四个人是你？”
“不是我！”纹身男莫缘由地脱口而出，紧接着就冲上去，紧紧地按住白松的胳膊，把白松推到墙上：“你是什么人？”
白松见纹身男情绪激动，稍微一用力，推开了纹身男，紧接着拿出手机，把正在开启的录音功能展示给纹身男看：“老板早就知道，你对他根本就没有敬意，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纹身男脸色越来越差，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被白松耍了？
“所以，你说老板派来考验我的，对吗？”纹身男道：“现在该不会想把我在这里弄死？”
说到这里，纹身男慌了，他知道一对一和白松毫无胜算，危急之下，立刻道：“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老板！这四年来我忠心耿耿！要是想让我走，我这就走，我保证不会把任何事情透露出去！这对我并没有好处！但是，如果我死在这里，那老板就死定了！
我早就留了后手，只要我不失联3天，就会有人把我这些年知道的所有的情报，全部都给警察打包发过去！”
这是纹身男最大的依仗所在。
跟着这种老板干活，他不得不留点关键时候保命的东西。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拿这个吓唬老板？”白松当着纹身男的面关上了录音功能，接着把手机放进了口袋，“我才不傻，我弄死你干嘛？杀人犯法啊，一会儿你跟我去见老板吧，看看你到底还知道什么，嘿嘿，老板那里的手段...”
“去就去。”纹身男浑然不惧，撕破脸皮了还怕什么：“老板是个聪明人，我有没有骗他，我和他聊上几句他就知道。只要我三天没有回家，而且没有主动和家里人说，这个事就一定会发生。而且，你们针对我的家庭也没用，到时候送情报的人，压根就不是我的家人。”
“你这么自信...”白松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的话。”
紧接着，白松叹气道：“早知道你那里有一大堆情报，早知道你失联三天就能获得线索，我们还费这么大力气做啥...直接想办法扣你三天不就是了...”
“啥意思？你？？？”纹身男一瞬间大脑宕机，“你是警察？？？”
...
厕所的门打开了，纹身男浑浑噩噩地被白松带了出去，才发现院子里已经有了不下五十个警察。
...
经过对炭头的监视，市局在半个小时之前获得了线索。
老板这个人很谨慎，他一般很少自己去做一些事，即便是安排这个，也是由暗面的炭头去做，而通过对炭头的监视，一举抓获了四名犯罪嫌疑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控制住，包括老板。
现在情报已经足够多了，虽然还没有进行审讯，但是现有的证据已经知道了很多犯罪事实，理论上说，通过进一步的侦查，很容易就能发现后续的线索。
虽然那样存在假币基地转移的可能，但是必须动手了，因为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了。
白松和魏局的约定时间就是15分钟之前。
这个时间点，无论白松能获取什么样的情报，都要行动，因为很多前期诸如白松赌博之类的假线索都经不起长时间的考证，如果暴露，后果难以预料。
“王华东如何？”白松找到了院里的刘刚，第一时间问道。
“他没事，被派出去忙了一整天的活，普通工作。”刘刚问道：“怎么样，一天下来，有线索吗？”
刘刚准备安慰一下白松，毕竟时间太短了，能查到那个短绒棉的线索已经很厉害了，结果白松指了指自己架着的纹身男：“这个是我们的卧底，潜伏四年多了，有事问他准没错。”
？？？
刘刚一脸问号，这个一身花的人，是自己人？
第六百六十八章 二十年
刑事拘留必须要通知家属，而传唤的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所以纹身男的这个后手，即便被警察抓到，也不会触发。
但是这同样也就证明了一件事：他的家属即便不是他这个后手的执行者，也是知情者了。
...
“还没缓过来呢？”在讯问室里，白松看到了一脸哀怨的纹身男。
这时候的白松，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伪装也卸掉了，还带了一个帽子。
纹身男看着白松有些发呆，有些不敢肯定，然后看到白松摘下帽子，露出了标志性的大光头，纹身男瞪大了眼睛：“你这个是易容术吗？”
“你还有个武侠梦？”白松反问道。
“唉...”
...
案子比想象的要顺利得多，生产假币的基地被市局的人成功地找到了。
那车上的软绒棉，确实是用于造纸的材料。
白松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几乎骗过了运输基地的所有人，成功地获取了老板的信任和纹身男的“真心”，获取了大量重要的情报。
通过对短绒棉的跟踪，傍晚的时候，这个隐藏在农村大院里的假币窝点被成功查获，查扣假币专用纸张6吨，半成品假币180箱，面值4亿元左右，除此之外，查获大型假币印刷机器2台、假币胶片1套24张。（注1）
案件一出，立刻引起了各界的广泛关注，刑侦总队连夜上报案件进展。
在基地共抓获了犯罪嫌疑人9人，其中包括之前失踪的两个司机。
这个窝点，实行的是半军事化管理，非常封闭，这两个司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了。除了这些人之外，运输公司的所有人全部落网，目前正在追查利益链里的其他人员。
...
“这个案子，是国内目前，单起最大的一次假币案，对吗？”魏局问道。
“对。”刘刚有些无奈：“魏局，您这都问了我第三遍了。”
“多确认一下总是没错的，一会儿我得跟柳局汇报。”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魏局依然满面红光。
“明白明白，这些数据我一会儿跟您再打印一份。”刘刚说道。
“好。”魏局说着就往屋外走去，出门口之前，转身跟刘刚问道：“白松他们怎么样了？”
“据说是进展神速，司机被杀案的五个嫌疑人都已经确定了，之前纹身男说是四个人，后来他们互相咬，应该是五个人。除了老板、炭头和小侯，另外两个是那俩造假币的司机。”刘刚道：“这俩司机都挺壮的，他们这个造假币的基地，为了静音，没什么起重设备，有时候搬东西，没点力气可不行。”
“行，这个事交给你，做好组织领导工作，协调白松他们，争取迅速扩大战果，巩固办案的进度。”魏局道。
“明白。”刘刚点了点头，准备拨通白松的电话，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一趟讯问室比较好。
...
这个老板开运输公司都已经有七八年了，而实际上，他最早制造假币的时候，可以追溯到上世纪90年代，这是纹身男说的，他只知道这些，因为老板提到过自己造这个造了20年。
纹身男知道老板是干嘛的，但是他不知道老板的基地在哪里。
...
刘刚找到白松的时候，推门进了讯问室，感觉整个屋子的温度都很低，连忙把窗户关上，接着问道：“这么冷，怎么不打开空调？”
正说着，刘刚准备开空调，却发现真正让他感觉到冷的，是白松，白松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纹身男此时看着白松，感觉浑身都有些冰冷，他早已经想明白了怎么回事，非常配合。按照他提供的线索，绝对是重特大立功表现了，他早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他留的后手，那是出了事以后才会用的，其实都在他的脑子里。
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和白松讲了讲老板喝了酒和他聊过的一些话，白松就变成了这个状态。
“他怎么回事？”刘刚跟白松身边的王亮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打字。”王亮凑到刘刚耳朵旁：“刘队，他可能在思考案子，就先不要打扰他。”
刘刚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给王亮发了一个手势，把王亮叫了出来。
“案子最新进展是什么？”刘刚问道。
“公司的人的情况基本上都问清楚了，基本上这些司机都有问题，也都知情，全是走私的等犯罪的帮助犯，命案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不过，刚刚白松问纹身男这个老板以前的事情之后不久，他就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有啥好想的。”王亮吐槽了一句：“这老板的前些年的履历挺简单的，怎么看都是误入歧途的人，不是真的坏人。”
“这种履历才不正常。”刘刚经验还是很丰富：“这个案子里，他那么多遍布全国的渠道，简简单单的人可做不到。你还记得你们办案子遇到的那个张彻吗？”
“那个‘三哥’？”王亮点了点头：“有道理，这些人都需要一个伪装的身份。”
“是啊，所以这些人反而最容易看破伪装，王华东那么专业的伪装人员，都没有得到这个老板的信任，也不知道白松是怎么做到的。”刘刚感叹道：“这个事估计以后还是会列入保密内容，实在是厉害。”
“我大体可能知道一点。”王亮知道白松多能吹，不过这个时候还是没有揭露，接着道：“他有些地方确实是比一般人厉害。策划过于周密。”
“恩恩。”刘刚深以为然。
...
就在这时，白松站在了讯问室的门口，敲了敲门，示意王亮回去。
王亮和刘队立刻走上前去，王亮问道：“有什么事，你说。”
“找个信任的人，现在联系一下湘南警方。”白松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地说道：“我要查一下，大约20年前，湘南发生的一起意外火灾的案件情况。这起案子造成了至少三人死亡，有一个幸存者，叫郑彦武，是曾经的富商。”
注1：2020年4月30日，黑龙省警方通报此案，为目前发现的单起最大的假币案，书中数据采用了官方通报数据。
第六百六十九章 关联
郑彦武？？？
王亮知道这个人，听白松说过几次，这是个很悲剧的人物。
本身就身体有恙，因为激素分泌有问题，患有侏儒症。侏儒症是缺少生长激素，只会影响身高，并不会影响智力，除了表现为身材矮小之外，其他激素的水平都是正常的。
十几年前，确切的说是接近20年之前，生意如日中天的郑彦武的别墅失火，家中亲人都没有逃出来，悉数死亡，之后，郑彦武痛不欲生，变卖了公司的股份，四海为家，开始了流浪生活。
纹身男曾经在一次把他老板喝多了的情况下，听老板吹牛，说自己十几年前就弄死过好几个人，他还具体的问了问，老板说当初自己什么也没有，后来为了入行，年轻胆子大，把一个富商家给点了，因为办事周密，警察最后定为意外事件。而那一次之后，他从中获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并且认识了很多假币行业的老大，才逐渐发展起来。
纹身男就知道这些，他不知道老板说的事情后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老板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地点等。由此可见，这个老板即便是在醉酒的状态下，也是有分寸的，不会把自己的底交出去。
但是，这个情报，在白松的耳边，犹如炸雷。
老郑的家人，当初是被害死的？
白松和郑彦武从来没有细聊过火灾的事情，这是人家的痛处，他不会主动揭出来。
他当然知道火灾有多恐怖，很多人觉得，我跑还不行？实际上，有时候发现着火了之后，真的已经跑不掉了。
他蹊跷的点，在于郑彦武生意蒸蒸日上，一把火却让他失去了一切，这确实是太巧合了，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个事是刻意的。
但是郑彦武说是意外事故，白松就信了。
郑彦武可不是普通人，这种事总归是会认真查下去的。
但是，现在，白松突然有了新的推测。
郑彦武是做染料印染生意的，而这些印染的公司，其实本身就具备制造假币的基础。
如果是郑彦武的心腹想搞他，然后找个类似于运输公司老板这类机灵胆大的人，把这个事做了，在后面的查案中再想办法作梗，这种事还真的是可能存在的。
...
很多案子，有一个最基础的查案思路。
就是查这个案子发生，对谁最有利。
这个思路自然不是唯一的思路，但却非常有效，因为这符合因果关系。
郑彦武的家人全死了之后，郑彦武的野心就消弭为零，他手里的股份低价卖出，买这些股份的人，就很可能是幕后黑手。
而这个幕后黑手，有可能本身就是造假币的。
这个推论让白松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我国对假币的打击力度实在是太大了，这东西虽然赚钱，但是如果一个老板可以吃的下郑彦武的股份，哪怕是折价的股份，那这个身价也是不菲，这种人不太可能是造假币的。
简单的来说，这个运输公司老板这种千万级身价是可能的，但是亿万身家绝对不可能。
...
现在这么瞎想是没有意义的，必须获取更多的线索，最后的谜团还可能要找郑彦武来核实。
白松打开手机，看了看郑彦武前几天给他发的照片。
前几天，白松看到了郑彦武的自拍，还感慨了一番，现在，再看郑彦武的照片，他的感觉就彻底不一样了。
郑彦武流浪了那么多年，学习摄影之后才逐渐走出阴霾。
人一辈子还是要活下去，而男人，活着就得支愣着，总不能一辈子浑浑噩噩。
看着郑彦武现在有些自信的笑容，白松不知道重新查启以前的案子，到底有没有意义。
郑彦武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终于成为了一个正常人，离开了长达20年的阴影，而白松查这个案子，会揭开阴影最深处的黑暗，他不确定郑彦武是否扛得住。
“你担心这个？”王亮看了看郑彦武的照片：“他经历了20年的冷漠和白眼，都没有想不开，这种人，怎么会没有勇气面对真相呢？”
“嗯。”白松道：“你说的对，无论如何，我都会让正义到来！”
“对”，王亮握紧了拳头：“很多人都说迟来的正义是非正义，但是天底下几乎没有不迟到的正义，有几个杀人犯能在杀人后一瞬间就被警察击毙啊。正义本身是最重要的！”
“对，尽力而为，问心无愧。”白松再次看了看郑彦武的照片，喃喃道：“老郑，虽然这个案子，已经时隔二十年，几乎不会有什么线索，但是，我依然会竭尽所能。”
白松看着郑彦武的照片，有些发呆。
王亮看到白松这个状态，他非常了解白松，立刻提示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觉得他有些像谁？”
“嗯？”白松猛地看了王亮一眼，“你说的对，我看郑彦武，有点像...有点像郑灿！”
“什么？”王亮眼睛一亮：“郑灿？那个去上京市开卡车送货的小伙子？”
王亮琢磨了五六秒，点点头：“你还真别说...不过你说反了吧，应该是，郑灿有点像郑彦武啊！他俩还都姓郑！”
“是啊是啊！”白松突然激动了起来：“岁数也对的上，案发时郑灿估计就两三岁，如果被人救走了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郑灿总是提到他叔叔如何如何，这说明他很可能没有爸爸。”
“对！”王亮也激动起来：“他来上京这边运货，我感觉有可能是他一直也在找他父亲的踪迹，他可能也听说他父亲在北方流浪之类的情况。他俩身高差异太大，之前一直也没往这方面想。”
“侏儒症是单基因显性遗传，只要遗传到一个致病基因就能患病，因此，只要老婆正常，孩子有一半的概率是正常人...”白松在脑海中想了一会儿：“**不离十。”
“苍天不负有心人！”王亮差点欢呼：“看来，郑灿的运气，又能推动我们的破案了！他这个叔叔，很可能手里有重要线索！”
第六百七十章 支队会议
有一部电影史上绕不开的杰作，主角被诬陷杀死妻子和情夫，关进了肖申克监狱，用了20年挖地道才逃脱，重获新生。
电影里有诸多巧合，比如说最大的巧合就是主角的牢房靠外墙，而不是中间的那一些房间，但这丝毫不影响电影的经典。
“希望，是最美好的东西，也许，是人间至善。”
...
如果真的能确定，郑彦武是郑灿的父亲，白松觉得这个世界就真的太美好了！
...
刑侦总队，六楼。
“这边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们先回到各分局，继续开展原工作，对么？”白松吐出一口气，面色还算平静。
“只是暂时。”李支队说道：“白所你的光头还是太明显，等你的头发长一点就好了。支队也是考虑你的安全。”
探组暂时是挂靠在这个支队的。
白松没说话，看了看王亮，示意王亮也不要说话。
...
支队决定暂时解散探组。
这并不是说过河拆桥，最关键的的问题是安全问题。
白松和王华东作为卧底潜入了敌窝，柳书元和梁队也在公司出现，虽然都做了一定的伪装，现在很多情报都已经散开了。
尤其是白松这个高个子光头，怎么伪装都挺显眼。
这件事的关键在于，白松是如何搞到“一晚上输了27万的”的人设的？
那自然是连夜找了一个赌局，然后把人查完，并没有抓起来，而是由专人跟着这个赌局的老板，等着运输公司的老板来打听。
今天运输公司端掉了，赌局的人自然也都被抓了。
但是这些人有治安拘留的，也有的判刑也判不了多久。
即便是运输公司的人，也不会所有人都判刑什么的，诸如有重大立功表现的纹身男，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放了。
现在，假钞基地是端了，但是一些利益链，上游和下游犯罪还有很多没查清楚，相当一部分嫌疑人外逃且身份不明。
可以这么说，白松这几个人把这些犯罪嫌疑人们害惨了，支队这边担心白松等人被报复。
很多人不理解，警察抓人，不都是如此吗？每次都怕报复还当什么警察？
这次明显是不一样，白松等人把老板等人耍的太狠了，据说那个老板被抓的时候直接扬言要找人报复。
士可杀不可辱啊！
种种原因，支队觉得案子已经结束，没必要再维持探组存续。下一次全国大队长红蓝对抗比武在明年的年初，到时候再说。
白松等人怎么能开心？
王亮和王华东等人不说话，白松则静静地听着支队领导说话。
以前在分局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简单地来说，想离开派出所去分局（刑警算分局直属部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因为僧多粥少，人际关系错综复杂。
市局这种省厅配置的机关，想来就更难了，白松这些人如果今天离开，嘉奖和立功不会少，但是想转入市局就很难了。
至于明年的大比武，到底是不是这几位来，真不是确定的事情。
...
白松知道这次是为了考虑他们几人的安全，毕竟这么成功的案子，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后续发生，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但这次绝对被针对了。
“今天的行动，九河分局的白松、王华东、王亮、孙杰四位同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代表...”
...
“李支队”，白松最终决定还是要说话：“这个案子其实没什么问题，假钞案破了，我们分局之前查的那些油墨和走私案也能更加完善，基本上算是成功了大半。对于市局领导的安排，我并没有什么不认可的。”
白松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指明，功劳是九河分局的，而且没有前面的线索，就没有这个案子，所以白松等人的付出和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第二就是直接损李支队不是市局领导。
李支队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不得不说道：“你们这个探组是设在支队的，但市局那边并没有给编制。”
简而言之，白松反问他这个决定是不是市局下的，而李支队这么一说，基本上就说明他说的事，并不是市局的决定了。
这个事李支队也做不了主，究竟是听了谁的授意还不得而知。这情况可能又跟柳书元有关了，柳书元这家庭，有正面的帮助，就会有反面的作用。
魏局等人现在都在局里面开会，如果白松答应了要走，而且真的走了，魏局那边还能上赶着请回来？
“嗯，李支队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服从市局领导的指示。”白松把“市局”两个字咬的有点重，他们当初来，就是市局安排的，现在走，也不应该被支队领导说几句话就送走了。
白松见李支队面色不喜，接着说道：“李支队，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获取的这个线索，我已经和市局提交了线索单，这个案子可能涉嫌20年前的一起放火杀人案，市局已经联系当地警方了，这起案件，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们回去，能移交至九河分局处理吗？”
“这需要领导做决定。”李支队面无表情：“一切以大局为重。”
“好，那我都等着领导决定。”白松点了点头。
李支队后面的话卡住了，他没办法继续说什么了，但他也没生气。他也不傻，如果能帮人把事情做到这个情况，是一回事，让他上台去赶人，是另外一回事。
...
会议继续进行，过了大约十分钟，魏局回来了，刚刚提到的事情就好像没发生一般，魏局再次表扬了办案的同志，然后对案子进行了进一步的布置和总结。
“你提到的那个案子，线索非常非常少，湘南省那边只有一些简单的报告，现场的证据之类的东西，因为是意外事件，基本上就没有采集，只是有几张照片，清晰度非常差，找专业人士看了看，都说这些照片没有任何价值。”魏局把照片的复印件给白松递了过去。
白松非常感激地接过了照片，立刻感觉到了问题的棘手性。
（本章看一下作者的话）
第六百七十一章 休息
这些照片，价值非常低，拍了几张废墟，白松看了半天，几乎一点价值都没有。
现场的火灾认定书是认定了火灾原因是燃气泄露，后来追查发现有一定的产品质量问题，相关企业被罚款。
就这些？
白松感觉很悲哀，死了好几个人的案子，就只有这些？
“尸检报告也没有吗？”白松问道。
“有，不过现在还没传过来，估计得找。”魏局道：“90年代的案子，不要抱太大期望。这个事，过了诉讼时效了。”魏局说道。
“这个事没有立案吗？”有人问道。
“没有立案。”另一个人说道：“但是，这种公安部门应当立案而没有立案的，不应该计算追诉期吧。”
...
刑事案件和民事案件都有诉讼时效类似的规定，民法叫诉讼时效，刑法叫追诉期。
民法（以2020年为准）的诉讼时效普遍是三年。你把钱借给了对方，到了归还的日期三年以上你不起诉，对方就能提出诉讼时效经过的抗辩权。
这个权利，如果对方不懂法，一直没有提出抗辩，那么法院会正常受理，直到法院快要判决的时候，对方的抗辩权就消失了。或者对方这个时候知道了有这个权利，申请上诉，上诉期间也不可以援引诉讼时效经过的抗辩权。
简单地来说，作为欠款方要是不懂这个，法院不会主动告诉你你有这个权利。
但是，现在往外借钱的的人可能不知道这个规定，欠别人钱的没有不知道的。
所以对付不还钱的不要不好意思，抓紧时间要，或者重新补借条，这样三年的诉讼时效会重新刷新。如果那个人借完钱去躲了一阵子，你可以隔两年去省级报刊花几百元买个小格子发个公告。
刑法的追诉期则很复杂，治安案件是半年，刑事案件是5年、10年、15年、20年四个档次。1997年刑法颁布之后，只要公安局立案，或者公安局应当立案而没有立，那么就是跑了100年都能处罚。
但是如果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案子，过了追诉期，这个罪行基本上就等于消失了。
郑彦武的这个案子，虽然已经过了20年，但是属于公安机关应当立案而没有立案的情形，按理说不受追诉期的影响。
但是，这个案子的案发时间，是1994年。
在1997年刑法颁布出来之前，是1979年刑法。
“魏局说得对，确实是过了追诉期了。”白松点了点头：“案发时不是1997年刑法，根据1979年刑法第77条之规定，必须是公检法采取了强制措施后逃避侦查审判的，比如说取保候审跑了，这情况才是不受追诉期限制。单独的立案或者应当立案没有立案，还是会计算追诉期。根据刑法从旧兼从轻、不溯及既往的原则，那个案子确实是过了追诉期了。”
“79年刑法居然是这么规定的？”几个人窃窃私语起来。
要这么说，都过了追诉期还查个屁啊...
魏局看白松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他有些好奇。说了这么多，白松为什么并不气馁？
“白所，你有什么想法吗？”有一个副支队长读懂了魏局的表情，直接帮魏局问道。
“1979年刑法第76条第四款同样有规定，如果20年以后，认为必须追诉的，可以报请最高检核准。”白松目光灼灼地看着魏局长。
魏局对这个目光丝毫没有额外的感触：“好，先查案，如果确定是命案，而且是死了好几个人这种惨案，这个事我会给领导说的。”
...
魏局自然知道这个案子的难度。
但是，如果这个案子能破，而且是一个过了追诉期的案子被揪出来处理了，那这个事绝对会比假币案影响还要大！
市刑侦总队，还怕事情搞大？魏局恨不得央视来报道。
“对了，白松、王华东，你们几个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便宜行事，人身安全需要做好保障，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说。”魏局嘱咐了几句，接着开始开会，转达了市局的指示精神。
会后，李支队还和白松握了握手，指出需要他帮助的，就直接说。
...
“这些人真虚伪。”王亮见没人，连忙骂了一句。他可是憋了半天了。
“行啦，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孙杰捶了一下王亮的肩膀：“咱们先休息吧，郑彦武的案子，再着急也没用，都拖了20多年了。”
“嗯，估计魏局还得往上请示，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忙着假币案，估计过几天还有记者来采访，这几天我们先休息，等领导开始考虑这个案子了，我们肯定得去湘南出差一趟了。”白松说道。
这几年，白松见过的大案那么多，也不是以前的毛躁小子，不至于看到这个案子就得拼命地往湘南赶，没有其他配套工作的情况下，去了等于0。
而且大家都太累了。
晚上，白松没有离开市局，而是在这里休息。
这些天，经历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一大堆事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时间这么晚了，白松倒也没组织大家出去聚餐。一个是考虑安全，他要尽量少惹麻烦；二是要考虑别人怎么说。现在很多人还在忙案子，他们休息是领导特批的，休息没事，但是招摇着出去吃饭，就难免有人会说什么。
这边宿舍还是蛮多的，白松和刘队一间，其他四人一间。
柳书元今天晚上不知道去干嘛了，不在这里，白松就和哥三个在一个屋休息，本来大家还聊了几句，但是不一会儿都纷纷睡了过去。
大家都睡了，白松的心情却起伏不定，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时，手机收到了信息，白松看了一眼，是欣桥发来的。
“明天我就出发去海牙了，你休息了吗？”
“没有。”
“我刚刚看到你的信息，你说你把人都抓到了，现在还忙吗？”
“不忙啦。”
“那行，开视频看看你。”
白松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打开了视频。
“阿姨？”白松先是愣了一下，对面的人是赵欣桥和她妈妈。
看来，欣桥要远行，她妈还是不太放心，今天特地过来帮忙准备出去的行李。
“你的脑袋怎么回事？”赵欣桥凑到了屏幕前：“好刺眼啊，哈哈哈...”
第六百七十二章 户籍所长
人成熟的一个标志，就是会直接抗下很多事，对家里报喜不报忧。
“到底怎么回事啊？”赵欣桥问道。
“昨天去理发，理发师一剃子下去，直接给我剃秃了一片，没办法，直接整个光头，过一个周就能长几毫米了。”白松秒答。
“不用不用”，赵欣桥笑的花枝招展，与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就这个‘发型’，超级帅，相信我。”
“...”白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周就长出来了，保持发型太贵了。”
...
戴上帽子，白松和欣桥继续聊了一会儿，也是刻意嘱咐了一些出行的事情。
这由不得他不担心，虽然白松没出过国，但是近期有个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是前几个周，3月8日的mh370事件，到现在也没有出具体的结果。
“放心吧，我安全问题不用担心。”赵欣桥嗔怪道：“你倒是自己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你不用担心。”白松点了点头，对欣桥那边也放了心。
她不是自己出国，有一个小小的队伍，一切都有安排，所以还是蛮安全的。至于mh370，据说现在已经很多国家都关注了，想来，这么多大神们参与，最多两个月总会有结果的。这种调查和破案其实没啥区别。
白松看得出来，赵欣桥肯定知道他剃光头事出有因，但是因为她妈妈在，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和一般的警察还不一样，因为有一定的人脉和挖掘案件的能力，所以遇到了很多大案要案。很多案子别人办就是办一件，白松则擅长挖掘线索，一办就是一串。
再加上他父亲和奉一泠的恩怨的事情，这两年，白松遇到的危险的情况都好几次了。
与白松同期来天华市的另外一批人，可能工作了三年至今，啥危险都没碰到过。
得与失，本身就是辩证的。破一个涉案几千万的案子和涉案几千块的案子，危险系数绝对不一样。
不过，白松早已也不是那么鲁莽的人，这次他剃光头当卧底，还是靠周密的计划和随机应变，而不是靠单打独斗的能力，想来，还是能让欣桥稍微安心一些的。
航班信息白松看了一下，晚上的飞机，伦敦换乘，到阿姆斯特丹是上京时间第二天凌晨，但是因为有六小时时差，那边也是晚上。
继续聊了几句，白松挂掉了视频。
白松本来是想买假发的，后来打听了一下假发的价钱。
打扰了。
...
假币案结束，派出所那边之前剩下的一些线索也都对上了。
李所那边对这个案子本来一直耿耿于怀，听闻案子结束，非常激动，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而谁又能想到，查到了这么多案子，破获了张左、张彻、丁建国商业间谍案，抓到了大黑等人走私案，以至于今天这个案子等一系列大案要案，源头是一个小姑娘吃减肥药死亡呢？
...
“啥？你这个周还回不来？”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三木大街派出所的李云峰副所长给白松打了电话。他已经在早上的会议里得知这起假币案破获的事情了。
所里最近又积攒了几个案子，李所也没啥侦查思路，主要是证据都不大够，他有点怀念白松的那种办案方式了。
这也是白松的“余威”了，李所感觉不动脑就能办案，而且还能捡二等功的生活实在是过于惬意，听到白松暂时回不来，李云峰有些泄气。
“还涉及了两起命案，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白松道：“不过今天我打算回去一趟，回组里看看，组里任旭我还是不太放心。”
“行啊，正好赶着你们组值班”，李所道：“不过，命案要紧，你要是有啥组里的事，如果不是很要紧，可以跟我说。”
“额...”白松道：“特殊原因吧，俩案子其中一个基本上稳了，不用我负责，另外一个还得等一等。”
“那行，你晚上有空吗？咱们好久没坐坐了。”李所听说白松不怎么忙，连忙说道。
“明天行吗？今晚有事啊李所，抱歉啊。”
“明天我值班...”李所有点无语，白松这话忽上忽下的，“那就等你彻底忙完了吧。”
...
公安工作就是这样，如果不是一起办一个案子，很多老朋友想凑凑都很难，李所也是能理解的。
上午，白松回了派出所，找宋所单独聊了会天，联系了一下几个户籍的相关人员中午过来，接着又去了一趟分局，和领导汇报了工作。
这是个程序问题，王华东已经结束了卧底，案子也不需要像以前那么保密，直系领导还是要汇报一番的。
白松不在的时候，积压了不少的户籍卷需要批，有着急的，都是姜所帮忙办理的，剩下的这些都是不很急的。
比如说有的想变更姓名，这个就需要白松签字。根据户口登记条例第17、18条规定，申请变更姓名，需要充分的理由。
之所以有这个规定，一是为了节约社会资源、维护传统文化，防止出现过多的类似于“风雪飘飘”之类的名字出现（注：确实是有人用此名）；二是为了社会公序良俗，毕竟有些人想给自己改的名字都很牛b...对，想直接用牛b、wc改名的也有。
说到这里，必须提一个人。这个人在我国姓名历史上，是抹不掉的存在。
赵c案。
这个哥们出生后父亲就给他起名赵c，档案里一直也用这个名字，一直也没有问题，一家人都很喜欢这个名字。
2006年的时候，二代身份证改革，新系统没办法录入c，只能录入汉字，于是乎，老哥和其父起诉了公安局，一审获得了胜诉。
但是，公安局往上报却发现，这个如果要修改，那么全国的系统都要改，麻烦大大的。公安局选择了上诉，后来在二审中，达成了和解，老哥改名了。
和解的原因，看官们自己品。
...
一般来说，母亲改嫁、随母生活、随外祖父生活这种情况，孩子需要改名改姓，是很充分的理由，未成年人改名相对容易，成年人相对困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