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前往蒙省(为天空已微蓝的盟主加更）
杭城之行暂且不表。（作者君，不会写！）
...
咳。
正月初五，林阳市。
中国人传统习惯，没过正月十五，不提阳历。
都回家过了个年，所有人的状态都焕然一新，就连林阳市这边也是如此。
从白松第一天带队伍过去，这边就一直全体停休，很多基层民警苦不堪言。
并不是谁都像白松一样，做的事情很有意思，还能坚持下去。有的基层民警接到任务之后，就是到处走访群众，从早上到晚上十点，一天微信运动四五万步，非常辛苦。
有这几天的休息，每个人气色都好了很多。
王司等人带队伍走了，林阳这边只需要接待李处和白松等人，就显得得心应手得多。
李处倒是好说，有人陪同和安排就好了，剩下的四个年轻人，也不是挑剔的人，早上吃个肥肠而已，能有啥挑剔的？
实际上，王司走了之后，白松等人也舒服了许多，不会有那么多人陪着他们，也不用在任何办案的时候都只能站在高处指导。
至于李处嘛...李处不管他们。
...
初五这天，白松找当地的对接部门要一辆迈腾，地方牌照，准备开车去蒙省的鄂市成吉县。
这边靠近秦省的现场，这几天有一起自杀案非常可疑，白松昨天晚上到这边，翻了翻近日的案卷，感觉不对劲。
以白松目前的能力，对案件的敏锐性真的很强了。
“白队，您打算去成吉县？那边的成吉思汗陵值得去看看，用不用我们派个人带您过去？”负责保障白松等人后勤的领导客气地说道。
“不用，过去有个案子看一下。”白松摇头。
“知道知道，就那个自杀案。那这样，我联系当地，让当地给你们安排，不过那边下雪，我这边给你们安排一辆帕杰罗吧，带雪地胎那种。那边的路况不是很好，有事情您就给我打电话，油卡就放在车中间，上车您就能看到！”
“有劳了。”
...
吃完早饭，带上一大堆工作用品和生活用品以及当地准备的吃喝，四人踏上向北的路。
“要是天天能干这种工作，给我个局长我都不换。”王华东有些惬意。
车子很大，四个人坐非常舒服。
有人提供车子，到那边有人接待，而且所有人都得等着他们，听他们安排，最关键的是，没人管...
“是啊...要是王亮知道我们现在搞案子这么爽，不得急死？”白松随口道。
“说起来，大亮怎么样了？不是让他给那几个人进行调查吗？怎么这么久都没线索？过年这几天，公安这边一放松，那个‘教主’会不会跑了？”孙杰问道。
“王亮他也得过年啊...”白松瞅了瞅孙杰：“杰哥你比我还狠。”
“我知道他过年，就这么一说...”
“其实王司这次搞这个放假，也不是坏事。这种人多疑，我们没彻底走，他一般不会妄动。他手头有十几万，就算是天天找人学外语，一个月也够花了，何苦现在贸然行动呢？我们动一动也好，不然怎么会有人去传播我们的动向呢？”白松笑道：“这也是为啥我一大清早就往外省跑，走之前我还特地跟食堂说不用准备我们的饭了。”
“所以，今天就可能有线索吗？”华东有一点兴奋。
“不见得，这就看运气了。”白松无所谓地说道：“蒙省这个案子，有点意思。”
“你讲讲？”
“去了再说吧。这个案子也是定性成了无动机自杀。”白松道。
“什么鬼？自杀还分有没有动机吗？”
“自杀怎么不分呢？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自杀的，总有一个动机。要么觉得活着没意思、没目标，要么躲债，要么为情所困，要么疾病难忍...总有一个动机的。”
“你直接说‘理由’不好吗？非要说成‘动机’，办案办得疯魔了啊。”
“好吧...一个意思...总之，这个案子没有缘由就自杀，我之前不是一直让他们统计几个吗？那几个统计出来的，基本上都确定和这个‘教主’有关。但是这一个我感觉有点特殊，主要是因为他的死亡不太像自杀。”
“去了再说吧。”
白松感觉，这世界上绝对没有完全正确的命令。
他之前在村里发悬赏，感觉有效，但是来了大量无意义的线索。
年前让附近的地市查这种没有缘由自杀的，把这些自杀和这个组织挂上钩，也会使得警察放松警惕，有可能把一些他杀案定义成自杀。
中午之前，车子到了蒙省境内。
路并不好走，前段时间下了大雪了，越往前走，积雪清理的越不好。
“你刚刚说，这个案子可能是他杀，就这么大雪，要是他杀，怎么会没有痕迹呢？雪天杀人不是大忌吗？”柳书元问道。
“是啊，而且这案子在农村。你还记得前几天查那个灭门案的时候，你还是不可能哪里都有高智商案，咱不是瞧不起农村，但这是命案的话，这村里还有这等大神吗？”王华东也表示怀疑。
“别小看农村人啊，这个案子里死的这个人，钱没丢，而且是喝农药死的。”白松道：“办案子不能死思维，农村也有一些精明人，这事情不见得那么简单。”
“那就能躲避当地县城刑警的侦察了？”
“要是平日里难，但是现在统计非正常自杀，就容易让人有思维定势”，白松接着道：“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他是个光棍。”
“光棍？光棍自杀不才正常吗？”柳书元问道。
大家看了看柳书元：“咱四个就你一个光棍。”
“额...别提这个，就说这个案子。”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光棍，这光棍家里有一百多只羊呢。”白松道。
“那确实是不该自杀。”柳书元立刻为自己正名：“没钱的单身汪叫光棍，有钱的叫单身贵族。”
“好好好...”白松摇摇头：“所以值得去看看。这个光棍死了之后，没人继承遗产，按照法律规定，他这种村民，遗产是归集体所有的。这里面有利益的啊。”
“那确实是值得来看看。”孙杰点点头：“你开车慢点！”
（求月票）
第九百六十章 《民法》（为LoveMikeG的角色盟加更）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这边的乡间路，两边都有带指示箭头的杆子，用来展示路的位置。雪太厚了，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草原，但只要在两排杆子之间走，就没什么问题。
越往前走，道路清理的越差，有些地方压根没有清理，只有一些车子碾压过的痕迹。
雪地胎在这种环境下也不行，操控车子非常困难，根本不敢刹车。
“下车，安装防滑链吧。”白松道：“在后备箱。”
四个人干这点工作还是不难的，不到十分钟，四条防滑链就安装好了，这才继续前行。
快到村子的时候，门口有三辆警车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两个小时之前就来了，看到白松的车子，立刻就有人从车里下来。
“欢迎上级领导指导工作”，一位穿着警用呢子大衣的警官过来找白松握手。
“您好”，白松非常客气：“我们就来查个普通的案子，怎么还惊动市局的领导了？”
这衣服没挂警衔和警用标志，但是白松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只有警监才会发的呢子大衣，羊绒为主，非常气派。刘喆已经有这衣服了，白松还早呢。
很多高级警官，冬天平日里遇到正式场合就喜欢穿这个，但大部分都是佩戴警衔的。很显然，这位接到消息就往这里赶，都没来得及挂警衔。
在部里，这衣服可以说满大街都是，就是在天华市局也很多，魏局、马支队等人都有，但是在这里，这妥妥的大领导。
最起码也是鄂市公安局的资深副局长，甚至可能是二把手政委。
很多人不理解，副局长就副局长呗，怎么还资深？按理说，地级市的市局，局长一般是副市长担任，那就是副厅局级，二把手政委肯定是正处，这么算来，副局长就是副处。晋级三级警监，一般就需要正处级。但是副局长担任的年头久一些，待遇可能会提升到正处级待遇，那么也同样有资格穿白衬。
比如说九河分局，级别等于这边的鄂市市局，九河分局的副局长，警衔最低的是二杠二，最高的也有一麦一的。
“我们这哪里算领导，上级指示工作，我们来学习的。有问题您直接提，我们加以改正！”呢子大衣的这位笑容灿烂，似乎零下十几度的风雪都影响不到他笑容的温暖。
“哦？案件有变动？”白松可不傻，他就算是巡视组的，一个正科而已，地方派一个副处级支队长过来陪着就可以了，怎么也不至于市局的领导都来了，而且看样子官职可是不算小了。
究其原因，可能就是案子出岔头了！在白松等人准备过来看这个案子的几个小时时间内，市局高度重视，提前开始对案件进行细查，把自杀撤销，按照命案侦查了！这是怕白松等人追责！
“县里的同志有些急躁，上报案件情况的时候不够全面，好在他们及时发现了问题，自查自纠，正在积极开展工作。”
白松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微笑道：“没事，我们就是来看看，具体的情况也没和上级领导说，您这边给我们介绍一下案情？”
这位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好说，领导跟我来，我让他们村里面烧了好茶，咱们这边的奶茶还算正宗，喝两口热的，案子的情况，我让下面的大队长给您呈过来。”
接着聊了几句，白松知道这位姓王，王政委。
车队这就进了村子，村委会那边还有两辆车，估计也是一起的。今天是正月初五，现在是中午，白松等人仅仅在车上随便吃了点，到了屋子里以后，桌子上吃的喝的都已经堆满了。
都是一些简单的吃食，除了中间的一大锅奶茶之外，还有煮的冒热气的手抓羊肉以及奶酪干的食品。很显然这羊肉煮了不少时间，这是白松等人到了村口之后从锅里拿出来的。
这里的羊肉非常不错，手抓肉让人看着食指大动。
“您这边赶路这么久，还没吃午饭吧？这附近也没个像样的饭馆，随便吃一点，您边吃，我这边找人给您汇报工作。”王政委道：“我也没吃呢，咱们一起吃一点。”
白松点了点头，大家一起坐着吃东西，这时，县局的刑侦大队一把手拿着案卷过来讲述了一下情况。
其实，这边也没有把案子定性为凶杀案，哪有这么快啊！
要是听说白松要来，就能迅速发现案件线索，那他们这个水平岂不是高破天际了？
但是，市局领导可是见过市面的人。他们早在过年之前就知道了白松等人的来历，知道白松等人是办案高手，所以，政委听说白松等人冲这个案子来了，第一时间就要求撤回原案，重新侦查。
负责汇报的宁大队把案子之前的情况都给白松复述了一遍，讲了一些这几个小时的工作、取证情况。
“这个案子我们感觉，他这个养女不太正常。”宁队长道：“他养女11岁，虽然现在未成年，但是依然有继承权。所以，这小女孩是利益既得者，利大者疑，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
“为什么之前的材料里没提到还有一个养女？”白松有些不解。
“村里捡的孩子，没有办理领养手续，据说正在办。”宁队道：“现在是过年期间，很多地方还没上班。村子里的人说法不一。”
“死者我记得47岁吧？”白松皱眉：“47岁怎么会有11岁的养女呢？不可能的。”
见大家都不解，白松解释道：“根据《收养法》相关规定，未婚独身人员收养异性子女，年龄必须相差40岁以上。”
所有人都露出一副“还有这种规定”的表情，就连王政委都有些尴尬，真不知道啊...
王政委连忙给宁队使眼色，意思是你快去查查去！
宁队立刻说了点场面话，装作有急事，先离开了屋子。
...
感谢你这个五花肉的2.1万币打赏，感谢心一念之间的1万币打赏，谢谢支持！月票目前还前十，离不开大家的支持！
推荐作者知乎上粉丝的书，《打卡从魔宗开始》披着玄幻外衣的王朝争霸文，喜欢做皇帝梦的男孩子们可以一看。
第九百六十一章 冰天雪地
无配偶男性收养女性的，要求相差40周岁以上，这是1991年公布、1992年实施的。
如果打开网络看看现如今的一些案件，就会知道当年这个规定多么高瞻远瞩。
但是，知道的人却是并不多，不仅很多百姓不知道，很多警察也不知道，因为这属于《民法》范畴。（新《民法典》传承本法条）
所以，这个女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死者的法定继承人。
“白松，你别这么想”，孙杰再次打断了白松的想法：“继承法我也没学过，你提到的这个我也不知道。这就意味着，小女孩也不知道。”
“这么说也对”，白松点了点头：“我有点自以为是了，这种情况，要按照嫌疑人的心思去思考，所以，小女孩是有动机的。”
“嗯，您思考的有道理。”王政委立刻附和。
白松如此一说，现场气氛立刻就缓和了过来。
本来，听白松一言，这边的王政委等人直接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这么多人的思考方向整个错了。但是白松这么一说，话又圆回来了，说明当地的侦查方向是没有错的。
“但是，你们思考问题也不能这么简单，案子究竟如何，要看证据说话，我一会儿要去现场看看。”白松道：“这个小女孩我也得见一下。”
“对，白大队说的对，小女孩别看小，但是如果和这个死者不对付，也不好说，现在人小鬼大的人很多的。”王政委道：“您先慢慢吃，我去和他们布置点工作。”
屋里很快就只剩下四个人，这下吃起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大家都直接动手了。
手抓羊肉嘛...
“话说，你刚刚那是故意那么说？”柳书元问道。
“当地这不是应付检查吗？真当我好脾气？”白松道：“脾气太好了也不行，但是场面话会说就是了。”
“这倒是，本来报上去是自杀，我们一来就说重新开始查...这县里确实是不太负责了。”柳书元点头，啃了一口肉：“不过有一说一，这肉真不错，天华吃不到这种肉。”
白松这算是给当地点时间，但他们也仅仅吃了二十分钟，就从这里出去，向现场走去。
下雪天，很容易留下痕迹，但同样的也容易覆盖痕迹。
被引着到了现场，白松发现除了入户门之外，周边的院墙顶以及院墙周围，有好几个人在勘查痕迹。
勘察人员多达六人，冰天雪地的，确实是有些不容易。
本来白松有些不高兴，看到现场的情况，也无话可说了。
零下十几度，户外蹲着那里一点一点地找线索，而且只带着薄薄的胶皮手套，根本就不保暖。这可不是洗衣服那种胶皮手套，就像是做手术那种。王华东和孙杰经常戴，这温度户外裸露双手几分钟，手就受不了。
人这种动物，其实是没有“感同身受”的，这么一说，大部分都会觉得“这有什么啊！”，但是，如果把手伸到冰箱冷冻舱里（零下18度），一分钟大部分人都受不了。
白松四人在户外走这几分钟都已经快冻透了，他看到一个年纪大的勘查民警手已经冻得发紫了。
“先停一下，让大家上车保暖一下。”白松本不应该直接下指令，毕竟王政委可是大领导，但他还是直接说了。
王政委听到这个，穿着呢子大衣的他伸手指挥了一下，大家慢慢地离开了勘查现场。
这幸好是白天，案子报过来是昨天晚上，那勘查条件可想而知。
“王政委，我们进现场看看。”白松问道：“尸体现在在哪里？在县局吗？我这里，派两位同志去那边看一下。”
“对，在县局。”王政委点头：“那我立刻安排车子。”
白松怕孙杰一个人过去不好应付一些事，毕竟这趟的工作是巡视，所以让柳书元陪他一起过去。他自己则跟着华东一起进了现场。
死者的死亡地点在家中卧室，据说死相较为痛苦，服用农药而亡。一般来说，服用农药且没有前期的殴打、捆绑等造成的体外伤，自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农药可不是白松以前遇到的那些投毒用的氰化物、生物毒素那种，一般致死量都比较大、见效都不是立竿见影的。
简单地来说，农药是杀虫、除草的，不是杀人的，任何一款能“见血封喉”的农药都是不可以随意生产的。
比如说百草枯，效果非常好，但是因为毒性大，停产了。
当然，即便是百草枯，也不是立刻就能致人死亡，而且百草枯是出了名的折磨人。百草枯本身没有味道，为了避免人喝，会加入一些特别恶心的味道。如果涉入达到致死量，哪怕洗胃也没用，中毒几天，第三天黄疸，第四天加重，第五天呼吸机，活一周，给足够的时间痛苦和后悔，但是必死无疑，而且所有器官没有捐献价值。
可以说，是被喝的停产了。
同理，这个农民喝的农药，也不可能像氰化物一样直接致人死亡，这也是喝农药致死多是自杀的缘故，因为别人灌你喝，只要你还能动，肯定去医院啊！
现场没发现死者的搏斗痕迹，而且据说尸检也没发现搏斗情况。关于这个问题，白松是相信的，这东西都不需要法医，只要是个现场勘察的刑警都能检查出来。
现场很简单，这也符合当地牧民的家中情况。
家里一样冰冷，白松就没怎么翻找，一切看着华东去勘查。
没有搏斗痕迹，这个确实是如此。
“家里面脚印挺多的，就算是都戴脚套，我们在这里面行动，依然会对现场造成影响。除了我们的之外，这家至少还要四五个人走过，而且多为成年女性。”王华东道。
“多为女性...你现在足迹勘查已经到这个水平了？”白松问道。
“这个我看不出来就别混了，屋里面又没风没雨的，而且他这里是水泥地。”王华东边找线索便说道。
“这就是村里有钱单身汉的生活吗...”白松喃喃，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九百六十二章 解剖
这案子的矛盾点非常明显。
如果是自杀，找不到自杀的理由。
如果是他杀，找不到他杀的动机。
分解开来，这个人虽然是单身，但并不一定是找不到老婆，而可能是名声不好，和多名村里或者外村的女性不清不楚。这种人，现在领养一个孩子，资产状况良好，自杀的理由非常勉强。
而他杀的话，动机就很难说了，家里钱也没丢，只有小女孩和村委会的会有犯罪动机，只不过也没办法证明。
最关键的是死于喝农药...
白松仔细地分析了这个案子，发现还真的是被“教主”蛊惑能解释这个案子，这也难怪当地往他们这边汇报这个情况。
如果是被蛊惑，那自杀就能理解，如果说钱没交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太远了，而且那边也不见得这么缺钱了。
但是以白松对人性的了解...
就这种男的，能特么信教？说他传教白松都信！
...
但这个话是不能直接说的，毕竟没有依据。
“从其中几个人的走路姿势、慢行步间距、鞋号等方面来看，这个屋子里一共有四个女人的脚印，其在一个应该是那个养女。”王华东道：“我一会儿能提供这几个人的大体身高、体重和年龄。”
“嗯...”白松道：“不着急，你慢慢看。”
“屋内倒是简单，屋外线索难查了。死者的死亡时间不是说有一天以上吗？就这风雪，真是费劲了。”王华东道：“这需要专业的防寒服和防寒手套，不然我能坚持半小时算我意志力强。”
“咱没必要吃这个苦，我想办法。”白松道。
死者和养女不在一个屋子住，有时候养女会早上去放羊，当然，现在冰天雪地的，也不可能出去放羊，就是給羊喂草料什么的。
养女毕竟不是亲生女儿，在这里也要做一些活计，和养父的关系一般。
昨天早上，养女起床出去喂羊，因为草料都很重，喂了一个多小时，喂了养之后自己热了点东西吃，然后就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
到了晚上，她还没见养父出来吃饭，就发现养父已经死亡的情况，跑到了村委会，村里的人跑过来看了一下，报了警。
死者的卧室，包括养女在内的人，昨天都没人进去，看到人死了，就没人往里面走，包括养女。因为死者的死相非常吓人，尸体现场有大蒜味，尸斑色深、尸体的僵硬度会很大，而且尸体呈现痉挛状，谁看谁害怕，别说一个11岁的小女孩。
正因为如此，王华东勘查死者卧室就显得简单许多。
而且走访一些邻居，这个小女孩和养父之间关系确实是一般，这个男的总是让小女孩去喂羊、放羊，看似是养女，算是养了个免费的工人。
但是小女孩还是一直这样劳动着，对她来说有地方吃住，有地方让她去读书，就真的很好了。
据说小姑娘现在还精神恍惚，所以白松也没第一时间去见。
...
勘查现场自然是尽善尽美最佳，但是客观环境依然是让人无奈。如果本案为杀人案，死者杀了人，肯定是要离开屋子，现在门口附近已经勘察的很仔细了，目前墙头上看得也差不多了。
这边都是一些石头墙，直接用石头垒的，高度并不高，一米七、一米八的样子，除非是跳高冠军，否则肯定得有攀爬的痕迹，目前没发现这个情况。
...
此时此刻，孙杰那边倒是有些额外的进展。
当地之前认为是自杀，没有做太细致的调查，但是即便现在开始重视起来，县里面的力量也是薄弱的。本来王政委的意思是带到市里面进行细致尸检，目前也没带走。等孙杰勘验之后，就会过去。
王政委和县里面都以为，孙杰就是去看看的，哪知道这位其实是真专家，不到十分钟就给县里面的法医纠错好几条了。
技术方面的问题和讨论案情方面可不一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法医的经验怎么来？一当然是多经历现场，第二就是多学习，这两方面孙杰一直都有。
尤其是特殊环境、变动环境、气温大幅度变化环境对尸体的影响，孙杰最近一直在接触，论文都写了一些，过了这段时间都改给sce杂志投稿了。
本来县里面不打算解剖，想送到市里面解剖，但是孙杰到了，直接就剖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光棍一条，没有任何亲属（养女无法认定），剖！
通过检测胃容物、肠容物、出口附近的体内容物等，发现确实是死于农药致死。
“从目前的情况来说，死者死于农药中毒，中毒药物和现场发现的药瓶内成分吻合，这是一种有机磷杀虫剂，死者喝了超过300毫升。除此之外，死者还喝了一些酒，根据之前掌握的线索，死者每天晚上都饮酒。有基因杀虫剂对人体的刺激性很大，前期会出现兴奋，由于权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的刺激与兴奋，使得身体的内脏、横纹肌、汗腺等异常兴奋，大量流汗、肌肉麻痹、呕吐、腹泻，这也与现场情况相吻合；死者衣服因出汗而呈现潮湿、支气管痉挛、肌肉麻痹、尸斑色深、僵硬度大、瞳孔缩小，这也符合有机磷中毒的症状。”孙杰给当地的法医聊了半天。
这就看出来孙杰底子的扎实了，按理说他在天华市几乎遇不到这种情况的自杀。城市自杀都买不到农药，很多就是直接跳楼，但孙杰依然可以记得很清楚。
孙杰彻底勘查完之后，白松这边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立刻把情况告诉了白松。
...
白松这边，听完孙杰的详细说明，看了看华东：“你觉得这个案子是自杀还是他杀？”
“你都这么问了，肯定是他杀...但是现场不支持...”王华东摇了摇头：“按照现场勘查的情况，这是自杀。”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白松非常好奇地问道：“就是一个超级简单和弱智的问题，这是个牧民，他家里为什么会有防治植物病、虫、草害的药？实际上，这是牧区，这种药都不好买。”
第九百六十三章 分析案情
这也是白松来之前就考虑的问题。
这附近有种植区，也有卖农药的，而且这种农药也比较常见，有点像敌敌畏，具体的成分也相差无几。但这家是纯牧民，家中不应该常备这种东西。
如果是刻意去买来自杀，也不是不可能。当地的公安机关已经开始排查附近的农药商铺，但收效甚微。因为现在是过年，不可能这个时候有人买农药，所以绝大部分的店都关门。即便是过完了年，很多店都是要三四月份才开门营业。
白松查那个田芳案件的时候，村子里的棚户区就有一个中年妇女在种子站工作。种子站和农药店一般是一体的，冬天活计很少。
所以，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个农药肯定是提前准备好的，按照绝大部分店铺的营业时间，这最起码准备了一个月。
这里就有一个逻辑问题，如果是自杀，那说明死者在很久之前就有自杀倾向，昨天实施了自杀。这就说明死者较长时间内都压抑，这与现场的取证和村民的口述都有问题。
从现场来看，死者近一个月至少与三位女性保持不同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死者的养女不会轻易进死者房间的原因，对于养女来说，养父的屋子总有一些阿姨过来。
从村民的口述来说，死者人性一般，而且近日也算是风流快活。
“说了这么多，都没用，还是得按照他杀案来查，是这个意思吧？”华东问道。
“先照着这个方向走。”白松点头：“先分析死亡原因。”
“喝农药...”华东咬了咬下嘴唇：“我可以比较负责的说，这个屋子里肯定没有搏斗痕迹。这个农药味道非常难喝，即便喝多了的人，也难以下咽，而且死者虽然喝酒而且达到醉酒状态，但是不至于意识彻底不清醒。”
“对...”白松感觉也卡在了这一步上，理解不了。
历史上，喝农药的案子，几乎全是自杀。农药是最差的投毒方式了，还是那句话，农药制造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毒人，喝一口都知道吐，致死量又比较大。
比如说百草枯这类致死量少于50毫升的剧毒农药，致死时间又很长，被毒的人还有充足的时间报警之类的。
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从瓶子上也检测到了死者的指纹，瓶口有死者的唾液等分泌物。
种种迹象表明，死者是主动喝下的农药，而且死者体内未检测到其他的迷幻药物等成分。
“这种偏远的农村，哪有什么高智商杀人案啊？”王华东看了看外面的大雪：“你是不是过于敏感了？死者说不定真的是活腻了呢？”
“说真的，我是真不信这种人会自杀...”白松道：“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那两起自杀案，一个是走投无路为了孩子，另一个是觉得自己太失败对未来没有期待。他们俩一个是因为爱，一个是因为理想。除了他们之外，自杀案...”
白松看了看周围，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你听说过动物会自杀吗？”
“听说过，有的动物走到了绝境也会自杀。”华东点头。
“嗯，人和动物，走到了绝境自杀并不罕见。被疾病困扰的老年大象、被爬满了蚂蝗的骏马等等，都会如此，但这毕竟是违背本能的东西。如果一种动物对自己的生命不珍惜，那么早就灭绝了。但这个人跟绝境这个词相差甚远，不仅如此，他也不是那种有多高精神追求的人...我就是不信他会自杀。”白松有些执拗。
“你这有点不讲道理了。”华东摇头：“虽然你的心理学不错，但这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
“也是。”白松道：“先不勘查现场了，外面实在太冷了，咱们穿的都不够。今晚在这里住，晚上等杰哥他们回来，咱们慢慢说。”
“好。”华东点头。
这要不是白松，华东根本都不想理。
这地方这么偏远，高智商杀人案？华东可不信！
下午，当地公安在这里拉了警戒带，然后也撤离了。
孙杰那边彻底完成了尸体解剖工作，没发现什么异常。
晚上，王政委这边安排大家吃了一顿蒙餐，因为不太清楚白松等人的性格，接待算是中规中矩，唯一和外面不同的地方就是牛羊肉非常多。
很多人误以为这种地方牛羊肉便宜，实际上因为品质极佳，价格一点也不低。一般到大一点的店，羊肉都要80到100元一斤了。
这有点像白松他们几个去宁省自驾游那一次。
这顿晚饭之后，双方的关系就拉近了一些，王政委也感觉到压力锐减。
当地先是定性为自杀，后来上面的巡视组过来看这个案子，当地立刻重启案件侦查，但依然怕有问题。
如果说白松等人到了之后，第一眼就发现这不是自杀案，那么当地领导难辞其咎。但是如果白松第一天都没发现问题，那即便这是命案，当地也就没啥责任了。
毕竟专家们看了现场都一天没发现问题，那基层发现不了并不丢人。
简单地吃了饭，白松等人去了县里的酒店休息，然后四人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讨论的内容嘛...
...
“晚上别看这个店比中午那个村委会环境好，但是羊肉没中午的好吃。”白松道。
“是，这东西一天一顿还行，要是一天三顿也有点受不了。”孙杰点头。
当初他们几个出去玩的时候，因为是自己找地方吃饭，所以不一定顿顿羊肉，但这两顿全都是整盘子的手抓羊肉这种，就有点吃顶了。
“明天早上咱们吃什么？”王华东问道。
“大过年的，没办法，只能听人家安排。”白松道：“既来之则安之。”
“确实，大过年的，营业的地方不多，明天还是听人家安排吧。这边和林阳那边不远，但生活习惯确实是不一样。”华东点头。
“羊肉...”白松砸巴了几下嘴巴：“额...什么羊肉，说说案子啊。我们来这边，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也够无趣的。”
第九百六十四章 发现问题
“我有点想法。”柳书元说道。
今天书元带着孙杰一起去县局，他没有进解剖室，就在外面和当地的刑警聊天。
“当地的一个刑警对这个案子的感觉也是有些蹊跷，但是他说不知道为啥蹊跷。”柳书元道：“我们看到的现场是变动现场，我们到了之后，尸体已经被抬走了。这个死者非常胖，估计有240斤，这边村民有钱的人都胖，当时为了把尸体抬出去，可是折腾了一下。所以现场不得不有一些破坏，这肯定会干扰华东的勘查。可是，今天有个去了第一现场的刑警跟我说，他觉得死者挣扎得挺厉害。”
“即便是自杀，挣扎的厉害也正常。”白松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怀疑。
“嗯...我知道。这是个当地的老刑警，反正他聊天说感觉不对劲。”柳书元道。
“等会儿...老刑警？”白松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知道你的身份？”
“知道啊。”柳书元点头：“他当然知道，不然怎么会和我说。难不成扫大街的问他他也会说吗？”
“那就有问题了。”白松道：“你的身份是巡视员，你知道吗？”
“巡视...”柳书元也不傻，一下子发现了问题所在。
白松听闻柳书元说有刑警跟他说什么，还没有多想。但是，“老刑警”就不一样了。
老刑警，说明至少工作十几年了。
当警察年头长了，绝对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柳书元可不是当地县局的“自己人”，而是上上上级的巡视员，按理说当地的刑警不应该、也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和柳书元多说一句话的。
交浅言深是大忌，老刑警能不懂吗？
就连王政委和白松等人说话都是说一半藏一半，一个老刑警怎么会乱讲？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刑警他有一定的把握认为这不是自杀？”柳书元冷静地分析道。
“不仅如此，他的想法很可能和他的领导并不相同，可能他的观点没有被重视，所以他有一点怨气，跟你说这个也算是把心中不畅说出来。”白松分析了一下。
“有道理...”柳书元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
“明天早上，我去一趟他们县局，找机会，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书元你再去和他细聊一下。我不能去，我太显眼了。”白松道：“你知道该怎么说。”
“明白。”
...
第二天早上，白松被当地的警察接着去县局吃早餐，外面能吃早餐的饭店一个营业的都没有。
让人无语的是，可能是白松等人级别高，当地怕怠慢，所以又准备了大量的牛羊肉。
这早上吃这个，确实是让人感觉扛不住。
“鲜美的羊肉，进了嘴里都没味了。”白松说着，啃了一大口。
...
上午时分，这边开了会，热烈欢迎白队长等上级领导到成吉县指导工作。
出门在外，这种会是必然的，开会的地点也不在县局，而是县委那边。
对于成吉县来说，这就是最高的接待标准了。
几位县里的领导陪同着，又回到县局开了一次动员会。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时分，食堂。
烤羊排。
...
饭后休息，柳书元过来找到了白松：“你带着华东，跟我来。”
四个人一起去了刑侦大队。
华东去现场勘察的时候，不仅是尸体运走了，就连现场的主要证物，都被运走了，其中自然包括农药瓶子。
农药瓶子上，提取到了唾液和男子的指纹，现在放在证物箱里面。
这是一瓶常见的有机磷农药，硬塑料瓶，生产日期是2015年的3月份，这些都代表不了什么。
白松只是看了一眼瓶子，眼神立刻就有些深邃起来。
“这种农药，现在还能买到吗？我想要一瓶新的。”白松道。
“你也想到了？”柳书元一脸的佩服。
“你们在说什么？”孙杰有些不解。
“白松是看出来这个瓶子不正常。”柳书元道：“那个老刑警就说，以前接触过几个农村妇女喝农药自杀的案子。没有一个能把这一瓶农药这么完整地喝下去，都会边喝边吐。当然，死者周围也有大量呕吐物，但是这个瓶子不会这么完整。”
“嗯...”白松道：“即便是自杀，这么难喝的东西，喝的时候也是挣扎、绝望那种。这么说吧，我虽然没办法和自杀的人完全共情，但是如果我想死，我喝这个，我估计能把瓶子捏烂了。”
“对！那个老刑警也这么说！”柳书元盯着白松，似乎要看看自己和对方差在哪里。
白松发话自然是比那个老刑警好使，虽然现在是过年，但是不到一个小时，当地还是搞来了一模一样的农药。
这是一整箱。
当地的领导也都陪着白松，不知道白松要这个农药干什么。
而白松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动作，打开一瓶，直接就喝了一口！（注：切勿模仿！）
王政委吓得脸都绿了，当地的陪同的领导更是差点吓傻了！
白松要是在这里出事了，那谁能担待得起？
不过好在白松喝到嘴里后不到一秒，噗地一下就全吐了，他感觉这味道简直是绝了，太特么难喝了。
这时候立刻有人拿水过来给他漱口。
“白队长您这是干什么啊！”王政委道：“您怎么尝农药啊！”
白松有点说不出来话，嘴里味道太大了，漱了十几次口还是觉得难闻，但总归是好了一些。
他没有下咽，至于嘴里残留的这一点，其实没任何问题。
离开剂量谈毒性是耍流氓。
大家都围过来，怕白松出事，但看到白松全吐出来，又漱口干净，就纷纷平复了心情。
“你们看这个瓶子。”白松把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白松打开的农药仅仅喝了一口，这是那种比较硬的塑料瓶，但已经被他下意识地捏扁了一些。
这还是没下咽，要是下咽，估计他能把瓶子整个捏扁。
人在这种味觉的强大刺激下，手部是会下意识地抓紧东西的。
死者一个240斤的蒙族汉子，力气不可能小，这瓶子是完好的，绝对有问题！
第九百六十五章 大数据
既然认为这个有问题，那么思路就必须打开了。
按照逻辑推理，这个瓶子一定不是直饮的，而是被倒出来，装入了其他的瓶子里，让被害人误饮。
农药瓶子和饮料、酒类瓶子都不一样，所以把农药倒入其他瓶子才可能造成误饮。
“把农药混入酒精饮料…死者家中发现了几种常见酒，死之前也确实是喝了好几瓶，包括啤酒。这几种酒都找来，和农药混合一点，试一下口感如何。”白松分析道。
“我马上派人去”，王政委说完，接着道：“虽然不下咽，但是白队您可别试喝了…您这边嘴里还有味道吧？这是干扰项，我安排别人试，放心，不会下咽的。”
“注意安全。”白松表示了同意。
找这些酒是很容易的，都是当地非常常见的酒，按照不同比例混合后，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除非一瓶酒里只放一点点，否则这味道都让人难以下咽。
王政委这边本来还打算安排几个喝酒的人试验，被白松拦了下来。
喝多的人控制能力差，万一咽下去就不好了，虽然混合降低浓度的农药小口没那么严重，但是大过年的让几位刑警排队去洗胃也太夸张了。
做完这些，大家坐在会议室对案件进行了分析。
“所以逻辑上还是不通，死者不会误饮。”孙杰道。
孙杰说的这个话大家也都知道，但是当地的刑警都没说。
“会不会是死者感冒了，闻不到味道？”华东出了新想法。
“这东西主要是嘴巴受不了，倒不是鼻子。混合白酒后闻起来没什么，但是入口依然味道很苦。”白松现在还觉得嘴里苦苦的，这会儿他用面巾纸吐了几十次痰了。
吐着吐着，白松想起了自己当卧底的时候。
当初为了潜入运输公司，白松化身光头老哥。而那时候华东“饰演”的人物付斌就有爱吐痰的习惯，非常招人烦。
也正因为如此，白松非常注意，每次吐口水都是小心地用纸包住。
慢慢的，白松发现自己嘴里逐渐没味道了，终于恢复正常了。
“孙杰”，白松突然插话，他丝毫没反应，所以直接称呼了名字：“什么东西能让人丧失味觉？”
孙杰一下子就明白白松是什么意思。
死者如果死亡前这段时间里，没有味觉会如何呢？
那误饮非常说得通。
“有很多东西能让人突然失去味觉，但是生活中最常见的，应该是消毒水，厕所常用的一些含氯消毒水，如果误服，哪怕直接吐出来，也会在短时间内破坏味蕾，需要好几日才能恢复。”孙杰道。
此话一出，会议室气氛立刻变了，不少刑警、法医窃窃私语过来，这是所有人的知识盲区。
“不对”，柳书元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这地方，除了王政委之外，其他当地的刑警说话都是很注意的，比较白松等人身份特殊，但是四人说话倒是不需要太在意。
“之前说过，我们不能按照我们的知识量考虑嫌疑人，就如你之前提出《收养法》里提到的40岁差异那个问题，绝大部分是不知道的，你不能推己及人，认为他人也知道。”柳书元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只能说王亮如果在，他可能会支持我”，白松道：“人对于未知的知识，一般分为两种，被动和主动。”
“所谓被动知识，就是我们掌握的常识，遇到了相应的事情，如果我们掌握了正确的知识，我们自然就知道，如果未掌握，可能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是错的。比如说这个收养法的法律内容，再比如说一些反常识的知识，我们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对的，而不会去主动求解”，白松道：“但是有的时候当我们遇到一件事解决不了，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会主动求解。比如说询问他人、上网查询。”
这就很正常，收养法那个事情，这边的警察都不知道，但是白松知道，所以之前没人怀疑，碰到白松才知道错了。
什么东西能让人失去味觉，白松不知道，就会主动问，这和之前的那个“未知”是两码事。
前者的未知，是自己不知道自己不知道。
“所以，应该怎么做？”华东想了想，还是决定问白松。
“我不认为这里的人懂这些，所以凶手一定是上网查了。那么就进行大数据筛选，找出来所有近一年内搜索过相关知识的人，ip限定在成吉县。这边没有高校，几乎不会有人上网查这种知识。”白松看向王政委：“咱这边有这个技术手段吗？”
王政委苦笑，不是有没有这手段的问题，是他不知道…
天地良心，他是政委又不是网络安全支队的领导…虽然以前也当过刑警，但那都是多年前了…
大人，时代变了啊…
见王政委有些表情困难，白松拿出手机，给王亮打了电话。
真当我们王队长只会看监控呢？
视频录像其实也是电子资料，任何电子证据非常关键的一个点就是筛选有效证据。
事情交给王亮之后，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这边因为是东七区，比上京那边晚一小时天黑，白松等人就在县局的活动室锻炼了会儿身体，这才回到住处。
王亮的速度比白松想象的快，不仅进行了大数据筛选，而且还追踪溯源，找到了最可疑的手机用户。
白松看了一下，舒展的眉头一下子拧起，接着又舒展，然后又拧了起来。
这居然是死者自己的手机？
平时能用死者手机的人…似乎只有11岁的养女…所以？？？
白松不由得想到了姚鑫，那个可怜的姑娘。这个小女孩11岁，难道也受到了某些方面的虐待？
他看到名字久久无言，这世界上的罪恶，就这么难以打击殆尽吗？
孙杰等人也看到了这个名字，他们三人自然是看懂了什么意思。
华东叹了口气：“白松。”
孙杰和书元也都看着白松，没有说话。
白松微微一笑：“我没事。”
第九百六十六章 案件开始
案件的事实其实很简单。
两天前，给死者端洗漱用品的养女，给死者的牙杯里的水兑了消毒水，死者含了一口，立刻吐掉了，接着问养女怎么回事，养女说倒水倒错了。
这是冬天，自然没有自来水这种东西，水都是在大缸里，平日要用的放在缸旁边的瓶子里，养女辩称倒错了，死者也没想别的，但是生气的他把养女打了一顿。
于是乎，这几天死者嘴巴里没味道，吃什么都不香，找个婆姨亲嘴都没有味道，木木的，问了村子里的蒙医，蒙医说过几天就好了，所以死者也没多在意，但是喝酒比平日里多了些，因为酒精有刺激性，多少有点感觉。
前天晚上，死者喝的酒被换成了农药和酒的混合物，喝多了的死者根本不知道，全都喝了下去，然后毒性发作，死在了屋子里。
接着，养女进屋把混合毒药的瓶子拿走，然后戴着手套，把农药瓶子沾上了死者的口水和指纹，留在了原地，伪装了自杀现场。
11岁的女孩，杀人是不会收到刑事处罚的，只能进行收容教育，但是根据继承法相关规定，杀死父母（养父母）这种情况，是拿不到遗产的，这可能也是她伪造现场的原因。
当然，她不这么做，以她的身体情况，也不可能搏杀掉死者，只能采取毒杀这种方式。
其实，现场是有小女孩脚印的，但是她的年龄是最大的挡箭牌，而且她就是这家的人，所以之前没人怀疑她。
但是，问题同样也出现了，死者家里有消毒水倒是正常，去哪里搞到的农药呢？
11岁小女孩去买一瓶农药，农药店都不见得卖给她！而且，11岁的行动力是很弱的，要去镇上是很困难的。
别的地方不说，镇上的农药店老板早就找过了，他并没有印象把农药卖给过这个村子的人，当然，老板不可能认识村子里所有人，但是他确实是没见过这小女孩去买过农药。
这意味着，要么小女孩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买农药，要么就是有其他人协助或者是指使。
这是亟待解决的问题，现在还是要对小女孩进行审讯，看看她没有被指使的情况。
教唆未成年人犯罪的话，教唆者并不按照教唆犯来认定，而是认定为间接正犯。通俗点说，就是主犯。
对小女孩的审讯还算顺利，事情的经过是如上所述的这些。
除此之外，小女孩身上有伤，就是三天前被养父打的。家里的消毒水被扔了，在附近也被找到了。
但是小姑娘的唯唯诺诺中，问不出来别的了，但是她亲自参与杀人倒是真的。
小女孩常年被家庭暴力，有杀人动机，这也是真的。
“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个小女孩明显被人思维控制了。”白松道。
“但拿着男人手机搜索的应该就是她吧？”华东问道。
“如果是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从这个案子来看，只有这个女孩有使用死者手机的权力，但是现在考虑问题不能这么简单了”，白松的思维有点发散：“那几个和死者有关联的女性都有可能有问题。”
这案子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怪怪的，但目前已经能确定是小女孩实施了杀人行为，但小女孩只有11岁，很多事情是她个人难以实施的。
案件要想成立，不仅仅是实施犯罪行为，还要这个犯罪行为后面的东西。
如果不是小女孩为主犯，考虑问题方向就变了——死者有什么特殊性，值得有人处心积虑杀掉他？
分析死者的相关情况，虽然有一百多只羊，但是，也没什么特别的。
侦察一度进入了僵局。
“白大队，案子这不是已经破了吗？小女孩已经认定了凶手了。”王政委的情绪有点小小的激动，在他看来，即便养女因为年龄小，不具备什么刑法可罚性，但这个事情是能定性的，案子就算是结案了。剩下的就是给这个杀人犯小姑娘安排收容教育了。
“很多逻辑性问题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白松也不晓得巡视组具体的撤离时间：“但是案子我们会追查到底的。”
“嗯呢，肯定得追查到底”，当地的局长苦笑道：“我们会尽快给您进展的情况汇报的。”
白松看得出来，当地的警察意思很明显，这个案子居然破了，那就按照普通案件处理，没什么需要额外考虑的。
这显然不是白松希望接受的。
正因为如此，下午的会议安排的并不愉快。
与此同时，上京市，王亮也面临着一些问题。
他现在权限到顶了，但是并不像白松考虑的那么轻松，王亮在科信局待得并不舒适，很多案子他想查都是很困难的，要不是他的技术确实到位，很多事都办不了。
白松并不清楚这个事情，一直也按照在天华市局的情况找王亮帮忙，但是给王亮惹了很多麻烦。
王亮这些天，过的并不好，但他还是一只监控着白松安排的工作。
林阳市。
白松准备把现在的案件进行并案处理了。
他怀疑，两个案子是有关联的。至于说另一个案子，自然就是侦查的邪j案。
如果不是这个案子，很难出现这个情况，就是按理说，不应该出现有人诱导小女孩去杀养父这样的情况。
如果是xj案，那就一切都能说通。
当然，任何说不通的案子，一旦接触到xj，就没什么说不通的。
这情况就需要考虑一个问题，死者到底有什么特殊性，值得xj组织想这么大的气力去除掉？
从逻辑上说，这成了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白松等人纵然是破案天才，面临这个气候环境、人文环境和现在的现实情况（过年），调查也是困难异常。
尤其是大家都是巡视组成员，也不可能踏踏实实地去查办案线索。
所以，目前来说，在当地看来本案已经破案，非常轻松；在白松等人看来，目前案子才是真正开始。
所以，案子，这才正式开始。
第九百六十七章 接近真相
线索费用流水一般花了出去，目前得到的有效线索主要是：
1.村民至少能确定有十几个女性来过死者的家中过夜，另有多人有传言，但无法证实。
2.男人在村里的人缘不错，但是养女的来源是谜，村里的人并不了解养女是从哪里来的，有邻居说养女是捡到的，已经好多年了。
3.男人在村子里人缘一般，脾气大，但是也有几个游手好闲的狗腿子。
4.村长与男子有过节，曾经发生过冲突。除此之外，村子里讨厌和反感男子的人有数十人，且均为男人。
5.…
总之，八卦和花边新闻最多。
这些线索集合在一起，即便是王政委等人也有些无语。
一个肥胖的中年牧民，这么受女性欢迎？
excuse me？
…
当然，目前能确定的人并不是都知道身份，有的只是来自于村民的描述，很多女性并不是村子里的人，听描述更像是性工作者。
这样倒是能理解，但是问题同样存在，第一是死者是从什么地方联系到的？为什么死者的手机里也没什么招小姐的联络情况？第二就是，他虽然家境较为殷实，但是也经不起这么造吧？
白松不懂牧民的收入，但是听当地人的说法，这个男人一年的收入也没多高，至少达不到这个消费水平。
不得不说，和上次在村子里悬赏线索一样，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
上次，因为5000元的高额悬赏，各种假信息满天飞。这次价格虽然不高，但是依然很有诱惑力，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村子这个晚上，直接就打起来了...
在一些农村地区，尤其是北方的冬天，晚上有小事警察可能都不带管的，直接打电话让村长去处理，处理不了才会过去。但现在因为巡视组在，领导对这个村子的事情高度重视，所以有警必出。
可能很多人并不了解，晚上到了零下20多度，整个路面冻的死死的，出警其实是很危险的事情，但这一晚上...
这村子里居然报警了五六次...
村里好几个已婚妇女都被人爆出来和死者有染。有的可能是真的，有的肯定是假的，反正趁着警察悬赏的机会，各种谣言就开始满天飞。
这种事最容易引发夫妻矛盾，不仅是夫妻矛盾，还有和造谣者之间的矛盾。有的蒙族妇女也是很猛的，和不信任自己的丈夫、给自己造谣的其他人，打的不亦乐乎。
这也是白松没想到的，他逐渐发现，从农村搞悬赏这种事，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好用是好用，但是弊端真的大...
不得已，白松立刻撤掉了一些悬赏，并且连夜找村长说明，但凡是和本村人员相关的情况，目前经过调查均不属实。
这下子会让一些提供线索的人不满，和警察闹矛盾，但总是好过村子里打成浆糊...
...
“吃亏了吧？”柳书元看着白松有些焦头烂额，有些许幸灾乐祸。
这就是经验不足吃的亏，白松有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有效获取线索，却把一些事想的太简单了些。
“确实是吃亏了...”白松叹气：“我有点急了。我对这地方的风俗了解的不够深，我也没想到，就这个事，居然能动刀了。”
“没动枪就算不错了，我听当地的警察说，这边的某些牧民家里还有老式的土q呢。”柳书元道。
“怪我，还好当地的警察能力也不错，及时把矛盾转移掉，不然真的再闹出人命案，我们担不起。”白松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地的警察不会乱用“悬赏”这样的办法。
见白松一直认错，柳书元也不调侃白松了：“事情总是解决了，现在就看已经拿到的线索能不能扩大化了。”
“是。”孙杰发话了：“我们得沉下心搞案子了。”
“白松，你怎么看？”王华东问道。
“死者的手机，一定是被人掉包了。”白松道：“死者的手机有一些通话记录，看得出来这个手机卡用了好几年了，但是手机里的其他的记录、照片等都没有，我们仅仅发现了近一段时间的使用记录和上网查‘如何让人失去味觉’这样的查询记录。本来我以为死者就是很少用手机，但是他既然能通过各种方式召j到家，而且电话记录里基本上不存在这方面的电话，那么肯定是通过网络。”
“你的意思是，这个手机是凶手...也就是蛊惑小女孩动手的人用的手机，然后凶手把死者的卡换到了这个手机上，把这个手机留在了现场，而死者的手机则被拿走了，所以我们能查到通话记录，却查不到手机其他的使用记录，对吗？”柳书元击掌：“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所以这有什么用？”华东表示不解。
“太有用了。目前可以认定，小女孩不喜欢养父，但是既然不存在性侵等严重行为，我不认为11岁的女孩有足够的心智和决心采取这样的方式杀掉养父，姚鑫从小遭受那么大的痛苦，都是到了成年后才敢采取极端手段。更何况11岁，哪里懂什么继承什么财产的，这有点不太现实，后面明显存在着幕后推手。而既然有幕后推手，自然不是一般人，我们常说利大者疑，本案中最终能得到死者遗产的是村委会，可村委会我这几天也都见过了，哪有这种人？”白松分析道：“再加上死者的金钱往来数额超出了他的收入，我们最应该查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死者到底有什么特殊身份，而什么样的人会想除掉死者，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强的能力蛊惑小姑娘。”
“这都是需要查的...”孙杰道：“白松，你一直说考虑这个案子和邪j案的关联...”
“嗯。”白松接过了孙杰的话：“如果是关联的，那么死者就可能是这里面的重要人物，这能解释他如何和这么多女**往，又如何拥有这些财产的。”
“不对啊，之前的那些小头头们，不都直接被蛊惑着自杀吗？怎么这一个还得大费周章地杀掉？既然不忠诚于那个教主，如何能身居高位呢？”柳书元有些不解。
“就一个可能，他们不是从属关系，而是亲戚。比如说，亲兄弟什么的！”
白松感觉，他已经无比接近事情真相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柳书元想以身相许
白松的这个分析，就完全符合逻辑了。
如果说死者是“教主”的亲戚，比如说是什么堂表兄弟什么的，这个事情就说的通。
最近“教主”到处跑，没时间管自己的这个亲戚，但是这个死者估计是那种比较愚蠢的，依然找“教主”要钱、要女人什么的。
以“教主”的谨慎，都已经安排好几个对他了解比较多的教众自杀，如何能对这个死者放心的下？
如果是这种逻辑，那就一切都能解释的通！
当然，过来蛊惑小姑娘、提供农药和杀人方式的，不见得是教主本人，也可能是一个女人，一个深受教主信任的人之类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要抓住“教主”。
“所以，这个死者这几年的通话记录里，肯定是有和我们要抓的那个‘教主’的联络，现在虽然手机号码实名制，但是非实名制的卡一定也是有很多的，尤其是这种地方...”白松想了想：“我打电话找王亮吧。他那边现在技术手段的使用有点困难，我感觉他在科信局没有那么舒服...这个案子如果能破了，我想办法给他要回来。”
“知道他困难，怎么还找他？”孙杰问道。
“这不需要什么权限，我把这个人的手机通话记录全部拿出来，和我们在林阳市局那边通过技术手段调取的所有厨师的对外联络的电话放在一起进行数据碰撞，看看有没有同样的电话。这个是蒙省的农民，那边都是市局食堂的大师傅，按理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但是只要有电话记录是一样的，那就能发现问题了。”白松道：“这不需要技术手段，王亮用软件估计三分钟就能碰撞出来结果。”
“这主意真不错...”书元之前还为白松悬赏那个事搞砸了有些许幸灾乐祸，这会儿又服气了，白松真的是能把所有的细节都挖掘出来，进而放大、寻找线索。
这事情对王亮来说还真的简单，一个人的电话单与多人的电话单进行碰撞，结果，还真的出现了一个电话！
有一个私人电话，某位厨师曾经拨打过，而死者也曾经拨打过！
经查，这个电话是无记名电话，而且目前该电话从前些日子开始就关机不再使用了。虽然电话没办法找到人，但这依然是非常重要的线索，因为可以确定，林阳市的这一位厨子，百分之百有问题！
并且，可以佐证，死者的身份，确实是和“教主”有重大关联！
案子到这里，可谓是解开了大半！
如果是外行，看到这里就觉得好累啊！怎么这么麻烦！
可是这个案子就是无中生有的一个过程，没办法。
王华东想张口再问白松该怎么办，还是没张口...他觉得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也应该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但他绞尽了脑汁，还是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从死者的户口上可以得知，死者是光棍一条，没有亲兄弟之类的存在，如果有那自然就方便了，所以即便知道死者和“教主”可能沾亲带故，却也还是不知道“教主”的身份，更不知道“教主”在什么地方。
“书元，你怎么看？”王华东揉了揉脑袋，想起刚刚柳书元还和白松调侃了一阵子，感觉书元应该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便准备换个人问问，老是问白松岂不是太low了...他又不是狄仁杰...
“我...”书元此刻大脑都快要转冒烟了，寒冬正月的，他都要冒汗了。
刚刚吹牛逼的时候还行，真遇到这个事情，他是一点思路都没有。
案子已经分析出来了一大半，但是在书元看来，似乎每一条路又被堵得死死的。这个“教主”别的不说，就是单论“谨慎”这个方面，真的是人中翘楚，这也太怕死了...
“白大队，怎么抓这个人啊？您给提供个思路呗？”书元走过去主动给白松捏起了肩膀，态度和刚才完全不同，变得谄媚起来，咱柳大队也是能屈能伸的角色！
“下一步侦查思路不是很明显吗？”白松看向书元，反问道。
“是吗？”书元愣了一下，看了看华东和孙杰，苦笑了一声：“你还是说说吧...”
“我们目前可以推测出，这个‘教主’虽然安排了一些重要人物自杀，那是因为他胆子小，他过于谨慎。但是通过这个案子，我们也可以得知，他手底下还是有一些他更信任的人，就是他坚信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张口的那种人，比如说本案中，我非常怀疑来做这个事情的人是一个狂热的女性教徒，而且还可能和死者发生过亲密关系，这比较方便后续的案件进展。”白松指了指林阳市区的方向：“这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点。我们可以通过一些信息渠道，比如说我们回到食堂，不经意间当着我们已经确定身份的这位厨师的面，聊一聊这个女的。比如说我们说要抓住把柄之类的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妙啊！这个厨师肯定会想办法把这么重大的信息报告过去，而且这个‘教主’那么多疑，肯定会不信任这个女的！他是那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极其自私的人，肯定会想办法让这个女的也自杀。这情况，我们全天候的对这一个厨师进行监控，再监控附近所有地区的女性自杀的案件，没有时间差地进行倒查...”书元听了白松的话，现在就已经全明白了。
这个案子的办案、抓人思路，彻底打开了！
这一刻，书元的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畅无比，感觉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活了起来，包括对“教主”人性的把握等等，居然能有这么大的用处！
“那我们这边的案子就这样吧，回林阳市去。”孙杰还是比较沉稳：“回头我们一定要把戏演好。”
“好好好！”柳书元看了看白松，这一刻，他感觉他都想嫁给白松了。
白松看着柳书元的眼神，感觉浑身发毛...
第九百六十九章 对与错
白松等人撤离蒙省，当地人还是欢送，但是能看得出来对白松等人的观感一般。
如果白松不继续查这个案子，不搞后面的悬赏线索，那么前面破的案子是非常漂亮的！之前白松等人发现了本案并非自杀，并且找到了死者的真是死因，确定了养女的杀人行为，在当地公安的眼里无异于神迹。
这个案子的办理成功，有不少传奇色彩，单位里当初发现细节的老刑警也得到了领导的表扬。
但后续白松等人搞得没头没尾的悬赏，就真的把当地搞得焦头乱额，村子里搞得乱套了。要知道，这边的一个镇派出所，就两个正式民警，四五个辅警，平日里都没什么警情，现在这一个村子就让分局还派来了支援...
不仅如此，本来能结的案子，硬生生搞成了半截子，现在只能挂在那里继续侦查。
小女孩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任何线索也都断掉了，凶手也已经找到了，还这么大费周章...
很多人背后说白松等人好大喜功，但不敢说出来，只能继续进行一些基础的工作。天寒地冻的，不少人腹诽。
而且，新开的案子，查了一般，话都没有细说，人突然就这么走了...
这不上不下的...
本来第一次挺舒服的，就ok了，非得来第二次，来就来呗，搞一半走了...恩，说的就是搞案子。
...
“白松，你这样的话，你说，那个女教徒真的自杀了，是不是也跟你有关呢？”回去的路上，华东问道。
“恩，跟我有关。”白松点头。
“啊？”华东被噎了一下。
“这人是杀人犯，你知道吧？”白松道：“而且，他在‘教主’的手下，不知道干了多少罪恶的事情，这点你明白吗？”
“这倒是。”华东点头：“但...这似乎也不对吧？”
“我跟你说个事吧”，白松叹了口气：“你知道不知道，田根的姐姐田芳被我们接回来的时候，我看了她一眼，我就知道她心存死志，很可能会自杀。”
“恩，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所以，我为什么没有拼命去拦她？”白松反问道。
“你也不知道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对吗？”孙杰像是明白了什么：“还是说你知道你救不了田芳呢？”
“所以，田芳的死，我算不算是放任的呢？而今天，这个女教徒的死，我算不算故意杀人呢？”白松自嘲道。
看着华东要说话，书元打断了华东的话。书元最喜欢研究白松，此时也算是明白了：“田芳自杀，是拦不住的。悲剧有的时候就是悲剧，人生没有如果，而且，田芳死了，田根才是解放了，以后白松会好好培养田根，让田根成才。至于这个‘教众’，本身就该死，能通过她找到‘教主’，不知道会使得多少人免于受害，对白松来说，就是正义的。”
“至于对或者错”，白松接过了书元的话：“我并不在意。”
经历多次生死，面对过无数次命案，亲手搏杀两个人，昏迷、被捆绑、从鱼舱逃生...这一切的一切经过，白松的价值观早就不是原来的那种烂好人主义了。
他会去尽他所能地帮助该帮助的人，维持他坚持的公平正义...但...
天涯四海仗剑行，他手里，是有剑的！
一剑霜寒十四州，一剑曾挡百万师！
是非对错，后人评说便是，骂名有如何呢？
...
车静静地往林阳市方向行驶着，车内温暖如春，外面寒风凛冽，书元看了看白松，接着看向了窗外。
这四年多以来，队伍里每一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受争议的事情，白松去做；最危险的工作，白松站在最前面；有功劳的时候，总在规则的允许的范围内分给大家。白松光是死局，就经历了至少三次，被人暗杀都不止一次...
这些大家司空见惯的东西...
书元再看白松，那表情...
...
剩下的事情，一如白松所预料的。
大家回去之后，找到了那个厨师，然后想办法暴露，司机晚上回家，把事情告诉了老婆。老婆当天晚上跑出去，告诉了另一栋楼的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直接联系了“教主。”
在大家想办法找到“教主”之前，那个“教众”果然如白松所预料的那种，自杀了。
“教主”如白松之前的预料，还在林阳市，遇到了这个事情，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了，他发现最信任的人不能信任了，连夜准备跑。
但是这次，他跑不掉了。
深夜的林阳市，一辆改装了轮胎的雷克萨斯lx570悄咪咪地亮起了大灯，离开了一个高档小区。
本来大家只能确定他在这个小区里，这次彻底确定了身份，而且从小区里临时安装的几个摄像头里，出来的人完全符合之前主流的相貌描述。
但是从监控录像中，白松看了一眼司机的眼神，就摇了摇头。
这人不对，这绝对不是一个大人物，肯定是诱饵。
白松很耐心。
凌晨一点多，之前的那辆大越野车早已离开了林阳市区，小区的小门那里，悄咪咪地有个人影出现了。
“就是他。”白松在视频监控那里，点了点头：“跟我走，拿下他。”
白松从这个人的走路姿势，就能判断这个人不一般，有着很“拿捏”的感觉，这不是大忽悠是走不出这种步伐的，一般这种人把自己都骗了。
这种潜移默化的东西，使得即便要跑路，都能显露出他的那种特殊的样子。
步态分析，这是白松真正隐藏的技能，因为这需要强大的心理学支撑。
...
可能是来自于西北地区的冷空气难移了，蒙省的大雪也飘到了这里，一个身影在雪中向前挪动着。
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贴了多个暖宝的他并不觉得寒冷，他抬头看了看前方。
阴暗的路灯被白雪映照得有些刺眼，他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这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转身一看，身后也有一个人影。
接着，他看了看左边，再看了看右边...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上贴的所有暖宝都失去了热量。
第九百七十章 身份转换
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有争议的。
有的人价值观非常非常坚定，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只要你一步是错的，你就一切都是错的。
这种人千万别和他相处，能把你累死！人至察则无徒，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
白松的事情和后续的选择，他写了一份报告，递交给了王司。
王司看到这个，反倒是笑了。
“你是神吗？”王司看了白松，就乐。
“？”白松一脑门问号。
“你是学法律的吧？我问你，从法律上讲，这个人的死，与你有因果关系吗？或者说，你能控制她自杀吗？”王司问道。
白松摇了摇头。
“什么破报告，我只要办案流程，和你们四个人破案的进展，推测和估计中不符合科学的部分，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王司把白松写的报告扔给了白松。
...
看到白松拿着几张纸离开的背影，王司在那里乐。
这就是小孩子啊，居然还纠结这些东西！
...
《关于部第六巡视组取得重大案件进展的汇报材料》
李处拿着白松的报告，草拟了一份新的汇报材料，洋洋洒洒写了十四页，还有六七页附页。
说别的白松还行，但是公文写作上，白松等人绑在一起也不及李处一只手。
王司看了看，非常满意。
这种事，功劳最大的是王司，这个无可厚非，没有王司的英明安排，这个事情是不可能成功的。如果王司没有提前派白松等人过来、没有接到线索直接带队年前赶来、没有把李处和白松等人留在林阳市自主查案，都不可能有这个结果。
作为大领导，会用人、善用人、敢用人，这难道不是本事？
...
这个案子第二天就登报了，不仅白松四人被嘉奖，王亮也自然没有落下。不仅王亮，就连王亮的直系领导，也被嘉奖了...
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但这也不要觉得不公平，王亮的领导得了到处，对王亮不会有坏处。
最春风得意的还是王司，这几天他的电话可是不停地响起。
他们是第一个出发的巡视组，直接解决了一个跨三省、影响多年的邪恶组织，而且居然抓到了主犯，直接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更加深了与基层的感情。
在任何时候，下级部门肯定是支持、绝对支持上级机关的，但是如果上级机关真的很厉害，那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如果说，上面来的人都是尸位素餐之辈，那其实是很丢人的。
...
经查，“教主”和蒙省的死者，确实是远房表亲，但是户口上根本看不出来，而且，那个死者有“教主”的把柄，但是也不多求，以前就是要点闲钱，要几个女人，一直也没什么问题。
...
这次的事情，蒙省当地的公安机关直接就炸了锅了。
办案要讲究逻辑性，线索要陆续推导，大的跨越很难，除非侦查出了新的跨越性的线索。关于本案的主犯，从巡视组来的第一天，各地就已经开始筹备着怎么抓人，奈何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关于找人这种事，是需要持之以恒、广撒网的，需要依靠人民，徐徐图之的，结果，三个省的办案人员加在一起，没有一点点头绪，被四个不到30岁的人给破了...
这...难不成教主是自己人？
本案的破案具体的情况，目前还是机密。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人是从哪里抓的，目前也没有人能复盘出这个过程。
这种案子，即便到了几年后，也不会给所有人解密，只有在部里举行的一些全国性的活动中，全国最优秀的刑警们来这里考核培训，才会给他们讲解过程和思路。
而这样的活动，近期就有一个，三月或者是四月，新一届的全国大队长红蓝对抗比武，要开始了！
显然，给50岁以上的人培训意义就没那么大了，而纯粹的新警察可以说啥也不懂，培训也讲不清楚。
这些年龄集中在30到35岁之间，有着十年左右工作经验，在单位担任大队长、副大队长、中队长左右职务的人，才是各部门未来的中流砥柱。
上一届的活动，是办的最成功的一次，a省a市在那之后，治安好了不止一筹，一个涉黑组织被打掉，当地风清气正了许多，而且回到各省的这些人，都得到了重用。
这些都不是最厉害的，最关键的就是，在a市取得了第一名的天华市，参赛队伍六人中，有五人被点名借调到了上京！
这对于任何一个有抱负的年轻警察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各地的省级、市级领导对这个活动的重视程度也是历年来最高的。
据说，今年有的省已经搞了内部的交流和考核，选出最优的队伍参赛。
天华市去年十月份也搞了培训和选拔，白松等人还去讲过课。
...
“白队长，最近工作压力大不大？”王司把白松叫到办公室，问道。
巡视工作接近尾声，王司可以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给部门争光不说，还是个绝对的开门红！
至于给后面的巡视组多大压力...那就不是王司会考虑的问题了。
“不大，领导有什么安排？”白松道。
“恩，四月初要举办新的一届大队长红蓝对抗比武，局里的意思，是让你们五个人作为记分员和裁判，参加这次交流活动，把你们的一些不在涉密期限内的办案经历和经验，传递给各地区的年轻同志们，这需要出差一个月，不知道白大队这边的队伍，是否有时间上的压力？”王司笑眯眯地问道。
“四月！五个人！”白松有些惊喜：“感谢领导！”
王司的话意思很简单，四月，意味着白松等人提前完成了三个月的借调期，全员的组织关系，都正式调了过来！而“五个人”，代表着，又能和王亮在一起了！
这次过去，跟去年完全不同，身份直接转换，从运动员变成了裁判，而且还是五个人一起在人前显圣...哦，不对，是一起和大家交流...
说到这里，白松还真的有点想王亮了。
第九百七十一章 诫1
“我感觉你们俩才是真爱”，书元叹气道：“这是不是你和王亮这几年分开最久的一次了？”
“啊？”白松愣神：“什么鬼。”
...
上京。
“这么快就做决定了？”郑朝沛摇了摇咖啡杯，动作很像是喝红酒。
咖啡太满了，他摇动的动作很轻，但也是破坏了咖啡杯里的拉花。这是一杯花费不菲的蓝山咖啡，郑朝沛却没有喝的**。
“嗯呢，很心动，但这不是钱的问题”，王亮笑道：“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岗位，但不是今天，我们的队伍还需要我。”
“好，我不敢说我这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但你只要跟着他，你的价值还会升高，以后想出来也会更有价值”，郑朝沛把咖啡杯放下：“如此，我祝福你们。”
“谢谢。”王亮点了点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郑朝沛离开了咖啡厅，桌子上的咖啡一口未动。他现在对这些东西的需求太少了。
有些一夜暴富或者贫苦出身逐渐有钱的人，很容易胖。我们这代人，小时候吃不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长大了各种烧烤、火锅等等就觉得是极品美味，因此很容易形成脂肪的堆积。
但是真正的富庶人家，尤其是富三代以上的，从小什么都吃过，反倒是一个个身材很好，因为他们吃任何东西都不会多吃，吃高档自助也是浅尝辄止。
郑朝沛走了走，突然想起了王亮刚刚喝咖啡的样子，居然露出了一丝羡慕的表情，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变成了原来的表情，驾车离去。
...
三月的警官大学，天气已经逐渐开始转暖。
警官大学的木樨校区，玉兰花非常漂亮，对于这里的学生来说，随着天气变暖，就会突然有一天，玉兰花开，然后香气挥洒整个校园，这是一种常态。
这天，五个人一起回到了学校。
这是大家梦开始的地方，也是创造传奇的开始。
今天，难得大门开启，校学生处、教务处的领导在门口迎接，校学生会和各系学生会的学生们在后面等着。
警官大学是部直属单位，学校老师和管理人员们的胸徽上写的书“公直”，当然，白松等人直接写的是“公安b”。
本来，白松等人过来是校学生会的组织活动，但由于身份变化，直接惊动了校学生处，校领导亲自来接见了。
借调和正式加入，在这些人眼里完全不一样。
对于校学生会的学生们来说，这次活动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警官大学历年的优秀毕业生回校，最小的也是35岁以上。并不是说别的年轻人没有出息，比如说刘喆，那绝对也是很牛批的存在，但是刘喆这种人，人家都是多少年后身居高位再回校视察工作的，并不是白松等来讲公安办案经验的。
警校的门口，有两位站岗的学生，一直看着白松等人。这是学校的传统，每周工作时间，都会有学生在外面站岗，当门卫，全校学生轮换。一般来说，学生在校四年，也就会轮上三五次。
“白探长”，学生会王处过来和白松亲切握手：“欢迎来校指导工作！”
“王处您太客气，您还亲自来了...”白松客套了一番。
白松，现在在刑事侦查局某处担任科长，但是“白探长”的威名还算是远扬，所以如此称呼都算是尊称。
校领导也算是客气，带着白松等人进了校就离开了，然后就被学生会的成员簇拥着去了阶梯教室。
曾几何时，白松在这里上学，而也就是三四年前，他还和欣桥来这边上犯罪心理学的课，现如今，不谦虚的说，他已经可以进行犯罪心理学的授课了。
即便是学校的老师，在某些方面的经历，其实也远不如白松。
“师兄，我们可都关注您的某博了，但是您一直也不更新。”
“这些年比较忙，没时间上某博了。”白松道。
“那您平日里除了办案，都做什么？不会有无聊的时候吗？”有师妹问道。
“无聊？”白松闻言摇了摇头：“人为什么会无聊呢？”
“啊？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不无聊。”很多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我这句话是鸡汤”，白松道：“有目标的人，就不会无聊。”
“那师兄您的目标是什么呢？”
“不要问别人这个问题。”白松看向一位师妹：“这并不是一个好问题。”
小师妹本来好想问为什么，看着白松的眼神，没有继续问。
阶梯教室门口，站着四位美女，除了柳书元外，其他四位的对象/老婆都来了。
在警校男女比例7:1的状态下，这样四位长发美女可是少见，阶梯教室门口围着的上百人，有不少学生眼神不断地往这边瞥。
“你们怎么来了？”白松有些惊喜。
“来听白探长讲课呀~”欣桥甜甜一笑，想起了当年和白松在这阶梯教室门口讨论犯罪心理学的日子。
...
阶梯教室内。
白松站在了讲台上，下面人有点挤，而且陆续有人要进来，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师兄，刚刚领导跟我们说可以用大礼堂，咱们过去吧...”
“好。”
白松等人先下楼，然后走向礼堂，此时礼堂还是空的，但很快就会有很多人赶过来。
学校的玉兰花非常香，五男四女，走在最前面，开心得聊着天，指点着周围的变化和当年的历史。
身后，数百人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大家对白探长等师兄的经历充满了向往。
26岁的传奇人物，谁不想见见呢？
白松对母校的感情是很深的，他这些年去不少学校做过讲座，给不少人讲过课，到这里算是回到了起点。
于是乎，白松站在了礼堂门口，看着师弟师妹们一个个陆续进入礼堂，他看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心中的底气自然而生。
这就是传承吧。
这时，一个大二的学生走过来，给白松敬了个礼。
“我当年听了您的讲座，考上了这所大学。”
这是当年白松在派出所工作时，去中学宣传防骗知识时，辖区内一所三流高中的学生，现如今，居然到了这里。
“继续努力吧。”
...
感谢达贡神之力的5000币打赏。
第九百七十二章 诫2
“我先给大家讲一讲我这些年经历的一些事情。”白松先讲了自己办过的一些案子，他本来只想聊十分钟，但是一不小心，就讲了一个多小时，但来这里的学生越来越多，直至礼堂都满了。
...
随着雷动的掌声响起，白松谈兴大发：“我讲几句没用的话吧。”
全场安静下来。
“今天，有师妹问了我一件事，她说，我的目标是什么，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白松道：“我不想给大家喂什么鸡汤，作为学生们，我看到你们，就看到了我上学的时代。那时候，我意气风发、有准确的目标和定位，却不知道这世界什么样。我曾听师兄说过，我们学校只有一个专业，那就是警察，当时我不懂什么意思，现在也许你们也不懂。”
“我们梦想征服这个世界，觉得我们考了一个公安最高学府，就应该干翻这个世界，一毕业就是单位备受重视的人物，然后破大案、升职...或者我们的同学中，有的家世显赫，入职后会平步青云，有的家财万贯，认为自己可以享受警察这份工作，还有的不打算从事这份行业...但，更多的我们...就是派出所待着，处理着无穷无尽的鸡毛蒜皮，接着梦想被磨平，年龄很快到了父母催婚的年龄，然后...到时候，我再问，目标是什么？这就开始显得无意义了。”
“我今天来，讲这些案子，并不是告诉大家我经历了这么多，我成长了多少，你们要学我什么，而是聊一聊我的成长过程，让你们多加思考，明白自己的路在哪里。这世界上，无数路都是幸福的，但是依然绝大部分人过得不好。”
“我们是骄傲的，最高学府，外面无数不懂的人，以为我们毕业科级、处级，以为这里是培养警官的工厂，但即便你在华清、上京大学，你也会发现，你到了博士依然压力很大。很多人放弃了，说其他人在内卷，还有一些人在不断的前进，我想说，其实都没错。对或者错，其实是不需要他人评价的。我来这之前，我很担心一件事。我很担心，你们听了我的话，然后都希望成为我这样的人。”
“我希望的是，我们每个人，都认清自己，明白自己。我们学校的学术氛围非常一般，但我对此依然不想提出什么意见，这是你们每一个人的选择。学生时代，对自己的认识，是困难而局限的，因为你对世界的认识太浅薄。”
“在这里，我想说的是，人类烦恼的根源在于无知，人类愚蠢的根源在于不知道自己无知。”白松说到这里，给了大家一个思考的时间。
他不想给大家喝鸡汤，因为他清楚这个世界什么样。
学生时代是大体公平的，基本上努力就会学习好，考上好大学。
但这个社会处处都是不公平的。
考试作弊要被严厉处罚，社会上作弊的比比皆是。
这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从来都不是你努力就一定会好，这世界就是这样，但学生们不知道。或者有人说他知道，其实也不知道。
眼光和境界，决定着知道这些之后的理解程度。
有多少过早接触社会的人，早早地接触黑暗，他们觉得他们了解了社会，这是对的，但是层次却相差太多。
白松也不是什么高层次的人，但是他了解人性。他知道每个人都有所求，每个人都有所限，这所限可能是能力、法律、道德等等。
从不是说自律就真的能得到一切，在社会上被人欺压也实属正常，这就是这个世界。
但因此说自律没用？那就是**丝们的自我欺骗罢了。
“独立思考是违反人类的本能的。”白松笑了笑：“但我希望你们都有违反本能的能力，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多去了解这个世界。已经实习的，好好体会曾经经历的人间百态，尚未去实习的，请珍惜这段时光。”
...
白松知道，这段话，并不会影响多少人。
他本不愿意说这些，但是刚刚在礼堂门口见到的那个师弟，让他有说这些的想法。
不是每个人都会认可，认可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听懂的不是每个人都会多思考，多思考的也不是对他就一定有用。
但，总会改变一些什么，不是吗？
当初，白松等人写那本书，现在虽然尚未作为全国警校的教材，但是已经在警官大学做了推广，而且各大警校的图书馆都有这本书。
当然，白松知道，大部分警校生三四年学业生涯中，都去不了几次图书馆，但那是别人的事情。
白松等人，就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有意义的事情。
听了白松的嘱咐和劝诫，学生们多是听不懂，有的人陆续开始离开。
大家都喜欢听案子，听那些刺激的故事，听那些可以和女友炫耀、可以和高中同学吹牛的东西，而不是听后面这些。
这倒是无所谓，总会对个别人有用的，不是吗？
下一步，白松等人还想继续写一部小说，记录他们的一些故事，讲一些可能大部分人听了会觉得困的道理。
关于这个事情，白松其实早就在做了。他以前跟着徐纺写过书，还曾经拜访过秦无双的老父亲交流过，再加上有汇编教材的经验...
也许，会有人看吧？
白松不再多说，让王亮上台，开始讲述一个浪漫理工男的故事...
今天的讲座可能说四五个小时，除了他会多愁善感多说一些，其他人说的大多是故事和历史，更有趣一些。
白松看着王亮，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白松从未劝过王亮留下，一切的选择交给王亮自己。但即便如此，看到王亮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他依然很是舒心。
...
白松有句心里话，从不敢对外说。大多数人知道了会嘲笑他的。
他的目标，是改变这个世界。
当然，白松是个传统的人，对他来说，所谓世界，就是生他养他的这个国家，其他的，不算。
第九百七十三章 大比武开始（4K）
“不要小看了这次活动”，李处拍了拍白松的肩膀。
“我不会小看的。”白松立刻点头。
“你们去，和我去，意义不一样的。”李处笑的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白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全国大队长红蓝对抗比武，这次安排的地点在b省b市。
这地方位于中西部地区，近些年该地的犯罪率有上升趋势。因为b市位于某重要通道上，所以涉毐犯罪频发，而且当地也有大量的盗窃、拐卖等案件。
为维护社会长治久安、打击犯罪分子嚣张气焰，由部刑事侦查局牵头，全国各省的专业队伍齐聚b市！
b市下辖了3个市区和15个县、自治县，本次比赛的规定是，3个市区均不安排队伍，只有本地的警察队伍作为机动力量，十五个县则各派两个省份参赛队。
从经济上来说，15个县的差距依然是很大的，但是没有根本性差异，都不太好。人口最多的四十多万，最少的二十几万。
同样采取不同的记分方式，低发案区的分数权重更高。
b市是多山地形，面积很大，人口较为稀疏，崇山峻岭、森林密布，但是犯罪率居高不下，且很多人去上京、魔都等发达地区盗窃，形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
本次的行动地点选在这里是很具有挑战性的，b市面积近十万平方公里，接近一个浙省的面积，而且是多山环境，除了县城之间的主干路还不错，其他的路况只能保证通车，稍微下几次雨就可能通不了车。
再加上当地的治安状况，如果某地发生突发情况，那么很难形成快速的支援，所以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基于这个原因，本次行动较之去年再次升级，每个省级行政区将选拔12人队伍参加，且飞机上携带武器的批文一路绿灯，必须保证参加活动人员的安全。
人数上升了意味着容错性更小，但是挑战性更大。人数增多，偶然性就下降了，真正挑战各地的硬实力。
而刑侦局这边，拿出的奖励也更为实际，各种荣誉、功劳等都等着大家来拿。
这样的改变对各省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每个省别说12人，120人都不带眨眼的。即便天华这样的直辖市，在省级行政区里可以说是人口最少的之一，当初去蓟州区培训的人都多达数百人，区区12人，名额压根都不够分。
去年的成功，让很多年轻的大队长们有了更大的积极性，一些去年觉得“这活动没啥用”而没来的人才们，今年纷纷申请过来。
...
飞机直达b市机场，来这里第一天，还未降落，老天就给了一个下马威，下雨了。
按理说此地向南的雨季集中在6-9月，但是这地方多山的气候对气候影响太大，使得每年过了四月之后就开始有雨，而且天气预报都难以准确分析。
要说这机长也是可以，区区大雨根本不影响降落...机长说了，由于没有雾霾和雷暴天气、没有强对流天气，飞机可以降落...
艰难降落，算是给这次工作一次不好的开局。
从机舱出来，大家全被大雨浇了，其中还有个部里的负责领导走得快了，直接摔了一跤，骨折了...
当然，即便有一个领导休养，也不可能轮到白松这么一个科长来负责，这次局里来的队伍一把手是梁司长（副）。
这开局真够乱的，救护车都来了，也因为如此，大家先确定了这位领导没什么大碍，就先去酒店休息了。
后天才正式开始，明天会先开几个会议。
...
市区。
b市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平均身高也不高，所以白松等人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在街上频频被人注目。
根据b市公安局提供的线索，b市的犯罪人员并不团结，多是五人以下的家庭组织或者朋友组织，三人团伙最多。
不仅如此，b市还经常发生小规模的冲突，但这里的人打架很少出现大案，基本上大案都是涉及白货的。
每年从这里查获的白货也是以吨计的。
“这地方真邪门，大雨就下了那么一会儿就停了下来。”白松道。
“还行，就是不知道孙处啥时候能康复，刚刚下飞机那会儿太吓人了，这机长是不是俄航的？”王亮想想还心有余悸。
“估计孙处也是有点紧张，走路走急了...”柳书元道：“这下我们的直系领导会不会变化？”
“咱们这队伍你还没看明白吗？一把手签批的，压根就没有直系领导，很嗨的。”白松回忆起之前的任命就有些心潮澎湃。
“恩恩，嗨。”王亮心情特别好：“雨后的空气真好！”
这是王亮回归之后，第一次跟着出来，感觉什么都是香的。刚刚在机场，下飞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跑，飞奔大巴车，只有王亮在雨中漫步，一如精神病。
“这次来，和以前不太一样。别看兵强马壮，估计这次的效果不会像上次那么好，这就真得看参与的队伍有多大的能力了。”白松道：“来之前，李处跟我说话的意思，我是明白的。b市很多问题，是自然环境限制，是一些经济、社会问题衍生的，不可能我们这次来打击一个月就有显著成效，所以，靠各大参赛队伍是一方面，我们自己也可以做一些成绩出来。”
“这么好？我们评委下场当运动员？我们可以看到和管理全市所有案件！”柳书元眼睛有些亮。
“那倒是不可能，你没明白李处的意思。我们这次来，要为b市提供决策方案和治理方案，要综合考虑b市的经济、人文特征，总结一套有效且可行的治理方案。”白松道：“方案这种事情，不是几句空文，我们几位从基层出来，经历刑警、市局，再到这里，这些经历是很少的，如果我们能整理点真正有用的东西，这趟才不算白来。”
“怎么样，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华东问道。
大家都知道，白松并不喜欢这些东西，白松更喜欢和大家一起搞案子，或者帮帮别人。
这次回上京，田根就跟着去了，白松花费了一些人情，给田根找了个普通的学校。田根户口不可能过来，但是可以在这里读书，接下来就要看田根自己了。
“一样的，这件事有意义的。”白松道：“我们之前写的书里，不也有区域犯罪的规律特征及应对吗？这个只是区域大一些，当然了，我也不擅长大面的指挥，还是一边负责收集资料，一边...遇到案子我们该搞就搞。”
孙杰没说话，拍了拍白松的腰。
“额...”白松叹了口气，明白孙杰啥意思。作为裁判员，大家是没有武器装备的，而这里因为涉及白货运输，要是赤手空拳，真遇到事情，那真的是不太行。
“从长计议吧，我呼叫增援贼6。”白松摊了摊手。
...
下午简单地开了个小会，晚上一起吃了食堂的饭，大家也没怎么多吃，接着白松带着自己的小队找了个饭馆吃花椒鸡去了。
这边的川渝风味还是比较不错的，唯一让人不爽的就是花椒鸡里的鸡肉块太小了，几个北方人吃着感觉很费劲。
吃着饭，白松就听着旁边的一桌在聊天，用的是当地方言。
白松学过一些主要的方言，但是这边的还是听不太懂，大体能听出来这些人是在聊中药材种植，这也是很多当地人的收入来源。
吃了一阵子，有十几个外地自驾游的游客进了饭店，围坐成了两桌，这是来穿越高山气候区的。b市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山比比皆是，最高峰超过6000米，自然风光极为秀丽，也是旅游的好地方。
这次来参加比赛的30支队伍，如果没有案子的时候，倒是也可以欣赏一下自然风光。
当地人的饭馆，确实是有当地人的特色。
“后天我们出发，碧瑶山海拔4500米，明天还要在这里多做一些准备。”领头的人说道。
“海拔4500而已，又不是什么高峰，别有太大的压力，咱们找了当地的向导，放心吧。”
...
白松找的这家饭馆，是当地很有名的一家饭店，不少当地混的不错的人经常过来吃，外地人也是慕名而来。
在这里待了两个小时，有二三十波人进来，但是外地人只有这一波越野的。
“听我的就行，你怎么废话那么多，这么墨迹，别玩了，你带着你的车队走！”可能是喝了点酒，这桌人开始闹矛盾了。
“你什么意思？你能决定我的去留？你又不是队长，明天队长他们才过来，这次活动我听队长的又不听你的！”
“你这么墨迹一人，还出来玩越野，快回去读你的研究生去吧。”
“你！”
很快的，因为人多，一些人就把他俩拉开了，矛盾没继续升级。出来玩的人，一般都是比较心宽的，估计回去再说和一下也就好了。
白松等人吃完饭，结了账就往外走，然后看到门口停了几辆越野车，孙杰看了看，都摇摇头。
这是典型的年轻人瞎改装，花的钱不少，东西也都是好东西，适合平原越野，但是绝对不适合高原越野。
...
第二天，各种开会，很多参赛队伍已经到了b市了，但是他们要等到明天才正式报道。
由于去年的经验，今天开始，街上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大堆人，在找线索...
因为传唤的时间可以在24小时内，所以今天抓到人，完全可以等到过了凌晨0:00直接交给当地警方，所以，现在b市的a区，今天聚集了超过300名各地的警届精英到处溜达、熟悉环境。
据说，还出现了两波警察为了抓人而争抢的事情...
这一切，还要从去年说起。
在前年及以前，没什么人会提前搞分数，但是去年就不一样了，天华市的参赛队伍，在火车上就锁定了一个牙婆，并且最终通过牙婆还抓到了一个犯罪组织，获得了极高的分数。
等大家彻底分区之后，每个单位只能在自己的县里搞案子，这些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都希望今天在这里挖一个线头，这样就有理由接着深挖线索，把办案的渠道扩大到整个b市甚至其他市。
这也是去年天华市干的事情，去a省的d市抓了毒狗杀狗的...
总之，临近开始的这一天，b市a区就真的热闹了，很多贼眉鼠眼的人，今天上街走了两圈，被不同的人亮证盘问了三四次！
某小区的王大爷，因为遛的狗过于凶猛，被查了七次！本来高大威猛的狗狗，今天居然都蔫了！
昨天还没什么感觉，今天开了会，白松再带着人出去吃饭，感觉这附近的氛围都不一样了。
a区总共只有七八百警察，看似很多，但是警察是24小时工作制，职业分工又很多，真正能在外面巡逻办案、年轻有为、精力旺盛、有办案精力的，a区不会超过50人。
这一下子涌入好几百精力过剩的...
今天找了另外一家管子，白松吃饭都感觉别扭了，他明显看得出来，一顿饭的功夫，有好几拨人进来扫视过他们，但是估计看白松这些人的气质以为是同行，就没有过来盘问。
“怎么回事？怎么大家积极性这么高了？”白松道：“我刚刚在大街上都看到任旭了。”
“任旭也来了？”王亮眼前一亮。
“是啊，去年他没来，今年让他来太正常了...我怀疑不是能力的原因，是市里知道我们在这里当评委。”白松道：“那我们就更得回避了。”
“肯定啊，天华市那边的打分，我们一概不能参与，不然分数高，外人还觉得我们帮忙了呢。”柳书元道：“不过我还挺期待任旭他们的表现的，希望他们能抽个好一点的县。”
“天华市是卫冕冠军，能第一个抽签，好像还有抛弃三次重抽的机会，问题应该不大。”白松道：“确实是有点期待啊。”
“哈哈，任旭来了...”王亮说着，突然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肉往自己这边移了一下：“他应该不会和我们一桌吃饭吧？”
“不会不会的...”
（就一个大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