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初现端倪
因为他们只能看到背影,所以李莉躺下后,监控画面就黑了,过了约莫五分钟,屏幕亮起,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陡然出现在正中央。
顿时坐在宿舍观看监控的两人皆有一种被她直视的感觉,身体有一丝僵硬。
那是李莉的眼睛没错。
慢慢的,眼球逐渐缩小,远离屏幕,露出了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和凌乱的头发,进而全身都被框在了屏幕上。
他们突然能看到李莉的正面了!
这一变化让尹天明和周博弈可以肯定,她的另一个人格苏醒了,但李莉似乎还是那个李莉。
尹天明立刻在讨论组里做出提醒,因为李莉走出了卧室,就在他以为李莉要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她走进了厨房,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把锋利的果刀,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由于怕无法实时传递信息,他们直接开启了语音通话,周博弈对接苏小雨,尹天明对接王白石。
嗡嗡——
寂静的宿舍突然响起了奇怪的震动声,竟是从电脑里传出的!
只见李莉的眼神瞟向左侧地面,弯腰,拾起了一个手机。
尹天明再次猛地按掉了电话,然后滑到飞行模式。
“喂?你们现在……”苏小雨的声音自周博弈的手机里传出,刚才的一幕周博弈也看到了,立马问道:“王白石的手机是不是掉了?”
电话那边一阵窸窣,苏小雨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们平常会把手机放在有拉链的口袋里,保证手机不会掉出,但是先前玻璃桌突然碎裂,飞出的玻璃片划破了王白石的口袋,躲避攻击时动作太大,手机滑出去了也全然不知。
“我手机有锁,李莉应该做不了什么……”王白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现在只能靠苏小雨的手机联系了。
“嗯,她放下了。”尹天明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很奇怪,她一直在看地上的玻璃渣,没有做别的事。”
尹天明话音刚落,只见屏幕中的李莉突然眉头紧皱,呲起牙来,发出诡异的碾磨声,面目有些许狰狞,眼睛瞪的极大,猛地拿起放在身旁的水果刀,对着胳膊划下血痕。
她的动作很缓慢,但却在自己的胳膊上留下一道、两道血口,并且,没有停下。
“她要自杀吗?!”
“怎么了?”苏小雨和王白石只能凭借另外二人的转话得知李莉的讯息,突然听见周博弈的惊呼,一时紧张起来。
“你们……要赶快回去,拦住李莉,她在割腕。”尹天明看着李莉胳膊上新增的四道伤口,正准备划下第五刀,她割的很浅,但每一个伤口都有鲜血渗出,如果一直这么割到早上没人管,恐怕……
“到了先别上去,如果有危险就跑。”尹天明还是不放心,从先前的爆炸来看,他们回去肯定有危险,但是如果不回去,李莉死了,活动失败,全军覆没。
苏小雨看到了讨论组里的照片,拉着王白石就往回赶。
趁着这段时间,坐在宿舍似乎毫无危险的二人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线索中明确提到“接触过它们的人都不会活下来,除非彻底与它们分离”,究竟怎样才算彻底与它们分离。
之前他们初步判断,线索中的“它们”是指黑影,而两方是指红岛成员和黑影,很显然是有偏差的。
对了,黑影!
尹天明忽然想起了玻璃爆裂前看到的东西,苏小雨的位置上出现了黑影,并且扑向了李莉。
李莉当时似乎并没有躲。
“问下小白记不记得,玻璃桌爆掉之前,李莉是什么表情。”
几秒后传来王白石的声音,“没什么表情,有些困倦。”
“我知道了。”
尹天明发现,监控画面有很大的问题。
黑影是在玻璃桌爆裂前一秒出现的,这么说李莉没有看到黑影,而玻璃桌爆裂时,画面也因飞舞的玻璃碎片而模糊不清,但是李莉没有躲,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些玻璃碎片明明全部朝着王白石飞射,为什么会掩盖只能照到背部的监控?
李莉躺下后再起来,监控画面为什么会从背面翻转到正面。
“一正一反……两方?”尹天明喃喃自语,该不会李莉身上寄宿了两个水火不容的鬼吧?
他甩了下头,把无厘头的想法晃掉,从李莉背影视角,能够看见苏小雨等人,而从李莉正面视角,看到的则是她自己。
等等,他们之前有个地方或许想差了。
线索中的“它们”指的就是“两方”,也就是说,所谓的两方都不是人类,也就不可能是红岛成员,这才是正确的理论。
黑影扑向李莉时,没有人的野猫发出声音,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明黑影的目标就是李莉,不,应该说是李莉身上的什么东西。
很可能李莉周围也有一只黑影,但是她身上的黑影与红岛成员身上的黑影对立,玻璃桌碎裂便是它们的一次争斗。
只是这次争斗的结局如何,他无法判断。
话说鬼和鬼打架,和他们红岛成员有什么关系……
此时苏小雨和王白石已经来到李莉家楼下,在电话里询问是否该上去。
“你们信我吗?”尹天明忽然问道。
“信。”电话那头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们两个人把胸章扔到旁边再上去,控制住李莉别让她自残,就用烛阴鞭,别离她太近。”尹天明清晰快速的说道。
“好,我们在往上走了。”
虽然尹天明没有说为什么要扔掉胸章,但是有了他的提醒,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线索中的“除非与它们彻底分离”这句话,便觉得尹天明是在怀疑,那黑影就寄存在他们的胸章里!
苏小雨和王白石将胸章扔进了一旁的草垛,但不是随手一扔,而是保证要找的时候还可以找到。
李莉没有关门,苏小雨出现在门口与她四目相对,同时甩出了烛阴鞭,准确无误的打飞了李莉手上的刀子,水果刀直接从窗口掉到了楼下。
就在苏小雨冲上前打算制服李莉时,李莉竟然以非人般的速度冲向窗口,用跳水的姿势从二楼跃下。
“她去找你们的胸章了……”
第三百零八章 她在跟谁说话?
李莉从窗口跳下,画面也跟着飞速下坠,紧接着她站起身,朝着未知的方向跑去,但她的脸始终面对着尹天明等人,仿佛要从监控画面里钻出来,坐在宿舍的二人不禁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你们翻一下李莉的电脑,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周博弈提醒道,刚好,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他们已经在看了。
尹天明可以确定,李莉是去找苏小雨二人丢下的胸章,这是否可以表明,真正的生路就是让他们丢掉胸章?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李莉的目标是他们身上的胸章,并且她应该无法定位胸章的位置,所以才会通过割腕来引他们回来,从这点又可以看出,她是知道有人在监控她的。
“李莉现在还是人吗?”苏小雨边点开电脑里的文件夹,边喃喃自语道。
刚才李莉从窗口向下跳的姿势可一点都不像正常人,听尹天明说,她居然还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没有任何停顿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的胸章并没有扔在同一个地方,而是一左一右相差十几米,一个用石块压住,一个埋在土里,如果李莉没有定位胸章位置的能力,她恐怕一晚上都找不到。
那么王白石和苏小雨接下来似乎只需要远离这片区域,随便找个地方待到明天早上十点,就可以完成本次社团活动。
这和最优生路的区别在哪里?
他判断,黑影寄存在胸章里的,只要他们不接触李莉,黑影就不会被唤醒,所以一直待在宿舍不去永乐街就是最优生路。
但是现在黑影被唤醒,直接扔掉胸章,离开永乐街看起来也是极其简单,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这不是普通生路的风格。
“这么快?!”周博弈忽然惊叹道,因为画面上的李莉蹲下了身子,翻开角落里的一块石头,一个胸章露了出来。
“你们谁的胸章在一块石头下面?”
“我的。”王白石立马回道。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虽然尹天明觉得这不是普通生路,但扔掉胸章肯定不会触发什么死路。
就算这样,他还是紧锁着眉头盯着画面,只见李莉慢慢的拿起了那个胸章,端详了数秒后。
把胸章扔了。
还是随手一扔。
李莉的目标不是胸章?还是说她看胸章的时候已经把要做的事做完了?她要做什么,她现在要去干什么?
看到李莉奇怪的举动,一连串的问题再次出现在二人的脑海里。
接下来,李莉又往前跑了几步,用手挖出了埋在土里的另一个胸章,又是几秒凝视。
就在他们以为李莉要把胸章扔掉时,一团黑气突然暴起,如利刃般穿透了李莉的脑袋,紧接着在李莉的后脑勺钻出,化作一个黑色的影子。
轰——
和先前玻璃桌炸裂同样的声音响起,李莉的周身掀起诡异的狂风,刮起的树叶遮挡了半面监控,他们隐约看到,李莉将头仰成了九十度,望着灰暗的天空,缓缓地张开了嘴巴。
黑影扭曲着,被李莉慢慢吞噬。
在周博弈眼里,李莉只是维持了一个诡异的姿势长达一分钟,因为他看不到黑影。
之后,李莉将没有任何变化的胸章随意的丢回了土坑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准备跑,她要……她要去哪儿?”尹天明刚想说李莉要上楼,却看见李莉朝着街边走去,似乎并没有任何往楼边靠的想法。
他把刚才看到场景快速的复述了一遍,换来的是所有人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小雨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胸章捡回来了?”
“嗯,还在原来的位置。”尹天明说。
“她是怎么找到的胸章?”
“心灵窥伺。”
他们总是会忘记李莉拥有这样的能力,当她与王白石和苏小雨照面,就算二人当时没有想关于胸章的事,她依然能读出胸章的所在之处。
至于为什么王白石的胸章里没有钻出黑影,很可能是之前玻璃桌事件发生时,他胸章里的黑影已经被李莉吞噬。
或许死路除了黑影,只有一开始那一条必须不佩戴胸章会被视为异端,这让他们误认为胸章极其重要,就会一直带在身上。
“等会儿,先别拿胸章,直接走,从出门右手边离开永乐街。”尹天明重新修正了方向,因为他们无法确定,到底是胸章里一直沉睡着一只黑影,还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产生了黑影,如果是后者,有可能他们再次接触胸章时,会有新的黑影出现。
“李莉现在在做什么?”王白石问。
“散步……”
宿舍的二人能清晰地听到李莉的脚步声,她正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而且走的很慢,全然没有先前跳楼的矫健。
王白石和苏小雨没有浪费时间,很快就跑到了永乐街的街牌旁,但当他们踏出这条街道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他们竟然又回到了李莉家门口!
“我们走不出去!”苏小雨马上说道,他们又试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
“怎么会……”
下午的时候,尹天明和周博弈就直接开着车出去了,之后再也进不来,而此时的两人是出不去。
“会不会和胸章有关,戴着它才能出去?”
“也有可能。”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捡回胸章,自始至终,李莉都没有来干扰他们。
“如果我们离开永乐街后,也和你们一样进不来了,李莉再出现什么状况怎么办?”苏小雨站在街口,没有着急踏出这一步。
“叶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今天晚上。”
“我去接你吧!”
“听语气,你的状态好像不错,奇怪的声音消失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要消失了。”
“我推荐给你的组织不错吧。”
“嗯,今晚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连串女人的声音,苏小雨连忙问道:“谁在说话?听不清!”
“李莉……她在跟谁说话?”
屏幕上的李莉忽然开始自言自语,但是她所说的内容,却像是两个人在对话。
尹天明和周博弈同时捕捉到了里面一个熟悉的名字。
叶子!
第三百零九章 它快醒了
他们清楚地记得,李莉曾说过那个给她介绍特殊保护组织的好朋友的网名是叶子。
但此时此刻,李莉正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所有话都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自始至终都是她在自问自答。
看到这一幕的两人,几乎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事实。
所谓的叶子其实就是李莉自己,亦或者说,是她的另一个人格。
尹天明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并不仅仅因为“叶子”这个虚构的存在,而是李莉的一句话。
“今晚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之前他想过,只要离开了永乐街,就会回到十年后,而李莉无法离开这个街区,也就找不到他们。
根据“两方的争斗,无论胜利的是谁,接触过它们的人都不会活下来,除非彻底与它们分离”这个线索的提示,再加上王白石和苏小雨已经解决了胸章里的黑影,他们就算完成了“彻底分离”这一条件。
但是刚才,李莉说她能离开了。
周博弈紧张的拿下眼镜,揉了揉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将李莉刚才的话复述给电话另一端的人听,然后接着问道:“这个今晚……是现在,还是下一个半夜?”
“不好说……但我觉得不是现在。”尹天明目不转睛的看着监控画面,虽然眼睛酸涩,但他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李莉还在散步吗?”王白石问,他和苏小雨听过周博弈的复述后,均是心头一紧,开始犹豫要不要离开永乐街。
或许这条街上,还有他们没发现的线索。
“嗯,还在散步。”尹天明回复道。
屏幕上李莉的嘴一直在动,但除了刚才那段自言自语外,她没有发出声音。
她会就这样“梦游”一个晚上吗?
“你还差几个?”
“两个……但越多越好。”
有声音的一段话!
但是这段对白和之前那段完全对不上,他们很难分析出其中的关系。
“为什么之前李莉不能离开,但是今晚能离开了,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周博弈觉得这是个关键问题,“如果说现在控制李莉身体的是她的另一个人格,那白天我们见到的李莉,现在是沉睡着的,还是醒着的?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有,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李莉所隐瞒的事,就是和她这个人格有关的事。”
尹天明想了想,决定再用一次引导者的钢笔。
“佩戴八角徽章,可以在上午十点到十一点进入永乐街。”
“黑影寄存在八角徽章中,伺机吞噬它们的主人。”
“八角徽章是进出永乐街的必备物品。”
“李莉睡着了,另一个她醒过来了。”
“它吃掉了两只黑影,力量增强了。”
“它快醒了。”
啪嗒——
钢笔写下了这六句话后,倒在了电脑旁边,敲击电脑外壳的清脆声响在空荡的宿舍内额外明显,印在笔记纸上的黑色文字,让他们更加紧张。
“李莉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尹天明没有用疑问句,因为这几乎是一个可以确定的事实。
先前他有过一瞬间的念头,李莉和她的另一个人格,就算是精神分裂,也都该归于她本人,她身上很可能还寄居着一个不属于人类范畴的存在。
这个存在,才是他们真正要规避的,要想办法与之“彻底分离”的。
“那个东西以黑影为食,我们是不是不该……?”周博弈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话说了一半又摇了摇头,似乎在否认自己的想法。
黑影必须要解决掉,因为它们在伺机吞噬它们的主人,而到目前为止,只有“李莉”有办法解决掉黑影。
但是新的问题也随之产生,他们要怎么解决李莉?
这次社团活动真正的两方,应该更正为“黑影”和“李莉体内的怪物”,前者已经有了对策,但后者对他们构成的威胁却难以抵御。
“我们的胸章里……”
“喵呜~”
尹天明话音未落,诡异的猫叫声乍起,但他看到几米外的窗户上只有他和周博弈的身影。
哗啦——
他突然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反应速度,单手撑着桌子,直接从桌面上“飞”过,稳稳地落到了对面的周博弈身边,电脑和本子都被撞出几十厘米,发出碰撞的响声。
“发生什么了?”苏小雨和王白石也听见了细微的猫叫声,紧接着便是稀里哗啦的杂物翻倒的声音,连忙问道。
尹天明回头时,并没有看到黑影。
但他可以确定是因黑影触发的野猫,他判断刚才黑影应当是从脚下蹿出。
“先前我想到我们的胸章里有黑影,这个特殊保护组织里每个人都佩戴了胸章,他们的胸章里很可能也寄存了黑影。”尹天明顿了一下,“触发了野猫,说明确实如此。”
就算不触发,对于这件事,他也有很大的把握。
“李莉体内的那个怪物靠着吃掉黑影增强力量,倘若明天我们和这个组织里的其他人一起去,岂不是送上门的‘食物’?”周博弈忽觉房间有些阴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万一黑影赢了呢?两方的争斗,应当讲究制衡,黑影也有可能成为赢家,但是,无论它们哪一方获胜,我们都会深受其害,所以,生路或许是该想一个让它们两败俱伤的方法。”王白石说。
自从引导者的钢笔确认了八角徽章是进出永乐街的关键后,他们反而不着急了,现在二人站在永乐街街口,随时可以出去。
“人能让鬼魂两败俱伤吗……”尹天明觉得不太现实,黑影带给他们的危险是随时可能出现在各个方位,但是李莉体内的怪物会带给他们怎样的危险还未可知。
“虽然李莉本身不会骗我们,不代表她的另一个人格不会骗我们,也不代表她体内的怪物不会骗我们。”尹天明几乎可以确定,本次社团活动的欺骗者,就是李莉的另一个人格,“李莉所听到的那些声音,很可能都是她的另一个人格在跟她说话,给予暗示。”
“等一下,李莉是不是说过‘还差两个,但越多越好’?”苏小雨忽然抬高了音量。
“是的。”
“两个的意思,是不是它在吞噬两个黑影,就可以达到走出永乐街的目的?加起来一共四个,也就是我们……”
第三百一十章 目的
“你……咳咳,好强,和他们说的完全不同。”一个有着深褐色短发的男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用拇指抹掉了嘴角的鲜血,抬起头,肆意张扬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狂热。
他黑色的薄外套上血迹斑斑,一只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血液在匕首尖端汇聚,滴落到地板上,他的手背有明显的黑印,若仔细看,会发现袖口处有些破烂,隐约还能看见烧焦的边角。
上官星洲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而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带着一顶灰色的渔夫帽,帽下圈起的阴影遮挡不住他令人歆羡的好看的眼睛,这人就这么站在那,手上没有拿任何武器。
几秒后,他淡淡的开口道:“你合格了,黄道。”说罢,便转身离去。
这是一场考核,补缺天道社黄道的考核。
考核人,自然是天道社现任社长——玄江汜。
上官星洲并未表现出欣喜,毕竟,这是他这半个月来的准备,也是势在必得的位置,他听了关于天道社的很多风言风语,对一些内容很是好奇,开口问道:“现在的玄道是谁?”
“我。”
“那天道呢?”
“没人,以后也不会有人。”
“啧,那岂不是要改名为玄道社了,还挺……”上官星洲的“不好听”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僵在了原地,冰冷的刀锋紧贴着他的脖间。
“如果你不想只当一天黄道,就慎言。”
鬼头刀一闪而过,玄江汜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天道社活动室。
“明白。”上官星洲不知道自己的回复落没落到社长的耳朵里,他摸了摸脖颈,心想这似乎是自己第二次被人拿刀指着脖子。
玄江汜的专属武器是一柄大刀?还挺违和的,他明明记得红岛论坛上,说是十字架,而且在其他人眼里,曾经的玄江汜在五道中武力值似乎是垫底,至于已经死去前任社长百事,实力远超所有人。
但是这么一个所谓五道垫底的人,却把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他有自制炸药等“秘密武器”,恐怕支撑不了这么久。
那个百事……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上官星洲很好奇,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之前打了那么久,玄江汜都没有拿出专属武器,为什么自己提了句改名,他就生气了。
还真是喜怒无常,明明长得那么好看,眼神却冷的仿佛没有情感。
上官星洲想着,挑了下眉,捂着胸口挪动步子,朝着医务室缓慢走去。
一小时后,新人活动中心211室。
蓝烁正坐在活动室最前面的桌前,翻看一本印着“shamanism”的书籍,书页老旧,看上去被翻过很多遍,全英文密密麻麻的单词旁,有各种颜色的注解,都是他自己做的记录。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蓝烁眼睛的余光投向门上的小窗,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他选择继续看书。
门外的人试着扭动门把手,推开了211室的门。
“这里是轮回社活动室么?”刚治好“内伤”的上官星洲直奔这里,想见识一下与天道社齐名的社团。
“有事?”蓝烁头也不抬的问。
“认识一下,我叫上官星洲。”
“不认识。”
上官星洲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轮回社副社长蓝烁,也知道蓝烁的脾气不太好,尤其是针对一年生,不过这么直白的呛人,他倒是没想到。
“你们社长认识我就行,是叫……顾君音吧,她在不在?”
“没长眼,不会看?”
轮回社的成员,蓝烁都能记住,面前这个人肯定不是,虽然他也不一定会对除了音姐外的社团成员态度好,但对非社团人员,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那她的小跟班呢,尹天明?好几天没看见人了。”上官星洲随口问道,他其实知道尹天明那一帮人上午进了社团活动,他就是想看看这位副社长的态度。
“你废话太多了。”
上官星洲觉得,如果他再说一句,就会第三次被人拿刀指着脖子。
“我是天道社新晋黄道,我会再来的。”
……
黑夜如无光的海底,常常能孕育出一些诡谲的存在。
身处于心灵窥伺漩涡中的红岛成员,还在寻找生的希望。
苏小雨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提到了黑影的数量,问题的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红岛成员刚好四个人!
或许,鬼脑本来已经安排了平衡点,四只黑影正好可以抵抗寄存在李莉身上的怪物,但由于线索不足,导致他们打破了平衡。
不过还好,他们及时发现了这一点,可以试着挽回。
李莉身上的怪物现在增强了许多,肯定不是四只黑影能治住的,但是具体数量是需要多少,他们很难判断,总之白天绝对不能让特殊组织的大部队都去永乐街,那样赢家可能会变成黑影。
就算他们胸章里的黑影全部被清除掉,周围围了一圈带着“定时炸弹”的组织成员,也很危险。
“有个地方难以解释。”尹天明想了想,“李莉之前还说过,越多越好,是不是表明,她现在的力量已经膨胀到可以吞噬很多黑影的地步了?”
“我认为还是有极限值的,否则社团活动进行到这里,就已经没有生路了。”王白石说道。
“白天我们都在李莉身边,黑影没有出来试着抵抗李莉身体里的怪物……”
猫叫声和尹天明的动作同步,他预料到说这句话的时候会触发野猫,躲避了出现在面前的黑影后,他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是否说明,必须要等到晚上,李莉的另一个人格苏醒了,它们才会开始争斗。”
“不知道a5所说的进一步控制是怎样的,应该不会把李莉直接带出永乐街,可能只是加派人手,这样我们可以通过‘李莉的情况暂时稳定’为由,只留下部分组织成员。”
李莉是十年前的人,被困在了永乐街,或许她体内的怪物是想通过吞噬黑影增强力量,达到离开永乐街的目的。
尹天明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普通生路的苗头,但具体实现,还要等到早上。
而此时李莉有了新的动作,她慢慢走回了63号楼,不过,她不是要回家,而是朝着地下室走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注视”
通往地下室的路阴暗无光,电脑屏幕上李莉的脸却清晰无比,像一张没有生命的面具在空气中挪动。
除了面无表情外,她的行动倒还自然。
李莉摸出了口袋里的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门。
果然,李莉另一个人格做的所有事,白天的李莉都是不知道的。
她拂过地下室里的桌子,似乎在查看是否有灰尘,紧接着,她坐在了桌前。
呲啦——
尖锐又刺耳的声响从屏幕中传出,李莉拿着钥匙在桌面上划刻着什么,但地下室没有灯,些许月光和刁钻的角度让他们看不清她到底在桌上写了些什么。
先前苏小雨拍摄的地下室的照片他们都看过,桌上本来就有许多划痕,但也仅仅是划痕,没有任何寓意,也没有一个能辨认出的字,似乎就是胡乱刻上去的。
呲啦——呲啦——
划刻声连续响起,隔着手机听到的人都觉得头痛,更别提正观看“直播”的二人,但他们又不能关上电脑,只好忍着听下去。
这声音又重又急促,他们甚至能感觉到李莉的用力,表情也逐渐变得狰狞可怖,一分钟后,她忽然将钥匙猛地一摔。
她不再划刻,而是痛苦的抱住了头,几秒后她抬起头的时候,又恢复了先前的面无表情。
宛如人格分裂。
她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尹天明看到后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往前靠了靠,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个地方,随着地下室的门被关上,他却显得越发紧张。
方才李莉侧对着旧书桌的角度,刚好让他能够看见桌上的内容,他发现这次上面写着可以辨认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
“不要看我的。”他说了出来。
“我也看见了……”
周博弈和尹天明神情复杂,电话那头的二人也相视一愣。
“是‘不要看我’,还是‘不要看我的’?”苏小雨问道。
“‘不要看我的’,很奇怪,确实有个‘的’字。”尹天明确认道。
如果是前者,或许李莉的另一个人是在警告监控对面的二人,不要看她,但是,桌上的字很大,尹天明不可能看错。
“写错了?”周博弈有些疑惑。
“也有可能是……写不完了。”
“如果是没写完,那么她的意思是不要看她的什么?”周博弈想了一下,觉得很难往里填什么词。
或许她写的就是“不要看我”,只是因为精神不正常,才多写了一个字,既然两种可能都有,他们就需要分析两种可能。
“李莉现在是知道我们在看她的,要不之前就不会做出自残的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她最开始不确定我们是否能看到她,于是通过自残来验证,只是无论是哪一种,都能表明她已经知道了。”尹天明说道。
当时情况紧急,他并未想这么多,此时沉下心来,才找到了之前忽略的问题,至于李莉胳膊上的伤口,在她吞噬黑影后就不正常的结痂了,此时痕迹都淡了许多。
先前他们只能看见李莉的后背,现在只能看见正面,自始至终都没出现任何问题,尹天明甚至观看了李莉吞噬黑影的全过程,还有什么是他们没看到并且不能看的?
“她回家了。”周博弈看着屏幕说道,“然后开始在屋里跑步……”
脚步声不绝于耳,她从厨房跑到阳台,又从阳台跑回卧室,尹天明脑子里不自觉地冒出来一个词。
饭后运动。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伴随着门外男人的叫骂,他们知道是楼下的人上来了,不过李莉依然在跑步,丝毫没有去开门的意思。
“再吵我就报警了!!”门外的人怒吼道。
他话音刚落,李莉就在门边停了下来,抓住门把手,猛地推开了门。
“你……”门外的男人被吓了一跳,刚准备骂,声音却在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
噗嗤——
画面剧烈抖动,下一秒猝不及防的溅上了鲜血。
周博弈爆了句粗口,他着实被惊到了。
门口那个男人错愕恐惧的眼神映在了他的瞳孔里,紧接着人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诡异的咀嚼声响起,画面中的李莉背对着大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画面上有血,但她的身上没有血。
是谁在吃什么?
“李莉现在……很危险。”
先前李莉对回到她家的二人毫无兴趣,直奔胸章,给他们造成了一种她只关心胸章里的黑影的错觉,此时那个男人的出现却印证了李莉另一个人格的“残暴”。
正当他们觉得是时候该离开永乐街的时候,李莉接下来的举动就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李莉转身关上了门,回到卧室安稳的躺下,闭上了眼睛。
一闭就是六个小时。
……
“我好想你。”
顾君音猛地睁开双眼,几缕夺目的阳光钻过淡黄色雕花窗帘的缝隙,照进了她的眼睛里。
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然后慢慢飘远,远到她记不清说话的人是谁,也记不清说了什么。
她并不是被惊醒的,睁眼后的第三个呼吸,闹钟准时响起,她按掉了铃声,起床洗漱。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自从进入红岛,她常常会有被人注视着的感觉,按理来说,感觉到黑暗中有人在看着你,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但跟随着顾君音的“注视”,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自在,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安定作用,虽然,那注视也不是很常出现,往往是在深夜,在她的梦里。
所以她很少做噩梦。
她有时候想捕捉这种“注视”的来源,可一切结果指向的都是这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直到第二次进入“阿宁”所在的鬼屋时,这种注视感陡然增强,几乎将她整个人钉在原地,浓郁的悲伤席卷了她的身心,她知道自己陷入了幻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甚至觉得过了千年,身上的桎梏终于解除,她一瞬间就压住了注视感的来源,她以为自己终于捉住了那个“偷窥的人”,结果低头一看,是尹天明。
而那一直令她匪夷所思的“注视”,早已消逝。
第三百一十二章 犹豫
画面在李莉闭眼五分钟后黑了下去,直到早上八点,才重新有了图像。
不出所料,从正面又变回了背面。
苏小雨和王白石没有离开永乐街,而是街道边缘席地而坐,轮换着休息了几小时,宿舍里的人则是一直关注着电脑屏幕,毕竟谁也不知道李莉会什么时候醒来。
李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们。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从她焦急的自言自语中,可以听出她的害怕和慌乱,如果仅是这样,他们或许会觉得李莉本人和她的另一个人格没有任何关联。
然而李莉却推开了家门,跑到楼下找寻他们。
“她现在就能出去了?”周博弈看着屏幕上来到街道上的李莉,微微皱眉。
“应该还不行,但是限制肯定小了许多。”尹天明说,他暂时没有给看不见画面的二人该怎样行动的提示,白天的危险远不及晚上,况且他们和李莉还隔着一个拐角,大约六七百米,这种情况随机应变是最好的。
还好,李莉仅仅在楼下转了两圈,便抱着胳膊一路小跑回到了家中,并把门窗全部锁了起来。
距离永乐街“开放”还有一个半小时,周博弈继续关注着监控画面,尹天明则是来到了宿舍外面,低头望去,来来往往零散的穿着制服的组织人员在随意走动,和昨天一样。
之前a5说今早去永乐街,想必他很清楚永乐街的具体开放时间,他们打算等时间一到,和组织内部成员一起赶往安定街。
现在的问题是,届时他们需要和王白石二人交接,必须要保证有人在宿舍实时监控,但交接的这段时间,是没有人能看到李莉的情况的。
“要不,我们现在去找李莉,然后等你们过来?”王白石询问着意见。
李莉白天的危险小,不意味着没有危险,虽然昨天白天没有发生任何事,但经过了一夜,李莉的身体产生了怎样的变化,他们并不清楚。
“如果可以单人行动,事情就简单许多了。”周博弈说道,“就目前来看,死路和咱们是单人行动还是集体行动没有关联,我认为可以尝试。”
“我们的胸章里还寄存着黑影,落单非常危险,而小白和小雨他们现在共用一部手机,也不能分开,所以单人行动不太现实。”尹天明分析道。
“那就再等等。”王白石说道。
时间指到九点整,李莉离开了她的床,来到了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码字,从尹天明二人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在写什么内容。
还是她那部很普通的都市言情小说,她写了一会儿,右下角忽然闪出一个图标,似乎是新消息,她第一时间点开了聊天框。
尹天明和周博弈同时靠近屏幕,因为聊天框最上端的备注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字。
叶子。
而叶子给李莉发的消息是“在吗?”。
“叶子不是李莉自己吗?!怎么还能发消息?”周博弈边纳闷边拍下照片发到讨论组里。
“看看她们聊什么。”尹天明也觉得很奇怪,难道叶子确有其人,昨晚只是李莉在自言自语瞎说?
叶子:在吗?
李莉:我在。
叶子:我晚上8点的飞机,大概12点能到家,到时候过去找你。
李莉:好。
简单的四句话。
尹天明很确信,李莉现在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在回一个备注名是“叶子”的人的消息,并没有做额外的事情,比如拿一部手机自己给自己发消息。
深夜李莉自言自语的时候,有这样一段话。
“叶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今天晚上。”
恰好能和刚才的消息对上,这说明什么?
“有没有可能,李莉和叶子之前已经有过通讯,昨晚李莉只是把之前得到的消息用自言自语的方式说了出来,刚才,只是再通知一遍确切时间。”尹天明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所以实际上她们就是两个人。”
周博弈等人正思考着尹天明的话,脚步声从宿舍外传来。
“长官,可以行动了。”穿着制服的人出现在了门外,竟然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d16。
“好。”尹天明点了点头,“你在楼下等一会儿。”
“是。”d16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现在他们必须马上做出抉择,是让李莉离开他们视线一段时间,还是单独行动,亦或是让王白石二人上去监视李莉。
第一个选择直接排除,未知永远是最恐怖的东西。
除了尹天明,另外三人都倾向于第二个选择,像之前周博弈分析的那样,在这次社团活动中,单独行动相对来说不太危险。
尹天明叹了口气,他不是一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之所以不想选分头行动,是因为他前天知道了顾师姐活动小组最近一次社团活动的全过程。
他们被诡怪追逐,逃进了活动指示的唯一不会被诡怪入侵的安全场所。
是一栋以缓慢速度缩小面积的房子,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就会死在里面,但是,他们又不能和外面的诡怪接触。
所以他们必须另辟蹊径。
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个管道口,通过各种试验,确认可以通往地下的某个有水的场所,但是,这个管道口太过狭窄,只有易燃能勉强钻进去,并且不被卡主。
他们并非想探寻管道口究竟通往了哪个地方,而是想通过反推,从下方找到其他能让他们离开的办法。
关兴有了过往的教训,不支持单独行动。
蓝烁则有些摇摆不定。
至于顾君音,她在社团活动中很少发表看法,尤其是对生路死路的看法。
之后,他们反复确认了管道口没有在缩小口径,因为蓝烁有着社团活动的主导权,他选择了让易燃进去。
易燃拿着匕首和绳子,进入了斜向下的管道。
起初很顺利。
直到一声细微的猫叫从管道里面传出,管道“活”了过来,管壁陡然贴合,几秒后,温热的血液从缝隙中流出,淋湿了他们的鞋面。
他们甚至连易燃的声音都没有再听见。
这并不算一个失误,因为他们将整个社团活动的内容分析的很透彻,没有任何一条显示这个管道可能有问题。
但它就这么发生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影
步步为营也避免不了突如其来的灾祸降临,很容易让人消沉。
他们虽然第一时间判断出房屋在匀速缩小体积,但没有联想到,它可能具备某种活着的特性,整个房子,包括屋内的所有东西,都是有生命的。
同时,它们还会伪装,让蓝烁等人很难发现这一点。
而那个看似固定的管道口,也能感知到有什么东西通过了它。
是死物,则无视。是生物,伺机而动,一口吞噬。
所谓的安全屋用较小的危险掩盖了它最大的危险。
不太美好的记忆一闪而过,尹天明下定了决心。
“你们两个人出来吧,我在宿舍等你。”
这次社团活动最大的危险无疑是李莉,所有危险都围绕着永乐街和他们身上的八角徽章展开,所以,在胸章已经没有威胁的前提下,离开永乐街,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危险。
“那我先下去。”周博弈明白尹天明的意思,他要在宿舍里等另外二人回来接手监控,而且在这次活动中,尹天明能看到黑影,或许还能看到其他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由他盯着监控比自己在这里要合适的多。
只是他们两个人还需解决自己身上的黑影。
四个人都没有耽误时间,周博弈下了楼,将真实情况稍加修饰告诉了a5,并未引起什么怀疑,事实和他们之前想的一样,a5只带了十余人前往永乐街,八人坐武装车,另外两人一人开一辆车分别载着他和a5。
王白石和苏小雨先一步抵达宿舍,和尹天明做了交接,期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李莉一直在桌前码字,再没有人向她发起聊天。
四人一直在通群语音保证联系,充电宝是他们必备的物品,并且宿舍内有插口也可以充电,他们无需担心手机会没电。
尹天明开着车飞速驶往永乐街。
十点整。
“我们进去了。”周博弈的声音从耳机另一侧传来,“a5好像不打算接近李莉,只是在街口警戒。”
“你们说‘特殊保护组织’里的人,会不会也有什么类似于心灵窥伺的超能力?”周博弈现在自己一个人坐在车上,不怕被人听到,他手边是一个智能对讲机。
斜对面不远处是a5的车,他也没有下车,静静地看向李莉居所所在的楼层。
这个组织里的人没有携带明面上的武器,他们的特殊之处在哪里?
该不会人人都是空手道高手吧。
“不太现实……”尹天明回道,“我很快就到了。”
李莉的心灵窥伺,很可能是寄存在她身上的怪物带给她的,这么说,还是鬼本身的能力,每个任务里的鬼能力不尽相同,但目的都一样,就是猎杀红岛成员。
“李莉好像写完了,她把稿子发给了备注名为‘某编辑’的人,然后关上了电脑,进入客厅,目前坐在沙发上,可能是在发呆。”李莉边行动,苏小雨边复述。
尹天明驾车驶进了永乐街,停在了周博弈所在车的后方。
“d16用‘影’探查目标情况,结束后回复。”持续静音的对讲机忽然响起,里面传出a5的声音。
“收到。”
这声音也清晰地通过周博弈的手机传到了另外三人的耳朵里。
“他刚才说了影?”
尹天明等人对这个字非常敏感,因为他们这次社团活动一直围绕着黑影,a5口中的影和他们说的黑影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d16在哪?”尹天明询问道,同时自己也在寻找d16的身影。
“我记得他离63号楼最近,在我这个位置看不到。”周博弈回忆道。
尹天明下意识将目光挪到了63号楼,也就是李莉家在的位置,看向201室的窗口。
刷——
窗口正对着的那棵大树忽然轻轻抖动起了枝干,像是有微风吹过似的,但是,这一情景让尹天明险些要把头伸出车窗外去看。
因为,他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窜上了李莉家的窗口,然后停留了一瞬间,又飞速坠下,消失不见。
“他们……”
喵!
电话里,尹天明的声音被一阵嘈杂尖锐的声响打断,像是手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还滚了几圈,那极清晰的猫叫声让另外三人心头一紧。
周博弈猛地转头,刚好看见尹天明从车窗处“飞”了出来,手机滑的有点远,但是人滚了几圈后稳稳地蹲在了地上,右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
“他们的武器就是黑影!”尹天明补全了之前未说完的话。
他野猫的次数,也就此告终。
“你没事吧?”电话那头最先传来的是关切的声音。
“我没事,还好,手机还能用。”尹天明不禁感叹红岛卖的手机质量真硬。
尹天明观察到,其他组织成员并没有被他这边的声响吸引,而是在各司其职,他又买了一只野猫,然后回到了车上。
“李莉的能力是她身上的鬼带来的,而特殊保护组织的人也都有能力,他们的能力都是徽章里的黑影带来的?”王白石捋了一遍思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身上的黑影一直在带给他们致命的威胁,但是到了其他人手上,竟然可以被指使?
“目标正常。”d16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之后又沉寂下来。
或许,他们作为“特派人员”,胸章里的黑影也和那些人不同,很危险,不可利用。
时间过得异常的快,很快便到了永乐街即将关闭的十点五十八分。
“d16和d17原地待命,等待特派指示,其他人收队。”久未发出声响的对讲机再次传来a5的命令。
“他们要走?”周博弈看到有人上了a5的车,车辆即刻发动,与此同时在不同地方警戒的八人跑步离开了永乐街。”
“只留我们和两个组织成员?四个人……他知道李莉的情况。”尹天明微微皱起眉头,a5不知道“李莉”已经吞噬了两个黑影,所以只留下四人做防范,假设他们把这件事告诉a5,会怎样?
“据我观察,目标有极大可能吞噬掉了两个野生的‘影’,需要加派人手。”周博弈见时间不够,灵机一动抄起对讲机就说。
“无论目标吞噬掉多少‘影’,四个人都可以解决。”a5的声音虽冷,但听语气似乎非常笃定。
李莉昨晚的自言自语里,那句越多越好,也是骗他们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追逐
他们不禁在脑子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忘了李莉的另一个人格是欺骗者。
“倘若我们上了这个当,加派了人手在永乐街,对照a5所说的,无论何时四个都足以应对,那么最后的结果不就是黑影成了胜者?这对于我们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周博弈说道。
“引导者的钢笔没有提到过a5不是欺骗者……只有一句‘a5的话是最优生路的唯一指示’。”尹天明半夜一直在翻看笔记本,将上面的内容牢牢地记载了脑子里。
先前,他们以为自己等人不会再与组织里的其他人有所交集,再加上各种分析,李莉的另一个人格是欺骗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但a5的话让他们之前的想法出现了矛盾点。
“a5你对目标了解多少?”周博弈问道,验证欺骗者的最好办法就是问问题。
“不多,目标拥有特殊能力,影是她的食物,也是制约者,四个影可以形成能量磁场,限制目标的行为24个小时。”a5的话非常清晰,他的声音传入尹天明耳朵里时,尹天明同步使用了那根钢笔。
于是笔记本上有了和a5的话差不多的一行字,只是把目标替换成了李莉。
说明这段话是事实。
呲啦——
对讲机忽然传来电流般的杂音,时间指到十点整。
周博弈拿着对讲机下了车,来到尹天明所在车的车门旁,面对面交流道:“四个影可以限制李莉的行为24小时,这么说,昨天白天是我们限制了她?”
“有可能,但到刚才为止,我们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提示。”尹天明分析道。
“还记得一开始我们认为,李莉的危险是我们带给她的,并且危险的来源就是我们身上的影,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d16也有影,最优生路是让他代替执行任务,这表明他接触李莉没事,我们接触李莉为什么会有事。”王白石在电话那头说道。
“白天的李莉体内的怪物没有苏醒,感受不到影的存在,晚上苏醒时,就能感知到,或者说会读取李莉的思想,知道周围出现了影。”苏小雨考虑了一下,发表的看法。
“而d16并不知道我们可以在宿舍看监控,也就不会被读取相关的思想,即使李莉身上的怪物吞噬了他的影,也仅此一只。”尹天明忽然觉得,这次活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活动的名字就是整个活动的中心。
但是“读心术”这种能力太难把握,致使他们觉得自己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而考虑的内容又全部会被李莉读走。
“我有一个想法……”
是的,他又有了。
“我们现在什么不用做,等到晚上,李莉的另一个人格醒来,看她的行动,随机应变,因为李莉先前的自言自语里有很多假话。”尹天明接着道,“不过我们胸章里的黑影肯定要解决掉,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等李莉先动,李莉那边有小白他们全程监控,可以实时报给我们她的行动。”
几人又考虑了几分钟,决定暂时按照尹天明的想法来,因为他们现在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周博弈重新安排了d16和d17的位置,保证这两个人在他和尹天明的视线范围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李莉这一天,写了稿子打扫了房间,余下时间基本都在发呆,包括现在。
临近十二点,李莉上了床,安稳的躺下了。
王白石和苏小雨皆是被李莉陡然睁大的眼睛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很快就调整好状态,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屏幕,现在是午夜十二点,画面从李莉的背后变成了李莉的正面。
她迷茫了看了眼四周,嘴角忽然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们发现了吗?”她说。
在宿舍监控的两人,不约而同的觉得,李莉的这句话,是对他们四个人说的。
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叫叶子的人去到她家。
“李莉出门了!在接近1号点!”王白石大声提醒道,尹天明和周博弈立即跑离那个位置。
白天他们虽然是在等,但也不是干坐着什么都不做,而是将整个永乐街划分了二十四个点位,以便看监控的人可以清晰地描述出李莉所在的位置,更利于他们逃跑。
并且,他们也和留下的那两名组织成员深入交流过,不过没有得到额外的信息。
现在,周博弈也在指挥d16和d17躲避。
“她跑的速度很快,但是看上去和我们平常全力冲刺时的速度差不多。”苏小雨看着李莉身旁掠过的一排又一排树,说道。
“第一棵树到最后一棵树中间有五十六米,李莉用了八秒,比天明要慢不少。”王白石给出了相对准确的说法。
只是不知道李莉能保持这个速度多久。
“如果说四个影能限制住她的行动,那她现在这样疯跑,不是很不正常吗……?”苏小雨忽然产生了疑问。
“八秒五十六米的话,比昨晚要慢,限制了速度。”尹天明说道。
昨晚王白石和苏小雨为了阻止李莉自残,返回她的家中,当时她一跃而下所表现出的速度非常人能及,而那个时候永乐街只有两个影。
目前他们的打算是,先跟李莉兜圈子,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离活动结束的时间越近越好。
但是很多时候也不会如他们所愿,比如现在,跑了五分钟的李莉,也丝毫没有减缓速度,很多次几乎要追上他们的背影了。
“d17要被追上了……”苏小雨紧张的说道。
只见画面上距离李莉极近的d17转过身,将八角徽章抛起,一阵阴风吹动了他的头发丝,看上去是使用了影,下一秒八角徽章飞向李莉,被她的手指嵌住。
再之后,便是d17略带惊恐的逃离了现场。
李莉没有追他,而是张大了嘴。
“她在吞噬。”就算看不到,尹天明也能从王白石的描述中回忆起昨晚的场景。
一分钟后,李莉扔掉了外观上没什么变化的徽章,朝着与d17截然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好像还是只对胸章感兴趣?”王白石把刚才的画面复述了一遍。
“我是d17,我刚才遭遇了目标。”对讲机里传来d17焦急的声音。
“你情况如何?”周博弈问。
“正常,目标对……啊!”d17的话说到一半,震颤耳膜的尖叫声突然袭来,周博弈险些把对讲机扔出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d17的惨叫声回荡在永乐街街道,击破了寂静的长夜,黑暗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尖锐獠牙,随时准备吞噬行走在路上的生物。
还未睡下的人惊恐的打开了窗户,望向声音的发源地,却什么都没看见,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咯吱,咯吱……
咀嚼声穿过电脑屏幕,递进了王白石和苏小雨的耳朵里,之后又钻入手机,让另一边的人也感受这诡异的氛围。
周博弈握着对讲机的手冒出了细汗,无论他如何呼叫,都没有再听见d17的声音。
“是李莉做的?”尹天明问道。
“很奇怪,李莉已经跑到了拐角,和d**概隔着几百米,d17怎么会突然消失……是因为‘影’被吃掉了吗?”王白石有些疑惑。
李莉和d17背对背,隔了相当远的距离,不过从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d17,本以为李莉只对影感兴趣,下一秒d17就从画面上消失了。
紧接着便是和昨晚完全一样的咀嚼声。
还没等他们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莉已经追上了d16,永乐街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很难同时指挥四个人行动,况且与d16和d17的交流只能靠对讲机,需要层层传话,王白石和苏小雨只能优先保护同组成员。
李莉吞噬掉了d16的影,离开了现场。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d16遵循着两位长官的命令一直在转移阵地,中途还捡起了d17的八角徽章,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消失。
“d17刚才触发了死路?”尹天明忽然意识到了问题。
很多时候的任务,都会波及到非红岛成员,死路和生路对于路人都通用,d16没事但d17消失了,几乎可以确认d17或许触发了某条死路。
像昨晚那个敲门的邻居一样。
他们开始回忆昨天晚上邻居的举动、d17先前的动作、以及顺利离开的d16身上发生过怎样的事,并把这三个人作对比,试图找出三人的异同。
“我和小雨昨晚也找了李莉,没有遇到什么的危险,但是后半夜的时候,楼下的人上来却遭遇了危险。”王白石又说了一个疑点。
如果说李莉吞噬了影,才致使那两个人消失,那么d16也应该无法幸免,所以与吞噬影无关。
他们认为有可能是概率消失,但之后d16又遭遇了两次李莉,都安然无恙,那么除非d16本人有问题,否则就与概率无关。
“生路是跟着d16?”周博弈说完又否认了自己的说法,因为迄今为止并没有给出这方面的线索或者提示。
“李莉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王白石有些紧张,没了四个影的限制,李莉现在以之前两倍的速度搜寻着剩余的影。
尹天明和周博弈的速度则是越来越慢,虽然他们已经在节省体力了。
“李莉的目的性也更强了,她好像知道你们的位置……”苏小雨看着画面上屡次转弯的李莉说道。
“她心灵窥伺的能力很可能也加强了,说不定她能隔着几条街读取我们的思想。”尹天明喘的厉害,李莉现在的目标是他。
这时,他跑到了d17之前消失的位置,忽然瞥见斜前方的墙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微弱的光。
待他跑近,看到了那个东西的全貌。
是一张映着月光的珠面塔罗牌。
strength。
心中有一种难以抵御的力量牵引着他俯下身去捡那张牌,在他接触到力量牌的同时,这张牌进到了背包里。
“李莉到21点了!”王白石喊道。
而尹天明现在所在的24点,和李莉的位置是一条直线。
捡牌耽误的一秒时间,让他被看到了。
尹天明拔腿就跑,李莉追他的时候,d16又刚好跑到了最后方,三人竟然成了三点一线,王白石刚准备传递消息,忽然发现屏幕上的d16不见了。
前一秒还李莉身后不远处的d16消失了。
“是不是不能去李莉身后?!”苏小雨问王白石。
二人思索片刻,又觉得不对。
因为之前几次d16就去过李莉的身后,昨晚他们两人也到过李莉的身后,都没出事。
时间上也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局势再次陷入了僵局,现在是凌晨两点钟,距离活动结束还有八个小时,身处永乐街的二人不可能有精力跑八个小时。
咀嚼声伴随着奔跑掀起的风声充斥着宿舍,给人听觉上的打击,但他们不敢调低音量,因为不能漏掉一切有可能的线索。
他们还有什么没有发现?
这时,李莉伸出一只手抓向尹天明。
嘶——
尹天明的肩膀冒出热气,像被烙铁狠狠地烫了一下,他疼的冒汗,一咬牙将胸章向后掷出,然后掉头就跑。
“李莉去追胸章了。”王白石立马告知了尹天明他身后的情况,“天明你怎么样了?”他们看不到李莉对尹天明做了什么,只听到了一声隐忍的痛呼。
“没事,被烫了一下。”尹天明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右肩的疼痛几乎占据了他的大脑,他跑到暂时安全的位置,用匕首划开了衣袖,布料上的印记竟和之前被黑影抓住脚腕留下的一样,他绕回了车边,从急救包里拿出了处理烧伤的药品。
此时李莉还在吞噬第五个影,这次她用的时间比之前都要久。
红岛成员终于有短暂的喘息时间去分析当下的情况,从刚进入社团活动的那一刻开始回忆,但这次活动的细节特别多,李莉开始行动的那一刻,他们才捋了一半。
尹天明现在忍着痛,思维慢了不少,王白石那边前一天负了伤,又熬了这么久,也是精神不济,周博弈的体力不如其他人,身体上的疲乏让他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
十分钟后,李莉结束了她的这次吞噬,朝着周博弈的方向跑去。
速度惊人。
尹天明拿出引导者的钢笔,试图从它写下的文字里获得启发,但是一无所获,在收回钢笔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现在钢笔在他身上,如果他死了,岂不是有可能被抹去记忆重塑身体,成为下一位引导者,然后被红岛永远奴役。
因为每一位引导者,都有一支钢笔。
第三百一十六章 自责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尹天明握紧拳头,将与本次活动无关的想法全部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他现在要做的是找到生路,活下去。
目前来看,有一种可能是消失有时间限制,昨晚的邻居、d17、d16消失的时间依次递增,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但是所有死路都有着对应的生机。
“不要被李莉碰到,会被烧伤,如果跑不过就把胸章扔掉。”尹天明的话没有得到回复,手机里是杂乱的喘息声,不过他知道周博弈肯定听见了。
李莉吞噬了现在永乐街所有的“影”后会发生什么事,像之前说的一样,肯定不会乖乖回家躺着睡到明早,极有可能她对自己这些人造成的威胁,会在最后的时刻显现。
昨天李莉吞噬了王白石和苏小雨的影之后,没有去找他们俩,而是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游荡,顺便自言自语欺骗屏幕对面的他们,当时钢笔写下了“它快醒了”这样的话。
说明还没有醒,所以小白和小雨才没事,而且据他的分析,吞噬越多影她心灵窥伺的能力就越强,昨天李莉的能力还没有办法辐射太广的范围。
她发现自己找不到王白石和苏小雨,就回了家。
侧面说明,她并不知道八角徽章的具体作用,否则她完全可以带着徽章回去,他们必定要去取。
但是她是能读取到他们的想法的,现在应该知道了这点。
这是限制吗?
如果李莉把胸章带在自己身上,他们就没有活路了。
对了,昨天李莉回家前还做了一件事,她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
尹天明眉头微蹙,他们似乎遗漏了什么。
李莉曾在地下室的桌上刻了五个字“不要看我的”。
当时他们没有分析出来这五个字具体的指向,就一直放着,多次拿出来讨论,但都没有定论。
如果这五个字不是瞎写的,那么它意味着什么?反过来说,看了会发生怎样的事。
邻居看了李莉,d16也看了李莉,但是夹在他们中间消失的d17当时似乎并没有……
“d17消失前一秒在做什么?他是背对着李莉的吗?”尹天明的声调不自觉抬高。
“他在逃跑,是否背对着我不确定。”王白石想了一下说道。
“不是背对着!他当时回头了。”苏小雨很确信的说。
语音里沉寂了一会儿,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不要看我的后背?”尹天明补全了那句话。
邻居是在李莉转身时消失的,d17跑到尽头是回头去看李莉的位置,李莉是背对着他的,而d16自己跑到了李莉身后。
他们都看到了李莉的后背!
所以深夜李莉另一个人格苏醒时,监控会翻转,无论消失的人距离李莉多远,咀嚼声都仿佛就出现在李莉身边,或者说身上,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看她的后背是死路!
昨晚李莉跳楼时是背对着王白石和苏小雨的,但可能是因为她一个影都没有吞噬,也可能是因为没有给出关于不要看的提示,所以没有触发死路。
“不要看李莉的后背!”尹天明强调道,“小白你们注意李莉的位置,如果她背对着周博弈,一定要提醒。”
他话音刚落,只听电话那头王白石吼了一句。
“天明转身!”
尹天明想都没想就背过身去。
“怎么了?”
“李莉忽然换方向了,冲着你在的位置去,走过路口就是侧对着你,你很可能会看到她的背面……她又走了,13点!”王白石匆忙指挥道。
为什么会换方向?
13点的位置是……
“博弈千万别走出永乐街!!”尹天明吼道,因为走出永乐街会自动回到63号楼前,有三百余米,所以他们先前好几次都通过这个方法躲避李莉,但是现在不行!
永乐街有一条主干两条半岔路,他不知道周博弈的位置,但是倘若他现在走出永乐街,会直接看到李莉的后背。
“我……”周博弈听到了尹天明的话,也觉察出不对,但此时的他已经到了永乐街边缘,一步踏入。
来不及刹住脚步的他瞬间闭上了眼睛,这样就看不到李莉的后背了!
王白石透过屏幕看到了远方紧闭着眼睛的周博弈,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周博弈消失了。
李莉转过身,走向63号楼。
“怎么了,周博弈?小白!小雨!喂?”手机突然的安静让尹天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闭眼……没用,只要李莉背对着,就没用。”王白石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周博弈?”尹天明又叫了一声。
因为不知何时,语音里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喘息声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发现周博弈已经在十秒前挂断了语音。
头像也灰了下去。
“李莉在63号楼前吞噬。”苏小雨的情绪很稳定,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给出了信息。
但她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手掌。
“我去找胸章,我现在在20点,19点,18点……”尹天明觉得自己好似忘却了疼痛和疲惫,用尽所有力气跑向他遗落胸章的地点。
但是这种状态仅仅保持了几秒,他便平静了下来,步伐平静了下来,心没有。
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
不能看后背这个提示是刚刚才给出的吗?不是。
是昨天晚上,是二十多个小时前。监控画面翻转是刚刚才出现的吗?也不是,是一天之前,甚至很早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关于一正一反的问题。
还有最开始的时候,他想到了最优生路的可能,但是晚了一步。
为什么每次都晚了一步。
如果他做不到当一个主导者,他会直说,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他哥能做到的,蓝烁能做到的,那么多人都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但他现在深深的怀疑,可以吗?
明明一开始就给出了那么多的信息,他还是慢了一拍。
真的是技不如人吗?
还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易燃、百事,那么多先例在前,自己怎么就没有好好想想呢,再深入一点,周博弈也不会……
这才一年下啊!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可他算什么智者。
这时,尹天明找到了d16的位置,那里有一张战车牌和两个胸章。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点希望
宿舍的两个人虽然一直坐着,但额头也沁出了密密的汗珠,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甚至有液体从酸涩的眼脸滑落也感觉不到。
今晚的李莉凶恶异常,奔跑的速度也随着吞噬的影的增加而变得越来越快,现在他们知道死路是看李莉的后背,准确说是脸对着李莉的后背,那么该如何避免这一点。
只要李莉速度比尹天明快,他就根本躲不掉。
况且被李莉抓到相当于被火烧伤,尹天明现在的状况很不乐观,他们必须考虑如果李莉吞噬完影继续追逐尹天明,该怎么办。
苏小雨在手机上给王白石单发了一条消息。
【如果让李莉的后背对着镜子,它会不会吃掉自己?】
王白石仅仅疑惑了半秒就知道她为什么要打字,因为李莉心灵窥伺的能力极有可能辐射整个街区,他们说的一切进入尹天明的大脑里,都会被李莉知晓。
【我们还要保证李莉本人没有危险。】王白石写道。
【李莉是后背对着镜子,她的脸肯定面对前方看不到自己的后背,按照规则,她不会有事。】
“天明哥,你现在先不要想怎么处理李莉,让我们来,如果你想了立刻就会被李莉知道。”苏小雨开口道,以尹天明的智力,不要多久就会想到他们现在所想的。
那边沉默了一秒,传来尹天明淡淡的声音,“我知道了。”
但让他把大脑放空,身处危险境地却什么也不想,太难,他根本控制不住各种想法不停的冒出,有用的没有的,杂乱不堪。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刚准备按灭手机屏幕,忽然看到顾师姐的对话框最右边冒出一个红色的圈一,是一条消息。
【脱离危险了?】
尹天明看着聊天框,迟迟不敢回复,顾师姐怎么可能给他发消息?红岛内的人不能和身处任务里的人交流啊。
【一个道具】或许是见尹天明一直没有回,她又补充了四个字。
【没有……】尹天明回道。
顾君音值完夜班后回到宿舍,洗漱收拾了一下,关灯躺在床上,临睡前刷了会儿红岛论坛,北荷突然给她发消息,说后山突然多了一座本社团成员的墓碑。
照片上显示的姓名是周博弈,北荷觉得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高年级生这两天没有进入社团活动的,而一年生他们一直走的是精英路线,很少会出现伤亡,这还是后半夜,应该更为警觉。
所以她拍了下来,顺手发给了正副社长,然后离开了后山,她穿着一件男士外套,走进寒凉的夜里。
今天算早的。
顾君音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就想起了这个人,他是尹天明活动小组的成员,而据北荷说,这座墓碑出现的时间是今天凌晨1点以后,具体时间未知。
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
顾君音坐起身按亮了台灯,靠着墙想一些事,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绝美的侧颜上,却只有窗外的老树给予“沙沙”的回应,无人欣赏,因为她的宿舍也早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尹天明的活动小组配置很不错,两个人有专属武器,而且四人各有特点,周博弈她不熟,但这个人得到了尹天明的肯定,想必也不会差。
他们是前天上午十点进入的社团活动,一年下的活动已知最长的持续时间也就是三天,一天内时限为大多数,那么他们现在要不就是过半要不就是进入了收尾,生路应该相对明确了,却还是触发了死路?
最重要的是,他们第一个晚上已经安全度过了。
思来想去,她先给尹天明发了个句号,等了一分多钟没有回复后撤回,使用了“远程指挥”道具。
二年下可以在神秘商店里刷新出来这件道具,一百渊值一个,一次性道具,使用后可以与正在进行任务的人手机对话十分钟。
顾君音看着尹天明回复的两个字,莫名感觉他的状态不太好。
【结束时间是?】
【早上10点】
尹天明的秒回完全不像是身处于危险之中,顾君音想了想,继续写道。
【活动是否有额外限制?】
【没有。】
活动没有额外限制且进入尾声,他没有脱离危险,但又能从容的回复信息,这很奇怪。
【如果我不能……】
撤回。
尹天明的这条消息一闪而过,但一直看着手机屏的顾君音还是捕捉到了,她不擅长揣测别人的情感,但是尹天明的表现非常明显,他现在十分沮丧。
极有可能是因为同组成员的死亡。
因为之前易燃……
顾君音知道,自那以后北荷除了值班和上课,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后山,而蓝烁也曾拉自己宿醉,不过她没有喝多少。
一晚过后,各自安好。
【你想带着别人的希望活下去,还是带着别人的希望去死,都由你自己决定。】
她不知道尹天明具体想说什么,但是这段话一定会适用于他,再善良再充满希望的人在过于压抑的环境和危机下,内心都难免会出现裂痕,但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就会被修复,一定会被修复。
可是任务中往往没有这样的时间。
她对父母没有感情,对这个世界也没有探索的**,十八岁前她还有目标,那就是进入红岛,摆脱父母的控制,如今目标达成,活着对于她来说没太大的意思,但是死了也很无趣。
在这里,她认识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有过强烈的情感波动,那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活着,希望之于她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对于正常的人,很重要。
顾师姐突然的一句话让尹天明微微发愣,他不知道顾师姐为什么会在大半夜用道具给他发消息,是知道了什么么?
虽然顾师姐待人都很冷漠,但总会提出一针见血的道理。
她没有问自己社团活动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想与自己分析生路和死路,但这恰恰是尹天明最能接受的一点。
他当然想带着别人的希望活下去,他有时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别人的希望经常会成为他的希望。
无论他有没有做错,他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天明,如果李莉吞噬结束后朝你那边去,你想办法绕回她家,之后的事要等到那个时候再说。”王白石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三百一十八章 心灵窥伺·终
顾师姐对他,到底抱有怎样的态度。
尹天明曾经很想知道这件事,最开始的他认为师姐是那绝壁上的高岭之花,自己只能在山脚仰望,但是后来,他爬上悬崖峭壁,每上升一点,就会看见顾师姐新的一面。
“好,我知道了,”尹天明认真的回道。
他接下来会完全按照王白石和苏小雨的指示行动,相信他们。
时间指到三点整,李莉结束了这次吞噬,她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朝着尹天明的方向跑去。
惊人的速度卷起一阵狂风,扯动着她脸上的肌肉,混杂着夜色,在屏幕上看着异常渗人。王白石连续报位置的语速似乎都慢过她的步速,最后只好每次跳一个数字报。
“17、19、20……”
这时,王白石听到电话那头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心头一紧,但他没有停止报位置。
“天明哥你怎么了?”苏小雨小声问道。
“我在永乐街尽头等她。”尹天明的声音响起,粗重的喘息声却让另外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李莉仅仅花费十余秒便跑到了与尹天明所在位置处于一条直线的地方,她没有减速,从监控的视角,他们看不到尹天明,但是他们知道尹天明的位置,很近了,越来越近了。
尹天明站在永乐街街牌旁边,静静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直到那声音距离他有五六米时,他一步踏进永乐街范围外,转身就往李莉家跑。
“关门!她还在你身后!”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李莉竟然也可以走出永乐街,和尹天明一样通过这种方式回到了63号楼门口!
这是她本来就能做到的还是通过吞噬六个影拥有的能力不得而知,尹天明没有慌乱抢先一步进入楼道,狠狠地关上大门,冲上楼梯。
“李莉在花时间开门,还好……”王白石看到李莉停在大门口,僵硬的翻找着身上的钥匙,悬着的心往下放了一点。
先前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给了他们一线希望。
尹天明来到201室,用事先找好的钥匙打开了李莉家的门。
有一瞬间,他忽然有些害怕开门后发现李莉家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叫叶子。
“接下来你千万不要想任何事,我说一步你做一步,先去李莉住的那间卧室。”王白石再三提醒道。
尹天明来到卧室,下意识环顾四周,看到了一面镜子,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他发现自己不能什么都不想,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回顾顾师姐以前说过的话。
“把全身镜搬到门口。”王白石继续说道。
尹天明找到全身镜,刚搬着走了几步,忽然瞥见李莉的书桌上有一个盒子是打开的,里面装着一串钥匙。
其中有两把分别是用来开李莉家和楼下大门的。
粗俗的单字和苏小雨紧张的喊声同时响起。
“别回头,李莉从窗口直接跳上来了!!”
是了,尹天明看到那个盒子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李莉根本没拿钥匙,他立即放下全身镜,转身两步跨到卧室窗户边,拉开窗户,微调了下姿势便跳了下去。
卧室窗对着的楼下是硬石板,他再次感觉到了在骨折边缘挣扎的疼痛,咬咬牙站起身跑向街道。
再来一遍!
这次他一定关好客厅的窗户。
“李莉什么情况?”尹天明发现电话那头许久没有传来声音,疑惑的问道。
“我们看不到了,她好像……应该说她身上的东西好像消失了。”王白石的声音里充满了诧异和不确定。
方才他们刚要说“李莉进入卧室了”,下一秒两台电脑屏幕同时黑了下去,他们点了好多下都无济于事,但是可以切换到桌面,似乎只是监控软件失灵了。
尹天明此时已经跑到了正对着63号楼的那条街上,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八角徽章和一张卡牌。
chariot,战车。
尹天明听了王白石的说法,却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
还有将近七个小时,他不能也不敢懈怠。
但黑夜似乎真的彻底沉寂下来,不再有恐怖的令人心烦的追逐声,只有他自己的脚步被无限放大,在长街回响。
他在远离李莉家的地方等了约莫半小时,什么都没有再发生。
他们本来想探讨一下关于镜子的问题,但苏小雨提出万一李莉还在“窥伺”,会被知道。于是尹天明再次打开手机,想通过更为简洁的办法转移注意力。
先前没有回顾师姐的消息就开始跑路了,此时再看手机,发现顾师姐没有多说话,他回过去后也没有得到回复。
这个道具应该是有时限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竟然真的让他们等到了天边翻起一抹鱼肚白,微弱的金光顺着墙面攀爬,渐渐覆盖了整条街道。
【社团活动“心灵窥伺”结束,红岛成员尹天明获得100分,奖励100渊值,成绩满分,奖励300渊值,持有四枚八角徽章,奖励100渊值,本次活动共获得渊值500,奖励神秘商店刷新券三张。】
【社团活动“心灵窥伺”结束,红岛成员王白石获得100分,奖励100渊值,成绩满分,奖励300渊值,持有一枚八角徽章,奖励25渊值,本次活动共获得渊值425,奖励神秘商店刷新券三张。】
【社团活动“心灵窥伺”结束,红岛成员苏小雨获得100分,奖励100渊值,成绩满分,奖励300渊值……】
“请说出欺骗者身份。”
“李莉的另一个人格。”
【尹天明、苏小雨、王白石完成附加任务,获得100渊值。】
刚到十点,几人眼前同时一黑,脑中出现红岛机械般的提示,几秒后,便回到了211活动室。
他们睁开双眼的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坐在前排的社长。
她发现活动室多出了三个人,抬起头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眸子里平静如水,似乎毫不意外,她在尹天明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
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衣服各处有明显破洞,应该是用了完全恢复。
“社长早。”苏小雨习惯性的问候道,但她的语气里明显少了以往的活跃。
顾师姐没回话,低下头继续看书。
几人没有多留,离开了211,路上,尹天明谈到了危险为什么突然消失的原因。
第三百一十九章 逃避?
那个时候,尹天明已经搬起镜子走了两步,在李莉跳入屋内前一秒才把镜子放下,转身踩着窗沿从卧室的窗户跳了下去。
当时那面全身镜的镜面对着书桌,结合李莉冲入卧室后监控画面变黑的情况,她可能根本没管镜子,想要直接追上尹天明,当她经过全身镜时,背后暴露在镜子之中。
这次社团活动才宣告终结。
其实尹天明听到王白石说要搬镜子的时候,几乎要想到了做这件事的原因,虽然紧接着他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但还是在看见书桌上的钥匙时,下意识把镜子放在了一个正确的位置上。
尹天明觉得它除了最开始的徽章陷阱,本来应该只有第二天不能面向李莉后背这一条死路,之所以还多出了黑影,是因为他们整体能力值较高,再加上他能够看到黑影,难度自然而然会提升。
一路上他们讨论了这次社团活动的细节,但都避开了一个人名,直至回到各自的宿舍。
尹天明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他觉得刚才他们应该直接去后山,可不知怎的,没有人提出,也没有人选择往那个方向走。
是不敢面对吗?
自己明明已经经历过很多事了,也看到过很多死亡,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迷茫。
他努力,是为了逃出这里,是为了能寻到哥哥的一丝踪迹,可现在看来,离开红岛的希望像是要在北极寒冰下的雪水里捞出一簇火苗。
红岛里面那些强到离谱的风云人物正一个接一个陨落,朱泰然处处小心,在恰当的时间找到了最优生路,却还是躲不过死神降临。
百事的遭遇他并不清楚,但十四个人只活下来一个人的社团任务,想必也足够困难恐怖。
就算他能够超越这些人,鬼脑也绝对有新的办法在某一次任务中引导他走向死亡。
或许是这些人和自己的关系还不够密切,所以当自己听闻他们的死讯时,只是感到一丝惋惜,而在考试中,更多是给予红岛成员视觉上的冲击。
其实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这些人都不算是“朋友”。
两天没怎么睡觉的尹天明不敢躺下,完全恢复可以恢复他身上的伤痕但无法清除疲惫,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可是又惧怕睡着,惧怕梦到那条街道。
梦到想法大胆,可以揪着一个问题从哲学角度侃侃而谈的人在他眼前死去。
虽然他后来清醒了,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错。
这是尹天明第一次,直面好友的死亡。
他希望是最后一次,可又无法抑制自己各种各样悲观的想法井喷般涌出。
……
“你们从哪整了一个这么高个子的师弟啊!”
……
“干不过同年级,跑来找新生撒气?龚天睿啊龚天睿,篮球社的人都这么牛皮的吗?”
“都久仰大名了还不得给我们磕个头,不诚恳啊。”
……
“我说你啊,上次和父母通电话是什么时候?”
“算了,不逗你了,是医生的电话,他说……他们都死了。”
这是谁的声音?
尹天明猛地睁开眼睛,窗外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空告诉他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他居然就这么靠着墙睡着了,庆幸的是,梦里没有周博弈。
但是却有另一个他熟悉的人——易燃。
那个思维跳脱、整日笑容满面的帅气师兄,也有过悲伤决绝、麻木不仁的表情。
当尹天明在心里真心祝愿他和北荷师姐有情人终成眷属时,从来没有想到过意外来的比夏天还要快。
尹天明动作迟缓的拿出了手机,想要看一眼周博弈留下的最后的东西——那张战车牌,却发现覆在古朴匣子最顶层的是另外一张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塔罗。
the empess,皇后。
获得时间是今天早上十点整。
它出现的突兀,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匣子里,一位头戴水晶皇冠,高贵美艳到极致的完美女性拿着她的权杖,静静地注视着尹天明。
有那么一瞬间,尹天明觉得牌上的人很像顾师姐,但他拿到古朴匣子已经很长时间了,接触顾师姐的次数也很多,所以这张牌几乎不可能和顾师姐有关联。
“它们没有被囚禁于此,而是可能在红岛的任意一个角落,但只要你带着匣子,就一定会与它们有所接触,当你找到了其他另外二十一位大阿卡纳,再回到这里,我们就可以合力开一扇门,通过那扇门离开红岛。”
愚者疯狂的姿态和嘶鸣般的话语从尹天明的记忆深处被挖掘出来,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相信愚者的“鬼话”,只是为了脱身,便答应了下来。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短短半年就收集了十八位大阿卡纳,仅剩四位就能达到它所说的打开那扇门的要求。
真的能离开吗?
跳脱出鬼脑的控制,直接离开红岛。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如果没有拂晓的先例在前,他可能依然不会相信愚者,但是拂晓来去自如的能力,让他觉得或许愚者也可以做到。
而且愚者还给了他一份离岛证明,就像拂晓赠与他引导者秘语一样随意。
“在没有取得七次期末考试满分,一次实践考试满分的前提下也可以使用离岛证明,离开时间不限制,离岛期间的课程全部划为全勤,但不可跳过考试或者社团活动。”尹天明喃喃自语道。
这是之前他听李先生说的注意事项。
既然自己不能用归家回去看望父母,那么他暂时离开红岛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就无法遏制的生根发芽,侵占了他的脑海。
尹天明虽然知道这样的行为美其名曰调节身心,实际上就是逃避。但他的渊值足够多,如果活到四年级,还能重新购买离岛证明……
嗡——
手机震动唤回了他的思绪,是王白石在讨论组里发了一条消息。
【晚饭后去后山吗?】
尹天明和苏小雨差不多同时做了肯定的回复,他们也发现群成员只剩下三人了。
第三百二十章 不能提及的名字
尹天明在后山遇见了不止一个熟人,有沉默的面对着易燃石碑的北荷,也有刚从山上下来的玄江汜,他看上去没什么表情,脸上蒙着一层阴影,匆匆朝着深夜鬼屋的方向走去。
他们没有去打扰北荷师姐,三人站在周博弈的碑前默哀。
时间好像很短,也似乎很长,活动小组成立不到半年,就减少了一位成员。
最近发生的事不断提醒着尹天明,随时准备迎接死亡,任何人都有可能,包括他自己。
讽刺的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拿到了满分,又因为捡起了大家的八角徽章,获得了额外的渊值,虽然他知道任务的分数判定,只是根据是否能找到生路给出。
个人触发死路可能会减分,但如果是诱导别人触发死路,则不会扣分。
或许这次社团活动并不是他的错,但在当时的氛围下,倘若没有顾师姐突然发来的消息,他可能会继续迷茫下去。
一段时间的清醒让他最后完成了活动,只是回归红岛后,那种不对劲的状态又回来了。
他忽然开始理解那句话了。
那句轩哥复述的他哥的话——要找一个精神寄托,但不能在红岛。
之前,他的精神寄托就是父母,可是在红岛待了大半年后,他时常害怕与父母通话,因为他要想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做一些不想做的欺瞒。
他父母也会经常提到,让他出去逛一逛,不要一直待在“学校”。
所以现在,他还是很迷茫,他本以为他们四人可以走很远,而且他知道自己这种迷茫绝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因为看上去,他们的羁绊也没有多深。
但如果在同一个活动小组还只求保全自己,那么他大可当一名独行侠,既然一开始决定组建活动小组,就要为了伙伴而奋斗。
“我去活动室值班。”王白石轻声说道,打破了沉寂。
“我和他一起。”
“我去高年级区补充下完全恢复。”
三人都有要做的事,路上,尹天明看了眼时间,他们在后山待了约莫一小时,走的时候,北荷师姐还坐在易燃师兄的石碑前,像一尊陷入黑夜的雕塑。
尹天明总觉得,北荷已经在那里待了好久。
当他来到深夜鬼屋区,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打算去一趟那栋鬼屋。
之前顾师姐曾带他到过那里,那是一座高塔。
他第一次没进去,第二次在里面得到了关于朱泰然的消息,虽然不知真假,但很显然,面具鬼知道很多事情。
当时他觉得面具鬼很危险,所以之后没有再考虑去,现在想来,和鬼打交道,根本不存在绝对安全,如果他不去主动接触这些事,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谜题的答案,因为他会很快在鬼脑的鼓掌间被玩弄致死。
高塔周边鬼气森森,尹天明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紧接着握紧扫把,走了进去。
熟悉的烛台,熟悉的石阶。
尹天明记得顾师姐曾对他说,看到他在大半夜进入这栋鬼屋,但实际上他那个时候在睡觉。在他第一次见到面具鬼的时候,面具鬼的第一句话是“你来的太频繁了”。
之后它还给出了准确的时间,而那个时候他在图书馆看书。
假设真的有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经常来这里,那么“他”来做什么?
从面具鬼的语气里可以听出,它和“他”似乎并不亲近。
尹天明隐约记得之后面具鬼说它没什么可以告诉自己的了,说明它之前很可能告诉过那个“他”很多事。
在他离开鬼屋的前一秒,面具鬼抛出了那个重磅消息。
守夜人领主换人,现在是朱泰然。
尹天明几乎可以确信,面具鬼和“他”交流的是情报。
或许自己也可以从它口中得到现在需要的情报。
很快他便走到了悬窗前,令他有些紧张的是,面具鬼正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挡住了这个出口。
不知有意无意。
但尹天明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开门见山道:“现在的守夜人领主是百事还是朱泰然?”
面具鬼转过身,露出狰狞的般若鬼面,嘶哑浑厚的声音响起。
“朱泰然。”
“百事是什么身份。”
“守夜人。”
尹天明觉得有些奇怪,百事的综合能力应该是在朱泰然之上的,守夜人领主应当是统领守夜人的存在,他以为百事会顶替掉朱泰然的位置。
虽然他很想知道上一任守夜人领主是谁,为何换人,但他觉得这个问题另一个和面具鬼交流的人很可能已经问过,如果他再问,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不是他。”
面具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尹天明的心如坠冰窖,他一瞬间有了向后逃跑的想法,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是它的地盘,自己根本跑不过。
尹天明没有开口,静静地等待着面前的鬼发话。
“但你的确很像他。”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尹天明忽然有一种智商被蔑视的感觉。
“我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之后,如果你再冒充他来这里,就永远留下吧。”面具鬼缓缓走近尹天明,说出的话像是带着极地寒气,铺洒在他身上。
“上一任守夜人领主是谁?”
刷——
尹天明话音刚落,面具鬼就瞬移到了他面前,只嵌着两颗黑色珠子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带着獠牙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很想反悔。”
别看他现在没什么表情,实际上握紧的拳头里全是汗,自己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么?
“违反了规定的守夜人领主,才会被撤销。”
下一秒,尹天明发现自己回到了高塔门前,就像是从未进去过一样。
面具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上一任守夜人领主是不能提及的存在,它违反了什么规定,不再是守夜人领主。
而朱泰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所以就算有比他厉害的人成为守夜人,也不会被撤销。
尹天明想着,朝着高年级区走去,还没走出几十米,就看见了玄江汜,他似乎在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打算进任何一栋鬼屋,也不打算离开这里。
尹天明虽然感到奇怪,但并没有走上前去询问。
这不代表,玄江汜不会过来找他。
“轮回社是不是一直在研究鬼脑?”
第三百二十一章 寻找
“是。”尹天明很坦然的回答,毕竟这件事在红岛不算秘密,只是绝大多数红岛成员不会说出那个名词。而且他看玄江汜的样子,不像是对这个问题好奇,而是确认,以便开启下一个话题。
“有研究出什么么?”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尹天明很奇怪玄江汜会这么直白这么宽泛的问他这个问题,虽然他们俩之间没什么过节,也都同属于红岛的一员,但他还记得之前和顾师姐他们分析过的一件事。
关于红岛成员里可能有鬼脑的人。
虽然这件事一直没有新的进展,但在红岛遭遇的一切让尹天明更加确认,鬼脑在绝大多数时候不能监控他们的思想和行为,所以需要人为监视。
他无法确认玄江汜是不是那个人。
但他刚才说的话也给予了玄江汜一定的暗示,就是他们确实研究出了一些东西。
如果是白天,尹天明或许能看到玄江汜一瞬间暗下去的眼眸,其实他料到尹天明不会说,便点了下头,转身离去了。
玄江汜……似乎是在找什么?
尹天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可能。
玄江汜反复出入后山,或许是在找百事的墓碑,这可以理解,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在深夜鬼屋区游走,他会不会……也知道守夜人的一些事?只是无法确认。
不知不觉间,尹天明走到了高年级区大门前,玄江汜的事继续想下去没什么意义,不如想想先前和面具鬼的那番对话。
这时,尹天明忽然发觉,那番对话似乎也没有意义,因为面具鬼看出了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再踏足它的领地。
他能和深夜鬼屋里的鬼交流,但是无法和守夜人交流,就算他知道了和守夜人领主有关的事,对他的处境也没有任何帮助。
之后他补充了一个完全恢复,没再从深夜鬼屋区横穿,而是从另一个门跑步回宿舍,权当锻炼,但当尹天明回到宿舍门前时,听到了门里一些异样的声音。
那声音让他推门的手僵在原地,眉头逐渐拧紧。
上官星洲居然把容烟带回了宿舍。
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他用力的敲了两下门,然后转身离开了宿舍。
“有人敲门……”容烟推了一把身前的人。
“谁?”上官星洲提高嗓音。
“你舍友回来了?”容烟问道。
“应该不是,门又没锁,估计是敲错了。”上官星洲见没人回应,轻笑一声,“我们继续。”
尹天明本想去活动室接王白石的班,转念一想苏小雨也在那里,他不太好去打扰,最后,他决定去210室自己练一会儿。
这一练就忘了时间,尹天明尽情的在210室挥洒汗水,休息了一整个白天的他感觉不到累,训练能让他不去想一些没必要的事,只专注于眼前的匕首和轮回。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轩哥?”
尹天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略带惊讶的看向门边的人。
“练了很久了吧,该早点回去休息。”唐子轩指了指后墙上的挂钟,上面显示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不久,轩哥你怎么过来了?”尹天明抹了把汗,他其实浑身酸痛,但并不想停止练习。
“我值晚班,九点多就看到你在这里训练。”
“还好……我白天睡了一天,就想过来练练。”
“我听君音说,你今天上午才结束的社团活动。”唐子轩走上前来,拍了拍尹天明的肩膀,“适度的训练能调节身心,但关键还要看你自己怎么想。”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兄,一眼就看穿了他现在的状态。
“轩哥你知道红岛外面是什么吗?”尹天明问道。
唐子轩不解的看着他,片刻后恢复了神情,“我听说,在没有达到离岛要求时直接用离岛证明也可以离开这里,但要在社团活动或者考试前回来,或许可以看到红岛外面是什么。”
“不过我想,也许只是回到你来的地方。”
“我来的地方……是澳洲的郊区。”
“你应该是飞机落地后到的那里吧?”唐子轩问。
“是的。”尹天明点了点头。
“那里已经不属于外面了,是红岛的一个中转站。”唐子轩接着道,“有人用引导者秘语问出过这个。”
“哦对……我好像有印象。”尹天明忽然回想起之前在红岛论坛上看到的一个引导者秘语合集,有人整理了已知的公开的一部分引导者秘语,他当时大体略过一遍,没觉得有什么太关键的信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用离岛证明,可以回国,回到飞机起飞时的地方。
“你该不会打算买离岛证明出去吧?”唐子轩递给他一个担忧的目光。
“没有,只是前几天引导者提到了关于离岛证明的事。”尹天明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在红岛心态是最重要的,如果心态不好,很容易崩掉。”唐子轩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
“谢谢,我知道了。”尹天明真诚的回道,紧接着在轩哥的“督促”下,离开了训练室。
尹天明回到宿舍,一眼便看到上官星洲露着上半身坐在床上玩手机,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
“社团活动结束了?”上官星洲开口道,他语气倒挺轻松。
不过尹天明不想和他说话。
“看你心情不太好啊,如果你早点回来,我或许能给你找些快乐的事做。”上官星洲意味不明的说道,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
尹天明深吸一口气,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洗手间。
他明天打算和王白石商量一下,搬到他们宿舍去住,上官星洲爱怎么搞怎么搞,与他无关。
夜里,尹天明在红岛的特殊氛围下睡着了,而这次的梦,很温暖。
他梦到了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玩捉迷藏,他藏在有爬山虎的墙角下,边无聊的等待着边数墙上的绿叶,直到哥哥把他找出来,他耍赖般的逃到另一个地方。
按理来说,他哥哥很快就能找到他,但这次他等啊等,等啊等,从白天等到了黑夜,等到世界寂静无声,一抬头,发现周围是一片陌生的荒郊野岭。
尹天明缓缓地睁开双眼,阳光被窗帘隔绝在外,屋内昏暗,他拿起手机,点开了红岛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