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偃月阵的威力
不得不说，已经组成一定规模的雪狮长弓兵，在面对平均有效射程120米左右的帕斯弓箭手时，实在太占优势了。
虽然抛射的准度很成问题，每一轮齐射需要的时间又长。
有了防备后，侯爵军偏师平均每前进二十米的距离，才会折损二十几人。
即便长弓兵一直后退了五十米的距离，等偏师前军步兵接近与洛萨军阵接近百米，其弓箭手到达有效射程的时候。
拢共造成的杀伤，也不过堪堪比长弓兵的人数多上个位数罢了。
但这种只能被动挨打给敌军士气造成的打击，却要严重很多。
距离洛萨军越近，这支偏军的指挥官，昂塞镇子爵格里高·昂塞，就越发感觉到自己对部队掌控力的削弱。
是的，昂塞镇，‘子爵’。
这是与公国军一战后，卡尔喀斯特侯爵给表现出色的原昂塞男爵，给出的赏赐。
其实，在面对雪狮长弓兵时，帕斯公国的射手不应该如此无力的。
作为海上强国，地理位置优越的帕斯，既不缺少优质的造船木材（主要来源于气候温和，降水充沛的毛莫若沿海），也不缺少优质的弓体木材（主要来源于海拔高，气温低的彩虹山脉高坡）。
再加上玟代世界曾经高魔的背景，拥有开强弓天赋的士兵其实并不算少。
之所以射手的攻击距离只是常规的百来米。
原因还是那个底蕴太薄。
简单来说就是，缺少制造强弓的攻击。
别看弓只需要一件弯曲的弓体，一根富有弹性的弓弦。
比起需要不少零件组合的弩具简单许多。
但事实上，真正的好弓可比弩对制作工艺的要求要高得多的多。
在这一点上，外挂在身的洛萨就实在太作弊了。
对了，大概有很多人都发现这个问题了吧。
雪狮兵种并不是可随意招募的常规兵种，而是中立的野外兵种。
在现实中，能够招募到这个兵种的方法，能想到的只有酒馆刷新的佣兵。
但只靠酒馆，要在一年的时间里，刷到这么多雪狮显然是没可能的。
事实上，这些雪狮长弓兵，全都不是从酒馆中得到的。
能攒到一支成建制的长弓兵部队，是三大领袖技能，俘虏管理的功劳。
与物品管理和统御直观的效果不同，要发挥出这一技能的效果，是有很多先决条件的。
首先，需要一批被判定为俘虏，且‘的现实人，出现在洛萨的侦察地图中，再由洛萨添加至部队界面俘虏栏中（洛萨选择的是心思相对单纯，有食物就满足的野蛮人奴隶）。
然后，需要同一‘批次’的俘虏，始终处于侦察地图的范围中，不能有一人有一秒的离开。
如此，若干天后，就会弹出来一个是否招募俘虏的界面。选择招募后，就会有一种酒馆佣兵，或野外势力四十级以下兵种匹配到这些现实人身上。
只要再花上一笔，等同于酒馆招募费用的装备费后。
就能将这批除长相不变外，其他与系统士兵无疑的俘虏，添加到自己的部队界面中。
从添加到招募俘虏所需要的时间，与可招募兵种的等级一致。
也就是每级/每天，再减去俘虏管理等级。
如果选择不招募，已添加的名单不会扣除，只是等待下一次转化。
需求的条件很苛刻，作用也是相当霸道。
如果不是去年冬天，洛萨在莱顿村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还真不一定挖掘出这种功能。
全部的雪狮弓手，以及部分装甲弩手都是这么来的。
本来，洛萨是想用这一批俘虏，赌一赌巴克利散兵或者拉里亚平民游侠的。
只是因为战争临近，‘勉为其难’地选择了升级后，同样能担起远程打击任务的雪狮新兵。
……
甫一进入己方射程，已经承受了不小压力的侯爵偏师将领们，马上命令己方的弓箭手发起反击。
“唰唰唰”
很快，密集的四百多支羽箭就指向了已经停止后退的洛萨军阵中。
可惜，在菲尔兹威勇士的盾阵保护下。
这波敌军箭雨造成的杀伤微乎其微。
下一刻，伴随着终于再度飘扬在战场上的悠长号角声。
走出盾阵的雪狮长弓兵，给出了自己的更加精准的回应。
只是这一次，划出抛物线的羽箭之下。
速度更快，弹道更直的钢弩矢也飞向了敌军前阵步兵。
更直的弹道，意味着更高的精准度。
+5伤害的钢弩矢，也不是侯爵军简易的木质盾牌能够完全挡住的。
长弓兵和装甲弩手的这一波攻击，直接造成了八十多名敌军的死伤。
尤其是前排步兵，至少有五十人被突来的钢弩矢射翻在地。
“吼啊”
身旁战友的伤亡，骤然吹响的敌军号角声，洛萨军前阵踏前的脚步。
侯爵军前排步兵再也压制不住心理压力，怒吼声中，再也顾不得军官“放缓速度”、“稳住”的命令，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直接发起冲锋。
从一人到两人、到一排、到两排。
在第一名士兵的带动下，近八百人的侯爵军步兵下意识地跟随着发起了冲锋。
这一冲，可就停不下来了。
从天空往下看，穿着杂乱皮甲的棕黑色步兵，冲入五十米的距离，被一窝蜂飞出的投枪飞斧雨撂倒一百多人后，与反射着银色光华的菲尔兹威侍卫撞在了一起。
顺便，也将失去步兵保护的己方射手，暴露在了洛萨军长弓手和装甲弩手的打击之下。
不过这些，已经迈开奔跑脚步的偏师步兵，已经顾不得了。
“杀啊……”
“冲啊……”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
可惜，骑兵百米冲锋，冲击力开始升上巅峰。
步兵百米冲刺，冲击力开始向谷底下滑。
凭这样毫无阵型的杂乱冲击，根本不可能冲破五十名侍卫加部分勇士组成的前军阵线。
缠着防滑亚麻布斧柄的战斧一挥一抖间。
不是破盾碎颅，就是削肢断骨。
眼见正面突破不了，无奈的侯爵军士卒只能向左右两侧分流。
绕向洛萨军左侧的，攻不开菲尔兹威侍卫带领的阵线，只能在越来越扩展的阵线逼迫下，向军阵的底侧移动。
最终，将会被堵在左翼军阵与诺里斯河畔的紧窄的夹角中，任由宰割。
而绕向右侧的敌军，则被帕特里克指挥下，终于走出战阵的近卫军和重弓兵的组合，快速击溃开来。
偃月阵，向来是左侧主守，右侧主攻的。
要问为什么？
因为通常来说，突击步兵都是左手持盾，右手攻击的。
也就是说流向右翼的侯爵军士兵，将以自己做不好防守的右侧，来应对洛萨军士兵的攻击。
不掉转身体会被右侧敌人杀死，调转身体又不仅拖慢整个队伍的进攻脚步，还会将没有防守的左后方留给正面的敌人。
哪怕是相互合作，也还得考虑游走在战场右侧的洛萨军骑兵的威胁。
虽然格里高已经调派了一支千人对防备这支骑兵。
但指望步兵在平原上，完全防住骑兵。
格里高自己都没这么想过。
那宛若雷鸣般的马蹄踏地声，带给这只偏师的压力可比长弓兵施加的，只能被动挨打的压力大多了。
可以说，但看这因地制宜的偃月阵，帕特里克就无愧于自己的战术水平。
当然，军阵能有如此出色的发挥。
除了主帅的指挥能力外。
菲尔兹威近卫军强大的攻击能力也功不可没。
之前说过，同数量的菲尔兹威侍卫遭遇萨里昂重戟护卫或者军团枪兵。
再开始的优势后，会被列阵的两个兵种撵成兔子。
原因是，一寸长，一寸强。
单手武器攻击力就是比不过双持武器。
将上述的两个兵种换成菲尔兹威近卫军也一样。
接近三米长的涌泉护卫矛，可不是好相与的。
第六十章 再胜
“传令，卡尔部继续防备敌军骑兵，亚斐络部立即与向本阵靠拢，随同进攻。”
目睹前方不利的战局，格里高恨恨地下达了命令。
卡尔，是防备洛萨军骑兵的千人队指挥官。
亚斐络，是防备两军交战时，絮弗伦堡守军偷袭的千人队指挥官。
下达这样的命令，意味着格里高情愿将另一个致命风险抛出脑后，竭尽全力与尾随其身后的洛萨军一战了。
也就是说哪怕前方擅自突击的步兵已经败势尽显，格里高依然决心集中兵力，不留退路地与洛萨军正面一战，以争取这场野战的胜利。
盖因这支侯爵军偏师，根本没有承受失败的本钱。
在侯爵军所有的将领中，格里高完全不是平庸之辈。甚至可以说在战场指挥上，有着非常出色的天赋。
这也是卡尔喀斯特侯爵，将为己方争取一场胜利的重任，交托给这位新晋子爵的原因。
而从这场战斗中，其对部队的掌控，以及中规中矩的战术选择来看。
在帕斯公国各方的将领中，的确称得上优秀了。
然而天赋不等于实力，面对有能力指挥一支十万人大军作战的帅才，格里高在正面战场上占到便宜的可能性，实在不是很高。
不过作为领军大将，已经下定了孤注一掷决心的格里高，在整场战斗结束之前，显然是没有这样的认知的。
“命令：弓箭手集中，压制地方射手。”
“命令：全军保持阵型，加快前进速度，尽快支援接站部队。”
“命令：号手奏乐，全军进攻准备。”
“大家都看到了吧。
我军前阵士兵已经与敌军接战，将其纠缠在原地，成功阻止了对方逃脱的脚步。
我军士兵超过敌军两倍，又全部是从数十万人的战场上，生存下来的老兵，个顶个的勇猛善战，绝非对方的新兵蛋子可比。
我相信，只要我们缠上去，截断对方逃跑的道路，胜利就唾手可得。
想想看，之前那场战斗中，表现出色的战士收到了多大的赏赐，有五十多人获得了贵族爵位啊，就连战死都能拿到整整二十枚金币的抚恤。
我向大家担保，只要此战获胜，战后的赏赐，将以上一场战斗的两倍发放。”
“各位，战功近在眼前，赏赐尽在眼前，还不速去取来？”
“嗷……”
“万胜……万胜……”
接连三道命令下达，一番似真实虚的鼓舞之言。
使得本来紧张感大盛的侯爵军偏师，猛然间有了一丝争胜的意味。
配合上号手死命吹响的号角声，猛然提速的方阵，隐约间表现出了一支军队该有的，如同恶虎越出山涧般的气势。
之所以，能有如此巨大的变化，格里高那番虚假的发言功不可没。
虽然就算他一人吼的声音再大，也只能让临近的几百人听个清楚。
但随着士兵间，包含“得胜”、“封爵”、“两倍赏赐”等字眼的简短语句的传递，偏师士兵还是燃气了强烈的斗志。
而情绪是可以传染，并越来越增强的。
战场上，除非传令兵刻意扩散，一般只有前排士兵，能够直接观察到两军交锋的场面。
而在这一刻，即便前排的侯爵军士兵已经看到了己方不利的战局。
在后方不断传来“嗷……嗷……”的欢呼声中，也渐渐提起了作战的勇气。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为啥欢呼，但肯定是因为我们有战胜敌人的方法吧。’
‘仔细想想，之前进攻的兄弟们，不是的确阻止了敌军撤退的脚步吗？（指洛萨军拉扯敌军阵型时的后退）’
‘说不定真的是子爵大人的安排呢。’
抱着这样念头催生起来的勇气，顶着头顶上双方弓箭手进入自由射击阶段后，零星却又连绵的羽箭，假装忽视装甲弩手四次齐射造成恐怖杀伤。
一分钟后，偏师的主阵终于与洛萨军接触。
相对严整的阵型，将己方擅自发起冲锋，此刻已经进入溃散状态的步兵，再度压向了洛萨军的军阵。
随后，发现即便大军压上，一时半会也敲不开月牙儿顶端防御的格里高，下令调转攻击方向。
主攻，洛萨军左翼。
“看来，到底还是少了些经验啊。”
有见于此，洛萨身旁的帕特里克轻巧地嗤笑一声。
就好似两分钟前，赞叹人家“不愧是一军主将，的确有几分实力”的人不是他一样。
洛萨鄙夷地看了眼这位进入短兵交接环节后，只是偶尔来一个简短的“攻击”或者“防守”、“前进”命令的一军主帅。
内心中，却也是雷同的评价。
这支侯爵军偏师的指挥官，显然是与洛萨军战阵碰撞，见到右翼快速溃败，而左翼却‘进展顺利’的情况后。
得出洛萨军右翼实力强大，左翼虚弱的结论，而作出的应对之策。
但就像偃月阵右翼便于己方攻击一样，左手持盾的侍卫组成的左翼阵线，是最能将己方的防御能力发挥出来的。
而对进攻这一侧的敌军来说，却又是最不利于攻击的一线。
如果说被鼓起了气势的偏师是倾泻而下的激流，那洛萨军左翼阵线就是矗立的磐石。
当激流不能冲破磐石阻隔的时候，就只能选择向下绕行。
可越是洛萨阵左翼的底部走，侯爵军的空间就越小，能够发挥的攻击力就越低。
要想在左翼形成突破，就只能以对方的弱项，生生磨碎洛萨军的强项才行。
但这样一来，隐在弧线后，善于攻击的右翼，又怎么会给敌军耗磨己方阵线的机会。
“命令：右翼前出，目标敌方将旗。”
“进攻。”
一边与洛萨随口玩笑，给身边掩护后阵的的将士展示自己必胜信心。
一边时刻关注前方战局的帕特里克，在见到敌军已经将主要兵力投入进战场后。
果断挥动起了自己的杀手锏。
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即便是拥有与每个士兵直接交流能力的洛萨，也不敢说能够将部队变成聚散自如的流沙。
下达作战命令，将整支部队拧合到一起的主将，是每一个作战方的要害所在。
不只是已经空虚的偏师中军，位于偃月底部的帕特里克，也是如此。
可惜，当这场战斗的敌军主将，错误地将大部分兵力投入到始终岿然不动的洛萨军左翼后。
就丧失了绕过军阵，见识到偃月阵“兵强将勇”的另一个特点的机会。
随着菲尔兹威近卫军用手中的长矛，撕开敌军相对薄弱的左翼阵线。
此战，胜局已定。
第六十一章 迫降絮弗伦
说来话长，其实整场战役拢共也就进行了一个小时多一点。
受到于洛萨军骑兵的牵制，格里高用于防备的卡尔部千人队，自始至终都没能接触到正面战场。
在双方主帅都想赢得干脆利落的情况下。
两支合计六千人出头的军队，没有轮换的余地，直接列阵，一股脑压上了战场。
随着洛萨军右翼撕开侯爵军偏师左翼的阵线，迫使格里高的中军指挥部逃离之后。
几乎被半包围在诺里斯河北岸的三千名侯爵军士兵，没有坚持太长时间就选择了投降。
当然，平原野战，基本上是很难取得全胜的。
逃离中军的格里高等高级将领，最后绕过战场，与卡尔的千人队汇合在了一起。
然后，抛弃了被包围的主力和用于攻打絮弗伦堡的辎重。
带着一个完整的千人队和不足五百人的溃军，在骑兵虎视眈眈的威慑下，向北彻底退出战场。
其实要是洛萨军到的晚一点，等到这支偏师将那些攻城器械展开的话。
恐怕局势就会对洛萨军不利了。
当然，这一假设，也只会出现在帕特里克容许这种情况出现的前提下。
考虑到正面战场上还未停息的刀兵声，以及可能再次进行的第二轮战役。
在征得洛萨的同意后。
帕特里克命令缀在格里高残部身后的骑兵放弃追击，转而投入到对被包围的偏师主力施加压力的行列。
在“轰隆，轰隆”来回奔踏的马蹄声中，本就在主将逃离后陷入绝境的侯爵军士兵，终究是放下了武器。
这就是匆忙启程的洛萨军。
与提前遭遇的公国两大巨头之一，彼此碰撞的落幕。
用洛萨的话来说，就是‘又老又奸又滑’帕特里克，仗着相对优势的地利、骑兵、士兵作战能力，欺负战场萌新的一场战役。
对于这种说法，帕特里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战场可不是酒会，那些不忍酒杯碰撞间就有家破人亡发生，认为那阴险黑暗的人。”
“又怎么能懂得千人、万人流尽鲜血的战场的残酷呢？”
“当然，我对这两个抱着同等程度的厌恶就是了。”
明明是说着让人遐想无限的话，帕特里克的语气中却满是泰然与全不在乎的豪气。
当然，要理解这份情感，还得要忽略他之后补充的那句，
“唉，也不知道对面指挥官是什么人。
给他上了这么一堂大课，有机会的话，可得找他要上百八十万的学费才行，”
的话。
……
战事进行的如此顺利，无论城上观战的絮弗伦堡守军有没有动干涉战斗的心思，最终也没有插手的机会。
被包围的侯爵军放下武器投降后。
帕特里克一边命令部队收拢俘虏打扫战场。
一边集结了一支小分队护送着休赛子爵在城前现身，将一份命令守军投降的亲笔信，送入城中。
另外，还有一支洛萨军部队接管侯爵方抛下的辎重，开始组装他们带来的攻城器械。
不服就打的意思，展露无遗。
最后这点，是洛萨提出，帕特里克认为无不可的举动。
这不是劝降，而是实实在在的迫降了。
这种强压的姿态，很有可能激起絮弗伦堡的这一支卡塔尔支系的怒火，让局势滑向再一场战争。
但此一时，彼一时。
因为击败侯爵军偏师的战斗结束地太过轻松，洛萨这一刻的确动了攻城的心思。
不是因为膨胀，而是因为这个时机实在太妙了。
刚刚以近乎碾压的姿态击败两倍于己的侯爵军部队，洛萨军的气势正在巅峰。
加上战斗过程较为短暂，士兵的体力还保持的不错，稍事休整就能恢复大半。
反观絮弗伦堡守军，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紧张的戒备对士兵精力的损耗也算不上低。
而在居高临下旁观了两军的一战后，要面对气势惊人的洛萨军，絮弗伦堡守军的气势将会不可避免的有所降低。
此消彼长，再加上格里高带来的攻城器械。
天黑之前攻下絮弗伦堡，在战术上是很有操作性的。
这也是帕特里克，同意洛萨这一挑衅意味十足的方案的原因。
而在政治上，打下这座城堡可比劝降来的好上太多了。
如果只是劝降，不提城中的管事者会不会抱着名为‘维护贵族荣誉’，实则放不下手中利益的理由。
或者摆出子爵家族的高傲姿态，认为洛萨不敢攻城等因素。
拒绝向洛萨投降。
即便劝降成功了，恐怕除了洛萨允诺给休赛的待遇外，还会提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条件。
为了继续抚平贵族阶级的抵抗情绪，这些条件洛萨会很难拒绝。
之所以急匆匆放弃休整，为的不过是尽快拿下这座进攻卡塔尔城的桥头堡，防止它落在其他人手中罢了。
如果能够破城，则上述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即便攻城不利也无妨。
只要保存一定力量挡在城下，阻断其他人染指的手也足够了。完全可以等到后续部队跟进，重新来过。
同时，还可以敲打下己方连战连胜后，开始冒头的骄纵之心。
因此，打，比不打更合适。
不过，可能是与侯爵军一战，的确震慑住了絮弗伦守军的缘故。
在名义上和此前实际上的城市主人，休赛子爵出面后。
即便洛萨全数拒绝了城中使者提出的条件，表达了自己强硬的态度。
不到下午四点，洛萨给出的最后思考期限，和己方休息所需时间前。
絮弗伦堡的守军，就派出使者宣布了无条件投降。
多少让洛萨有些失望。
他还想着借此机会，把之前许诺给休塞子爵的副统帅之位，絮弗伦士兵指挥权给黑掉来着。
低叹着“可惜，可惜”的洛萨，让身旁的帕特里克，再次坚定了‘政客都是黑心人’的理念。
……
结束了主君与主帅之间的关系沟通，帕特里克在洛萨的授权下，开始主持絮弗伦的受降事宜。
最重要的，自然是城防的交接工作。
为了顾全未来副统帅的面子，帕特里克并没有命令絮弗伦堡守军放下武器，全部出城投降。
而是允许其留下了百多名士兵，作为其城中小堡垒的门面。
出城的守军，也没有被要求放下武器，只是被安排在洛萨军旁边扎营。
这样做，哪怕对方心有不甘想要反复，也得掂量掂量双方野战能力的差距。
随后，又是任劳任、可狠可柔的西穆勒出马，带领一支千人分队，接管城中的防务。
至于洛萨自己，深谙不立危墙下的道理，在确认城中事务理顺前，完全没有进入絮弗伦堡的打算。
只是与休塞子爵一起接见了这段时间城中的几位主事者，说了些敲打宽慰的废话。
然后就和帕特里克一起，留在军营中，等待西穆勒肃清城中诸事了。
第六十二章 身份特殊的使者
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西穆勒才算是完成了对絮弗伦的掌控工作。
耗去这么长时间，并不是说西穆勒在处理这类事务上的能力不足。
事实上。
作为跟随洛萨时间最久的多面手，西穆勒虽然不是处理任何事情，都能有出色的表现。
但绝大多数时候，至少也能比中庸高上半个档次。
而此次控制絮弗伦堡，之所以在城中还算配合的情况下，依然耗去这么长时间。
纯粹是需要把控的环节太多、太繁杂的缘故。
各类城防工事和关键行政场所的交接还好说。
那座与城市有直连通道，架设在绕过城边，连通上下游诸多领地，最终直抵卡塔尔城的诺里斯河上的，絮弗伦河港。
才是需要投注大量精力的重重之重。
好在三天时间中，靠着作战室提前收集的相关资料。
以及休赛子爵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为的帮助。
西穆勒终究还是在不用彻底截断河运的情况下，替洛萨将这座河港掌控在了手中。
除了能够严密监察过往的船只。
还能在必要的时候，布置障碍，阻止敌对方从河港登陆，威胁近在咫尺的己方前进基地。
不仅如此，拿下絮弗伦堡加河港。
也几乎意味着洛萨一只手碰到卡塔尔城的大门，只待伸手将其敲开。
这可不只是比喻而已，真实情况也相差不大。
就算忽略掉短短五十公里，一天强行军的路程。
直接连通卡塔尔城水门的诺里斯河，也足以让洛萨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的部队送抵城下。
就算哉蒙‘伯爵’不顾这条黄金水道，转运城中数十万人生存物资的作用，从此刻开始全面阻塞河道。
也无济于事。
……
眼见战略目标已经近在眼前，洛萨反到不着急了。
一方面是因为当前准备不足，凭手中的力量既不能打下公国第三大城市。
也不能阻止其他方面，可能伸出的干扰之手。
另一方面，则是洛萨觉得该是时候，运作破城之后的事情了。
二十三日。
收到西穆勒传来消息的洛萨，终于离开停留了四天的军营。
以半个主人的姿态，大张旗鼓地踏入了身旁的城市。
随后，他以絮弗伦堡的市政厅作为临时驻地，开始处理只有他能完成的事情。
主要的工作有两点。
一是继续招揽周边地区的中下级贵族。
二是命令纽伦堡的迈尔斯，尽快完成支援部队的组建工作，与自己会和。
其实严格来说，这两件事也可以算作是一件事的。
那就是汇聚力量，为即将到来的战斗作准备。
既是为攻打卡塔尔城作战术上的准备。
也是为此战过后，推举门罗都继任伯爵之位，以及这场内战的后续作准备。
第二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这一次，洛萨对于支援部队的要求并不是怎样怎样的精兵。
因此在淘汰了这段时间，投诚贵族部队中的老弱后。
迈尔斯结合洛萨留守的士兵和陆续归建的的伤兵，已经在纽伦堡扩建出了一支七八千人的部队。
扣除纽伦堡必要的守军，也能够为洛萨提供七千人左右的援军。
加上休赛子爵的部队，使得能够用于攻打卡塔尔城的部队，达到了万人规模。
虽然这支大部分士兵都只是武装民兵的军队，未必能够提升多少战斗力。
用来壮声势，总还是可以的。
之所以没有立刻与洛萨会和，只是因为还没有筹备好大军作战所需的粮草辎重罢了。
眼下秋收已经基本结束，要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估计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相比于不需要操心的第二件事，招揽贵族要麻烦许多。
随着洛萨手中掌控区域的扩大，想和起兵之初一样，用一句“不服就死”将其他贵族绑上战车的做法，不再能行得通了。
不仅是因为控制区域内的领地增多、距离扩大，而导致所需要耗费的功夫和时间增多。
也是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其他领地有了应对之策后，所导致的成功率的降低。
别的不说，其他贵族只要在领地外找个无人之地一藏，让领民谎称领主已经逃走。
没有群众基础的派出部队，还能留在当地验证不成。
当然，让这种方法行不通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种方法所取得的成果。
不能满足洛萨的战略需要了。
掌控絮弗伦堡，兵锋直指卡塔尔城的洛萨，不用再担心自己的领地遭受其他领主的骚扰。
他现在需要的，是东南，
不，南部地区贵族手中的金币、粮草、兵员。
以及为自己在公国贵族阶层，摇旗呐喊的政治力量。
用逼迫的手段，洛萨可以得到一小部分。
但还远远不能满足他的需要。
毕竟这个世界上，单纯因为怕死而活着的人，总是在少数的。
尤其是对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贵族来说。
因此，洛萨必须要换一个方式，让其他贵族像比思莫一样，乖乖送上家族大半积累。
合作，是势在必行的。
事实上，拉拢贵族这件事，也只是麻烦而已，倒也没有什么难以突破的关节。
见识到洛萨扫平东南诸领、破纽伦堡、击败三倍兵力贵族联军、击败侯爵军偏师、迫降絮弗伦堡这一连串耀眼战绩的公国贵族。
只要洛萨愿意表现出合作的意思，还是很乐意抱上一根粗大腿的
至于之前盛传的他国背景，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再提起了。
而很快，洛萨就释放出了合作的信号。
他先是更改了之前一直使用的‘洛萨军’的名号，取而代之的是‘南方贵族盟军’。
由自己担任统帅官，休赛子爵和帕特里克担任副统帅，门罗都任参谋长，迈尔斯作为后勤部长，西穆勒等人作为主要将领。
这是很重要的一步改变。虽然指挥层没有太多变动，但名称所代表的含义却截然不同。
洛萨军，只是为洛萨自己谋取利益的军队。
南方贵族盟军，则是为加盟的所有南方贵族谋取利益的军队。
这意味着洛萨，至少是愿意为其他人分一杯羹的。
打出的旗号倒是没变，继续以“剿灭卡尔喀斯特及哉蒙为首的叛逆分子，匡扶公国统治秩序，维护国家和平稳定”的名义。
召集公国贵族会盟，共同组建讨伐叛逆的新联军。
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
大多数加盟的贵族，还是只能得到一个作战参谋的头衔，被洛萨丢到纽伦堡去。
不过在洛萨放出了之前几场战役战死贵族的领地，交由最先加入的几位贵族“暂时署理”之后。
哪怕是这样的待遇，也足够赢得其他领主的认同了。
只有少数开出了让洛萨心动价码的人，才能捞到某个中队副官的军职，随同洛萨参与之后的作战。
相比于暂时署理其他领地这一滋味尚不明确的果子，能够与洛萨一起参加战斗要更吸引其他贵族一些。
毕竟，只有参与战争才能获得战功。
有了战功，才能合理地争取封赏不是。
就在洛萨这边忙着收集其他贵族的“加盟费”，汇集力量准备攻打卡塔尔城的时候。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文森特再次求见了他，传达了大公方面将会派遣一支‘使团’，与洛萨接触的消息。
当然，与名义上公国封臣的接触，自然不会用“使团”这种将双方摆在同等位置的说法，而是用了“慰问团”的名字。
对于这次早有预料的接触，洛萨欣然同意。
只是这支慰问团的‘主使’，多少让洛萨有些意外。
第六十三 “反派角色”
时间进入1026年的八月下旬。
国际上，一如从前那样的混乱。
国与国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因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理由产生冲突、竞争、合作的消息。
不断通过海商传入埃辛岛，又通过其他途径传到内陆领地。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也分不清这些消息究竟是不是事实，也只能当做谈资付之一笑。
但国际局势混乱，却是所有人共同的认识。
只是相比于以前交谈时，单纯的幸灾乐祸。
下半年以来，大家再聊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难免唏嘘不已。
至于原因，不说也罢。
这段时间，帕斯公国倒是突然陷入了相对平静之中。
公候两方，还在继续筹集力量，准备第二次交手。
除了侯爵方派出一支偏师，试图摘一下洛萨的果实被打回去外。
没有太大动作。
异军突起的洛萨这边，也在积累力量，准备一巴掌拍死内战以来，除了充当了一把导火索基本没有其他动作的，哉蒙‘伯爵’。
（主要是作为最先冒出来的刺头，哉蒙一直都被大公视作眼中钉，之前派部队加入贵族联军都是隐秘的行动。）
菲尔比恩方面，借调了一部分彩虹要塞军队的哈瓦拿，遭到了侯爵方坚决的抵抗。
因为没有取得有意义的战果，加上关外的某些异常情况，近期也重新缩了回去。
至于是什么异常情况，洛萨就不大清楚了。
反正他是没有在那边丢下红色兄弟会扮演的盗匪，下达什么许进不许出之类命令的。
真的。
吧？
而除了这几个较大的势力之外。
八月初期，中下级贵族之间因为世仇爆发的冲突，以及突然冒出来劫掠地方的大股“盗匪团伙”。
在时间进入下旬后，也渐渐消匿了踪影。
大概是因为，该报的仇已经报完了的缘故吧。
跟洛萨在南方地区搅动的风云没有一毛钱关系。
……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九月一日，洛萨在絮弗伦堡的市政厅外，迎接了那位身份特殊的大公使者。
二十位菲尔兹威护卫骑兵开路，身后跟着五十多名同样身穿轻型板甲，身后蔚蓝色的披风飞扬的骑兵。
如果忽略双方铠甲样式的差异，只看两支骑兵样式非常相似的披风，大概会被不知情的人认为是出自同一只军队。
不过后方骑兵手持的骑枪上，在秋风中猎猎作响的蓝底帆船旗帜，却表明了这支真正的来历。
而那帆船的图样，也出现在骑兵所护卫马车的挂坠，以及其后跑步跟进的百人步兵队，链甲的罩袍上。
这样的图样，洛萨曾经在卡塔尔城见过一次。
这支护卫使者的部队，是公国近卫军的一部。
而那位让洛萨领着休赛子爵等人，在市政厅门口亲自迎接的使者。
正是大公长子，公国预定的继承人，威利尔·帕斯。
很快，“蹄踏，蹄踏”的马蹄声来到近前，护卫骑兵自觉从两侧绕到迎接洛萨等人的身后待命。近卫军的骑兵则分列马车两边，一直到洛萨等人身前五十米处止步。
马车停稳后，车上的人并没有直接走下来，洛萨也没有主动迎上去。
无人说话的市政厅门前，气氛立马冷肃了起来，不少人的手犹疑着按上了身旁武器的握柄，籍着手掌的反复开合来平静自己的紧张。
休赛子爵有心打破这僵局，不过看了眼身前洛萨挺拔的身姿，脚尖微微一动，却终究没有踏出一步。
好在这份诡异的局势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马车上的威利尔当先走了下来。
发现洛萨等人依然没有迎上来的意思后，敛去紧缩的眉头，带着其他人笑意盈盈地向大门走来。
“旅途辛苦，大公子殿下，一路上还顺利吧？”
一直到对方走到身前十米，洛萨才装模作样地迎了两步，微笑着主动招呼道。
“多谢大家挂念，路上一切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
挂着同样虚假笑容威利尔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许久不见，洛萨阁下依然英勇非凡，休赛阁下也是精神依旧，让在下好生羡慕啊。”
“殿下过奖了，您才是越来越有大公冕下的风采了呢。”
“哈哈，洛萨阁下说得不错，公国后继有人，我们也都是非常欣慰。所做的一切，也都有了意义。”
“哪里哪里，二位可太看得起我了。”
三人相互吹捧几句，威利尔的目光从两人身侧探了过去，语气带着些疑惑问道。
“恕在下眼拙，这几位的面色都有些陌生，不知该怎么称呼？”
“噢？”洛萨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恍然回答道，“您说的是他们啊。
这几位都是我部下的将领，今日手上没什么要事，就跟我一同来迎接殿下了。”
“至于具体谁是谁，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
外面风大，不如到里面我再与殿下细说。”
“为了迎接您的光临，我已经静心准备了一场午宴，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好好好。”
威利尔带着些兴奋之情说道：“早听说洛萨阁下手中有许多能征善战的将军，今日总算得以一见，一定要与诸位好好认识一下才行。
凭诸位的功勋，等剿灭了卡尔喀斯特叛逆，公国必不吝赏赐。”
“如此，那我就代大家多谢殿下的美意了。
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请。”
洛萨眉头微微一蹙，装作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伸出左手邀请道。
“好，客随主便，就听洛萨阁下的安排了。”
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自以为终于搬回一城的威利尔痛快地答应。
“等等。”
然而，还没等两人登上市政厅的台阶，一声饱含着不加掩饰怒火的吼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与威利尔同来的人群中，一位留着花白胡子的老者越众而出，气势汹汹地向洛萨走来。
“放肆”
“退后”
但他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长剑出鞘的巴克利枪骑兵拦截了下来。
“怎么，洛萨阁下还想擅自伤害公国贵族不成。
给我让开。”
被长剑阻拦住的老者丝毫不惧，伸出双手就要推开枪骑兵的阻拦，却反倒被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推到在地。
“住手。”
“洛萨阁下暂且息怒。”
眼见另一位枪骑兵挥动长剑，就要将老者处死当场，一脸看戏表情的威利尔慌忙喊道。见没有效果，又补了后一句。
“停手吧。”
洛萨冷漠地吐出一句，直指老者脖颈的长剑戛然而止。
直到这一刻，随同来的使团成员才反应了过来，一边抽出武器与洛萨的士兵对峙，一边分出几人将老者从枪骑兵的攻击范围拖出。
“殿下的队伍中，怎么会有如此无礼之人，莫不是混进了其他人的此刻吗？”
没等威利尔的诘问出口，洛萨当先甩出这样一句。
注意到他不满的表情和生冷的语气，威利尔的怒火瞬间消失不见，忙摆手解释道。
“洛萨阁下误会了，这位乃是宫廷客卿，负责公国司法诸事的伯纳德·蒙吉沃格男爵，与林朋阁下素有交情，绝不是什么刺客。
之所以上前，恐怕只是有事想说吧。”
“是啊，洛萨阁下，”也是刚从变故中回过神来的休赛子爵附和道：“我曾经见过这位，的确是伯纳德大法官，并不是什么刺客。”
“与林朋有交情吗？”洛萨低声重复了一句。
“既然如此，这事就此揭过。”
“只希望慰问团成员，不要再有如此冒失的举动，徒惹双方误会。”
第六十四章 洛萨的忠诚问题
在威利尔接连保证，以及休赛子爵的劝说下，洛萨这才收起了忿忿不平的态度，算是将伯纳德的‘无礼’之举略过。
“好了，既然都是误会，大家也别耽搁时间了。
威利尔殿下，请进吧。”
生硬的换下愤怒的表情，洛萨扯出一个笑脸，重又招呼一句。
“是啊，是啊，我们进去说，进去说”。
休赛子爵也连声接上一句，俨然一副和事佬的做派。
“好好，我们走。”
威利尔“哈哈”干笑两声，也似不在意地回应着，三人间就好像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和睦气氛一样。
只是相比于洛萨强装出来的怒意，作为大公长子，威利尔心中的愤懑和憋屈，却是实打实的。
现在还能压下怒火，同两个老狐狸说场面话。
这份涵养的功夫，比起当初卡塔尔城宴会时那毫不加掩饰的傲然态度，可真是有了十足的成长。
就在三人重又开始谈笑，向着市政厅走去的时候。
慰问团的人群中。
刚刚在同僚的安慰下，从刀剑临身的恐慌中回过神来的伯纳德，咬了咬牙，再度叫嚷了一声。
“等等。”
就像上一次那样，这声大吼再度让洛萨等人停住了脚步。
只是这一次，伯纳德明智地没有不管不顾向前冲，也就没有引起侍卫的阻拦。
不过双方刚刚才收回去的紧张感，却因这第二次的叫喊，再度笼罩在了市政厅门前的街道上。
左右看了看其他两人的面色，默默给休赛子爵满脸的茫然，和威利尔一边尴尬着，一边给台阶下，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这边细节的伯纳德狂使眼色的表情，一个“戏精”的评价。
洛萨自己的脸上，却也浮现出了装出来的不耐神色。
“怎么，伯……”
“伯纳德·蒙吉沃格男爵，”休赛子爵识趣地低声送上一句提醒，即便他知道洛萨只是故意如此。
“唔，好吧，伯纳德男爵。
怎么，伯纳德阁下还有什么事吗？难不成还想强闯一次我的卫队？”
“当然不是，……”
伯纳德正准备为自己解释两句，台阶上的洛萨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朗笑着开口说道。
“啊呀是了，我的错，我的错。”
“之前见到大公子殿下，心情着实有些激动。却不想忽略了其他诸位，实在太不应该了。
多亏伯纳德阁下提醒，洛萨在这里先给诸位道个歉，还请诸位多多见谅。”
“这样，帕特里克，你和文森特之前也见过，就由你们俩先带着诸位，到我们安排的驻地去吧。
另外，替我好好招待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威利尔殿下，以为如何？”
说到最后，洛萨转头问了一句。
‘如何，当然不如何。’
与自己双簧搭档一样，一开始听到洛萨郑重认错的话时，两人还以为对方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结果没想到话题一转，却说起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虽然洛萨说这些话时，语态诚恳，还接二连三地郑重道歉。
但在场的其他人听来，却总有种‘原来是这种小事啊’，漫不经心的感觉。
“当然，洛萨阁下安排的很妥当，就依您的意思办吧。”
心中虽然是堆积了大量的不满，表面上，威利尔却也是一脸平静地附和一句。
眼见三人似乎又要向前走，伯纳德第三次高吼出声。
“洛萨阁下且慢。”
“阁下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无礼了吗？”
为了防止洛萨再度岔开话题，不等他回应，伯纳德就用激昂的语气接下去说道。
“我等从埃辛岛登船，不惧风暴暗流的凶险险，沿途又穿过叛逆分子重重的封锁抵达这里。”
“其意。
是代大公冕下，为南部诸领的贵族们，在这场叛乱中积极打击叛逆，维护帕斯家族正统地位的正义之举，带来慰问和奖赏。”
“可是作为南部贵族盟军推举的主帅。
洛萨阁下明知道此次会有威利尔殿下亲自驾临，非但没有出城十里相迎，却倨傲地选择在这鄙陋的市政厅门前接待。
且我听说，南部诸领的贵族都纷纷踊跃参加盟军，此刻迎接的队伍中，却只有洛萨阁下与休赛子爵两位贵族，其余皆是些无名之辈。
场面如此寒酸，究竟是我们收到的消息有误，还是说洛萨阁下根本就没有通知其他贵族呢？”
“据说洛萨阁下与林朋爵士交好，却不想对贵族礼仪的了解居然如此浅薄。
还是说，难道这就是洛萨阁下对威利尔殿下的尊重。
难道，这就是洛萨阁下对大公冕下的忠诚吗？”
‘来了来了，图穷匕见了。’
洛萨没有打断伯纳德的发言，只是蹙眉听他说完大段的前言，心中默念一句。
慰问团非要选出一位‘不畏强权’的角色，在迎接现场整出这么多冲突的正戏来了。
一切，都只是为了那句“对大公冕下的忠诚吗？”，的提问。
这个问题对慰问团来说非常重要。
因为它将决定接下来双方的接触，会以何种形式进行。
“呵！”洛萨状似不屑地冷笑一声。
“原来这就是你作出这种种无礼之举的原因啊。
真是可笑！”
“公国当前正处于叛乱之中，我自起兵以来，三天一小战，十天一大战，始终军务缠身。
与休赛子爵汇合，组建盟军之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这是人人都知晓的情况。
别说出城十里，但只是此刻的迎接，就已经不知道耽搁多少大事了。
没有召集其他贵族迎接，也只是因为他们手中都各有要事，或者不在絮弗伦堡罢了。”
“战争时期，一切都要从简，大公冕下，哦，还有威利尔殿下自然知晓这些浅薄的道理，不会苛求这些无用的细节。
也就只有伯纳德男爵这种才疏学浅、小肚鸡肠的人会在乎这些东西了。”
“至于我对大公的忠诚。
如果有人怀疑，就让他怀疑去好了。”
‘就让他怀疑去好了。’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洛萨貌似隐晦地看了威利尔一眼。
只是这一眼，却让威利尔的双拳紧握，面色骤然变冷。
虽然很快又恢复了一脸尴尬的表情，心中的想法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洛萨之前的种种行为，还能说是洛萨个人的傲慢。
那么这段话之后，威利尔，
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确定了洛萨的确对帕斯家族，没有任何忠诚可言。
他起兵的目的，也绝不会像所举的旗号那样，为了“维护公国正统”而战，而是纯粹为自己而战。
对于威利尔等人来说，这无疑是个相当受打击的坏消息。
“你……”
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伯纳德猛地抬起手指，一脸愤怒地指向洛萨。
“好了，伯纳德阁下。”
这次是威利尔自己阻止了他的话头。
“洛萨阁下所言句句在理，战争时候，一切的确应该从简才是。
且洛萨阁下参战以来，屡立战功，更是击败了卡尔喀斯特叛逆的军队。
他对公国的忠诚，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伯纳德法官说这些话，想来也只是旅途疲惫，情绪激动所致。
如果冒犯了洛萨阁下，我在这里代他向您道歉。”
说到这里，威利尔稍稍弯腰低头，借此隐去再度冲上面孔的愤怒。
虽然已经确定洛萨没有对公国的忠诚，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做不了君臣，暂时做个“朋友”，对威利尔来说也是极好的。
第六十五章 威利尔的困顿
这一句道歉，意味着威利尔放弃了由公国继承人这一身份，所带来的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单纯使者的身份上。
为此所作出的觉悟，能够从他被洛萨说着“哪里哪里”搀扶起来时，脸上洋溢的笑容中，窥见一二。
说实话，眼前这样的场景在洛萨看来，真的有种莫名熟悉的戏剧感。
‘就好像是，那些历史影视剧中，某个朝代因为皇位更替爆发战乱，而自己就是其中一位拥兵自重的大奸臣一样。’
‘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和那些角色一般，落个兵败身死的结果。’
‘或者是兵败被俘，从此沦为掌权者手下可以肆意欺辱的，走狗的下场？’
‘如果按这种剧本来看的话，面前这位在自己这里，受到诸多折辱的国家顺位继承人。’
‘不就是最有可能扮演那个击败自己的，掌权者角色的人吗？’
一边高声同威利尔谈笑着，洛萨一边在脑海中推演着，这种可能会发展出来的剧情。
艺术来源于现实，这种洛萨颇为熟悉的影视剧桥段，还真就有不小实现的可能。
毕竟能知耻而后勇的人，往往是能够取得突出成就的。
还能和洛萨谈笑的威利尔，不正有这样的潜力吗？
但即便如此，洛萨也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的意思。
因为站在他当前的立场上，是绝不能向埃辛岛方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示弱之意的。
一旦洛萨态度热情一点，表现出对大公方面的遵从。
哪怕只是伪装出来的遵从。
可以肯定，以威利尔为首的使团成员，一定会在双方之后的接触中，打蛇随棍上，从各个方面插手洛萨之后的行动。
甚至以威利尔公国继承人的身份，曾经担任一军主帅的经历。
提出接管洛萨手中军队的指挥权，都是很有可能发生。
不对。
如果洛萨真的有示弱的意思，抢夺军队指挥权将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洛萨，显然是没有替帕斯家族打白工的意思的。
到时候，只会落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对洛萨来说，这种情况的出现可是大大的不利。
因为即便回绝了这种“提议”。看到他表现出的弱势，那些本就对他心存不满，只是因为兵锋在前而不得不屈服的南部贵族，将会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
洛萨惦记的金币，粮草，兵员，也将会长上翅膀飞往他处。
要不然，休赛子爵怎么会全程保持一副和事佬的姿态。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这场内乱中有黑历史，恐怕已经主动给洛萨找麻烦了。
真以为一场战役，能让一个贵族彻底屈服不成。
“死”，都不可能。
……
当然了，洛萨也没有先下手为强，在自己的地盘上弄死威利尔的想法。
就像威利尔在几次三番被洛萨打脸，认识到他对公国没有丝毫忠诚后，还是要主动为他说话，是双方保持一个表面上的和谐一样。
洛萨也没有在攻破卡塔尔城之前，将大公方面划作敌人的打算。
只是相比于洛萨单纯嫌麻烦，大公方面，对于双方一个和睦关系的需求更强烈。
能够掌控这支军队最好；
双方能联合行动次之；
维持和平状态是底线；
绝对，绝对不能让双方转为敌对立场。
这是大公方面对这一次接触的要求。
对威利尔来说更是如此。
大公方面的局势不是很好。
哉蒙的夺位和菲尔比恩的背离，对赛卢迦戈公爵的计划，几乎是灾难性的打击。
如果这两个点没有出问题，那么靠着公国正规军的战斗力，三管齐下，是有很大可能在最短时间内结束这场内战的。
可现在，别看双方第二轮大战还没爆发，局势对大公方面却是相当不利。
因为上一场战斗，虽然是公国军取得了胜利，却付出了正规军损失惨重的代价。
侯爵军的损失虽然也不小，却也相当于得到了一个练兵的机会。
在洛萨与其偏师的战斗中，对方那种军阵式的作战方式，可是已经具备雏形了。
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方阵，也比一窝蜂冲上去，一窝蜂溃败下来有战斗力的多。
而公国军招募领主私兵的举措，基本上和洛萨现在招收摇旗小兵的效果基本一致。
真打起来是完全靠不住的。
也就是说时间拖得越久，侯爵方所占的优势就越大。
而威利尔面对的局面，在公国弱势的基础上，还要更危险一些。
原因，就在他公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上。
可公国的继承者，却不可能就只他一人。
如果局势恶化下去，威利尔未必不会被大公抛弃掉，转而选择有机会扭转局势的三子哈瓦拿。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展露埃辛岛方面的诚意，威利尔的结局自然不用多说。
因此，与洛萨的接触，可以说是大公给他最后一次，主动掌握命运的机会。
因此，即便洛萨的态度表现的如此强硬。
只要没有直接展露敌意，威利尔也不得不陪着笑脸，为大公和他自己争取最有利的局面。
嗯……
这么一分析，洛萨似乎越来越像一个反派角色了。
……
结束市政厅门前的戏码后，洛萨如言为威利尔准备了一场欢迎午宴。
这场午宴，双方并没有谈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只是互相吹捧了些废话罢了。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在第二天，门罗都从纽伦堡赶来后，在絮弗伦城堡召开的正式宴会上商谈的。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天晚上，知道洛萨已经为慰问团准备了休息地点的休赛子爵，鸡贼地绝口不提邀请威利尔前往城堡休息的话。
算是在洛萨与大公两方之间，选择了自己的立场。
九月二日的晚宴，来的并不怎么盛大。
除了门罗都和昨天就见过的一些人外，也只有十来个贡献出了大半家财的贵族，获得了宴会的邀请。
眼见洛萨确实没有让慰问团与其他贵族见面的意思，威利尔索性不再拖延，直接公布了自己的来历。
至于为什么不在午宴上直接公布。
除了幻想着争取一下其他贵族的支持外。
大概还有担心会被洛萨，私底下直接拒绝的原因吧。
这一点，洛萨猜测，应该是那位伯纳德男爵的主意。
毕竟是是承担过探知洛萨态度的人，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低能。
第六十六章 合作成立
开篇，自然是常规的，大段对“南方贵族盟军”，在国家危难之际所作贡献的‘高度’赞扬，以及“国家必不会忘记大家的功劳”云云。
可能是表现出了自身价值的缘故，威利尔此次宣读的文书中。
特意列举，并用听起来相当真挚的口吻，称赞了洛萨在诸多战役中的功绩，大有将他捧为公国守护神的架势。
与上一次虽然同样贡献凸出，却只落得被‘众人’一带而过的结果，算是有天壤之别。
也不知道在宣读这份文书的时候。
作为上一次打压洛萨功绩内因的威利尔，是个怎样的心情。
或者，这可能也是大公之所以特意挑选他，担任与洛萨接触的主使的原因之一。
在开篇必不可少的前言之后。
威利尔紧接着宣读了埃辛岛方面，划分南部地区贵族‘忠诚’或‘叛逆’的人员及家族名单。
其中，已经被洛萨认可，允诺加入盟军的贵族。
无论之前是否曾发表过不满埃辛岛的言论，或者是否曾与参与休赛子爵的联军与洛萨对抗，都被划到了“忠诚贵族”的队伍中。
与之相反，凡是在与洛萨军斗争中战死，或者‘传闻’在新盟军找上门时，逃离了领地的贵族。
则全部出现在了‘叛逆’的行列里。
唯有那些在与洛萨对抗中被俘虏，至今仍未选择投降的贵族。
就好像被遗忘了一样，没有一人在这两个分类中被提起。
哪怕是其中有些家族，曾经是大公忠实的拥护者也一样。
综合来看，这份名单既是大公释放给洛萨，用以表达其善意的信号。
也是释放给南部贵族，可以对过往的举动既往不咎的信号。
与洋溢着称许之词和空头支票的前言相比。
这份名单，才是埃辛岛方面，与洛萨为首的新盟军合作的基石。
因为有了这份加盖着大公印鉴的名单，洛萨之前明显清除不稳定因素的举措，和之后新盟军的军事行动，将会得到所举旗号的认可。
即便在洛萨看来，这份认可也是很有价值的。
它不仅能够让加盟的贵族和士兵，不用担心会被现在依然是公国之主的帕斯家族秋后算账。
还能让盟军上下，获得更有‘意义’的作战目的，进而增强这支部队的凝聚力。
为了抢夺利益而战。
与为了维护公国和平，顺带获取应得的酬劳而战。
之间的区别，显然不是一个“遮羞布”，就能够解释清楚的。
当然。
洛萨相信类似的名单，威利尔手中不会只有这么一份。
而其他名单中的内容，也绝不会像现在所宣读的这份一样，表现地那么友好。
加入新盟军的贵族中，之前公开站队侯爵或者哉蒙的人，可不在少数。
对他们之前的言论和行为既往不咎，看似是展现了大公大度的气量。
但事实上，却是用折损帕斯家族公国之主权威的代价，来换取新盟军支持的做法。
能够逼着威利尔拿出这份名单。
洛萨昨天展现出来的强硬姿态，还是很有些效果的。
否则，埃辛岛方面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争权夺利的好机会。
……
读完手中的名单，继续称赞盟军贵族品格高尚，贬低叛逆贵族乱行的功夫。
威利尔笑盈盈的眼神，也将在场众人的表情收纳了进去。
眼见其他人纷纷流露出轻松之意，最主要的洛萨也似乎没有提出质疑的想法。
威利尔也是暗暗舒了口气。
就像洛萨心知肚明的那样，威利尔手中却是有针对不同情况而准备的其他名单。
但在昨天了解到洛萨对己方强硬的态度后，其他更有利于埃辛岛的名单，已经被威利尔亲手烧掉了。
只留下了这份代价最重，但收获却最小的。
如果可以，威利尔自然是想借助这个机会，用部分无关紧要的贵族姓名，来打击洛萨的信誉和威望的。
比如，将某些已经向洛萨贡献出大半积蓄的贵族，从‘忠诚’的名单中给挪到‘叛逆’中去。
哪怕最后在洛萨‘据理力争’之下，重新将其调回。
也能够在盟军贵族中，埋下质疑的种子。
对于日后帕斯家族渗透这股新力量，是很有帮助的。
但是为了防止因这些无关紧要的试探而触怒洛萨，导致双方站上敌对的立场。
与其他人商量过后，威利尔不得不放弃这诸多的算计，将己方的诚意尽可能地展现出来。
事实上，这份名单还不是威利尔等人商定的底线。
如果在场的其他贵族，尤其是洛萨，对这份名单还有不满的话。
威利尔也做好了以自己的名义，‘私自’修改的准备。
那些现在还被洛萨关押着的俘虏，也不是真的被遗忘了。
只是因为还不确定洛萨的态度，威利尔索性就没有提及罢了。
好在最终，洛萨等人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使得威利尔不用面对最屈辱的场面。
不反对好啊。
毕竟在名义上，帕斯家族还是公国之主，洛萨只是公国的封臣。
双方之间的合作，自然是不能用一纸盟约来实现的。
也只能通过这种你知我知，隐晦的方式来进行。
不反对，就意味着以洛萨为首的新盟军贵族，默认了与帕斯家族的合作关系。
心念转到这里，还在滔滔不绝的威利尔，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实的情感。
“各位，公国对于自己的功臣，向来是不吝啬奖赏的。
虽然现在这场叛乱还没有完全结束。
但大公冕下和我都无比确信，有这么多忠心国事的贵族，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们的。
因此，这次抵达絮弗伦堡，大公冕下还是托我为大家带来了一些初步犒赏。”
默认合作关系的达成，让威利尔紧张的心情大缓，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因此，他很快止住了无意义的闲扯，讲话题转到了实质性的赏赐方面。
不过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初步的犒赏而已。
新盟军急需的金币和兵甲提供的很少，这些东西，霍勒姆子爵指挥的公国军也是相当紧缺的。
真正让获得奖赏的人比较满意的，反而是领地的授予。
其实也就是在洛萨之前授予盟军贵族，无主领地‘暂时署理’权的基础上。
将范围扩充到所有“叛逆”贵族，并且给予官方的认可罢了。
就连洛萨，也得到了一个纽伦堡子爵的新头衔。
虽然大公方面有慷洛萨之慨的嫌疑。
但能够得到正式的认可，洛萨也就没有太过计较。
不过得到一座城堡，也让洛萨再度紧张的系统士兵工资，再度轻松了许多。
第六十七章 关键性因素
“怎么样，感觉如何？”
与威利尔和休赛子爵告辞，返回市政厅的马车上，洛萨轻笑着问坐在另一边的两小。
“唔。”
相互对视了一眼，小赫本率先开口道。
“该说，不愧是贵族吗？”
“这场宴会下来，来来往往的交谈中掺杂的或明或暗的意图，我到这会儿还觉得脑袋有些混乱啊。”
“不过整体上看，到底还是让大家，得到了一个能够接受的结果吧。”
“嗯……
暂时能够接受的结果。”
洛萨轻轻点头，作为一个不相干的旁观者来说，能够得出这样一个属于一部分事实的结论，已经足够了。
不过，洛萨还是接着追问了一句。
“让你头脑混乱的意图。
比如说呢？”
“啊……嗯”
捏着额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小赫本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拍双手开口道。
“比如说，威利尔殿下，为什么最后让大人你来决定对那些不投降贵族的处罚方式。
而洛萨大人您，又为什么要以‘无权干涉’的说法，把皮球给踢回去呢。”
“明明之前，您已经同意了双方的合作关系，就连大公擅自将您打下的领地分封出去拉拢人心都不介意。
威利尔，应该能您对这些不在意的意思，那些不投降的贵族也还有不少的积累。
这不正是威利尔拉拢他们，借此插手南部诸领事务的好时机吗？”
“而在我们来说，这些贵族也还有不小的价值，眼下正是汇聚其他贵族力量关键时刻。
有了今天大公给出的条件，将这些人招揽过来的成功率肯定会提高不少。”
“怎么您和威利尔两人，反倒像是对待烫手的水壶一样，把它抛来抛去呢。
我仔细观察过威利尔的面色，也不像是单纯的试探啊。”
洛萨再次点头，却没有当即回答随从的疑问，只是轻飘飘地给出一句。
“想不通的问题也不用着急，慢慢琢磨就是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东西总会想明白的。”
说完，不再理会一脸“你怕不是在逗我”表情的小赫本。
说实话，就连洛萨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已经掌握了宴会上所有的暗含的意图，之后也需要再重新思考好几遍才行。
当然这不是说洛萨不知道小赫本所举例子的答案。
只是因为宴会上所夹杂的信息太多，洛萨也不能确定自己作出的选择是最优解罢了。
不回答小赫本的疑惑，也只是想让他自己多尝试独立思考。
既然之前已经说了这场宴会是商谈合作。
那么自然不会只是威利尔一个人在那边，“叨叨叨”说些埃辛岛方面能给出的条件就算完了的。
结束了借花献佛的封赏之后，宴会马上进入了看不见硝烟的，双方相互扯皮挖坑的阶段。
比如慰问团方面，就提出让新盟军北上与霍勒姆子爵率领的公国军汇合，双方合力击败索恩堡的叛军主力，让公国尽快恢复和平的建议。
为了实现这一提议，慰问团的成员不断列出可行计划，从行动方案到胜率再到战后的收益方面进行论证，竭力证明新盟军北上是最正确的作战方略。
而洛萨这边，帕特里克等人则不断用准备不足进行搪塞，或者用北上可能会被吞并的担忧，质疑慰问团提出建议的用意。
这个引起激烈争论的问题，最终抛到了聚在一起看似在说些趣事，实则一直关注着其他地方的洛萨等人这边。
最终被洛萨用一句，“盟军下一个作战目标是卡塔尔城”，结束了争论。
但很快，威利尔又故作为难地说，因为索恩堡战线上局势紧张，公国海军将不能再封锁卡塔尔港，请盟军谅解什么的。
而洛萨再次霸气地表示，‘没事你们离开吧，不耽误我们攻城’，彻底终止了这一话题。
类似的话题还有很多，有些最后达成合作，比如洛萨这边用铁矿交换一批工匠用于打造攻城器械。有些则如新盟军北上一样经过扯皮，最后不了了之。
最为这场接触真正的主角，洛萨也多少有些疲于应对的感觉。
“那么，门罗都，你有什么收获吗？”
摇摇头，将自己不能确定的一些问题暂时放在一边，洛萨接着问道。
“是，洛萨哥。
其实我的感觉和赫本没太多区别，也是懂了一些，有些怎么也想不清楚。
总之，收获还是挺大的。”
“哦，那你们之后可以多交流交流看法，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呢。
可惜，这是比较隐私的宴会，没办法作会议记录，否则应该对你们会有更多帮助的。”
“哈哈，已经很够了，现在得到的这些收获已经够我们消化好一段时间了。
对吧。”
“是啊”，小赫本嬉笑着接上一句。
“不过”，说笑了一会儿，门罗都又似乎想到什么皱起了眉头。
“怎么？”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洛萨哥，我总感觉威利尔殿下对我的态度，好像有些冷淡的样子。
虽然一直表弟、表弟的，亲切地叫着，聊天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隔阂。
但我总感觉，他似乎不太想要见到我样子。
除了同我对话，视线从来不会和我有所接触，交谈中也很聊起以前的事情。哪怕偶然说起，也会很快转开话题。”
越说，门罗都的思维就越清晰，本来隐约的细节也脱口而出。
“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哉蒙的事，让他对我有所迁怒。
但我总感觉，好像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哦，是吗？”
洛萨饶有兴致地在两小之间打量了一眼，故作不知地反问一句。
其实，门罗都所说的情况，洛萨很早就已经发觉到了。
早到，带着门罗都与慰问团的人相见，介绍他是“卡塔尔伯爵真正的继承者”的时候。
虽然当时威利尔的面色只是微微一变，很快恢复了正常，却并没有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威利尔的确不想见到门罗都。
原因，其实和他提议让洛萨决定被关押贵族的处置方式，是一致的。
不是因为顾忌会因此可能产生怎样的结果。
而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到他们”而已。
虽然很开心两人能够注意到这种关键性的深层问题，表面上，洛萨却是再次说道。
“听你这样说，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啊。”
“不过既然这会儿想不明白，那就慢慢想吧。
还是那句话，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想明白的时候的。”
第六十八章 意外发现的伏笔
慰问团
不，是埃辛岛使团的到来，是新老两个组织之间，政治交往的第一步，也是最初级的一步。
政治，本就牵连着与之相关者，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更何况是两个各有诉求的组织间，寻求短暂合作关系的政治交往了。
双方的接触中，或有意，或无心传达的讯息，无疑是非常错综复杂的。
这就好比两个人空闲时的闲聊，明明只是说些听闻或亲历的趣事。
落在有心人的耳中，却能透过这闲聊，得到更本质的东西。
当你听到有人在你面前，絮絮叨叨说着“**东西没有摆放在桌子正中间”，或者是“怎样怎样才能将衣服上的褶皱完全熨平”的时候。
难道会不认为对方是个对生活要求精致，甚至是苛刻的人吗？
而作为政治活动的执行者，本质上追求权力，也就是试图让所接触的世界，随自己所想而变动的政客。
没有‘心’，是万万行不通的。
比如在这场宴会上，洛萨曾说过，“盟军下一个作战目标是卡塔尔城”。
盟军，自然是指名义上的南部贵族盟军。
下一个，说的是洛萨不会停止自己的行动。
作战目标，与目标，也就是卡塔尔城之间联系，将会以作战的方式进行。
以上，是听到这句话的人，很容易就能够得到的一些讯息。
但作为政客而言，单单解读出这些是全然不够的。
且不论洛萨说出的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下一次行动到底是什么时候？
是盟军独立行动，还是会接受其他势力共同行动？
作战的胜负几率如何？
目标是卡塔尔城，到底是彻底攻占，还是在城下转悠一波就走？
对待城市防守方是怎样的态度？
下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
……
作为使者来说，这些都是不能不想到的问题。
当然了，人的思维运转是有速度的。
只是说话的功夫，或许没有人能够将所有的关节全部列出。
但诸如时间，以及作战目的这些，总还是要找机会弄清楚的。
其他的东西，就得看每个‘有心人’的天赋和发挥了。
因此，威利尔很快以索恩堡局势紧张为由，提出撤销公国海军对诺里斯港的封锁。
既是对洛萨的一次软威胁。
也是指出公国方面能够提供的帮助，隐晦地试探是否有插手的机会。
而洛萨的回答，一方面表示了自己对这威胁的不在意。
另一方面，虽然没有强硬阻止埃辛岛方面的干涉，却也表明了不会将战后成果主动分出一份的态度。
于是出于局势确实紧张。
以及不想在大局未定之前，提前埋下必然会触发的矛盾的考虑。
威利尔最后也没有改口，公国海军的撤出被默认成了既定事项。
这来来往往间蕴藏的信息复杂吗？
应该说，还是相当复杂的吧。
可这些，还只是双方初次接触，小心翼翼的，留有很多余裕的第一步而已。
只要是身后还牵连着其他人，套上政客这层外衣的人。
总是免不了要经历比这次更简单，或者更艰难的场面的。
主动搅如这场乱局的洛萨如此。
因为天生身份，且没有选择放弃这层身份的门罗都也是如此。
这就是洛萨为什么要执意，将他从纽伦堡叫过来的原因。
没有这些经历所累积出的经验，他以后要面对这些，必然要绕很多弯路。
至于小赫本，纯粹只是带他来长长见识罢了。
只是让洛萨有些意外，或者说有些惊喜的是。
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居然都在这纷杂的信息中，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埃辛岛方面，更深层次政治意图的线索。
对于赛卢迦戈大公领导的帕斯家族来说，当前的第一要务，自然是赢得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但在此基础上，尽可能削弱公国贵族阶级的力量，也是帕斯家族想要尽可能争取的结果。
威利尔让洛萨来处理那些据不投降的贵族，正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在双方实质上合作，名义上从属的关系确立后，才选择加入盟军的俘虏，必然会获得一个‘真正’忠臣的身份。
如果不想看到这些人，与之前加盟的贵族爆发冲突的话。
洛萨表面上最好的选择，就是顺着威利尔给出的台阶，将这些俘虏打成叛逆，直接绞杀。
如此一来，自然能在其他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达到削弱贵族阶级力量的目的。
对门罗都似热实冷的态度，也是如此。
“大公方面似乎并不想支持我继任伯爵之位。”
这是门罗都隐约猜到，却没有向洛萨言明的结论。
……
两个势力之间的合作，自然不可能用一场宴会就敲定所有的事项。
之后的两天，威利尔等人又或明或暗地与洛萨等人接触了几次，确定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除了大多数没有太大约束力的口头协定之外，与实际行动相关的只有寥寥几件。
其中最终要的，不是洛萨用铁矿交换工匠，或者转交还被关押着的贵族俘虏。
威利尔急切想要从洛萨这里得到的帮助，是希望南部诸领能够提供各类农副产品。
埃辛岛毕竟是个海岛，能够用于发展农业的面积极少。
哉蒙篡夺卡塔尔伯爵之位，不仅是政治上形成了对帕斯家族的背叛。
还切断了为埃辛等岛屿，提供必要生存物资最大、最稳定的通道。
七月，八月，一直到现在九月初，岛屿上居民的生活质量日益困顿。
毕竟，这些群岛上，可是居住着超过整个公国四分之一的人口。
还不算那些其他国家的商人、水手。
帕斯公国海捕产业发展的不错，短时间内，让大家吃上一口饱饭还不成问题。
但水果，蔬菜，尤其是与贵族身份紧密相连的面粉，却是日益短缺。
即便公国方面开拓了新港，霍勒姆子爵在之前的战役中扩充了不小的掌控区域，这一问题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作为公国正统，帕斯家族在有些事情上，到底不能如洛萨一半放开底线。
虽然威利尔没有明说，但注意到这一点后，洛萨马上意识到了这会对埃辛岛方面，造成怎样的冲击。
不是开玩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当初击败休赛率领的贵族联军后，短时间就有不少贵族选择加盟。
不愿忍受饥寒交迫的待遇，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影响。
‘一个连面粉、水果都不能保证的公爵，真的能够平定叛乱吗？’
哪怕是埃辛岛上的大公近臣中，也不会缺少出现这种想法的人。
不过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这“暂时”与自己没有太多关系。
洛萨最终也只是提了个较高的价格，就同意了威利尔的请求。
第六十九章 再度开始的军事行动
就像小赫本说的那样，这次双方的接触，最后还是以双方都得到一个，暂时能够接受的结果，作为结束。
九月五日，带着一大堆口头协定的威利尔一行，被洛萨亲自送出絮弗伦堡，踏上了返回新港的归途。
哪怕只是带回了接近底线的合作方式，有了这样一出与来时对比鲜明的表演，对于威利尔稳定自己的位置，也会有不小的帮助。
至少现在，洛萨还是希望帕斯家族，能够保持稳定的局面，为他牵制卡尔喀斯特侯爵的。
送别慰问团一行后，本来洛萨这边本来就没有停止脚步的战争准备工作，再度加快了迈动的速度。
九月十一日，接收了霍勒姆子爵送来的第一批工匠的次日，洛萨正式拔营启程，朝着卡塔尔城行军。
借助诺里斯河的水运，当天下午，前锋的两千人就抵达了卡塔尔城之外，在距离城墙十里外的地方安下营地。
其实，这还只是明面上抵达，用以诱使城内守军出城的部队而已。
在前锋扎营不远处的树林中，另有一支提前一个晚上出发，包括了洛萨手上所有骑兵在内的精锐野战部队，已经潜藏在了那里。
为了尽可能强化守军的攻击意识，在帕特里克的安排下，前锋部队故意营造出了运力不足的假象。
陆续抵达卡塔尔城下的二十多艘河船，大半装的都是木材、粮草、帐篷等辎重。
士兵普遍只有简单的武备，甚至出现了两三百人挤在同一条船上的场景。
在经过纽伦、絮弗伦两次诱敌出城的失败后。
这一次的敌人终于咬上了挂在倒钩上的鱼饵。
当天傍晚，趁着盟军营地只建起雏形，士兵忙着准备晚饭的时机。
在城中仅存的两百多名骑兵的带领下，四千多名守军向城外的敌军发动了突袭。
可惜，因为帕特里克早有安排的缘故。
这支从北门悄悄出城的部队早早就暴露了行踪，被做好了准备盟军诱敌部队依托简易工事挡在了营墙之外。
突袭失败的守军部队之后没能翻起更大的浪花。
一个小时后，在盟军伏击部队的反突袭面前被快速击败。
虽然最后两支盟军部队的斩获不是很高，但溃散的卡塔尔军最后也没能逃回不远处的城市。
在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之后，因为天色渐暗，看不清集体战况的哉蒙，最终无奈放弃了打开城门接应的想法。
断绝了盟军顺势攻入城中念头的同时。
也丧失了自己明面上最后的一支野战部队。
……
“看来，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呢。”
距离城墙不到千米的攻击阵地旁，观察过敌军防守的帕特里克若有所觉地说道。
九月十二日中午，洛萨率领后续一万六千人的大军，通过陆路与昨日抵达的前锋部队汇合。
当然，这个一万六千人的‘大军’，还是有很大水分的。具备‘一般’作战素养的士兵只有两千余人，其他都是刚刚放下农具，训练时间不到一周的民兵。
真正能够承担接下来作战任务的，还得看昨天就到达这里的部队。
至于水运，则被完全交给了辎重的转运工作。
为了实现这一次的作战目的，洛萨可是准备了不少的攻城器械。其中不乏厚重、粗笨的‘大家伙’，单靠路上运输就太耗功夫了。
“是啊，这的确是个不可小视的对手。”
帕特里克身旁，与他一同观察敌军防守情况的洛萨，也放下单筒望远镜，感叹了一句。
这个‘不可小视的对手’，既是指一手引燃了公国局势的‘新任伯爵’哉蒙。
也是指作为此次作战目标的，眼前这座城市。
“啧啧，之前还以为。召集这么多的部队状声势，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现在看来，就北城墙这边展现出来的兵力，就不下两千余人了吧。
算上南段城墙那边，单单城墙上的就有近五千多人。
那守军的总数，唔……”
“我估计，应该在两万至三万人之间。”见洛萨低吟不语，帕特里克嬉笑着补充一句。
“是啊是啊，作战室的预估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不用你再提醒一次。”
没好气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将，洛萨接着揉了揉眉心。
“即便知道这里边有不少人和我们这边一样，都是刚刚拿起武器不久的民兵……说不定连称手的武器都不一定能凑齐。
但是这个数量，还真是让人压力山大啊。”
“尤其，还是在这样的攻城战中。”
似乎觉醒了什么恶趣味一样，帕特里克看着洛萨头疼的样子，兴致越发高昂了起来。
“用数据来对比的话，假定一个民兵的战斗力为1，那么一个普通士兵的战斗力就是2—2.5之间。
如果是野战，列成军阵的普通士兵能够发挥出3以上的战斗力。反观民兵，就算再优秀的指挥官也只能让他们发挥出0.5或者0.6的战斗力。
一来一去，野战中，一支正规军正面击败十倍于己的农民起义军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但攻城战不同，有了完善的城防工事作为依靠，民兵在面对攻城方时，也能够稳定发挥出自己那1点战斗力。
而攻城的士兵，因为身旁没有战友分担压力，还得面对头顶上的威胁，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个2点战斗力的样子。
换做民兵，那就更低了。”
“更何况，城墙上的守军中，我可是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呢。
大概是您所说的雇佣兵或者黑帮分子吧。
这些家伙虽然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但在小股部队的冲突中，发挥的战斗力可不会输给普通士兵。
照这么算的话，靠我们现在手中的兵力，可是远远不够攻破这座城市啊。”
虽然说着这样的丧气话，但帕特里克的神情间，却全然没有一丝为难的意思，只有不加掩饰的自信和轻松。
就好像他不是攻城方的指挥官，而是防守方的主帅一样。
如果战争是数字游戏，那么洛萨成功打下眼前城市的可能性的确不高。
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与盟军有序开展战前准备工作的士兵脸上的镇静比起来。
城上守军紧张的表情和脸颊上滚落的汗珠，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不过”，玩笑话结束，洛萨也换上了郑重的语气。
“哉蒙，的确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在这个国家，他的确有着支撑起自己野心的能力。
自从当了一把导火索后，他就始终蛰伏在这座城市中，除了推动贵族联军的组建外，就没有其他动作。
这么长的时间，我不相信他真的只是被公国海军困锁在了这里。
他所做的准备，也绝不会就只是眼前看到的这些而已。
有信心归有信心，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做好应对挑战的准备。”
“是”，说起正事，帕特里克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我已经派出斥候，密切观察海岸线的动静，发下任何异常情况都能够及时收到。
其他地方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您就放心吧。”
第七十章 磨
攻打卡塔尔的难度，自然是相当高的。
就像洛萨最初见到它时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座几乎超出了时代限制的宏伟城市。
占地面积四十多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二三十万人，汇聚了整个卡塔尔伯爵领大半的领民。
很难想象，这是一座封建时代背景下，能够出现的城市。
要知道洛萨曾经去过的艾尔兰公国，米德罗夫特城，体量还不到这里一半的一半。
单单要养活这么多的居民，按照每人两亩地来算，所需要的农田面积，至少也得再来一整座卡塔尔城才行。
更遑论还要供应人数基本与城中居民相差不大的，外来人员的生存物资。
如果是在城墙外开辟农田的话，最远可能要到十数里之外去。
这一来一回所需要的时间，对农业生产来说，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制约因素了。。
假如连居民基本的生存需要都不能满足，那么出现这样一座城市显然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但她偏偏就是出现了，甚至在数十上百年的发展壮大中，始终运行良好，几乎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因为支持这座城市存在下去的，不只有城外大片农田的自己自足。
还有现在在洛萨掌控下，大半公国南部领地的持续供血。
以及比这更广袤的，人数超过百万、千万的，海外市场。
只要金币还在流通，张开风帆的船只没有停止，自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送来这座城市。
而现在，继承了前任伯爵奥斯塔德，长期为战争到来而储备物资的哉蒙。
即便已经被掐断了南方诸领的供血渠道，海上也被封锁了数月时间。
再撑他两三个月也问题不大。
毕竟，卡塔尔城可不是埃辛岛，没有那么多对生活质量高要求的贵族。
当然，说这些并不是想探究这座城市存在的合理性。
而是要说明，这座城市巨大的战争潜力。
有了这充足的食物储备，别说是两三万守军，哪怕哉蒙真的将城中居民统统拉上城墙，洛萨也只会惊讶而不会难以置信，无法接受。
再加上这座城市区域中心的同时，还兼具纽伦堡军事要塞的功能。
相对更加完善的城防设施，让她的防守能力再度增强了好几个档次。
“理论上来说，没有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要攻破这座城市基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
这还是一个海港城市，有城墙包围的只有她的一半而已，单靠陆上的行动是不可能封锁住的。
即便我们能够用强力手段打开眼前这道城墙，最后也未必就能抓住城中的首脑人物。”
“至于从海上进攻嘛？
西穆勒，你是这方面的行家，还是你来说吧。”
看着不远处蹦蹦跳跳弹到后面去的石弹，心中大骂帕特里克疯的厉害，居然把指挥旗设到距离五百多米的距离上。
虽然守军的投石机只是常见的扭力型，但在高度的加成下，五百米已经在其攻击范围之内了。
被这种大家伙来上上一发，真是想想都让人一紧啊。
更过分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把洛萨大人忽悠过来了。
虽然这种主帅向前的做法的确很提升己方的士气，但眼下又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关头，要是洛萨大人意外受伤的话，西穆勒生劈了帕特里克的心都有。
当然，事实上虽然将指挥旗设的如此靠前的确是主帅自己的决定，但洛萨在这里却是他自己要求的。
帕特里克不是没有劝说过，只是当洛萨问出“难道你没有信心护住我”之后，这位主帅就打了鸡血一样牛逼轰轰地把好奇战事进展的洛萨带过来了。
开玩笑，帕特里克是谁，探险英雄，全潘德最顶尖的兵种之一，全武器熟练度550，迈进“圣”级大门的战士好不。
别说五百米，就是三百米、两百米，只要不是被投石机集火，他躲闪起来也是轻轻松松。
实在不行，硬抗一发石弹也最多只是个重伤，要不了命的。
五百米的距离上，就算带着一个累赘，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危险。
更何况，守军抛射的石弹到这个距离已经威力大降，加上石弹体积更大，虽然速度未必输给羽箭，但凭借洛萨的实力，躲避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连西穆勒等人，也是因为有一定把握闪避攻击才跟过来的。
当然，毕竟这几人都是洛萨直属的系统士兵，只要不当场致死，很快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这些，西穆勒当然也清楚有帕特里克的保护，洛萨并没有太大危险。
否则，他这会早就紧张兮兮地挡在洛萨身前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私底下下黑手，直接弄死帕特里克。
一个在这种情况下都保护不了主君的探险英雄，西穆勒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把握阴死他的。
“嗯……”悄悄隐去心中的念头，斟酌了一会，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西穆勒开口说道。
“洛萨大人，一般情况下，基本上是没有人选择从海上进攻这样的大城的。
事实上，在我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谁是直接从海上攻打城市的。
就算是要攻打城市，也都是先将主力送到岸上，再从岸上发起攻击，海上最多起个牵制作用罢了。”
“并不是所有的海岸都适合登陆，大人您知道的吧。
就拿卡塔尔城来说，已知适合登陆的也就是两个港口区（另一个是指前公国海军的军港）而已。
其他地方，要不就是悬崖峭壁，要不就要面对复杂的海况。
即便是用小船一点点摸索着向海岸靠近，也还是会面对不小的风险，同时也不存在不被发现的可能。
我不觉得一个海港城市的建造过程中会缺少海盗的光顾，所以这些城市里必然会有不少应对海上来客的器械。
体型更大（相对于人体），速度更慢（划桨）的船只遇到对方的攻击，结局会很悲惨的。
而如果放弃船只武装泅渡……”
西穆勒为难地挠了挠头，然后一摊手。
“我只能带着龙骨斧和盾牌拼一把。”
“所以，洛萨大人。”
帕特里克接过话头。
“在暂时没有办法一次性拿下卡塔尔城的情况下。
要实现您给定的作战目标，我认为最好的方法。
就是‘磨’。”
第七十一章 城里城外（1）
洛萨随同帕特里克观察战况的时间，已经是十四日下午。
但却也是帕特里克指挥盟军，正式发动进攻的第一天。
从十二日抵达城下至今，帕特里克只做了两件与攻城有关的事。
其一，是命令部队加紧打造各类攻城器械。
其二，就是命令士兵昼夜不停地工作，终于在昨天晚上填平了城外百米的护城河。
此刻，不止城上的防守器械在抛射箭矢、弹丸。
盟军主攻的南方城墙下，五十多架扭力投石机也在不甘示弱地予以还击。或是三四公斤的石弹接连敲击在城墙上，带走一块块碎裂的砖石；或是点燃的木质油桶被甩进城内，引起大片的火势。
而十架关键部位铸铁制作的配重投石机，则真正实现了五百米左右的打击距离。
数十公斤打磨圆滑的石弹带着汹汹的气势光临目标，坚固的箭塔也无法抵御这种攻击，在接连浮现的裂纹中轰然倒塌。
然而，气势虽然激烈，但攻城的进展却是相当难看。
从上午九点开始到正午一点，盟军的云梯最远只推进到城下五十米，甚至连一次搭上城头都没有，就因为敌人“猛烈”的反击被帕特里克叫了回来。
然后好不容易才制作好的登城云梯，就被摧毁在了五百米到五十米之间的区域里。
至于其他攻城器械，因为没有云梯对城上守军进行牵制，至今还没挪动一步呢。
也就是说五个小时的进攻中，盟军最有价值的工作，居然是烧毁己方的攻城器械，使它不至于阻碍后续的进攻路线。
进展如此不顺，以至于城上的守军，早已从之前出城部队被反伏击的紧张中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投石机“哐哐哐”的问候威慑力十足，大概还会有人一边射箭，一边说笑解闷呢。
而这，也是帕特里克最终同意洛萨到近处观战，并亲自向他解释作战方略的原因。
是的，即便作为主君，在帕特里克说明之前，洛萨也不知道他会用怎样的方式攻打这座城市。
攻打卡塔尔城的难度的确很高，在作战室也拿不出比较有可行性计划的情况下，作为主帅的帕特里克，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进攻，并根据战局的演变作出调整。
因为这些想法不一定能够取得成效，因此主帅帕特里克无须向任何人作出说明。
不过既然帕特里克已经说出来了，就意味着他对自己的计划已经有了不小的把握。
“借助我方攻城器械的优势和威慑，掩护步兵进行低烈度，低危险性的攻击，再辅以精锐部队，间歇性发动高威胁的进攻。”
“一方面，使我军的民兵逐渐适应战场环境，对我军战兵的损失作出补偿。
另一方面，则不断给予守军士卒压力，一点点耗磨其精力和作战意志，。
之后，在对方战斗力彻底下降到低谷前，集中‘我军精锐’形成对城墙点的突破，彻底撕开对方的防守。”
“另外，随着公国海军的撤离，港口必然会慢慢从死寂稍稍活跃起来。
如此，我们可以沟通城内的情报人员，将小股部队一点点渗透进去，在总攻发起时予以策应，防止敌方首脑人物潜逃。
换个方面说，敌方首脑人物逃离的时间，就是我们发起总攻的最后时间。”
显然，这是“疲兵战术”的一个变种，和对方拼硬实力的一种选择。
其中的关键，不在于骚扰性质的普通进攻，而在于偶然发起的一次重点突击，能不能给守军造成应有的压力。
这与洛萨攻打纽伦堡时，不间断波次进攻目的相同。
只是这一次，受限于手中能用的兵力不足，无法自始至终给予对方高压罢了。
用数据来说，攻打纽伦堡时，守军战斗力每耗损0.2、0.3，当时的洛萨军进攻部队才会耗损0.1，甚至0.05的战斗力。
而在攻打卡塔尔城时，守军战斗力每下降0.1，盟军也要下降0.1才行。
而且因为战斗强度的降低，这0.1的战斗力的下降速度将会非常缓慢，而且因为双方都会经过战场洗礼的缘故，期间士兵的战斗力说不定还会上升一些。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盟军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因为当前盟军中，能战士兵的人数接近八千人，具备正规军作战素养的也有四千多人，远超过守军的可靠士兵数量。
等到守军精力损耗过半之后，实现对城墙的正面突破，还是很有成功的可能的。
为此，洛萨觉得就算在城下待上十天半个月也无妨。
当然，前提是在这段时间里，盟军战士的士气，不会因为连续的进攻不利，出现血崩。
而这，就又得看突击部队的作战成果了。
只有向士兵证明进攻的确有效果，破城的确是可以实现的事，才能是他们保持一定程度的作战意志。
而在这一点上，洛萨和帕特里克等人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
主帅的作战计划已定，战局很快就根据他的思路来进行了。
十四日下午，随着守军防御工事在接近一天的运作后出现疲态，盟军终于将云梯搭上了城头，并随后登上了城墙。
虽然这支攻击部队很快就在帕特里克的命令下，主动退却。
但已经到达城下的云梯，就不是那么容易被敌方摧毁了的。
打这样的大城，盟军建造的云梯比起打纽伦堡时，更厚重、结实了许多。
第二段长梯，也直接使用了十多公分厚，带台阶的木板。
守军抛投的滚木、礌石，用于阻挡盟军登城效果不错，但要摧毁整个云梯却还得费老大功夫。
而众所周知，油与水，是不相溶的。
当前时代所用的火油也还不是石油，燃烧没有那么迅捷，要烧毁被湿漉漉的亚麻布包裹的云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期间需要的时间，足够进攻的士兵作出应对举措了。
当然，这样的做法，显然会加快木质云梯的朽坏速度。
但云梯要真能在城下待到朽坏，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喔。
随着“云梯上头”，盟军的进攻随之接连展开。
当日下午五点左右，趁守军因前几次攻击不顺麻痹大意的机会，由菲尔兹威侍卫领导的突击部队顺利登上城头，杀伤近百人后，才主动退去。
在接下来几天的盟军进攻中，这样的场景反复出现，有时一个小时内会有好几个突击部队发起攻击，有时又大半天登不上城墙一次。
虽然整体造成的伤亡还不足守军人数的十分之一。
但无疑，的确是实现了帕特里克耗损敌军精力的作战目标。
第七十二章 城里城外（2）
九月十九日中午
卡塔尔城堡，洛萨曾经去过好多次的前伯爵书房中。
篡夺了伯爵之位的哉蒙，如同他父亲那样端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耐心听完传令兵带来的战报。
“也就是说，已经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遭到敌军的攻击了吗？”
微微侧头，扫了一眼窗外灰蒙的天空和绵绵的细雨。
这位在好多方面下意识模仿自己父亲的‘新任伯爵’，自言自语着沉吟道。
“是的大人，到我受命前来传达军情之前，敌军确实有一个多小时没有发起攻击了。”
传令兵没有正确领会到自家领主的意思，只当是在询问，认真地回答着。
“我记得，当初那位洛萨子爵崭露头角，好像就是趁着雨夜，斩杀了野蛮人的首领吧。”
“也不知道，今天这场雨，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怎样的心情？
当然是非常非常不爽的心情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正式攻城的第五天。
眼看着已经将卡塔尔城的守军拖入了互耗的环节，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磨损对方的作战能力，就可以顺利实现帕特里克的作战方略。
洛萨又怎么会愿意因为一场雨，让守军获得喘息的机会。
这场雨一下，不仅会加速已经停放在城墙脚下的攻城器械的毁损速度。
雨后泥泞的地面，也会严重阻碍盟军第二轮攻击的开展。
更何况，一场秋雨一场凉。
等这场雨过去后，进入秋末的气温必然会出现大幅度的降低。
卡塔尔城家大业大，为士兵征集抗寒物资根本就不是个事。
而洛萨这边，虽然已经赢得了大部分南部贵族的支持，必要的保暖物品也不算很缺。
但作为攻城方，住在行军帐篷里的盟军士兵，又怎么比得上住在房屋内的卡塔尔城守军？
说不得一场雨过后，反而会是洛萨这边的战斗力降低得更快些。
这让他怎么爽快地起来。
“虽然如此，但城墙上的防守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一定得保持高度的警惕才行啊。
今天早上敌军的两轮攻势，可是让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呢。”
哉蒙伯爵嘴角的嘲笑越发扩大的时候，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位双手捧着茶杯的男子，冷不丁地开口道。
至于他所说的两轮攻势，则是指上午的时候，帕特里克为了打压守军因为下雨而猛然提升的士气，接连两轮向部队下达强攻的命令。
在认真起来的菲尔兹威侍卫带领下，这两轮初看只是被统帅强压而漫不经心的攻击，几支部队都顺利登上城墙，并且开辟了相对稳定的攻击点。
尤其是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攻城部队甚至坚持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帕特里克也接连三次派出了援军，大有一举夺下城池的意图。
虽然最终因为城内守军大批登上城墙，使得两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
但那种一日三惊的恐慌感，不仅使守军士兵稍稍有点起势的士气重又落回。
也让这位肩负着与新伯爵联系之责的男子，对战局的信心大为受挫。
伯爵脸上扬起的笑意僵了一瞬，下一刻，恼羞成怒一般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这是自然，迪赛瓦尔得（哉蒙手下主要将领）他们，自然晓得轻重。”
“不过，我倒想知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解开眼下的危局。”
“还不行”，被哉蒙冷肃目光注视着的男子——捷威诺淡定地摇了摇头。
“城外的敌人一直处于相当的警戒状态，要解开围城之局，我们还得耐心等待更好的机会。”
“砰……”
“机会？什么机会？”
“让这座城市被敌人夺走的机会吗？”
“难道，这就是你允诺的诚意吗？”
哉蒙一拍书桌站了起来，一连串的质问被肆意甩向捧着热茶的捷威诺，零星的飞沫差一点就落在了他的脸上或茶杯中。
“可是，伯爵大人，眼下的确没有什么机会，贸然行动成功的可能实在太低。”
“请您务必要再多坚持一些时间才行，我保证……”
眉头微微一皱，捷威诺冷静地劝说道。
但没等他说完，哉蒙就咆哮着打断了他。
“坚持，坚持，还要我怎么坚持？”
“你看看，你看看”，哉蒙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城墙的方向，像是城堡的墙壁不存在似的。
“这几天来的战局你不是没有看到吧，敌人，城外的那些敌人，几乎一刻不停地在向这座城市发起攻击。
就几天，短短几天的时间，卡塔尔家族花费了近百年时间一点一点铸造起来的城墙，就已经像是个被人撕烂了衣服的妓女一样了。
坚持，你要我怎么坚持。”
“我不管你有没有好机会，捷威诺，我只跟你说一件事。
那就是卡塔尔城不能丢，绝对不能丢。
否则，我发誓，你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看着面前杀气腾腾威胁着自己的哉蒙伯爵，捷威诺的心中怒气虽有。
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
他知道哉蒙说的都是事实。
接连四天的战斗下来，卡塔尔城雄伟的城墙，在对方投石机的打击中，的确已经破损地不成样子。
能够让非常在乎父亲遗物的新伯爵用‘妓女’来称呼，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而这，都是因为丧失了主动进攻能力，连牵制敌方进攻都做不到的，卡塔尔城所面临的糟糕局势。
若非对方似乎存在不小的内部矛盾，很少不计代价地发动强攻。
否则城市面临的局势，可能会更加艰难。
为什么明知道攻打卡塔尔城难度极高，洛萨和帕特里克依然从一开始就信心十足，原因就在这里。
实在没有办法破城，洛萨已经做好了直接拆掉一段城墙的准备。
盟军的投石机每天都有十几二十架因为长时间的工作损毁，但每天也还有二十三十架地被制作出来。
卡塔尔城毕竟不是纯粹的军事要塞，本身并没有瓮城或者多道城墙。
一旦城墙出现缺口，士气饱受打击的守军，将很难抗住盟军在这一点上发动的总攻。
而缺点，也无非就只是需要多费点功夫罢了。
当然，卡塔尔城面对的危局，并不是让捷威诺无奈的主要原因。
真正让他无奈的，还是哉蒙伯爵此刻表露的态度。
别看伯爵脸上的愤怒几如实质，眼中的杀机也毫不作假。
但捷威诺非常肯定，这些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毕竟，这位伯爵，可是兜兜转转与国内呼声最高的三皇子搭上线。甚至将要在原配逝世不到两个月后，迎娶三皇子岳父，伊修塔尔·奥吉尔大公的幼女为妻，与三皇子成为连襟的人。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奥吉尔大公，都是米塔顿帝国（帕斯公国名义上的宗主国，第一卷第六章有提到过）内的实权人物。
与这两位搭上关系，一下子使得这位前卡塔尔伯爵的长子，从一个可利用的棋子，上升到了半个执棋人的高度。
虽然没有完全脱离棋子的身份，但也不再是什么能够用完就扔的，可有可无的棋子了。
正因如此，哪怕是领受皇命到此的捷威诺，也不能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面对他的质问，还得好声好气地劝说才行。
否则，作为在外代表帝国身份的使者，捷威诺又怎么会忍受一个小小的公国伯爵，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而拥有这等心机手段的枭雄，又怎么会只是因为一句随口的警告，就表现出如此激励的态度。
不，说不定那看着秋雨露出的笑意，也没有多少真情实意。
就像是不久前，为招待自己而召开的家宴上，那如同见了手足兄弟的热情态度一样。
此刻所以如此做的目的，捷威诺稍微一想就能猜得通透。
当然了，捷威诺觉得要是自己猜不透的话，这位伯爵也不会来这一出了。
其一，自然是像直接言明了的那样，给己方施加压力，逼迫自己动用潜伏的力量，帮他防守这座城市。
毕竟，帝国在乎的是这一整个国家，单独一座卡塔尔城的紧要程度几乎不值一提。
但是对于眼前这位伯爵来说，拥有这座在整个帝国来说也算重城的城市，可是他手中最大的一份筹码。
如果可以，捷威诺也像趁此机会摆他一道，教教他什么叫做规矩。
但考虑到失去卡塔尔城，未必就能让那两位彻底抛弃这位伯爵，将他彻底打落云端。
考虑到和一条毒蛇为敌的后果，捷威诺心中就算有再多委屈，这会儿也只能选择隐忍。
当然了，捷威诺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则是帝国在谋夺帕斯公国的过程中，暂时还不能缺少这位伯爵的力量。
至于哉蒙的第二个目的。
捷威诺假装低头思索，隐晦地看了看手足无措的传令兵。
少倾，抬起头正视着哉蒙怒意不减的目光，郑重的说道。
“请伯爵大人放心，您已经算是帝国的一份子，帝国是万万不会让臣子寒心的。
既然眼下我二人目标一致，那么我可以向您保证，会尽最大的努力配合您的。
无论是防守这座城市。
还是其他。”
“好好，那在下可就放心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哉蒙脸上的愤怒立刻消散无形，很快，又换上了一脸惭愧的表情。
“捷威诺老哥，刚刚实在是抱歉”，他从书桌后转出，走到捷威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你知道，这座城市是整个卡塔尔家族世代的基业，每一位先辈都曾为了他付出一生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它象征着我们家族，自从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以来，所有，所有的荣耀。
包括我那，不幸病逝的父亲。”
“所以，我绝对不容许那个逆子，带着一群外人和家奴，践踏这块领地。
情绪激动对老兄造成的冒犯，还请您多多见谅。”
握着捷威诺肩膀的手掌微微用力，说话期间不是抿起嘴角找寻措辞，就像是临时起意一样，表情要多真挚有多真挚，说道后来，眼眶已经泛红。
如果不是捷威诺曾经找人为他清理过那份慢性毒药的提供者，他可能就真信了。
“当然了，伯爵阁下。”
将暖和的茶杯轻轻放在一旁，捷威诺站起身来。
“您的苦衷，我是非常了解的，并且也十分乐意尽全力来帮助您。”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无论局势恶化到怎样的程度，我相信，您都会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愿意支持哉蒙。
无论是在这场战争中，还是在战争结束后的利益划分中。
与这样一个人为敌，可实在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
在卡塔尔堡上演一出老狐狸间对手戏的时候。
隔着七八公里地的南端城墙外的盟军营地中，洛萨正看着军帐外的雨线，皱眉沉思着。
走进军帐的帕特里克看了眼自己的主君，没有着急询问，反而到他的桌子前，端起装着麦酒的酒壶毫不客气地灌了两大口。
“怎么样？”
“咕嘟咕嘟”的声音惊醒了洛萨，他稍稍偏头问了一句。
“呼，这鬼天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冷呢。”
没有着急回答问题，帕特里克拎着酒壶走到洛萨旁边，顾左右而言他。
对此，洛萨只是没好气地送上一句“呵呵”。
就探险英雄那身体素质，又不是在天琴山或者波因布鲁，会感觉到冷才怪。
不过。
“看你这轻松的姿态，是有线索了吧。”
盟军主帅再度灌了一大口酒，竖起拇指走口不走心地称赞道，“不愧是洛萨大人，一猜就准。
不错，是有线索了。”
“斥候刚刚转回来的报告，凡斯凯瑞的伙计们，在沿着海岸线搜索的过程中，找到了一处存在大批人员登陆的痕迹的海滩。”
“根据盟军中的眼线传回的情报，虽然的确有势力在私底下接触其他贵族，但深入挖掘下去后，发现他们应该是大公方面的人员。”
“索恩堡区域，十二日的时候，霍勒姆指挥的公国军再度找上了自己的老对手，四万五的公国军与五万人的侯爵军继续寸土必争，短时间看不出结束的迹象。”
“而临湖镇方面的最新情报还没拿到，我已经传信回去让他们严加戒备，必要时可以组织人口向纽伦堡转移，应该也没有太多危险。”
“综上，基本可以确定那位‘伯爵’准备的后手，应该是一支军队。”
“一支，能够被用来扭转局势的军队。”
“那么知道对方的兵力和位置了吗？”
帕特里克摇头，但很快又接着说道。
“凡斯凯瑞的伙计认为那处海滩登陆的人员应该在千人以上，五千人一下。
作战室也仔细分析过，对这个数字也比较认可。
因为如果少了，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而超过五千人，那么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现身。”
“五千人一下吗，倒是个能够应对的规模呢。”
“是的，另外，我已经将冒险家全数派了出去，对周边的村庄小镇挨个进行搜查。
这些小崽子们眼力贼尖，没有专业级别的伪装根本不可能躲过他们的眼睛。
配合侦查兵在野外拉开的网络，应该能很快找到对方的具体方位。”
“那就好，排除了这根暗里的毒刺，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听到帕特里克已经安排妥当，洛萨轻松笑道。
第七十二章 城里城外（2）
九月十九日中午
卡塔尔城堡，洛萨曾经去过好多次的前伯爵书房中。
篡夺了伯爵之位的哉蒙，如同他父亲那样端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耐心听完传令兵带来的战报。
“也就是说，已经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遭到敌军的攻击了吗？”
微微侧头，扫了一眼窗外灰蒙的天空和绵绵的细雨。
这位在好多方面下意识模仿自己父亲的‘新任伯爵’，自言自语着沉吟道。
“是的大人，到我受命前来传达军情之前，敌军确实有一个多小时没有发起攻击了。”
传令兵没有正确领会到自家领主的意思，只当是在询问，认真地回答着。
“我记得，当初那位洛萨子爵崭露头角，好像就是趁着雨夜，斩杀了野蛮人的首领吧。”
“也不知道，今天这场雨，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怎样的心情？
当然是非常非常不爽的心情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正式攻城的第五天。
眼看着已经将卡塔尔城的守军拖入了互耗的环节，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磨损对方的作战能力，就可以顺利实现帕特里克的作战方略。
洛萨又怎么会愿意因为一场雨，让守军获得喘息的机会。
这场雨一下，不仅会加速已经停放在城墙脚下的攻城器械的毁损速度。
雨后泥泞的地面，也会严重阻碍盟军第二轮攻击的开展。
更何况，一场秋雨一场凉。
等这场雨过去后，进入秋末的气温必然会出现大幅度的降低。
卡塔尔城家大业大，为士兵征集抗寒物资根本就不是个事。
而洛萨这边，虽然已经赢得了大部分南部贵族的支持，必要的保暖物品也不算很缺。
但作为攻城方，住在行军帐篷里的盟军士兵，又怎么比得上住在房屋内的卡塔尔城守军？
说不得一场雨过后，反而会是洛萨这边的战斗力降低得更快些。
这让他怎么爽快地起来。
“虽然如此，但城墙上的防守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一定得保持高度的警惕才行啊。
今天早上敌军的两轮攻势，可是让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呢。”
哉蒙伯爵嘴角的嘲笑越发扩大的时候，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位双手捧着茶杯的男子，冷不丁地开口道。
至于他所说的两轮攻势，则是指上午的时候，帕特里克为了打压守军因为下雨而猛然提升的士气，接连两轮向部队下达强攻的命令。
在认真起来的菲尔兹威侍卫带领下，这两轮初看只是被统帅强压而漫不经心的攻击，几支部队都顺利登上城墙，并且开辟了相对稳定的攻击点。
尤其是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攻城部队甚至坚持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帕特里克也接连三次派出了援军，大有一举夺下城池的意图。
虽然最终因为城内守军大批登上城墙，使得两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
但那种一日三惊的恐慌感，不仅使守军士兵稍稍有点起势的士气重又落回。
也让这位肩负着与新伯爵联系之责的男子，对战局的信心大为受挫。
伯爵脸上扬起的笑意僵了一瞬，下一刻，恼羞成怒一般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这是自然，迪赛瓦尔得（哉蒙手下主要将领）他们，自然晓得轻重。”
“不过，我倒想知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解开眼下的危局。”
“还不行”，被哉蒙冷肃目光注视着的男子——捷威诺淡定地摇了摇头。
“城外的敌人一直处于相当的警戒状态，要解开围城之局，我们还得耐心等待更好的机会。”
“砰……”
“机会？什么机会？”
“让这座城市被敌人夺走的机会吗？”
“难道，这就是你允诺的诚意吗？”
哉蒙一拍书桌站了起来，一连串的质问被肆意甩向捧着热茶的捷威诺，零星的飞沫差一点就落在了他的脸上或茶杯中。
“可是，伯爵大人，眼下的确没有什么机会，贸然行动成功的可能实在太低。”
“请您务必要再多坚持一些时间才行，我保证……”
眉头微微一皱，捷威诺冷静地劝说道。
但没等他说完，哉蒙就咆哮着打断了他。
“坚持，坚持，还要我怎么坚持？”
“你看看，你看看”，哉蒙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城墙的方向，像是城堡的墙壁不存在似的。
“这几天来的战局你不是没有看到吧，敌人，城外的那些敌人，几乎一刻不停地在向这座城市发起攻击。
就几天，短短几天的时间，卡塔尔家族花费了近百年时间一点一点铸造起来的城墙，就已经像是个被人撕烂了衣服的妓女一样了。
坚持，你要我怎么坚持。”
“我不管你有没有好机会，捷威诺，我只跟你说一件事。
那就是卡塔尔城不能丢，绝对不能丢。
否则，我发誓，你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看着面前杀气腾腾威胁着自己的哉蒙伯爵，捷威诺的心中怒气虽有。
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
他知道哉蒙说的都是事实。
接连四天的战斗下来，卡塔尔城雄伟的城墙，在对方投石机的打击中，的确已经破损地不成样子。
能够让非常在乎父亲遗物的新伯爵用‘妓女’来称呼，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而这，都是因为丧失了主动进攻能力，连牵制敌方进攻都做不到的，卡塔尔城所面临的糟糕局势。
若非对方似乎存在不小的内部矛盾，很少不计代价地发动强攻。
否则城市面临的局势，可能会更加艰难。
为什么明知道攻打卡塔尔城难度极高，洛萨和帕特里克依然从一开始就信心十足，原因就在这里。
实在没有办法破城，洛萨已经做好了直接拆掉一段城墙的准备。
盟军的投石机每天都有十几二十架因为长时间的工作损毁，但每天也还有二十三十架地被制作出来。
卡塔尔城毕竟不是纯粹的军事要塞，本身并没有瓮城或者多道城墙。
一旦城墙出现缺口，士气饱受打击的守军，将很难抗住盟军在这一点上发动的总攻。
而缺点，也无非就只是需要多费点功夫罢了。
当然，卡塔尔城面对的危局，并不是让捷威诺无奈的主要原因。
真正让他无奈的，还是哉蒙伯爵此刻表露的态度。
别看伯爵脸上的愤怒几如实质，眼中的杀机也毫不作假。
但捷威诺非常肯定，这些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毕竟，这位伯爵，可是兜兜转转与国内呼声最高的三皇子搭上线。甚至将要在原配逝世不到两个月后，迎娶三皇子岳父，伊修塔尔·奥吉尔大公的幼女为妻，与三皇子成为连襟的人。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奥吉尔大公，都是米塔顿帝国（帕斯公国名义上的宗主国，第一卷第六章有提到过）内的实权人物。
与这两位搭上关系，一下子使得这位前卡塔尔伯爵的长子，从一个可利用的棋子，上升到了半个执棋人的高度。
虽然没有完全脱离棋子的身份，但也不再是什么能够用完就扔的，可有可无的棋子了。
正因如此，哪怕是领受皇命到此的捷威诺，也不能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面对他的质问，还得好声好气地劝说才行。
否则，作为在外代表帝国身份的使者，捷威诺又怎么会忍受一个小小的公国伯爵，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而拥有这等心机手段的枭雄，又怎么会只是因为一句随口的警告，就表现出如此激励的态度。
不，说不定那看着秋雨露出的笑意，也没有多少真情实意。
就像是不久前，为招待自己而召开的家宴上，那如同见了手足兄弟的热情态度一样。
此刻所以如此做的目的，捷威诺稍微一想就能猜得通透。
当然了，捷威诺觉得要是自己猜不透的话，这位伯爵也不会来这一出了。
其一，自然是像直接言明了的那样，给己方施加压力，逼迫自己动用潜伏的力量，帮他防守这座城市。
毕竟，帝国在乎的是这一整个国家，单独一座卡塔尔城的紧要程度几乎不值一提。
但是对于眼前这位伯爵来说，拥有这座在整个帝国来说也算重城的城市，可是他手中最大的一份筹码。
如果可以，捷威诺也像趁此机会摆他一道，教教他什么叫做规矩。
但考虑到失去卡塔尔城，未必就能让那两位彻底抛弃这位伯爵，将他彻底打落云端。
考虑到和一条毒蛇为敌的后果，捷威诺心中就算有再多委屈，这会儿也只能选择隐忍。
当然了，捷威诺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则是帝国在谋夺帕斯公国的过程中，暂时还不能缺少这位伯爵的力量。
至于哉蒙的第二个目的。
捷威诺假装低头思索，隐晦地看了看手足无措的传令兵。
少倾，抬起头正视着哉蒙怒意不减的目光，郑重的说道。
“请伯爵大人放心，您已经算是帝国的一份子，帝国是万万不会让臣子寒心的。
既然眼下我二人目标一致，那么我可以向您保证，会尽最大的努力配合您的。
无论是防守这座城市。
还是其他。”
“好好，那在下可就放心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哉蒙脸上的愤怒立刻消散无形，很快，又换上了一脸惭愧的表情。
“捷威诺老哥，刚刚实在是抱歉”，他从书桌后转出，走到捷威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你知道，这座城市是整个卡塔尔家族世代的基业，每一位先辈都曾为了他付出一生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它象征着我们家族，自从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以来，所有，所有的荣耀。
包括我那，不幸病逝的父亲。”
“所以，我绝对不容许那个逆子，带着一群外人和家奴，践踏这块领地。
情绪激动对老兄造成的冒犯，还请您多多见谅。”
握着捷威诺肩膀的手掌微微用力，说话期间不是抿起嘴角找寻措辞，就像是临时起意一样，表情要多真挚有多真挚，说道后来，眼眶已经泛红。
如果不是捷威诺曾经找人为他清理过那份慢性毒药的提供者，他可能就真信了。
“当然了，伯爵阁下。”
将暖和的茶杯轻轻放在一旁，捷威诺站起身来。
“您的苦衷，我是非常了解的，并且也十分乐意尽全力来帮助您。”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无论局势恶化到怎样的程度，我相信，您都会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愿意支持哉蒙。
无论是在这场战争中，还是在战争结束后的利益划分中。
与这样一个人为敌，可实在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
在卡塔尔堡上演一出老狐狸间对手戏的时候。
隔着七八公里地的南端城墙外的盟军营地中，洛萨正看着军帐外的雨线，皱眉沉思着。
走进军帐的帕特里克看了眼自己的主君，没有着急询问，反而到他的桌子前，端起装着麦酒的酒壶毫不客气地灌了两大口。
“怎么样？”
“咕嘟咕嘟”的声音惊醒了洛萨，他稍稍偏头问了一句。
“呼，这鬼天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冷呢。”
没有着急回答问题，帕特里克拎着酒壶走到洛萨旁边，顾左右而言他。
对此，洛萨只是没好气地送上一句“呵呵”。
就探险英雄那身体素质，又不是在天琴山或者波因布鲁，会感觉到冷才怪。
不过。
“看你这轻松的姿态，是有线索了吧。”
盟军主帅再度灌了一大口酒，竖起拇指走口不走心地称赞道，“不愧是洛萨大人，一猜就准。
不错，是有线索了。”
“斥候刚刚转回来的报告，凡斯凯瑞的伙计们，在沿着海岸线搜索的过程中，找到了一处存在大批人员登陆的痕迹的海滩。”
“根据盟军中的眼线传回的情报，虽然的确有势力在私底下接触其他贵族，但深入挖掘下去后，发现他们应该是大公方面的人员。”
“索恩堡区域，十二日的时候，霍勒姆指挥的公**再度找上了自己的老对手，四万五的公**与五万人的侯爵军继续寸土必争，短时间看不出结束的迹象。”
“而临湖镇方面的最新情报还没拿到，我已经传信回去让他们严加戒备，必要时可以组织人口向纽伦堡转移，应该也没有太多危险。”
“综上，基本可以确定那位‘伯爵’准备的后手，应该是一支军队。”
“一支，能够被用来扭转局势的军队。”
“那么知道对方的兵力和位置了吗？”
帕特里克摇头，但很快又接着说道。
“凡斯凯瑞的伙计认为那处海滩登陆的人员应该在千人以上，五千人一下。
作战室也仔细分析过，对这个数字也比较认可。
因为如果少了，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而超过五千人，那么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现身。”
“五千人一下吗，倒是个能够应对的规模呢。”
“是的，另外，我已经将冒险家全数派了出去，对周边的村庄小镇挨个进行搜查。
这些小崽子们眼力贼尖，没有专业级别的伪装根本不可能躲过他们的眼睛。
配合侦查兵在野外拉开的网络，应该能很快找到对方的具体方位。”
“那就好，排除了这根暗里的毒刺，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听到帕特里克已经安排妥当，洛萨轻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