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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君临奥运全文阅读

作者:铁板烧地雷     吾皇君临奥运txt下载     吾皇君临奥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一九章 都有哪些错

    沈云打开门,请田亮宝进屋来坐。

    这一次,后者没有推辞。

    很快,两人在屋中的竹桌旁落了座。

    桌上摆有一套茶具,亦是落桑族常见的款式,小巧玲珑的,图案精美,又不失古朴。沈云伸手探了探小茶壶,是温热的,遂问道:“田舵主,喝茶么?”

    “哪里敢叫师兄倒茶。”田亮宝一只手提起小茶壶,另一只麻利的取出两只茶盅,倒了两盅茶,先双手给沈云奉上一盅,“师兄,请喝茶。”

    “多谢。”沈云道了谢,双手接过,问道,“田舵主,找我何事?”

    田亮宝闻言,双手拿起另外一盅茶,起身说道:“我是来向师兄道歉的。是我治下不严,冲撞了师兄,请师兄多多海涵。”

    沈云一手握着小巧的茶盅,抬头望着他,问道:“你是在说刚才余师弟在院子里拦住我的事?”

    “并不全是。”田亮宝老老实实的答道。

    “那还有什么?”沈云故作不知。

    田亮宝看着这样的刘师兄,心底里又生出一种熟悉感来。他定了定神,详细的道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早上的时候,余师弟向他告状,说刘师兄贪了一只托盘,悄溜溜的走了。他当时就觉得不可能。因为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刘师兄相处,他心底里总是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他又实在想不起这位刘师兄来。是夜,回到房间里,他琢磨了许久,认定这位刘师兄肯定是青木派的老人,不知道因何故,易了容,还连姓名也换了。

    这种情形,在听风堂里再寻常不过了。如此做的人,都是身负很重要,也很机密的任务。而堂里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推个人出来做此等任务。任务者必须是堂主大人精挑细选的。

    当然,这等事情,也只有分舵主以上级别的,才会知晓。象余师弟这种寻常的暗探是不知情的。

    如此推断,田亮宝就更加肯定,这位刘师兄是青木派的老人了。

    是以,听到余师弟告状,他的第一反应是,刘师兄怎么可能贪一只有收纳功能的托盘?

    自己的手下,身为长官,怎么可能不了解?田亮宝猜测,定是余师弟冤枉刘师兄。

    其原因他也想到了,估计是早上余师弟去送饭的时候,与刘师兄起了龌蹉。余师弟不服气,遂想出这个名目来整治刘师兄。

    余师弟鬼得很,又是有后台的,便是他这个分舵主平时也要让他一两分。类似的扯皮,并不是一两次了。他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而是仅凭猜测去盘问余师弟,后者定会反咬一口。

    再者落桑族人突然连夜送来远行风险警告,定是出了什么事,他的心思全放在接收情报上,哪里有空去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遂田亮宝假装没有识破余师弟,随他去了一趟后院,查看现场。看完后,又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对余师弟说:“太不象话了!这两天外头风声紧,他走不了,肯定很快又会回来。余师弟,你在这里盯着。一旦他回来了,便搜他的身,来个人赃俱获。”

    余师弟的性子,他再熟悉不过了。果然,听了这话,余师弟面现难色:“师兄,他是从仙山过来的师兄哎,我哪敢搜他的身。”

    “说的也是。”田亮宝按住心里的不耐烦,按心里的计划说道,“这样吧,等人回来了,你不要与他正面冲突,立刻过来报告我。我来处理。”

    “好。”余师弟满意的笑了。

    殊不知,这是田亮宝给他量身画的一个圈。

    田亮宝知道,余师弟小人行径,得了他这个分舵主的撑腰,等再次见到了刘师兄,定会有不妥之举。届时,他就有名目将人拿下来盘问实情了。

    果不其然,余师弟不出乎他的意料,很完美的跳进了这个圈里。

    有另外两名弟子亲眼目击,余师弟恶意挑衅的罪名坐得铁实。田亮宝没有手软,当即将人带进秘密审问室里。

    而后者竟然是个软蛋,才一进门,不等他询问,便自个儿跟倒豆子似的招了。

    原来,余师弟想托刘师兄捎点东西回去,被刘师兄以违反堂里的规定为由断然否则。于是,余师弟觉得很没面子,便恨上了刘师兄,心生一计,想给刘师兄一点小苦头吃。

    末了,他一本正经的喊冤:“我真的是头一回做这等事。且没有做成。还有,我没有想把刘师兄怎么样,就是想叫他到这里坐一坐,杀一杀他的威风。我没有害刘师兄的意思,真的!”

    田亮宝挺庆幸的。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个手下虽然行事阴了点,却还是有几分灵泛的。却没有想到,其实里子里是个蠢东西。好吧,蠢就蠢吧,还是个贪生怕死的。这样的人,分明就是潜在的祸害啊,怎么能在听风堂里呢?还好这一次露出来了。不然的话,真要是这位担了任务,指不定就会坏了大事。

    说完后,他再次道歉:“刘师兄,事情就是这样的。真是对不住,因为我的失察,给您添麻烦了。”

    不料,刘师兄没有象他预料的那样递梯子过来,而是继续用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看着他,问道:“真的只是失察吗?”

    田亮宝心头大震。熟悉感再次自心底汹涌而出。

    这一次,他终于尝出这种熟悉感的出处了好象门主大人啊!

    心念一转,他的心底里有个声音大叫:“不是好象,就是门主大人驾到!”

    “门,呃,刘师兄,我……弟子错了!”门主大人既然隐了行踪,那就绝对不能暴露。他结结巴巴的认错。

    沈云呵呵,拿起茶盅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认错倒是蛮利落的。说说,你都有哪些错。”

    啊啊啊,绝对假不了,只能是门主大人!

    错?哪些错?

    啊啊啊,我哪里做错了?只是余师弟这桩事没处理得很好吗?肯定不是啊!余师弟敢这般犯蠢,与我的退让……不,应该是纵容!是我纵的。所以,我没有失察,是纵容。门主大人说的错,就是这个吧?不仅仅是。门主大人说了是“哪些”!肯定是我们这个点出了纰漏……

    他战战兢兢的端着茶,站在那里反思。不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

    才八成满的茶水晃了出来,打湿了他的手,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沈云心道:还挺上道的。

    “莫急,你坐下来想。想好了,再告诉我。”他的语气软和了些许。

第五二零章 进展

    “是。”田亮宝坐了下来。

    手里的茶盅洒出来大半后,他也理清了思路:先从筹备这个点开始,一五一十的向门主大人做汇报。

    这样的话,能让门主大人尽快全面了解他们的实际情况。而他也能借着回顾,反思到底哪里是做得不够,哪里是出了错。

    只是不知道门主大人爱不爱听……

    提着心,他小心翼翼的开了个头:“我们这个点是十年前开始筹备的。”说着,偷眼去看门主大人。

    沈云微微颌首:“有些年头了。”抬起左手,看似是不经意的去抚平右边袖子上的一个小褶子,其实是暗地里掐出一个法诀,将这边的袖袋隔了音。因为接下来,田亮宝要讲的这些事情都不好让藏在袖袋里的余莽和山参精知晓。

    田亮宝完全没有发觉。门主大人听着呢。他大受鼓舞,接着仔细的说了起来。沈云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静静的听着。只有当田亮宝讲完西礁镇的具体况时,他插了一句:“就这些吗?”

    还有吗?田亮宝停下来,又双手紧紧握着茶盅,搜肠刮肚的回想。

    真的没有了呢……门主大人到底还想听什么……此情此景,令他不由的想起了当年在沈家庄时,第一次听小队长汇报任务情况的情景。

    那个时候,是堂主大人也这般轻飘飘的扔下一句“就这些吗”,小队长想出了满头大汗,终于又补上一些。堂主大人也总算满意了。

    当时,小队长补充的是什么来着……

    突然间,他的心里象是划过一道流星。

    想起来了!

    旋即,他明白门主大人想听的是什么了。一直以来,这也是堂主大人强调再强调的。是他忘了……不,不能是说忘了。而是他在外面呆得久了,日渐松懈,乃至麻木,忘乎所以。

    我是一个凡人,永远不能忘记凡人的身份,这是《弟子守则》上最基本的东西,也在不知不觉中淡漠了。于是,上行下效,他们这个点也开始变了。那么多的凡人在受苦,被欺凌,可是他们呢?真是惭愧啊!

    不要拿任务,拿伪装做借口。

    身为听风堂的老人,他其实有太多的手段去做点什么。

    可是,他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们在西礁镇不象是伪装。说句不客气的,再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个点就被这镇子里的落桑族人给同化了!

    这是多么危险的情况!

    身为分舵主,他有着不可推却的责任!

    门主大人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给他紧弦呢。

    “弟子知道错了。保证从现在开始改正。”他再也坐不住,将茶盅放在桌子上,嗖的起身,保证道。

    “金无赤金,人也一样,怎么可能不犯错。但是我们要知道错在哪里,并且有面对错误,改正错误的决心。”沈云点到为止,吩咐道,“这样吧,我还要在这里逗留几天。你这两天里写一个改正的方案出来,我给你看看。”

    门主大人要亲自指导我!田亮宝感到了压力,但多的是荣幸和激动,还有满得溢出来,淌得满脸都是的喜悦。

    “是!”他响亮的抱拳领令。

    “好了。你去忙罢。”沈云轻轻挥手。

    “弟子告退。”田亮宝一点儿也不象挨了批评的样子,亢奋的扯起大长脚,噔噔的出了门。到了门外,还不忘细心的带上房门。

    沈云不觉莞尔,心思一转,右袖轻拂,将余莽和山参精复又放了出来。

    刚一站稳,余莽便迫不及待的禀报道:“大人,参山同意了!”

    “参山?”沈云看向他身边的山参精。

    满是圈纹的参体上现出老爷爷的眉眼来。长长的白色眉毛下,那双眼睛本来就小,跟两颗小豆子似的,这会儿笑得眯缝起来,更小了。七片叶子哗啦啦的摇啊摇:“就是小的。大人,小的名唤参山。”

    沈云了然的点点头,又问余莽:“阿莽,你跟参山说了什么,他同意了。”

    余莽吧啦吧啦的说了起来。

    原来,刚才在袖袋里,他发现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后,就知道定是沈云使了法术。于是,他跟参山拍着胸脯做了保,说:“大人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做奴兽的。哪怕是心甘情愿的,也不会。”

    都是天生地养,在山林里自由自在惯了的,哪个愿意做什么奴兽哟。果然,参山听了,高兴的哭了一通。可是,哭着哭着,他的声音变了,真的是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余莽被他彻底弄糊涂了:“都说了不用你做奴兽了,你怎么又哭上了呢?”

    参山便哭叽叽的跟他吐出心里话来:“大人,小的想到这回欠下的因果太大了,小的道行太浅,除此之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还得掉。”

    “哎哟,你有这心就好了。大人待人最是宽和不过,不会跟你计较的。以后找到机会,再慢慢还上就是了。”余莽看向他,眼神越发的柔和了起来。这是一只急性子的乖宝宝呢他这是以己推人了。紫蟒一族有着十几万年的天寿,运气不好的话,千把岁还没有破壳呢,根本算不上老。当然喽,对于地龙来说,一千年够轮回好几百次了。在参山面前,某人摇了摇长尾巴,刻意“忘记了”自己的上半身。

    参山却哭得更伤心了:“不行啊,大人……呜呜呜,小的这一族的功法有些特殊,欠下的因果没有还清之前,只能先用修为垫上。小的这回欠了这么多的因果,怕是苦修几百年也未必垫得了……呜呜呜,必须要还清,不能拖啊。”

    余莽听明白了敢情是欠了因果,在没有还清之前,修为不得寸进啊!

    “这可真够可怜的。”他啧啧的看着参山,心里冒出一个主意来,“奴兽的事,你是不要想了。这与大人的道心相悖,大人肯定不会同意的。不过,我这里倒有一个法门让你还上因果。”

    “什么?”哭得叶子摇摇欲坠的‘乖宝宝’闻言,立刻止住了哭,一双豆大的眼睛放出五彩的亮光来。

    余莽的法门很简单,那就是让参山加入他的凡人界买卖里来。不但参山本人加入,而且还要尽可能的邀请信得过的精怪们加入。

    “这样能帮到大人,还上因果?”参山仔细听了后,发现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余莽现出童叟无欺的笑容,向他打了保票:“大人目前最需要的就是象你这样的本地妖。你若是同意加入,再全力相助大人,绝对能还上因果。”

    参山果断的干了。

    沈云听完,抚掌赞道:“阿莽说得极是!”

    余莽得意的冲参山挤眼睛。

    “多谢大人!多谢余爷!”后者笑得七片叶子摇得不能再欢快。

第五二一章 知己知彼

    参山如此痛快的答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余莽让他介绍其他信得过的精怪加入进来。

    这简直是说到参山的心坎里去了。

    通常来说,山参往往长到百来年,就能通灵智。然而,参山是个例外。他足足长到九百岁,才通了灵智。

    而在这九百年里,他只是不通灵智,草木的记忆和八卦力是一样也不缺。是以,他一通了灵智,很快就因为见多识广,成为这一带的精怪王。

    如果不是那帮落桑族人强行圈起了这块土地,他带着一群精怪们,日子还是过得很自在的。

    他们也曾努力的赶走那些落桑族人,奈何技不如人。他唯有带着精怪们东躲西藏,便是这样,也是朝不保夕。

    手底下的精怪越来越少。今天,便是他自己也差点儿遭了死劫。

    这样的日子,参山再也不想过了。惊魂未定的他,甚至连做三百年的奴兽,这样的承诺也给了出来。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不但不用做奴兽,还能提携手下幸存的精怪们。

    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啊!不,这分明就是他们的生机,是大机缘!

    沈云跟他们俩说道:“落桑族人很记仇的。出了今天这档子事,他们很快就有报复行动。在这个镇子上,他们有个比较厉害的,是青阶高手。我估摸着,最迟今天晚上,这个青阶极有可能会带着镇子里的落桑族人去搜山。”

    这是田亮宝刚刚告诉他的。青阶在落桑族里的地位,与元婴在仙山的地位相当。便其兽化后的战力却是一两个寻常的元婴不能敌也。

    田亮宝虽然没有明说,但沈云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在这个镇子里束手束脚,连吃饭睡觉都按着落桑族人的样子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青阶的存在。

    其实,沈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也是惊诧不已。

    据他所知,青阶在落桑族里是很受尊敬的。但他们到了哪里,那里的落桑族人都会自发的用很高的礼仪供奉他们。所以,青阶及以上的高手们,根本就无需出来敛财。他们大多是避世,潜心修行。

    象西礁镇这种地方,远离落桑本地,又不是灵气浓郁之地,怎么会吸引来青阶高手呢?

    呵呵,当年在百里城,青阶也是他惹不起的存在。现在嘛……沈云生出了会一会这位青阶高手的心思。

    参山闻言,急得七片叶子剧烈的摇着:“大人说得对。那帮家伙就是这样的。大人,求您救救小的们。”

    沈云点头道:“阿莽已经应下了,我们肯定说话算数的。参山,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能找到他们,对吗?”

    “对对对。小的愿意带路。”参山生怕答迟了,会惹得大人不快,又不愿意出手了,急急的应着。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将参山的朋友们接出来。”沈云很干炼的布置道,“你们俩还是藏在我的袖子里。”

    啊,这就要去救人了!大人做事真的是雷厉风行,一点儿也不含糊呢。参山激动极了,戏腔又出来了:“大人,余爷,小的们以后但凭差遣!”

    沈云和余莽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去山林里救人,首先要解决的是参山身上的这股子浓郁的山参味。这个很好办,沈云从百宝囊里拿出一叠上品敛息符,说道:“参山,落桑族人非常敏锐。所以,你首先要把身上的气息收敛起来。这些是敛息符,你知道怎么用吗?”

    敛息符是最基础的法符,使用的门坎本来就很低。经他改进之后,门坎又降低了一大截,无需灵气,用真气也能用。

    但参山的修为真的是很低,而且他对妖族的情况也不熟,所以,不知道参山能不能用。问参山会不会用,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毕竟是精怪王嘛,多少都是要面子的。

    参山听懂了,也明白了大人的好意。

    好感动啊!

    大人给他的感觉,比他见过的最高的山还要高。他在大人面前,觉得自己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然而,大人却如此体贴,连赐他敛息符,都要顾及到他的脸面,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大,大人……”他更加激动了,抽着鼻子,直言回答道,“小的能用的。我们山参最多的也就是木灵之气了。所以,那五个落桑族人要抓了小的煮汤喝。”

    他的态度再一次大大的取悦了余莽。真是个懂味的小,呃,老精怪!后者在一旁安抚道:“都过去了。跟着大人,以后只有你拿他们煮汤喝的份!”

    参山闻言,象是被吓到了一般,七片叶子摇得哗啦作响:“不能的,我们山参不能吃人的……”说到这里,两道雪白的长眉毛皱得连在了一起,“大人,余爷,他们是打哪里来的?到底是人,还是兽啊?”

    这个问题,他和手底下的精怪们一直都没讨论清楚。

    说这些家伙是人吧,他们一个个的都能变出兽形来。从这一点上说,他们是很厉害的兽。比他们以前见过的最厉害的妖兽大人还要厉害。

    但说他们是兽吧,他们一个个又人模人样的。穿衣服、住房子……都是传承里人族才有的行迹呢。

    参山和精怪们反复查找了各自的传承,也没能找到关于这样的存在的记载。呜呜呜,真的是他们的修行太低了,连传承也只解开了一点点……

    沈云挥手说道:“他们是有来处的。说来话长,这样吧,我们先去救你的朋友们,等回来后,我再好好的给你们说道说道这个落桑族。”

    “是。”参山高兴的应下了。

    余莽也道:“我也要仔细的听。”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头,翻着眼,努力的搜肠刮肚,掉书袋道,“宣爷说过,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沈云赞许的笑道:“对,就是这个理儿!阿莽兵法学得不错。”

    “是宣爷不嫌我笨,教了我几手。”余莽搓着手,甚是期待的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第五二二章 见证传闻的时候到了

    事实证明,百里城的那三年,沈云没有白呆。他对落桑族人还是相当了解的。果不其然,他打开房门,田亮宝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向他报告一个紧急情况刚刚,那位青阶大人派人过来传话,说半个时辰之后,召见众家主们。

    所有的家主都必须去!

    青阶大人身边的人向来是傲得很。便是在家主们面前,也是两个鼻孔朝天的。田亮宝根本就问不到这次召见的原由。

    将人送走后,他心里直打鼓:莫不是门主大人泄了行踪?

    这么一想,他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便下来了,赶紧的跑到后院来报告请原谅他的胆小。实在是那一次,那位其貌不扬的青阶唯一的一次出手,扎扎实实的镇住了他。太强大了!他们这个点里的所有人捆成一团,怕也是连对方的身都近不得。如果门主大人在他们这里有个什么闪失……他就是死一百次,也抵不了这份罪过!

    “无事。我自有主张。等会儿,你与平常一样去见他就是。”沈云想了想,说道,“余头的侄子必须看严实了。还有,今晚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们都要与周边的落桑族人保持一致,莫露陷。”

    田亮宝仍然是云山雾罩。不过,门主大人的话好比是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过,彻底的抚平了他心底的惶恐与慌乱。随即,好比是悬在半空里的人一下子踩到了实地,底气呼的涌了上来。

    “是,弟子马上去安排。”他恭敬的领令。言行举止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不复是方才那副屁股后面撵着一头吊睛白额大老虎的模样。

    沈云依然是翻墙出了客栈。

    镇子里初一看还是先前的宁静。但再看第二眼时,就不能发现异常的地方太多:路边的商铺都在急吼吼的关张;街上的落桑族人面色凝重,一个个走路带着风,往家里赶。

    看来青阶召见,紧张的不仅仅是田亮宝呢。真正的落桑族人也是蛮惶恐的嘛。他收回目光,拢起袖口,也和周边的人一样,低着头,急急赶路。

    不同的是,出了街口,见四下里无人,他脚跟一拐,出镇而去。

    少顷,一道瘦小的青色身影也出现在街口。略作停顿,这人也往两边看了看,紧步跟着出镇。

    在那道身影刚刚现身的时候,沈云便发觉了。从气息来看……也不过如此!他勾了勾嘴唇,脚下不停,佯装没有发觉,只管步履匆匆的往镇子外面走。当然,这个“匆匆”全是靠演出来的。实际上,他刚刚用了一半的力。

    后面的身影没有令他失望,落开十来丈的样子,跟了上来。

    只有十来丈?并且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跟在后头!这也太把人看扁了吧!沈云只能做出反应。不然的话,太假了。鱼儿又是如此之狡猾,不咬钩怎么办?

    他先是加快速度,做出慌里慌张摆脱尾巴的样子。

    “尾巴”真的很自大,毫不犹豫的也加快速度。隔着十来丈,沈云都能感受到他那猫戏耗子的心态。

    呵呵。就怕你太小心了,不咬钩呢!

    沈云拢紧袖袋,再次加速。做出来的样子越发的狼狈。

    “尾巴”不错,仍然是将距离保持在十来丈。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从东门出了镇子,不多时,前面现出一道密林。没路了!

    路的尽头有一座低矮的草亭。

    沈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跟个破风箱一样。脚步之沉重,更是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这不,草亭里的人被惊动了。先后有两个全副武装的落桑族低阶武者自里头冲出来。

    不等他们开口,沈云一挥袖,刮起了道劲风,撂翻这两个。然后,双臂一振,呼的从草亭上掠过。

    两个倒霉蛋还没回过神来,身后,低矮的草亭“哗啦”倒塌,毫不客气的将他们两个压了个正着。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站住!”尾随在后的那道青色身影用极不标准的口音大吼一声,拉出一串残影,呼啸着钻进了刚刚腾起来的烟尘里。

    “咳咳咳……”数息之后,两个低阶武者挣扎着扒开周边的乱草,探出头来。

    就在这时,呼呼呼呼,又有四道黑色的身影从他们头顶风驰电掣的跃过。

    可怜的这两个,接连被四道劲风打了个正着,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昏死过去。矮小的身子骨碌骨碌的滚出了好远。

    沈云又往林子里跑了好两三里远。

    前面现出一个大坑来,再次挡住了路。

    只是这个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沈云再看第二眼,认出来了。原来这个坑就是先前他救参山时用匆忙之间用一招“龙爪手”抓出来的。

    也好!呆会儿省了许多事!他扯起一边嘴角,在坑边两尺远的地方紧急停了下来。

    说时迟,道时快,“尾巴”如影而至,在他后边,隔着十二三步远的地方,也站住了身形。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他挑眉看了一眼前面的大坑,“桀桀”的笑了起来。那声音阴测测的,象极了夜半时分的夜枭叫声。

    沈云忍不住在心底里猜测:这家伙的兽形莫非是一只夜枭?

    他这般猜测是有依据的。落桑族人从能够化出兽形开始,修为越长进,其身形相貌、言谈举止都越与其兽形接近。据说,这种改变在突破青阶时,会达到极致。等修为再精进,突破了蓝阶时,又会迅速改观。

    这使得落桑族的青阶境高手的身形相貌往往十分之“惊人”。沈云最初得知这个传闻时,很不厚道的在心里想:难怪青阶们都要避世,很大程度上是怕出来吓坏旁人,强者的脸面挂不住吧!

    数月之后,他越发的觉得自己没有冤枉人百里城里的一干青阶,通常是藏起来不见人。好不容易要出来露个脸,一个个的竟然都用上了易容丹。

    是以,沈云一直没有机会验证传闻的可靠性。

    嘿嘿嘿。貌似今天就是个好机会呢。

    见证传闻的时候到了!

    他转过身,颇有兴致的望过去。

第五二三章 杀鸡就要用牛刀

    还真是的!

    十步开外的那人,身着青色的落桑族广袖长袍,脚上穿着一双木履,也就是基本上还保持着人形,其五官、一双手,简直是象极了猫头鹰。就这副尊容,完全可以直接冤枉他是一只猫头鹰妖兽。

    从这副皮相上,沈云初步断定,这人就是田亮宝说的那位青阶高手。心念微动,他去看对方的丹田。

    唔,和低阶的差不多。这位的丹田的正中央呈青色,从中间往外去,占了丹田的八成,也是青色的,只是越来越淡。而浓浓的青色里,现出一头凶猛的猫头鹰。

    这只猫头鹰本来是侧立的。象察觉到了沈云的目光一样,突然扭过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漫不经心的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青阶的锐利目光,象是凝成了实质一般,凉嗖嗖的削了过来。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刚才沈云的那番伪装,除了钓鱼,也有试探对方深浅的意思。

    青阶先后有三次运气提速,在此期间的气息变化,足够让沈云精准的判断出他用了几成力,从而估计出其真正的实力。

    是以,刚刚在坑边站住身形时,沈云已经很肯定,这只青阶的实力确实很了不得,与一两个寻常的元婴初期交手,完全可以战平。按落桑族人化兽之后,战力可翻一到两倍的一般规律,青阶化兽后,战力将达到寻常的元后水平。届时,两个寻常的元婴初期便是捆在一起,也根本不是其对手。

    确实是挺强悍的。也有资本在这一带横着走。

    但在六年前,他去天神祭殿历练之前,这厮就不是他的对手了。更何况如今!

    他在自己手底下过不了三招!

    至于跟着青阶来的另外四名落桑族人……更差劲,就顺带着一道收拾了吧。

    沈云估量完毕,放心的转过身来,颇有闲情的验证传闻。

    在看清对方的丹田后,他彻底放心了:这只青阶其实也就是个青阶二层境,是初期青阶。

    古语云,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也是蛮有道理的。青阶再厉害,也算不得落桑族里的顶级高手。更何况,祝融大陆这么多人,修士更是以千万计,怎么可能找不出人来收拾你呢?

    真当我祝融大陆无人么?

    不等对方开口,沈云冷笑道:“小青阶,你若现在乖乖投降,本尊可赐你一个全尸!”

    这绝对是大实话。与人交战,某人从来不小看对方,也不打逛语。这和之前的种种伪装也并不矛盾。因为形势变了嘛。目标已入瓮,他还掩藏什么?

    “自称‘本尊’?哦,本座竟然眼拙了,没能看出来阁下竟是一位化虚真君呢?”青阶袖起了一双爪子,又“桀桀”的怪笑起来。这回,他没有收敛威压。于是,笑声凝实成一道道水纹向四面八方传开来。所到之处,树木无不沙沙的掉叶子。

    然而,往前,水纹只传出了三圈。在离沈云还有五步远的地方,莫名的消失于无形。

    青阶的笑声应戛然而止。

    “你……”青阶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神色大变。刚刚袖起来的一双爪子,不知不觉的护在胸前,“你没有骗我?你,阁下真的是一名化虚强者?”

    说话间,他丹田里的那只猫头鹰终于睁开了那只闭着的眼睛,一同看向沈云。

    藏在其身后二十步开外的那四道黑色身影象是接到了信号,悄无声息的移形换位,开始布阵。

    沈云呵呵。

    他不用读心术也能看出来,小青阶还是不相信他是化虚强者。不过,小青阶已经意识到他是个很硬的点子,所以,明面上,顺着他说话,以拖延时间,暗地里毫不犹豫的给四名亲随发出信号。

    就这么一点自信啊……怪不得身为青阶,也只敢到西礁镇这种小地方来混。

    沈云有碾压他的实力,才不怕他与四位亲随联手。但是,为什么要让他与四位亲随联手?本尊又不是要以武服人。从这家伙一出现,本尊要的就是他的小命!

    某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越发的冷漠:“死不悔改!那就受死罢!”

    说罢,已经从百宝囊里取出了青霜,直接劈面刺过去。

    沈云对敌,从来没有“杀鸡蔫用牛刀”之说。不管对手是什么,他只要祭起青霜,从来都是全力以对的。

    这一剑,看似随意,他却用足了十成之力。

    刹那之间,青霜裹着冰冷的杀意,破空而出。

    就象一道青色的闪电,直接青阶。

    “滋啦啦”,剑意所到之处,有如寒潮突至,瞬间被冰封起来。

    但是,也仅仅是剑意所到的地方,才被冰封起来。周边哪怕只有一指之隔,也是安然无恙,甚至连劲风都不曾掠起来。

    青阶虽说不信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化虚真君,但防备已是悄然提到了最高级,做好了随意化兽的准备。

    而他的反应确实不堕青阶的名头,称得上一声高手。

    在沈云出剑的时候,他的身上“嘭”的腾起一团白雾。

    不过,还是慢了些。

    因为沈云的这一剑实在太快了!

    电光石火间,白雾还来不及散开,最前方已经被冻成了冰屑,飞扬而下。并且,白色的冰线嗖嗖的往后冲。

    这团白雾本来是落桑族人化兽形时用来遮掩身形的。变成了冰屑,在沈云的眼里,其遮掩效果是对折对折再对折,只剩下了不到一成,聊胜于无。

    可怜的青阶根本来不及完全化形,匆匆的展开刚刚化出来的一双翅膀,狼狈的双脚奋力蹬地,往后飞掠而去。

    然而,还是晚了!

    “滋啦啦”,一双还没有来得及化形的腿,被冰线追上来了。立刻的,膝盖以下,变成了两根冰棍,牢牢的粘在冰封的地面上。

    这位青阶是真正的狠人。

    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腰身以令人匪夷所思的角度拧了起来。

    “咔嚓!咔嚓!”青阶竟然从一双膝盖以下,自己强行截断。

    两道血线喷涌而出。却瞬间被冰线吞没,化成了顶在两截断肢之上的两朵血花。

    “唧”,凄厉的叫声响彻密林。青阶两边的树木象麦浪一般,应声而倒。

    “不错!”沈云发自内心的赞了一句,同时,手底下还是一点儿也没耽搁,刺出了第二剑。

    这一次,目标是青阶的丹田。

    刚刚他看出来了,青阶化形时,丹田大开,完全没有任何的防护。

    想来这也是他们在化形时为什么要搞出一团白雾遮掩的原因所在。

    第二剑,更快!

    青光似虹,照得密林雪亮。

    惨叫声戛然而止。青阶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一道炫白。下一息,他从离地不到三尺高的地方重重的摔在地上。

    ===分界线===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第五二四章 他终于死了

    “嘭嘭嘭嘭!”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稍远一点,一棵柏树的树干后、左边五步远的一块石头后,还有再远一点的一棵桦树的树冠里,几乎是同时绽放出来一团血雾。

    可怜见的,青阶的四名亲随根本来不及反应,象四只被吹爆了的牛皮气囊一般炸得粉碎。

    原来,这些亲随在青阶面前,竟然是奴兽一般的存在。

    青阶死,他们立刻象奴兽一样惨死,绝不会多活一息!

    沈云皱了皱眉毛,张嘴吞掉现场的所有剑意与杀气没办法,他刚才用了十成之力。剑意与杀气皆浓得不能再浓。没有个一时三刻,无法自行散去。青阶该死,但草木何其无辜!是以,他第一时间将它们吞进肚子里,尽量减少杀孽。

    然后,他才手腕轻旋,收回青霜。左手的剑指轻轻的抚过青霜……呃,此举最初是因为年少之时打猎留下来的习惯。那个时候的他,只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用的也是凡铁兵刃,所以,每每猎杀成功之后,都要用剑指拂去刀上的血渍。待血渍清理干净,他的内心也能迅速的恢复平和。到了后来,换上了青霜,即便是白刀子进,也不会红刀子出了。但是,每每用青霜杀生后,收尾时,他还是会用剑指抚过青霜。这时,他拂去的不再是并不存在的血渍,而是抚平自己的心绪。于是,这个习惯依然保留了下来。

    现在,亦然。

    沈云真的很不喜欢杀戮。但乱世之中,没有岁月静好,更多的是杀戮。有时候,以杀止杀,往往是最好最有效果的法门。从牛头坳村出来,沈云渐渐明白出来一个道理,那就是,从来,恶人不会自己放下屠刀。所以,善良的人们只能拿起武器。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轻拂左袖,将余莽和参山两个放出来。

    先前,沈云在救参山时,考虑欠周到,叫余莽狠吃了些苦头。后者虽然没有说,但他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故而,这一回,从将两人收进袖袋里之前,他在里头布了一个玲珑阵。如此一来,余莽和参山两个一进袖袋,就进入了玲珑阵里,与外头隔绝开来。

    且不要说他只是装模作样的赶了一会儿急路,外加出了两剑,就算外头是天崩地裂,只要他无事,玲珑阵就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事实也是如此。余莽和参山在阵中,坐在山泉边,吹着清爽的山风,聊着将要着手的买卖,各自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好不惬意。

    突然出来,他们首先齐齐的打了一个寒战。

    “滋,好冷……”余莽正要说,这是什么地儿,怎么冷得跟个冰窖似的。话到了嘴边时,他的视线正好落在不远处的那两朵小血花上。

    “咦,那是什么?”他好奇的改口,问了出来。不等他定睛仔细去看,一边眼角的余光里,一抹绿色哗啦啦的飞快从上往下划去。

    旋即,身边传来一声“咚”的大响。

    余莽吓了一大跳,连忙低头去看。

    果然是参山!

    它摔倒了……咦,那双豆大的眼睛里找不到焦点,这是摔蒙了!

    好端端的,怎么摔了一跌这么狠的?

    余莽这一低头,看到一地的冰碴碴。

    真的是冰!

    地上结了冰,并且还挺厚实的。

    所以,可怜的参山没防备,滑倒了?

    不至于吧……他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时节,地上怎么可能结出这么厚的冰?

    啊,发生了什么事?

    余莽心里打了个突,连忙再看向先前无意中看到的地方。

    这回,他看清楚了!

    那两道艳红是一对断腿上的两朵小血花。

    目光一晃,他很快的找到了这双断腿的主人。

    因为就在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倒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冰坨子。好巧不巧,一双光溜溜的腿,也是一般的瘦,跟两截麻杆一样,更重要的是,它们都只有一截。被冰封起来的断口,也都是一样的红艳,还挂着血色的冰珠子。

    目光再往上,余莽看到了一双巨大的麻花色翅膀。同样是被冻得结结实实的。

    翅膀之下,是破破烂烂的青色衣袍。看到样式是明显的落桑族的,他刚刚提起来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看到这里,他大致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一边继续欣赏着这具半人半兽的冰坨子,一边笑道:“大人,原来,落桑族人化出兽形,就是这副模样啊。”心里很不屑的哼哼:大人不过是解决了一个化成兽形的落桑族人,参山就被吓得昏倒,这参胆子也太小了。

    沈云收了青霜,如实说道:“他是还不及完全化形,在半道里被我打断了。”

    余莽“哦”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个只比真正的猫头鹰的脑袋放大十来倍的脑袋上,啧啧的赞道:“它的兽形是猫头鹰吧?还别说,真像……哟,肚子上的那个大窟窿是丹田吧?他们也有丹田……”

    沈云先前已经欣赏过了。半人半兽的,还断了腿,有什么好看的。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昏倒的参山上,上前来,在参山的身边蹲下来,伸出右手,轻轻的在参山失神的豆子眼上拂了拂:“参山,醒醒!”

    比豆子更小的一双黑色眼珠子转了转,参山吐出一口粗气。

    唔,参味好浓!

    沈云顺手拂散开来,问道:“参山,你还好吗?”

    孰料,参山闻言,没有任何征兆的大哭起来:“他死了!他终于死了!真是太叫高兴了!”

    哦,原来又是喜极而泣。沈云满头黑线,问道:“你见过这名青阶?”

    “岂止是见过!”参山躺在地上咬牙切齿,那两道长须似的白眉毛更是愤怒得几乎要飞了出去,“他是那些落桑族人的头儿。就是他亲自封住了山林,叫我们无处藏身,连逃也没地方逃!”

    余莽闻言,惊讶的叫道:“你是说,你们那么多精怪,被一头猫头鹰逼得朝不保夕?”

    参山看向他,委屈的反驳道:“余爷,他是那些落桑族里最厉害的!那一次,我亲眼看到他轻飘飘的把熊老怪撕成了碎片。不但是我们这些藏起来的精怪被吓破了胆,那些落桑族人也是立马都给他跪了。”

    余莽呵呵:“那是因为他没碰到我们大人!”这里再无旁人。地上、四周,还有尸身上的冰都是新鲜的。杀死这只猫头鹰怪的,只能是他的大人。

    参山收了哭声,仍带着哭腔,欢喜的连声应道:“对极对极,大人之威……”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参山,你先起来,带我们去找你的朋友们。”沈云挥手打断他,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来。

    “是是是。”参山“噌”的立了起来,身手竟是从未有过的利落,“小的这就给大人和余爷带路。”

第五二五章 最粗的大腿

    原本,参山心里多少还有些疑虑的。看到那群落桑族人的头领死得如此之惨,他先是欢喜得过了头,立时昏倒过去,然后,象是心里卸下了一座大山,整个人从未有过的轻松,扬眉吐气之余,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快利落。至于先前的那一点疑虑早在不知不觉之中散了个干干净净。

    当即,他往前用力一跳,“扑”的一声,跳进一步开外没有结冰的泥土里,顿时没影了。

    “大人,余爷,请随小的来。”从地底传出来他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话音刚落,那一片的黑泥地里现出一个拳头大的突起来。紧接着,这个突起嗖的一下,在地上拉出一道残影来,冲进了前面的密林里。

    不等沈云应答,余莽呵呵一笑,双手各自用力的抡了一圆圈:“大人,看我的!”

    土遁啊,谁不会!

    尾巴一甩,“啪”的砸向脚底的冰层。应声,冰碴、泥土扬起老高,遮住了他的身影。

    待尘归于土,地上只有一道丈许长的土沟,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

    一个更小的突起飞一般的也冲进了前面的密林里,转眼间就要追上前面的那道残影了。

    “哇,余爷,你的身手好厉害呢。”

    “嘿嘿,一点看家的小手段,算不得什么。”说话间,余莽便追上了参山。两道残影并驾齐驱,更快的往前冲。

    沈云不觉摇头轻笑。这两个是较上劲了呢!

    再扫了一眼现场,他张嘴吞食掉所有的气息后,一手负后,施施然的祭起清越冠,追上去。

    密林很快的恢复了宁静。

    林子入口处,一名守卫幽幽醒转。回过神来后,他“哎哟”大叫着,慌乱的翻身爬起来,手脚并用的冲到几步开外的同伴面前,双手抓住对方的两个肩头,用力摇晃着:“醒醒,快醒醒!”

    他们俩都没有受伤,只是先后数道劲风扑面拂过来,他们俩躲不开,又来不及防备,所以,一时窒息,才双双昏了过去。

    是以,被同伴这么一摇,还没醒来的那个嗡咛一声,也醒过来了。

    “快起来,出大事了!你在这里守着,我回镇子里去喊人……”先醒来的那名守卫冲着他噼哩叭啦的一通吼,话音未落,已扔开他的两个肩头,一溜烟的跑向了不远处的小路。

    地上的这名守卫愣了老一会儿,一双细长的小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明。他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去追赶那个早已经跑得没影了的同伴,一边奋力狂奔,一边大声喊着:“等等!我们不是有竹哨吗?为什么要去镇子里喊人?我们还在当值,不能离开的。喂,你快回来!”

    于是,很快的,他也跑得没了影。入口处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沈云他们那边的进展很顺利。

    失去了精怪王,幸存的精怪们躲在临时栖息地里,籁籁发抖。

    是以,参山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们。而参山的回归,也让这些精怪们迅速恢复了活力。一通劫后重逢的热闹过去了,参山先将沈云和余莽隆重介绍给众精怪。在介绍沈云时,他还激动的道出一个好消息,即,他们最大的仇人皆对头,也就是那只青阶死了。

    “是大人杀了他,替我们报了仇!”

    只这一句话,沈云立刻得到了所有精怪的尊敬与好感。

    接下来,参山再道明此番的来意时,众精怪皆是争先恐后的表示,愿意跟着他,追随大人。

    余莽在一旁冲沈云悄悄的挤眉弄眼,用唇语飞快的说道:大人,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人,还是妖,其实都一样。有现成的大腿抱,谁会傻不拉叽的放弃啊!所以,有大人罩着,我的信心更足了!

    沈云笑了笑,不禁的又想到了天神祭殿的事。按余莽的说话,他放弃了三界里最粗的那只大腿,岂不是傻出了天际线?

    看着欢天喜地的众精怪,他突然心里象是“叭”的爆出了一个烛花似的,猛的一亮,冒出一条感悟来他与他们是不同的。

    他们可以抱大腿。但他不能。他只能做那只大腿。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他的道。

    从他想明白了“为什么修行”,道心初定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他要走的修行路,是一条前无来者的路。

    他若想抱大腿,首先要做的,必须是放弃他的道。

    这当然不行喽。对于修士来说,道才是生命里的第一要素。放弃了道,轻则道心涣散,道基不存,从此,修为无法再进;重则走火入魔,完全迷失自我,沦为行尸走肉。

    所以,不论是谁,只要踏上了修行之路,哪怕再难、再苦,也唯有咬着牙,走下去。

    这是自上古以来,所有修行者共同的苦。并且,这种苦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和分担的。哪怕是道侣之间,他们的道也是不相同的。这就注定了所有的修行者,其内心皆是孤独的。

    但我又是不同的!我从修行开始,从来就没有感觉过孤独。

    他怎么会孤独呢?

    他的修行路上,阿姐、师父、钱师尊、袁峰、洪天宝、齐伯夫妇、罗叔夫妇、丁叔、阿花姐……所有的青木派弟子,还有魏清尘、云景道长、余莽、端木光……啊,他的修行路上,人越来越多。路亦是越走越宽。

    他们追随他,信奉他的道,成为了他的力量的一部分。

    接受他的道的人越多,追随的人便会越多。他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大,前进的动力亦更足。

    在祝融大陆上,凡人何其多也!他们无不饱受仙凡之苦。内心渴望修行的凡人何止千千万万。所以,他虽然和其他的修行者一样,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但是,他对自己的道从来都是充满了信心的。

    他坚信,他的道,必定会从无到有,越走越宽,终究会变成一条康庄大道。

    也许他等不到那一天,就以身证道了。但是,即便是那样,他也会化成这条大道上的火炬,照亮后来者们的心,指引他们继续前行。

    孤独?呵呵,自从道心明确之后,他就好比是一滴水回到了大海的怀抱,从来都没有过孤独之感。

    沈云抬起头来,穿过浓密的树叶,仰望抬头的蓝天,目光无比的坚定三界里最粗的那只大腿,他过去没有从未依赖过。现在,这条大腿自己跑到他面前来,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将来……他来做千千万万凡人心里最粗的大腿!

第五二六章 担当

    除掉这个青阶,纯属计划之外。依落桑族人的性子,这事不会轻易罢休,所以,沈云估摸着,这段时间,西礁镇要热闹起来了。

    他当然不怕青阶的亲朋好友过来寻仇。说句不客气的,他真的怕他们不来寻仇呢。

    讲真的,他从来不会轻易起杀心,哪怕是面对自己的敌人。

    在发觉青阶的时候,他便仔细的考虑过了:水至清则无鱼。有这个青阶坐镇,西礁镇四平八稳的,太过宁静,有如一潭死水,田亮宝他们根本不好展开动作。

    另一方面,青阶一旦亡于非命,其亲朋好友势必会闻讯赶来。那个时候,西礁镇的宁静也将彻底打破。只有这潭死水被真的搅混了,田亮宝他们才好行事。镇子里的凡人们也有了生机。

    所以,这个青阶必须去死一死。

    但是,沈云又不想自己暴露在这些落桑族人面前。因为如此一来,他便成了众矢之敌。

    这与什么敢做不敢当,没有半个铜板的意思。

    他除掉青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搅和掉西礁镇的太平日子,让镇子里的落桑族人,以及闻讯赶来的那些落桑族人,狗咬狗。

    如果他暴露了,所有的落桑族人会很自然的将矛头一齐对准他。

    这种情况下的落桑族人内部有多么的团结,多年前,沈云在百里城已经充分见证过了。他不想,也没有必要再亲身验证一回。

    而且那样的话,青阶的死就会变得毫无价值。只是他徒增杀孽而已这么多年来,他悟出来一条道理,那就是,杀生就是杀生,不论是谁,只要杀了生,就会产生杀孽。从来与那条被杀的生灵该不该死,有无罪孽……等,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从自己的生存,还有道出发,有些杀孽是绕不开的。所以,必须背负。

    什么叫做担当?这便是!

    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让青阶白死。

    自己的手段,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沈云很确定,落桑族人在现场找不出什么线索来。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精怪们走了消息。

    是以,他直白的告诉参山他们,落桑族人不会善罢甘休。大举搜山,是不可避免的。

    果不其然,包括参山在内,所有的精怪都着了大急:“大人,救我们!”

    沈云故意略作沉吟之后,顺手推舟的答应了下来:“这样吧,这段时间,委屈你们在灵宠袋里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放你们出来。”说着,从百宝囊里拿出一只空灵宠袋,打开来,扔在一边的地上。

    众精怪自是一番欢天喜地,二话不说,自发的排好了队。由参山打头,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自己跳进灵宠袋里。

    “啊,这里头好多灵气!”

    “还有好多好吃的!”

    “哇,快看,有床呢!”

    “真软和呀!好舒服!这怕是戏文里说的,皇帝老儿睡的那床吧……”

    很快的,灵宠袋里,欢声笑语连连。

    “大人的灵宠袋……很特别呢。”余莽在一旁对手指。控制不住的也想要一个,怎么办?

    “那是当然。这是魏长老亲手做的,经改良了的。”沈云没有给他机会,当排在最后的那朵打碗碗花也迫不及待的跳进了灵宠袋里时,伸出右手,轻轻的向灵宠袋招了招手。

    灵宠袋立时自行飞起来。等落到他掌心的时候,已经变得只有一个钱袋那么大小。仍然是鼓鼓囊囊的。而众精怪的声音却是完全听不到了。

    啊啊啊,魏长老亲手做的,改良了的!肯定不是凡品!余莽的眼睛更亮了。目光几乎要凝成了实质,粘在灵宠袋上。

    沈云没好气的抬手给了他一记毛栗子,将灵宠袋塞在他怀里:“灵宠袋,还有参山他们,都是你的。”

    “是!”余莽赶紧的双手稳稳接住,笑得下巴都快落在地上了。

    接下来,沈云依然是用“乾坤袖”收了余莽,接着,祭起清越冠,原路返回,出密林。

    在林子的入口处,他看到了一地的狼藉。而那俩守卫更是连人影也没一个。

    不用说,定是逃回镇子里去了。沈云挑了挑眉。其实,他早在百里城的时候就知道,落桑族人也是一样的怕死,并不是象他们自己鼓吹的那般神勇无比。

    很快的,沈云回到了镇子里。

    与他离开时相比,镇子里明显的更加安静。静悄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边,不论是商铺,还是住户,都是门窗紧闭,无形之中,透出紧张与不安来。

    这一点,连棚户区里的凡人们都充分感受到了。他们都躲进了低矮破烂的草棚里,拼命的挤在一起。便是那些只有一两岁的孩子们也惶恐不已。他们蜷缩着,躲在父母的怀里,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哭出声来。

    感到害怕,就会哭。这是小娃娃们的天性。然而,这些孩子却如此之“懂事”……小家伙们遭受了什么,由此可见一斑!

    沈云握了握拳头,按下心中的愤怒,径直回到了客栈的后院里。

    客栈里也安安静静的。但这只是表相。充当伙计、厨师的听风堂弟子们,一个个全副武装,守在自己的哨位上,严阵以待。

    后院的后门一侧,也有一名弟子守着。

    沈云是翻墙进来的。并且他的步法对于那名弟子来说,实在是太快了。这不,他都已经打开房门,进了屋,再关上门。那名弟子都是没有任何察觉。

    沈云在竹桌边坐下来,抬手放出余莽。

    这回,袖袋里没有布玲珑阵。余莽也是个相当敏锐的,在袖袋里,察觉到了镇子里的异常气氛。

    站稳身形后,他尾巴一晃,冲到木格子窗户边,悄悄的打开一道缝儿,仔细看过小院子的动静后,又轻轻的放下窗户,回过头来,对沈云说道:“大人,镇子里的落桑族人应该是收到消息了。”

    沈云抬手给自己倒了一盅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喝了一口,说道:“是入口处的两名守卫跑回来报的信。”

    “报个信用得着两个人一起吗?他们就不怕林子里的人跑了……”余莽说到这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指着窗户外面,嘲讽的笑道,“这些落桑族人,啧啧,真是聪明呢!”

    这样一来,逃跑便不是逃跑了。就连擅离职守也是情有可缘。

    更重要的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所以,两名守卫这逃兵当的是挺有技术含量的哟。

第五二七章 伪装

    到了傍晚的时候,镇子里突然热闹起来。从全镇最大的那座院子里涌出来很多全副武装的落桑族人。

    不过,随着这群落桑族人一个个木着脸,杀气腾腾的自东门出了镇子。镇子里很快的又恢复了死寂。

    到了半夜的时候,有十来个人先行返回了镇子里。

    田亮宝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个死了!”一进大门,他先是指着镇子里最大的院子所在的方向,压低嗓子跟给他开门的那两名属下说道。虽然是满脸的倦容,一双眸子却亮晶晶的,里头似乎跳跃着无数快乐的小火花。

    “太好了!”

    两名属下的脸立刻跟绽开的花朵一样,齐齐在嗓子眼里欢呼。

    “嘘!”田亮宝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压着嗓子,飞快的吩咐道,“落桑族人都商量好了,先闭市三天。从明天早晨起,各家的成年男丁都要出来轮流巡逻。我们先跟着做。今晚,我还要去外头巡逻。你们在家里,务必守好门户。”

    “是。”两名属下努力的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齐应了。

    田亮宝又道:“我去后头拿个东西。”说罢,三步并作两步往里头去了。

    两名属下相对一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疑惑‘后头’有什么东西可以拿?

    其中一人突然脸上现出明了之色,冲同伴挤了挤眉毛,用唇语说道:师兄是去见那位刘师兄。

    他的同伴亦瞬间明了,亦能唇语回复道:刘师兄怕是不简单……

    还没说完,这名属下连忙自己打住,机警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也伸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多时,踢踢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

    “砰砰砰!”

    很快,大门被敲得山响。一个粗壮的声音用落桑语急切的喊道:“开门开门!”

    两名属下掩下眼底的厌恶,跟变脸似的,都换上了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哆哆嗦嗦的合力将厚重的黑油大门打开一尺来宽。

    “你们老爷呢?叫他快一些,去前边的粮米铺子集合。我去叫其他人……”外面的人一看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叽哩咕噜的说了起来。他真的很急,话音未落,人已经噌噌的走了。

    “是。”两名属下在门里毕恭毕敬的冲他躬身行礼。

    一直到那人走出了十几步远,他们俩才直起身来。不等他们俩重新关上门,田亮宝恰好匆匆的从里头出来。

    “看好门。”他飞快的招呼一声,出了门,去追那人去了。

    “是,掌柜的。”两名属下也是一样的冲着他的背影躬身行礼,等他走出了老远,才又直起身来,麻溜的关上门。

    “你有没有发觉,掌柜的从里头出来,没有先前的急了。”

    “呀,你也发现了?我正想跟你说呢。”

    两人低声议论着,眼睛都不由的看向客栈里头。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定是那位从仙山来的刘师兄给师兄定了心。

    他们对“刘师兄”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来头呀,就是几句话的工夫,能让师兄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两人不愧是听风堂的弟子,猜得没错。

    在落桑族那边,田亮宝是诺西客栈的家主。是以,他与众家主一样,提前了半刻钟赶去青阶家里。

    青阶做事,一向很守时。不想,这一次,众家主在他家的院子里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也不见青阶出现。让众人心里纳闷不已是的,他的四名亲随也全都是连影子都没一个。

    但是院子里的仆妇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大人是什么意思?

    家主们也只敢在自个儿的心里嘀咕着。没有谁敢在脸上露出一点点来。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声。

    来人说的是落桑语。听那声音,就象他的屁股后面撵着洪水猛兽似的。

    “不好了!出事了!不好了……”

    这人是谁呀,怎么敢在大人的家门口鬼嚎?

    等得有些发蔫的家主们顿时来了精神,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果然,守门的老仆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到门外,大声喝斥:“谁在喧哗……”

    话未落音,他自己打住了,换成了惊诧的语气:“你这是怎么了?”

    “叔,林子里出事了!”那人起了哭腔,“出大事了!”

    声音还是很大。众家主在院子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那道紧闭的房门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少顷,又有一道差不多一样慌乱的声音响起来,也是鬼叫着“出事了”、“不好了”。

    两名素来胆大的家主,也是众家主里修为最高的橙阶九层,相互使了个眼色,并肩往外走,出了大门。

    有人带头,其余的家主们自然是哄的一声跟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

    “去看看……”

    田亮宝混在人群里,出了门,看到了那两名守卫。

    这个时候,那两名家主已经问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好几个高手冲进了东修道场。他们不但没有交令牌,而且还彻底摧毁了门哨。

    “岂有此理!”

    “太不象话了!”

    家主们义愤填膺的指责着。一个个唾沫子横飞。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田亮宝在心底里冷哼了一声。与他们混得久了,他知道,这些家主们是在等里头的反应。

    然而,奇怪的是,里头还是安安静静的。连那些个仆妇都没有出来看热闹。要知道平时,这些家伙仗着自己是大人家里的仆妇,是什么热闹都恨不得第一时间跑去看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人群里,有人嚷了一句:“我们禀报大人去!”

    “对对对,禀报大人去。”两名当头的家主一人抓起一名守卫,转身又进了大门。

    其余的家主们紧步跟在他们俩的后头。

    门房见状,很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不过,他飞快的瞥了一眼带头的两名家主,缩了缩头,选择了忍气吞声的跟在最后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转回院子里。结果,带头的两人看到紧闭的房门,立时泄了劲。

    一个嗡声说道:“大怕是现在正忙。”

    另一个赶紧应道:“那我们等一等。”

    就这样,一群人又变得安静如鸡,老老实实的缩着头在空地里等着。

第五二八章 乱起来才好

    两名守卫更是惴惴不安的并排跪伏着。

    就这样,院子里迅速又安静了下来。

    等啊等,那道糊着一层薄薄的白绢的木格子门一直紧闭着,不见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见着太阳偏西,傍晚将至。

    突然,跪在左边的那名守卫实在是扛不住了,身子一歪,昏倒在地。

    “啊呀!”站在他旁边的那名橙阶九层的家主轻呼一声,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木格子门。

    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大人该不是根本就不在屋里吧?众家主们心中的怀疑瞬间一齐暴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偷偷的使着眼色。

    另外一名橙阶九层的家主深吸一口气,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说道:“诸位,大家一起请大人出来罢。”

    “是。”和之前一样,有人出了头,其余的家主们不再迟疑,皆面色凝重的点头应下了。

    于是,他们一起正对着木格子们深深的弯下腰来,躬身请求道:“有请大人。”

    木格子门还是没有动静。

    带头的那名家主咬咬牙,独自大声说道:“求见大人!”

    闻言,其余的家主们又一起大声跟着说道:“求见大人!”

    做到这一步,可以说是已经耗掉了他们所有的勇气。没有人敢抬头去看那道木格子门。他们竖起耳朵,听着前面的动静。

    一息,又一息……带头的那名家主身子不由自主的轻晃,脑门上汩汩的淌出冷汗来,汇在鼻子尖上,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叭嗒叭嗒”,摔在两个脚尖前。那一处的青石板地上,迅速现出一大滩水渍。

    其余人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象是比着赛似的冒冷汗。

    田亮宝也怕。因为初到镇子里时,他亲眼见证了这个青阶是怎么立威的那一天,所有的家主自发的去林子里圈地。一个黄阶二层的倒霉蛋因为那天没带眼睛出门,错把初次露脸的青阶当成了下仆喝斥,当场被这位青阶象撕一张薄薄的张那样,撕成了好几块。这还没完。黄阶二层是家主。回到镇子里后,青阶立刻发落他的家人们。男丁们得了信,都逃了。四名女眷属战战兢兢的奉上全部的家业,并且跪求,自愿为奴,侍奉青阶,以赎罪。青阶答应了。四人如释重负,喜极而泣。

    在青阶现出真正实力之后,至始至终,在场的落桑族人皆噤若寒蝉,连个同情的眼风都不敢给,更不用说站出来打个圆场,帮着求个情什么的。

    事后,也没有人敢背地里说半个与此事有关的字。

    从那以后,青阶就成了西礁镇里至高无上的存在,其地位堪比神明。

    田亮宝他们也彻底的被束了手脚,行事是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想到门主大人的批评,田亮宝压力倍增,额头上也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大约过了十来息的样子,所有人都听到前头传来一阵轻轻的“咯吱咯吱”响。

    那是……木格子门终于动了!

    他们不由屏住了呼吸。

    “大大人,不在……”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弱弱的说道。

    “啊?”瞬间的死寂过后,人群里炸开了锅。家主们猛的抬起头来,瞪着木格子门。

    木格子门被推开了不到一尺宽,一个白花苍苍的老仆妇跪伏在门后,瘦弱的身子战栗着,就象寒风里的落叶:“大人出去有快两个时辰了。”

    “你是谁?”

    “你怎么躲在大人的屋子里?”

    “抬起头来!”

    看出这名老仆妇连红阶都不是,只是练过最基础武学的素人,愤怒的家主们与方才判若两人。

    “是。”恨不得能把头扎进脚下的地板里的老仆妇哆哆嗦嗦的抬起了头。

    “是你!”所有人都认出来了。

    他们没法忘啊。初来镇子里的时候,这名老仆妇的儿子,那名黄阶二层的家主,有眼无珠,以为自己的修为是众人里最高的,在商量划分修道场事宜时,对大人出言不逊,结果被大人拿来立威。

    他自个儿惨死不说,还深深的连累了家人们收到消息后,这名只不过是素人的老母亲挺身而出,建议家里的男丁们卷起家里的细软立刻逃命,而她自己则带着两个媳妇和唯一的孙女留下来,面对大人的怒火。

    家主们心里都是很敬佩这位老母亲的,只是不能有丝毫的表露出来。

    是以,看清是她后,家主们的愤怒微缓。

    带头的家主也是拧着眉毛压下心里的怒火,嗡声嗡气的斥责道:“兀那老婆子,你怎么闯进大人的屋子里了?不想活命了吗?”

    老仆妇眼观鼻、鼻观心,神色甚为惶恐,却答非所问道:“回禀大人,还不到中午的时候,老奴过来这里擦门廊上的地板,无意间看到大人与四名亲随出去了……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众家主哗然。没有人再关心这个老仆妇为什么会在大人的屋子里这个问题。

    “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大人的亲随们令我们过来的吗?”

    带头的家主暗地里握了握拳头,说道:“我们先去东修道场那边看看。事有轻重缓急,大人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是。”都是聪明人。包括田亮宝在内,所有人都将青阶主仆五个的离奇失踪与东修道场的遇袭联系到了一起。

    很快的,一行人操起家伙,呼啦啦的冲出了门,开往东修道场。

    到了入口处,带头的家主已经成了这次行动的头领。

    因为没有线索显示突袭入口处的高手们走的是哪条路,所以,他将众人分成三队,从三条小道进入林子搜寻。

    不到半个时辰,走中间那条小道的人们发现了第一滩血水。

    紧接着,有人看到了惨死的青阶。

    “出大事了……”他们回过神来后,立刻收拢来,给其余两组传讯。

    等到那名带头的家主赶了过来,才带着所有人慢慢的靠近青阶的尸体……

    令田亮宝惊诧不已的是,这些人费了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才接受青阶被人杀死的事实,然后,一个个比死了亲爹还要伤心,自发的跪坐在旁边,哭得一个比一个孝顺。

    之后,听他们商量对策,他才知道这里头的原由。

    还是一个怕字。

    一是怕青阶的亲朋好友们过来寻仇发难;

    二是怕杀死青阶的高手们屠镇。

    田亮宝是唯一一个不怕的。因为这么干净的现场是很难做出来,是熟悉的作派。他越看越觉得是门主大人出的手。

    心里再转几转,他大致明白了门主大人杀掉青阶的用意所在,在心里想道:就是要乱起来才好呢。

    一时之间,心里也火烧火燎,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第五二九章 好戏要开始了

    田亮宝知道自己的这种状态很不好,所以,申请了今晚回镇子里巡逻。

    他表露出来的修为是橙阶五层,在一众家主里属于中等偏上的层次,再加上诺西客栈在镇子里也有些威望,使得他的申请很容易的就得到了带头家主的同意。

    没想到,回到客栈后,门主大人又给了一重“惊喜”:门主大人的下手竟然坐着一名长尾巴的男妖。

    蛇精?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条蛇精?田亮宝只觉得一边的太阳穴突突的弹了起来。

    “田舵主,我来介绍一下。他是余莽,以后,你们会经常合作。”

    田亮宝的眼睛噌的亮了,激动的问道:“您是余坊主?”好比是一阵大风刮过心底,刚刚才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凝实的忧愁,呼啦一下全被吹得没了影。

    这回轮到余莽惊讶了。他看向沈云,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大人,没有想到,这边也有人知晓我呢。”

    沈云问道:“田舵主,也知道阿莽?”

    “听往来的弟兄们提到过。”田亮宝如实以对。

    余莽玩笑道:“他们没有说我坏话吧?”

    田亮宝连忙使劲的摆手:“哪里会。他们问我,镇子里有什么好玩的,想捎回去带给余坊主。还说,您喜欢这些。”

    余莽笑眯眯的点头:“没错。承蒙弟兄们厚爱。每次有人从凡人界回来仙山,都会给我带一些仙山没有的特产。”

    其实,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他确实是喜欢新鲜的玩意儿,但前提是这些东西能换来小钱钱。而石头岛的弟兄们显然没有发现这里头的联系,所以,他们从凡人界带回来的特产,真的也就只是新奇而已。

    当然,余莽从来没有当面表露出来半分的不喜。因为他知道,这些小东西虽然不值钱,也没有跑商的价值,弟兄们的情谊却是满满当当的。

    这些礼物都被他放进了花厅的珍宝格里,时常品玩一二。

    于是,更坐实了他爱这些小玩意的名头。

    现在听了田亮宝的话,他心里比喝了蜜水还要甜。兄弟们有心了。

    而田亮宝看到他,也好比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是跟着门主大人起势的老人,对门主大人很有一些了解。

    比如说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以门主大人的神通广大,不会完全不知情。但门主大人还能让余坊主现身,并直白的告诉他,接下来,他会与余坊主合作。这能说明什么?说明门主大人根本就早有了完全的计划!

    他猜得没错,青阶就是门主大人亲手除去的。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所以,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本来带来了一肚子的疑问,这会儿,这些疑问都不再是问题。他当即告退。

    门主大人也没有再留他说话,说了声“去罢”,继续与余莽说事。

    这番情景落在田亮宝的眼里,定心丸瞬间大了一圈。一股子底气自两个脚心腾起。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啊,来了西礁镇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发现这里的夜空也是这么的美!没有星星的夜空,和沈家庄是一样的呢。

    旋即,他明悟过来。为什么会觉得一样?全是因为门主大人就在西礁镇啊。

    田亮宝收起了感慨,匆匆的出了客栈,赶去前头的粮米铺子与另外几位家主会合。

    今晚,他们的任务是在镇子里巡逻,一是防止棚户区里的凡人们起乱;二是防着外面的人乘虚而入。

    田亮宝感觉到,没有那个青阶坐镇,那些家主们的心里象是猛然塌了一大块。

    他先是觉得不可思议,心里多转了几个圈后,又有些明白了当年,门主大人初至仙都,在比武台上打死了一直骑在他们头上做威做福的黄三爷。消息刚刚传开时,他们的心里好象也是这般的塌了一大块呢。

    后来,他们在门主大人的指引下,一步步的成为武者,成为修士,变得越来越强大。在这个过程里,有太多他们以前认为理所当然的,渐渐的变成了荒唐。

    原来,这才是门主大人一直在做的事。

    怪不得,门主大人很不满意我们这个点。

    田亮宝走在空寂的街道上,心里越来越亮堂。

    很快,他到了粮米铺子前。

    另外几个家主也前先脚的到了。

    “我想过了,我们一起巡逻,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他们是一队,带头的家主指派了他的长子给他们当队长。就是先前挨个儿拍他们的门,催他们快些的那个胖子。他说道,“所以,我把镇子分成了几块。我们一人负责一块。”

    接着,他详细的道出了划分的区域。

    此举正中田亮宝的下怀。来之前,他就在想,要如何才能不露痕迹的劝说这个胖子让大家分开行事。没想到,胖子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是巧合吗?

    他心里转了转,冷笑连连:只怕是他们父子两个商量好的吧。

    出事后,大家都在一起。也不见这俩父子有什么交流。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他们俩也只是乘人不注意的时候,使了两回眼色。

    呵呵,看来父子两个早有密谋。

    所以说,青阶统治下的西礁镇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西平八稳。全是他被青阶的下马威给镇住了,这些年来,眼睛全给眼屎糊住了。

    所以,他活该挨门主大人的批评!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心里更加有数。临到他挑选时,他很直白的说道:“我的客栈里缺几个做活的苦力,一直想去棚户区里挑选来着。所以,我就选棚户区吧。”

    果不其然,队长冲他挤眉弄眼的笑着:“父亲说得没错,你真的很直率。”

    田亮宝心里讶然:青阶的尸体还没完全解冻呢,你们父子两个就将西礁镇当成了囊中之物。啧啧啧,谁给你们的脸?

    当然,巴不得西礁镇越乱越好的他,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雄心的。是以,他摊开双手哈哈大笑:“令尊英明神武,我这心里要是有点儿什么小心思,想瞒住令尊,也瞒不过去啊。所以,干脆直接说出来喽。”

    “很好。父亲说,你是个真诚的人。父亲很赏识你。”队长很满意他的答复,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田亮宝看到其他的家主的目光明明灭灭,神色各一,心里乐开了花:哈哈,好戏要开始了!

第五三零章 各自谋算

    田亮宝心思一转,感激的向队长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以后,请队长,还有令尊多多关照了。”

    队长没有想到他会把话挑明了,不由愣住。

    但转念一想,很快明白过来,笑意直达眼底,当即也躬身还礼:“田上君无须如此。街坊邻居间,当相守相望才是。”

    这是把话更挑明了。

    果不其然,在场的其他家主们目光闪烁,里头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失了束缚,要跳出来一般。

    田亮宝向他们躬身行礼,呵呵笑道:“那么,我去巡逻了。队长,还有诸位,我先走一步。”心里忍不住又嘀咕:妈蛋,落桑族人说话的这个调调,真是叫人受不了。

    “田上君请去忙罢。”队长第一个回应。他们两个之间是把话挑明了的。所以,他端出了少主的风范,亲热又不失尊贵,也没有再回礼。

    “是。”田亮宝麻溜的转身走了。他怕再多呆一会儿,自己真的会漏馅哈哈哈,这俩父子还真的好大脸!

    其余的家主回过神来,又有两位家主做出了选择,同时躬身向队长行礼,请求道:

    “队长,我去西街口那一块巡逻。我家的仓库在那边,不亲眼看着,我这几天肯定没法睡着。”

    “队长,请准许我去东门边巡逻吧。整座镇子就东门的那口水井里的水能做出和家乡一样味道的松饼来。”

    田亮宝并没有走远,听到背后的声音,嘴角不由高高的翘起来。

    就是要这样!不枉他费力的加上添上这把柴。

    还有一些家主在犹豫。

    他们都不笨,自然看懂了刚才的这出戏诺西客栈的掌柜是公开站边的。站的是队长父子。而队长也干脆之极,不但接受了,而且还立马就许了他好处。

    诺西客栈的掌柜就这样得到了整个棚户区!那块地方可不小呢!他们看着眼热,心里迅速活络起来。

    头一个冒出来的感觉是不甘这对父子的修为也没高到哪里去呢。凭什么能取代大人?

    但队长接下来的那句话简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去了。

    他们是街坊,修为又都差不多,队长父子便是取代大人,上了位,也不会亏待他们。看诺西客栈的掌柜的待遇就可见一斑。

    更重要的是,大人已经没了。很快,他的亲朋好友就会赶过来问责。镇子里的人们如果不先自己拧起一股绳,如何能面对强者们的怒火?

    再想到大人的下马威……他们只觉得整个人象是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才冒出来的雄心“扑”的蔫了。

    我若为首,能顶得住强者们的怒火吗?

    太可怕了!

    所以,还是让这父子俩当这出头鸟罢。

    原本还在犹豫的那三位家主也拿定了主意,纷纷上前躬身行礼:“队长!”

    分派完任务后,家主们各自分头行事。他们先是去自己的地头装模装样的巡逻了一回,然后,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回家去,连夜召集家人们开会。

    第二天清晨,带头的家主带着第二批人回到了镇子里。

    与他修为差不多的另外一位橙阶九层敏锐的发觉到,只是一个晚上,镇子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原本,他们俩的修为一样,大家是一样的恭敬的。但现在,镇子里的人们睡一觉起来,对他们俩的态度明显的不一样了。

    对他,大家还是一样的恭敬。但是,对带头的家主却完全不一样了,言行之中,无不是尊其为主上!

    这些人……变得好快!他在宽大的袍袖里握了握拳头。

    “父亲……”留在镇子里的三个儿子迎上来,神色一个比一个急切。

    现在再着急,也没有用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向三个儿子挥挥手,打断他们道:“先回家。”

    待回到家里,他顾不得卸下铜甲,哗啦啦的在主位上跪坐下来,问道:“昨晚,镇子里发什么了什么事?”

    长子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象是打开了话匣子,吧啦吧啦的说了起来。末了,还添油加蜡的说了长秋家的那个胖子今天早上耀武扬威的从他家门口经过的样子。

    “所以,你们着急了?”橙阶九层冷哼着,斜眼瞥着三个儿子。

    “父亲,我们……”三个儿子悲愤不已,伏下身来,“长秋家凭什么!我们贺清家从来不比他们差。”

    贺清家主眯了眯眼睛,双手握成空拳,轻轻的捶在自己的两个膝盖上:“昨天在那个院子里,为父也想过站出来。但最终,为父还是控制住了这双腿。所以,才叫长秋那个家伙抢了先。”顿了顿,他抬眼看着下首的儿子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啊?”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三儿子抬起头来,一个比一个蒙圈。

    贺清家主轻轻摇头,叹道:“我的傻儿子们哎,你们只道这镇主大人是那么好当的吗?强者们将至,我们且看着长秋家的下场吧。”

    三儿子恍然大悟,旋即,一个个露出惊恐的神色,脸色更是象翻书一般,刷刷刷,变得又青又白。脑门上比着赛儿淌冷汗。

    “父亲远虑!”

    “父亲英明!”

    “父亲,我们错了!”

    他们再一次伏下身,哆哆嗦嗦的谢罪。

    “都起来罢。”贺清家主这才哗啦啦的站起来,展开双臂,说道,“怨不得你们。到底是太年轻了些。便是长秋那老家伙,不也没沉住气吗?”

    三儿子如获大释,恭敬的爬起来,围上来给他卸甲。

    贺清家主一边享受着儿子们的小心服侍,一边继续教子:“你们当其他的家主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呵呵,只有长秋那老家伙真的扛过了强者们的怒火,他们才会真正的臣服。”

    不过,不会有那一天的。

    因为有他在。

    只是这一回,诺西客栈的掌柜的表现真是令他深感意外。再想到大家初至西礁镇时,这位田上君想出的抓阄之法……他又眯了眯眼睛,陷入了沉思。

    三儿子见状,知道他们的父亲又在谋算什么了。一个个生怕打扰到他,手里更加的轻,连气也不敢往粗里出。

第五三一章 猪是怎么死的

    昨晚在镇子里巡逻的那几位家主里,田亮宝是唯一没有中途悄悄回家里去的。一整夜,他都寸步不离的守在棚户区的街口处。

    不敢再往里去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刚踏进棚户区,里头的人们立刻极度的恐慌起来。可是,棚户区总共才那么一点大,且里头能藏身的也只有那些低矮的破草棚。人们无处可藏,只能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田亮宝不由又想起了当年在仙都,碰到门主大人之前的往昔。那时,仙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和他们的家人们,不也全都是这般惶惶然,不可终日么?

    原本,他的计划是今晚在棚户区里到处转转青阶的存在,使得这么些年来,他和镇子里的落桑族人一样,每日里不敢多走一步路。青阶说棚户区又脏又乱,不堪驻足。于是,他们一个个的不要说过来这边,便是打外面的街口经过时,也都目不斜视,不带往里头瞄一眼的。是以,他对整个棚户区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如果不乘着这个机会,尽快熟悉情况,谈何保护里头的人们呢?

    看到人们如此戒备、惊恐,他生生的收住了脚。

    在仙都的时候,老人们常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棚户区里的人们对他们的恐惧,也是这些年来日积月累起来的。

    田亮宝懊恼的抬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他畏于青阶的淫威,失去了先机。所以,接下来,必须花费百十倍的气力来消除人们的戒心了。

    那么,第一步怎么做呢?

    田亮宝抬眸环视黑洞洞,且落针可闻的棚户区,转过身来,双手抱胸,站在街口。

    整整一夜,他象个卫兵一样,在街口这样站了一夜。

    然而,没有什么用。里头的人们依旧是那样的警觉、恐惧。

    清晨的时候,队长派了人过来通知他:等会儿,长秋家主与大部分的家主会回镇仓里来。大伙儿商量好了,一起去东门迎接。

    田亮宝面上欢喜的应了,心里却是嗤笑:什么“大伙儿商量好了”!其实就是你长秋胖子的意思吧!

    那人看了他一眼,目光微闪,笑道:“田上君真是好气性呢。”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田亮宝拧起眉毛,不爽的责问道:“月郎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落桑族人接触久了,他深深的感觉到他们的等级之森严。比如说,眼前这一位,年纪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却因为只是糕饼店老板的小儿子,身份上比他差了几条街去。再加上修为也远不如他,所以,他可以随时随地的斥责,根本无须顾及这位的脸面。而这位还要毕恭毕敬的听着。

    果不其然,宏月郎立刻敛了笑,深深的躬下身子道歉:“对不住,田上君。小子无状,冒犯了您。”

    田亮宝嗯了一声,说道:“月郎,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宏月郎哪里敢推辞?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有人告诉长秋君,说田上君在这街口不挪脚的站了一整夜……长秋君就说,说,田上君好气性。”

    就知道会这样!田亮宝早就料到了。不过,他必须装出愕然的样子,然后,气愤的哼哼,质问道:“这个人是谁?”

    宏月郎心里连连叫苦,继续躬着腰辩解:“田上君,小子当时在外面的门廊上。那人应该是听到了小子的脚步声,立刻就收了声。接着,长秋君亲自从屋里出来了。所以,对不住长秋君,小子没能听出来那人是谁。”

    以田亮宝的修为还看不穿他的心思。但与这帮子家伙呆得久了,田亮宝深知这些人的话是轻易信不得的。更何况,宏月郎的这番作为,挑拔的意味太明显不过了。田亮宝信他才怪呢。

    “月郎,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田亮宝斜着眼睛问他。

    宏月郎微怔好端端的,田上君怎么聊起了这个?

    “猪是怎么死的?”他一头雾水的问道。

    田亮宝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答道:“我又不是猪,怎么知道?对了,你可以回去问你爹!”说完,撂下人,扬长而去。

    宏月郎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但这并不妨碍他恭敬的道谢:“是。小子多谢田上君赐教。”

    田亮宝险些没憋住。

    别看这些落桑族人平时在镇子里人五人六的,拽得不行。其实,据听风堂打探到的情况,这些迁过来的落桑族人在他们的族群里,是再寻常不过的寻常人。他们在青阶面前的怂样儿,才是他们在本土的常态。

    如果不是落桑族人的这个破计划,这些人终其一生,都会拘在他们的家乡,窝囊的过完一生。

    所以,他们的见识和眼界也是非常有限的。这不,连骂人的话都听不懂呢。

    突然间,田亮宝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笑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在镇子里作威作福!这么些年来,他就占了一点点口舌上的便宜,居然还好意思笑话他们!他有什么脸面笑!

    怪不得门主大人会批评我!我才是猪!猪头客栈的名头,简直不能再适合我了……

    是以,在东门见到长秋胖子时,他一点演戏的兴致也没有,默声不响的站在一边自个儿生闷气。

    倒是胖子看到他,亲昵的走了过来,关切的拍着他的肩膀问道:“田上君,你这是怎么了?”

    田亮宝只能接着演:“昨晚,我去棚户区那边巡逻……”脸上现出嫌恶之极的神色,抱怨道,“太脏了!味道冲得很!我简直没法往里走一步。所以,在街口站了一宿……队长,我想,我是太高估了他们。我愁了一夜,这往后怎么巡逻……”

    原来是后悔了。那怎么成!队长用力的搂了搂他的肩头,爽朗的笑道:“田上君辛苦了。我相田上君肯定能行的!哦,我还要去问问其他人的巡逻情况,那就失陪了!”

    于是,田亮宝继续扮愁苦。

    等见过长秋家主一行人后,他回到客栈里,立刻去后院,向沈门汇报了长秋家的情况。

    “这么说,你有计划了?”沈云听完后,抬起眼帘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田亮宝大受鼓舞。只是余爷也在呢。他挺直腰身,嘿嘿笑道:“本来只有一个大致的框架。不过,昨晚在西头吹了一夜的风,这个框架差不多填完了。”

    “行,你把计划写出来。我给你看看。”沈云知道他们听风堂的保密条例,没有再细问。顿了顿,说道,“我和阿莽要出去转转。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每晚在子时之前会赶回来。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在子时的时候过来。”

    “是。”

第五三二章 千金堂

    等田亮宝离开后,沈云起身,对余莽说道:“我们也走罢。”

    “是。”后者也起身,摸了摸腰间的灵宠袋。

    沈云依然是用“乾坤袋”袖起余莽,出门,直接从后院翻墙而出。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人影。两边的铺商仍然是门窗紧闭,没有开张。

    原因是落桑族人都去了最大的那座院子里。长秋家主一行人今早将青阶的尸体带回来了。那边,正按落桑族的风俗安灵。这是长秋家主上任以来的头件大事。他令所有的落桑族人去观礼。

    诺西客栈这边,田亮宝给余师弟报了重病,留下一人“照顾”,带着其余人也赶了过去。

    沈云出了东门,这一路上也不曾碰到一个人。但这一路上,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空气里的不安分。

    呵呵,山中无老虎,猴子充霸王。老话真是一点儿也没有说错。他举目看了看东边的密林方向,祭起清越冠,腾身而起,按照计划前往五百里外的乌林城。

    参山在那城里欠了点因果,一直没机会过去了结。而余莽听说对方是个经营了几代的药商,心思不由的活络了起来,跟沈云提议帮一把参山。

    沈云哪里不知道余莽打的是什么主意?更重要的是,他也想到一块儿去了。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乌林城之行。

    与西礁镇不同,乌林城是一座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老城,亦是方圆几百里之内的交通枢纽。这里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城中当是正规的大集市就有四个。另外,近年来,城里的修士也越来越多。五年前,在城外的雾山下,出现了一个筑基境的坊市,名字就叫雾山坊。至今无人知晓坊主是何方神圣。别小看这座新开的筑基坊,里头的东西挺齐全的,价格也公道,很快在这一带闯出了名头来。就连参山这种等于是被落桑族人圈起来的精怪也知晓了它的名头。

    余莽听到这里,更是恨不得立刻去见识一二。

    沈云的运气不错,今天恰好是顺风路。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站在了南城门前。

    这会儿已是日上三竿,城门前车水马龙,进城、出城的人们,络绎不绝。他再定睛细看城市的上空。却是五气混乱,龙蛇杂处之象。

    倒也在意料之中。沈云收回目光,按计划先进城去,寻访那位药商的后人参山的这点因果是在一百多年前欠下的。那时候,参山还没有通灵智,只是深山里的一株老山参,得了因果,无力偿还。所以,只能欠下。一晃一百多年过去了。在这期间,参山通了灵智,而那药商也不知道都投了回胎。而参山得沈云相助,终于能远赴五百多里外的乌林城还因果,也只能还给那药商的后人。

    还因果是件玄之又玄的事。不管隔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抑或是相隔千山万水,只要是真心想还,那就肯定能还。据说,一切自有天道指引。

    沈云以前也只是在祖师等前辈们留下来的玉简里读到过相关的记载。这回能亲眼见识一番,心里挺好奇的。

    要还因果的是参山,所以,真有天道指引,也只会指导他。在进城之前,沈云便吩咐余莽将参山从灵宠袋里放了出来,也呆在袖袋里。

    参山往身上打了一枚上品敛息符,一双豆子眼盯着袖袋外面,根本就忙不过来:“啊,原来这就是万丈红尘呐……”

    一兴奋,又是戏腔。

    余莽坐在长案后头喝茶,闻言,“噗”,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顾不得去擦一把脸,他撂下茶盅,一边连声向沈云道歉,一边打出一记去尘术,除去水渍。

    沈云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无妨。”他依然是一袭细棉布青袍,肩膀上搭着一只半旧不新的褡裢,风尘仆仆。城门内外,人们往来如织,热闹得很。人群里,象他这样的商客,多得是。哪个会刻意去注意他?

    余莽忙活完后,有些不放心的看向参山:“老参呐,你别只顾着看热闹,莫耽搁了天道给你的指引。”他没有这样两眼一抹黑的还因果的经历,心里也是越想越觉得玄。

    这时,参山突然出声了:“我感觉到了!大人,前边街口,往左拐。”与余莽一席长谈后,他言谈举止都大方自然了起来,入乡随俗的改了自称,不再“小的”长,“小的”短。

    余莽本来后头还有一大段规劝的话,闻言,使劲的抻了抻脖子,尽数咽回肚子里,难以置信的也瞪着袖袋外面瞧:“老参,真的有感觉?你确定?”

    “真的!”参山回过头来,再确定不过的点头,“刚才,好象有个声音在跟我说,‘就是这里’。然后,我突然的就有了感觉。唔,大人越往前走,我的感觉越强烈。”

    “这么神……”余莽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外面传进来一阵喧哗。他和参山一道,齐齐的看向袖袋外面。

    好多人!

    场面好比是煮开了一锅粥。

    “赔钱!”

    “抵命!”

    “黑心肝的奸商去死!”

    他们俩只是看到人们的背影,也能充分感受到所有人的愤怒。

    “好象是出人命了。”余莽收回目光,半开玩笑的跟参山八卦道,“不会这么巧,他们骂的那奸商,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参山怔了怔,也看向他,脸上现出苦色:“感觉就是的。”

    余莽愕然,瞪着他,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沈云听得真切,举目远眺。

    这百来号人围攻的是一间大药铺。铺子的名号是“千金堂”。从门脸的装璜就不难看出,这是一家老字号。

    周边的铺子都已开了张。只有千金堂门户紧闭。黑油大门上挂着好几处臭鸡蛋液。门廊上已然铺满了烂菜叶子、臭鸡蛋,狼狈不堪。而且,人群里,还有人在不断的用这两样砸门。

    沈云暗地里往一双眼睛里注入一丝道力,祭起了“透墙术”。立时,厚实的门板后面的情形完全现了出来。

    两个年轻的伙计面无血色的站在门后,两鼓战战。

    “快点,再去问,少东家回来了没有!”一名嘴上长了一圈燎泡的中年男子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是。”其中一名伙计飞也似的往后头跑去了。

    沈云心中一转,轻声问道:“参山,你确定你要找的人此时就在千金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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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第五三三章 找到了

    “我再找找感觉……”参山闭上眼睛,凝神定气。

    少顷,他复又睁开眼睛,脸上现出惊讶之色:“大人,他真的不在这里。请走到这条街道的另一头,再往右拐。”

    沈云明白了,参山要找的人定是那位不见踪影的少东家。只是,往另一端出了这条街,再右拐……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不多时,他到了一个充满脂粉香气的地方。

    街道的对门是一座花楼,名唤“明月楼”。这个点儿,对面安安静静的。

    沈云正想问参山,人是不是在楼里。就在这时,从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由的转过身去看。

    只见一名看上去约摸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铁青着脸,一手提着一根长木棒,另一手提着裙子,怒气冲冲的向明月楼跑去。

    “少奶奶,不要去啊!”

    “体统!体统!老祖宗会很生气……”

    少女是名初级武者,步法尤其好。所以,等一名侍女和小厮也追到了街口,她已经冲到对面的明月楼,“咚”的一脚踹开了明月楼的大门。

    “啊”,楼里立刻惊呼连连。

    侍女见状,吓得两脚发软,扑腾摔倒在地。

    那名小厮也是脸色很不好看,眼珠子一转,折回去,关切的去扶侍女:“小玉姐,你摔到哪里了没有……”

    他的话没有说完,侍女小玉顶着一头大汗,着急的推开他:“安福,不要管我,快去帮少奶奶。莫让那种地方污了少奶奶的眼。”

    安福的眼里闪过不耐,嘴上却应得很干脆:“好咧。小玉姐,那你自个儿小心些,我……”

    “快去啊!”小玉更加着急了。

    安福只好起身,一溜小跑的去对面。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也进了明月楼的大门,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好象是千金堂的少奶奶砸开了明月楼的大门。”

    “哎哟,丢人现眼呐……”

    “出了这等恶妇,怪不得千金堂要完蛋了!”

    原本冷清的街道上,呼啦啦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大堆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明月楼的大门前,指指点点。

    袖袋里,参山是头一回看到这种阵势,半天才回过神来,焦急的抓住余莽的一只大袖子:“余爷,坏了,坏了!”

    余莽的平安坊里,吃喝嫖赌一条龙。这样的戏码,两百多年里,他看得多了去。是以,老神在在的问道:“你要找的人是那个躲在花楼里的千金堂少东家?”

    谁料参山的七片叶子哗啦啦的摇得飞快:“不是啊。是后头冲进去的少奶奶!”

    “滋”,余莽也不由抽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

    “刚刚才感觉到。”参山弱弱的答道。

    余莽险些惊落下巴,心思一转,啧啧的摇头:“天道是故意耍你吧!”

    “余爷,现在我要怎么办?”参山也深有同感。只要早几息,在少妇冲进去之前,将人给拦下来,事情何至于闹成这副样子。

    余莽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老参,你这因果要还到哪一个层次?”受大人的影响,他没有深挖这段往事,不好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只能这般提点一二。

    参山闻言,很快的冷静了下来,想了想,答道:“当年,如果没有她的祖上救我,我早已被挖出来,炮制成了药材。所以,不论如何,我都要保她周全。”

    “原来是救命大恩啊。”余莽很是同情的看着他,“这回你有得忙了。”

    说话间,明月楼里的哭叫声大作。

    少奶奶再次现身于大门。她的左边脸颊上顶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手里的长木棍不见了,而是拿着一张纸。

    “休书!我敢打赌,那肯定是休书!”人群的最里头,有人大声叫道。

    “没错,就是休书!上头印了两个手指印,是真正的休书,不是开玩笑。”旁边,一名中年男子拍着巴掌哈哈大笑,“此等恶妇,活该被休弃!”

    “嗡”的一声,人群里再次炸开了锅。看客们兴奋得两眼发光,抛出各种辱骂、指责。

    小玉挣扎着扒开人群,一边往里头挤,一边哭着请求道:“让一让,各位大爷,请让一让……”

    却没有人理睬他。

    因为打大门里又出来了两个人。

    是刚才追着少妇进去的那名小厮小心翼翼的扶着一名步履轻浮的年轻男子。

    不用说,这名年轻男子就是千金坊的少东家了。

    他是追着少妇出来的。

    “恶妇,你给我站住!”他气急败坏的叫道,“你无子擅妒,要休也是我休你,哪里轮得到你写休书……”

    什么?围观的人们一个个呆若木鸡。

    少妇没有理他,却停下脚步来,拿起手里的休书,对众人说道:“今天,请各位街坊做个证。我香莎在此休夫。从此,我与安家,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我的天爷,这是什么世道!”

    “岂有此理!”

    不等千金堂的少东家出声反驳,人们回过神来,指责声四起。看其中一些人气愤的样子,真的会让人误解,被当众休弃的是他们。

    也有人站在那里凉凉的说话:“少奶奶,你这样做可太不厚道了。谁不知道千金堂这会儿惹了点小麻烦。你身为人妻,不帮扶夫家,反而落井下石,这是什么教养!”

    “狗屁的教养!谁不知道千金堂的少奶奶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丧妇长女。也就是人家千金堂厚道,守着指腹为婚的约定,仍然是八抬大轿的抬进了门。”

    “那就更不应该了。”

    这时,侍女小玉终于从挤到了香莎面前。看到后者肿了半张脸,哇的大哭起来:“姑娘,是姑爷打得你么?呜呜呜,肿成了这样,姑爷是用了多大的力啊!”说着,她一头冲到少东家面前,叭唧的跪一下来,一边叩头,一边求饶道,“姑爷,你饶了我们姑娘罢。这些年,姑娘的嫁妆真的都填补光了,再也拿不出钱来给您喝花酒了……”

    人群里,人们的神色又是一变。

    很多人叹息起来,看向香莎的目光也带上了怜悯。

    “各位,积点德罢。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呢。”

    “少奶奶,今天我们大伙儿给你向少东家讨个保。你也不要再闹了,好好的跟着少东家回家去罢。”

    “就是啊。夫妻哪有不打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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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君临奥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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