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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铁板烧地雷     吾皇君临奥运txt下载     吾皇君临奥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三六章 小五行阵

    所有人都收到了消息。不到亥时,三条街的灯光尽熄。

    沈云这边,准备得也差不多了——那套小五行阵的阵盘与阵旗就摊在面前的小炕桌上;布阵的流程,熟记于心。就是刚才,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缺的只是月华之力。

    “咚,咚,咚,咚!”

    仙都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更鼓楼。每到正时刻,四座更鼓楼都会按东、南、西、北的方向,依次敲响。

    亥时正,到了。

    沈云面窗而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透过大开的窗户,仰望夜空。

    一弯上弦月如弓。

    第四声钟声刚平,夜空之上的明月突然闪了一下。旋即,象是有一条银白色的水帘儿自下面的月钩倾泻下来。

    这就是月华!

    沈云用《洗玉诀》催动体内的真气。同时,双手各捏出一道剑诀,在胸前慢慢的画起圆圈来。

    因真气浇灌,他捏出来的两道剑诀渐渐发亮。于是,指尖慢慢凝成了实质。当这个巴掌大的亮白色圆圈合围之时,一道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银白色亮光嗖的一下,钻了进来。

    “铮——”光圈儿晃了晃,竟然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

    这道银白色的亮光便是沈云用真气引来的一丝月华。而真气凝成的光圈之所以发出金石般的清鸣,正是因为这丝月华里蕴含的月华之力。

    光是这一丝月华之力自然远远不够。

    沈云捏着剑诀不放,继续以真气为引,捕捉月华。

    此时正是一夜之中月华最盛的时候。在真气的吸引之下,第二道月华接踵而来。

    有了第一道月华打底,大圈又凝实了许多。是以,第二道月华钻进之后,它一不晃,二不鸣声,稳定之极。

    然后,第三道,第四道……

    十息之后,胸前的光圈完全被月华笼住。乍一看,好比天上的圆月被沈云摘了下来,挂在胸前。

    外面,月华依旧如水,源源不断。

    可惜的是,它们都与沈云无关了。因为他目前只能承受得住光圈里的这些月华之力。

    “收!”他轻喝一声。左手的剑诀护在胸前,右手剑诀指向眉心。

    光圈儿应声化成一道亮银光的光芒,“扑哧”,钻进了眉心,不见了。

    “砰砰砰……”这道光芒又一分为二,通过任督二脉,直指丹田。但凡它们经过之处,关节、穴位无不象爆竹一般,发出脆响。与此同时,沈云感觉自己的力量象正在冲气的牛皮气囊一般,飞快的膨胀起来。

    两道光芒很快在丹田里再聚首。它们瞬间合二为一,又融为一团整体。

    此时,沈云的力量也攀升到了最高点。是平素的五倍之多。

    月华之力是沈云当前借到的最温和,同时,也是持续力最久的外来力量。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时辰里,他都会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与之相比,五色小光点的稳定不差,但力量只能增长三倍多一点点;而日光的威力能让他的力量最多爆增六倍多,可惜的是稳定性不好。

    借来了月华之力,接下来就可以着手布阵了。

    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布阵绰绰有余。是以,沈云一点儿也不着急。他闭上眼睛,又在心里温习了一遍布阵的流程,觉得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才睁开眼睛,看向桌面上的阵盘与阵旗。

    首先是插阵旗。

    小五行阵的阵旗分主、副两种。旗如名,主旗率帅副旗。每一面主阵旗都带有一左一右两面副阵旗。左主攻,右主防(这也是小五行阵攻防兼可的原由所在)。所以,总共是五主十副,共十五面阵旗。

    而插阵旗,只是一句术语而已,并非是真正的插旗。流程是,先用真气将阵旗激活,然后,再施咒,将之引入阵桩之中。

    这一步很费气力。沈云如果没有借用月华之力,单凭自己体内的真气之力,连五面主阵旗都激活不了。

    屏气敛神,沈云挥袖自十五面阵旗上面扫过,轻喝:“起!”

    十五面阵旗同时立起,悬浮在他的面前。

    同样是左手捏成剑诀护在胸前,真气自右手的剑诀迸出,“叭叭叭”,逐一击向阵旗们。

    真气注下,阵旗立时被激活。原本是黑色的,激活之后,便成了闪闪发光的亮银色。

    接下来是施咒。

    沈云最先接触到施咒之术是那次在武院那边的密林子里猎熊,机缘巧合,听紫瑛真君的残魂说古。

    紫瑛真君的秘技是巫咒之术。在天神宗覆灭之后,她先后曾两次施咒。

    跟沈云说起这两次施咒的情形,她都是边说边演示。

    是以,沈云印象极深。

    当时,他完全是当故事听。没有觉得紫瑛真君此举有什么特别的用意。然而,当体内凝结出真气,得以读到百宝囊里的藏书时,尤其是玉栖观之行,看了李道长打财神教之后,他渐渐从那几个演示动作里品出别的味道来了——施咒的用处太多了。象打醮、布阵都离不开它。

    而他能找到的那几本阵法书里,只有咒语,没有施咒的动作。

    多亏有紫瑛真君的那两次演示!

    也幸亏那次的经历匪夷所思,他震惊之余,铭记于心。所以,现在回想起来,他还能模仿出紫瑛真君当时演示的几个手法。

    紫瑛真君用的是剑诀。所以,他施咒亦是如此。

    紫瑛真君是用左手施咒,他自然是照搬。

    当即,右手的剑诀收回,护在胸前。左手捏的剑诀不松,慢慢的画圆,同时,嘴里飞快的轻声念出咒语。

    待一个圆画成,咒语也恰好念完。

    嗬”的轻喝一声,左手的剑诀又逐一点过十五面阵旗,以“急急如律令”作为结尾。

    至此,施咒完毕。

    十五道阵旗铮铮作响,齐齐化成白色的亮光,冲出敞开的窗户,一头扎向无边的夜色之中。

    有咒语为引,再加之外面的十五座阵桩是严格按照阵盘上的方位修建的。下午的时候,他亲自一一检查过。所以,一点儿也不用担心阵旗找不到对应的阵桩。

    此时,沈云已然力竭。身上的单衣被汗湿,不见一缕干纱。

    他吐出一口浊气,抬头再次看向窗外。

    月色之下,远远近近的立起一道道圆柱形的淡白色光柱。不多不少,正好是三五之数。

    成了!

    第一步,插阵旗,完毕。

    第二步,也是最后一步,是激活阵盘。

    无需动用真气。甚至于沈云之前准备充分,早早的校准了阵盘与阵桩的方位。此时,他只要拿出五块灵石放到阵盘的阵心之中即可。

    灵石到位之后,黑色的阵盘“腾”的一下变得雪亮。

    持续了大约两息,豪光尽敛,桌上哪里还有什么阵盘?一颗拳头大的水晶珠子,悬浮在他的面前,滴溜溜的转动。

    沈云拿过来,搁在掌心一看,三条街的情形尽在此珠之中。

    书上说,小五行阵布下之后,会得一阵珠,说的便是它了。

第三三七章 没毛病

    阵珠即阵心所在。上面有十五个小小的突起,乃阵旗所化。

    别小看这枚小小的珠子。有了它,不但能在五十里之内,随时随地的察看阵中任何一个角落里的情形,而且可以通过施咒挪动阵旗,随心所欲的变阵。

    其中就包括隐匿外面的十五座阵桩。

    它们必须藏起来。因为破阵的法门虽然五花八门,但万变不离其宗,全在于两点,要么找到阵心,要么找到阵桩。

    以他刚刚布下的小五行阵为例。砸碎阵珠,阵立破!砸倒十座以上的阵桩,阵亦立破!

    右手握着阵珠,左手复又捏出一道剑诀,轻轻抵在阵珠之上,催动体内的真气,祭起“隐”字诀。

    刚刚布阵时,耗光了体内借来的月华之力,所以,此时,他只能动用自己的真气。

    他那一点真气真的不禁用啊。就是这么一句短短的“隐”字诀,便要用掉他近三成的真气。

    白色的亮光嗖的划过阵珠表面。十五个半圆形的小突起消失了,只在原来的位置上现出一个白色的小圆点。

    “隐”字诀,奏效了!

    但活儿还没有做完。

    沈云松开左手的剑诀,深吸一口气,调匀呼吸,稍微歇了歇,继续捏动剑指,继续施咒。

    这回他动用的是“迷”字诀小五行阵总共有五个字诀,分别是隐、迷、雾、水、火。五个字诀各有各的用处。其中,“隐”与“迷”都属于守式诀余下的三种是攻式诀。

    同为守式诀,“迷”字诀的手势与操作流程与“隐”字诀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咒语。

    施咒之后,立时,阵珠的表面又飞快的滑过一圈白色的亮光。十五个白色小圆点的位置完全变了。

    “迷”字诀,成。

    在“迷”字诀的作用下,入阵之人,如果没有具备中级阵法师上以的能力,都会被迷惑住。他们双眼能看到的、双耳能听到的,皆只能是他乐意让他们看到的。

    有句老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也并非放之四海皆准。比如说,在阵法里,就当不得真。

    忙活完,沈云体内的真气只剩下了不到四成。

    他将阵珠收进百宝囊里,起身下了炕,去屏风后面泡热水澡他每次借用了月华之力,不仅会大汗淋漓,而且身上还会生出一层淡黄色的油污。这玩意儿味道重,裹在身上跟全身上下刷了一层米浆子似的,难受之极,必须马上洗掉。

    三条街的人们依照吩咐,在亥时之前,都洗洗睡了。他们紧张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唯有一双眼珠子盯着窗户外边。

    人人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了不得的难眠之夜。哪知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光。醒来后,他们甚至记不得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人们顾不得洗漱,飞也似的穿上外衫,趿上靯子,冲出了家门。

    啊啊啊!

    那么大的阵桩,真的一座也看不见了。

    莫非是障眼法?有些人甚至难以置信的趴下身子,用两只手去摸泥沙地面,企图找到阵桩存在的痕迹。

    他们都失败了。

    掌心与指腹摸到之处,无不是粗糙。

    没有长青石的凉意与光滑。

    十五座阵桩真的是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太神奇了!

    人们激动过后,对沈云的祟拜又噌噌的节节攀升,瞬间涨到与“活神仙”的高度。最初是有几人个向沈家的方向虔诚的打拱,一记长揖到底。他们旁边的人见了,有样学样,也跟着长揖。很快,所有人都这样拜起了活神仙。那些上了年纪的白发婆婆们,一边作揖,还一边在嘴里啐啐祈祷:“大人保佑。”

    沈云听到外面街上的动静,便从百宝囊里把阵珠摸出来,搁在掌心察看。

    不想竟然看到这番情形。

    嘿嘿,其实只是布个了一重阵而已……他不禁脸上飞红。

    吃早饭的时候,齐伯他们明显没以前的轻松自在,一个个的都不敢拿眼睛直视沈云。

    “怎么了?”他们的异样太过明显,以至于后者也挺不自在的,做不到无视。

    齐伯恭敬的行了一礼,认真的告罪:“以前都是小的们有眼无珠,恃宠而骄,在您座前太放肆了。请仙师大人莫要怪罪,且饶恕小的们一回。”

    沈云端着汤碗的手一晃,差点洒了里头的汤。

    “呵呵,齐伯近来定是发狠读了不少书。连恃宠而骄都会用了。”他笑眯眯的稳住手,低下头来,跟往常一样,“滋溜”,啜了一口热肉汤。

    这个声音好比破冰。齐伯他们听着亲切无比,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阿花姐再也忍不住,壮着胆子,小声问道:“沈爷,您真的是一位仙术高超的仙师大人吗?”

    沈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放下汤碗,哈哈大笑:“我也想做仙师,修练长生不老的仙术。奈何和你们一样,没有灵根,连仙门的边都摸不到。“

    气氛一下子又活跃了起来。

    齐妈两眼亮晶晶的说道:“我们连您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呢。好些晚上睡不着的老家伙逢人就说,好久没有象昨晚一样睡得喷喷香了。大家伙儿也都觉得昨晚睡得特别好。今天早晨起来,精气神十足。现在,外头都传开了,说您昨晚绝对是使了仙法。不是只有仙师大人们,才会仙法吗?”

    沈云笑了笑:“仙师大人们会不会仙法,我不知道。因为从来就没有亲眼见过。至于昨晚,应该是阵法起效了。以后有阵法守护,每晚你们都会睡得又香又甜的。跟我没有关系。”

    他说的全是大实话。

    鸿云武馆里,大家都在传,说永安师尊等仙官们个个是得道高人。可是,学艺三年多,他从来没有见他们施过仙法。

    至于昨夜,三条街的人们一夜好觉,是因为“迷”字诀的副效力往常过了亥时,大多数的人们已睡下了。“迷”字诀不过是放大了大家心里的睡意而已。大家心无杂念,在往常几倍的睡意之下,能不睡得更快、更沉吗?

    完全没毛病。

第三三八章 灵石矿

    吃过早饭没多久,丁叔在门廊下面通禀:“沈爷,王坊主求见。”一顿早饭吃下来,他们充分领会到了沈云的善意,心中的敬意一点儿也没有减少,但称呼又换了回来。

    王坊主?他来找我做什么?沈云略一沉吟,扬声回复道:“请他进来。”

    “是。”丁叔领令而去。

    不一会儿,王坊主提着袍角,急匆匆的进来了,抱拳行礼:“见过主公。”

    沈云见他面苍白,脚步虚浮无力,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的脸很不好。”抬手示意他先坐下来。

    王坊主在常坐的那张太师椅上搭了半边屁股坐下:“不碍事。是昨晚陪着几位仙差大人们在吉祥坊玩了一夜的牌九,有点儿缺觉。”

    “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拖住他们了。”沈云笑道,“任他们一晚上过来巡逻几次,都无妨。”

    王坊主点头:“我刚刚从外头回来,沿途真的再没看到那些阵桩。大伙儿没有不赞一声神奇的。”说着,飞快的看了一眼沈云,笑着问道,“您上次说,仙阵每个月都要花费五块灵石,是吧?”

    沈云立刻听出了他的来意。

    其实,上次,沈云给他们三位坊主展示灵石时,就有留意到王坊主的神看上去不象是没有见过灵石的样子。当时,他就在心里猜想:难道说王坊主有搞到灵石的门路?

    那时因为手头的事太多,他也顾不上打听,暂且放到一边。

    如今私勇和仙阵这摊子事都忙活得差不多了,王坊主今天若没有主动过来,过两在,他也会把人找来询问一二。

    故而,闻言,他也没有拐弯抹角,颌首应道:“我手头的灵石不多,确实维系不了几个月。你是老仙都人,人脉宽,如果知道兑换灵石的门路或者线索,不妨直言。”

    王坊主摆手:“我哪里知道这些?”略一犹豫,又问道,“主公,我想请教一下,灵石是不是和金银之类的一样,也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这个沈云也不知道。他没法回答。

    当然,此刻他也无需回答。因为他听得出来,王坊主话里的重点也并不是跟他请教灵石的出处。

    “你的庄子里能挖到灵石?”他不禁身子往前探。

    王坊主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旧乾坤袋,当着他的面打开,“哗啦”,将里头的东西尽数倒在桌面上。

    是灵石。一共有四块,都是木灵石。

    “主公真是料事如神。”他说道,“前年闹旱灾,我家郊外的庄子里也打了井。挖到地下快有十丈的时候,土质突然变得坚硬无比。我信不过庄汉们,亲自下去查看真假。结果,我从新刨出来,还未来得及运出去的泥土里发现了这四块灵石。我那时不认得这些是灵石,误以为是上好的碧玉。担心底下是座玉矿,所以,自井底出去后,跟大家说底下是一块巨石,没有水。然后,我叫他们把土又填回去,重新封起来,另外换了一个地方挖。”

    原来如此。沈云问道:“后来呢?你有没有再挖开?”

    王坊主摇头:“主公初来仙都,有所不知。别的地主是怎样的情形,我不知道。但是在仙都,如果我的庄子底下真的有一座上好的玉矿,对于我们这等人家来说,是祸不是福啊。但凡走漏一点风声,离家毁不亡也不远了。所以,我一直是守口如**,就连老妻与长子面前都没有透露过一丝口风。”

    “可是,你现在却把它告诉了我。”沈云坐直了身子。

    “是的。因为您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您有本事守护住地底下的灵石。”如果说之前,王坊主还有些动摇,那么,今天早上回来,亲眼看到十五座那么大的阵桩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他心底的最后一点犹豫都被打消了。

    活了大半辈子,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埋在地底下的宝贝,那是死物,算什么宝贝?只有能够拿出来用、切切实实换来好处的宝贝,才是真宝贝。

    灵石肯定是个好东西。他家的庄子地底,也许能挖到很多的灵石。可惜,他本事没这个命花销。

    所以,于他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但主公不同。

    他把自己动用不了的死物,献给主公。以他对主公的了解,后者绝对短不了他家的好处。如此一来,死物便活了,终于成了真正的宝贝。

    这笔买卖,很划算!

    果不其然。只见主公沉默片刻,问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是直接兑换金银呢,还是其他?”

    “主公说笑了。”王坊主连忙站起来,双手抱拳,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对主公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我和我的家人都誓死追随主公。庄子底下若真的是一个灵石矿,那全是主公洪福齐天。”

    沈云听明白了。这段话的重点是“追随”。遂举起右手二指当场许诺:“今日,我从你家庄子得了灵石,他日,若是我得幸进得仙门,定带上你们一家。”

    王坊主大喜,一记长揖到底:“主公仁义!多谢主公!”

    也就是成交了。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接下来,两人约好,明天晚上去庄子里查看。

    为什么是明天晚上,而不是今晚呢?这个时间是沈云提出来的。他主要是想今晚通过那队巡逻的仙符兵了解一下小五行阵的威力。

    今晚没有三位坊主拖住,那队仙符兵肯定会过来巡逻。

    再者,王坊主的年岁不轻了。他老人家昨晚耽了一晚的觉,现在的脸都不好看了,要是不好好的歇一晚,再接着熬夜,只怕身体支持不住。

    宵禁之后,没多时,那队仙符兵骂骂咧咧的走进了前街。

    “今儿个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了!”为首的小队长望着夜幕下的街巷,鱼泡般的眼底泛起血丝,“这三条街,肯定有古怪!”

    不然的话,那三个老东西也不会舍下大本钱,天天陪他们吃喝玩笑。为的就是好叫他们没心思过来巡街。

    该死的老东西目的达到了,竟敢过河拆桥,不再搭理弟兄们。

    真是可恨之极!

    世上哪有这等便宜事?他们今晚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来。

    “只要看到有人胆敢犯宵禁,都给老子锁起来!”小队长恶狠狠的吼道。

    “是!”他身后的四名仙符兵应得山响。

    习惯了没有宵禁的夜晚,很多人都在外头。看到如狼似虎的仙差大人们,大多数人吓得脸儿发白,慌里慌张的拔路往家里跑。

    那些根本就来不及跑掉的人们,个个两股战战,后背紧贴着墙根,恨不得能整个儿躲进墙里去。

    就在惶恐之极的当头,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

    想象中的锁人、殴打等等,都没有发生。五名仙符兵凶神恶煞,大摇大摆的穿行于街道中,对他们统统视而不见!

第三三九章 王家庄

    仙符兵们在三条街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头儿,怎么办?”出了街口,一名仙符兵不甘心的发问,“大伙儿走了这么大一圈儿,喉咙里都快要冒烟了。”

    他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众人齐刷刷的看着小队长。

    后者今天是存了心思要找这三条街的晦气。然而,家家关门闭户,守着宵禁的规矩,他转了一圈,找不到发作的由头,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闻言,他抬腿往那位仙符兵屁股上踢了一脚,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喝斥:“就你金贵!走两步路,喉咙里就要冒烟了。还转了一圈!你转出点什么名堂来了没有?没用的废物!难不成还要老子掏钱给你买酒喝吗?”

    众队卒都听懂了——头儿这是没从这三条街里找出错处,换不到好处儿,便拿自己人撒气。

    生怕头儿这腔虚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他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头儿就是这脾性。稍不如意,就打骂他们出气。大伙儿早就习惯了,并且在他们小队里因此而生成了一条规矩,即,谁惹的火,谁来熄。

    怎样才能平熄头儿的怒火?

    要么美酒,要么美人。并且得快。因为慢了的话,头儿脾气上来了,那就得双管齐下,破老大一笔财。

    那一脚踢得又狠又正,怪疼的。然而,今晚刚出炉的倒霉蛋儿打了一个踉跄,稳住身形之后,却连眉毛尖子都没有皱一下,笑嘻嘻的解下腰间的钱袋,双手奉上:“头儿,您误会小的了。小的的意思是,走了这么远的路,您渴不渴?小的是想买些酒来,好生孝敬您一回。”

    小队长一把捞过钱袋,拿在手里掂了掂,脸上有了笑意:“算你有良心!”收了钱袋,他回头冲黑灯瞎火的街巷“呸”了一口,“明儿再来收拾这些贱皮子!”转过身子,冲众人豪爽的挥手,“走,老子也不是吃独食的人,弟兄几个都跟着去喝一盅。”

    没事了。

    “谢头儿赏。”其他人也眉开眼笑,呼啦啦的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的背影从阵珠里消失了。这是因为他们走出了小五行阵的缘故。沈云将阵珠放回百宝囊里,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很好。通过刚才的情形来看,小五行阵的“迷”字诀完全遮住了那几个仙符兵的眼。并且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完全可以放心了。

    外边,看到仙符兵们离开,人们无不欢心鼓舞,奔走相告。

    “仙阵显灵了!”

    “那起子恶东西再也欺负不了我们了!”

    ……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们从门后大胆的走了出来。他们喜气洋洋,个个把腰板挺得笔直,赶去陈家旧宅练拳。

    第二天清晨,沈云吃过早饭,跟齐伯交代一句“今晚在外头有事,不要给我留门”,便独自出了门。

    出了街口,他看到街边停着的一辆青油布小马车的车帘掀起大半。王坊主从里头探出半个身子,飞快的向他扬了扬手。

    沈云快步走过去,抬腿登上马车。

    “主公,好身法!”王坊主大赞。

    仙都人都好喝茶。稍有资产的人家,几乎都会在车里备上茶具与茶叶。王坊主也不例外。

    车内的小炕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桌下,红泥小炉里的水刚好烧开,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儿。

    王坊主亲手给沈云沏了一碗雀舌:“路不近,您喝口粗茶,解解乏。”

    要是搁在从前,沈云可尝不出什么好茶、粗茶来。洪天宝给仙宫采买了两年的茶叶,家中什么样的好茶没有?这几个月来,他也是喝了不少好茶。是以,一眼就看出手中的这碗“粗茶”是上等货。

    以王坊主的家底儿,一年买个二三两解解馋儿,还是可以的。但当口粮茶,却是喝不起的。显然,这是特意拿来招待他的。

    这种被敬着的感觉真好。怪不得人人都要争出头。这才叫人过的日子呢。

    沈云用茶盖抹去浮沫了,轻啜一口,微微颌首:“好茶。”

    王坊主顿时神采奕奕,从心底里笑了出来。

    小马车出了北城门,沿着官道走了十几二十里远,拐上了一条土路,又走了五六里,停了下来。

    “主公,我们到了。”王坊主起身,先下了马车,殷勤的高高掀起车帘。

    沈云探身出了车厢,举目看到一个清幽的小山谷。绿树丛中,隐隐现着一角白墙乌瓦。

    “老王,你家这处的庄子很清净啊。”王坊主是老仙都人。刚刚赶路的时候,他跟沈云说了不少仙都的野史趣闻。沈云充分感受到了他的讨好之意,享受之余,应他的要求,将称谓换成了“老王”。

    王坊主嘿嘿笑道:“这里叫做王家庄,是家里传了好几辈的庄子,胜在吃的住的都干净,庄子里的人也都是几辈的老人,靠得住。”

    言下之意,叫沈云放心行事。

    沈云下了车,先是驻足四望。

    他读书很杂,对风水亦有涉猎。如果世上真的有灵石矿,那么,在风水之上也应该相近的外现。然而,以他的所知,觉得这里不象是什么矿山之类的。于是,心里的期望淡了一大半。

    罢了,来都来了,仔细看一看也无妨。

    面上不显,他收回了目光。

    王坊主这才伸手:“请。”

    庄子里的管事带着十来名精壮男丁迎了出来,齐齐见礼:“小的们见过老爷。”

    因为之前沈云有话在先,叫王坊主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所以,王坊主受了礼之后,没有介绍沈云的身份,直接问道:“茶饭都准备齐全了吗?”

    “昨儿大管家过来吩咐之后,小的们便准备起来了。今儿更是早早的起来,烧火做饭。都按大管家的吩咐备上了。”管事低头回禀道。

    沈云在一旁听了,对王坊主刚才的话又信了三分——瞧这话回的,起码得了老王五分神韵。一看就知道是老王家几辈子的老人。

    王坊主侧身:“沈公子,您看是不是先用点粗茶淡饭,歇一歇脚,然后再去游玩?”

    沈云摆手:“你先领着我到处转转。”

    “是。”王坊主也是这么想的。灵石矿绝对是大事件。如果不是昨天实在太累,而且庄子这边的茶水、饭菜、住宿等没有准备好,他昨儿就陪着主公过来了。

第三四零章 断龙石

    进了庄子,王坊主叫所有人退下:“沈公子好清净,你等各自去做事,莫要跟着。”

    “是。”管事领着众人闪得飞快。

    不多时,王坊主领着沈云走到了一间明显比别处要新一些的屋间面前:“主公,这里便是了。”

    不是说打井么?怎么会是在屋里?沈云狐疑的看向王坊主。

    “哦,我怕万一有风水先生路过,看出点什么来,所以,在上面盖了一间库房,遮拦一下。”王坊主低声解释道。

    沈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心里却道:多此一举。

    因为他刚才已经看过了,这一带从风水上平庸得很。更何况,仙都的能人多如牛毛。真要是块风水宝地,他家还能守几辈子?早就不知道被哪一方强者收入囊中。

    王坊主从袖袋里取出一把铜钥匙,打开黑油大门上的铜锁头,推开门:“主公,请。”

    这是一间很简易的库房。屋里空阔得很。只在南面的墙根下堆码着几根长木头。

    门后面立着一把铁锹和一把锄头。王坊主关上门,提起铁锹,从门坎的正中间,面向正东面,走了七步,停下来,指着脚下的泥地:“主公,就是这里。是现在就开始挖吗?”

    “嗯。”沈云走了过去。

    于是,王坊主将前袍别在腰带里,拿着铁锹开始铲土。

    待他铲出一个一尺来深的小土坑,沈云示意他停下来。

    “怎么了?”王坊主不解。

    沈云答道:“不是说有十来丈深吗?照你这样挖,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去了。”还好,昨晚他已想到这个问题,特意准备了一些经过处理的下品爆破符。这些爆破符一来威力小,二来爆破的声音只比爆竹略微大一点,没有多大动静。

    说的也是。可是……王坊主好不纠结:“事关重大,也不好多叫人过来帮忙。”

    沈云伸手探入袖袋里,其实是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把处理过的下品爆破符:“试试这个。你先退后三步。”

    那是仙符呀!王坊主眼前一亮,提着铁锹,依言退后三步。

    沈云试着将一枚爆破符打进地上的小土坑里。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泥土扬起半人高,小土坑变成了一个三尺来深,径围丈许的大土坑。而屋舍却毫发无伤,甚至连横梁上的灰尘都没见被震落下来。

    “好宝贝!”王坊主看出门道来了,拄着铁锹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原以来会要当几天打洞的耗子,所以,他养足了精神,才敢过来。要是早知道主公有这等仙符,他昨儿就带主公过来了。

    沈云也比较满意,一枚接着一枚,不紧不慢的打进地上的坑里。

    闷响之后,大土坑飞快的加深,但径围每次都只略微增加一点点。

    他计算得很精准。最后一枚下品爆破符打进深坑之中,一声闷响过后,他只听到深坑四周的沙土被震落,却没有和前几次一样,有泥石被激起,再落下的声音。

    这是碰到硬地,没有炸开。

    再一想到,深坑差不多也有十来丈深了,他便对王坊主说道:“应该是差不多了。”

    王坊主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年,庄子里在这里打井,四个精壮男丁分成两班,每班半个时辰,轮番挖土、送土,挖了差不多三天,才挖出一个这么大的坑来。然而,主公才用了多久?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木头后头有绳子。劳烦主公过会儿帮我拉住绳子,我下去看看。”王坊主说着,“当啷”,扔下手里的铁锹,往一边的木头堆走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直接下去。”沈云把人叫住。只是十来丈而已,他用“穿云步”踩着四面的土墙壁,只消几步就能跳到坑底。何需麻里麻烦的用长绳。

    王坊主在黄三爷家的擂台上见过他的身手,对此深信不疑。不过,打井的时候,第一要务就是要做好稳固工作,防止崩塌。所以,他担心的是急急忙忙炸出来的土坑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是否结实,会不会发生塌陷之类的险情。

    “这里的土层有点儿松散。还是我先下去看看吧。”他委婉的提醒道。

    “你说的有道理。”沈云看着四面的泥土时不时扑扑的往下落,略作沉吟,从袖袋里又摸出一把法符来。

    这回是坚甲护身符。

    到底是经验不足。事先,他没有考虑到土坑的安全问题,故而,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只能拿坚甲护身符来现场试验一回。

    此符能够在人的身体表面形成一道坚固的保护,宛若贴身的盾牌。不知道对泥沙之类的,是否也有效用?

    王坊主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些仙符看着与刚才的那几枚不太一样,不知道又有何妙用。

    话说,主公身上的宝贝真多啊。仙符用起来,跟草纸没什么两样……

    这时,沈云已经试着将一枚坚甲护身符打到深坑的一侧泥墙上。

    白色的符光嗖的一下覆盖住径圆半尺的泥墙。两人用肉眼也能看到,那一块的泥沙不再往下掉。

    管用!沈云大喜,挨着那一块,“嗖嗖嗖”,接连不断的打下坚甲护身符。

    王坊主在后面看得眼角直抽抽——要牢固住这么大、这么深的一个坑,得用掉多少仙符啊!哎呀呀,草纸也不是这样的用法!

    他光是看着,都打心底里替主公的钱包感到疼。

    而沈云见效果更加明显,索性用“飞花越柳”,直接打出数百枚坚甲护身符——这符是有时效的!坑又有这么大,所以,必须尽快。

    看到仙符如雨下,紧接着,脚底的深坑泛起一道耀眼的白光,王坊主险些被闪瞎了一双老眼。顾不得肉疼,他连忙闭上眼睛,使劲的揉了揉。

    “好了。你在上头守着,我先下去探个究竟。”沈云撂下一句话,催动真气,“嗖”的一下,纵身跳下了深坑。

    等王坊主睁开眼睛伸长脖子看向坑里,只看到一串青色的影子。

    主公……真威武!

    他咋舌。这样快的身法,他还是很久以前从一位武宗大人的身上看过到。

    而沈云三五步落到坑底,拿出师父生前留下来的夜明珠一照,立刻看明白了——哪有什么灵石矿!他的脚底下分明是一块巨大的墓葬护壁,名唤,断龙石。

    太师祖的手札里多次写到探护古墓。其中,每次都会详细描述断龙石之类的机关;另外,他在鸿云武馆看到风水书上与有类似的描述。据那书上说,这种技艺已失传了四五百年。

    所以,错不了,下面是一处古墓。

第三四一章 古墓

    从断龙石的大小与材质来看,这座古墓的规模还不小。

    太师祖的手札里是将断龙石当机关来看待的,书中反复强调,断龙石不可妄动。是以,沈云仔细查看,记牢断龙石的方位,以及暴露出来的这一截的形状,便收了夜明珠,再次施展“穿云步”,“噌噌”的踩着土墙,跃出地面。

    “主公!”王坊主两眼亮晶晶的迎了上来。

    沈云问道:“老王,这个庄子,你们祖上可曾有过什么故事流传下来?”

    王坊主不解:“故事?”

    沈云点头:“我看过了。底下应该是一座四五百年的古墓。并且规格不低,极有可能是王侯之类的。”话一说出口,他突然又觉得好象有哪儿不对劲。只是这种感觉象流星一般,在心头划过。他捉不住。

    王坊主怔了怔:“四五百年的王侯古墓?不知道呀。我家买到这座庄子才一百几十年。”略微停顿,又道,“我小时候常常听我爷爷说古。有一回曾听他老人家说到过这个庄子的来由。当年,老太公确实是从一位落魄的仙官公子手头买到这个庄子的。那是个败家子,这么大的一个庄子,仅卖了两百两银子和两匹绢。”

    “还有呢?”沈云追问道。

    王坊主摇头:“没有了。”

    话音刚落,脚底的深坑里突然“扑扑”声不绝。两人不约而同的探身往下看。

    原来是打在土墙上的那些坚甲护身符的时效到了。松土失去束缚,纷纷下落。

    “这种规格的古墓大多藏有厉害的机关。”沈云收回目光,叮嘱道,“先这样放着,莫让闲杂人等进来。你领着我去周边的山头上转转。”

    “是。”王坊主看着被符火吞没的那些黄符,又狠狠的心疼了一把天帝老爷,这烧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哪!

    出了库房,他仔细的又将铜锁锁上,把钥匙收进怀里,问道:“这里三面环山,主公想先去哪边的山头?”

    沈云举目远眺,指着左侧的那座小山头:“先去那里。”这座山郁郁葱葱,外形看上去象极了一个圆馒头。先前不知道底下有古墓,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现在,他越看越觉得是人为堆积起来的封土堆有一就有二。据他看过的那本风水书上说,很多王侯家往往是父子墓挨在一起。

    “哦,那山名唤馒头山。因山形极象一个大大的圆馒头而得名。”王坊主对这一带很熟,张口即来,“上面长着一大片竹林,出产的笋子又嫩又甜。只可惜去年冬天的雪太大,冻死了不少竹子。所以,今年春天,我不准他们挖笋子。现在已经过了挖笋的时令。到了明年,等出了笋子,我叫他们选几根上好的,献给主公尝一尝。”

    沈云对吃食从来不是很上心,是以,不置可否。山头不高,不多时,他们俩便到了那片竹子里面前。沈云放眼望过去,果然,林中残留有许多一两尺高的断竹根。

    爬到山顶,沈云一无所获。居高临下,俯视整个庄子,仍然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他不禁在心底感概:果然是沧海桑田,几百年前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了。

    突然间,先前在库房里的那道怪异感再现。这回,他总算捉住了古墓之事,有古怪!

    四五百年前,如今当道的仙帝及他们的族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洞里菇毛饮血呢。那个时候,他们何来的王侯公卿?更何况,他们定居仙都这一带还是三百多年前。

    底下真若葬着王侯之类的古人,也只能是天神宗的。可是,据他所知,仙都并不在天神宗当年的势力范围之内。是问,如个王侯会千里迢迢的到这个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修建陵寝再说,断龙石的方向也完全不对啊。照它的方位,此墓是背东面西,与天神宗时代的墓葬习俗截然相反。

    所以,这里根本就不该出现这样一座古墓和封土堆。

    沈云对自己先前在深坑下面的推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还要到处看看。你先回庄子里头去吧。”他只想在山顶静一静,再细细捋一捋,遂将王坊主打发了回去。

    而此时也快到午饭点了,后者生怕庄汉们粗卑,在饭菜上有什么闪失,放心不下来。闻言,正中下怀,抱拳告退,下山而去。

    沈云寻了一块干净平坦的石头,随意的坐下来。从百宝囊里拿出太师祖的一本手札,翻到里头写的一处古墓,认真的看了起来。

    书中写的这处古墓也是王侯级别的。只不过时间要久远一些。距太师祖那时已有七百多年。

    修行者们对古墓和深山老林、荒漠大泽之类的,都是非常感兴趣的。因为这些人迹罕至之地往往会藏有机缘。青木门的历代师祖们也是如此。他们几乎将一生之中大多数的时间花费在这些地方。太师祖的这篇手札里密密麻麻的用蝇头小字写满了批注。

    沈云当年背书,背的只是太师祖写的手札。这些批注只是看过而已。

    这次再看,很快,他被一条批注牢牢的抓住了眼球这是师祖写的关于墓葬方向的。他说,天神宗时代的先人们修墓,大多面向正东方。因为传说中神山的位置就在正东方。但也有例外。他就曾碰到过一个。墓主人在墓室上刻上有一行硕大的“悔不当初”、“无颜以对”两行字。后来经他查证,墓主人是一位筑基修士,生前为天神宗的弃徒,郁郁而终。

    莫非庄子底下的墓主人也是如此?

    这样的话,就完全说得通了。

    沈云欢喜的从石头上一跃而起。真要是这样,断龙石的后面绝对不会有机关。因为师祖说,那时候流传一种说话,即,生前为天神宗厌弃之人,死后不得神山庇佑,唯有多积阴德。是以,这种人的坟墓里是不会布设要人性命的机关。

    师祖发现的那位弃徒生前是位阵法师,墓里陪葬了十余套阵法,却没有任何机关。相反,那些阵盘旁边还附有详尽的说明。墓主人说的很清楚:赠与有缘人,积德行善。

    他的小五行阵就是出自于此。

    那还犹豫什么!探墓去!

第三四二章 考验

    沈云走到庄子里时,恰好碰到王坊主匆匆出来。

    “主公,饭菜备好了,正要去请您呢。”

    沈云心道:吃饱了饭,好去探墓。

    遂随他一道去用午饭。

    菜式很丰盛,碗碗碟碟的,摆了满满一桌子。只可惜,沈云的心思不在此。很快的填饱肚子后,他放下筷子,向王坊主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立刻明白过来,也放下筷子,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沈云一道去了库房那边。

    这回,又用坚甲护身符固定好四面的土墙后,沈云将王坊主也带到了坑底。

    “就是这块大石头。”王坊主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只是,上次打井时,挖得要比现在略微浅一些,这块大石头没有露出这么多。”说着,他弯下腰,在大石头的一侧找了起来。很快,他指着上面的一个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泥斑,“四块灵石就是从这样的土坑里找到的。喏,还有这里,这里……”凭着记忆,他顺利的找出了另外三个小土坑。麻利的抠出里头的黄泥,真的现出四个刚好放进一块灵石的小石洞来。

    因为是用爆破符炸开的,所以,断龙石上面粘满了泥沙。他不说,沈云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些跟泥点一样的存在。

    太师祖的手札里可没有说有断龙石上面镶嵌灵石的习俗……沈云蹲下身子,擦去旁边的一个泥点。底下也现出一个小石洞。不同的是,它的里面装着一小块红色的灵石。

    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个怎么只有一小块呢?沈云迷惑的去擦其他的泥点。

    王坊主见状,也动手帮忙。

    不多时,两人将露出来的那一大截断龙石擦得干干净净。沈云数了一下,整整有九十九个这样的小洞。它们构成了五个同心圆的形状,其中,有八十三个小洞里装了一整块灵石,各种颜色的都有;十五个小洞,空空如也;装着一小块的灵石的,仅有一个。

    “好多灵石!”王坊主不由两眼放光,“主公,要不要把灵石都取出来?”

    往断龙石里镶嵌灵石,绝对不是为了好看。沈云略作沉吟,摆手说道:“不但不能取出来,而且,我们还得将缺失的灵石补上。”

    说罢,右手去掏袖袋,实则是从百宝囊里取出来一把灵石。

    九十九个小洞的排布是有规律的,灵石的分布亦然:五个同心圆被等分成五个扇形。每一个扇形区域里的灵石用的是同一个颜色。

    缺失的灵石都在最外围的那个同心圆。沈云照着规律,把缺失的灵石重新补上。

    忙完后,他退后一步,静观其变。

    一息、两息……十来息过去了。断龙石上面什么变化也没有。

    王坊主着急的看着沈云——他对仙符的所知有限得很,但也看出来了,贴在土墙上的那些仙符都是有时效的。时效一过,便又要贴新的。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沈云想了想,拿出一块红色的灵石,换下那一小块的红色灵石。

    终于有反应了!

    五个同心圆骤然豪光四射,刺眼得很。

    沈云与王坊主皆本能的闭上眼睛。

    待回过神来,沈云再睁开眼睛,发现坑底只剩下自己一人。王坊主不见了。再看脚底的断龙石,表面光滑平整,哪里还有什么小洞组成的同心圆?嵌在其中的九十九块五色灵石,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老王哪里去了?

    沈云连忙抬头看着坑顶,接连唤了好几声:“老王!老王,老王!”

    不对劲!明明刚才他与老王在坑底说话的声音略微大一些,都会激起一阵阵的回音。可是,这会儿,他这般大声高呼,却没有一句回音。

    心思一转,他立刻明白了——断龙石上应该是布设有幻阵之类的,刚才的豪光十之**就是幻阵之类的被激活而发生出来。

    没错,墓主人因为要积德,不会布设阵法、机关之类的伤人性命,但并不意味着人家不能布防设坎,挑选进入墓室的“有缘人”啊!

    沈云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他抬头去看深坑四面的土墙。果不其然,下来之前,他打在上面的那些坚甲护身符都不见了。明明时效还没有过。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里不再担忧王坊主的安危。他在阵法方面的所知有限得很,真不会破阵,索性专心致志的蹲下身子,研究裸露出来的这一大截断龙石——墓主人的考验究竟是什么呢?

    小心翼翼的在断龙石上这里敲敲,那里拍拍,他心里猜测道:莫非是叫我把这块巨石搬开?

    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来了。他决定先试一试。

    要想把断龙石搬开,首先自然是将它整个儿从土里挖出来。

    沈云先是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把锄头,沿着断龙石的四周挖出几个小洞。然后仍然是把改造过的爆炸符打进这里土洞里。

    “砰砰砰砰……”他没猜错。幻阵之中,深坑牢固得很。接连几声小爆破,均不见上面有沙石粉尘之类的震落下来。

    于是,胆子又大了许多,继续用爆破符炸开断龙石旁边的土层。

    不多时,断龙石,以及它后面的墓门拱都完整的露了出来。

    沈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断龙石看上去起码有千把斤!

    这么大的家伙,单凭他自己的气力,只能望尘莫及。

    好在,法阵之中不乏五色小光点。他可以借用它们的力量。

    沈云没有迟疑,当即催动体内的真气,吸收四周的五色小光点。

    吸入足够的五色小光点之后,体内真气澎湃,感觉力量瞬间暴涨了三倍有余。

    应该差不多了!他以前试过,自己借用了五色小光点之力,施以劲风拳的招术,双掌合击,可达千斤之力。

    沈云往两个掌心各自啐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双掌对叠,对准断龙石的正中,全力打出:“乘风破浪!”

    “砰!”

    断龙石震了一下,里头发出“叭嗒”的轻响。

    呀,是机关的声音。

    沈云连忙收拳,闪身避到一边。

    “轰隆隆——”

    断龙石发出沉闷的响声,徐徐动了!

第三四三章 初闻御龙

    真的这样就能打开!

    沈云难以置信的看着徐徐后退的断龙石。

    不多时,它已退后丈许,眼见着墓门便要大开。

    沈云回过神来,连忙往嘴里塞了一粒百花玉露丸,然后,闭气,避到一旁。

    这是太师祖在手札里多次写到的经验——古墓封闭了这么久,里头就算没有机关之类的杀招,但也难保尸气充盈。所以,闭气是必须的。

    然而,沈云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阴凉、腐朽之气自黑漆漆的墓门里冲出来。

    莫非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因为墓室被从别处打开了,内外的气流早已融合,所以,墓门开启后,不见有气流自内涌出来?

    不管了!事已至此,先进去看看。

    沈云定了定神,将夜明珠别在腰带里,先是往自己身上拍了十几张坚甲护身符,然后再匕首一横,护在胸前,小心翼翼的步步为营,慢慢踱进墓门之中。

    墓门的后面是一块象影壁似的白汉玉大石屏。沈云屏息敛神,绕过它,本以为会看到一座气势恢弘的大墓。不想,石屏之后,是一间高约十尺,十步见方的墓室。

    墓室的正中间只有同样也是用白汉玉砌起来的石台。约摸两尺高,五尺长、三尺宽。

    台子上不见棺木,只有一堆白色的衣物、一双八宝道鞋和一顶赤金莲花冠。

    这情形,象是一座衣冠冢,又不象。

    说它象,是因为不见棺木,只有衣物鞋冠等物。

    而说它不象,是因为它们摆得凌乱,没有章法。

    再得,沈云也拿不准,眼前看的这一切,到底是幻阵变出来的假象,还是有人先来光顾过。

    抿了抿嘴,他慢慢的走到石台旁边。

    呀,石台上,在衣物的前边,密密麻麻的刻着好些铜钱般大小的字!

    沈云连忙从腰带里取出夜明珠,去照那些字。

    这一看,他使劲的打了个哆嗦——右起第一行竟然是“天神宗云松子命绝于此“。

    深吸一口气,他飞快的接着往下看了起来。

    原来,云松子竟然也是天神宗的内门五大护法长老之一!

    天神宗覆灭之时,他也逃了出来,也是受身重伤,丹田被创。不过,他的情况比祖师要好一点儿,修为连降数个大境界,最后堪堪稳定在金丹境三层。

    因为丹田的伤太重了,以他之力,无法修复,所以,不但再也无法修行,而且连天寿也大打折扣,只剩下一百多年。

    天神宗大势已去,他又拖着残败之身,唯有暂且蛰伏下来。他首先考虑的也是暗中收几个天资过人的弟子。结果,寻寻觅觅七载,没有碰到合适的弟子,倒是让他无意之中打探到一桩密闻——伪仙帝竟然联手多名大乘真君在天神宗的神山地宫里,布下了一个锁龙大阵,美其名曰:御龙图。他们试图通过此阵窃取神山之龙气,据为己有。

    云松子在文中解释,天下修士皆知,龙气是天地灵气之精华。其实不然。这只是天神宗的先祖们故意放出来的谬言。龙气,另有来源。而他身为天神宗五大护法之一,守护的正是天神宗地宫的龙气,以及关于龙气的不传之密。

    为什么天下的龙气,有九成五集中在天神宗的神山?

    原因就是,天神宗治下的人们其实是天神族之后。不管是不能修行的凡人,还是金丹境以下的修士,他们死后,皆会魂归神山(金丹境以上的高阶修士,身殒即道消,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管是肉身,还是魂魄,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碴碴都不会剩下)。在那里,亡魂通过地宫通道,进入地府,转世抬胎。

    所谓龙气,其实就是无数亡魂的魂力经过无尽岁月沉淀,而生成的精华。

    故而,控制住了龙气,就等于控制住了整个天神族。

    御龙图,锁的是整个天神族;神山的龙气每被炼化一分,天神族便会消弱一分。待龙气尽数被炼化掉,天神族也亡族灭种了。

    云松子知道之后,岂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守护龙气,本是他的使命所在。

    他是化虚级别的阵法师,虽然受伤之后,只剩下金丹初期的修为,但是,化虚真君的见识,还有高阶阵法师的修养还是在的。

    更重要的是,神山地宫,他自当上护法长老之后,就一直守护着神山地宫。几百年下来,他对那里的每一砖,每一寸土,皆了如指掌。

    花费了五十七年,云松子费尽心思,终得以再潜回神山地宫。

    可惜,今非昔比,最隔不到七十载,他再度祭起本命法宝,却完全引导不了龙气。

    啊啊啊,龙气已经不认他这个昔日的守护者了。

    守护龙气数百年,他知道,这是龙气对御龙图做出的本能反抗。是好事。

    再者,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龙气的守护者,从来不是谁指派的,而是天地感应而生。他没了守护之力,意味着,会有新的守护者诞生。

    会是谁呢?

    只有前一任的守护者在临终之际,才能通过引爆本命法宝,感应到下任守护者。

    为了潜入地宫,引导出龙气,云松子付出了近三十年的天寿。此时,他接近灯枯油尽,没剩下几年天寿了。

    也罢,天意如此!云松子没有再在神山地宫逗留,悄然离开。

    路过这个庄子时,他心里油然而生“叶落归根”之感。

    这是守护者的直觉。

    云松子不怕死。决计潜回神山地宫之时,他已收下一个徒弟。虽说这个徒弟资质不是很好,但尚且能保他道统不绝。

    并且,身为守护者,一旦没了守护力,就要有顺时应用的觉悟。

    他尚有金丹修为在身,瞒过庄子里的那些凡夫俗子,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为自己卜了一个黄道吉日,他开始在庄子底下为自己修墓。

    他是天神宗的护法长老,陵寝自然是要遵守天神宗的古礼。

    比如说,天神宗在自己的手里覆灭,他有何脸面将坟墓向东?哪怕于他来说,身死即道消,没有魂回神山这一说。

    往断龙石上的种种开启机关,是他担心在伪仙庭的残酷镇压之下,下任守护者找到此处时,修为不会很高,故意将准入门坎设得很底。

    修好之后,他很快到了临终之际。可是,引爆了本命法宝,他却感应不到下任守护者,无法将他引导到这里来。

    定是御龙图的作用!无尽的恐慌瞬间将他吞没。他咬破舌尖,用尽最后一滴心头血,方恢复清明。

    因为感应不到下任守护者,他只能抓紧最后的时刻,用手指头在石台上刻下这封绝命信。

    末了,他写道:御龙图不除,天神宗亡族灭种之日不远矣!

    阁下既入得此墓,便与吾有缘。吾躬请阁下以我天神族万千无辜族人为念,将此信传出此墓。

    最后那行字甚是潦草,且字迹明显浅了许多。应该是云松子体力不支的缘故。

第三四四章 牛皮的不知名法阵

    沈云在石台边上默立良久,才平复下心情。

    关于龙气,师父生前也曾跟他详细解释过。与云松子的绝笔信中所言,可谓相差十万八七里。

    哪一种说话才是正解呢?

    在师父与一封所谓的“云松子绝笔信”之间,他自然是信任前者。

    谁知道天神宗的五大护法长老里有没有一个叫做云松子的化虚真君?

    就算有,谁又能证明这座疑点重重的古墓就是云松子的?

    好吧,再退一步,就算是云松子的墓。谁又能保证,石台上的信确确实实是云松子的亲笔信?

    还有,云松子有没有说谎?

    毕竟沈云长到这么大,从来不知什么天神族,也不知自己是天神族人。就连师父生前也从未跟他提及过。真的是闻所未闻。

    事关重大,仅凭这么一封所谓的绝笔信,叫人如何能信?

    沈云伸长手,用匕首去挑那堆凌乱的衣饰鞋袜。

    从布料,到做工,它们都不象是凡品;还有就是,粗一看是凌乱的,细看却是有序的。确实象是人凭空消失了的样子。

    沈云忍不住想: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死了,真的会魂飞魄散,不能再投胎了吗?

    一件件的挑起来,检查过后,他一无所获——这个云松子身上的饰物除了那顶赤金莲花道冠,再无他物。甚至连储物袋也没有。

    沈云心中的狐疑更甚。

    罢了,就当白忙活一场。真的可惜了几百张坚甲护身符。

    他转身离开——那些衣物鞋袜,还有赤金冠,件件都非凡品,看着也有九成新。拿到外面去,兴许能换到一笔可观的钱财。可是一想到它们是死人身上脱落的,他立马没了想心。反正眼下他又不缺钱。

    哪知,才走了一步,便走不动了。前面好象有一道无形的墙首挡路。他无法跨过去。

    有名堂!是阵法?

    沈云吓得两个眼皮直跳,将夜明珠重新放回腰带里,左手捏出一道剑诀护在胸前,右手提起匕首,试着往前面扎去。

    “当——”

    前面还是什么也没有,但是,发出来的声音,还有手底的感觉,竟然象极了扎在厚实的铜墙铁壁之上。

    阵法,绝对是阵法!

    只是看不出来是什么阵法。

    沈云尝试着往旁边扎了两下。

    “当!当!”

    又是接连两声。

    他被堵住了。

    墓门明明就在石屏之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然而,此刻却仿佛远在天边。

    要怎么破阵呢?

    寻找阵心、阵桩?

    沈云全身警戒,环顾四周。

    恕他眼拙,在这间空荡荡的小小墓室里,还真的找不出来什么疑似之物。

    莫非破解的法门藏在这些字里行间?

    沈云深吸一口气,尽快的让自己静下心来,再细看那些字。

    横看、竖看,行首、行尾……他都看过了。

    不要说明示,就连带暗示的话,也看不出来。

    沈云盯着最后一行字,过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从百宝囊里取出一叠笔和一**墨水,将这封绝笔信整个儿拓印下来。

    收拾妥当之后,他转身,再试着用匕首去扎前面。

    没有金石般的声响。那堵无形的墙消失了!

    这是……破阵了!沈云乍舌。

    呀,好厉害的阵法!

    如此一来,他对云松子的高级阵法师身份信了几分。

    又转过身去,他收了匕首,对着石台上的那堆衣冠长揖到底,告罪道:“小子沈云,有眼无珠,刚刚多有得罪,望前辈不要怪罪。”

    话音刚落,他只听到“当啷”一声,象是从石台上掉下一物。紧接着,一枚巴掌大的白玉环滚到了自己的脚尖前。

    咦,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沈云讶然。明明先前仔仔细细的搜查过了……

    应该又是阵法使然。

    沈云再次在心里惊叹:不知道是什么阵。这阵,真是神了!

    他复又取出匕首,从地上挑起这枚白玉环,细细察看。

    很普通的一枚白玉环,正反两面都是光滑的,没有刻字或者画之类的。在外面的玉石店里,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到。

    前辈给我这个做什么?确定此物上面没有动手脚之后,为保险起见,他还是用玉盒装了,再收进百宝囊里。

    沈云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不见墓室之内没有再生变故,这才转身离去。

    轰隆——,他刚走出墓门。断龙石又缓缓上前,将墓门堵得严严实实。

    上面的九十九颗灵石复又齐齐迸射出白色强光。

    沈云再一次本能的闭上眼睛。

    不适感消失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睛。

    白色强光消失。墓门也不见了。他的脚下只有露出一截的断龙石。上面,九十九个小石洞都在。但是里头的灵石全没有了。

    右后侧,两步开外,王坊主象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

    头顶的土墙之上,符火闪烁。他打在上面的那些坚甲护身符很快的化成了一点小小的灰烬,飘飘扬扬的落下。

    沈云愕然——它们怎么到现在才过时效?明明他开启墓门,也足够让它们过了时效。

    “扑扑扑……”没有了这些坚甲护身符的固定,深坑之中,沙石俱下。

    不好,要塌陷了!

    “老王,快走!”沈云顾不得多想,一把拉住王坊主,施展“穿云步”,噌噌噌,两个纵跃,跳出了深坑。

    两人刚刚站稳身形,后面,轰的一声巨响,深坑塌了。

    一股灰尘腾起。

    沈云拉着王坊主,三步并作两步,破门而出。

    “好险!”看着被填平的深坑,王坊主甩了一把冷汗,“多亏主公反应快。”

    不然的话,他们俩就要被活埋在十来丈深的坑底。

    沈云好奇极了:“老王,刚才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王坊主讪笑道:“刚才发出来的强光太刺眼了,我反应不及,被刺得眼花缭乱。”

    这话,说的难以令人置信。不过,沈云想到过了时效,接连被符火吞没的那些坚甲护身符,便知道他并没有说谎——被强光晃花了眼,在原地站了几息的时间,挺正常的。

    心里头更觉可惜——这阵法,太牛皮了!竟然还能区别对待。可惜的是,他到目前为止,连法阵的名字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第三四五章 没完没了的石头人

    待屋里头扬起的尘土平息下来,深坑几乎被填平了。

    至少那块大石头的表面镶嵌了九十九块灵石呢。在心底道了一声“可惜”,王坊主问沈云:“主公,要不要再重新挖开?”

    沈云轻轻摇头:“罢了。只怕那块大石内有玄机,不可妄劝。刚才的强光就是对你我的警告。”

    王坊主将信将疑。

    转念又一想,九十九块灵石被埋在自己的庄子底下,难道还会自己长腿,跑了不成?好吧,不重新挖开就就不挖。等过些时候,我再随便找个借口,带着儿子们再重新挖到大石头跟前,将所有灵石都抠出来。

    想到这里,他不再提重新挖坑的事。

    沈云存了一肚子的问号,当天没有回城,在庄子里住了下来。

    夜深人静之时,他拿出拓印出来的绝笔信,反反复复的看着。

    最终,目光落在“遵循天神宗之墓葬风俗”这行字上,他的心底灵光乍现对了,在太师祖的手札里,我曾看到一条写天神宗时候的墓葬习俗的批注。记得是太师祖自个儿后来加上去的。

    是哪一本来着他凭着记忆,将有探访古墓的那几本都找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了那条批注。

    上面写得很清楚,说,天神宗的达官显贵们有修建陪陵的习俗,目的是为了防止后人盗墓。

    所以,云松子前辈以王侯之礼葬了自己,为的就是告诉后人,他还修了陪陵,并且极有可能是庄子旁边的“馒头山”!

    甚至于,最后法阵掉出来的那枚白玉环也与陪陵有关。

    心念即起,他哪里还躺得住?

    从百宝囊里取出一身黑色的夜行服换上,手握白玉环,悄然出了庄子,直奔馒头山。

    事实很快证明,他的猜测极有道理刚走到馒头山的山脚,掌心的白玉环发出一道微弱的白色亮光!

    有门儿!

    沈云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很快,亮光渐弱,最后竟然完全消失了。

    什么意思?莫非是方向错了?

    沈云折回去,试着往左手边走了两步。

    这回亮光是干净利落的灭掉。

    不对,不是左手边。

    他再一次折回去,试了右手边的方向。

    才走出一步,亮光明显变强。

    没错,就是这边!

    就这样,沈云在白玉环的引领之下,最终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堵大石壁面前。

    真是巧得很!石壁离地面四尺高的地方,有一个不显眼的小石洞,大小与白玉环看着差不多。

    沈云试着将手里的白玉环放入其中。

    哈,竟然严丝合缝!

    原本发着柔和的白光的白玉环被放入小石洞之中后,突然间,光亮尽敛。

    与此同时,沈云清楚的听到从石壁的里面,接连传出三声“哒哒”的响声。数息之后,这面两人高,十来步长的石壁整个儿颤动起来。沙石“扑扑”直落。

    十来息之后,石壁的动作更大,徐徐下沉。

    没多时,石壁完全沉入地底。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展现在沈云面前。

    真的是陪陵!

    沈云一直放开听力,留神四周的动静。是以,他非常确定,没人在后头跟踪。

    深吸一口气,他闭息,取出夜明珠,放在腰带里照明,左手捏成一道剑诀,右手横着匕首,护在胸前,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通道之中。

    通道四面都铺着青石,越往里走,越是潮湿,好几处还能听到通道顶渗出来的水“嘀哒、嘀哒”的往下掉。

    不过,通道的大小却相对比较稳定。

    沈云全身警戒,在通道里绕了两个弯,总共走了一百零三步,前面出现了向下的石阶。他沿着台阶向下走,很快发现整个石阶是呈旋螺状。当走到最后一级石阶时,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间与古墓相差无几的石室。

    看上去,它空空如也,连石台也没有。

    沈云站在石阶上,取出夜明珠,举起来,照了照。

    四面的石壁比较平整,没有刻字、画之类的。

    不会吧?云松子费这么多的工夫搞出个陪陵来,却什么也没有。到底是几个意思?

    沈云想了想,还是走下了台阶。

    眼前一花,石室还是石室。不同的是,石室大了好几倍。且每个角落里都立着一棵铜油灯树。数百盏油碗灯将整间石室照得亮若白昼。在东面的石壁之前,立着一个武器架子。刀、剑、长枪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

    最重要的是,地面、天花板,还有四面的石壁,浑然一体。没有门、窗,就连刚才下来的石阶,也不见了。

    这是幻阵!

    我要怎么出去?

    就在这时,北面的石壁急速的胀鼓了起来。

    没错,那些石头真的象面团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

    三息之后,臌起来的石头化成人形,从石壁里脱离出来。

    看着这个与真人差不多高,体态健硕的“石头人”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沈云整个人都不好了它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转眼间,石头人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住。

    看到它接下来的动作,沈云惊得两只眼睛瞪得浑圆。

    这只东西竟然跟自己抱拳行礼,接着,左拳右掌,摆开了架式。

    它要与我比试吗?

    东面的那些武器,是为我准备的?

    看着那没有五官的长青石脸,沈云使劲的甩了甩头。

    石头人略微等了一下,呼的挥拳砸向他的面门。

    还真是要比试!

    沈云不敢再胡思乱想,挥起匕首上前迎战他其实更擅长用拳头。但是,那东西全身上下都是**的长青石,他脑子有毛病,才用一双肉拳与之比斗。

    他与石头人很快交手了。

    两个回合下来,沈云试探出来了:这厮相当于中级武者的样子。

    是不是要打败它才行呢?在沈云眼里,石头人太弱了,简直处处是漏洞。是以,三招之后,它被沈云用匕首削去了双臂与双腿。

    “哗啦啦”,石头人散了架,化成一堆碎石,落在地上。

    滋,好象地面是只烧热了的大铁锅似的,碎石很快化成一道道白色的雾气,不见了。

    沈云松了一口气,再举目四望。

    这时,北面的石壁又象吹泡泡一般的鼓了起来。

    是要没完没了吗?沈云只觉得后背阵阵发麻。

    又是三息之后,一个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石头人脱石壁而出。

    不同的是,这一次,石头人不再行礼,直接挥拳扑打过来。

    沈云倒吸一口冷气新出来的石头人竟然是中级武师级别的了!

    也就是说,刚才我的行为是错误的。可是,到底错在哪里呢?

第三四六章 无解

    沈云觉得自己肯定是陷入某个法阵之中了。如果他不能破阵,那么,今晚,他极有可能会被耗死在这里!

    可是,阵心,还有阵桩,它们都在哪儿呢?

    转眼间,他又与石头人交上了手。

    不过,这回,他担心打坏这个石头人之后,又会很快生出新的、更厉害的石头人,故而只守不攻。

    以他现在的实力,应对一个中级武师级别的对手,完全不叫事儿。是以,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思考如何破阵上面。

    转眼,与石头人对拆了十招。而关于如何破阵,他还是没有理出头绪来。

    就在这时,石头人身形一晃,哗啦啦,自个儿散了架,化成碎石,散了一地。

    看着地上腾起的一道道白色雾气,沈云连头皮也发麻了。好生厉害的法阵!竟然识破了我的拖延计。

    没有任何的悬念,北面的石壁又一次鼓了起来。

    还是三息,又一个新的、一模一样的石头人生成。

    它果然更加强悍,拉出一串残影,又扑杀过来。

    初级武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沈云火起,索性催动真气,直接使出旋风斩。

    如今,他的实力比年初在黄府打擂台的时候有了长足的进步。所以,旋风转已然凝成了实质。

    “斩!”

    右拳一挥,呼,手底的劲风化成一道白色的风刃,破空而去,直指石头人的面门。

    一击而中!

    “哗啦啦”,石头人应声化成一滩更碎的碎石。

    还没有完!

    “再斩!”

    第二道风刃接踵而至。

    白色的雾气还未来得及升起,地上的碎石被这道风刃又碾了一回。最大的碎块也不过蚕豆大小。

    远远不够!我要将它们碾成粉末!

    “斩!斩!斩!”

    呼,呼,呼,三道白色的风刃,一道快过一道,横扫下来。

    碎石真的被碾成了粉末。

    沈云冷哼一声,以掌换拳,双双推出。

    “狂风拂柳!”

    强风过后,长青石铺成的地面跟洗过一般干净,哪里还有什么粉末?

    这下应该了结了吧!

    接连五斩,体内的真气耗费大半。沈云顾不上调息,紧接的盯着北面的石壁。

    然而,十来息之后,那面石壁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了大包!

    怎么会这样!明明石头人没有化成白色雾气,回到石壁之中!

    沈云的心顿时坠入谷底,感到了好久不曾有过的恐惧。

    用不了几息,新的石头人又会生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叫他如何恢复真气?而以他现在的状况,最多只能再使出三次风刃。

    好吧,这一招不管用,再多的风刃也无济于事。

    膨起来的石壁之上,人形初成。沈云突然心头一亮,“哎呀”轻呼。

    我真笨!为什么要老老实实的等石壁生出了石头人再动手呢?就不能将之斩杀于石壁之中吗?

    心念起,他的手和脚都不慢。催动“穿云步”,转眼间,冲至北面的石壁前。右手复又从百宝囊里拿出匕首,对着隆起的人形,刷刷刷,象雨点一般的捅了下去。

    呵呵,效果不错。

    顷刻之间,隆起的脑袋被捅成数块,迅速平复了下去。

    沈云信心大涨,如法炮制,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形的胸腹也捅没了。

    下一个目标,左胳膊……

    就在这时,刚刚隆成脑袋的那个位置,又鼓了起来。并且,速度明显要快得多!

    照这样的恢复速度,他还没来得及把左胳膊捅平,头和胸腹又全好了。

    沈云心里一急,不管不顾的从百宝囊里拿出来一张改造过的爆破符。先前,他不是没有考验过用爆破符炸掉北面的石壁。因为这里没有出口,他担心将石室炸塌了后,自己无路可逃,会被埋在里头。

    可是,现在,他顾不上了石头人一次比一次厉害。他不想想象,自己若是不敌,会是个什么下场。索性豁出去了,放手一搏。

    当然,他还是不想把石室炸塌的。所以,选用的是改造过的爆破符。它的威力要小得多,还没到炸塌整间石室的地步。

    担心被爆破出来的碎石所伤,在把符打出去的同时,他用最快的速度往身上拍了一把坚甲护身符。

    接下来,他非常庆幸自己做了这一步防护。

    因为改造过的爆破符打在石壁之上,白色的符光闪过,“轰”的一声炸开。

    几乎是同时,沈云感觉到一道劲风扑面袭来。

    太快了,简直是电光火石间!

    他根本就躲不开。被当胸打了个正着。

    整个人被直接拍飞,“叭”的一声,重重的砸在身后的石壁上。

    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不容他做出反应,后面的这道石壁将他弹了出去。眼前一片金星闪烁。他听到“哐唧”一声,大大小小的星星们应声消得干干净净。眼前一阵发黑,嘴上是火辣辣的疼。

    他趴在地上,以狗吃屎的姿势!

    胸腹的要害部位无不腾起青烟。护住这些部位的坚甲护身符,在强力之下,齐齐爆掉了。

    狼狈!很久不曾有过的狼狈!

    到了仙都之后,沈云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感觉有生以来,就从未这般走运过。尤其是建立私勇,布设小五行阵之后,他在三条街里可谓一呼百应,声望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他终于体会到了属于强者的荣光。什么叫做意气风发?这就是!

    然而,这一摔,叫他有一种被打回原状的挫败之感。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他,确实是比从牛头坳村出来的那个时候强了许多,但是,本质上,他仍然还是一介凡夫俗子。

    没有超凡脱俗,算哪门子的强者?真气护体,又算得了什么!

    这不,区区一个法阵,便搞得他如此狼狈。

    沈云深吸一口气,吃力的睁开眼睛。

    两只象是用长青石雕出来的脚板赫然在目。

    呜呼,新的石头人又成。

    刚才的一撞一弹,耗掉了沈云体内剩下的所有真气。现在,他连抬起头来,都感觉吃力。叫他拿什么去跟石头人比斗?

    逃是无路可逃打,又打不过。

    要如何是好?难不成,这间石室便是我沈云的葬身之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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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七章 歪打正着

    不,我心不甘!

    九姐不见音信,大仇未报,师父的临终所托,紫瑛前辈交代的任务……这些,一桩都没有完成。

    我不能死在这里!

    心底响起一个坚定的声音:“起来,沈云,站起来!”

    沈云喘气如牛,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口一阵刺痛,喉头涌起一阵腥甜,热流喷涌而出。

    “扑”,他喷出一口血沫子。脚下连退两步,堪堪稳住身形。

    再定下神来时,他惊喜的发现,胸口的刺痛消失了。不但如此,呼吸也顺畅了。原本,他感觉胸口象是压着一块无形的大石头,累得他喘不过气来。吐出这口血之后,胸闷的感觉消失了,精神瞬间好了许多。

    熟谙医理的他,心思一起,马上想明白了接连的撞击之后,他的后背、前胸等部位受了内伤,生了淤血。因祸得福,刚才,他奋力爬起来,体内的气血大动,将还未完全沉积下来淤血,尽数喷了出来。

    从医理的角度,淤血被清,但内伤犹在。此时,他应该躺下来,服药调息。

    可是,该死的石头人,能让他躺下,安安生生的调息吗?

    沈云一边死死的盯着石头人,一边从百宝囊里拿出一包回春散,尽数倒入嘴里,和着血沫子咽下师门传下来三味秘药,即,补元散、回春散和百花玉露丸。它们各有各的用处,在江湖上都是千金难换:补元散能将体力与真气的恢复速度提高一倍回春散专治内伤百花玉露丸则可解百毒。最后一种,被沈云改良了,更加厉害,连尸毒都能解。这三味药,沈云都是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补元散和回春散,是粉末,服用起来不如药丸的便利,故而,他都是一份一小包,单独的包起来。

    奇怪的是,明明眼下是打死他的最佳时机,石头人却垂手站在原地。

    什么意思?

    是我不动,它也不动吗?

    沈云抱着一丝侥幸,试着盘腿坐下来调息。

    结果,石头人竟然也在原地盘腿坐了下来。

    哈哈,还真的是呢!

    好一朵奇葩!

    沈云见状,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即是如此,他索性从百宝囊里又取出一包补元散,还有一只拳头大的酒坛子补元散与回春丹不同,服用前,必须先用烈酒调和。不然,药效大减,至少要打个对折。

    见石头人还是一动也不动,沈云心中大定,不慌不忙的拍开酒坛子上的封泥,将补元散倒入其中。

    淡黄色的药粉遇到烧刀子,迅速溶解。

    沈云拿着酒坛子轻轻晃了两下,调匀酒水。一仰脖,咕唧咕唧,饮尽。

    很快,丹田之处生出阵阵暖意。

    这是补元散见效了。它也同时带动了回春散。

    双管齐下,沈云精神大增,能清晰的感觉到逝去的力量,还有真气,又象涨潮一般的回来了。

    乘热打铁,他连忙调息,催动洗玉诀,调转真气,辅助疗伤。

    于是,恢复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倍还不止。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沈云的伤势好了九成他被撞得狠了点,余下的,再服用回春散,也无济于事,只能交给时间,回去后慢慢调养。

    而眼下,能恢复到这一境,他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沈云站起来,向石头人抱拳道谢:“多谢石头兄。”

    这一谢,不只是谢它给足时间,让他安安生生的疗伤,更是谢它把他打醒。

    在仙都的这段时日,是沈云离开牛头坳村之后,过得最得意的一段时间。以至于他险些忘了曾经的苦难,飘飘然起来。

    今晚的遭遇,好比是当头棒喝,叫他又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与无知。心中的那一点点得意,更是被打了个粉碎。

    他也知道自己此举未免有些滑稽石头人不过是法阵生成出来的死物。所以,他应该要谢的是布下此阵的云松子前辈。

    只是云松子前辈已是身消道殒,他只能通过石头人,表达自己的谢意与敬意。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得到石头人的回应。

    哪知,下一息,石头人站了起来,竟然模仿他的样子,抱拳行礼。

    它学得实在是太像了,就连头垂下来的角度都是不差丝毫。

    沈云吓了一大跳,连退两步。

    这又是要唱哪一出?不打了吗?

    石头人也是连退两步!

    啊哈,这个新生成的石头人与前两个的画风完全不对!

    沈云心思一动,一边尝试着打起金刚拳,一边全身警戒,双眼不离石头人。

    为什么是打金刚拳呢?因为它可攻可守。一旦石头人突然发难,他立马就能还击。

    七步开外,石头人紧跟着动了起来。

    刚开始之时,沈云以为它是模仿。因为它只是打出拳架而已。

    有意思!

    沈云决定继续。因为他的伤势尚未痊愈,此时最好不要再动用真气。所以,能不与石头人对上,自然是最好的。

    金刚拳打到一半时,石头人的招式骤然加快。

    又有变化!

    沈云手里的招式不变,心猛的又提了起来。

    石头人没有出招的意思,仍然只打拳架,将金刚拳越打越快。

    看着看着,沈云突然明白了石头人根本就没有敌意。从头到尾,它只是在试探。试探到访者的武功路数。

    所以,他歪打正着,现出了金刚拳,石头人认了出来,误将他当成了刘家后人,马上就用这样的方式,表示没有敌意。

    原来,云松子前辈布设此阵的目的,只是为了摸出造访者是不是天神宗五脉之后。

    沈云意会过来后,在心底连道“幸运”。

    事已至此,金刚拳没有必要再打下去。沈云收了拳,垂手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石头人。他要看,接下来,石头人会如何动作。

    石头人似乎没有发现他这边的变化,继续打拳。

    不多时,一路金刚拳打完了。石头人收式,面对沈云而立,抱拳行了一礼。

    这哪里是一个由法阵生成的死物?简直神了,跟真人没什么两样。

    沈云心中凛然,亦抱拳回礼。

    石头人一晃,周身腾起白色的雾气。

    好比是烈日下的雪人,很快,石头人全部化成了白色的雾气。

    “叭嗒!”雾气之中,一声脆响过后,迸射出一圈五色的亮光。

    雾气顿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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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八章 云松子的馈赠

    阵破了?沈云连忙去看北面的石壁。

    它没有再鼓包。

    就在这时,脚底下微微颤动起来。

    啊,还没完,有新状况!

    沈云低头去看。

    果然,好象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用力搅和,地面正中心的长青石扭曲严重,现出一个圆形的小洞来。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危险!沈云本能的连退数步。

    小洞最初只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在那只无形的巨手持续的搅和之下,它迅速变大,转眼间,已是直径长达三尺有余。

    黑漆漆的洞口,好象能吞噬一切。沈云不禁后背生寒,左拳右掌,握在胸前。可是,他不能再退了。因为背后三步远的地方就是一面石壁。这间石室太邪乎,明明空荡荡的,却似乎处处布了法阵。就算明白了云松子前辈没有恶意,不会害人性命,然而,刚才那接连两撞,也真是够呛。有北面的石壁为前车之鉴,他哪里还敢轻易贴着其余的石壁

    好在长到差不多五尺的时候,黑洞停住了。

    “叭嗒”,从黑漆漆的洞底传来一声机关启动的声音。

    沈云心里打了个突,连忙蹲下身子。

    “咔咔咔”一阵细碎的齿轮转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约有十息之久,黑漆漆的洞口现出一抹朱色。

    有东西!

    沈云屏息以对。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那抹朱色。

    齿轮转动的声音没有停。朱色越来越大。不多时,沈云看明白了,原来是一口红漆大箱子。九成新,三尺来宽,三尺高,四四方方。

    待箱子的底部平着地面时,齿边转动的声音停住。马上,又是一声“叭嗒”,红漆大箱子底下的黑洞完全闭合,复又变成了长青石地面。就跟刚才那一系列的变化根本就不曾有发生过,是沈云眼花一般。

    沈云心道:云松子前辈是要将这口大箱子送给我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云松子前辈修筑陪陵的目的,是为了龙气守护者的传承。

    不过,小心谨慎一些,错不了。是以,他试着踩了踩地面,确定没有异样之后,这才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箱子面前。

    箱子无锁。沈云直接打开来。

    里面架着一把寻常之极的竹子制成的洞箫。

    云松子前辈送给到访者一把在外头只要花二三两银子就能买到一把的竹箫?难道是这把竹箫里藏有什么东西?

    沈云仔细检查之后,觉得没有问题了,这才伸手探入箱子里,去取竹箫。

    拿到手里,他特意掂了掂。

    呃,没什么分量。好象就是一把寻常的洞箫。

    沈云纳闷极了,拿着它,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两端看各种看。

    看来是他想多了。云松子前辈送的还真是一把寻常的洞箫。

    沈云还是没有死心,看向箱底竹制架子,在心里揣测道:架子里头会不会藏有伪装成曲谱的功法秘藉,或者神山地宫的地图之类的?

    沈云手执竹箫,试着去挑箱底的竹架子。

    结果,很轻松的就挑出来了。

    仔细检查之后,他又一次失望了他又想多了。竹架子里头也是空空如也。表面打磨得水溜光滑,连道刻痕也找不到。

    难道秘密藏在箱子里?沈云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到了箱子上。

    他弯起食指,用指节背去敲箱子。

    哪知,“咚”的一下,箱子哗啦啦的,整个儿塌了。

    偌大的一只九成新的红漆木箱好比是用细沙垒起来的,他这么轻轻的一敲,就化成了一滩粉末。

    沈云当场石化,良久才回过神来。

    箱子都碎成了灰,里头还能藏什么秘密?

    沈云叹了一口气,将竹箫和竹架子都收进百宝囊里好歹也是云松子前辈给的见面礼。再说,百宝囊够大,这两样又占不了多少地儿。所以,管它有用没用,先收起来罢。

    不曾想,周边又是大变样。摆满武器的大铁架子、四个角落里的铜灯树,统统没有了。石室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最重要的是,石阶终于现出来了。

    这是我出了法阵!

    也就是说,云松子前辈费尽心思,就是为了送给到访者一把二三两银子就能买到的竹箫,还有竹架子!

    修士们的世界,真的很难懂。

    沈云表示完全无法理解,抽身欲离去。

    “啪”,北面的石壁上接连一样东西。

    沈云好奇的走过去,捡起来一看,乐了。

    是个青玉人偶。一尺来长,分明是小好多号的石头人。

    感觉人偶的背后刻了不少字,他翻过去细看。

    哦,是云松子前辈刻的。这些蝇头小字与古墓之中,石台上刻的那些字,字迹一样。

    开头第一句写的是:天神宗云松子将此玉傀儡赠与五脉后人。

    沈云看到这里,不由笑了果然,云松子是用这个玉傀儡来判断到访者的身份。

    心里再一次庆幸自己歪打正着,使出了金刚拳。

    接下来,云松子简明扼要的介绍了玉傀儡的来由、用途与使用的法门。

    这只玉傀儡是云松子从天神宗带出来的。它的用处可多了:对于金丹境以下的弟子们来说,它是最好的武术陪练日常生活中,他是最忠心的仆从,且上得厨房,下得药田。洗衣、做饭、浇水、种药,样样精通。

    而使用起来也是简单便利先是认主。即,咬破指头,往玉傀儡的后脑勺滴一滴血。认了主之后,主人只要轻轻按一下玉傀儡的后脑勺,上面会打开一个纵条状的小口子。往其中塞入两块灵石,就能激活玉傀儡。不过,玉傀儡一天一夜得至少得消耗一块灵石,激活它时,最少得一次放入三块灵石。被激活的玉傀儡,变得与真人一般大小。想要它做什么,直接下令即可。而当灵石消耗殆尽时,它又会变回尺把长的人偶。下次再使用时,须重新认主。

    好宝贝啊!

    光是得了玉傀儡,便不虚此行。

    沈云心满意足的将玉傀儡收进百宝囊里这宝贝好是好,就是太耗灵石了些。在他没有找到稳定的灵石来源之前,只能收在百宝囊里。

    环视石室,再无一物,他向北面的石壁抱拳道谢:“多谢前辈的恩赐。”说罢,转身踏上石阶,快步离去。

第三四九章 好弟弟

    很快,沈云出了陪陵。

    在他走出通道之后,不到十息,脚底的地面轻轻的上下震了两下。

    “扑楞楞……”四周林子里的鸟儿纷纷飞走。

    沈云见状,哪里还敢逗留?催动真气,施展“穿云步”,箭一般的冲下了山。

    刚回到庄子里,馒头山上发出一声“轰隆”巨响,好比炸开了一道闷雷。沈云举目望去,如水的月光下,馒头山塌了半边,激起了连天的尘烟。

    庄子里的狗狂吠。守夜的庄丁敲着锣大声疾呼:“山崩了!山崩了!馒头山崩了!”

    不一会儿,整个庄子从沉睡中被惊醒。鸡飞狗跳之中,人们惊慌失措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沈云连忙跳窗进入睡房里,麻利的换衣服。

    刚换好,在外间守夜的小厮隔着门,急声高呼:“沈公子?沈公子,您醒来没有?”

    沈云快步走过去,推开门,拧眉问道:“外头吵吵闹闹的,出了什么事?”

    “回禀沈公子,是庄子旁边的馒头山突然塌掉半边。”小厮如实以对,“我们老爷刚才派人过来传话,担心是地龙翻身,请您移步,去前面的晒谷场里避一避。”

    沈云当然知道不是什么地龙翻身。陪陵之事必须烂在肚子里。而且,庄子底下有古墓,也空出那么大的一块来。天知道会不会受到波及,也发生塌陷事故。故而,他微微颌首:“知道了。前头带路。”

    “是。”

    两人赶到晒谷场时,那里已经站了很多人。看样子都是急匆匆从屋子里跑出来的,沈云扫了一眼,就没看到几个穿戴齐整的。

    庄子里的半夜,凉得很。冰冷的晚风吹过,大人都禁不住,抱着膀子,簌簌发抖。同样衣着单薄的孩子们更甚。又困又冷,他们缩在母亲或者哥哥姐姐的怀里,难受得哇哇大哭。

    王管事远远的看到沈云过来了,连忙厉声喝斥道:“哭什么哭?要是冲撞了贵人,把你们都发卖了,也赔不起!”白天的时候,他看到老爷在这位沈公子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可见沈公子身份之高贵。贵人们有几个脾气好的?更何况,大半夜的,出了这档子天灾,只怕沈公子此刻心情已经坏透了。这些熊孩子扯着嗓子哭,不是拿自个儿送上门去,给沈公子出气吗?

    孩子们被吓到了,噤若寒蝉。哭声立停。

    王管事这才装出刚看到沈云的样子,陪着笑脸,一溜小跑的上来见礼:“沈公子,小的奉我们老爷之令,在那边备了茶水点心。”

    “你们老爷呢?”沈云没有在晒谷场里找到王坊主,闻言,特意问道。

    “有间库房里头藏着火油,我们老爷放心不下,亲自带着人去那边察看了。吩咐小的好生伺候沈公子。”王管事答道。

    “有劳前头带路。”沈云便不再多问。

    王管事挥舞着胳膊,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喝斥人们让开。

    本来就惶惶然的人们更是战战兢兢。

    沈云看着心里难受极了——曾经,他也是跟这些人一样的存在。

    可是,此行,他名义上是来做客的。哪有人上门作客,越殂代疱,去管主人家的奴仆?更何况还是一庄之管事。

    好在总共也没几步路。前面现出两个精壮的庄丁。他们的身后摆着一张方桌,一把太师椅。如王管事所言,桌上摆着三碟绿豆糕。太师椅的脚根边,很是周到的搁着一个烧得通红的大炭盆。

    “您请坐。”王管事哈着腰,伸手请道。

    沈云没有客气,撩起前袍在太师椅上坐下来了。

    王管事亲自提起大茶壶,给沈云倒茶,不安的解释道:“慌里慌张的,只找到了一点中午做的绿豆糕……”

    冒着热气。是热的。

    “无妨。”沈云点了点头,端起茶来,小啜一口。

    一道晚风吹过,沈云听到前面的人群里传来几声“咕噜咕噜”的肠鸣声。

    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十来岁女孩子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两个孩子都打着赤脚,衣裳单薄。小男孩怯怯的盯着桌上的点心,口水长流。

    当年,我也是这般依靠九姐呀。

    沈云心中一酸,对王管事说道:“去把庄子里十岁以下的孩子们都叫拢来。我有话要吩咐他们。”

    王管事愣了一下,连声应道:“是是。”当即叫上守卫在旁边的那两庄丁,往人群里去叫孩子们。

    不一会儿,七个小萝卜头被领到了沈云面前。有男有女,高矮不齐。那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已经懂事了,死死的勾着头,不敢乱看。小一些的那五个,全被桌上的三碟点心牢牢吸引住了,连先前的害怕也忘得精光。

    王管事暗道:坏喽。

    他作势要喝斥。

    沈云已然出声。他吩咐两个精壮庄丁:“把火盆抬到孩子们面前去。别把他们冻坏了。”

    王管事暗中松了一口气。事发突然,他根本就顾不过来。看到孩子们在冷风里冻得小脸发青,他也挺难受的。可是,规矩摆在那里。贵人没有发话,他哪里敢去招呼奴才秧子们的娃娃?这一庄子的人,还要不要活了?

    那两名庄丁没有想到寒气这么重,贵人竟会把火盆让给孩子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王管事连忙用胳膊肘暗中撞了一下身边的那一个。

    “是。”两名庄丁赶紧的抬了火盆,招呼孩子们围拢去烤火。

    沈云端起茶,又喝了一口,对王管事说道:“这些点心,也给他们端过去罢。”

    “是。”王管事感激的行了礼,“娃娃们不懂事,小的代他们谢沈公子赏。”

    三碟绿豆糕,七个孩子分了。他们每个人恰好得了四块。这些绿豆糕是仿着仙都城里有名的“一口酥”做的,每一块都是小小的,恰好是成年人的一口。所以,四块真的没有多少。

    孩子们蹲在火盆边,捧着绿豆糕,一味眼巴巴的看着,谁也没有动。

    “怎么了,你们不喜欢吃?”沈云明白了,主动问道。

    孩子们个个使劲的点头。

    先前那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在孩子堆里年岁不算大,胆子却不小。他鼓起勇气,小声问道:“贵人,我能把绿豆糕分给姐姐吃吗?姐姐刚才也和我一样,饿得肚子咕噜叫。”

    沈云闻言,眼里发热。在这个小男孩的年纪,他真的不是一个好弟弟。

    “去吧。”他飞快的端起茶碗,佯装喝茶,遮住了一双泪目。

第三五零章 青睐

    小男孩咧嘴笑了,捧着四块小小的绿豆糕,飞也似的向人群里的小姑娘跑了过去:“姐姐……”

    一双赤脚踩在地上,“叭叭”的响。

    小女孩红着脸,迎出来,着急的一双手作蒲扇摆:“快回去烤火。地上冷。”

    说话间,小男孩已经跑到近前:“姐姐,吃!可香哩。”固执的将左手里的两块绿豆糕举到他姐姐面前,右手则握着另外两块,收在胸前,“姐姐两块,我两块。”

    小女孩推开来:“你自己吃,我不饿。”生怕弟弟离开太久,不能再回去火盆那边,嘴里一个劲的催促,“快回去,地上冷。”

    沈云放下茶碗,冲王管事扬了扬下巴:“叫姐弟俩一道过来罢。”

    “是。”王管事感激的又躬身行了一礼,亲自过去将两个孩子领到沈云跟前来,“来,给贵人叩个头。“

    姐弟俩都是“扑腾”一声,重重的跪倒在地上,“梆”的叩了一个响头。态度可以用“虔诚”二字来形容。

    沈云明白,两个小家伙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向自己表态谢意。

    “起来罢。”他看了王管事一眼。

    后者连忙上前将两人拉起来。

    见两人拘谨得很,且身上都只穿着薄薄的单衣,沈云挥了挥手:“带们去那边烤火罢。”

    “是。”

    围着火盆蹲在地上的孩子们相互挤了挤,又腾出一个空位来。不过,却没有人学小男孩的样子,去叫自己家哥哥姐姐们。

    王管事安排好两个孩子后,又折了回来,垂手侍立在沈云身侧。

    沈云刚刚有注意,两个孩子的眉眼里都有他的影子,此时,敏锐的发现他的态度比先前更加恭敬,心里有了猜测,问道:“刚才那个男娃娃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娃娃?”

    王管事的眼睛亮了,激动的打了个哆嗦。难得小儿子入了贵人的眼,当老子的可不能拖娃娃的手腿。他尽量学着仙都城人里的样子回话:“回禀公子,他叫王兴旺,是小的的小犬子。”

    小犬子?沈云愣了一下,才听明白是小儿子的意思吧?

    同时,也被王管事的敬业感动了,点头轻赞:“你的儿女都教养得很好。”

    王管事的脸也红了,亢奋的搓着双手,笑得合不拢嘴:“贵人夸得好。”

    正说着,王坊主领着三名庄丁,急匆匆的过来了:“沈公子,抱歉啊,招待不周。库房的墙上开了好几道一指多宽的长裂缝,房子摇摇晃晃的,要尽快扒掉才行。“

    他说的很隐晦,沈云却听明白了:“天亮后,我要回城去了。你呢?”

    这是同意了。王坊主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意思:“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随您一道回去吧。”当着沈云的面,他吩咐王管事,“天亮后,把那间前年盖的新库房扒掉。那房子到处都开了裂,你要喊几个手脚利落的,莫伤到人。”

    “是。”

    大伙儿又在晒谷场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在这段时间里,庄子里,还有三面的山都安生得很,没有再起变故。沈云一直端坐在太师椅里,表面上是闭目养神,实则是在练洗玉诀。

    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的样子。王坊主说道:“应该太平无事了。”顿了顿,见沈云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这才吩咐王管事,“叫大伙儿都回去睡觉。进屋之前,先看仔细些,看屋子有没有开裂。”

    “是。”王管事带着两个庄丁招呼人去了。

    沈云睁开眼睛,也站了起来。王坊主亲自打了火把,陪着他回房间。

    走到半路,见四下里无人,王坊主小声禀报道:“主公,刚才,我仔细去察看过了,馒头山塌了一半,不是库房那边的缘故。据去馒头山查看的人回来禀报,那边确实是出了小地龙。”

    沈云微微颌首,在心底里对云松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人都过了一百多年了,还能把一切掌控得如此之精准。高级阵法师,果然不同凡响!

    天亮之后,沈云与王坊主用过早饭,坐着马车回城。

    与来时不同的是,马车的后面多了一辆牛车王管事亲自赶车,车上坐着他的长女次子。王坊主知道了晒谷场的情形后,大手一挥,将两个孩子一并带走。据他所知,主公身边压根就没有伺候的人手。难得这两个孩子脱颖而出,得了主公一句“教养得很好”。他准备先将人带到自己府里好生调教。等他们俩学会了规矩,就能去主公身边去当差了。

    不过,在孩子们没有学会规矩之前,他没有向沈云透露半个字。故而沈云虽然看见了跟在后面的牛车,没有放在心上。一来,昨晚晒谷场上发生的事,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只小插曲二来,赶车的是王管事。当爹的带着一双儿女进城,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好过问的?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心思全在从陪陵里得到的那把竹箫上面。

    昨晚回到房间里后,沈云越想越觉得竹箫才是云松子最想送给造访者的,而玉傀儡不过是附赠品。于是,他又将竹箫取出来,拿在手里把玩。

    很快,他发现这根竹箫的尾端比首端要细一些,且打溜得也要光滑一点点。两者的差别不是很明显,只是他第二次入梦之后,五官比先前更加敏锐,细看之后,才发现首、尾两端的细微差别。

    他试着用箫尾去戳跟前的小炕桌,想感受一下它的坚硬度。不想,松木做成的崭新小炕桌,在箫尾面前,竟跟嫩豆腐一般。他根本没用力,小炕桌的边角被戳了个对穿!

    竹子哪有这么锋利!

    沈云立刻来了精神。他把竹箫反过来,用首端一样的去戳桌面。

    不要说戳穿,桌面上连个印子都不曾留下。

    所以,他的猜测是对的。竹箫的材质可能没看上去那般寻常。因为据他所知,同样是草,模样也差不了多少,但前面加了一个字的“灵草”,就与凡俗之中的草,有着本质的差别。兴许这截竹子是“灵竹”呢。

    不过,材质还不是重点。沈云高度怀疑,竹箫上另有乾坤。不然,为什么同样的材质,一个尾端,一个首端,却相差如此之大呢?

    可惜,昨晚他没看出个名堂来。再者是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好多动作。

    心里痒痒的,他恨不得能插上翅膀,好立刻飞回家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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