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八章 危局,解
沈云兑换了三百块灵石后,向雷副掌事告辞,离开了分理处。然后,他直接返回春望县。次日清晨,回到了庄子里。顾不得歇息,他立刻叫齐伯召集在家的长老们开会。
一刻钟后,除了赵宣与丁叔,所有长老齐集主院正房。
沈云向他们宣布,青木派正式成立,并且已经成功的加入了仙门。
“即日起,我们便可以亮出青木派的旗号赈灾。”
闻言,长老们皆欢天喜地。
下午的时候,庄子,以及各粥棚的门口,皆挂上了一面写有“青木派”三个黑色大字的三角红旗。
红艳艳的三角旗在烈日下亮眼得很。十里八乡的乡老们又齐齐的去了问事堂,请教李堂主。
在长老会上,都是统一好了口径的。李忆乐呵呵的告诉众人:“其实我们是仙门弟子,得知此地受了灾,在此修功德呢。”
这是庄子里头一次明确的向外宣布仙官大人的身份。之前,十里八乡都猜测庄子里有神仙大人坐镇,他们从来都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
这回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猜测成真,乡老们亢奋不已。那情形,就象他们自己突然一步登天,成为了仙官大人一般。
“真的是神仙下凡,度我们的难啊!”
“不然呢?哪个有这么大的能耐搭向里的棚子,安顿这么多的灾民?”
……
听着他们红光满面的大声议论,李忆这才知道,别看乡邻们面上没有显出来,其实心里对赈灾的形势门清。想来也是,仙府的差役们下来收税,哪次不是他们这些乡老接待的?所以,仙府是个什么德性,怎么行事的,他们能不清楚吗?果然,主公看得真准。眼下的安定确实就是跟嫩豆腐捏出来的一般。这灾若是再多赈上一些日子,只怕人心就会乱了。
有庄子里的人刻意宣传,还有十里八乡的乡民们口口相传,青木派名声大震。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十几万灾民已经人人尽知青木派。有的甚至表态,待这回得已重返家乡,肯定是要给青木派的神仙大人们立长生牌位,早晚烧香叩头,四季供奉不断。
天擦黑的时候,丁叔传讯回来,说是,各关卡也已经知道放粥赈灾的是仙门里的青木派。很多久在行武里的老油子听说后,竟然开起了盘口,赌什么时候撤关卡。现在,认为明后两天能撤走的人最多。
然而,结果却是,大多数的人都想错了。因为当天夜里,春望县仙府设置的三处关卡竟然不声不响的撤掉了。
春望县的当地仙府开了头,其余各县的仙府张望了大半天,也相继开始拆撤。
第二天的夜里,所有的关卡撤得一个也不剩。
又过了两天,官道上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粮队。在最前边押粮的,居然是前些天来过庄子里,却碰了一鼻子灰的那位春望县师爷。
不同的是,上次来,他是叫嚣着收税,却庄子的大门都不曾摸到。
而这次来,他是汗水叭唧运送春望县大老爷拔下来的赈灾米粮。虽说只有五百石陈粮,但也代表着危局已解。沈云知道他订的计策成功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是来送赈灾粮的。沈云仍然没有露面。齐伯与李忆一道,在问事堂接待了师爷一行人。在喝茶的时候,齐伯“不小心”的将收在怀里的出入令牌露了出来。师爷目光灼灼,看了个正着,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恭敬。
接下来的几天里,其他几县的大老爷们也陆续派了赈灾粮队过来。
这时,留在省城的赵宣也传讯回来,说城门的关卡撤掉了。现在,省城里,人人尽知春望县这边受了灾。大老爷亲自出面向商会等富户募捐。
至此,仙府的赈灾终于全面启动。只是还是没有什么用。因为雷声大,雨点小。真正由仙府层面送到灾民手里的钱粮有限得很。
倒是天公做美,接连下了两场大雨,化解了旱灾。
省城的大老爷这回及时的很,下发了给春望诸县解免半年赋税的公文。
闻言,灾民们无不雀跃。他们在这里休养了数天,生病的还得了免费的医治,渐渐恢复了生机。有不少人甚至已用劳力换取了粮种,赚够了返乡的干粮。如今,旱灾既然已解,他们迫不及待的举家返乡补种秋粮。
雨停之后的第二天,聚集在庄子附近的官道两边的灾民便减少了七成。
包括沈云在内,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齐伯挑灯结算一下这次赈灾到目前为止的消耗,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云哥儿,仙府补的那点赈灾粮根本比零头还要少。我们这次,还有春上的赈灾,加起来,等于是花销掉了上半年七成多的收成。”第二天等沈云吃过早饭后,他苦着脸报告,“而且,这次的赈灾要收尾,等到闲时,还要修水渠,这些又是一大笔花销。整个上半年,咱们白忙活了。”
沈云不以为然的笑道:“怎么能是白忙活了呢?旁的不说,你且算算,我们这次兑换到了多少劳力?还有,往后,周边的仙府哪个敢再打我们的主意?”
齐伯听了,从心底里笑了出来,连连点头:“这次赈灾之后,我们确实是完全在这一带立住了脚跟。以后也不用再担心被仙府讹诈了。”
屋子里也没有旁人,他忍不住询问去仙山的事:“云哥儿,仙山那边的地准备什么时候去耕种?”那可是花费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买下来的啊。可不能白白的摆在那里。得尽早耕种起来才行。
沈云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仙山的情形与凡人界不同。那里的灵气比仙都还要浓郁许多。以大家现在的体质,还禁受不住。所以,急不得,迁去仙山的事,只能缓一缓。之所以早早买下一块地,是因为如果不置办田产,仙门就不会接受我们的投靠。我们急着利用仙门对付仙府,只能依着他们的规矩行事。”
齐伯愣了愣,很快,释然的又笑道:“没事。地摆在那里,又不会跑掉。还有,仙山的开销听着就比这边要大得多。我们在这里多赚些钱,把家底存得厚实一些,再迁去仙山,手头也能宽裕些,行事更便利。”
第五四九章 伙计阿成
接连两场大雨下来,天气渐渐转凉。秋风细雨,很快便抚平了旱灾。湿润的田里,随便撒点什么瓜种豆种下去,三两天之后,便是生绿的一片。年景也突然间变得好了起来。再加之,沈云令庄子里的人在灾民里大力宣传减免半年赋税的事,余下的那些灾民,原本还有些犹豫,这会儿终于再也坐不住,满怀希望的举家踏上了回程。
当田里的稻苗抽出了小一尺高时,灾民基本上散尽。也有极少数的留了下来。他们大多是无家可归的老幼病残。
清点之后,总共有三百一十二人。其中,无父无母,且十岁以下的幼童有一百七十六人;无子女可依,超过五十岁的老人八十七人;余下的数十人,不是伤残,便是重病缠身,几乎丧失了劳力。
如何安置这一类人,在春上的时候,庄子里已有旧例。齐伯带着人亲自一一登记、按旧例,将他们安置在庄子外面的棚户区里。
棚户区是春上施粥时的产物。那时,灾民散去之后,也留下来了一些老弱病残。沈云怜惜他们无家可归,便留下了一些木棚子没有拆除,容他们栖身。
这些人不管老幼都是以在庄子里打零工过活。半年下来,有不少人,尤其是孤儿,被管事的看中,搬进了庄子里。
这些灾民早就打听清楚了棚户区里的情形,是以,听说要搬去棚户区,无不欢欢喜喜。
很快,连绵数里的灾民棚完全空置了下来。庄子里,还有十里八乡来帮忙施粥的乡民们又一齐动手,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将灾民棚拆了个干净。这一段的官道又恢复如常。
至此,赈灾才算是完结。
春望诸县的大老爷们先后送来请柬,以庆功、答谢之类的为由,宴请庄子主人。
沈云一个也没有应。一来,这些家伙先前是怎么谋算他的,他记得清楚着呢;再者,庄子已打上了仙门的标签,量他们也不敢再生什么花花肠子。他有那空闲与他们周旋,还不如多画几枚符。
今非昔比,这些大老爷们碰了一鼻子灰,却也奈何他不得。宴请之事,便不了了之。
又过了小半月,离秋收还要一段时间,第一条水渠也通了水,庄子里完全步入正轨。沈云难得的暂且空闲起来。他决定抓住这个时间,走一趟罗洲。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送陈英的骨灰回家。再有,他决定去探望洪天宝。
陈英的遗体在夏收之前已火化,骨灰用一只小瓦罐装着,妥善的收在百宝囊里。因为陈英只说了一个“陈”字,便去世了,所以,要想送其骨灰回乡,沈云少不得要费些时间寻访。
至于洪天宝,沈云有将近三个月没收到他的信了,担心他出了什么事,顺道去探望一番。说起来,他们俩弟兄也有两年多不曾见过面。沈云怪想念他的。
与往常一样,他将告诉齐伯,两天后,要出门去一趟罗洲,又道:“此一去,最迟也会在年节前回来。庄子里的大小事务,便全交给你与长老会了。”
他又不是头次出远门。对此,齐伯已习以为常,点头应下之后,急匆匆的去为他准备饭菜,带在路上吃。
这两天的时间里,沈云也没闲着。他在地图上,将罗洲所有以“陈”字开头的地名,不管大小,都一一圈了出来。一共找到了十五处。然后,根据这十五处的分布,定下了寻访的路线。
在查看去罗洲的路线时,沈云在地图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玉溪镇。
多年前的往事一一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他想起来了,当年,自己为什么会急匆匆的远走仙都。
一晃差不多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当年迫使自己不得不避祸仙都的那两个尸修现而今如何了。自己临走之前,绞尽脑汁为他们俩布设的陷阱是否派上了用场。
沈云凝视着地图上的“玉溪镇”三个小字,良久,用手指头在上面轻轻点了点,自言自语道:“反正也离得不远,不如绕道去看一看。”
当年,他奈何不得这两个家伙。现在,捏死这种东西,跟捏死两只臭虫没什么两样。再说,尸修行事狠毒,一旦叫他们成了气候,几乎没有不为害一方的。所以,何不抽空除之呢?
两天后的清晨,他换上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袍,悄然离开了庄子。
没有直接南下,而是先北上玉溪镇。
不想,刚出春望县,行至一个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荒岭,从路边的密林里现出一道白色的人影。
“沈小哥,别来无恙啊。”来人笑嘻嘻的挡住沈云的路。
沈云心中不由一惊在这人现身之前,他居然完全没有发觉!
下意识的凝神去看那人的修为境界。
这一看,后背上的冷汗嗖的下来了。
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出对方身上有无灵力波动。
难道这人的修为高过我?
转念又一想,慌什么?至少也要搞清对方的意图。
想到这里,他暗中握了握拳头,极力让自己尽快的冷静下来。
“这位道友,我们有见过?”他定睛看向对方的脸。
那人约摸十**岁,体量颀长,面如冠玉,容颜不俗。沈云对自己的记忆力相当自信。只要是打过交道的人,哪怕只有一面之缘,时隔经年,也能记得。但是,这人,他完全没有印象。
白袍青年笑了笑:“沈小哥如今发了迹,成了堂堂的一派之主,也难怪认不得旧友。”说着,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沈云,撇了撇嘴,“不过,沈小哥出手就是上千万两银子,怎的外出行走,连身象样的衣服也没有呢?”不等沈云回应,他又啧啧了两下,轻轻摇头,“说的也是。四海香烛铺轰的一下就没了,叫沈小哥上哪儿去找我师叔那样豪爽的买家呢?”
听到这里,沈云愕然的瞪圆了眼睛:“你,你是四海香烛铺的伙计阿成?”
怪哉!阿成相貌平平,其眉眼跟眼前这人,根本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第五五零章 战便战
“沈小哥总算记起来了。”阿成眯缝着眼睛,哼了一声。
此时,沈云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抱拳问道:“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当年,他去过四海香烛铺几次。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伙计,打起第二次去店里开始,便没给他好脸色。甚至有一次还使了人在店里找他的麻烦。所以,他很肯定,这位如今找过来,绝非是为了叙旧。
他虽然看不出这位现在的修为,但是,输人不输阵。他沈云也从来不是那么好欺的。
更何况,刚才他想到,除了修为的原因,看不出阿成现在的修为境界,还有可能是,阿成用了遮掩修为的法宝。
所以,真对上了,他未必一定就是个输。
“指教?”阿成仰头哈哈大笑,“一个卖烂符的破落玩意儿也敢跟老子叫板!老子老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了,今儿就来教训教训你,好叫你小子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说罢,右手一晃,寒光乍现。
他提着三尺青锋,剑指沈云,翘起嘴角笑了笑,“姓沈的,亮出你的家伙来!好叫老子看看,你到底是怎样的天纵英材!”
当年,那死鬼师叔为了这只破落玩意儿,竟然将自己赶出四海香烛铺子。幸亏老天是站在他这边的,那厮还来不及给师父写信告状,便被炸上了天,尸骨无存。不然的话,依师父的脾性,即便不将他赶出师门,也定要将他罚得脱掉一层皮。
哼,那厮不是说,他不如这只破落玩意儿吗?今儿,他就要用这家伙的血,洗涮自己当年所受的耻辱。
沈云终于明白了,为毛这家伙要找自己的麻烦当年,四海香烛铺的掌柜对他甚是器重,照拂有加。想来这个阿成是因嫉成恨,要除了他而后快。
这仇恨,他背得好不冤枉!
从百宝囊里取出青霜,他哼道:“真是难为阁下,千里迢迢的找寻过来。”
阿成看到他手里的青霜,脸上的得色更甚,又是啧啧的摇头:“哎呀,你这样的天才,居然连件象样的法器也没有,用的是一只又破又旧的竹棍。哎,它叫什么名儿?是打狗棍吗?”
他当然看出来了,沈云手里握的并非是什么竹棍,而是一只竹箫。只是,他也没有说错。下品法器就是入门款啊。在他的师门里,哪怕是杂役弟子,一旦进入了炼气境,也不屑于用下品法器。所以,不是破竹棍,又是什么?
至于打狗棍,那是骂这小子叫花子。
这时,沈云已看出他手中的长剑只是中品灵器。
他知道,阿成如此骄横,不用说,定是仙门弟子,并且,还是出身不错,在师门里也颇为得脸的。这样的人,手里的资源绝非他这种穷哈哈的小散修所能比拟。他们用的法器也肯定不会太差。
而阿成手里的长剑只是中品灵器,连上品都不是。原因只有一个,即,受其修为限制,只能驾御得了中品灵器。
在玄清子前辈留下的玉简里,沈云曾读到过一段详细介绍修为等级匹配法器的文字。
一般来说,金丹境以上的修士,用灵器级别的法器,完全不衬手。他们惯用的法器,往往起步就是宝器级别的。
灵器级别的法器,最适合于筑基境的修士。
故而,从这一点,他断定,阿成还不曾凝丹。甚至,极有可能只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就这点子修为,也敢在外头跟只疯狗一样的乱咬人。真不知道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自信!想那叶罡,身为化虚真君的亲传弟子,也没他这般狂妄。
听到阿成挑衅味十足的话,沈云不但不恼,反而展颜一笑:“可不就是专门打你这种疯狗的打狗棍吗?”说着,左手四指向上,冲阿成招了招手,“来来来,好好领教一下你沈爷的打狗棍法。”哼,战便战!谁怕谁!
“放肆!”阿成勃然大怒,瞬间连脖子都气得通红。顿时,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哗啦碎了一地。他一扬长剑,尖叫着打杀过来。
遮掩修为的法器也不是万能的。比如说,当修士动用七成以上的灵力时,品阶再高的遮掩法宝,也会失了效。
阿成从小处尊养优惯了。当年,师叔不过是实话实说,赞沈云的符胜过他画的。他便受不了,两次找人,找沈云的麻烦。被师叔知晓后,赶回师门,更是将一切过错全推到了毫不知情的沈云身上。这些年,在师门里奋发图强,一心要杀沈云,血洗当年之辱。
象他这样的脾性,听到沈云骂他是疯狗,还叫他领教打狗棍法,是问,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怒火噌的便上来了。他使出十成的灵力,一心想将沈云一剑斩成碴。
于是,沈云计成,如愿的看到了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师父生前常常告诫他,江湖藏龙卧虎,万万不可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是以,他虽有猜测,但还是要想办法验证一下,方放心。
筑基一层!他猜得没错!沈云放下了一半的心。
之前,从叶罡的身上,他充分领教到了仙门弟子的多宝。所以,还有一半的心高高提着,防备阿成砸法宝。
事实上,真又叫他猜着了。
阿成虽然气得嗷嗷叫,喊打喊杀,但心智和手段都还在。他一面挥剑力斩,一面祭出了一只镇山令。心里打算着,这一剑要是落了空,便用镇山令将沈云砸成肉泥。
哪知,青虹迸射。
血线飞起。左腕传来一阵剧痛。
竟是左手被齐腕斩断。
尚未来得及脱手的镇山令被扣在左手掌心,与左手一道,叭的掉在地上。
紧接着,第二道青虹又现。
这回竟是朝着阿成的面门而来。
“铮”他的颈根处飞出一道凌历的剑气,架住青虹。
“砰!”两者在半空中相撞,双双应声粉碎,迸射出一圈夺目的豪光。
阿成受不住爆破掀起来的劲风,连退数步。
而沈云也同样受到了劲风的侵扰。他不得不手腕轻旋,挥动青霜。
“哗啦”,劲风被斩了个粉碎。
第五五一章 心魔
阿成立稳身形后,整个人都蒙圈了。他的左手腕汩汩的流血,竟然也不知痛。心里象是有一千头神兽呼啸而过怎么会这样!我用法宝事先查看过的,明明这小子不过是先天境的修为!
按理说,他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打一个先天境的菜鸟,还不是跟捏泥团一般,捏圆搓扁,全看他的心意。
不,不,不!
这不是真的!
他象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那里,难以置使的使劲摇着头。
而沈云出招,一如既往的一招快过一招,象滔滔之江水。眨眼间,第四剑又出。
迫人的青虹如刀似剑,挟雷霆之势,直取阿成的丹田。
说时迟,道时快,半空里“蓬”的爆破开来。旋即,数十道金光从天而降,拖着迫人心魂的亮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上、中、下三路,破空袭向沈云。
有人偷袭!
沈云心中一紧,连忙一边扬起左手之剑指,用最快的速度后退,一边半道里改了招式,接连挽着剑花,以打落这些凌厉袭来的金光。
一时之间,青辉似花,团团绽放开来,将他的前面护得水泄不通。
“铮铮铮……”金光尽数打在青辉之上,化成乱溅的火星子。
而青辉也好比被戳中的皂角泡泡,一团团飞快的散去。
沈云看得分明,那些金光原来是不及寸长的金锥。
从力道和速度,还有金锥上附着的灵力,不难判断出,偷袭者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怪不得不敢露面。
他冷哼一声,当下握着青霜用力向上一扬,轻喝一声:“走!”
青辉化成劲风,呼的飞扬而上。
后续袭来的那些金锥被劲风裹挟着,长长的亮尾一摇,竟然齐刷刷的改了方向,汇成一道婴儿胳膊粗细的金光,昂扬向上,猎猎作响的打向半空里浮着的一团白云。
电光石火之间,金光尽数没入云团之中。竟然“当”的发出金石相撞之声。
“啊!”几乎是同时,云中,有人惨叫一声。
少顷,白云剧烈的晃荡了两下,紧接着,“砰”炸开。
一团黑影自里头直线落了下来。
而另一边,阿成终于缓过劲来。看到飞快下坠的熟悉身影,他目眦尽裂,凄厉的惨呼:“表叔”
表叔是筑基后期的修为。那团白云是他新近练出来的本命飞行法器。
所谓的本命法宝,与修士是共用一条命的。
现在,本命法宝爆掉了,表叔岂会安好?
是我,是我害死了表叔!
一口老血涌上喉头,阿成站立不稳,反手将长剑插在地上,堪堪稳住身形,低头“噗”的吐出一口血沫子。
待他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已化作通红。
“沈云!”眼前的世界俨然变成了一片血海,他眯缝着眼睛,努力在血红的视野里寻找着那抹青色的身影,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你必须死!纳命来!”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多年前,他虽侥幸避开了天帝庙后街爆炸,但是,却不小心将对沈云的嫉恨催成了心魔。
他所在的家族,有一个秘密,即,族中男子是出了名的易筑基,却有七成的人只能止步于金丹。原由是,他们年满十五岁之后,便极易生出心魔。一旦生出了心魔,筑基于他们来说,易如反掌。于是,筑基之后,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寻找良机,斩除心魔,少说也是修至元婴;要么,错失斩除心魔的良机,被心魔完全吞噬,最终沦为没有自我的行尸走肉,被族人秘密烧死。
这也是阿成之所以在不到四年里,修为大进,成功筑基的原因所在。
他知道自己的心魔是因沈云而生,所以,早就做好了计划,待到筑基之后,杀掉沈云。在沈云身死的那一刹那,执念立消,心魔便会突然转弱。此时,也正是他斩除心魔的唯一机会。
在生出心魔之后,他立刻回了一趟家中,叫父亲派人潜入仙都,暗中盯着沈云。
这样的话,一旦他筑基成功,便能立刻去沈云的往处,将之斩杀。然而再抓住机会,斩心魔。
本来,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
年前,他闭关筑基的前一天,还跟父亲传讯,用暗语询问过沈云的近况。
父亲告诉他,沈云在监视之中。
不想,两个多月后,他筑基成功,破关出来后,再联系父亲,却被告知,沈云带着那三条巷子的人,跑了!下落不明!
当时,他整个人如坠千年寒冰洞。
父亲又传讯过来,说,已暗中托付了所有的在凡人间的人脉,寻访沈云。
凡人界那么大,寻找一个得罪了顺王爷,有如惊弓之鸟的小散修,跟大海里捞针有什么区别?
阿成着急啊。
他本来是刚刚筑基,修为境界尚未完全巩固。
这一着急,心魔立起,险些走火入魔。
还好他们的家族有秘制的镇魔丹。他一直贴身带着。服下一枚之后,待师父闻讯赶过来时,心魔已被镇住,轻易发觉不到。
师父对他的印象向来不错,一时之间,也没往心魔上想。听他说,是刚刚妄动了灵力,以至于气血逆行,师父又气又急,令他立刻闭关,巩固修为。
待他出关之后,师父为了叫他长记性,同时,也是磨练他的性子,罚他在两个月内,完成十个丙级师门任务。
师门的丙级任务难度不大,却是出了名的耗时间和耐力。两个月里,完成十个丙级任务,意味着他两个月里不能出师门一步。
反正沈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况且,师父此举也确实是为自己好,阿成便静下心来,老老实实的做任务。
当他接下最后一个丙级任务时,父亲传讯过来,说,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在凡人界历练的表叔发现了疑似沈云之人。
于是,阿成完成任务后,迫不及待来到了菱洲的仙门分理处。他的表叔在这里做掌事。
不想,表叔却讪笑着告诉他,只是巧合。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阿成不相信,仔细的询问了那沈云的相貌、年纪。
“没错,就是他!”听说这家伙现在是青木派的掌门,并且还入了正清门的掌门泰阳真君的眼,担心出妖蛾子,他当即请了表叔为自己助拳。
却不想,搭上了表叔的性命!
而他也一度失了理智,叫心魔乘虚而入,眼见着就会被心魔吞噬,完全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仅有的清明告诉他,沈云必须死。
第五五二章 斩杀心魔
阿成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前的场景剧变。
他不知怎么的,掉进了连天的火海里!
痛啊!令人窒息的炙热,严丝合缝的包裹着他,烤灼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使出了全身的解术,却怎么也冲不出这无边的火海。只能象困兽一般,绝望而又愤怒的嘶吼。
不!阿成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对自己说道:“假的,全是假象!没有掉进火海里。谭业成,你只是在做梦!”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这已经不是他头一次做这样的梦了。每每心魔发作,他都会做这个梦。一模一样的梦。
不同的是,这次梦里的火海,比往常要凶狠得多。
不有关系的。只要我坚守着识海,莫叫心魔侵入识海,它奈何我不得!阿成如是对自己说。
每一次的梦里,他都是这么做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抱元守一,护住识海。
火海看着凶残,却与他僵持不了多久。它会渐渐转弱,直至完全消失。
到了那时,便意味着他又一次战胜了心魔。
然后,很快的,他就能醒来了。
有父亲帮我护法,我不会有事的。所以,谭业成,你必须守住识海!阿成如是对自己说道。
这时,耳畔突然响起另外一个尖利的声音:“谭业成,你傻了吗?你父亲这会儿好端端的呆在家里,哪有替你护法?”
阿成不由打了一个激灵。脑海里现出一系列的画面先是,他请表叔助拳,一同对付沈云;然后,画面一闪,表叔的本命飞行法宝被破,在半空里炸开。表叔栽头坠落;最后,他吐出一口血,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心魔。
“你看看你,连个小小的散修也杀不掉,还连累了表叔。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真真的丢死人了!你怎么不去死呢?去死啊!”那个声音疯狂的叫嚣着。
阿成想到受累惨死的表叔,心里甭提有多沮丧了。
是我的错!我确实该死。
心力终于散了。周边的火舌顿时呼呼疯长。它们狞笑着,象毒蛇一般,向他飞窜过来,缠在他身上……好热!好痛!阿成喘不过气来,险些背过气去。
就在这时,一圈炫目的白光骤现。
那些火石见到白光,好比老鼠见了猫,四下里逃散开来。
然而,还是晚了。
白光似利刃,麻利的收割着火舌。
几乎是转眼的工夫,梦里的情形发生了惊天逆转。
即便是梦,阿成也惊呆了这白光,是什么?
在以前的梦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白光。
一直在他身上交织、缠绕的火舌们不等白光靠近,嗖嗖嗖,果断的松开了他,飞一般的沿着地面四下里逃离。
令人窒息的炙热,还在压迫感,随即消失了。
阿成宛若获得新生,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白光甚是凌厉,以秋收扫落叶之势,追赶仓皇逃遁的火舌。
“啊啊啊……”阿成甚至听到了那些火舌绝望的尖叫。
他知道,火海其实是心魔所化。所以,火舌被割断,其实是心魔被凌迟。
这便是斩杀心魔啊!
自从生出心魔后,他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心魔最是狡诈。见敌不过白光,火海猛然扭曲。
他那赤红的梦境瞬间支离破碎。红色哄的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甜。
而白光却不见了。
“假的!全是假的!谭业成,不能睡!”阿成大声对自己吼道。
知晓他生出心魔之后,父亲第一时间给了他一枚玉简。那是他们家族的祖辈们斩杀心魔的心得经验。在这枚玉简里,祖辈们都提到过眼前的情形。这是心魔最后的招术。它是要借着无边无际的黑甜逃遁。
如果他能象祖辈们一样,击碎这无际的黑甜,心魔将无处遁形,当即现形。并且,此时的心魔已如强弩之末,一碰即亡。
但是,如果他被心魔所迷惑,最终沉溺于这无尽的黑甜之中,心魔自然是成功脱身,再一次的潜伏下来。他朝,执念再起,心魔势必会再度攻夺识海。到了那时,心魔绝对会比这一次还要强大,而他却未必还能碰到刚才的那圈白光。
所以,不能睡,不能软弱!
象玉简上教授的那样,阿成咬破舌尖,逼出一滴心头血。
嘴里顿时满满的都是心头血特有的香甜味儿。
“噗!”阿成先是三两下将这滴心头血嚼碎,然后,将之喷向扑天盖地袭来的黑甜。
好比烟花绽放,一朵血雾散开。
黑甜触之,扎嚓作响,现出蛛网一般的裂纹来。却裂而不碎。
整个梦境又剧烈的摇晃起来。比先前火海化去时,更加剧烈。
不过是心魔的垂死挣扎而已。阿成不但丝毫不怵,反而信心膨胀,越战战勇。
修士的心头血弥足珍贵。当然,前提是,人还活着。
眼下的情形,显然是一滴心头血的威力有限,仅能伤害心魔如斯。
那么,再来一滴!
阿成又逼出一滴心头血。
这回,血雾绽开的瞬间,他听到了“哗啦”的破碎声。
黑甜应声现出一个老大的破洞来。旋即,残留的黑甜象退潮一般,飞一般的散去。
他定睛细看,果然有一只墨绿色的团子,象鸡蛋那么大,混在滚滚黑潮之中。
玉简上说,那便是虚弱到了极致的心魔。
还想逃?没门!
心念一起,他伸手抓住这团墨绿。
掌心立时冰冷一团,却跟滑溜溜的,明显的一胀一缩着。
好恶心!
阿成使劲的打了一个哆嗦。
所以说,这绝不是在做梦。哪里有如此逼真的梦境呢?
阿成强按住内心的激动,手中用力,毫不客气的捏碎了这一团恶心的东西。
“啊”,他听到了心魔的惨叫。
同时,心里的某一处骤然松开。
阿成不由的愣住了。旋即,他明白过来,那是他内心对沈云的仇视,欲杀之而后快的执念,消失了。
心魔,终于消失了。
他成功的除去了自己的心魔。
从此,修行变得容易得多。他少说也能凝结元婴。
紧绷的心弦猛然松开。好累,好痛……无边的黑甜再度涌来。不过,阿成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不是心魔捏出来的幻境。
“我成功了!”听到阿成梗着脖子,吼了一声,旋即,头一歪,又没了动静,沈云大惊,定睛细看。
结果,他发现,这家伙竟是在呼呼大睡,一时哭笑不得。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收回了掌心的灵力。
第五五三章 坐壁上观
沈云从来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性子。之所以,对阿成施以援手,完全是巧合。
当时,他破了藏在半空里的偷袭者的流星金锥,立马调转青霜,重新挥向阿成。
显然,偷袭者与阿成是一伙的。他们俩既然敢半设伏杀他,就要有阴谋失败,被反杀的觉悟。所以,怪不得他要斩尽杀绝,一个也不留。
孰料,就在这时,阿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变成了赤红的竖瞳。同时,身上象刚出笼的馒头一般,腾起了阵阵黑气。
煞气!
非常的精纯!
沈云看得分明,很快的明白过来阿成是在化魔!
祖师在玉简里,曾提到了修士堕魔。但是,她老人家只是粗略的描述了化魔的两个表征,一是赤红的竖瞳,二是,身上腾起阴煞之气。
沈云读到这里时,曾好奇不已,心里疑问重重。
据他所知,修士体内运转的是灵气,用的是灵力,则魔族运转的是煞气,用的是魔力。修士堕魔之后,灵气和灵力将何去何成?另外,魔族的身体比修为不相上下的修士不知要强横多少倍。那么,修士堕魔之后,除了一双眼睛,其身体其他部位是否也会有相应的变化……
这些,祖师的玉简里只字未提。他不得而知。
上次见到玉宁真人时,他本来是有机会为自己解惑的。他拿出了夜明珠来照明,想看个仔细,却不想杂乱,没有炼化过的血煞之气见不得光。等他参悟过来,玉宁真人体内的血煞之气已散了个干干净净。他完全来不及细究。
因不能容于世,魔修和魔族素来行踪诡秘,轻易不会现身于人前。沈云心里甭提有多失落了错过这次良机,下一次碰到魔修,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年。更何况,魔修比同阶的修士凶残得多,所以,他即便有机会碰到,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制伏对方。
不曾想,这么快便能如愿以偿,并且,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化魔。
上哪儿去找这等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沈云心喜若狂。
见阿成身上不停的腾起黑气,他担心重蹈上次玉宁真人的覆辙,当即“叭叭叭……”扬起剑指,用灵力隔空点着阿成的周身要穴,然后,将人扛起来,带到官道旁的密林里,寻了一处阴暗、阳光照不进来的阴蔽所在。
此时,阿成双目紧闭,痛苦得咬得一口钢牙扎扎作响。热汗涟涟,象是煮熟的虾子,周身通红。应该是离了太阳光的缘故,身上腾起的黑气倒是比先前要淡了许多。
从面上再也看不出别的来。
沈云想了想,将人扶起来盘坐好,然后,自己蹲下身子,左手捏成剑指,护在自己胸前,右手伸出二指,去给阿成探脉。
结果,指腹刚一碰到对方的腕间脉门,感觉比摸到一片仙人掌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情形之下,他若强行往脉门里探入灵力,伤到的不仅仅是阿成。他自己也定然讨不到好。
如果因为好奇,把自己伤到了,那是多么的划不来啊。
沈云果断收手。
身为医者,他知道阿成的腕间脉门出现上面的情形,是因为他体内脉息变动过于激烈,而腕间这一处是主脉门,故而,激烈的脉动反馈到他的指腹,就有了一种针扎般的感觉。
怎么会有如此激烈的脉动呢?
他更加好奇了。望着阿成那张烧得成了猪肝色的脸,他心里象是有一百只兔爪在挠。
不行,良机千载难逢,必须看个明白。错过这一次,要上哪儿才能再找一个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化魔的修士?
略作沉吟,他转到阿成的背后,也盘腿坐好,同样,左手捏着剑指为自己护法,右掌则尝试着贴在阿成的背心处。
背心、胸口这两个部位有好几处大穴,却非主脉门所在。故而,这里的脉动要微弱得多。
而修士为了护住这几处大穴,平常都非常注意对前胸、背心这两处的炼体。相比于腕间,这两处要强横得多。
他可以试着将灵力抽凝成丝,探入此间的经脉。
一试之下,他成功了。
那一丝灵力象一条灵巧的小蛇,沿着经脉游走。
沈云被阿成经脉里的惨烈战况给吓到了后者的经脉里竟然有一红一黑两股力量在殊死搏斗。红的那方,是阿成的灵力。它本身不是血红的。全是因为经脉里皮开肉绽,没一丝好肉,激起来的气血将灵力染成了血色的缘故;黑的那方是煞气。
这是一种沈云从未见过的煞气。血气与它,很象是水与油。故而,它完成没有沾染到血气,仍然保持着黑色。
沈云认出来了,这是地煞之气。
魔族有三个大的族群,血统最低的是血魔,最高的是天魔。处于中间的,则是地魔。
三个族群体内的魔煞之气也各不相同,各有名头。其中,血魔体内的魔煞之气是血煞之气;只有天魔的是纯正的阴煞之气;心魔族因为在魔族中的地位介于血魔族与天魔族之间,故而这一族体内的魔煞之气被称做为地煞之气。
地煞之气超越了血煞之气。连血煞之气都不敢近前,更何况区区血气。
很快,沈云看出来了,这里并非两者的主站场。是以,他小心翼翼的驱使灵力丝,避开正在酣战的两股力量,沿着战况更激烈的方向探行。
不多时,他找到了阿成的泥丸宫前。
要是换在平常,阿成清醒之时,这丝灵力是没法侵入到这一处的。
而眼下,阿成在与心魔生死决斗,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许多的旁人灵力混了进来。更重要的是,泥丸宫这里的情形比背心处的经脉更加惨烈。原本守护在这里的灵力差不多已经被地煞之气吞噬干净,只剩下些许游丝在拼死抵抗。所以,即便是发现了,也完会没有能力再来对抗他的这一丝灵力。
至于那股强大的地煞之气,急着收拾残局,好赶紧去别处攻城掠地,貌似暂且顾不上它。
沈云无意之中捡了一个大漏子。
泥丸宫是不是已经被心魔吞噬了呢?心魔为什么会从泥丸宫入手?这里头莫非有什么玄机?
修士修行,没有不怕心魔的。沈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实地考察的大好良机。没有犹豫,灵力丝探入了门户大开的泥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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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四章 吞噬
阿成的泥丸宫里,俨然已是心魔的地盘。里头,充斥着黑色的迷雾,不见一丝灵力。
沈云再细看,发现雾气正汩汩的往外涌。
原来,这里便是心魔藏匿的老巢。
心魔起于泥丸宫?
这样的发现,刷新了沈云的认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心魔源自识海。
想了想,他驱使着那丝灵力,飞快的绕了泥丸宫一圈。
还真叫他发现黑色迷雾的源头。
那里有一个近似于枣核大小的硬核,油光发亮,象泉眼一般,往外淌着黑色的地煞之气。
魔核?沈云的脑海里瞬间冒出这么两个字。
就在这时,小小的硬核儿发现了他的灵力丝,表面嗖的划过一圈红光。呼,这道红光化成一把血色的圆月弯刀,凌厉的朝灵力丝斩过去。
心魔!绝对是心魔!
啊呀呀,阿成的心魔竟然已成形!
沈云看得分明,当然不会干坐着挨刀。况且,心魔也是魔。
祖师对于心魔有一定的研究。据她在玉简里的阐述,心魔虽源自修士的执念,却并非修士的一部分。修士于它来说,不过是宿主而已。一旦执念化作心魔,后者便会不断的迷惑宿主,令其渐渐沉沦于执念之中,而不可自拔。心魔吸收宿主因此而生出的戾气。这些戾气被心魔炼化之后,便成了地煞之气。
宿主的执念越单纯,心魔的血统也越高。之后,它炼化出来的地煞之气也越是精纯。
心魔这般渐渐坐大了,终有一日,凝结出魔核,势成。
这时,心魔便会暴起,吞噬修士。
后者若是不敌,便会沦为心魔的盘中餐。据祖师说,心魔在得手之后,会吸食掉宿主的丹田、脑髓与五脏六腑。
但是,宿主不会死。他能吃能睡,能走能动,似乎是活着的。而实际上,他原有的心智、情感全没有了,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并且,从此为心魔所控。
而心魔光是吞噬掉宿主,只是成形而已。接下来,他会脱体而去,祸害更多的人,制造出更多的,被他牢牢掌控着的行尸走肉。、
在这个过程中,心魔不断的壮大……最终占据一方,成为魔头。
心魔最具迷惑性,再加之,它通常是藏匿于人的身上,不到发难时,哪怕是道君当前,也发觉不到他的存在。所以,它从吞噬宿主成形,到崛起,往往用不了几年的时间。
祖师说,正邪不两立,斩妖除魔是修士的本分。沈云深以为然。是以,单从这一点上说,他也不会放过这只正在发难,欲吞噬掉宿主的心魔。
此时,心魔初初凝出魔核,但是,并不是很强大,只能寄身于宿主体内。也正是斩除的最好时机。不然的话,心魔一旦能脱体而去,要想再在茫茫人海里,将之翻找出来,可不是件什么容易的事。至少比大海捞针要难得多。
当即,沈云心念一动。不待血色的圆月弯刀逼近,那丝灵力“啵”的一下自己散开了。
转瞬,圆月弯刀赶至,扑了个空。
那魔核闪呀闪,竟然发出一声轻咦之声。
这声音,奶声奶气的,象极了一两岁的孩童。
其实,沈云的灵力丝并未撤出泥丸宫。他已生了斩除这只心魔的心思,现在还没动手,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呢?
这只是他用新近发现的一个小手段,布设的疑阵罢了。
前两天,沈云练功时,无意中发现,他的灵力可以随心所欲的隐匿。
以前,他也隐匿过灵力,但那是借助敛息符。
而这一次,是他单凭自己的神识使然。当然,以他现在的修为,神识还远没有强大到可以隐匿全部的灵力。最多只能隐匿拳头大的一团灵力。
所以,那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上许多的灵力丝在神识的控制下,说不见,就不见了。
心魔尚未出世,此刻,全凭本能在行事。它刚才闪闪发亮,便是在泥丸宫里找寻那丝异物。不想,竟然没有发现,自然是惊疑不已。
沈云成功的迷惑住了心魔之后,飞快的运转灵力,以那隐藏起来的灵力丝为介,大力调转灵力。
心魔的轻咦声刚落,泥丸宫里骤然出现了一大团灰白色的雾气。
它象浓粥一般的稠。一出现,便轰的扩散开来。跟小老虎似的,威武之极。
小小的魔核不由抖了抖,尖叫连连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让我这般恐惧?
原本充斥着整个泥丸宫的黑气迷雾迅速收拢。
沈云暗自吃惊,心道:祖师说,心魔天性狡诈善变。这会儿,这东西耍的是什么花招?
他一边将警戒拉到最高层次,一边驱动灵气,快刀斩乱麻般的绞杀那些还来不及收拢的迷雾。
哪知,事情比他想象得要简单得多!
但凡被他的灵气沾到,黑色的迷雾嗖的一下,便被吸收了过来。
眼前的情形,就象是他的灵气在吸食那些黑色迷雾一般。
怪不得心魔的第一反应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拢!
沈云心思一转,很快释然:地煞之气也是煞气。之前,他将那么多的阴煞之气吞进丹田里,最后,不但无事,而且还修为大进。与那时相比,这点子地煞之气也就是填牙缝的量。所以,吸食就吸食,怕什么!
如此一来,沈云自然不会跟它客气。以现有的灵气团为介,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调入那泥丸宫里。
心魔在他的灵气团面前,似乎没有招架之力。不,准确的来说,除了最初发出那一把血色的圆月弯刀,之后,面对沈云的大举进攻,它根本就没有还过手。
它只是尖叫,只是躲避,只是惊恐的簌簌发抖。
祖师在玉简里,从来都是说,心魔胆大妄为,翻过胆子来,敢包住天。
就是这么个胆**?沈云觉得好不奇怪。
兴许是心魔的诡计。他仍然保持着最高的戒备。
泥丸宫里的战况从一开始便是呈一边倒的局势。很快,灰白色的灵气充斥着整个泥丸宫。小小的魔核无处循形,竟然绝望的发出“呜呜呜”的哭泣声。
说好的胆大妄为,心狠手辣呢?
这副情形,倒叫人不好意思下手了……
不过,沈云只是略微的顿了顿,然后,果断的将之整个儿吞没掉了。
“砰”的一下,魔核炸裂开来。
第五五五章 心魔传承
沈云的脑海里应声多了一大片奇形怪状的,象文字一般的存在。黑压压的,沉甸甸,跟乌云一般。
奇怪的是,下一息,他发现自己居然能看得懂!
心魔传承!
看清楚最前面的那四个大字后,沈云险些一巴掌拍飞了盘腿坐在他面前的阿成。
他猛然的睁开眼睛,使劲的甩头。
该死的,自己的脑子里怎么会跑进来这么一些玩意儿!
他又不想修魔,要那心魔传承做甚!
当然,甩头是无用的。那些奇怪的黑色文字并没有因此而被他从脑海里甩出来。
沈云好不懊恼。
他只是好奇,只是想实地里看一看,堕魔是怎么一回事。哪知,却沾了这么些东西。真是被自己的好奇心给害死了。接下来,可要如何是好啊。
眼前的情况,祖师的玉简里没有提及过。他看过的所有杂书趣味里,也是见所未见。
就在这时,阿成突然生了变故。
沈云听到他欣喜的大叫:“我成功了!”
然后,头一歪,坐着没了动静。
沈云大惊,顾不得自己身上的麻烦,第一反应是给阿成探脉。
结果,手还未碰到对方的腕间脉门,已听到一阵畅快的鼾声。
是阿成在打鼾。他浑身是汗,跟泡在水里一般,然而,神色却甚是愉悦,就这样歪着头,盘腿坐在那里,睡得正香甜。
沈云忍不住小声说道:“你倒是舒坦、解脱了。我却碰到了大麻烦……”嘴上说着,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还是落在阿成左手的腕间脉门上,开始探脉。
刚刚乍惊之下,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阿成的体内虽然伤痕累累,自色弥漫,但是,黑色的地煞之气消失殆尽。
这家伙的心魔已除。
经脉里的那些伤,与心魔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待到这家伙睡饱之后,服下几枚碧血丹,再运气调息,走上三两个大周天,便又是生龙活虎,可以跳起来,继续忌贤妒能了。
沈云松开手指,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对着阿成的后脑勺,翻了一个白眼:“你真是好命啊!”
懒得再多管闲事,他闭上眼睛,继续直面自己脑海里的那一大坨心魔传承。
没想到,第一段文字居然是一段誓言吾以吾之性命起誓,以下之传承,只传予吾之血脉传人。
沈云看到这里,只觉得好笑。他与刚才的小魔核哪有一丝一毫的血脉,可他不照样得到了后者的传承?
足以见这一段誓言纯属摆设,做不得真的。
没有理会这句话,他直接往后看。映入眼帘的是“天赋本能”四个大字。
心魔的天赋本能?沈云顿时来了兴趣,不知不觉之中,心里的沮丧散掉了一大半。
传承里说,心魔有两大天赋本能,一是,读心,二是,迷惑。
又道,天赋本能主要受限于血统。对于心魔来说,中上之血统,在凝核境后期,便能自然而然的激活这两项天赋本能。如果,血统不是很精纯,则要进入凝形境以后,这两项天赋本能才有可能被激活。对于那些由血魔进化而来的心魔,因为血统实在是太低贱,所以,少说也要进入魔兵境以后,才能激活这两项天赋技能。
沈云看到这里,暗道不好。但还是按着性子,继续往下读。
接下来的文字果然详细的介绍了这两项心魔的本能。然而,他从头看到尾,也不见施展这两项本能的法门或者口诀。那一大段的文字里,只是详尽的介绍了,如何提升它们。
沈云沉吟片刻,明白过来:心魔的天赋本能,是随其血统而生的。他是人族修士,没有心魔血统,所以,就不会有激活这两项本能的血统基础。
读白了,所谓的心魔传承,至少在“天赋本能”这一环节,他拿着一点用处也没有。
真是可惜啊!
读心,光是想着,就是威武之极。沈云连连叹息。他对读心术并不陌生。祖师她老人家在玉简里有提及读心术。只是,没有传下具体的法门。记得他读到这里时,还特意在旁边做了一个标注,写道:怎么会没有具体的施术法门和口诀、咒语之类的呢?
现在,他再回想起来,恍然大悟极有可能,读心术是源自魔族。即,他头脑里的这段“天赋本能”。
从这一点上说,人族修士应该也是能修魔族的技能。
好吧,确实是可以。比如说,人族修士里也不乏修魔者。
单纯从传承里,提及的提升两大本能的法门来看,人族修士如果不堕魔,几乎不可能修魔。因为提升本能的法门,说白了,就是精炼魔力。
这跟修士修炼,其实练的是灵力,是一样的道理。
沈云从来没有想过要堕魔。
叹了一口气,他放过这一节,继续往下看。
又是一大段黑压压的文字,告诉他,接下来的传承,暂且不能激活。原由是,他的修为是凝核初期,只够激活天赋本能的。如果想要激活更多的传承,要等到他的修为进阶到凝核中期方成。
“什么凝核初期!简直是一派胡言!”沈云不信这个邪,尝试着继续往下“看”。
后面的文字,象是被水浸过一般,全部润开来,是一团挨着一团的墨色。不管他怎么敛神,硬是看不清楚。
沈云打了个激灵,愕然的睁开了眼睛,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的是凝核初期?”
“不,不可能!”马上,他自己推翻了,连连摇头。
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后,沈云开始细细回想这一次的奇异经历。
渐渐的,他发现先前读得一知半解的心魔传承,变得透彻了。
到目前为止,他知道心魔有三个魔修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凝核境、凝形境、魔兵境。
并且,凝核境分为初、中、后三个小境界。至于凝形境和魔兵境是不是也如此,尚且不得而知。
之前,他在阿成的泥丸宫里,看到了一个枣核大小的魔核。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凝核”了。所以,传承里说,具有凝核发初期的修为的,并非是他,而是刚才被斩杀掉的小小心魔。
难道说,我想要看到后面的心魔传承,只要依样画葫芦,斩杀更高阶的心魔就成?
想到这里,沈云不由挑眉笑道:“有意思!”
第五五六章 被打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成终于醒来。
眼睛尚未睁开,剧烈的疼痛已然袭来。那感觉就象刚刚被人用磨盘碾过一般,周身无一处不痛。
“滋”他吸着气,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大片稠密的树叶。
咦,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了?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想起来了这里是凡人界的菱洲。他来这里,是请了表叔助拳,伏杀沈云那小子。
然后呢?
回忆到这里,没了下文。
同时,阿成也看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天将黑,这里是僻静的树林深处。他独自一人,只着中衣,遍体鳞伤。表叔不见了。哦,他的两只乾坤袋也不见了。
这副样子,是典型的被打劫了!
身为堂堂的筑基期修士,居然在凡人界,被人劫了道,还落得一个遍体鳞伤!
偏偏这里头的经历,他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他拧眉,咬牙爬坐起来。
不想,这一点,又有新发现虽然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嚷着痛,然而,他却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是……
心中一动,阿成顾不得周身的伤,一骨碌的翻身爬起来,盘腿而坐,屏息静心,敛神内视。
周身的经脉里,无不是血气弥漫,皮肉翻卷。
这样的情形,他并不陌生。每次心魔暴发被强行镇压下来后,他的经脉里便就是这般伤痕累累。
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竟发现是从未有过的圆润、灵动。
心魔呢?怎么完全感觉不到这厮的牵绊?
劫匪劫走了他的身家,以及心魔?然后,还清除了他的这段记忆?
阿成被自己的最新推测雷得里外皆焦。心魔消失了的狂喜,也因此而被冲淡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他让自己尽快的冷静了下来。
眼下,第一要务是疗伤。
他的伤看着挺吓人,其实也就是服用三两枚碧玉丹的事。可是,这会儿,他手头连一枚碧玉丹的也没有,所以,只能运转灵力疗伤了。
“先抓紧时间疗伤,然后再寻找表叔。”他定下心神,开始行走大周天。
当阿成再次睁开眼睛时,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而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树林子里静悄悄的。时逢夏末秋初,他的周边连只虫儿的鸣叫也听不到。不用说,这是因为他刚才在疗伤时,筑基境修士的威压自然而然的放了出来。周边的凡物们,能逃的,全逃了。实在是无力逃掉的,便战战兢兢的藏了起来,连一点细小的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阿成苦笑着揉了一把脸,鸣动如雷鸣呃,他饿了。该死的劫匪连辟谷丹也没给他留一粒。他不得不改变计划,先去弄点吃的来,填饱肚子。
“顺便在附近找一找表叔吧。”他自言自语道。
收敛了威压之后,他很轻松的徒手捉到了一只胆大的野兔子。
扒皮、清理、烤熟,一只油汪汪的烤野兔下了肚,他踏上了返回省城的官道。
“该死的劫匪!”飞剑也被劫走了,他不得不徒步赶夜路。
按照计划,他回到省城后,径直去了仙门的分理处。
“大师兄殒落了!”接待他的是雷副掌事,“师门传讯过来说,前天上午,大师兄留在师门里的魂牌碎掉了。师父令我查明原由。大师兄是与谭师弟一道离开的,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在路上被人劫了道。我醒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人躺在官道边的树林子里。没有看到表叔。我还以为,他是先回来了。不想……”阿成红着眼圈,“说来惭愧,我连怎么着了人家的道,也全然不知。”至于这次外出的目的,他跳了过去。
雷副掌事也没有问,只是连连叹息,好言相慰:“世事无常,谭师弟请节哀。”大师兄之死,处处透着蹊跷。不过,他不想再追究。一来,有了姓谭的这番解释,他已能向师门交差;再者,大师兄死了,他出头的机会也来了。师父昨天跟他传讯说,师门已经决定,向长老会保他出任菱洲分理处的掌事。用不了几天,任命书便会下来。
阿成出身修真世家,也是仙门精英弟子,自然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见状,暗中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这位雷师兄奉命细察呢。那样的话,搞不好,他曾生了心魔的小秘密便瞒不住了。
现在,看出来雷师兄没有再追查的意思,他总算放下心来。至于表叔,确实是受他之累,才遭了死劫。人死不能复生,做为补偿,他只能今后多多照应表叔的家人。
于是,抱拳请求道:“请雷师兄帮忙,赊我几张传讯符。我想给师父,还有家里报个平安。”这一次的事情太过诡异,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家里,禀明父亲。兴许父亲身为金丹真人,能够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应该的。”雷副掌事满口应下。
此时,沈云正在练习御剑飞行。
那天,得了心魔传承之后,他担心阿成醒后,还会阴魂不散,是以,用祖师在玉简里提及的法门,消除了后者伏击自己,以及斩除心魔的相关记忆。
离开之前,为了迷惑阿成,以及他身后的师门,和家族,他索性制造出了两人被劫财的假象。
阿成和他的同伴都是筑基境的修士,身家丰厚。尤其是后者。
他从后者的乾坤袋里找到了一把上品飞剑。
这柄飞剑应当是死者生前常用之物。五成新,但保养得当,比新的差不了多少。因为主人已死,所以,它又沦为了无主之物。沈云拿来用,便利得很。
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他当即改变行程,找了一个僻静的无人山谷,练习起御剑术来。
再一次感谢祖师她老人家。在玉简里,有全套的御剑术。口诀,以及动作要领,他早已记得烂熟。练了一天半,御剑飞行已然象模象样。
又练了半天,沈云觉得已经熟练了,便直接御剑,前往玉溪镇。
有飞剑代步,并且还是上品灵器,速度快了不只一点点。原本用穿云步要将近一天的路程,御剑飞行,他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而且,站得高,看得远。离玉溪镇还有十几二十里远,他便看到了它的北边笼着黑气。
难道那两个尸修没有中计?很快,沈云来到玉溪镇外。他寻了个无人的小山头,降下飞剑。
第五五七章 尸修的恶行
沈云站在小山头上,举目眺望。
那黑气如烟似雾,在烈日之下,凝而不散。
此时,刮的恰好是小北风。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隔着十来里远,闻到了淡淡的腥腐味儿。
错不了!这是尸毒的特有之味。
并且,他很肯定,不是当年中过的那种尸毒在菱洲,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要腌腊肉。腌制出来的腊肉,大致闻起来,气味差不多。但是,若仔细的闻上闻,不同人家的,味道会略有区别。尸毒也一样。每一位尸修都有他自己独有的尸毒。他们自己很容易将彼此的尸毒区分开来。但是,其他的修士,则要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使得五感足够敏锐,才能区别不同尸毒之间的细微区别。
沈云当年被那两个尸修的尸毒折腾了许久,不知不觉之中,将那气味牢记于心。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他误打误撞,得了心魔传承。经过仔细的自查,他发现,别的方面暂且没有发现出什么不同来,五官是明显的比以先又敏锐了许多。
以眼下为例。若是在得了心魔传承之前,他绝对分辨不出尸毒之间的细微区别。
据他所知,尸毒于尸修来说,就跟本命法宝一样,一旦自行炼制出来,气味等特征基本上是固定了下来。往后,随着修为的提高,改变的唯有尸毒的毒性。修为越高,其尸毒的毒性也欲大。
所以,远望半空里那抹淡淡的黑气,他不禁细细的察看起周边的风水来不是当年的尸毒,则说明,不是当年的那两个尸修。能吸引尸修过来的,除了人,最重要的是风水。就象北山镇那样,本身是天生滋养阴煞之气的偏阴之地,所以,在一场大战之后,就入了玉宁真人的眼。
这里为什么会吸引别的尸修过来,肯定也有其内在原由。
而他既然想管这件事,那么,在出手之前,搞清楚尸修藏身于此的目的,是必需的,也是非常重要的准备。
不想,他却没有发现玉溪镇北面的风水有何特别吸引尸修的地方这一带处于开阔地,地势比较平坦,五行属性方面,甚至略微偏阳。
这样的风水,对于尸修的修行是没有半点助益的。
所以,他马上排除了风水这方面的缘由。
如此一来,以尸修的其有禀性,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人了。这里的“人”,既有可能是尸修本身,也可能是玉溪镇的居民。
前者,比如说,尸修被视为邪修,与妖魔一样,也是人人喊打的存在。这位尸修可能是被围捕,身负重伤,偶然逃窜至此,见玉溪镇还算清静,便藏匿下来养伤;
后者,则有可能是这镇上藏着尸修的仇家,后者追踪至此,伺机寻仇。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比如说,有尸修在此寻宝。
不管是哪种缘由,沈云都打算尽力除之。因为那缕黑气里明显的带有血煞魔气。可见,藏在玉溪镇里的这位尸修手上是沾了不少不命的。
打定主意后,沈云先是往身上打了一枚敛息符,然后从百宝囊里取出一只半旧不新的褡裢背上,再给自己易容。很快,他便成了一个卖膏药的中年游方郎中。
下山之后,沈云按着记忆,往镇子里的市集走去。
正所谓,风过留声,雁过留痕。尸修的修行功法甚是特别。是以,但凡他们经过或者驻留,势必会留下线索。而玉溪镇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莫过于市集。
这会儿,已是太阳西斜。玉溪镇的人们纷纷出来消暑,顺便去市集里赶个晚集。市集里热闹得很。尤其是大柳树下的茶摊那里。
以前,沈云在此客居时,这个茶摊子便已经有了一大批稳定的客人。那些人往往到了下午的这个时分,聚在这里,花一个大钱,叫上一碗粗茶,坐下来,天南海北的闲扯着。在这里,绝对能听到镇子里最新鲜的八卦。
时隔四年,茶摊的老板换了。从其眉眼来看,应该是老摊主的儿子。
不过,当年的茶客差不多都在。
除了这些人,在这里喝茶的人,三教九流皆有。沈云这身装扮,完全不显眼。他走过,寻了个空位置坐下来,拿出一枚铜板,放在桌面上。
少顷,老板一手拿着一只粗瓷空海碗,一手提着热气腾腾的长嘴大铁壶,风风火火的小跑过来,给他倒了一碗滚热的粗茶。
沈云端起来,与旁人一样,吹开浮沫子,小小的啜了一口。
嗯,还是当年的那个味儿,初入口,又苦又涩,入喉之后,略有回甜。
他坐在位置上,不一会儿,听出来了,这会儿,茶客们闲扯的话题是,北郊的三星观明天打醮。
三星观?沈云低头,又喝了一口热茶。他记得很清楚,北郊只有一个临水村。村里就只有十几户人家。哪有什么道观?
不用说,这个三星观定是他离开后才建起来的。
想到黑气出现于玉溪镇的北面,恰好就是临水村所在的那个方位,他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问同桌的中年茶客:“老哥,这个三星观很灵验吗?”
“真的很灵验呢。”不等中年茶客应答,邻桌的一位花白头发的老汉抢先答了。他伸出右手,捋起衣袖,露出整条左胳膊,眉飞色舞的说道,“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我这胳膊里侧长了一个毒疮,肿得跟个大馒头一样,流出来的黄脓恶臭难闻。接连吃了十几副草药,也不见好。后来,有人提点我,去三星观看看。说临水村他们那边常常有人生毒疮。村里的人既不请郎中,也不买草药,只要去观里讨点香火灰,和在水里,喝下去,隔一天,就好了。我当时也是没得别的办法了,便打发大儿子去观里讨香火灰。回来后,和在水里喝下,真的睡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毒疮便全好了。只留下这样一个印子。”
闻言,大家都凑过来,伸长脖子围观。
“是的呢。”
“香火灰医毒疮的事,我也听说过。”
……
沈云看了一眼,心里“咯咚”作响。老汉的胳膊干枯如柴,在内侧有一团与铜板差不多在的灰青色。但是,那哪里是什么毒疮好了之后,留下的印子。分明是尸修种的尸毒!
该死的尸修,竟然用活人为介,炼制尸毒!
可怜,邻桌的这位老汉还在为那狗屁道长做宣传。殊不知,他已然被那厮当成了培养尸毒的容器。
第五五八章 竟然是他
沈云心中暗道“奇怪”。老汉被种了尸毒,按理说,以他的眼力,应当一眼便能从其印堂等处,看出不妥来。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看出来呢?
当即暗中调转灵气,汇聚于双眼,瞥了第二眼。
这一看,果然看到老汉的整个额头都笼着黑气。
并且,这黑气分成两道,如两条细如竹筷的黑蛇,在飞快的游走。
再细看,两条“小蛇”看似行踪不定,实际上,却是非常之有规律。
是禁制!
沈云的上古禁制术近来又有精进,刚刚突破第六层,达到第七层。按理说,寻常的禁制,他根本就不用动用灵力,也能一眼发觉出灵力波动来。
这个禁制,看着寻常,倒是内有乾坤啊。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处的黑气才显得飘忽不定。
也难怪以他的目力,不动用灵力的话,也发觉不到。
好狡诈的家伙!沈云暗中握了握拳头,不动声色的又看了第三眼。
这回,他用了十成之力。
老汉只觉得额头上弹了两下,好比吃了别人两记“爆栗子”一般。他狐疑的摸了摸额头。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另一名看上去年岁差不多的老汉关切的问道,“你的额头怎的变黑了?”
“啊,竟有这等事?”老汉掏出帕子,使劲的擦着额头。
对面的老汉看着,又道:“好了好了,干净了。应当是树上恰好落了灰在你的额头上。”
老汉以为然,这才罢手。
沈云在一旁,暗道:好霸道的禁制!
本来,他想着往老汉的茶碗里弹入一枚百花玉露丸,替其解了体内的尸毒。
因为当年他也曾中过尸毒,所以,对百花开主露丸进行了改进,于尸毒也管用得很。
结果,有这禁制封住老汉的印堂穴,他若是解毒或者解除禁制,势必会惊动那尸修。
沈云只得歇了心息。
好在老汉被种的毒时日不是很长,毒性只入皮肉,尚未浸入内腑,解毒的话,也不在这一时三刻。
一般来说,尸修在炼制尸毒的时候,也会同时配出解药。他找到了解药的话,再解老汉体内的尸毒便会简单得多。
于是,收回了目光,端起茶碗,若无其事的啜了一口。
在老汉的带动下,又有人说了三星观如何之灵验这一类的话。沈云不露声色的听着。对这名尸修的行事也有一些了解。总而言之,这家伙应该在此潜伏了至少三年。其黑手已伸到了周边的好几个县镇。不过,尚未成势。
他来得还算及时。
待碗里的粗茶见了底,他也大致弄清楚了那三星观的具体位置。
说起来,真是巧,三星观居然离当年他建的那座假坟仅有一山之隔。
当年,担心埋下的尸毒渗入土层,误伤到周边的乡民,所以,特意选了方圆数里之内,没有人烟的荒凉山头。现而今,三星观却在那个山头对面的山顶之上。印象之中,那一带可不是什么修建宝观的风水福地。
沈云在心底里呵呵的轻笑两声,撂下空茶碗,起身离开。
原本,他打算在镇子里找间客栈住下来,明天一早再去三星观一看究竟。这下子,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改了主意,顾不得天色将晚,直奔三星观。
愈往北走,腥臭之味,愈浓。
此时,街上的路人很多。人们都从闷热的屋子里出来消暑。
沈云一边走着,一边运转灵力,留心察看。
这一路上,他又见到了四个额头上笼着一模一样的黑气之人。他们都是与茶摊那里的老汉年岁相差不是很大的老头儿,中毒的程度各不相同,不过,都比老汉要轻一些。
沈云是医者,很快想通了里头的门道此举并不是那尸修刻意隐忍收敛,而是这厮的尸毒正在试炼之中,没有真正成毒。比如说,这五个身体条件差不多,但是中毒程度不尽相同的老头,就是那厮拿来做对比的。
原本,看了那禁制,他还以为自己碰到了大能。现在看来,是他被那禁制唬到了连自己的尸毒都没有炼制出来的尸修,再厉害,也不过如此。能厉害到哪里去?
待走出了镇子,到了无人的地段,沈云施展穿云步。本来就只有几里路,不多时,他看到了青山之下,绿水之滨的临水村。
村里已升起缕缕炊烟。在田里做工的人们沐浴着夕阳,三三两两的回家。
如果没有半空里笼着黑气,这便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山村夕照。
村子里的情况甚是严重。沈云看到的村民,有七成,额头上都蒙着黑气。
心中一动,他装成过路的人,在流经村子的玉溪河里用一条帕子沾了些河水。
然后,快步钻进河边的密林里,用灵力细细查看。
滴水的帕子是干净的,没有黑气。
还好,那尸修还没有通过河水,大规模的种毒。想来一是,这家伙的修为不够,不敢造次;第二,也印证了之前他的分析,尸毒尚未真正成毒。
沈云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继续北行。
四年之前,他来此布局时,这里只有一条不到两尺宽的山道。
如今重访故地,原来的山道已然变成了一条五尺来宽,可通车马的崭新石板路。
这路的来由,沈云在茶摊那里听得很清楚。是三星观的香客们自发捐修的。两个多月前,刚修好。而据他的分析,那些香客无一例外,都是被那尸修选中的种毒人。
真是无耻啊。他看着脚底平整的青石板,不由的磨了磨后牙槽。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愚弄凡人的卑鄙行径。
越是临近三星观,沈云越是小心,不再使用穿云步。
天擦黑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三星观。
这是一座一进的道观。位于山顶,黑瓦白墙,规模不大。
观里观外,看不到黑气。如果没有禁制时不时闪烁着五色的灵光,沈云看不出来,它与寻常的小道观有何区别。
正寻思着要不要先解了禁制,好混入观中,先探个究竟,这时,自大殿里出来一道宝蓝色的身影。
一名头戴黑色混元巾,装道士装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沈云的视线里。
“竟然是他!”时隔四年,再见故人,沈云不由又想起了当年在客栈里解尸毒的痛苦经历。
第五五九章 可爱的魔宝
这位装模做样,在大殿门口上晚香的家伙,身材削瘦,跟麻杆一般,就是当年在石桥坊市入口伏击他的那两位尸修之一。
当年,钱师尊示警,说他惹上了这两名尸修,接下来,极有可能会被他们俩追杀。
他当时势弱,没有办法,只得匆忙北上,去仙都避祸。
不过,他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走之前,选了对面的山头建了座假坟做局。意在坑这两个家伙一把狠的。
现而今,这两个家伙里的一个,具有炼气七层的修为,在这里建了一个三星观,披着行善的外皮,实则是拿凡人试炼尸毒,丧尽天良。
这是什么情况?
另外一个呢?
还有就是,这一位正在试炼的尸毒与四年前的给他下的尸毒,分明是两种。而据祖师她老人家在玉简里说,尸修一旦炼成尸毒,就跟炼成了本命法宝一样,终生不会换。
难道说,先前的那种尸毒,是另一个炼制出来的;他不在,留下这一个在这里守株待兔?
沈云离道观的距离不过百步远。整座道观都在他的神识覆盖范围之内。只可惜,道观的外围布了一重能够吸收黑气的禁制。
这就怪了。禁制不是法阵,它的主要作用是禁锢、封印和隔绝。沈云的上古禁制术已修至第七层,还是头次看到具有吸纳作用的禁制。
是以,他不敢冒然动用神识。
这时,那尸修已经上完香,折身进了大殿。
沈云想了想,决定先去对面的山头看一看当年建的那座假坟安在。
于是,悄无声息的转身走进了无边的夜幕之中。
两座山头相对而立,相隔不到百丈。沈云能夜视,在夜里的目力丝毫不逊于白天。只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倘若选一个好的观察点,他甚至不要动用灵力,就能将对面山头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时逢秋初,山上的树木最是茂密。而时隔四年,又是隔山相望,沈云有些拿不住假坟的方位。所以,他决定动用一下神识。
最好的观察点被三星观的前坪占据了。好在,对面的山头要矮许多,沈云退而求其次,来到了三星观下面,相隔四丈多远的山坡上。这里长满了一人来高的茅草。
他藏身于其中,倒是便利得很。
沈云藏好后,举目眺望对面那林深草密山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怪怪的。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他又说不上来。
皱了皱眉头,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怕什么?那厮不过是炼气七层的修为。就算他能翻出朵花来,我也能将他碾得粉碎。
如此一来,心中的怪异感立消。
有草木的遮掩,当年的假坟果然不可寻。
沈云将神识分成拇指粗的四缕,伸向对面的山头,展开交叉搜寻。
不想,四缕神识刚刚沾上对面山头的树丛,就跟碰到了蛇一般,冰冷、滑腻,说不出来的恶心。
不好!树丛里有古怪!
沈云的第一反应是切断神识,欲祭出飞剑,用最快的速度离去刚刚,他可是动用了十分的灵力,查看对面的树丛。结果,一无所获。而事实却是,树丛里确实被人动了手脚。这说明,他今儿踢到铁板了。安全起见,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抽身离开,方是上策。
然而,还是晚了。
“桀桀桀……”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夜枭般的狂笑。
同时,三星观的方位骤然亮若白昼。
沈云不由的抬头望去。
只见刚才明明折身进了屋子的那尸修,这会儿身后竟然象是背了一个直径三尺有余的圆月亮一般,威风凛凛的悬空立于他的正上方。
三星观的玄明道长,有神光。这是下午的时候,他在茶摊上听到的。原以为是人们以讹传讹。却不想,竟是真的。
这家伙才炼气七层的修为,他是怎么做到的?
沈云愕然的仰着头,一时之间,竟然呆若木鸡。
“原来是你小子啊!”修士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此时,玄明道长也认出来了坡上之人,“桀桀桀……四年了,贫道总算又见到了道友。你我真的有缘啊。”说着,他贪婪的上下打量着沈云,啧啧的赞道,“道友年轻健康,身材结实匀称,又曾中过尸毒,乃是药人的上上之选。贫道正好缺一个药人。道友既然送上门来,贫道便笑纳了。”
嘴上说着,他手里的动作也不慢。右手猛的挥袖。
宽大的袍袖里,飞出一道妖艳的红光。它好比那灵蛇出洞,划破黑夜,“叱咤”作响,风驰电掣一般的对着沈云兜头打去。
眼见着,就要落在沈云的头上。
这时,沈云终于回过神来了。
“魔宝!”他不禁惊呼出口。先前,在玉宁真人的一只储物戒指里,他看到过一件一模一样的魔宝。
尸修虽然是邪修,但,与魔修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的。他们依然炼化的是天地灵气,拥有的,也是灵力。而魔宝只能用煞力驱使。按理说,尸修也驱使不了魔宝啊。除非……他惊呆了这家伙身上肯定有比隐魔佩更强大的宝物,不然的话,怎么能骗过他的一双眼睛。
因为这么一愣神,他错过了躲避的最佳时机。
红光已然落到了他的头顶。
紧接着,他的头顶阵阵发冷,先前在树丛里碰到的那种令人恶心的滑腻感,再次出现。
沈云使劲的打了个哆嗦,欲从百宝囊里取出青霜。
这时,滑腻感“滋溜”的圈住了他的额头,嗖的下滑。转眼的工夫,脖子上也同样的绕了一圈。
有意思的是,不管是额头上,还是脖子上,这两圈都完美的避开了他的要害之处。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两个太阳穴,和颈部的大脉门,是安全的。
绕了两圈后,红光不再动作。同时,颜色也由先前的妖艳红变成了粉粉的浅红,一头高高昂起,另一头搭在沈云的左肩膀上。周身一闪一闪的。
滑腻、冰冷的恶心感消失了。沈云突然间觉得这小东西很可爱……
我居然觉得制住自己的魔宝可爱?他被自己给深深的雷到了。
玄明道长看得分明,更加得意,叫嚣道:“宝贝儿,将这家伙捆结实了,送上来。”
第五六零章 神光
小粉红闪呀闪,就是不见动静。
于玄明道长来说,宝贝儿不听话,尚属头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愣了愣神,竟然象哄三岁的娃娃一般,软声软气的说道:“宝贝儿,不要调皮了,把人送上来。”
小粉红又闪呀闪,这回有反应了。原本高昂起来的那一端,软麻麻的伏了直来,趴在沈云的发髻上。而搭在沈云左肩膀上的另一端,则是象条鱼尾一般,调皮的轻轻摆了摆。
对,就是“调皮”!沈云回过神来,不禁打了一个哆嗦,鸡皮疙瘩暴起。
“该死的!”玄明道长终于意识到,他的宝贝儿这回是失控了。瞬间,仙风仙气的脸,黑了。眼露阴戾,左手捏成一道指诀,一边对着沈云这边飞快的临空比划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而沈云刚刚打完哆嗦,惊喜的发现,先前禁住他的灵力的那道神秘力量消失了。
心念一动,青霜在手,他果断的飞身跃起,全力一击。
“白虹贯日!”
青虹有如闪电,带着炫目的光芒,破空而去。
玄明道长做梦也没有想到,被禁灵绳缚住的人,还能还击。
这一招挟雷电之势,照亮了这一方的夜空。强光之下,他的脸象鬼一般的青白,不见半点血色。
他不相信,脚底下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反制住禁灵绳。
肯定是禁灵绳哪里出了问题。这小东西平常跟个两三岁的娃娃一般,全是靠哄的。难保不会出问题。
所以,他方才果断的施咒,强制禁灵绳服从命令。
现在,他还是这么认为的。他知道,自己应当无视对方的出招,赶紧的施咒。因为施咒完成之后,以禁灵绳之威,但凡要用到一丝半点灵力的招术,它只要轻轻一甩,就能将其拍得粉碎。
可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愕然的发现自己的灵力被禁住了!
没有灵力,施个屁的咒啊!
这时,他才知道,刚才禁灵绳的一端向着自己轻轻的拍了一下,原来是先下手为强,禁住了他的灵力。
怎么会这样!
禁灵绳怎的突然反水了!
我们当初不是达成协议了吗?
沈云出招,向来是又快又狠。
这一招,也不例外。
在他目瞪口呆之际,青虹已袭到,眼见着就要刺中他的眉心。
电光石火之间,他背后的那轮圆月一般的光团迸射出夺目的白光,形成一道刺眼的光罩,将他的整张脸遮住。
“当!”
青虹重重的刺在那光罩之上,竟然火星子四溅,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力道瞬间反噬回去。沈云只觉得虎口生疼,整条胳膊都给震麻了。因为飞身跃起,脚下是踏空的。此时,没有着力点,化去这劲道,他的身体立时处于失控之边缘。
还好,他已炼化了飞剑。
“飞剑来!”
话音未落,飞剑自百宝囊里一闪而出,将人接住。
沈云御剑往下微沉,化去劲道,稳住了身形。
另一边,玄明道长也受到了同样的劲道。
不过,他的下盘功夫可没沈云那般扎实。闷哼一声,整个人打横往后飞了出去。
幸好他的后面不远就是三星观的前坪。
眨眼间,他重重的落在实地上,接连退出了十几步,扬起半人高的尘土,方堪堪稳住身形。
这时,沈云已御剑,自坡下追了上来。
玄明道长“呸”的吐出一口裹着灰尘的浓痰,再抬眸时,眼底一片血红。
刚才过招,他可是吃了大亏。为了护住他,背后的神光损耗了将近两成。不用看,他也知道神光肯定变小了许多。
每天要用一滴心头血养着这神光,他容易吗?一下子损耗了这么多,这得用多少心头血才能再养回来啊!
“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
很好,死小子成功的惹毛了他。所以,他决定了,单单是做药人,真是便宜了这小子。待其变成药人之后,他再生生的抽去这小子的三魂六魄,将之炼成一具活药尸!
耳畔仿佛已经响起这小子绝望而又惊悚的惨叫,他的一双红眸立起,脸上现出诡异的微笑。
他再次施咒,召唤禁灵绳。
果然,这厮入了魔!沈云深吸一口气,不言不语,提着青霜,凌空冲上去。
刷刷刷……
剁剁剁!
手里的剑招,似那大江之水,滔滔不绝,一剑快过一剑。剑剑斩向魔头背后的圆光团刚刚这圆光团简直是完美的护住了这厮。所以,只要有这玩意儿在,他休想伤得了这厮一丝半毫。好在这玩意儿刚才挡了一招之后,明显的变小了许多。让他生出一个推断,即,它会每挡一招,就变小一些。那么,他便先把这玩意儿剁没了,再收拾那魔头。
“当当当……”
好比是打铁桩子。火星子乱飞。
这时,修为和功底的差距充分的体现了出来。如此劈头盖脸的一顿狠剁,玄明道长哪里躲得过?
而沈云又是个乖觉的,刚才在底下的山坡处过招时,吃了教训。所以,这一次,他招招力道笔直向下,砍柴、剁肉臊子一般。
果不其然,与他意料的一样,神光一次又一次的挡住了沈云疯狂的攻击。而玄明道长受到劲道的反噬,被牢牢的钉在地上,寸步难行。
转眼间,沈云又剁了好几下。
神光变得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那么大了。虽然它还是很完美的挡住了每一次的攻击,但是,沈云能明显的感觉得到,随着它的个头的变小,玄明道长受到的反噬之力变大了。
这家伙刚才还是小腿没入地面。他又接连剁下两招之后,这家伙却是齐腰陷在地里。
很好!
沈云越战越勇,又是接连三招。
“当啷!”
第三招出手,他好象是砸在了一块琉璃砖之上。
玄明道长背后的神光应声粉碎,化成一圈白光,象水纹一般,迅速往四周扩散开来。呼吸之间,彻底消失于无形。
“噗!”与此同时,玄明道长的额头上被砸出了一个现出白骨的血洞来。暗红色的血,自里喷涌而出。
玄明道长连哼都未哼一声,两眼一翻,脑袋无力的垂了下来。
第五六一章 夺舍
沈云低头看着脑袋象个血葫芦一般的尸修,长吁一口气。
展开一双手掌,虎口上象是蒙上了一只狰狞的血色蛛网。两个掌心,更是触目惊心的赤红一片。
这些都是他在砸尸修背后的那个圆光团时,被反噬回来的劲道所伤。
他尚且如此,那个尸修更不用说了。
那厮象是被种在地里一般,只剩脑袋还露在外面。头顶的血洞里,汩汩的往外涌着血水。瞬间,血流被面,两道眉毛被染成了一双赤眉。
硕大的脑袋,无力的低垂着,一动也不动。
数息之后,地上汇出了暗红色的一滩。并且,它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沈云皱了皱眉头,仍然站在飞剑上,将神识铺开。
那家伙已然气绝。并且,他的神识能清楚的感觉到,尸修生机全无,身上的热度象被紧握在掌心的沙子一般,正飞快的流失。
这些迹象无不表明尸修是死得不能再死。
传言尸修都是属猫的,有九条命,除非伤在识海。沈云想到这句话,心中一动,果断的提起青霜,扬起一道青辉。
“蓬!”
青辉划破长空,没入尸修的眉心,轻轻的爆破开来。
转眼间,那一处血花绽放。尸修的脑袋应声被开了瓢,红的血,和着白色的脑浆子,散了一地。
脑袋尚且如此,眉心后面的识海,自然而然是彻底被毁。
这下,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活不成了吧。沈云放心的收回神识,降下飞剑,拄着青霜,站在地上喘粗气。也不知道这厮背后的圆光团是什么玩意儿,居然连祖师的玉简里也没有提及类似的存在。那玩意儿比玄铁还要坚硬,又无比柔韧。为了砸破它,他刚才真的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而且,与现在还缠在他头上的这根小粉红完全不同。圆光团没有半点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魔宝。
真真是保命的好宝贝啊。
只可惜,那尸修的修为太差,生生的浪费了这样一件好宝贝。
沈云喘匀了气,颇为痛惜的摇了摇头。
头上的小粉红,也随着他的脑袋,神同步的晃啊晃。
沈云瞥见一闪一闪的魔宝,心里犯了难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何物?刚刚,他那样一阵猛砸,也没见将它甩下来来。现在要怎样才能将它取下来呢?
就在这时,小粉红突然“嗖”的一下飞窜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沈云心一紧,连忙定睛细看。
这一看,顿时,后背上冷汗涔涔。
小粉红是腾空扑向尸修那开了瓢的脑袋。因为那里突然鬼鬼祟祟的冒出来一个有如鸡蛋黄那么大的淡绿色小光团。
这是尸修的魂魄。沈云看得分明,恨得牙根直痒痒眼前的情形最清楚不过。尸修死前憋了坏,竟然幻想着夺舍!
传言,尸修有九条命,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沈云先是用神识仔细检查过了,然后又彻底的捣烂了这厮的识海,以为万无一失,不想,这厮还是留有后招。
也幸亏这家伙的修为不济,不然的话,沈云……后怕连连,心道:以后再碰到尸修,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以他的修为,要捏碎这团玩意儿,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是以,他见小粉红已然动作,且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索性提着青霜围观,看小粉红接下来,将如何行事。
应该是灵体的缘故,淡绿色小光团比尸修本人可要敏锐多了。见小粉红飞扑过来,它立马摇身一晃,象离弦的箭一般,扎向地底。
但是,小粉红更快!
红光一闪,小粉红突然变长。一端卷起漏斗状,飞甩过去。
好一记漂亮的海底捞月!沈云见了,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句。
漏斗准确无误的截住了淡绿色的小光团。
后者顿时失了颜色,变成苍白的一团。同时,个头也比先前要小了一圈。
小粉红却似乎对它失了兴趣,又是一甩,将白色的小小光团随意的扔在地上。
甩了甩尾巴,小粉红又折了回来。
不过,这回,沈云早做好准备,提起青霜,准确无误的抵在了小粉红的最前端。
他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何物。是以,自从被这东西缠上之后,他便一直都分了心在观察它。
根据他的观察,小粉红的命门在最前端。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用青霜抵住那一处。
同时,左手以迅雷不见掩耳之势,打出暗中划好的一道禁制,轻喝:“禁!”
据玄清子说,上古的禁制术是仙魔不忌的。诚不欺人也。
小粉红身形一僵,下一息,“叭”的自空中掉下来,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粉色的光泽褪尽。小粉红躺在地上大变样。
初一看,它就是一条两尺来长的黑色小皮绳,圆滚滚的,比沈云的大拇指粗不了多少。通体除了先前被青霜抵住的最前端镶有一颗粉红色的圆形宝石之外,体表浑然一体,再无它物。再细看,那黑色其实是笼住它的阴煞之气。因为这层不凝不散的阴煞之气,所以,沈云没法看出它真正面止。
黑色的小皮绳上现在时有灰白色的亮光闪现。这是沈云刚刚加上去的禁制。
有了它,沈云不再担心小皮绳会作妖,放心的走上前,将之捡起来。
既不冰冷,也不滑腻,小皮绳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柔软而又带着一点儿磨砂的触感。沈云读了玄清子留下的那些玉简,已认得很多炼材。却认不得手里的这一圈小皮绳是何材质。甚至连最前端的那颗红色宝石也认不出其材质来。
沈云握住黑色小皮绳,翘了翘嘴角,大踏步的走到尸修的尸体前。
旁边,白光的小光团象只漏光了馅的汤圆一样,软软的趴在地上。
看到沈云走过来,它不由的簌簌发抖。
再一次感谢祖师她老人家留下了化虚真君的全部见识与手段。沈云尝到了不少甜头后,早已将那些玉简背得滚瓜烂熟。是以,他知晓了一道天神宗内门的控鬼指诀。
指诀加在白色小光团上,沈云轻喝道:“显!”
白色小光团一晃,化成一缕白雾。
三息不到,白雾凝成了人形。
就是尸修的样子。不过,它披头散发,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不见双足,将散不散,几近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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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二章 鬼话边篇
人的魂魄由三魂七魄组成。因为身体的禁锢,以及魂力的凝聚,三魂七魄方能安稳。人死后,身体对魂魄的禁锢力瞬间消失。便是魂力却比活着时不减反增。是以,亡魂虽不能再纳于身体之内,但其三魂七魄却还是能凝聚在一起,不至于魂飞魄散。
一般来说,亡魂都是白色的。只在金丹境以下的魔修是个例外。他们死后,亡魂呈淡绿色至于金丹境以上的魔修的亡魂……不存在的。所有的金丹境及金丹境以上的修士,不管是修真,还是修魔,殒落之后,都是魂飞魄散,其尸体亦是尘归尘,土归土,消失于无形,连灰碴都不会留下一点。、
玄明道长是尸修,按理说,他死后,亡魂应当是白色的。可他的亡魂却是淡绿色的,说明他是堕了魔。
所有亡魂里,就数魔修的魂力最强。
这也是玄明道长身死,还妄图夺舍的底气所在。
可惜,他碰上了黑色小皮绳。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何物,竟然能剥食魂力。一下子便去掉了亡魂差不多九成的魂力。于是,玄明道长的亡魂现在将近透明,却是连寻常的凡人新魂也不如,处于崩散的边缘。
沈云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他。
但是,虚弱之至的亡魂却象是看到了希望,悬浮在那里,惨白的脸上隐现雀跃之色。不等沈云开口,它急切的说道:“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它深知,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可是,谁叫它自己魂力所剩无几。若不是这小子使了法术,它连显形都做不到了呢。要是再磨蹭,魂力会消耗更多。待到魂力消耗殆尽,便是大罗金仙当前,也救不了它。所以,它不能不急啊。
沈云闻言,忍不住扯起一边嘴角笑了:“你跟我做交易?你拿什么跟我做交易?”
“有啊!”时间紧迫,亡魂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揭晓底牌,“我可以告诉你,你刚才捡起来的魔宝是什么。”见沈云不动于色,又急忙加码,“还有,它刚才是被你打得变回了原形。我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激活它。”
“原来是这样啊。”沈云笑着缓缓说道,“你现在已是孤魂野鬼。我若是想知道答案,只要收了你,你还能藏住什么机密?你是在提醒我,收了你,好处多多吗?”
亡魂一摇,险些没绷住,当即崩散了去。待略微稳定下来,它飞快的摆手,鬼哭道:“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魂力太弱,大人收了小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沈云斜眼瞥着它,没有作声。
亡魂见状,只好献上底牌:“那魔宝叫做禁灵绳。激活后,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有灵力,它都能缚住。大人若是看得上它,只要往那粉红色的宝石粒里注入一滴心头血,不但能够将之激活,而且还能叫它为你所用。”想到刚才禁灵绳阵前突然反水,鬼脸颇为尴尬。好吧,对于禁灵绳,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这玩意儿吸食了他的心头血,却突然反过来,对付他的亡魂,他到现在也没想清这里头的原由。
沈云也想到了这一层。闻言,便猜出亡魂其实也是知之不多。心思电转,他问道:“你是在哪里得到禁灵绳的?”
啊,大人真的对禁灵绳感兴趣!亡魂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指着东北方向,巴巴的应道:“就是在离此地五十余里的山野里。”
沈云不由望向那方位。夜幕之下,东北角山峦叠嶂,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
亡魂飞快的补充道:“那地方很好找。是一面跟用刀斧削出来的悬崖绝壁。且崖壁是红色的。方圆数十里以内,它是独一份儿。”说到这里,偷瞥了一眼沈云,垂眸又道,“小的是四年前初到此处时,因为在周边采药,偶然到了那悬底,得了这件魔宝,还有一套修魔的功法。当时,小的失了尸毒……小的打小在炼毒上没有什么天分。所以,看到了那功法,便起了走捷径的心思……”
毕竟修魔不是件光彩的事情。纵是生前是尸修,也心虚得很。他说的甚是含糊。
沈云听明白了,心里又冒出不少疑问。想了想,又问道:“之后,你有没有再去过那里?”
“偶尔也去转转。”亡魂勾着头,老实巴交的摇头,“可是,再也没有那次的好运道。所以,近两年去得稀了。”
沈云闻言,脸色骤冷:“人常说,鬼话连篇。原来是真的。”
什么意思!亡魂愕然的抬起头:“大,大人……”
沈云直接揭穿它,厉声喝斥道:“你确实是在那处悬底得到了禁灵绳和一部修魔的功法。但是,你可不是自己寻到那崖悬底下去的。而是在崖悬上头碰到了魔物,被打落下去的,是也不是?而你修魔,其实也是那魔物逼迫的,是也不是?现在,你告诉我那一处地方,就是想将我也引到那里去,妄想着借刀杀人哩,是也不是?”
凌厉的三连问叫那亡魂又是摇摇欲坠。
这小子怎么就跟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鬼要哭了。
不想,这时,沈云又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不知反省自身,却是想着,我是怎么看穿你的心思的。你真是没得救了。”
啊,他真的能看穿我的心思!读心术,是传说中的读心术!这世上真的有读心术啊!天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难不成,真是天要亡我于斯?亡魂绝望极了。
同时,不甘之心大盛。
他抹了一把鬼脸,阴戾的望着沈云:“既然您会读心术,那么小的也不跟您兜圈了。没错,小的确实是想要将您引到那里去。因为这是尊主大人给小的的任务。还有,尊主大人最欣赏有本事的人。以您的本事,若是投到尊主大人的麾下,定能得到重用……”
“闭嘴!”沈云再也听不下去了,“还想着用鬼话骗人呢!我真想将你的三魂七魄一道一道的给扒开,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不,大人,你不能!”亡魂退后一步,尖叫道,“哪有您这样做交易的?禁灵绳的秘密,我全告诉了您。您也听了,就应该送我去转世投胎。”它早看出来了,这小子虽然脸看着嫩得很,却是个本领高强的。更重要的是,这小子显然会鬼术。那么,肯定能度它入鬼道。
它选择转世投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来,身体的识海被毁,它是还不了魂了;二来,它所剩的魂力无几,夺舍是想都不用想了;至于尊主大人……唉,尊主大人从来不救无用之人。它现在沦落到这个鬼境界,是指望不上了,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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