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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虚傲     贝兰德传说txt下载     贝兰德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八章:欠我一命

    和平凡人一样,钟护法的尸体很快就将送至尊神国教殡仪部,按照陛下的意思,不举办葬礼,普通的火葬将在三日之后举行。

    而今夜,在事发一个小时之后,尊神国教的中土大殿中立马便对驱魔护法的死去做出了应对,一盏有一辆房屋巨大,外面纹有天帝神像的十方面孔明灯,就这样升空而起。

    汉唐王朝成立之后一位名叫孔明的宰相发明了这样会升空而起的灯具,用以军情传报,传递异族来犯的消息。随着术器的发展,孔明灯便也退下了历史舞台,而演变成了许愿和祭祀的工具。

    当皇都里的百姓们看到天空中这座巨大的橙红色孔明灯后,所有人都为之好奇,本来已经睡着的人们,也被家人的吵闹声所惊醒,而趴在窗户上观看着并不能经常看到的盛景。

    今夜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升起中土神殿的“还梦十方灯?”

    而当电视机里传来了钟炎护法逝去的消息之后,所有的百姓全都收回了看向电视机的视线,望向了电视机,因为不可置信而有了好几秒钟的愣神。

    庇佑了王朝几十年的驱魔护法,镇安司副司首,今夜,悄然离开了?

    ……

    ……

    深夜中的半个王朝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下,陷入了震动当中。皇都是座不夜城,但本来应该早就应该夜寐的那一部分群体,今夜也长久无眠,在网络上和电视上刷着相关讯息,表达着自己的震惊和悲痛。

    仲谊乘坐在飞马车中,看起来满面落寞,而充满了落寞的心脏内里,实际上也还有一丝丝的庆幸,庆幸今夜的一切,都没有受到太多的质疑,人们的重心都是放在了钟炎主动刺杀国师大人这件事上,而没有关注自己的背叛一刺,究竟是出于道义,还是某些复杂的原因。

    他掀开窗帘,回头看着身后排成长列飞驰的飞马车车队,月光下,那些驾车的车夫也全都满脸肃穆。

    后方第三辆马车内里装载的便是师父的躯体,仲谊不禁抿紧了嘴唇,狠下心放下了窗帘。

    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自己矛盾的心情,来仿佛让自己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从此刻开始,真相将随同师父的死去而死去,自己将是安全的。

    他忽然想到,今夜师父的目标除了柳国师以外,还有那位名叫唐纸的少年。

    他的眉头顿时一挑,推开了车门,对着驾车的车夫道:“麻烦您通知下霍领首,我有消息要传报。”

    ……

    ……

    得到了新消息的镇安司的飞马队伍立马调集出动,十多位司员骑乘着雪白色的飞马赶往那栋小院。

    在得知消息之后,所有司员的神色变得更加的凝重,因为按照仲谊的意思,今夜钟护法不只是要杀死柳碎梦,还要杀死唐纸唐少侠!?

    而不出意外的话,唐少侠的尸体,应该就还在护法的那间别院里。

    钟护法是疯了么?那可是唐少侠!太子殿下都极为器重而交好,在王朝里更是有着无数粉丝的唐少侠,失去林剑云不久的粉丝群众们,怎么接受得起唐少侠去世的消息?!

    司员们心情凝重,赶赴想目的地。

    他们的目标唐纸,此时此刻,仍然平躺在这院落之中。

    额头上这只蝴蝶钗尾端的蝴蝶不断地扇动着翅膀,腰腹间的可怖伤势已经痊愈,可是整个身体仍然维持着死亡的状态。

    那几只撕咬着他皮肤的蚂蚁,仍然在奋力地挣扎着,只是它们那弱小的力量,并不足以对抗唐纸这明明死去的身躯上所拥有的盎然生机,每一次看起来好像要咬下一块皮肤来,然而这块组织却又飞速地愈合。

    几只蚂蚁急得团团转,而它们并不知道,雄壮威武的镇安司司员们即将来到这里,带走这具尸体。

    几株在夜风中飘摇的玉米苗仿佛受到了异样风流的影响,而胡乱地抖动起来,叶面上的黏土也都洒落下来,几只对于到来的气息浑然不觉的蚂蚁仍然在撕咬着这位少年皮肤。

    一蓬妖雾乍现,而一位身形火辣完美,无论男女看一眼,似乎就感到自己七魂六魄都被勾去的女子从妖雾中显形,出现在了场间。

    她背后有九条雪白的尾巴在不断地摇晃,这并不让她显得可怖,反而多了几分妖媚之气,令人更加难以自持。

    在她的身侧还有两只一男一女的布娃娃,两只布娃娃看着躺在地上的这具尸首,不禁仍然感到畏惧地躲到了妲己的身后,只露出半颗脑袋,打量着一动不动的尸体。

    苏妲己这双不用流露任何神色,那抹让人心驰神往的魅惑之力便在不停地流转,她两手中轻轻地挥出两抹粉红色的妖气,落在两只布娃娃的身上,他们身上的惊恐感这才渐渐消退,慢慢地从背后重现走了出来,但仍然和唐纸保持着距离。

    苏妲己蹲下身,望着少年这死去后安详的身躯,有些慨然地摇了摇头。

    “可怜的孩子。”

    而她忽然间又抬起头来,黛眉轻轻蹙下。

    因为就在不远处的低空中,十多位骑乘着双翼飞马的镇安司司员,已经出现在了视野。

    “走。”

    妲己轻轻地道了一声,九条妖尾朝着天空绷直,而四团妖媚的粉红色妖气顿时仿佛龙卷风般将他们四位缠绕,又陡然间消散,同时与之消散不见的,还有他们四位的身躯。

    十多位司员遵循着王朝律法,从正门破门而入,进入了小院,然而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并没有仲谊所说的,理应就在此地的尸首存在。

    ……

    ……

    皇都以外南方的一条荒林之中。

    雄伟的城墙就在远处竖立,一颗颗仿佛厉魂般的大树伫立在身周。猫头鹰站在树梢上,有些狰狞骇人的硕大眼眸,望着下方的蓦然间出现的四道身影,因为年迈而反应迟缓,让它在一两秒钟后才惊恐地扇起翅膀飞天而起。

    一只只野鸟纷纷惊吓得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的山林。

    唐纸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松软的土地上。

    妲己从手中摸出来了一颗赤红色的璞玉,此乃她珍藏有些年头的朦胧幻仙玉,是她用来给自己疗伤时使用的,然而她沉吟了几秒最终还是放下了这块璞玉。

    手指轻轻地隔空落在了蝴蝶钗的上方,微微一握,妖力地影响下,这只在唐纸体内那股神秘力量地滋养下,变成了**的蝴蝶标本,再度扇动起来翅膀。

    双翅的力量带动着蝴蝶,将这根染满了红血和白色的脑浆的金属钗,从唐纸的头中缓缓拔出。

    没有任何的花哨技法,甚至都没有妖术来减缓这样野蛮的外拔所可能造成的伤势,这在医疗界是绝对的大忌,因为本来并不致命的伤,也会因此而导致患者死亡。

    拔出了蝴蝶钗后,一团粉红色的妖气将其团团包裹住,封闭了上面会传出的气息,这只鬼蝴蝶也重新变为了标本。妲己将钗子放到了怀中。

    唐纸眉心中那细微,但是却致命的孔洞,就这样暴露在了夜色下。

    妲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等候在一旁。

    紧跟着,任何的指标检测中,都会得出已经死亡的躯体上,眉心中这枚孔洞开始迅速地缩小,痊愈而消失不见。

    心跳开始重新出现,冰冷的身体里,暖热的血液开始在身躯里流淌,苍白的肌肤,重新出现了血色。

    即便自己已经见证了好几次这样的画面,可是再度亲眼见到,就算是妲己,也感到了深深地震撼。

    起死回生,多么恐怖而让人心动的力量?

    在她这双灼热的双眸注视中,已经死去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的唐纸,豁然之间又睁开了双眼。

    力量瞬间灌满了全身,唐纸连忙爬起了身子,忽然间又开始出现的粗重的呼吸在他的口中来回,让他不禁想要干呕。

    身体里只感到极其地不适,大脑也极度的昏沉,胡蝶钗所带来的夺命感觉此刻仍然留在神经里,让他感到极度地难受。这一次的死亡感觉最为柔和,然而起死回生时的痛苦感,却比前几次都要强烈。

    连忙剥开了护腕,只见第四片花瓣,又成形了三分之一,只剩下最后三分之一残存。

    唐纸揉着自己已经痊愈,但是还是有种酥麻感的眉心,这才发现胡蝶钗已经不见,而转过头才看到,苏妲己让人惊心动魄的尤物之躯,就在自己的身后。

    有了前两次的突然相遇,这一次又是如此突然,唐纸却好像是适应了一样,竟然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

    “这里是哪里?”

    苏妲己缓声回答道:“皇都南郊,距离水井湾不远。”

    唐纸虚弱地问道:“为什么你在这里?是你就救了我?”

    “嗯,是我救了你,你死了两个多小时了,。”苏妲己声音轻缓地说道,“胡蝶钗留在你的头颅中,让你持续地陷入了死亡,从而让你这诡异的复活之力都没能救活你。要是让镇安司的司首发现了你的尸体,到时候拔出了胡蝶钗,察觉了你能够痊愈和重生的秘密,恐怕你等待的,和死亡将没有什么区别。”

    “也不用去想为什么我又这么及时地救了你,原因很简单,上一次见面之后,我一直都在附近观察着你。”

    一段平淡的话语,让唐纸茫然的心情顿时之间又陷入了沉静之中。

    昏迷前的一切都还在脑海里,只是唐纸的感觉里,仿佛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闭眼再睁眼之后,感觉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没有想到才过去了这么几个小时。

    唐纸轻轻咳嗽了几声,感到很疲惫,自己的秘密至今为止就连唐糖和大叔都不知道,然而偏偏这位自己都不明白起善恶好坏的大妖,却是对自己最不愿意高人的这一切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唐纸呼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但我还是要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你要找的魔帝之子,天帝亲自凝视过我了,我再正常不过,你为什么和钟炎一样,老是盯着我不放,还是觉得我就是魔帝之子,是浩劫?”

    苏妲己平静地注视着唐纸的眼睛,出乎意外地缓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浩劫,更不可能是魔帝之子,虽然我是妖,但我不认为天帝亲自凝视之下,都看不穿你的身份,只是因为我个人的一些原因我才跟着你。”

    唐纸怔怔地看着苏妲己,没有想到这一次,她居然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活了足足几年前的大妖,很难想象身上没有半点的戾气,和自己说话的平静话音,要是遮挡住她这让人神魂颠倒的躯体,恐怕只会以为是哪位平易近人的服务行业从业人员。

    那两只唐纸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布娃娃亦步亦趋地从不远处走来,两双手各自拉着一张蒲叶的一边,蒲叶的中间则装载着清澈的溪水,将落入林中的月光荡漾得一片破碎。

    看到唐纸,两只布娃娃仍旧害怕地停下了脚步。

    妲己对着它们摇摇头,两只布娃娃才睁着一双不会眨动的大眼睛,慢慢吞吞地走上前来,将这叶水递到了唐纸的面前。

    “谢谢。”唐纸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蒲叶,将水饮入极度干枯腹中。

    “虽然有些事情我也弄不明白,但是你是我要找的人。”苏妲己看了一眼两位又畏畏缩缩地立马藏到了自己背后的布娃娃,缓声说道,“有些问题,还是无法解答,但是我现在也不想去解答了,因为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之前跟着你,是因为我需要确定你是我要找的人,虽然天帝的神光注视之后,你的确摆脱了浩劫的嫌疑,但是我还是能肯定,你是我要找的人。”

    唐纸不解地问道:“你这么强大了,有什么事情还需要我来解决?”

    苏妲己嘴角一丝苦涩的笑容,点头道:“的确是有的,那件事凭我解决不了,你身上的这股力量能帮我解决问题。所以我这段时间跟着你,便是因为知道你少不了麻烦,而我需要你,你欠我一命。”

第一百九十九章:二皇子的命令

    唐纸蹙起了眉头,已经经历好几次的重生,虽然还不至于觉得是家常便饭,但他已经对死而复生的这件事多少有了些麻痹感。

    所以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已经不再是复生本身,而是其他的事情。

    很难想象,强大到苏妲己这样活在传说中的角色,都解决不了,而还需要自己这样小喽喽来解决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您到底有什么事情?”

    苏妲己沉默下来,没有正面回答,和以前每一次对话时候一样,冷冷淡淡地说道:“对你来说或许不是什么难事,我后面不会再跟着你,你现在欠我一命了,我需要你帮我做这件事的时候,你务必履行承诺。”

    “你都不告诉我是什么事情,还指望用这种方法来让我欠你的情?如果我不呢?”

    苏妲己仍旧平静地说道:“你不会这样做的。”

    天生便有着男性无法抵抗的魅力的苏妲己,却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以吞噬男性的精元为生的半点状态,平淡的神色丝毫和性这件事扯不上关系。

    说完,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粉红色的烟雾重新缠裹上了她的身躯,然后转瞬之间,包裹住了他们三位。

    这位活了几千年,让唐纸摸不清楚头脑的强大妖灵,和两个诡异的布娃娃一起,有悄然消散在了场间。

    唐纸更加好奇这只狐狸妖,到底是在打些什么算盘,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还有一件事情,钟炎已经被柳碎梦杀死了,你要快点回水井湾了,镇安司的兵马马上就会抵达水井湾,你需要解决的麻烦还很多。”

    人虽然消失,但却留下了一段善意的提醒。

    而话语里的内容,则让陷入了沉思的中的唐纸不禁一怔,紧跟着回过神来。

    钟炎,死了?!

    唐纸和今夜每一位得知了这道消息后的王朝人一样地深深震惊。这时候唐纸才回想起来,钟炎在院落中和自己说的便是,在杀死了自己之后,他便要去杀死柳碎梦。

    这位德高望重的护法既然决定对自己和柳碎梦下手,那必定做好了万全之策,可这样却没能够杀死柳国师?!

    所以最终是,钟炎不敌柳碎梦而亡?

    自己“死去”的这段时间里,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几只蚊虫在自己头上盘旋,那两只从小院里便跟随自己过来的蚂蚁,爬上了唐纸的脖颈,在他昊气微微一震之间,便震落到这片距离它们家乡无比遥远的土地上。

    几只蚂蚁在地上迷茫得团团打转,苏妲己最后的话音回荡在唐纸的耳畔,让唐纸还来不及喘息的的身躯,连忙又爬起了身来,望向了密林远方,水井湾的方向。

    钟炎已经死了,那么今夜自己也是和钟炎目标之一的事情,必然已经泄露,否则镇安司的人马也不必急着找到自己。

    而自己明明应该已经死在了钟炎的手中,那神秘的治愈力量是自己最大的秘密,自己根本没办法向世人解释,自己为什么又活着。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必须在镇安司来到家中之前,自己也赶回家中。

    ……

    ……

    镇安司的一支二十人组成的大部队疾驰到了皇都森严的南门畔。

    南门镇守的护城军们也在接受着分散出来的镇安司司员的调查,询问着今夜钟护法出城门时的细节,城墙畔的监控术器内里记录下来的图像也已经传输向了镇安司。人虽然已经死去,且丧礼不会大办,但是死者终究是伟大的镇安司副司首兼驱魔护法,事发的一切,都务必还原出来。

    而这些身穿重铠,面色凝重的司员们看都没有去看同样陷入了肃穆的大门边上的境况一眼,骑乘着雪白色的马匹飞驰向城门外的天地。

    城内是高楼大厦,城外则是黑夜遮挡不住的绿水青山,宽阔的公路在山林中蜿蜒。

    这支镇安司的队伍则按照着上方的命令,火速赶向那座在南郊的那座破落的水井湾。

    这只队伍的领队乃是只有二十八岁,但是已经成为了玄阶下品的艾波,他瘦削的面孔尽是凝重,一对大鼻孔随着沉重的呼吸而不断地收缩和扩张。

    钟炎死去的消息已经足够震撼,要是唐纸再死去……他无法想象皇都又会陷入怎样的震动之中。

    今年难得太平了一段岁月,难道又要陷入去年的动荡之中?

    他的思考没有维持太久,飞马队伍很快便越过三座山丘,经过好像银蛇一样蜿蜒的公路,来到了水井湾的大门口。

    黑夜之中这座破落社区仿佛没有受到半点今夜震撼消息的轰炸,所有的人家内里灯光都已经熄灭,甚至都浑然不觉他们的到来。

    门口刘老婆婆养的那只大黄狗从睡梦中惊醒,却不敢吼叫,因为这十多道赶来的身影无比地骇人,身上那股冰冷肃杀之意让它只能夹着尾巴缩到了后方。

    而所有的身影,纷纷快步掠向了唐纸所住的高楼,顺着黑暗的楼梯,冲向第九楼层。

    趴在桌子下睡觉的小灰在梦中惊醒,因为敏锐的听觉支撑着它听到了楼道上噔噔噔的脚步声,这只在外面流浪了多年的而拥有了某种敏锐洞察力的小狗觉得,这些脚步似乎是冲着自己的主人来的。

    它爬出茶几,两只爪子推开了两位主人虚掩着的卧室门。按照哥哥离开前的嘱托,唐糖在自己的床位上酣甜入睡,蜜黄熊紧紧抱在她的手里,趁着哥哥不在还偷偷一边睡觉一边吃最爱的棒棒糖,此刻那根被牙齿咬得变形的白色小棒仍旧叼在嘴里。

    上铺的主人不在,小灰只能把前腿翘在了小主人的床边,摇着尾巴呜咽起来。

    唐糖从梦中慢慢地苏醒过来,看着小灰这只毛绒绒的脑袋在自己脑袋边不断地摇晃,好奇地探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怎么了?”

    小灰仍然在呜咽着,唐糖意识到了问题,穿着她的小睡裙起身来,看都没看上铺一眼,便走出了卧室。

    和哥哥的某种心理感应下,她很清楚哥哥还没有回来,而在走出了卧室之后,小丫头便也听到了楼道上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小灰在她脚边转着圆圈,她小小的个子站在了被月光给笼罩了一半的卧室里,有些不安地盯着房门。不知道来者是谁,但是她能够感觉到,似乎他们是冲着自己们来的。

    “呜呜……”

    狗害怕的呜咽起来,唐糖的小手摸了摸它的头,“不怕,小灰不怕,唐糖在。”

    几秒钟之后,那些脚步声就靠近了门口,紧跟着,安全防盗门便被砰砰砰地拍响。

    唐糖抿着小嘴静静地盯着房门,没有动弹,而敲门声敲了足足十多下之后,她才轻轻拍拍小灰的后背,“小灰,你去茶几下面趴着。”

    小灰听话地摇着尾巴,畏畏缩缩地回到了茶几地下。唐糖则走上前,慢慢地拉开了房门。

    站在门口的,是脸颊瘦削,颧骨突出的艾波,楼道的灯光在他的脸上形成了明显的阴影,让他的脸色更加的可怕。

    在他的身后五六米的楼道口,还站着那十多位司员。

    瞧见开门的是位可爱的小女孩,艾波的神色略微缓和了几分,视线顺着门缝望向黑洞洞的屋子,能够看到一只灰狗胆怯地躲在茶几下。

    艾波问道:“请问是唐纸唐少侠的住处么?”

    唐糖注意到了艾波身侧的镇安司金属挂牌,镇安司的乂字图标在令牌上清晰可见,唐糖抬起头望着艾波,轻轻地点了点头。

    “您应该是他的妹妹?我是镇安司的司员艾波,前来询问,唐少侠是否在家中?”

    唐糖又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并不知道今夜哥哥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要是自己说哥哥不在家里,可能某些事情,会变得无比地困难。

    “在?”艾波顿时泻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来明显的关心之色。

    虽然比唐纸年长,境界也在唐纸之上,可是他一直都将唐纸看作为是自己也都崇拜的对象,唐纸平安的消息,无异于一剂强心针。

    然而同时,这也代表着一团迷雾。

    钟炎是先对唐纸动的手,为什么唐纸会还活着?

    “我们今夜在调查一项重大案件,您能否让我们见见唐少侠,我们有无比重要的事情要和少侠商议。”

    “我哥哥在睡觉。”唐糖认真地说道,小小的身躯挡在这道门缝前,丝毫没打算让对方进来的意思。

    艾波缓声道:“这件事情无比重要,涉及到您兄长的生命安全,也涉及到一项重大案件的全貌。您看到窗外皇都里那盏巨大的孔明灯没?您兄长和这件事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然,我并非是说您兄长就是始作俑者,只是有些问题,我们必须要问明白。”

    趴在桌下的小灰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躲在桌子下面不敢动弹,感到了深深地畏惧。

    唐糖瞥了一眼外面那盏相隔十多公里,仍然清晰可见挂在高空中的巨大孔明灯,乌溜溜的眼睛再回望着这位司员,仍然摇了摇头,糯声糯气地道:“太晚了呀,不可以明天再来么?”

    艾波摇摇头道:“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如果您是想要保障您哥哥的安全,你还是按照我们的做法做,我们是在帮助他。”

    唐糖不敢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这空荡荡的屋子,如何经受得起调查?

    “没事的唐糖,让我来吧。”

    而唐糖很快就松开了绷紧的心弦,熟悉的声音忽然响在了耳畔,小小的脑袋侧过来,便看到,那道她熟悉且亲切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身边。

    唐纸已经换上了自己那身白色的睡衣,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人畜无害的美少年,脸色平静且坦然地揉了揉唐糖的脑袋。

    小丫头这才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哥哥一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唐少侠。”亲眼看到唐纸的这一刻,艾波心中悬着的石头这才彻底放下,他对着唐纸恭敬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么?”

    唐纸好奇地走到了楼道里,身穿重铠,正在执行重案的艾波对着他深深欠了一身,抱拳道:“很抱歉深夜打扰到您,请问您今夜是否见过钟护法?”

    虽然身上没有任何官职,但是少年英雄的名头为他赢来了无数人的尊重,而这沉重的礼节,主要还是来自于太子对他的器重。

    “见过,怎么了?”唐纸平静地回答道。

    “钟护法死了。”

    “什么?!”唐纸露出惊愕的模样,盯着这位司员,侧头再看向周围司员,他们脸上的凝重都在给唐纸同样的答案。

    “怎么会……”唐纸脸上的震惊没有丝毫的破绽,因为他就是把自己在树林中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情绪状态,重新回顾了一遍。

    艾波沉声把他们已知的消息给唐纸复述了一遍,而唐纸也对自己“死去”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这……”唐纸蹙下了眉头,“仲谊杀死了钟护法,阻止了他的疯狂?”

    “嗯。”艾波神色冰寒地点点头,作为司员,他在钟护法的手下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过,回到了自己们前来此地的真正目的,问道:“唐少侠,今夜钟炎会见您的时候,没有对你动手?”

    唐纸摇摇头,眉间朝着上方凝重地上抬,望着地面上的瓷砖纹路道:“没有,他请我吃了东西,和我叙了叙旧,并没有对我动手。怎么了,他应该对我动手才对么?”

    “叙旧?”艾波诧异地盯着唐纸。

    “嗯,因为之前我和钟护法见过面,就是在水井湾。从此再也没见过,所以夜里他问了我太子殿下加冠礼那一天的一些事情,和我谈了谈他对王朝的看法,中间他还沉默了很久,然后在八点半左右的样子,便让我先离开了。”

    艾波怔怔地望着唐纸,然后在自己的记录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还有么?”

    唐纸想了想,说道:“我以为这应该是一场很重要的对话,但是的确没有太多的异常,甚至都没有引起我关注的地方,就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聊。”

    唐纸问道:“我可以回屋休息了么?”

    唐纸平安无事就是他们此番出行最重要的目的,调查也没有多少疑点,现在已经凌晨,更多的讯息可以后面在慢慢询问,艾波也没有多想,准备点头的时候,他耳朵中的术器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提示声音。

    这道提示音独特的洪亮钟声,很清楚地告诉了他并非是镇安司的上司传呼而来,而是来自更高层。

    “抱歉唐少侠,我需要接一个传音,您稍等片刻。”

    唐纸轻轻点了点头,艾波便退到了一侧,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耳畔,接听了这通传音。

    而这道声音的高贵和冷酷,让艾波的瞬息之间如若置身凛冬。

    “司员艾波听令,我是二皇子李夜水,你此刻是否还在水井湾?汇报你现在的情况。”

    二皇子?!

    皇室毋庸置疑才是王朝的最高层,王朝的所有机构实际上都是为了皇室服务,所以任何一位皇室高层都有和他们这些皇室公干人员直接联系的权利。

    艾波在片刻的愣神之后,又猛然间回过神来,确认了自己此刻正在和二皇子通话的事实,慌忙道:“殿下,我现在还在水井湾,我已经见到了唐少侠,他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传声术器的那头,似乎对着四个字很不满意,“有没有疑点?”

    “暂时没有……钟护法没有对他出手,唐少侠身上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而术器那边传来的后一句冰冷至极的话则让艾乐身躯一颤,还没说完的话也被无情地打断。

    “现在命令你将唐纸以嫌疑人身份带走,抓到禁军囚所,即刻。”

    艾乐不可置信地说道:“殿下,禁军囚所是皇室直属,只用来处理皇都军事罪犯的地方,和唐少侠之间似乎……”

    “照做,或者死。”

    话音落下,术器那头,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第两百章:你以为你是谁

    ……

    ……

    通话中断,没留丝毫余地,艾波看着楼道上站立着的唐纸,面色变得沉重起来。

    这件事情的处理很不符合王朝的规矩,然而他只是镇安司的一个小卒,二皇子殿下的命令,给他一万条命,也没有违抗的资格。

    艾波走回身来,对着唐纸歉然地点了点头,道:“唐少侠,收到上方的命令,事情已经超出了镇安司的处理权限,我需要请你走一趟了。”

    唐纸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些我和护法之间的对话,难道一定要告诉镇安司?还是你们觉得,在他的死里,我还扮演着什么角色?”

    艾波连连摇头,道:“不是,唐少侠,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按照程序,您必须走这个流程。唐少侠不要让我们为难。”

    这位司员今夜表现出来的温和已经和镇安司办案的风格极其不同,唐纸沉默了两秒,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

    ……

    给唐糖交代完自己要离开,今夜或许回不来之后,再换了一身便装,唐纸便跟随着队伍出发。

    坐在镇安司提供的飞马后背上,马头上的盔甲中安置得有两块好像是圆筒一样的防风术器,它们在马匹启动之后会像是两只手一样,将所有的风流都朝着两侧拨开,所以不会感到丝毫的寒冷,也不会在风中凌乱。

    闭上双目,开始调整呼吸,静静地入定修炼。

    离开皇都不过就几个小时的他,又再次来到了繁华的皇都内里,头顶上这颗巨大的孔明灯散发着明明橙黄色,然而感知里却分外冰冷的光芒。

    现在宁静下心来,唐纸慢慢回想着钟护法已经死去的事实,仍然感到深深的冰冷,运筹帷幄要消灭浩劫,然而最终的结果,却南辕北辙……

    所以,柳碎梦莫非才是真正的浩劫?

    出乎预料的是,队伍停下来的时候,面前地方并不是镇安司的司部,而是皇都东区的仿佛一尊尊钢铁铸造成的军事禁地,森严的墙壁还有全金属打造的高高的炮楼以及一门门罗晶术器炮筒,黑洞洞地耸立在此间,而随着他们的到来,许多的拥有着恐怖洞杀力量的武器,全都瞄准了他们。

    横屏竖直的道路在此间分散,没有任何闲杂人等的痕迹留散在这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威严和冰冷。

    飞行队伍逐渐下降,贴着道路飞行,唐纸抬起头能够看到一座黑色钢铁堡垒表面上有一面汉唐王朝的“汉唐”字样的旗帜飞舞,另外还有一面旗帜则标注着这里的名字:皇都禁卫军军区。

    唐纸心中微微一紧。

    这几个生寒的字样足够所有王朝人敬而远之,他保持着平静。

    他好奇地转过头问向身边的一位镇安司司员,“为什么带我来禁卫军的军区?”

    司员歉然道:“唐少侠,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具体的安排并不清楚。”

    唐纸眯紧了眼睛,心中的不安感开始沸腾,事情似乎开始慢慢变得不那么简单。

    几位穿着着金色盔甲的金鳞卫前来空中接队,他们骑乘着赤红色的烈焰马,马匹虽然表面没有火焰燃烧,但是鼻腔之中喷吐的依然是让人感到畏惧的三默真火。

    几位在皇都中代表着最强作战力的金鳞卫带领着镇安司的队伍和唐纸,驶向了区域西侧的一个角落,停在了一面恢弘的墙壁前。

    厚重的墙壁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压迫和死寂意味,而在守卫在门口的人马中,则是几位同样身穿全覆盖金色盔甲的金鳞卫,另外还有几位穿着黑色军装的普通护城军军人。

    门口上那块黑色大匾上刻着四个刚劲的大字:禁军囚所。

    唐纸知道这个地方的意义,王朝里的军事重犯才会关押到这里来,异族的俘虏以及王朝里的大逆,也时常被扣押在这里,如果仅仅只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调查,绝对不需要自己来到这个炼狱般的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了唐纸的身上。

    唐纸凝望着面前这扇微微敞开的大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微微蹙了蹙眉头,缓声道:“我可以打个电话么?”

    为首的那位金鳞卫微微摇了摇头,道:“抱歉,进入了禁卫军禁区之后,便不允许通迅。”

    唐纸没有说什么,因为现在的他却是也没有什么话好再说,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机器便是王朝机器,而王朝机器的力量根本又来自于军队,在军队面前,不管自己是貌似又很多粉丝的唐少侠,还是只是水井湾平平无奇的唐纸,都没有任何区别,只能很是配合地下了马。

    几位金鳞卫对着艾波颔首之后,便走到了唐纸的身后,抬手请示,“唐少侠,请。”

    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几位金鳞卫则在背后形成了压迫之势,能够想象到要是自己不配合,立马便会对自己动手。

    而一旦冲突爆发,等待自己的也不只是这几位他看不出境界的金鳞卫,还有乌泱泱的大批王朝禁卫军军队,以及数不胜数的重型术器。

    进入了这处凶名远扬的囚所之后,专门为自己打开的厚重金属大门便在一声轰然中关闭,门缝隙上有道白光冲上而下划过,好像是拉上的拉链一样,中开式大门顿时严丝合缝地变成了一堵墙壁,把这内里的空间死死地包裹。

    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内里的阴冷气息,内里的墙壁上有一根根的金属管,隐隐间能够看到一些电光在管道上闪烁,内里充斥了高压电流,放置有囚徒有越狱的打算。

    两座瞭望台上二十四小时没有间隔地守卫这军人,不给任何人逃跑的机会,宽阔的空地上也随处都看到军队的身影,那抹压迫意让唐纸的眉梢蹙下了便久久都没有再抬起来。

    可以想象到,这些被关押进来的人们应该是何等地绝望,囚所里面是森严到了密不透风的戒严,而就算走出了囚所,外面也是禁卫军的军事基地。

    他没有被带完牢房,而是被带到了一间审讯室,两位军人搜身之后,便将他带入了这间冷冰冰的审讯室。

    坐在审讯位置上,头顶上这盏灯光悬挂在桌面的正上方,把这张黑漆桌面照耀得让人看不清楚细节,透过栅栏窗能够看到明月以及那只巨大的孔明灯。

    唐纸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审讯室里,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没有等太久,大概十多分钟之后,天空之中响起了某种猛禽的嘶鸣,被扇动起来的狂风便透过门扉扇如了这间审讯室中。

    风中带着猛禽的那种军方运用高级香料都没办法压下的腥臭味道,几道飞禽羽毛碎屑也混着狂风飘入了室内。

    唐纸捻起一根桌面上的碎屑,虽然只凭借这碎屑不可能判断出来是什么飞禽,但是羽毛上面携带的盎然生命力,和斑斓的色彩,都宣告着这只妖兽必定高贵无比。

    能过骑乘高贵飞禽的,当然也是高贵的人。

    轰——

    门扉紧跟着便被一双很是干枯的手所猛然推开。

    这是一道异常魁梧的身影,魁梧得仿佛是一辆人形的车辆,那探出短袖的袖口半露在外的臂膀上夸张的肌肉高高隆起,比起唐纸高了整整一个脑袋的个头,仿佛都要顶到审讯室的天花板。

    来人霸气斐然地走入了审讯室里,拉开椅子,坐在了唐纸的面前。

    两人的身形,形成了异常悬殊的对比,那份在身材上的巨大悬殊,令唐纸仿佛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

    而且这位男子的脸上,那股冷酷铁血之余,同时所充斥着的那抹深深的鄙夷和挑衅意味,更是仿佛利箭刺向唐纸。

    “我是禁卫军飞翼部队第三部队的统帅,秦林。”男人一开口,声音就如若洪钟,“今夜奉命调查你。”

    普通人看到这样魁梧霸气的将军,已经吓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但是唐纸的脸色没有多少的改变,那颗大心脏此刻维持着平静。

    唐纸好奇地看着这位将军,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他很快就响起来这个名字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了。

    武怡要杀自己的那一夜,一架直升飞机被镇安司用术器炮所轰击坠落,而那两位设计师兼驾驶员,在广场上大声的吆喝的内容里,便包括着,飞翼部队秦林嘲讽和打压他们的部分。

    在后来的部分新闻报道里,也有这位将军露面,他代表着军方,在电视上更加冷酷和凶狠地嘲讽了所有工业用具对于现有术器和妖兽体系的挑战,更是放言军方和神术师协会计划打造出术器家庭通迅和视频系统,来取代电视机和电话的普及,同时准备把军用的神术网络系统拓展出民用部分,把如今蓬勃发展的网络系统也消灭在世界里。

    只是,这些都不能让唐纸理解,这位将军为什么对自己会有如此大的敌意。

    瞅见唐纸的目光,秦林脸上的嘲讽之色更为不加掩饰,冷漠道:“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飞翼部队的官方发言人,你可以理解为,第三区的空军禁卫部队,全部都由我管辖。不管你自以为是你多么了不起,又不管你是不是以为你傍上了太子殿下这只大腿,也不管你是不是以为你真的就是年轻人里的最天才的少年,你都要看清楚,这里是军区,这里,我们说了算。

    而今夜,我才是这里的老大。”

    唐纸微微蹙下了眉头,看着这位傲慢的将军,听着他这番猖狂至极言论。

    他神情和话语里挑衅和嘲讽,都带有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那作为禁卫军军官的绝对自负。

    “第一个问题,我们和镇安司调查了院落,院落里虽然没有大幅度战斗的痕迹,但是有一些异样,譬如这个。”

    这位只是武师,而并非神术师的将军从腰间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圆盘,随着内里机扩地轻微传出的响声,中央的那颗罗原水晶微微一亮,投映出来一副画面。

    画面上正是钟炎的院落里,那片菜地上自己“死去”时所躺的位置。那里的土地被压塌的痕迹很明显,被压烂的菜叶也清晰可见。

    “我不知道。”唐纸摇头,冷漠地回应道。

    “不知道?”秦林微微挑眉,眼中的锋芒,越发地锋利,没有想到,唐纸给的回应竟然是如此地简单粗暴。

    “嗯,这又不是我家,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样。”

    秦林怒极反笑,道:“很好,不知道……很好。我们调查了护城军的进出城记录,里面只有你进城的信息,并没有出城的信息,监控画面里也并未记录过你出去,这你又怎么解释?”

    “护城军对于进出人员的登记和调查又不是每一个都要登记,这一点你是军方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没有留下记录也是你们军方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纸耸耸肩膀,云淡风轻的问道。

    秦林的眼睛眯得更深,肩膀上的筋肉都如山一样高高地耸立起来,仿佛随时都要将唐纸生吞活剥。

    注视着唐纸这双平静的眼眸,秦林脸上怒色又渐渐地消失,变成了笑意,道:“很好,那关于事件的时间点呢?”

    唐纸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砰——

    两人中央的金属桌在这一掌之中都跳动了一下,秦林满面怒火地半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唐纸的双眼,冷声道:“你在耍我?”

    唐纸微微笑了笑,在皇学院的加冠礼上,他就已经展现过了自己的脾气,他是温柔的乡村少年,但也可以是擂台上和面对王英杰的霸气天才。

    “没有的将军,我只是就事论事,谁会记得这么小的细节?况且我已经和镇安司的司员们交代过了,我八点半左右离开的小院,中途自己打的一辆出租马车,出城也是乘坐的这样的出租马车,你们又任何疑点,都可以调查。至于护城军有没有记录下来我出城,那门口的监控术器又有没有拍到我出城,那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事情。”

    唐纸实际上并不知道苏妲己是怎么带自己离开的皇都,但是她既然知道钟炎死了,也必然会知道很快事情就会查到自己的头上,那么在出城这个问题上,她必定也会选择普通的方式,已经是八点半,早已经没有了草犀牛车,并且自己昏死状态多有不便,那么乘坐出租车的概率最大。

    而王朝里每天乃至于每个小时,几乎都有无数量出租车在各个大门进进出出,护城军这些日子来都是抽样调查和记录,自己想要在这一方面用语言来蒙混过关,并不困难。

    唐纸正襟危坐道:“我只是不明白,钟护法的死我也很惋惜,但是他是死在了柳国师的手里,和我有又什么关系?就算我身上有一些疑点,但是和钟炎护法的死,能扯上什么关联?”

    秦林凝望着唐纸的双眼,脸上的怒气又迅速地消失。

    他静静地看着唐纸这双好看的眼睛。

    唐纸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在网络上,随时都看得到他那些疯狂的小粉丝们在各大话题下所爆出来的他的各种照片,其中眼睛特写所出现的频率都不在少数。

    但是秦林一直很讨厌这双眼睛,甚至每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都感到无比的厌恶。

    此刻,这抹厌恶更是到达了极致。

    然后,这位在军方里拥有着赫赫地位的将军脱下了自己的外面的这身白色的飞翼部队短袖军装,露出那仿佛又巨龙盘缩在体内的强壮上身。汗湿得有些轻微发黄外套朝着侧方一丢,便挂在了角落上那颗水晶球般的监控术器上。

    监控术器里所能记录到的画面,变成了一片茫茫的白。

    紧跟着,三年前就已经是玄阶上品的他,铁拳仿佛是轰出的炮弹,轰然间穿破了两人之间的空间,狠狠地轰在了唐纸的脸庞。

    蓬地一声闷响,唐纸就仿佛是颗沙包,倒飞而出,砸在了审讯室厚实且雪白,但却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犯人鲜血的墙壁上。

    秦林的脸色更为冰冷,讥讽地说道:“我说了,这里是,我是老大。你以为,你是谁?”

第二百零一章:霸凌

    仲谊被带到了镇安司,关于今夜所发生的事情更多的细节需要记录,他作为钟炎唯一的弟子,驱魔护法的继承人,也是知情人,今夜注定无法休息了。

    他行尸走肉般地回应着镇安司官员们的提问,把之前已经解答过一遍的内容再阐述了一遍,而很多在此之前更多的细节也都一五一十地陈述了出来。

    他面前一位位脸色蜡黄的官员都占据不了他的视线,他机器般吐露着一个个没有情感的字眼,脑海里面所回顾的画面,除了自己师父死时候的那双失望的眼神以外,更多的,则是在屋子里,自己和柳国师那完美**之间的缠绵。

    而从今夜开始后几乎每一个夜晚,他都将在这美妙感受的回顾当中入睡。

    曾经率真的少年,沉沦,只需要一个夜晚。

    ……

    被仲谊所深深挂念,将在无数个夜晚魂牵梦萦的柳碎梦则没有接受调查,而是在陛下的命令下回到国师殿。

    孔明灯的光芒同样笼罩到了恢弘的国师殿,然而悲伤和哀悼却并不是柳碎梦此刻的心情,仲谊所在回味着的曼妙感受,对她来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作为所有人眼中的被害者,她拒绝了镇安司和禁卫军提出的派出人马驻守在府邸边缘的请求,独自国师殿修养。

    钟护法的死,和她已经没有了什么关系。

    国师殿和她离开前没有任何的不同,十二道神像和天空中惟妙惟肖的神像状幻光仍然维持着原貌,她的心境和离开前却有了不小的变化。

    走入了自己居住的阁楼内,她缓步站到了井旁,凝望着下方。

    井水里的泉水已经消失了一半,大量灵泉以及大量药材仿佛已经蒸发一样消失不见,那道自从天帝的神光凝视之后,变得更加虚幻的墨绿色身影,变得比起太子殿下的加冠礼之前更加地凝实。

    柳碎梦对着下方的这道身影微微欠身,道:“已经解决了。”

    墨绿色的身影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这件事情的完成本来就没有多少的难度,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它脸上还是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紧跟着微微睁开了这双妖眸,内里,尽是期待。

    “连钟炎都死了,王朝里最后能威胁我们的人都已经消失,沉静了几个月了,很多动作,现在也可以开展了。”

    “嗯。”

    柳碎梦还想说些什么,但当凝望着这位又慢慢闭上了双眸的尊上,还是缄口沉默,只是这双倾国倾城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的微不可查的落寞。

    她盘坐在了这口古井旁,静静地开始打坐盘膝。

    十多分钟之后,风轻云淡月光璀璨的夜晚,墙壁上那口从东海万米深海之中所采集到的五彩斑斓的派漾海螺内里轻轻地响起来“呜呜呜”的传讯声。

    这海螺乃是打造通迅术器中的绝佳材料,对于声音的传递近乎能够做到维持原貌,并且且海螺壳拥有着隔绝神术的力量,可以防止任何外来力量对于声音的窃听。

    柳碎梦这带着淡淡天然粉红色的眼睑睁开,葱枝一样的手指轻轻一弹,一股细微的白色神光便落在了海螺上,接通了呼叫。

    “国师大人,深夜打扰,多有冒犯。”海螺里传来的一道成熟的男声。

    柳碎微微抬起脑袋,“张神官?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

    “国师大人,得知您今夜经历的事情,卑职深感担忧,您没事么?”

    “没事,直接说事情就好。”

    “好的,国师大人,本来不想这么晚了打扰您,但是这件事情觉得还是有必要通知您一声。我在禁军囚所工作的侄儿偷偷跟我通迅,说唐纸被抓到了那里。”

    “唐纸?”柳碎梦的黛眉微微地锁下。

    对于她这样的大人物而言,眼睛里所看到的是头顶上的天,是她前方这条崎岖但是也在慢慢坦荡的大道,对于蝼蚁一样的后辈并没有多少的在意,但是唐纸这个名字她还是多多少少听到过几次,而在今夜这个名字更是不可避免地进入他的耳中。

    “他还活着?”

    “嗯,好像是钟护法没有对他动手。”

    一些调查此案的人员或许会去关心钟护法为什么没有对唐纸动手这个问题,但柳碎梦知道,这个问题并非是重点,因为钟炎无论对谁动手,他的出发点本来就不成立。

    国之浩劫这个说法陛下早就已经厌烦到了极点,钟炎不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最终甚至都迈出了违反王朝律法,对两位在王朝里都扮演着不同程度重要性的角色出手,更是莫大的罪名。

    这也是陛下为什么会对钟炎的死如此冷漠,各大机构对于案件的调查本质上也只是需要还原出来钟炎从怀疑到动手的整个过程和动机,钟炎到底有没有对唐纸动手,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

    唐纸在今晚这件事情里,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除了是一个受害者以外,便没有了其余的价值,在柳碎梦这个知道事情真相的存在来看,唐纸更像是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人员。

    但无论怎么说,唐纸都不应该受到如同嫌疑人一样的正式审问,更没可能背押送到禁军囚所去。

    “为什么?”

    柳碎梦这个简单的问题,通迅术器那头的神官却明白她在问些什么。

    “是二皇子的意思。”

    “二皇子的意思?”

    柳碎梦不禁挑眉,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沉吟了片刻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二皇子的意思?”

    “因为处理案件的人是秦林,他暗中心向二皇子,这个事情国师您想必清楚。”张神官微微顿了顿,接着道:“因为唐纸和您都是被钟炎选中的对象,所以我侄儿觉得还是通知您一声。”

    柳碎梦低下头,看着长方形青砖地板上那些繁琐的神经文字,陷入了思索之中,在好几秒钟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海螺缓声问道:“太子殿下知道么?”

    “应该不知道,消息被二皇子封锁了,我不知道二皇子殿下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柳碎梦嘴角淡淡的笑意,张神官不明白,但是她明白。

    “好的,本座知道了。”

    “那国师大人……我侄儿名叫张烟,他之前申请进入尊神国教,为您效力的请求……”

    “张神官你很多年前就我为效力,也是尊神国教的多年的神官,你很清楚进入尊神国教的严格,只是讨好了本座一次就进入尊神国教还远远不够。”

    海螺那头的神官松了口气,轻声道:“明白了,国师大人,我会转述。您,早些休息。”

    通讯结束,柳碎梦缓缓站起身来,凝望着井水内里这道在天帝眼皮子底下进行修养的尊上,缓声道:“已经安静了很久了,现在可以放开手去做某些事情了,这次是个契机。”

    墨绿色的身影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柳碎梦深深地看了它一眼,然后便离开了阁楼。

    ……

    ……

    “现在知道谁是这里的老大了么?”

    秦林眯着眼睛,缓缓站到了唐纸的面前,站立着就仿佛是一座人形大山的他满眼鄙夷地看着好像只虫一样趴在地上的唐纸。

    唐纸揉了揉自己已经一片紫青色的额头,淤血便沾上了自己的手掌,只是神术师的自己肉身并不强横,硬生生挨了这样一拳,头昏眼花得都看不清自己的手。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带到军方关押军事重犯的监狱,更没有想到,审问自己的会是军方的高层,同样想不到,这位军官,居然会直接对自己动手。

    他的拳速太快,快到就算是唐纸,第一时间也都反应不过来,这种战斗力量也只有通过无数场厮杀,在战场上茹毛饮血的战士才能磨练而成。

    唐纸不清楚秦林的故事,作为军方的战士,更是作为飞翼部队的都统,他本来便是前线上调配下来的军中精英。要在战场上存活下来,除了掌握足够强大的神术或战技以外,更是需要纯粹的肉身厮杀本领,在王朝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不动用修为的情况下,近身的肉搏战胜军方的强者。

    而他秦林,十四这个远远没有成年的年纪就已经入伍,在肉身搏斗上,比唐纸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是军中战神。

    “你可能以为你在擂台上赢了斗神族那个小子自己就很了不起了,但是你根本不知道,王朝真正强大的根本是什么,是军人,是军队。我们的强大才是王朝的强大,而在军队里面,像你这样的喽喽,什么都不是。

    我纯粹肉身力量的一拳你都挡不了,不知道那些脑残们为什么会把你当成王朝的未来?就算是赢了斗神族少年,你的胜利也有太多的偶然,要是你们之前再打一场,他不会像上次那么大意,你必死无疑。”

    秦林从裤包里掏出一根高档的云贵牌香烟点燃,叼在嘴里仿佛是痞子般抽了起来,烟草里夹杂了灵药“紫云草”,吐出来的烟雾都是独特的蓝紫色。

    唐纸试图运转昊气,然而直到此刻开始运转了才发现,自己的所有昊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一样,他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看起来普通,但是细细去抚摸能够感受到独特粗糙感的地皮,这才意识到,这间屋子的墙壁,竟然有隔绝自己昊气运转的能力?!

    “想要运转昊气?这里是我军方的审讯室,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窝,你进来没有任何人给你铐上镣铐,你以为是对你的尊重?”

    冰冷至极的嘲讽落下,然后又狠狠地一脚踹到了唐纸的腹部。

    这个身材本来就不魁梧的少年还陷在上一拳所带来的眩晕当中,一声闷哼,顿时又被踹得飞起来了好几米,噗通一声再趴到在地。

    “就你这样的人,在任何一个前线,都活不过一天,偶像?什么狗屁的偶像。”

    秦林讥讽地笑了笑,又是几脚狠狠地踹在了唐纸的腹部。

    剧烈的痛苦让唐纸感到自己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痉挛,这位钢铁打造的汉子不需要动用战气,只凭借肉身力量,都能把他打成一摊烂泥。

    接连三脚,这位暴戾的军官心中的怒气仍然没有得到多少的发泄,他又是一脚像是踹野狗一样,要踹向唐纸的小腹时,这一脚却没有和刚才一样成功地踹上少年柔软的身躯。

    因为一只手掌,猛然间探出,死死地摁压在了他的军方皮靴的靴背上。

    秦林深深眯起他这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微方的脸颊上的肌肉,因为讶异,轻微跳动着。

    他看着唐纸这双并不强壮,但是却把自己这踹出来的脚所摁住的手掌,再看着少年慢慢间抬起来,满脸淤青色,却没有多少畏惧意的脸庞。

    “松手,我只把你揍到半死,不松,今夜,我会把你揍到死。”秦林叼着香烟,话语间,蓝紫色的魔幻烟雾随着他霸气的话语从鼻腔和口腔中呼出。

    唐纸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探出来的左手,仍然死死地扣在他的鞋面。

    秦林脸上因为暴怒而胀红,浑身上下的肌肉,顿时之间绷紧成了钢铁那般。

    军队,是王朝除了皇室以外,最霸道,也是最高傲的一个群体,王朝里所有人,包括各大看似高高在上的机构,都要看军方的脸色,在这样一个掌握生杀大权,掌握王朝最强战力的集体面前,什么样的存在都必须点头哈腰。

    王朝里无数比自己高了多少阶的文官看到自己都要谄媚地赔笑,多少人任由自己毒打从来不敢吭一声,而很多纨绔公子都挨过自己的暴揍,他们那些傲慢的父母们都对自己无可奈何,这个狗屁一样的少年,居然敢反抗?!

    “违抗军方调查,今夜,打死你都不嫌多!”

    他本来踹出的右脚轰然间朝后跺下,地砖一声轻微的炸响,却没有砖块炸裂开来,而伴随着灰尘从脚底猛然间奔散,他另外一只脚轰然间又踹向了唐纸的头颅!

    这一脚下来,就算唐纸是铁打的,也会被踹得休克甚至是死亡!

    而出乎意料的是,唐纸本来平躺的身躯忽然一振,身体便朝着上方抬起了一定的高度,这恐怖的一脚便轰在了墙壁上。

    而唐纸本来扣在他右脚上的手掌豁然间一推,整个人,便借助着这股力量,侧滑到了墙壁的一角。

    审讯室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孤灯的照耀下,两人的身影都仿佛是夜色的中的恶魔。

    唐纸眯着自己被一拳打成了青紫色的眼睛,看着这位对自己都动了杀心的将军,因为愤怒,嘴角挑起了不屑地嘲讽。

    “打死我?来。”

第二百零二章:杀机

    秦林的这双毒蛇般的三角眼轻轻地锁了锁,那双在战场上都没有被炮火烧掉的眉毛,也仿佛两片阴云般地压下。

    他微微侧过满身都是夸张肌肉的身子,栅栏铁窗透进来的月光,把他这具本来就庞然的身躯,在地面上拉出了更加庞然的影子。

    “找死。”

    秦林一声冷喝甩下,便朝着这位眉清目秀,在自己面前,仿佛是公牛面前的羚羊般的少年冲来!

    审讯室墙壁内里布下的乃是玄圣宗的“绝神纹阵”,这种蠢笨并且每单位立方的造价达到上亿元的阵法,除了需要大量譬如“固原晶”这样的稀缺材料外,还需要形成一个六面密闭的空间才能生效,在战场上和一般的对战上根本发挥不了作用,毕竟敌人不可能会进入一个这么明显的一个密闭空间,显得很是鸡肋。

    但是在审讯室和牢房中,却能够扮演重要的角色。

    而这样的空间对于修行者来说便是炼狱,但秦林来说,就是天堂。

    纯粹的肉身力量都让秦林爆发出来了似乎黄阶下品的战师们所才具备的蛮横战力,这特殊金属打造成的地板在他的轰塌下发出如同一柄硕大铁锤正在敲打的脆响。

    身体表面的汗珠在他肌肉的勃发之间朝着外面飙飞出去,秦林的身躯,在下个瞬间撞碎了空气中溅射的汗珠,同样转瞬之间就到了唐纸的面前。

    那只打碎了无数敌人颅骨的铮铮铁拳,毫不留情地轰向唐纸的下巴!这是近身战中,人体正面最薄弱的部位之一。

    他的双眼眯紧如刀,这一拳足以无数军人叹息不如。他秦林乃是武师,更是没有战气的状况下,同样在军中睥睨无数军人的强悍战神!

    不用战气加持,只是这一拳所带动的拳风,就让唐纸的脸颊都感到刺痛的冰冷,很难想象到底是要怎样练习,才能把身体练出这样的战斗力。

    直到此刻唐纸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所面对的局面,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问题接二连三地找上自己,这位将军也要用完全找茬式,近乎是报复式的方式对待自己。

    可他知道,秦林说要打死自己,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唐纸温柔单纯,但从来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更不代表,他可以仍人欺凌。

    他是神术师,但是刚刚跟着大叔修行的时候,大叔就告诉过他,身体终究是战斗的本钱,自己永远都不能丢下近身实战这一重要技能,多少的神术师就是败在了被人近身杀死这条路上。

    所以他在池塘边和水傀儡交过了数不清的手,而所有交手的经验,就是他最大的本钱。

    面对这快到几乎只剩下模糊黑影的一拳,唐纸的神色也冷峻若刀,小腿的肌肉绷紧到极点,猛然扭动,身体本能性地一偏,脖子更是有些违反常规般地朝着侧方偏过,这恐怖的一拳就轰在了他背后的墙体上。

    整个审讯室轰然一颤,而被这拳所砸到的地方,没有像是寻常墙体一样坍塌,墙板中央所隐藏起来的神纹把一圈红色的光芒像是水纹一样扩散开来,便将这股力量所承受了下去。

    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让唐纸心有余悸,难以想象自己的动作要是再慢上一点,被这一拳击中,自己下场会是如何凄惨。

    一击落空,秦林的手臂轰然间一震,整个胳膊便朝着内里回抡,仿佛是一根铁棍一样,狠狠地扫向唐纸的脖颈。

    只是这个短促空间内的一摆,所充斥着的力量,同样足够唐纸的脖子断裂!

    唐纸应对的方式是撑起来了自己的手臂,双鬓折叠并列在前。

    砰——

    硬生生地用自己的骨骼格挡住了这蛮横的一击,而为了让身躯在这一摆之中的力量下稳定,他的右腿猛然间一轰,踹在了身侧的墙壁上,以此抵消了自己被抡得倒砸在墙壁上的局面。

    而同时,小腿中迸发着超乎了他这具**所能爆发的能力,反作用力让唐纸的身形再朝外撞出,两根手臂强硬地护在胸腔外,如同推土机的推铲,硬生生地撞开了秦林这一臂的横挡。

    轰隆的一声闷响,唐纸凭借着外冲的力量,一把跃到了空荡荡的金属桌面上。

    顶灯的照耀下,半跪在桌面上,脸上青了一大块的唐纸,好像是孤魂野鬼一样地惨淡。

    他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秦林的预料,本以为只是一个任由自己宰割的羊羔,却没想到,他居然在没有神术的状态下,竟然还表现出了如此强大的作战力。

    秦林看了一眼自己这根粗壮的胳膊,感到有些轻微的惘然,唐纸除了战斗中的判断让他诧异以外,最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如此强壮的肉身力量,这个少年是怎么做到在刚才那样的一瞬间,推开了自己如此壮硕的臂膀?

    唐纸的两只胳膊无比地酸痛,可仅仅只是酸痛感却并不应该是和这样一尊人形堡垒发生正面冲撞后该有的感受。

    他自己也不理解,就算自己掌握又一定程度的战斗本领,但他的身体力量从根本上来说害死不可能与秦林抗衡,那一瞬间自己是如何爆发出来的力量?

    莫非,那股每次自己濒临死亡时才会爆发出来的力量,此刻,就这样在心念之中,爆发了出来?

    唐纸同样有些惘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掌,隐约间感受到一种极度美妙而强大力量,在自己的手指和筋肉之中游动。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进行过近距离的肉身格斗了,难道是随着自己境界的增长,这力量的爆发,也逐渐降低了启动时候的标准?

    “喝!”

    前方的一声暴喝让唐纸回过神来,思考并没有阻碍秦林动手的速度,他脚底的军靴沉重且迅捷地敲击在地板,而他的身躯则再入一辆汽车那样横冲而来。

    唐纸的脚步朝后一退,便到达了桌面的边缘,身体朝着下方大力一沉,整张金属桌便侧翻而起,唐纸的两手推在桌面,朝着前方狠狠地推出。

    秦林口中的再爆发出了一声厉喝,右脚轰然间对着这张桌子猛轰而出,身体似乎成了一个圆规那样单脚落地,而轰出来的这脚则更像是射出的炮弹。

    咚——

    整张金属桌面轰然间一震,而后那受击的部位夸张地变形,双手撑着桌面的唐纸更是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都从双手到双脚都在这一脚之下颤抖,力量余威穿过身躯在落向了地面,被地板下隐藏的神纹阵所吸收。

    咚——

    秦林的右腿踹击之后,身体灵活的一个跳转,变成了左腿轰击,同样落在了前脚落下的部位,坚固的金属桌面再也承受不住这夸张的人体力量,顿时被轰穿开来。

    漆黑的靴底,紧跟着踹向唐纸的面门。

    唐纸没有想到这军人居然连金属桌板都能两脚轰穿,不过强大的反应神经还是让他立马就做出了的应对,左膝盖朝前顶出,和这一脚相接在一起。

    好像是山般的身躯,踹出来的力量也像是山般的势不可挡,唐纸只感到双脚和地面的接触感消失,失重感紧跟着就贯穿了全身,他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

    轰隆巨响中,金属桌砸回地面,仍旧是落在了原本的位置,不过中央那个巨大的窟窿,看起来惊骇不已。

    挂在墙角球形监控术器上的短袖在接二连三的撞击当中掉落下来,审讯室内里的画面,重新出现在囚所的数据库里。

    秦林微微眯着眼睛,望着揉着自己的手肘,缓缓站直了身躯的少年。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一开始时候那种完全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轻蔑,虽然傲慢和鄙夷仍然根深蒂固在他的神经当中,可是隐隐间也能从他下压的眉梢上看到一丝的郑重。

    这个少年,的确不像是他原本想的那样名不副实。

    唐纸则警惕至极地凝望着这位将军,他的招式狠辣,力量强大,动用修为的话修为比自己高,不动用修为的情况下,也比自己强大,这种就算自己拥有神秘的格斗力量也无法挑战的强大压力,竟让一点都不弱于面对林剑云亦或者是武怡的时候。

    就在房屋中这凝固的气氛不知道还要维持到多久的时候,吱呀一声响,另外一位身上穿着笔挺的军袍,年龄要大出不少的男人,走入审讯室。

    他的身上有股很强烈的霸气,和秦林的不同,他的霸气更多是身居高位所产生出来的傲然,是佣兵无数所产生的王霸之气。而境界虽然因为气息的收敛而没有外露,但是却很明显,这位大将军,拥有着地阶以上的强悍修为。

    而他肩膀上又一道战神天默的“剑与锤”的图标,在王朝中,有资格在肩膀上挂上这样图标的存在,乃是统帅级别的存在。

    唐纸好奇地凝望着这位将军,而秦林身上的那股傲慢之气顿时收敛了下来,对着来人微微躬了躬身,抱拳道:“刘将军。”

    男人微微颔首,每天起床都会刮得一干二净的下巴上有两颗清晰可见的黑痣,他转过身来看了看唐纸,脸上露出一丝歉然地微笑,然后又看着秦林,仿佛是根本没有看到桌面上那夸张的窟窿和豁出来的金属皮一样,缓声问道:“秦林,交流得怎样了。”

    把两人这样一个站位的关系,用交流一个温和的词汇来形容,已经很不合符实际,秦林颔首道:“回将军,没有问出来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问出来什么?”这位被称之为刘将军的男人摇摇头,转过脑袋目光温柔地望着唐纸,道:“唐少侠今夜本来才是受害者,你这个说法,好像我们唐少侠才是今夜的始作俑者一样。”

    刘将军笑着对唐纸颔首致意,而他紧跟着自报出来的名号,让唐纸的身躯悄然一震,仿佛数道奔雷轰在了自己这身疲惫的身躯。

    “唐少侠,今夜发生的事情多有得罪了,全皇都现在都处于震惊当中,也请不要怪我这属下大惊小怪了些,都是为了王朝,还请多多体谅。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乃是禁卫军第三军统帅,刘国言,久仰少侠大名了。”

    刘国言?!

    唐纸凝望着这个男人这张和煦的脸庞,赤红的心脏之中,有微不可查的杀意,在迸发!

    唐纸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刘国言,正是那位让属下去寻找特定人物,而最终选上了舅舅,和自己舅舅的死亡,脱不了干系的禁卫军统帅!

    在唐纸的眼睛里,这位威严的大将军,脸色在不断地扭曲,不再是这张有些迷人的充满了魅力的方脸,而是变得和厉魂一样萧索而凄厉。

    万万没想到,因为舅舅的复生之事,自己延缓了调查的步伐,这只笑面虎,便这样突然地撞入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看见唐纸沉默,一双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两柄利剑刺在自己脸庞上的刘国言眉头轻微地锁了锁,然后又上扬起来,露出那张和他身上的霸气不符的微笑:“唐少侠?”

    唐纸回过神来,“你就是,刘国言将军?”

    刘国言微微颔首,作为禁卫军统帅,多少平民都知道自己的大名,他并不意外唐纸道出自己的名字,道:“正是。”

    唐纸不露声色,面容平静地说道:“久仰将军大名了。”

    刘国言摆摆手,轻轻扣上了自己军装的最上方的那一颗风纪扣,微显短促的脖颈更加的短小,微笑道:“唐少侠,今夜可能还得委屈你一二了,现在整个案件还没有结果,所以原谅我们暂时没办法放您离开,虽然本将军知道你是受害者,但是也还是只能委屈你了,作为王朝军方,王朝里最强大的力量,陛下手中的长枪,我们有必要为了王朝负责。”

    唐纸面不改色地问道:“所以我今夜还不能离开?”

    刘国言歉然地点了点头,道:“嗯,委屈你了。”

    刘国言对着两人拱了拱手,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先离开了。秦林,好好伺候好唐少侠,不要把他当成犯人了,要记得,唐少侠虽然不效力于谁,可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

    从这位唱白脸的笑面虎阴阳怪气的话音之中,唐纸嗅到了更多的复杂难明的味道,但是却也大概让唐纸明白,今夜这场折磨从何而来。

    秦林的眼中一抹杀机迸现,微笑着拱手道:“米浆,遵命。”

    ps:实不相瞒,之前只是眼睛干,今早起来眼睛全红了,而且根本睁不开眼睛,我真的太难了,这章同样没有修,我明早再憋着弄一弄吧。

第二百零三章:紧急救援

    对着两位满面微笑地颔首之后,刘国言走出了这间压制至极的审讯室,把这座看起来单调,实际上却如同炼狱一样的空间,还给了两位。

    禁军囚所里关押着数百位军事重犯,其中不乏与异族通敌,甚至是异族的强大存在,这样一座监牢的压抑气氛也远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想象,而像刘国言这样的统帅,却专为这样存在而生。

    空旷的广场上有数十位身穿黑色甲胄的军人正在巡逻,置身此地却如鱼在水的将军踱步来到了空旷的场间,从怀中香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绝佳的“玉佳”牌香烟点燃。

    能够在神经上产生出来某种神秘的梦幻感的烟雾深入肺腑,然后再变为淡蓝色的烟雾从鼻腔之中喷出,将军的双瞳微微扩张开来,头皮也满是酥酥麻麻之感。

    “统帅。”不远处一位鸠形鹄面,身高却有足足两米五,仿佛是根一栋灯塔的军官沉着面色走来,目光不时地流转向那间审讯室。

    这位军官身上的杀伐之气也恐怖非凡,显然也是从杀场中爬出来的杀神。

    “这是二皇子殿下的意思,有什么问题,殿下顶着的。”知道这位自己推心置腹的军官心里在担忧什么,刘国言嘴角带着在审讯室内一样的淡淡笑意,话语却满是冰冷地说道,“这是皇室层面要考虑的问题,就算是我,也只需要执行。”

    军官沉默不言,最终抱拳领命。

    远空中响起了扑棱声。

    一只九彩鹦鹉穿过了军方的警戒,飞入了这高墙内里,带着九道彩色的淡淡霞光,落到了刘国言宽阔的肩膀上。

    鹦鹉最终叼着一块烤熟的五花肉,它的大脑袋一偏,将肉送入了刘国言的嘴巴里。

    这位和唐纸因为陈连环,而有了一道鲜为人知恩怨关系的统帅将肉嚼烂,咽入肚中,轻轻摸了摸九彩鹦鹉的脑袋,然后心满意足地翻身坐上了身边的那一头妖兽。

    这头妖兽乃是凶猛的妖兽——狼头隼,这种妖兽每一只羽毛都仿佛是钢铁般坚硬,生长在高山悬崖的他们就算是从千米高空坠落,也不用担心身躯会受到伤害。

    而就算有这么坚硬的羽毛,它的体外仍然披挂着金鳞卫的金色“霞晨黎光甲”,金光闪闪,霸气斐然。

    特意来到此地,也已经完成了任务的刘国言凝望着场间的将士们,缓声道:“一切照旧,演习的成果晚些时候传递给过来,今夜皇都里发生的重大案情大家都清楚了,也不需要多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本将军还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开。”

    “遵命。”

    在军人们一片异口同声又如同洪钟般的回应之中,威风凛凛的统帅刘国言骑乘着威风凛凛的妖兽,伴随着地面的一声轻微震响,化为了一道金色的光雾,陡然冲向了明月高挂的苍穹,消失不见。

    黑压压的禁卫军军事基地的天空中,那座悼念着镇安司副司首兼驱魔护法钟炎的十方孔明灯悠悠旋转着,明橙色的光芒在空中盛放,与将军陡然所化的光雾,映衬成辉。

    场间的军人们,面色肃穆无比。

    每天都会进行演习操练,今夜也不例外,而现在,演习的时间已至。

    黑压压的军事基地四面八方适时地响起了战鼓的声音,这种沉闷的牛皮战鼓声交叠成了实质性的波纹,在空中扩散,形成出某种独特的振奋人神经的曲律,场间即便有些困倦的将士,都顿时没有了丝毫困意,甚至热血沸腾。

    这是王朝著名的战曲《战歌行》,乃是五千年前灭妖帝一战中,雪地神女亲自以二十三座冰山作为鼓,冰雪为捶,创造出来的一曲。后来便被人们学习下来,在战场上常常奏响,能够起到鼓舞士气,振奋人心的作用。

    此刻伴随着鼓声,道道象征着风神飓一风属性神术的绿色神光,仿佛是云层一样从一座座角楼里蔓延出来。

    绿色光芒飞快地在半空中连接成了一座庞然的云层,浪涛一样涌动着,而在云层之中,根根王朝飞翼部队的白色旗帜开始凭空飞扬。

    妖兽压抑的喘息声从基地后方的飞翼部队升空场上响起,数百只单人骑乘的金甲战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片场地上,映满了金光的盔甲,把整个雪白的起飞场照耀得一片辉煌。

    它们身上装备着大量的兵器和术器,譬如可以发射数十公里,但是大小只有人小臂的术器——“梦琉璃风神炮”,譬如造价数十万一柄的紧精乾坤枪……

    而后,一位位与它们朝夕相处,威风八面,同样穿戴者金鳞战甲的军人们,骑乘上位。

    盘随着指挥官的号令,今夜负责操练演习的飞翼部队按顺序冲天而起,在绿色的云层和旗帜之中穿梭,织出一道道金光,仿佛是在半空中形成的一座璀璨棋盘。

    军方的飞行部队的阵法之一——金丝云棋阵!

    没有任何的叫嚣和口号,但狂暴和不可挑衅的军方威压,无声间让这片巍峨大地,都寂静无声。

    ……

    ……

    飞翼部队开始了操练演习,而这只飞翼部队的都统,此刻正在那间冷冰冰的审讯室里。

    审讯室里听不到外面的鼓声,但是隐约能够感受到,空气之中所传递着的那股无比挑衅人神经的军方冷酷和暴戾。

    神明在上,在土地上的人则也要有自己的力量,当年帮助始皇帝开天辟地的是军队,着五千年来,帮助王朝守业御敌的,仍然是军队。

    没有哪个个体能够挑衅军方的力量,尤其是这样的个体,还只有黄品阶的时候。

    唐纸手中死死攥着秦林的短袖,强韧的布料在手指下破裂开来。

    因为秦林,也因为那位已经离开了囚所的刘国言将军。

    军方是没有人敢招惹的,甚至军方现在还要处理自己,而无论是舅舅还是自己的关系,自己和这支军方之间,似乎已经缔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唐纸的眼神中仍然没有什么惧怕,哪怕明知道只要对方愿意,今夜他就将死在这里。这样的表现加上之前战斗中展现出来的本领,都让秦林的眼神中,对这位他一直没有多少接触,但却一直嗤之以鼻的少年,有了些许的改观。

    只是这些改观并不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因为长年累月的战斗而骨节突兀的手环在胸前,一身夸张到了极点的肌肉在灯光下展现着它们那强硬的线条。

    “审讯还没有结束。我提出的这么多疑点,你一个都给不出答案,但是现在你也清楚了,你必须给出答案,否则我就将撬出答案来。”

    望着少年这双清澈的眼睛,回想起网络上那些脑残们对他的追捧,秦林嘴角荡漾起了鄙夷的微笑,道:“你也不用指望着能够揭发我今夜的所作所为,或者是出去和你的那些小粉丝大吐苦水,指责我的违反了王朝律法,看到这个了么?”

    他从裤兜中摸出了一个粉红色的小包装袋。

    粉红色的袋子只有半个巴掌大,显然材质并不普通,在室内唯一的灯光下散发着粉红色的朦胧光彩,好像是镀上了光辉的糖果。

    “这是军方专用的灵药——玉皮散,六年前刚刚出现,就拿了王朝里几乎所有的医疗奖项,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外伤治愈效果,半个小时就能生效。我揍你揍得很痛很惨,但是都会控制分寸,揍完之后,半个小时你就将毫发无损。”

    秦林手指微微错开,粉色包装袋便崩裂开来,内里装着的也是粉色的粉末,当即就像是碰到了水一样在空中飞快地融化消失。

    唐纸立马便能够嗅到空气中淡淡的甜味,而同时也飞快地感受到,自己脸上这块很是疼痛的淤青,似乎痛感也在慢慢地消除。

    “我可以折磨你一整夜。”秦林抖了抖肩膀,斗志昂扬,“说错了,我就是要折磨你,一整夜。不会打死你,但是,你保证,生不如死。”

    唐纸没有回应,只是双眼凝重地望着秦林,脑中思量着自己的处境,也思量着,舅舅的仇。

    就连审讯自己用以暴刑的处理方法都准备得有手段,军队行事都这么缜密,那他们杀舅舅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仇,又该怎么报?

    秦林不知道唐纸在思考着更深远的问题,以为他是在军方的军威之下已经不知所言,冷酷地将粉色包装袋揣回裤兜。

    仿佛一头公牛一样的轻轻地旋转了脚步,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之后,之声军靴和地面撞出啪嗒一声,他再朝着唐纸悍然冲出。

    轰——

    两人中央那张办公桌轰然之间便再被撞翻。

    “国师驾到!”

    就在秦林的铁拳即将轰上唐纸面门的时候,一声传报声忽然响起在了秦林耳中的传声术器里,他这尊钢铁身躯,骤然间凝固。

    铁拳距离唐纸的面门,不过只剩下一分米的距离。

    秦林眯紧了眼睛,转头望向了审讯室的栅栏窗外。

    窗外所飘荡着的淡淡白色神辉显然只能来自尊神国教。

    他看了一眼唐纸,然后径直走到了门口,一位军人将一身干净的军装递到他身前,他将这夸张到骇人的身躯遮挡完毕后,便来到了空场。

    一辆雪白色的双翼飞马车停靠在场间,而在周遭,所有的军人都虔诚地跪伏在地,即便是空中操练的飞翼部队,也都全体停下来,所有单人战鸢上的军人们,纷纷行空中礼——半跪在战鸢后背。

    禁军囚所总理事官胡晓,也跪拜在前。

    “拜见国师大人。”

    秦林距离马车还是五米时,跪拜在地。

    谁都知道今夜这位国师大人经历了什么,所以谁都不会想到,这位伟大的国师大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特意来一次禁军囚所。

    马车内里没有立马响起声音,里面这位上任快满一年,但是在人们的感知力,仿佛只是刚刚上任的国师大人也没有离开马车的意思,在十多秒钟的宁静之后,那带有一种神圣洗涤力量的声音便从其中扩散出来:

    “听闻你们扣押了唐纸。”

    秦林的额头上两颗汗珠沁出,心脏更是担忧地抽了抽,抱拳道:“正是,末将是为了王朝安全着想,所以……”

    “你是?”

    秦林舔了舔干枯至极的嘴角,在审讯室内伟岸如天,但在貌美无双,也崇高无二的国师大人面前,他感到自己无比渺小。

    “卑职,飞翼部队第三部队都统,秦林。”

    “唐纸和本座一样,是今夜的受害者,不应该接受这样的调查,且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禁军囚所来管理的城督,即便轮到,也不该你飞翼部队的都统来管。”

    冰冷的声音让众多将士的额头上纷纷渗出冷汗。

    “放人。”

    极端冰冷的两个字落下之后,飞马挥舞起来翅膀,这辆雪白的马车拖载着出淤泥而不染的国师大人悬浮了起来,白色的光辉从马车中透射而出,把更加神圣而让人感到卑微的力量,灌满了场间所有将士的灵魂。

    强大的秦林,手脚都有些轻微地颤抖,他深深地躬下了头颅,“遵命。”

    今夜国师大人出现在这里,作为下属的他都能明白更多的深意,他现在很想知道自己效命的二皇子殿下现在的想法,国师大人如果在这个问题上都主动站队站在了太子殿下这里,那自己这样的风雨浮萍,该如何抉择?

    ……

    ……

    在两位金鳞卫的护送中,唐纸走出审讯室。

    身上的伤势果然已经痊愈了,用手摁压受伤的位置,也只能感受到非常轻微的疼痛。

    那军方的药散力量果然强大,都不用自己动用那神秘力量,就把这些伤势完全痊愈。

    唐纸迷惘之中来到了空地,紧跟着便看到了跪伏着的一位位军人,还有那面对着自己时不可一世的秦林,当然还有场间那驾悬浮着的雪白色马车。

    唐纸的眉头微微一挑,马车内里散发出来的白色神辉,也让他立马便知道了,出现的人是谁。

    “拜见国师大人。”他急忙躬身跪倒在地。

    ps:眼睛的情况还行,不过看屏幕二十分钟我就必须休息,因为什么看着都模糊了。嗯,还能写,感觉还行。

    我,回来啦!

第二百零四章:我也是少年

    尊神国教,乃是神明的代言机构,是王朝人信仰的中承地。

    国师大人,便是和神明之间最为接近的人类,是最虔诚的神明使者。

    在王朝中,除了皇室以外,最为尊贵的便是国师大人,所以就算是再高的军方官员,也必须以重礼相待。

    唐纸虽然年轻,但是来到皇都这么久,这些基本的礼教已经很清楚。

    “今夜,唐少侠受累了。”柳碎梦仍然没有露面,包裹森严的飞马车仿佛才是她的真身,但是轻柔的话音,和面对众位军人时,判若两人。

    她的声音很轻柔很舒服,就像是清泉在唐纸的双耳流淌,然后又滋润全身,少年还有些痛楚的身体,此刻居然全然感受不到了病痛。

    唐纸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国师,但是从电视机还有诸多宣传画像上所见到过的那张绝世容颜,仍然伴随着熟悉的话音浮现在了脑海,自惭形秽的外貌,让他感到有些羞躁。

    “国师言重了。”

    “没有谁能保证永远不会出错,再伟大的人判断都会出现问题,无论是军方还是护法还是国师,都有出错的时候,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柳碎梦所指的,是钟炎刺杀他这件事情,也包括其自身都被钟炎怀疑的事实。

    不痛不痒的安慰词并不会改变少年心中的判断,仇恨还是愤怒,都在心里深深地打着圆圈。

    唐纸望着地上映衬着的雪白色光辉,疲惫的身躯也像是干涸的大地接受了滋养,感激地点点头道:“谢谢国师大人。”

    “清者自清,不必多心。门口有人在等你,晚些合适的时候,我再与你谈论今夜的事情。”

    “谨遵国师圣命。”

    说完这一句,飞马便张扬开了宽阔雪白的翅膀,在一声嘶鸣之后,带动着两股旋风般的风流,飞向了高空。

    从今夜钟炎之死开始,便彻底安全的国师大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又迅速化为了白光穿越入了空中的风属性神术力量汇聚成的绿色云层。

    视庞然的飞翼部队如无物,甚至这些披挂着金鳞战甲的猛禽们更是胆怯地纷纷低头间,转瞬便又摆脱了绿色的云彩,飞向明月和孔明灯高坠的天空,留下场间跪伏在地的一众军人和唐纸。

    “恭送国师大人。”秦林铁着面色,低头沉声。

    “恭送国师大人……”

    一众将士齐声低头诵送。

    国师已去,但是她所携带的国师神辉,却还在场间闪烁着,不尽白色的光点萤火虫一样在空中飞舞。

    国师大人的到来,对于场间的众位将士而言,有着难以揣摩的意义,但是对于唐纸来说,最直接的价值便是,让他能够从囹圄中脱身而出。

    刚刚还在审讯室里接受暴力刑罚的少年,这个时候,直接成为了被国师大人神辉关照的使者。

    众位军人看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几位金鳞卫的护送中,这位今夜一直没有得到半点休息的少年便又被送到了囚所的门口,和来时的冰冷,但众位金鳞卫与他之间都略微拉开了些敬畏的距离。

    值守在大门的军人们本以为这位少年英雄至少要几日之后才有出去的机会,没想到只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调查就宣告终止了。

    唐纸看到,在戒备森严的大门口处停着一辆黄色的飞马车。

    飞翼马乃是匹非常普通的双翼黄鬃马,然而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那位老人,却让唐纸肃然起敬。

    “古院长?”

    汉唐皇学院副院长,或者更准确地说就是院长的古步平,今夜穿着一身简单的便装,白色的衬衫和长裤包裹着他苍老而如箭矢笔直的身躯。

    他对着唐纸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和蔼可亲:“奉太子殿下命令前来接你,唐纸,好久不见。”

    闻言,身后的一众军人们面色顿时僵硬了几分,跟在后方的秦林,浓厚的眉头也不禁锁了下来。

    他们都是为二皇子殿下效力,自然很清楚,这一句奉太子殿下之命而来,于他们两位主上之间有着怎样的意义。

    “是好久不见了。”置身其中,但是更像是局外人的唐纸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个老人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明明身居高位,又是自己高山仰止的超级强者,但是偏偏却是自己接触到的所有大人物中最不会给自己压力的一个人,甚至给唐纸一种爷爷一样的慈祥感。

    今夜重重苦难冲击所产生的压力下,唐纸心中本来的干涩,因为老人的出现,都被沁润了许多。

    “走吧。”

    “嗯。”唐纸点点头,跨上这辆对于他来说,代表着彼岸,也代表着一切磨难都将暂时结束的马车。

    但前脚才买上车板,准备跃上马车之际,他忽然间又想起什么,顿下了身子。

    少年缓缓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了大门口的秦林。

    这位威武的军方官员的此刻仍然神色严肃,高空中就是他的部队正在整装待发,等候命令下达而重新演戏,那等铁一般的力量和让人感到畏惧的压迫感,就和此刻的夜色一样无孔不入。

    注意到唐纸居然回过头来看自己,他这双浓厚的黑眉,便像是两片阴云一样压了下来。威严和冰冷之气,足以普通百姓,肝胆俱裂。

    唐纸清秀的眉目也轻轻地压了下来,脸上的伤势已经完好如初,但是他一直单纯阳光的心灵,却已经纂刻下了审讯室里的所有。

    他又收回了踩上车厢前台木板的脚,转过身,正面面对向这位飞翼部队的都统。

    不立刻立刻,自然是有话要说,有事要做。

    身形悬殊的两人,视线都锋锐至极。

    空气中忽然充斥起来的火药味,让场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凝重当中。

    接下来,唐纸身躯挺直,眼神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让场间所有人都轰然一震的话语:

    “你虽然是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是这事还没完。你们对我做的一切,我保证,加倍奉还。”

    唐纸这番话语落下,就算是古步平这面对大风大浪都古井无波的眸子,都不禁泛起了异色,一对雪白的眉毛惊讶地挑了起来。

    秦林的面色更是变得无比地生寒难看,垂在两侧的手,狠狠地攥紧了军装厚实的衣摆。

    他对唐纸本来就有很深的看法,因为他是从小就从沙场中厮杀出来的英雄,是保家卫国的勇士,从小他就见证了无数的淋漓鲜血,见证了无数同胞和战友死在自己的身边,他无数次从血海尸群中爬出,所有的荣耀都是凭借着鲜血,凭借着一次次以命相搏,换取而来。

    然而这个叫唐纸的少年做了什么?就只是因为在擂台上战神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斗神族少年,就被这么多脑残捧为英雄?被这么人喜欢被这么多人追捧?!

    甚至那帮凡人革命的渣滓,还扬言要找他来做工业革命的代言人?!他算什么?!他凭什么享受自己这样伟大的将领都没有资格获得的荣光?!

    今夜本来便是奉命行事,但也是他个人愤懑的一次宣泄,要是只是古步平出面,今夜他们根本不会买账,皇学院的副院长在军方有什么发言权?然而没想到的是,国师大人却亲自出面,来把他的整个计划全都打破了。

    一肚子的愤懑没能宣泄不说,这个少年,现在居然又敢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对自己这位堂堂禁卫军都统,放这样的狠话?!

    “你找死?!”

    秦林身躯微微一颤,一股狂暴的杀气,登时从他的躯体中扩散而出,两侧墙壁缝隙中生出来的小草上,迅速地凝结起了实质性的冰霜。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秦将军你要做在审讯室里那样的事情么?”唐纸面不改色地问道。

    “你……”激将法无疑相当奏效,秦林的眼角不住地抽搐起来。

    古步平没有动手,只是视线平静地落在了秦林的身上。

    这位都统身上的杀气,就如若见了猫的老鼠,在微微的僵硬之后,又迅速地消散。

    他再嚣张,这里再是他的地盘,他也知道这里不是不见天日的审讯室,自己也不可能能够对抗这位天阶强者。

    秦林深吸口气,冷声道:“不知道唐少侠在说些什么。”

    唐纸的面色则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则是失望地叹了口气,要是秦林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那么一切问题都简单得多了。

    唐纸平静地转过头,尊敬地问道:“古院长,您带手机或者通迅术器了么?”

    古步平不知道唐纸在打算些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摸出了怀中的一块方形的金属牌状术器。

    术器的正面乃是平滑的紫罗兰水晶,和工业生产的手机有些相似,能够拨打术器通话。

    唐纸凭借着记忆拨打了一通电话,现在已经是三更深夜,心中并没有底,但是在半分钟的宁静之后,术器那头还是响起来了接听的声音。

    “您好,我是唐纸。”

    “嗯,对,我知道的,您是《暴风杂志社》的经理,您之前联系过我,我记得你的通迅术器号码,是的,您的号码太特别了,想不记住都不行。”

    “嗯,之前您说想采访我,我谢绝了您,这样,您后面有没有时间,我想接受您的采访,顺便,我有一个巨大的猛料,想告知给您。”

    唐纸的话音仿佛是一柄重锤,不留情面,不知死活,也毫无分寸地锤击在秦林,乃至于禁军囚所众位军人的脸面上。

    不只是秦林,秦林身边的几位金鳞卫,脸色也仿佛是身侧这城墙一样的黑暗。

    这个少年,竟然当着他们的面,扬言要爆料?!

    古步平的眼角不禁有了几分的诧异,他实在不理解唐纸的做法,和军方对碰很愚蠢,而选择利用媒体来和军方对碰更加愚蠢,最愚蠢的是,他居然还要当着秦林的面来进行这一切。

    但是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少年不像是会做些什么糊涂事情的人,所以还是没有出言制止,沉默地等待唐纸做完这一切。

    “是的,我很久没上过电视了,所以对于您来说,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好的,麻烦您了。”

    唐纸愉快地挂断了通迅,把术器还给了古步平,然后又转头看着身躯好像是钢铁一样僵硬的秦林,一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微微摇头之后,而后便起身钻入了马车。

    “我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完。”

    霸气的豪言,让众位金鳞卫身上的金色战甲,似乎都璀璨了三分。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秦林冷冰冰的话音跟着响起来,眯着他刀锋的双眼,望着马车车窗内里模糊的人影,“如果你觉得秉公执法都有问题,那你大可以随便玩下去,不管你想玩什么花招,我都奉陪到底。”

    坐在马车内里,橘黄色的车内灯光让唐纸有了些许困意,他笑着看着这位铁塔般的将军,摇了摇头,道:“将军,你知不知道你在审讯室里,对我说你遮住了监控,就没有任何证据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么?”

    “我在想的是,你的确是没有证据证明你做过什么事情,但是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你没做过什么事情,所以,你可以做过任何事情。”

    一句话,让秦林的这双浓眉大眼,顿时拧紧得如同一根麻绳。

    本来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没有想到,自己似乎反而陷入了被动之中。

    而唐纸并未结束自己这没有动手打架,但是远比动手打架更让人暴怒的挑衅行为:

    马车启动之际,唐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车窗前举起了一只手。

    四根手指都安静地匍匐在掌心,而那单独竖起的中指,仿佛是一根耀武扬威的旌旗,在这军方禁地,耀武扬威。

    “你!”

    轰——

    秦林的左脚,狠狠地轰炸了脚下的三块青砖。

    青筋在他的额头上怒跳不止。

    唐纸没有再看他一眼,乘坐着马车在数十米的助跑之后,飞向了天空。

    看着那飞远的马车,这位愤怒的军官鼻腔中喷出来的气流,几乎都要燃烧起来,而他身侧大门边上竖立着的禁军囚所的旗帜,咔擦崩裂成了两半。

    “唐纸……”

    铁拳暴怒地攥紧,秦林将这位已经远去的少年,在心与眼中,挫骨扬灰。

    天空中,车厢里,唐纸的视线和心头一片的冰冷。

    恩恩怨怨,谁怕谁?我难道就不是有脾气的少年?

    ps:谢谢这些天大家的票子和鼓励,也谢谢我冰哥一如既往的支持和打赏,这一路并不容易,想红也好难,但是我始终觉得我的故事没有第二家,比起流水线式的故事,我始终喜欢我现在所创造的这一切。我也不会刷票,要是新书期的时候刷刷数据,就能多拿点推荐,但是现在说这个也太晚了。无所谓了,砥砺前行就是了。

    唐纸的人生第二大转折马上到来了,大叔的人生,也马上要发生变化了,咸鱼一样的日子终究是到头拉。一个只希望平平淡淡过日子的少年,终究是要被卷入更大的浪潮里,化被动为主动的,拭目以待吧。

第二百零五章:善意

    ……

    ……

    飞马车在辉煌的皇都的半空中不徐不疾地飞驰。

    喂养这样的飞翼马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只是饲养,每天都需要两位饲养员轮流喂十二顿,每两个小时一顿,以此保证飞翼马的力量随时保持充足,而又不会因为忽然喂得太饱而影响了速度。

    也正是因为这样近乎奢侈的喂养法,就算是最普通的双翼黄鬃马,在这深夜里,也保持着充足的精力。真是因为这样的喂养需求,王朝了还开设了许多的喂养马站,专门为各大富商喂养这样的飞马。

    唐纸忽然想起了直升飞机发明者们在广场上的那几句发言,工业革命所诞生的产物,的确用不了这么麻烦的喂养体系。

    ……

    车厢内里随着飞行而散发着一层薄薄的橙黄色光辉,把车厢照亮如同橘灯。

    借着光线在六面上各自能够看到一块椭圆形的术器铜镜,名为提重符,它们所提供出来的稳定性让飞马车在无比颠簸的情况下都能维持平衡,在高空中无论加速减速也不会有失重感。

    唐纸正在闭目打坐,昊气在丹田中悠悠运转着,距离达到能够爆发大规模力量的玄阶,已经没有了多少的路程。

    “没想到你居然会采用这样攻心术。”马车趋于平稳之后,古步平便躬身拉开玻璃车门,进入车厢内里,双翼黄鬃马独自笔直地带领着他们朝前而去,方向正是水井湾的方向。

    唐纸睁开双眼,看着坐在了自己身边的老人,月光穿过窗户落在老人沧桑的脸颊上,显得更加的苍老。

    少年与之相比年轻了足足六十多岁的脸庞露出歉然的笑容,道:“让您看笑话了。”

    古步平摆摆手,抚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道:“没有觉得笑话,只觉得年轻人果真还是有年轻人的锐气,我果然是老了,如果是我,我不可能做你这样的事情。冲动了,但是,很解气。”

    老人今夜才发现了这个少年的不同,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对熟人也彬彬有礼,但是面对问题,他心中却有着相当硬气的一面。

    或许,这也是他能在擂台上一鸣惊人,受到这么多人追捧的原因吧。

    唐纸不禁笑了笑,视线微微迷惘,道:“很多麻烦老是找上自己,莫名其妙被带到禁军囚所,又在审讯室里还被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这样算了的,我也不是没脾气的人。”

    古步平笑道:“是的,人类是人类。”

    相当中二的成名语录让唐纸微囧,瞧见老人这戏谑的笑容,脸上的尴尬这才慢慢地消散。

    “为什么又要当着面做呢?”

    唐纸想了想,道:“只是先出口气而已。有些火不当面出,就没什么意义了。”

    一晚上见了两位不同,但是又都在王朝举重若轻的老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和前一位要杀自己的相比,见到后面这位老人没有任何的压力。

    没有压力变能够随意,唐纸伸了个懒腰,好奇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秦林的都统对我似乎很有意见?我才进入禁军囚所,就能感觉他对我的敌意。”

    “嗯。”古步平点点头,“他是普通军人出生,没有什么家世背景,虽然有天赋,但是天赋并不算高,没有资格进入三神十武,但本来也远远能够进入一家二流宗门。不过因为他从小就性情暴戾,一次和同窗起冲突后,他活生生将同伴打死,整个修行生涯就此走向了终结。”

    唐纸的面色一僵,“打死了自己同伴?”

    “嗯,人的脾气性格,现在王朝学术界有很多种说法,有童年记忆说,也有生而善恶说,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位将军从小就不是什么善茬。”

    “打死自己同窗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凝神测试都才结束没几年,还在王朝南部一家普通宗门的训练营里做练习子弟。王朝法院念及他年纪小,没到承担法律责任的年龄,但又担心他的性格脾气会成为祸患,于是就决定将他送去前线的魔族战场,也算是给他找了一个适合他这种人生存的地方。

    “果不其然,他在战场中如鱼得水,年纪轻轻就打下了一身的军功,职位也水涨船高。”

    老人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下去,说道:“在战场上这些年,脾气性格是被消磨了不少,没有以前那么危险,但是自负之类并不好的特征,却因为他越来越强大,好像变本加厉起来。

    六年前禁卫军的飞翼部队都统任命变迁,他因为一身军功,加上出色的空军统率能力而成功当选,从前线调回了皇都。回到皇都这些年,虽然他没闯过什么祸,可是名声却相当不好。”

    “我之前听到说,他好像是很保守?对工业革命持完全否定的态度?”唐纸试探道。

    “嗯。”古步平点点头,“工业革命这一百多年来走得极为坎坷,反对者始终都占大流。可能因为秦林是修行者,再加上他为人性格的原因,十分偏执,不喜欢的东西都会不喜欢到极致,工业革命他认为是对他修行力量的侮辱,他一直都很鄙夷这些机械作为动力的金属器具,所以他一直都是反对派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唐纸好奇地问道:“之前那场直升机轰炸案,是不是也和他之间又密切关系?”

    “这不好说。”古步平摇摇头,“这是王朝机密,我没有权利过问,不过那批研发了直升飞机的人,去找过王朝军方推广自己的产品,然而遭到了军部的打压,他在里面的确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也有听说是他下达的命令轰落直升飞机,不过这只是传言而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哦,还说漏了一点,他很喜欢出风头,喜欢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在前线的时候经常不听军令,贪功冒进,更喜欢个人英雄主义,不然以他的军功,该获得的职位远不止如此。”

    古步平从身侧的纸箱中抽出一瓶新矿泉水递给唐纸,唐纸道谢后接过。

    矿泉水是王朝著名的“牛哈哈”,采用的卡通形象是一只哈哈大笑的牛,唐纸记得,前两年这家公司的老板似乎还入选了王朝十大富豪之一。

    “像他这样激进又刚愎的人,很讨厌你这样占据了大风头的人,就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了。”

    唐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老人慈祥的侧脸,道:“所以就算我不还击,他还是会找我麻烦?所以您才默许了我刚才做的一切?”

    老人欣慰地笑了笑,点头道:“嗯,不过我的心理要更复杂一些。”

    唐纸微微讶然地看着老人,不知道他这个“复杂”指的是什么,拧开水无意识地喝了两口。

    冰凉的矿泉水滋润着有些困倦的身躯,老人的话音紧跟着就响起在了耳畔:“今夜钟炎找到了你,关于钟炎为什么找你,以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应该明白了吧?”

    唐纸点点头道:“嗯,钟护法什么都说过了。”

    “嗯,不用担心,都已经过去了。陛下以前或许也曾经相信过浩劫的存在,但是当天帝都亲自神视了大地之后,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所谓的浩劫其实是错误的,随着钟护法的死去,这个词应该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了。”

    “嗯。”唐纸点点头,心中想着,但愿这个词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吧,这个词给自己带来的折磨,已经足够多了。

    “其实你刚才说,今夜的这场审讯来得莫名其妙,我想要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事实上这场调查并非莫名其妙。”老人的话锋忽然又一转,指向了某个唐纸已经窥探到了一二,但是又并未能摸清楚实质的区域。

    “您说。”

    钟炎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隐瞒,把对这个少年而言至关重要,但本也不应该揭开的区域,向少年揭开。

    “你知不知道,陛下一共有四个孩子?太子殿下后面,还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

    唐纸点头,这基本上是王朝人尽皆知的事情。至于那位最小的公主月伊儿,唐纸更不会陌生。

    说起月伊儿,少年的眉头都不禁轻轻上扬,愉悦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一段时间不见,倒是好想她了……

    说话之间,一条由火牛麟皮革配合上金属框架结构,再加上独特的风属性术器做成的龙形态彩旗,从远处的空中掠过,在繁华皇都的上空中飞舞。

    其模样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远远看去仿佛就是一条五十米长的红色真龙在空中飞舞。

    这是某位富贵人家购买的奢侈品,造价数十万,能够模拟成真龙般在空中飞舞,没有承载能力,也没有战斗力量,只有观赏价值。

    深夜中还没有入睡的人们,看着空中飞过的这条红龙纷纷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

    钟护法收回漫不经心瞥去的视线,看着车厢内里的云锦装饰壁纸,缓声说道:“古往今来世袭更替,都是长子承位,但是只要不只是有一位皇子,那么王朝的每一代皇室都会面临同一个问题,那就是皇位之争。”

    唐纸何等聪明,立马就明白了钟护法想表明什么,他诧异地问道:“可是太子殿下不是早已经确定了?”

    “是早已经确定了,但是只要陛下还在,储君一日没有登基,那么就有更换的可能。”

    简简单单的一个更换一词,仿佛是天空中骤然出现惊雷,古步平轻描淡写所表述的词汇,唐纸再不了解也清楚,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这……”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陛下其实也很清楚,二皇子殿下其实觊觎着皇位。”古步平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紧张震撼,“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作为皇室子弟,要是对皇位没有一丁点的想法,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二皇子殿下聪明过人,心高气傲,为人又极具魅力,八岁便提出方案解决了幽州洪灾,极具君王潜质,所以这么多年来有大批的朝臣心中都向着他,愿意为他效力。

    而另一方面,一直以来,太子殿下给人的印象都是好色愚蠢,当然前者的确是事实,但是太子殿下也并不是很多人所以为的那么愚蠢,其实殿下很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斗必定要有一个结果。”

    “为什么一定要争斗?陛下不会制止这样的事情?”唐纸问道。

    古步平不禁笑了起来,缓声道:“皇位的魅力,普通人都难以想象,何况是距离皇位只有一步的皇子?所以这样的事情没办法制止的,陛下也就只能一直默许了这样的事情进行,只要事情维持在一个度里就行。五千年历史里,这样的皇位争斗不再少数,甚至后宫的嫔妃争斗也分外激烈,陛下也是因为这点,这一生都只娶了一位妻子,立过一位皇后……

    当然,这也和陛下其实……”

    老人没有说完,唐纸则怔怔地看着他。

    少年的视线让老人不禁苦笑起来,有些孩子气地挠挠头,道:“陛下其实是双性恋,看来你的确是不知道。”

    唐纸一怔。

    “双性恋?”

    “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陛下在宫里养有几十位男宠,全都是相貌倾城的存在。不过这并不是我要和你讲述的重点,重点在于,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斗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而且正在白热化。”

    因为出生平凡,哪怕是来到皇都以后开始接触这个世界上真正上层的部分,但是对于上面的许多法则,少年仍然不甚了解和理解,所以他不太能够想象出来这皇子之间的关系处境,不过他很清楚地明白了,今夜的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局面。

    “所以刘国言和秦林,是为二皇子效力?而我因为皇学院的事情,被他们当做为了是太子殿下的人?这是对我的报复,也是借我对殿下出手?”

    “不全是。”古步平摇摇头。

    说话间,远处雄伟的城墙出现在了视线的前端,满城的灯火,都已经快要被全部抛到身后。

第二百零六章:棋子

    “更复杂的问题是,斗神族少年弛默,之所以能够来到皇都,是因为他收到了请柬,而请柬的发出者是礼司一位小官,顺藤摸瓜没能查出来任何线索,但是实际上这就是二皇子殿下的意思。”

    “为什么能确定是二皇子的意思?”

    “因为这位户司小官在事发之后就选择了革职,并且主动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并且表示事情完全是他的疏忽,本来只是想要应太子殿下的意思邀请各族前来观赛,却忽略了斗神族和人类之间复杂隐晦的关系。这位户司小官嘴里的逻辑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没有哪位户司小官,会在邀请斗神族参加典礼这么重大的事情上,敢擅自处理,必定有大人物在背后撑腰,而这件事情,也只可能是二皇子所为。”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只是无端的猜测,而二皇子殿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做了事情还不留下任何把柄,外行人不明白,但是我很清楚,这就是二皇子的意思。”

    唐纸更加惊愕,道:“这么说起来,一千多年没有露面的斗神族少年会来砸场,其实是二皇子殿下的手笔?”

    “嗯。”古步平平淡地点头,“所以你击败了斗神族少年,不只是站在了太子殿下那边,你更是破坏了二皇子好事的人。”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古步平冷笑起来,道:“意义重大。”

    他将苍老干枯的手掌环在胸前:

    “皇室是李姓的皇室,但天帝其实并不在意到底哪一位继承皇位,一千六百年前李元帝废长立幼,所有官员都惶恐王朝大乱,但实际上那一年风调雨顺,而新立的太子李元化登基之后,王朝更是走向了更大的经济繁荣,精灵族的经济实力都被我们压下了一头。

    长子继承是一直以来的皇室不成文规定,但也不是不能逾越的天堑。

    对于皇帝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龙颜,颜面的折损,比起很多的进攻都要有效。

    而且,摧毁一个人不一定需要给一刀致命,也可以细水长流,摧毁一位太子,何尝不是如此?”

    唐纸深深地抽了口气,这王朝至尊们之间的潜规则,第一次呈现在他的面前,也远比他感知中的生猛,他感到自己肠胃,无限地冰凉。

    古步平的眼中也出现了两丝锋芒,对于二皇子殿下所作所为的不满,便不留余力地彰显在了目光之中。

    “花这么大力气,让斗神族的少年出现在擂台上,不只是为了让二皇子折损颜面,更大的深意在于,两大种族之间的立场问题。”

    唐纸蹙着鼻尖,“立场问题?”

    “嗯。”古步平点头,“一千多年没有露面过的斗神族出现,把太子殿下的成人礼破坏得一塌糊涂,太子殿下的性格极有可能就做出过头的事情,甚至有可能因为太子殿下,而让两大种族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尖锐,太子殿下极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失去陛下的宠爱,而他二皇子,便有机会从中得利。”

    听着这段惊呼耸人听闻的言论,唐纸感到了无比地震撼,呼吸都轻微地加速。

    加冠礼结束了这么久,唐纸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位斗神族少年的出现,里面还有如此的深意。

    本自同根生,这位二皇子居然会为了皇位,而拿着王朝的未来,拿着种族关系这么重要的筹码,去做这么可怕的一场豪赌?

    “二皇子殿下,不喜欢下棋,喜欢游山玩水,但是我一直觉得,他是王朝里最会下棋的人,因为在他的眼里,任何人,任何物,都可以成为棋子。他也真的,下得一手好棋。”

    可能是因为讲述的内容太过大逆不道,也可能是因为这些本来就没有道理的推论本来就烧烤人舌,才喝了水的古步平又有些口渴,端起水瓶把剩下的半瓶水一并吞下。

    唐纸手中的矿泉水瓶在他无意识地用力间轻微地变形,塑料揉捏的声音清脆刺耳,他盯者蓝白色的花格地毯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那座恢弘的城墙都已经于眼前顶天立地,从两侧的车窗望去,都已经只能看到墙壁仿佛山脉般朝着两侧延展,仿佛两只阔手,把后方的雄伟城池怀抱其中。

    唐纸抬起头来:“所以,二皇子殿下要对我动手,我的处境其实比我预想中的还要艰难?”

    古步平轻微合上双眸,缓缓地点了两下头。

    唐纸抿了抿嘴唇,眉眼也凝重如刀。

    万万没有想到,刚刚才结束了钟炎的麻烦,自己又陷入了另外一个巨大的困境当中。

    皇室是什么人?整个王朝都是他们的土地,自己一个区区小名,怎么可能会是一位皇子的对手?

    片刻后,心情沉重的唐纸仍然舒展开了脸色,微笑着感激道:“谢谢您的提醒我这么多。”

    古步平矍铄的双眸凝望着唐纸的脸颊,他脸上的笑容的确有着让人亲近的魔力,老人的心神也略微地开阔了些许,沉默了几秒后,问了一个对唐纸而言无比重要的问题:“你觉得,太子殿下,是你的朋友么?”

    唐纸怔了怔,问道:“您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无可厚非,太子殿下给了自己很多帮助,无论是钱财还是各种珍贵的修行药物,都是唐纸原本的能力所不能触及的,这些日子以来也多次邀请过唐纸参加高层社会的活动,但是要说是不是朋友……

    唐纸从来没有天真地认为过自己能和太子殿下成为朋友。

    自己才来到皇都的时候,文天星和镇安司在蟒车内对他们展开了调查,文天星给了唐纸不小的许诺,但那时候的他就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人,和这些王朝里真正的大人物之间有多大的距离。

    和这些人成为朋友,尤其是和未来的帝皇成为朋友,唐纸再没有封存,也从不会去奢望这样的可能。

    马车被护城军的空中部队拦截了下来,三位军人骑乘着双翼白马,来到了车窗边,要求证件检查。古步平拉开车窗,从里面递出去了自己的身份牌,几位军人当即肃然起敬。

    “见过古院长。”

    古步平摆摆手,接过证件后再关上了窗户,当几位军人让开空中道路后,这匹对于王朝交通规章制度已经轻车熟路的马儿又自动加速,带着车厢中的两位越过城墙,投向城外被黑夜包裹的皇都外环。

    这已经是今夜第二次出城了,唐纸收回望向黑暗山川的视线,望着身侧这位再度开口的老人。

    “今夜我是奉太子命令前来接你的。”

    唐纸颔首道:“还请您替我写过太子殿下。”

    古步平摇摇头,道:“我刚才告诉你,太子殿下不是什么愚蠢的人,因为我在他身边很多年,太子殿下很小的时候,我便教授他箭术,我很了解他。殿下很聪明,以前的他的确经常做些蠢事情,但是随着他慢慢长大,他已经越来越聪明,只是,他不喜欢展现他的聪明而已。”

    车厢内里的明亮和车外的黑暗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外环的冰冷山川格外地冰凉,老人的话音也在慢慢地变得悠远。

    “这个世界上,规则无处不在,皇室也有皇室的规则,二皇子殿下无论再想当皇帝,他也不可能造反,因为天帝在上,这个世界上就永远只能由李家作为帝皇,这就是一条法则。二皇子殿下怎么闹都不会越过这条法则,所以陛下也会允许他们这样闹下去。”

    “太子殿下也在遵循着他的法则,而太子殿下所在遵循的法则是,他在等二皇子殿下出现致命失误,再或者,什么失误都没有状况下,他平安登基。”

    古步平把手中已经喝光的水瓶丢到了空荡荡的垃圾桶里,手指抚摸着怎么也都抚平不了的眼角,接着道:“所以太子殿下与你结交,本意上并不是在和你交好,而是,他把你也当成了棋子。”

    唐纸仿佛雕像般愣住。

    “是,你的天赋固然很好,固然是了不起的天才,这也都是原因之一,和你交好的确也为太子换来了不少的赞誉,但是这些都并非是太子与你交好最关键的原因。”

    “关键在于,和我交好,就是在气二皇子殿下?”唐纸直言不讳道。

    古步平轻轻地点了点头。

    “加冠礼一战,你破坏了二皇子殿下的计划,太子殿下接机和你接近,顺理成章也合情合理,而同时,这也是对二皇子殿下的回击。殿下越是和你接近,你在二皇子殿下眼中就越是刺眼。

    太子殿下需要与你亲近来作为回击二皇子的方式,也需要你作为工具之一,将二皇子殿下逼到那条所谓的规则线之外。”

    作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这位伟大的皇学院副院长,却正在和太子殿下手中的一颗棋子,谈论着这无比私密又隐晦的内容,言语触及,足以惊动四野。

    晚风没办法吹透马车的车厢,但是唐纸却感到,体表的温度在慢慢的下降。

    所以自己在太子殿下的眼里,其实,也只是工具么?

    回想起太子殿下那张高傲,但对自己时又保持着微笑的脸,想起他给自己的一切,一次次的邀请和交际……

    所有都变得无比的讽刺。

    现实太过薄凉,少年本来就略显单薄的身子,感觉到这即将来临的夏天,分外的彻骨。

    ……

    ……

    黑夜中所有灯火都已经熄灭的水井湾,出现在了视野的前端,在黑黝黝的山野当中,这片老旧的社区,就像是被岁月抛弃的岛屿,孤零零置身在时光的海洋。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唐纸看着老人的脸颊,又重复了一遍:“您明明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理应站在他的利益面才对,您为什么要把这些机密都告诉我?”

    这一次轮到古步平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少年这张清秀的面门,道:“因为我很喜欢你身上的纯粹,也很欣赏你的天赋。”

    飞马车慢慢地盘旋在水井湾的上空,盘旋着慢慢地降落,车厢内里的术器开始明亮起来光芒,减缓掉降落到来的失重感。

    “皇学院的院长,名义上是万里剑神,但剑神大人大隐隐于市,从来不曾管过皇学院,所以可以说我一直才是皇学院真正意义上的院长。

    皇学院成立时间不长,但是这么多年我见过太多的孩子了,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

    “像我这样命苦的孩子?”唐纸苦笑一声,下意识地扬了扬自己的手腕,这黑色护臂遮挡的,就是那夺命的黑色牡丹花。

    古步平轻轻地笑了笑,看着随着飞马车盘旋降落,窗外如同螺旋一样上飞的水井湾老旧楼宇,算是默认了这一部分。

    “我很喜欢你身上的纯粹,你的真挚,不骄不躁。可能你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这就是事实,我很喜欢你这孩子。”

    马车平稳地停在了水井湾的大门口,半敞开的大门送别了唐纸不久,又迎接了他回来。门口那只大黄狗嗅到唐纸的味道,奋力地摇起了尾巴。

    “我也是棋子,但是总归还有些权力在手,我不希望你这样好的孩子,被他们彻底地摆弄,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例外。”

    “今夜国师选择站队,站到了太子这一边,你被捕的消息也是国师传递给的太子,这会让二皇子殿下更加地愤怒和疯狂,你要做好准备,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亦或者还是什么都不发生。”

    “同时,我告诉你这些,也是在告诉你,不要去想太子殿下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帮助你,他不是你的朋友,只要能够帮助他在这场较量中胜利,他甚至乐意于看到你的牺牲。”

    古步平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这位少年天才,似乎也看到他这注定多舛的命运,道:“在皇位面前,一个天才,什么都不是。

    孩子,好好把握好自己的命运。”

    ……

    ……

    站在水井湾的大门口,唐纸挥手,送别了这位本来是奉命接送自己,表达所谓的殿下善意,但实际上却阳奉阴违,把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的心思,都吐露给了自己的慈祥老人。

    黑夜里面,因为老人的存在,而出现了一盏明灯,这也是这个深夜里,他所感受到的最大的温暖。

    飞马车消失在夜空当中,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要天亮的皇都,显得分外地冷清,少年面对多少磨难仍然保持着纯粹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丝的韧性。

    少年的拳头,缓缓攥紧。

    凝望着空中渐渐淡化的月牙,日神赤公即将占据这面天空,少年不禁呢喃道:“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二百零七章:欲与天公试比高

    王朝巴州有一座著名的玻璃天梯柱,置身于古西郊原,地基占地数万平方米,高达足足数千米,高压群峰,仿佛传说中齐天大圣的定海神针,笔直向天。

    共计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蔚蓝色的台阶环绕着天梯柱,仿佛是植物的茎上张开的刺,从苍茫大地,通向直刺青云的顶端。

    此玻璃天梯柱乃是五百年前的巴州总督为了发展相对贫瘠的巴州的旅游业,顺带向天帝表明巴州人民的虔诚,而修建的祈神台,名为“尊天祈神台”。

    徒步爬上祈神台的顶端需要走足足三天三夜,而每一次巴州遇到灾难,亦或者是特殊的日子,巴州总督便会亲自爬上这座祈神台,三天三夜的攀登,在加上三天三夜的跪拜祈神,向天帝表明自己的尊敬,以及巴州人民对天帝的敬畏。

    而作为景点,它最有名的景象是在日出日落以及正午时分。

    日出日落的时候整座玻璃祈神台一片琉璃色,散发着仿佛是天帝身上的身上光彩,美轮美奂。

    而等到正午的时候,整座祈神台则仿佛一只手掌,抚摸到了天空中的金乌,形成著名的“一手抬金乌,万丈神光开”的著名景象。

    此时此刻,黎明将要到来,祈神台即将迎来绝美的晨光琉璃照塔身的景象,不过却并不会像以往一样聚集着成百上千爬山涉水而来的游客。

    因为这著名景点则从昨日起到后面的五天时间内,都要对外封闭,保持着清冷。

    而王朝人尽皆知喜欢游山玩水各种玩乐的二皇子李夜水,就仿佛是这高台上的一颗沙砾般,正背负着双手,踱步爬向这座高台的顶端。

    走了足足一天,他现在才走了其三分之一的高度,余下的三分之二,仿佛是柄巨剑直刺苍天,看不见尾端。

    攀爬这样的祈神台需要的绝对的虔诚,因为它最直接的作用便是用来向天帝以及诸位主神祈福,而李夜水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孤傲,即便是置身这样的祈神台,也没有半点的尊重之意。

    在祈神台的地基处,更是有数百位身穿紫荆花战甲的护卫军人,围绕喷着红色火花的黑色炉灶,吃肉喝酒,放声闲聊,休憩着,等待他们侍奉的殿下完成这次的旅行。

    在又迈上一步冰冷的台阶时,李夜水忽然顿下了脚步,足足好几分钟之后,才又开始接着上行,只是步伐的节奏,比起之前已经慢上了许多。

    “知道了。”

    控制着昊气,将耳中通迅术器的通话掐断,这位年龄和唐纸相差无几的皇子殿下,话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没人能看到他的脸,所以也没人能知道,他黑夜之中的脸色,其实黯然了非常之多。

    “国师居然主动站队,还是站在了我皇兄这一边,没想过柳碎梦居然会在这个问题上站队……看来她并不全是我想象中的那等人。

    不过这件事情的影响并不重要。”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微微躬身,本来低着的脑袋却轻轻地上抬,不理解自己侍奉的主上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话。

    王朝里只有一个尊神国教,国师大人在王朝里的意义,不言而喻,国师大人的站队,为什么会无足轻重?

    李夜水没有立马给出回答,而是接着攀登这座雄伟的祈神台,十多步后才接着说道:

    “王朝永远是我李家的王朝,可能我皇兄会觉得国师大人是站在了他那一边,但在本王看来,这只是国师大人暂时的选择而已。”

    李夜水嘴角一丝淡淡的不屑,鄙夷道:“群臣皆是奴狗,他们只需要效命帝皇,如果最终还是我当上了皇帝,就算国师现在是站在本王的对立面,到时候依然知道该效命于本王。”

    “殿下英明。”太监颔首,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的殿下身后。

    在又走了十步台阶之后,他又才慢慢地顿下了脚步,冷声道:“那位叫唐纸的,除掉。”

    冷漠的话音,刹那便被晚风吹散。

    但是在破散之前,仍然清楚地落在了白面太监的耳中。

    “是。”境界足足天阶的太监微微低头。

    一条区区黄阶少年的性命而已,对行子殿下和他而言,无异于蝼蚁,所以这样的斩杀令下,他神色都没有变化。

    区别只在于,这个叫唐纸的少年,身份太过特殊,想要除掉,可能要花点功夫。

    但也只是花点功夫而已。

    空中忽然响起来一声鸟鸣,紧跟一颗直径上百米的庞大红色火球陡然间从极远处黑洞洞的山壁上飞出,仿佛化为**的壁画一样,在空中刹那间拉出一条醒目的火焰长尾,然后环绕着这座高台旋转起来。

    火球燃烧的火焰并非凡火,是和金乌一样的神圣太阳真火。

    明媚的光线让黑暗的此间亮如白昼。

    借着光芒能够看到,这片山野成千上万的鸟儿,无论是否入睡,纷纷飞舞了起来,在半空中悬浮,一颗颗毛绒绒的脑袋全都低下,并且颅顶的全都朝向于这颗火球,仿佛是虔诚的子民,在向它们的神明朝拜。

    二皇子离殇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望着这颗庞大的火球,隐约间仿佛已经看到了里面那只凤凰即将涅槃的模样。

    “沉寂三千年的凤凰涅槃;

    出生第二的皇子拿下王座。

    这两件才是这几百年来,王朝里最值得期待的大戏。”

    大逆不道的话音在口中就像是家常一样的随意,他脚步徐徐地朝上而来,本来的愤怒与黯然,也都全部烟消云散,变成了一如既往地傲然。

    白面太监的脑袋,则垂得更低。

    晚风清冷,天高无双,他李夜水最喜欢游山玩水,但一直以来最喜欢的,还是去到王朝各大最高的地方。

    从他八岁懂事开始,他追求的便是,普天之下最高。

    “若本王登基,定要天下江山,皆为王土。”

    李夜水看着天空,最终轻轻念叨着,虽然所说的话语已经是颠覆五千年历史的豪言壮志,但他心中所向,却比这番豪言,更加壮阔,甚至……凌天。

    “郑公公,您觉得,人类,真的没办法成神么?”

    听到自家主公先前的言论都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白面太监,身躯骤然僵硬如冰,暴汗淋淋。

    ……

    ……

    阳光万里,转眼又是伴晚,时间过得很快,但对唐纸和唐糖来说,他们只希望这几天的时间可以再快一些。

    经历了一天一夜劳累的唐纸,此刻趴在杨紫果神术空间的别墅里呼呼大睡。

    身上的伤势不需要动用体内那神秘的力量,就已经完全恢复,在审讯室内接受的违法对待,的确如秦林所言,没有留下半点证据。

    青铜大鼎就在他的身边静静伫立。

    “金木水火土”,生魂总共需要五天五夜,现在已经平安过去了四个夜晚,昨天是用净魂火单独燃烧,今天则是静静地等待其静置一夜。

    明天一早,就能够看到生魂是否成功完成了。

    舅舅到底能否复活成功,在此一举。

    也正是因为心中存在着这样的念想,昨天夜里和今天凌晨经历的那些磨难,还有即将要去面对的风雨,唐纸都可以暂时收纳在心中,先不去理会。

    没有什么事情,比舅舅复活,更加紧要。

    杨紫果神医正在自己的实验室中调配着药物。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房中不住地飞舞,身上散落下来的黑色粉末纷纷落入一个天枰当中,而蝴蝶本身则飞快地落入一口只有人拳头大小的蛊内,变成黑色的汁液。

    杨紫果全神贯注在药物的调配上,复活即将完结,他现在需要调配出来最后辅佐药物。

    “唐纸,有人找你。”

    别墅内里响起来了少年清脆的响声。会这样没心没肺嚷嚷的,也只可能是马河圆。

    唐纸还在睡梦中,马河圆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这个托唐纸发财的福,也成功换上了一身王朝平价休闲装的少年没好气地摇着没能苏醒的唐纸,“唐纸,别睡了,起床,有人找你。”

    唐纸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瞧见马河圆手环在胸口站在自己身边,没好气地说道:“快点,有人找你,别睡了,你的女朋友又来找你了。”

    这个来自天竺佛国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很是无奈地摇摇头,道:“真是受够了,感觉自己仿佛呆在水井湾的作用,就是帮忙传话,我是电话筒么。”

    桥监事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的马河圆,唐纸回归现实后压抑的心不由敞亮了不少。

    瞧见周围还是这么的平静,这口大鼎也在身边安安静静,显然,古步平院长说的风风雨雨还没有这么快找上门来。

    唐纸笑了笑,爬起身来说道:“谢谢你了,不过你说什么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的不是你女朋友么?”马河圆叼着一根口香糖,不以为然,“都专门跑来找你两次了,肯定是你女朋友。”

    马河圆这样一说,唐纸立马便知道来的人是谁了,除了月伊儿,也不会是别人。她应该是听到了昨晚的事情,特意跑过来要见见自己。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谢什么谢?太见外了,不过你记得提醒你的这些大人物朋友们一下,下次来找你,不要再让我来跑腿了,哪怕我真就是运气好,每次都撞他们。

    知道的知道我是过来叫你的,不知道的每天见我溜达来溜达去的帮忙喊人,只怕会以为我是拉皮条的。”

    “拉皮条是什么意思?”唐纸端起保温杯喝口水,不解地问道。

    马河圆瞅着少年在这个问题上单纯的脸,不禁很是鄙夷,“怎么你一个汉唐人,连这个词都不知道?”

    天竺佛国不允许从事这样的行业,此类词汇都是马河圆来到皇都以后学会的。

    瞧见唐纸摇头,马河圆便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裤裆,“做这个的生意的,懂了不?”

    唐纸想了想,问道:“卖卫生巾的?”

    “……”

    “跟你这种人没办法交流,老子像是会用卫生巾那种人?!你用那玩意儿吗?!”马河圆气得跺脚,“什么大偶像,简直就是个土包子。”

    唐纸一头雾水,“那……卖短裤的?”

    “……”

    ……

    ……

    社区门口,那辆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飞马车仍旧安静地停靠着,这位看起来同样平庸之极的车夫坐在马车前台闭目打坐,若是自己的主上受到威胁,他刹那间就能够穿越这片空间,保卫她的安全。

    等到唐纸回到家的时候,穿着一身便装,头上还戴着一个遮阳帽的月伊儿正俏生生地站在唐纸家门口,她的两只手着急的揉搓在一起。

    “月伊儿。”

    “唐纸!”转头看见唐纸的时候,遮阳帽所遮蔽不住焦急的脸上,这才乍放出了一丝的笑容,同时憋在心里一天多的担忧河流一样外涌。

    她带着幽兰香味飞速地跑到了唐纸的身边,两只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唐纸的两只手,心急如焚地问道:“你怎么样?”

    感受着两只小手传递过来的柔软和温暖,唐纸轻轻地笑了笑,和以往一样宛若春风,道:“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真的急死我了,我白天时候出不了宫,又是找我大皇兄求了好久的情,他才准许我出来的……”月伊儿的眼眶中隐隐间都有泪水在转圈。

    听到大皇兄几个字,唐纸的心头微微有些薄凉,他微笑着说道:“我们进去说吧。”

    回到房间里,小灰摇着尾巴给月伊儿打招呼,它对这位不可方物的女孩子也喜欢得不行。

    月伊儿揉了揉小灰的脑袋,俏脸上这才稍稍平和了些许,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问道:“唐糖呢?”

    她听唐纸提起过他的妹妹,只是一直没能得见,月伊儿一只对于那个名叫唐糖的小姑娘充满了好奇。

    “哥,你终于回来了。”

    正在说话间,唐糖一手拎着自己的钥匙,一手拿着一支铅笔,从里屋走了出来。今天回家以后因为作业太多,就没有去别墅,琢磨着吃完晚饭再去看看舅舅复生的情况,但是没想到自己哥哥半天都不见回来。

    谁想到,从卧室推门而出,便瞧见了年纪不大,却已经花容月貌的月伊儿。

    穿着蜜黄熊套装,仿佛自己也是从动画中走出来的小丫头,忽然怔在了原地。

    她的眉眼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极为明显的抵触。

    这并非是因为吃醋,而是来自于心底深处的厌恶。

第二百零八章:大智若愚

    唐纸介绍道:“唐糖,这是你月伊儿姐姐。月伊儿,她就是我妹妹。”

    唐糖可爱的模样让月伊儿心中一荡,脸上当即露出了闭月羞花的笑容,走上前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唐糖的脑袋,“唐糖呀,终于见到你了,好可爱啊。”

    月伊儿满心欢喜,笑得眯起了眼睛,这幅极具杀伤力的笑容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

    然而唐糖却微微眯起了小眼,满眼杀气地盯着自己的哥哥。心中暗暗地哼了一声,没礼貌地扒拉开月伊儿的手,转身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砸上了房门。

    月伊儿一头雾水,回过头瞧着唐纸。

    唐纸也满脸不解,平常唐糖都不这样子的,只能猜想道:“估计饿坏了,没事,我一会儿就给她做饭。”

    两人就着沙发坐下,月伊儿便摘掉了黑色的鸭舌帽,一头松散的黑色瀑发披散在了香肩,有着黑发相衬,本来就小巧的脸蛋显得更加的乖巧,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也变得更加的水灵。

    女孩儿酥手别过发丝,翡翠般的精致耳朵从发丝间探出,回顾着昨晚听到的消息,女孩神色重新凝重起来。

    “谢天谢地你没有事,昨天真是急死我了,但是我有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唐纸你放心,我皇兄已经下令追查禁军囚所违规囚禁你的事情了,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我皇兄太忙了,没时间见你,就让我来给你表达一下关心。”

    唐纸点点头,“嗯,谢过太子殿下了。”

    嘴上正面回应着,心中却是无限的冰冷,因为经过昨夜古步平副院长的提示之后,唐纸很清楚太子殿下对自己的态度,所谓的好心是停留在哪个层面,而所谓的追查也更不可能会有结果。

    “我跟我父皇已经请示过了,撒谎说这两天我需要去皇都南方的云龙庄园休息,父皇本来是不同意,但是我软磨硬泡了一晚上,给他按摩又揉肩的,他才答应了我的请求,允许我外呆三天,刘老便是我的守护人。”

    唐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大门口的位置,那位车夫应该就是月伊儿口中的刘老。

    “你待会就要走了么?”

    月伊儿摇头,发丝如浪轻摆,道:“不,我不走,我出来的目的,是这两天我要住在你这里。”

    唐纸准备喝水,端起来的茶杯都僵硬在手中,盯着她的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住在你这里。”

    月伊儿义正言辞,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你跟军方起了冲突,他们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怕他们又找你什么麻烦,所以这两天我要住在这里。我住在这里,宣告着你是我的朋友,我看看谁敢动你!”

    虽然心里暖流涌动,但还是温柔地拒绝丫头荒唐的提议,道:“谢谢你了月伊儿,不过你还是回去吧,我没关系的。”

    “不!”她像是只发威的小老虎,咬着嘴唇,坐在沙发上的身子都朝后贴拢了靠背,两手死死攥着沙发垫,仿佛是在宣示着自己死也不可能离开沙发的主权。

    “我说了我我在这里就在这里,你让我回去也没用。”

    “不是,月伊儿,你是个女孩子,又是公主,你呆在我这里,我这里又……陛下知道了会很生气的。”

    “他不会很生气的!我跟父皇说了你的遭遇,父皇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根本什么都不管!那些人都这样对你了!他就是这样子,自己是帝皇,觉得事情不够大就不亲自处理,那他不处理我就自己来!”

    “月伊儿……”

    “唐纸,你再说一个不字,那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月伊儿的眼眶微微泛红起来。

    唐纸怔怔看着她这倔强且生气的模样,苦涩的心,顿时融化得一泻千里。

    她生气也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她觉得自己的拒绝是对两人友情的否定吧。

    来到皇都快一年了,实际上唐纸却没交到什么同龄朋友,这个女孩儿对自己的好,就像是这个世界最温柔也最香甜的糖,让少年心中无限的温暖。

    自己的确是经历了很多的苦,但是庆幸的是,也有很多甜。

    “而且,我呆在你这里,能吃到好多好吃的,看到好多看不到的东西,很好玩的……也不全是因为你了,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反正你不准拒绝我……”

    月伊儿微微垂下了脑袋,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轻微的哽咽。

    少年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的处境既然已经够糟糕了,那也不差更糟的可能。而且自己一介草民,说起来根本没有资格拒绝这位公主的任何要求。

    看着她这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模样,唐纸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在女孩欣喜的目光中点了点头,道:“好。”

    月伊儿抓着沙发垫的手这才慢慢地松了开来,一双眼睛弱弱地瞧着唐纸的笑脸,“真的?”

    “真的。”

    月伊儿这才放下心来,眼中还挂着泪花,跟着露出了一个可爱至极的笑容。

    “昨天在审讯室里,他们有对你做些什么么?”

    “还好,只是挨了一顿暴打,不过还算没出事。”唐纸云淡风轻。

    “暴打?”月伊儿下意识地又抓紧了沙发垫,担忧地凝望着唐纸。

    “嗯,没什么大碍,你看我不好好的么?”

    “那,我听说你在囚所门口,放了狠话,还跟新闻社联系说要爆料他们,这件事情呢?”

    “这是真事。”唐纸点头。

    “所以,采访是什么时候?”月伊儿咬牙道,“我跟你一起!我要以公主身份揭露这些人!”

    唐纸笑了笑,摇头道:“这是不现实的。”

    少年靠在椅子上,神色怅然地说道:“虽然是我提出的没错,但我很清楚,媒体都是王朝掌控的,即便是私人企业,但也还是要受到王朝方面的控制。军方的丑闻,不会允许任何杂志社和新闻社曝光出来,我估计,那家杂志社已经被军方下达文书了威胁了,这场采访不可能进行的。而且就算进行了,涉及到的内容太敏感,也不可能播出。

    所以我本来也只是放狠话出来激将而已,这已经是唯一的作用。”

    月伊儿一怔,虽然是王朝公主,但她因为一直被当做花朵保护在深宫之中,所以对于很是规则的了解还不如普通百姓,旋即问道:“那该怎么办?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唐纸摇摇头,而后问道:“你要在我这里住,你经过谁同意了么?”

    月伊儿颔首道:“我大皇兄,我大皇兄最疼我,我大皇兄也真的把你当朋友,他不仅没有反对,反而欣然同意了。”

    唐纸不禁微笑起来,只是笑容有些泛冷。

    他越发地感激古步平前辈把那些机密告诉了自己,因为知道了那些讯息,他才很清楚地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而这位太子殿下,又是在打什么算盘。

    “你就呆在我这里吧,这就是最好的帮助。”

    唐纸回应之后,凝望着桌上的茶杯,心中冷意也在泛滥。

    大皇子殿下居然连最疼爱的妹妹都能拿来当棋子,您果然是古院长口中的聪明人,大智若愚,阳奉阴违的高手。

    只是,既然您要下棋,把我当棋子,那,我陪您下到底。

    ……

    ……

    自从第一体育中心遭到了袭击,变成了一团废墟之后,修缮的工作现在还在进行,虽然已经有三分之一还原成功,但是要完全修建好,估计要等到年底。

    皇宫的皇都第二体育中心现在就成为了全皇都最大的体育场,此时此刻,在足足数百的护城军军力在场馆边沿的保护下,一场空中足球赛正在进行。

    天空中的两端分别悬浮着一个直径五米的圆环,圆环周边燃烧着火焰,中间则套着白色的乌龙绳打造的球网。

    参赛队伍分为了两方,一方十一人,一人为守门员,另外十人则为普通球员。

    两方人员分别踏着木制的飞剑,踢着一颗术器皮球,皮球会悬浮在空中,而参赛两方在不允许用手接触到球的基础上,进行角逐,将球射入对方的球网。和传统足球比赛相比,最大的差别在于,运动员们必须是修行者,并且要有高超的飞行技艺。

    今天是这场空中足球赛的决赛日,参赛的分别是巴州代表队和皇都代表队,实况转播也在各大平台上上演。

    此刻比赛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皇都代表队的中锋踏着长剑,化为残影追赶上了正在不断坠落向地面的皮球,要是球坠地,那么他们这一方将被判罚球,从而失去球权。

    中锋成功抢到了球,在现场上万观众的欢呼声中一记抽射,皮球越过五人,飞到了前锋的脚下。

    这位短发前锋体内的战气疯狂喷涌,身躯转动,凌空一脚,将皮球轰然间变成了一道黑线,轰向了球门。

    巴州代表队的守门员防守不及,球破门而入。

    “好——”

    现场的皇都球迷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而贵宾室内,目不转睛盯着球赛进行的皇子殿下,也鼓掌相庆。

    “好!好球!”

    偌大的术器显示光幕上,比分来到了一比零,皇都队领先。

    太子殿下满面笑容,而周围的几位官员脸上,也容光焕发。

    太子身边一位唇红齿白,前凸后翘的美人贴心地剥开一颗葡萄,递到了太子殿下的嘴边。

    这位女子来自羚羊郡,是当地初出茅庐,便震惊了全郡的花魁,羚羊郡郡督知道太子殿下最喜欢的就是美女,所以立马便将她买下送到了皇宫。

    果不其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太子李明森便和这位美人寸步不离,养在太子宫的那群太子妃们,显然后面的一段时间里,都将失去宠幸了。

    太子含笑将葡萄咽下,两手又丝毫不避讳身后的群臣,从花魁衣摆下方探入,滑到了美人的白鸽上,曼妙的触感让殿下的轻眯起了双眼,问道:

    “林美人,这场比赛好看么?”

    林花魁呼吸略微粗重起来,忍受着没有发出任何不雅的声音,艰难道:“好看……殿下,都听说巴州足球强大,小女……小女听人说,皇都球队一分都可能拿不了,没想到第一颗球就是皇都代表队拿下了。”

    太子的手略微用力起来,他冷冷的笑了笑道:“这场比赛,皇都不可能会输的,最终的比分将会是二比零。”

    林花魁陶醉地合上了涂抹了粉色的眼妆的眼睛,不解道:“为什么?”

    太子没有给出回答。

    一个小时之后,比赛哨声响起来的时候,比分果然是二比零。

    广场上骂声载道,无数巴州球队的球迷甚至痛哭流涕,将手中的垃圾扔向他们支持的巴州球队的球员。

    贵宾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这位得宠的林花魁重新穿上了衣裳,遮蔽住了刚才的疯狂欢乐下,被殿下折磨得发红的娇躯,给躺在睡貂皮沙发上的太子殿下按揉着肩膀。

    她的手法完美无比,显然经过特意地训练,声音也是恰到好处的娇媚,问道:“殿下,您料事如神,您怎么知道比分刚好是二比零?”

    李明森轻闭着双眼,刚刚纵情结束,有些疲乏,微笑地解释道:“因为前几年的比赛皇都代表队都没能夺冠,今年是我加冠之年,从今年开始,我的一切都要完美无瑕,包括本王亲自开设的球队,也必须拿下冠军,所以今天他们必须赢。”

    “如果凭实力拿不到冠军,那就凭权力拿到。”

    林花魁仍然困惑不解,太子的揭示真相的声音接着响在她的耳畔:“我让巴州的球队输球,并且是二比零输掉,我的命令再加上比他们薪水高出两倍的钱财收买,你说,他们敢不输球么?”

    林花魁陷入了震惊之中,片刻后才缓过神来,笑道:“殿下真是了不起。”

    一位穿着金黄色金鳞战甲的军官敲门之后,走入了贵宾室内。

    “殿下,月公主已经成功抵达水井湾。”

    “知道了。”摆摆手让这位金鳞卫退下,贵宾室内重新只剩下他和花魁两人。

    这位美人眉眼含春,抚摸着殿下的脸颊,问道:“小女斗胆问一句,殿下,您为什么要让您最喜欢的公主殿下去水井湾,帮助那位少年?”

    太子冷笑起来,缓声道:

    “这些年乃至于后面,本王都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李夜水。

    我当然不会希望唐纸和我妹妹扯上关系,不过这件事情上,月伊儿会给到我帮助。李夜水不是一直想对我动手么?现在唐纸和他之间对立起来了,月伊儿也是他疼爱的对象,那现在月伊儿和唐纸走得越近,李夜水就会认为他也站到了月伊儿的对立面,而我要的也是,月伊儿和李夜水对立。

    我弟弟觉得,太子是慢慢推翻的,我也认为,他这个皇子,是慢慢杀死的。”

    “本王才是王朝的太子,才是未来的帝皇,李夜水以为他能运筹帷幄,可是,一切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无论是江山,还是球赛。”

    花魁愕然,没想到太子殿下一开口,就把这么多机密如此轻描淡写地告诉了自己,受宠若惊道:“殿下英明神武,这些秘密都愿意告诉小女……”

    “不客气。”

    李明森说着,手便慢慢抬起来,落在了花魁乌黑的后脑,温柔如水地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本王会告诉你这些么?”

    花魁抿嘴轻笑,后脑蹭了蹭王上的手,道:“小女不知道。”

    而后将脑袋俯在了太子的耳畔,吐气如兰:“还请殿下告诉小女……”

    太子嘴角划开了一丝笑容。

    在花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太子的嘴唇豁然抿紧,手则仿佛是射出的弓箭般猛然下压,将花魁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蛋砸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这让多少男人丧心病狂的身躯,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便毫无美感地倒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两条腿翘在沙发上,缓缓抽搐着,殷红的鲜血和脑浆,从她炸裂的脑门中,缓缓流出。

    太子平淡地起身,扣上了自己敞开的衣襟,看都不堪一眼满地的脑浆和殷红的鲜血,知道这位女人还留有最后一丝气息,冷声道:“二皇子殿下处心积虑地安排你来到我的身边,想让你得宠后监视我,甚至是杀死我,虽然他的安排的确完美,你也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就连羚羊郡督都毫不知情,可是不代表本王和这郡督一样蠢。”

    “一个区区郡县的花魁,你太完美了,无论是**时候的反应,还是身体,还是你的厨艺,你的体贴,乃至于按摩的手法,都无可挑剔,这就是漏洞。”

    “本王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些秘密,是因为,死人可以知道任何秘密。而本王之所以今天才杀你,而不是意识到你的问题之后立马解决你,是因为,本王的确好色,所以,本王先爽完了再说。”

    “嗯,挺爽。”

    这位随时都沉迷女色而泛着桃花眼色的太子殿下脸上竟是冰冷,缓步走出了贵宾室。

    留下彻底断气的花魁,还有一地的殷红鲜血。

第二百零九章:天外来客

    黑夜悄悄降临,明月高挂在南天。

    皇都以南三十公里的一座名为芙蓉小镇的小镇上,今晚却鸡飞狗跳。

    因为小镇首富——那家用灰色墙壁笼罩起来的万福洗染厂的厂长,她前妻为她剩下的女儿,被一只白狼抓走了。

    周边的街坊看到,那只白毛狼似乎并没有到能够化形地步,所以并非是狼妖,也并不像是什么妖兽,其体型和寻常的狼差不多大,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一只貌似很普通的畜生,却撞开了厂长家的大别院金属大门,而后驼着厂长女儿一路往南跑进了深山。

    “我的女儿啊!救救我的女儿!”

    厂长大肚便便,油光满面,和他那貌美如花,比他年轻了至少三十岁的二婚老婆在大街上哭得稀里哗啦,“谁找回了我女儿,我给她二十万!”

    虽然有好心人,但是看热闹的人占大多数,不过在这高价下,小镇的人们纷纷放弃了晚间的休息,打着手电筒,呼叫了进驻在小镇上的巡检司,本来已经下班的司员们不得不紧急出动他们的飞马,伙同着乡亲们成群结队朝着小镇外面探索。

    呼喊声和探寻的队伍朝着外面不断地朝着外面黑漆漆的森林发散,手电筒发出的光芒像是刀具般把黑夜肆意的切割,挥舞在这片包裹了小镇的森林与山水之间,然而根本找不到狼和人的痕迹。

    在一片距离小镇有五六公里远的长满了桃花的山林之中,这位正在被小镇上的人们四处寻找的少女,正背着灰色背包,穿着一身运动装,骑跨在这只雄壮的白毛狼的后背上,任由白狼带着她在山间飞驰。

    山林崎岖,路程颠簸难受,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远门的她,脸上竟是兴奋。

    她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逃亡,没有半点是被抓走的迹象。

    “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阿白!我们自由了!”

    被她称之为阿白的这只小狼也欢腾地张开了狼口。

    一狼一女,穿行在黑暗的山林,踏碎细雨拍打后的山林碎叶,奔向他们热爱的南方。

    而他们一路奔跑,两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流水潺潺,满江月光的渭河边。

    女孩拿出了她前几日筹备逃跑时买的智能手机,偷偷办的电话卡是一张黑卡,不需要身份注册,也没人知道她的号码,所以不用担心被跟踪。

    手机的光芒把脸庞照得如鬼苍白,这荒山野岭中她却神采奕奕,手机上面地图显示,他们已经距离芙蓉小镇一百公里,自己的家人们,已经没有可能再追到自己。

    “阿白,喝水吧,休息一会,他们追不到我们了。”

    白狼疲惫地喘着重气,摇摇大脑袋,拖载着它三年前无意在山林中相遇,然后便缔结了跨越种族的情感的女主人,来到了水流颤颤的渭河边。

    粗糙的脚掌足以应对湿滑的河床,阿白稳稳地站在光滑的沙石江边,埋下头喝着冰凉的江水。

    这位相貌普通,但是满眼都是朝气的女孩儿也翻身下了狼背,卷起了衣袖和裤腿,开心地踩着江边浅水,捧起水来咕咚咚地咽下。

    “休息一会。”

    女孩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理应还在读高中,身上也有股普通高中学生的气息。她很清楚,自己今天踏上了这条路后,从此以后她都不能再继续学生生涯了。

    她就着潮湿的地面坐下,打开背包的第一格层,这一格层里装的是她偷走的首饰,全是珠光宝气的耳环戒指和项链。

    想到常常对自己丢白眼,在自己爸爸面前又装出一副无辜模样的后妈,她没有半点负罪感,甚至想象出那贱女人知道自己偷走了她最昂贵那堆首饰之后发疯的模样,她咯吱吱地乐了起来。

    而再想起那贱女人每一次装模作样痛哭流涕时候,自己那脑满肥肠的爸爸油腻的心疼模样,以及冤枉自己欺负后妈的嘴脸,女孩儿顿时憎恶地咬牙切齿起来。

    “我爸就是个狼心狗肺!我妈才死了几年,她就娶了这么个狐狸精!阿白,我亲眼看到过她露出一截狐狸尾巴,我爸死活不相信她是狐狸精,还说我是吃醋!我吃他奶奶的醋!”

    “呸——不能辱骂奶奶,但是奶奶这么好,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眼睛的儿子?!”

    “那狐狸精私底下虐待我,偷偷烧我作业,偷偷给我下绊子,让全班同学都知道妈妈去世了,让全班同学都嘲笑我!每次还做出一副她受了我多大委屈的样子!我爸这个畜生,还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阿白,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爸就是脑子全部正在下半身了!”

    空无一人的荒野中,女孩儿越说越气,越是小拳头便愤怒地把身边的石头丢进宽阔的大江中,溅射起来一尾尾清冷的浪花。

    “吴跃升,你个猪脑子,从此就当你没我这个女儿!柳月,你个狐狸精!我咒你不得好死!勾引我爸!老娘玩不过你,不跟你玩了!”

    空无一人的江边山野,宽阔宁静的江水把她的话音都吞入了江腹中,没有半点回声。

    嘶吼几声,女孩的脸上就涌出了两行清冷,呜呜痛哭了起来。

    阿白见状,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过来,在主人的怀中拱了拱,也呜呜呜地叫着,用它的方式,安慰着自己小主人。

    女孩紧紧的抱住了阿白的狼头,脑袋贴在它脖颈处温暖柔软的白毛上,合上了双眸,泪水便沾湿了白色的毛发。

    妈妈去世后,女孩儿的家中便走入了这样一位狐狸精,而原本和睦的家庭一切就都改变了。

    爸爸被迷得神魂颠倒,什么事情都倒向那个女人,自己在家中饱受委屈,成绩也一落千丈,而已经被迷得失去了思考能力的父亲也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

    庆幸自己三年前一次受了狐狸精的委屈后翻墙出去玩耍,碰到了阿白,而仿佛拥有灵性的他给了自己生命最后的温暖。

    它会在自己难受的时候拖载自己游山玩水;

    会把自己发现的野果收集起来,每周和她见面的时候送给自己;

    会把自己发现的每一个有趣的玩意儿都送给她;

    甚至在她决心远离这么已经没有了任何念想的家庭时,愿意陪她一起奔赴完全未知的南方……

    最疼爱的自己母亲已经离开,女孩儿时常会去思考,是不是阿白,就是母亲化身而来。

    不知不觉,女孩哭着哭着,便滑入了睡眠当中。

    月牙缓缓上滑,等到女孩儿忽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时间仿佛都已经来到了凌晨,东边的天空隐隐约约已经有了淡淡白色,晨光快要笼罩大地。

    女孩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阿白仍然蜷缩在她的面前,把自己的身躯给她当做靠垫。

    晚风吹拂,万籁寂静,唯有周围的柳树在风中的叶浪声还有江面的轻涛声,极度惬意,让人心安然。

    女孩儿微笑起来,揉着阿白的大脑袋,蜷缩的双腿都有些发麻,拍着脏兮兮的屁股站起身来,望着江面发呆。

    家里人不可能找得到自己,因为那精虫上脑的父亲甚至都猜不到她要去和她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南方。

    这样就不用着急,等到天亮之后,再叫醒阿白赶路好。

    女孩青春的脸庞上有几分惘然,这片青山绿水还有未来那茫茫黑暗,要将她吞没,而她心中的倔强,支撑着她,硬面无论是幸福,还是惨淡的人生。

    南方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金色光线。

    这道光线蕴含着某种强悍而神秘的力量,让女孩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凝望向了天空。

    光线仿佛是一道相当细微的流星,在这黑暗的穹庐上,好像是一块巨大黑色幕布上出现的金色丝线,陡然间从南边的天际线飞过,瞬息之间便几乎是要蔓延过这面天空。

    而伴随着这道光线的穿过,这片宁静的星空,就仿佛是被战舰掠过的河流,而在剧烈的抖动,地面上这些花草也受到了深深的影响,而在疯狂地颤动。

    面前江河中有一群鲤鱼浮上水面呼吸,也因为这道光线的到来,而畏惧地飞速沉下水底,消失不见。

    女孩儿也从心底深处而生出了畏惧感,自己的四肢百骸,仿佛都在变得沉重而酸涩,这种畏惧感来自于其力量上的绝对碾压,就仿佛是蝼蚁面对神龙。

    更加让她感到惊愕的是,这道保持着超高速行驶的金色的细线蓦然凝固在了半空当中。

    停在了自己头顶正上方。

    丝线如若浪纹般缓缓消散,而其头端处那细小的金色光点,则开始不断地变大。

    这变大不是真正变大,而是因为因为光点在不断地下坠。

    几秒钟的时间之后,它便从遥远的万里高空坠落到了距离地面几百米的半空,而它的外形,也借着月光,展露在了女孩儿的视野之中。

    这是一只体型磅礴的金色甲虫,总共有十三双腿,散发着金光的甲虫壳在这茫茫黑夜之中仿佛是一块会发光的黄金。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辉荡漾在水中,让半面江河都如若成了融化的黄金。

    金色甲虫那颗有些呆慢的脑袋则轻轻地下看,望着自己。它长相极其丑陋,还有一双硕大的黑色眼睛,仿佛是两颗头盔扣在它的脑袋上,而一眼,就让人灵魂颤栗。

    女孩儿愕然长大了嘴巴,没有注意到,原本滚滚东南而去的江河,顿时停滞了下来,整个江面,寂静如镜。

    甲壳虫的视线仿佛实质,在落到阿白身上的时候,它身上的毛发顿时根根耸立起来,明明是本性凶狠的狼,却畏惧地飞速爬起身,躲在了女孩儿的身后。

    天空中的这道身躯太过恐怖,恐怖到它都不敢抬头去看,在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前提下,四条腿便不受控制地颤抖。

    “只是普通的狼,但是为什么有这样的神智?气息都仿佛是人的气息,吃过开灵仙草?

    ……双眸中泛着极其轻微的紫光光,黑色的毛皮也变成了白色,体型也比寻常狼大出了十分之一左右,看样子的确是吃过开灵仙草。”

    甲虫背后响起来了一道拥有着磁性魅力的男声,这道男声里蕴含的不怒而威的强悍气势,比起这只甲壳虫还要恐怖千百倍,把她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冻结了一般,她的大脑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思考,也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做不出任何预先的判断。

    “不管你是吃了什么仙草,始终是不伦不类的孽畜。”

    男人一声轻轻的审判话音落下,不需要出手,只是心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场间的空气顿时凝固得仿佛钢铁,江面上陡然之间多了一道锋锐的金光。

    女孩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到,只能感受到,这道金光骤然从她的身边掠过。

    这只她生命中最后的情感寄托,这个世界上最后关心她,也是她最后关心的生灵头颅,顿时之间被这道光芒所洞穿。

    砰——

    阿白倒在了潮湿的江边,从前至后贯穿了头颅的窟窿中,没有一丝鲜血流出,而它整个头颅内里,已经一片虚无。

    足足十秒之后,女孩儿的身躯才终于有了转动的本能,她凝望着身后这让她脑中瞬间空白并且坍塌的画面,双眸痛苦地瞪大,蚯蚓一样的红色血丝爬满了眼球,泪水夺眶而出:

    “阿白!”

    莫惊邪仿佛是尊神明,盘坐在圣金甲虫的后背,一头飘然长发轻微摆动,浑身上下满是昊然正气。

    即便闭关多年,但他出现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引发无数的膜拜和欢呼。

    已经将要看穿神术大道的双眼漠然地望着下方几乎崩溃的少女,并不觉得困惑,反而蹙紧了眉头。

    “它吃了化灵仙草,开了神智,这样的智慧将会危害人间。人间正道沧桑,人类,又怎么能心疼这样的孽畜?女孩儿,迷途知返。”

    旭日渐渐东升,万丈晨光即将在东边的天空盛开。

    女孩儿人生最后的寄托,却在莫惊邪一念之间,灰飞烟灭。

    莫惊邪轻轻地道下了这一句后,这位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天才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之一,玄圣宗的中流砥柱,王朝里的巅峰至尊……身怀无数如鼎沉重名头的超级存在,没有任何的停留,骑乘着圣金甲虫,接着驱赶向他的目的地:

    和玄圣宗那等圣地一天一地的名不见经传之地——皇都外环,水井湾。

    他的双眸一片坚定,狂风也吹不动他发丝半点。

    身上的霸气,和杀气,让渭河五十里江水,凝结成冰,寒气滚滚,三天不化!

第二百一十章:水井湾来客

    ……

    ……

    这道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人间最强力量的金黄色光线,不再以流星般的姿态从高空横掠,而是顺着江面在百米低空飞驰。

    金黄色的光线所过之处,并不会掀起狂风大浪,反而是渭河的江面上飞速地凝结着冰霜,本来就平静的江水顿时之间结出了两米厚的冰层,许多没能及时下潜的各类鱼虾不幸被冻结在了其中。

    夜晚时候停靠在江边的船只,本来今天还有行程安排,然而不幸被固定死在了江面,动弹不得。

    而那些躲藏在江边的小妖或者妖兽,则随着这道光芒的掠过,而噗噗全数爆体而亡,变为一摊炸散在土地和草叶间的凄厉血浆。

    旭日东升,日神赤公驱赶着太阳马车从东边的地平线上飞升而起,万丈灿烂日光把天空中的鱼肚云层灼烧成了蓝紫一片。

    烈日宏光普照山川大地,王朝大陆上夜里时分游荡在山野的孤魂野鬼亦或者苟且偷生的小妖们,纷纷都躲藏回他们阴暗潮湿的洞穴。

    凝望着金黄色的旭日,这位曾经王朝最天才的人,如今王朝最顶尖之一的强者,默默地垂下了脑袋,在圣金甲虫的后背,对伟大的神明表达了自己的尊敬。

    日光让他的脸庞,红若火。

    他眼中的正气,也如这东升而起,朝着西边天涯而去的朝阳,越发磅礴。

    在距离皇都还有二十里地的时候,晴朗的天空当中陡然出现了数百道狂暴的金色雷电,仿佛数百条恐怖的金龙于高空狂舞。轰隆隆的雷声让山川大地隐约在颤抖,近乎要破碎。

    这并非寻常的雷电,而是有着万千手段的天帝,其至强手段之一的“九天惊雷”。

    轰轰轰——

    而后十道狂暴惊雷从万丈高空中狂劈而下,恐怖的雷霆线条近乎千万丈,如若要连通大地与天空。

    在距离地面还有数百米时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颗金光闪闪的狂雷天牢。

    莫惊邪抬起头来,双目淡然地望着天空中的雷霆。

    座下这只名叫小呆的圣金甲虫身上的十三双金足微微前压,尖锐的足尖前端亮起来团团萤火虫般细微的光亮。

    相比身躯很是细小的脚却仿佛是十三座风帆般压迫着空气,超高速行驶的身躯顿时便停滞了下来,悬浮在半空中。

    狰狞的电光爆闪之间,球状的天牢中央,缓缓凝实出一座由金色和紫色两色交融而成的宝座。

    两色交融让宝座显得神圣而霸气,其体型又极其庞大,几乎能够容纳下一尊大象。

    宝座最上端镶嵌着九彩宝光琉璃玉,边框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珍贵脑目宝石。这些珍宝都是绝世之物,此刻却好像是石头一般寻常地装点上王座上,哗啦啦的金色雷霆在王座上面不住地交织闪烁。

    而这庞大宝座上乘坐的,只是一位身躯并不算魁梧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华贵的金色王袍,本来魁梧的身躯并没有因为霸气王座一双和李破茧有五分相似的眉眼之中尽是凝重,国字脸庞上更是带着浓厚的王族威严,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来自玄圣宗的超级强者。

    眉眼之间,也都有着实质的金色电花闪烁。

    “玄圣宗莫惊邪?”

    身躯不算魁梧,但因为雷霆的关系而充满了阳刚之气的来者,没想到的是,他一开口,话音却是尖锐如女子。

    莫惊邪微微起身,没有躬身,但是这个世界上值得他以起身作为礼节的人已然不多,“莫惊邪,见过霆钧王座。”

    身带九天惊雷当然不代表他就是天帝,承蒙神明福泽,人类能够修行神术,而体内流淌着皇室血脉的存在,更是能够拥有神明的力量力量。

    来人正是出生便拥有着九天惊雷的王朝五大王尊之一——霆钧王座李奔霆。

    无论地位还是此刻的身位都高高在上的王尊,双眼微微诧异地望着这位上一次露面还只是天阶下品,而今已经是天阶中品巅峰,距离天阶上品都只差一步的超级天才。

    “我当是谁,还真是当年纵横青云榜的大天才。你为何没有任何提前通知,突然来到皇都?”

    作为王朝的都城,天子坐落之地,任何超级强者的到来都必须提前知会皇都方面。玄圣宗作为三神十武中最强大的宗门,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庞然大物,其强者来到更是需要重重批准。

    皇都而每一位王尊体内流淌着皇室的血脉,也要承担保卫皇室的职责。霆钧王座作为镇守皇都的存在之一,因为皇都的大阵而感知到了这道恐怖气息的不告而来,所以便降临了此地。

    莫惊邪淡然地望着这位王尊,平静道:“无意冒犯,只是有些私事要解决,也并没有打算进入皇都,所以没有报备。”

    “不打算进入皇都?”李奔霆微微挑眉,磨挲着光滑的下巴,金色的电光在手指之间来回交织闪烁。

    莫惊邪轻轻颔首,手轻轻一抖,他身上这身古式的长衫金黄色的镶边微微滑过一道亮光,而后一团细微的球形灰色光芒缓缓地由暗变明,从其中缓缓地飞了出来。

    镶边乃是一个空间术器,而里面被他取出的,则是一颗灰色的八面玲珑珠。

    八面玲珑珠飞到了霆钧王尊的面前。

    王尊没有伸手,几道细微的金色雷霆仿佛蜘蛛网一样缓缓地包裹住了它。

    “护体术器,罩体暗玲珑?据说是玄圣宗五百年前的宗主研制出来的强大术器,甚至能够抵挡住一次天阶强者的进攻,是你玄圣宗不传之物。”

    莫惊邪轻轻颔首,道:“劳烦王尊殿下通融一二,此次前来不代表宗门,仅代表个人立场,不想惊动任何人,更无形让殿下烦心。等我解决完私事,今日便离开。”

    李奔霆方刚的脸上在短暂的思索之后,逐渐微笑起来,探出手将这枚有些微微暖手的术器握在掌心,没有回话。

    下个瞬间,一道道金色的狂暴雷霆从王座底下出现,顿时便将整座王座团团包裹。

    “代表个人而来,不知道莫先生是为什么事情而来,但是本王相信你的为人。”

    奔雷裹挟着王座,陡然之间消散在了半空当中,蔚蓝天空中闪烁着的数百条金黄色奔雷,也跟着消散不见,只留下霆钧王座和外形极度不符的女气声音。

    莫惊邪眼神没有任何的改变,他可以确定的是,后面皇都方面将不会再来打搅自己。

    距离目的地只剩下最后的一点路程,想到自己即将就能见到那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路不变的心情又变得略微复杂。

    “走吧,小呆。”

    圣金甲虫的翅膀极速震动起来,不过速度减缓了很多,带着他以更柔和,没有任何气息外露的方式,开始踏上最后的路程。

    半个小手,他抵达了水井湾。

    ……

    ……

    在莫惊邪抵达水井湾的前一天。

    在芙蓉小镇上的那位洗染厂厂长的女儿还在家中等待着她的阿白前来营救她;在莫惊邪还在深夜中赶路,距离皇都还有千里距离的夜晚,月伊儿正在唐纸家的卫生间里,握着唐纸家干净的黑色木梳,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给你买的牙刷还有牙膏,被褥家里有干净的,你今晚就住在我舅舅的房间好了,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是新换的,不用担心。”

    唐纸把才下楼买来的粉红色牙刷和牙膏递给了披散开一头瀑发的月伊儿。

    月伊儿精致的刘海在额前微微舒卷,最撩拨人心弦,望着镜子中反射的少年清秀的眉眼,女孩月儿般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好,谢谢。”接过牙刷,挤出牙膏直接开始洗漱。

    “只是很普通的牙刷,你用得惯么?”

    月伊儿点点头,取出嘴里的牙刷,嘴边全是泡沫,道:“嗯,在皇宫里一样用牙刷,他们说是什么雪虎的毛发做成的牙刷,但是你这个牙刷刷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雪虎可是全王朝存量只有个位数的野兽,浑身雪白,就连瞳孔都是白色,藏在雪地中根本发现不了。用它的毛发做成的牙刷,无疑乃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奢侈品卖的是种品味和地位,效果反而是此要的。”

    月伊儿含着牙刷,赞同地点了点头。

    唐纸来到窗边,只见那位被月伊儿称为刘老的老人还坐在马车前,显然月伊儿在这里呆多久,他就需要呆多久。

    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月伊儿在这里的关系,唐纸心中确实提升了许多的安全感。

    明天就是舅舅复生的日子了,杨紫果医生说了,明天伴晚的时候就可以揭开镇魂鼎,复生成功与否就将得到验证。唐纸同意月伊儿呆在自己这里,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的确可以在短期内给自己减少麻烦,至少舅舅复生的这几天,自己可以先不用应对其余祸端。

    想到这里,唐纸的心情既是激动,又是紧张起来。

    但愿,明天能够一切顺利。

    唐糖那个丫头则躲在屋子里玩着半米高的蜜黄熊玩偶,嘴里还吃着自己最爱的草莓味棒棒糖。

    今天这丫头自从见了月伊儿后,一直闷闷不乐,吃饭的时候都只扒拉了几口就丢下筷子走人了,月伊儿给她打招呼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回复两声,看得出来这样的回复都只是给唐纸的面子。

    “唐糖,要吃宵夜么?”唐纸推开门,看着这个蹲在地上的小姑娘。

    唐糖看了他一眼,把弄着蜜黄熊的两只胖手,没有回话。

    贪吃家伙就对事物都失去兴趣了,唐纸琢磨着待会再慢慢问问看这丫头今天是咋了。

    王朝自从五百年前的李元姬陛下进行文化改革之后,没有了以前保守,可男女共处一室还是有违纲常。

    自己当然不能先跑去睡觉,留月伊儿自己在屋里,这样不礼貌,所以唐纸打开了电视机,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

    厕所里冲洗的声音告知着唐纸这位美若天仙的小公主正在洗澡,少年不敢浮想联翩,但是空白的脑子却还是有几分飘飘然然,感觉极其不真实。

    被皇帝陛下当做宝贝一样关在皇宫里,唯恐其受到半点伤害的小女儿,就这样在太子殿下的帮助下住到了自己这样平民的家中,怎么听起来也像是电视上三流偶像剧的情节……

    太子殿下,你究竟是想玩什么把戏,才会答应让月伊儿在我家中呆几天?

    实际上唐纸并不清楚,月伊儿之所以能够住进自己家,是因为她的坚持和倔强,还有太子殿下和皇帝陛下都的的确确太过宠爱她,以致于就算是李明森这样大智若愚,心狠手辣的太子,在这个问题上都只能顺势而为。

    顺势对付二皇子以外,李明森也清楚,以唐纸的品格,外加刘老的守护,自己妹妹也不可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对唐纸而言,旖旎感也并不会泛滥太多,因为这件事情背后还隐藏着那两位高高在上的皇子之间的暗斗。

    而对于唐纸而言,最要紧的事情是舅舅复生,其次,就是思考与应对,这场棋局,接下来会怎么进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唐纸现在的计划,

    吱呀一声,洗漱完的月伊儿推门走了出来。

    她仿佛是一朵刚刚经受过春雨滋润后的丁香花,身上挂着的水珠将她装点的脆弱可人,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经过冲洗显得十分细腻红润。

    她穿着一身自己带过来的黑色睡裙,来到了唐纸的边上,没有什么避讳地坐下,露在外面的两截小腿和两只藕臂,散发着牛奶一样的光泽和凡物无法比拟的诱惑力。

    “你觉得,他们会想要怎么对付你?”月伊儿整理着自己的沾湿的黑色瀑发,问道。

    唐纸摇摇头,道:“不知道,你住进了我家之后,情况也会更复杂一些。”

    “更复杂?”月伊儿偏偏头。

    “嗯,有你在,他们就需要思量一二是不是还要对付我,而且就算要对付我,也需要时间策划的。”唐纸笑了笑,道:“所以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那怎么办?”单纯的月伊儿着急地蹙起了柳叶眉。

    “先等等,我要找我大叔商量一下。”唐纸点点头,抬头看向了天花板,天花板上方,就是大叔的家,“大叔这些日子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不想打扰他,不过这件事情,不打扰他也不行了。”

    “大叔?那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唐纸想了想,道:“明天吧,现在很晚了,明天再去。”

    “好,反正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跟我说。”

    “好。”唐纸也不再客气,认真地点了点头。

    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来对抗军方,无异于天方夜谭,无论是现在的冲突,还是给舅舅报仇,唐纸都还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

    庆幸,自己认识了月伊儿。

第二百一十一天:前一夜

    两位少年少女闲聊了一会,唐纸才想起把特意出去给她买的零食拎了出来。

    自从品尝过第一次之后,在皇宫里早就对零食望眼欲穿,月伊儿当即兴奋得不能自已。

    唐纸打开电视播放了一个唐糖平时在看的偶像剧,名字叫《锤星花园》。在皇宫里面看着院墙多年,外面世界的一切在月伊儿的眼中似乎都是宝藏,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这种日常活动对她来说都显得趣味十足,脸上的笑容一刻都没有消失过。

    恍惚间都忘记了两人要面对的烦恼。

    “对了月伊儿,能摆脱你一件事情么?”

    “嗯?你说,我来不就是帮你的么。”月伊儿舔着手指上的薯片渣。

    这可爱的模样让唐纸不禁笑了起来,道:“你明天早上,能不能帮我送唐糖去学校?”

    月伊儿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好啊。”

    月伊儿问道:“你是想让我松唐糖去学校,以此告知其余人,这件事不能牵涉到唐糖吧。”

    说是少不经事,但是脑袋还是聪明,立马便想明白了唐纸的想法。

    “嗯,虽然军方再无耻,要对我动手也不会牵扯到唐糖,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只要你介入进来,我能更安心一些。”

    “没问题。”月伊儿偏头比了个大拇指。

    再玩耍了片刻之后,便到了十点,是唐糖应该睡觉的时间,月伊儿也困乏不已。

    “晚安唐纸。”关门前,月伊儿半张脸露出门缝,对着唐纸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晚安。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叫我。”

    唐纸笑了笑,等到女孩儿关掉房门之后,他便紧跟着关掉了客厅的灯。

    透过窗户看出去,那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仍然停在大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马车在无声地提醒着唐纸,现在坐在自己家里的女孩儿乃是王朝公主,自己要是有什么非分妄想,自己就将承担他这位守护者将雷霆出手。

    所以这才是太子对这件事这么安心的主要原因吧。

    回到房间,唐糖已经在下床乖乖睡好,只是黑夜里也还是能看见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没有睡着。

    “来吧,解释一下,你今天怎么回事。”唐纸没有爬上床,而是在丫头身边坐下。

    唐糖沉默了一会,用她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我不喜欢她。”

    唐纸挠挠头,道:“她是公主,按照道理,这个王朝里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虽然我也觉得像是在做美梦,但是就算梦,我没有睡醒的资格呀。”

    “才不是,我不喜欢她又不是因为她住进我们家,我才没有这么小气。”唐糖没好气地扯开蒙在嘴巴上的被子,“而且唐纸,你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你明明就很开心。”

    “我哪里很开心了。”唐纸没好气地刮了一下妹妹小巧的鼻子。

    “还说没有,吃饭的时候你眼睛就没离开过人家。”唐糖咬了一口唐纸的手指头。

    “是么?”唐纸尴尬地缩回手挠挠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盯着人家在看,“人家是公主,我是什么小民,小民见到公主激动点也是正常的。而且你哥哥我也是十七岁的人了,就算是盯着人家看怎么了?”

    “你盯着人家看我当然管不着,我管你盯着谁看,我是怕你找个老婆来,天天欺负我……”

    “……说些什么东西呢……我们只是朋友。而且,我们两兄妹的对话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没羞没躁起来了?能不能给彼此留一些退路?”

    “唐纸,我真的不喜欢她,是很不喜欢!”唐糖忽然坐起身来,盯着唐纸的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嘘——”即便房屋的隔音很好,但是唐纸还是担心丫头这讨人厌的话语被月伊儿听到,那姑娘也这么单纯,要是听到唐糖这样说她,不知道得有多伤心。

    唐纸压低了声音,躺在唐糖的边上,问道:“为什么不喜欢人家?”

    “不要睡我床!”小老虎张牙舞爪。

    “好吧,我不睡。”唐纸又坐起身来。

    今晚的圆月刚好飘到了窗前,若糖心蛋糕般的月牙仿佛被远方的一颗大树枝丫所叉住。唐糖的视线不知不觉都便落在了这淡黄色的月亮上,咬着嘴唇,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她身上又一股我很讨厌的气息。”

    “讨厌的气息?什么气息。”

    “我说了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你要找女朋友不准找她!”

    “……”

    “她长了你最喜欢的偶像剧女主的脸,比那些女主还好看,我本来以为你会很喜欢她的。”唐纸哭笑不得。

    “反正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着说着都饶了自己的舌头。

    “行行行,不喜欢就不喜欢,但喜不喜欢你都必须给公主殿下应有的尊重,没让你躬身行礼就已经是莫大的宽恕了,注意点分寸。你对她又多大的看法当着我的面都无所谓,但是当着她的面,或者是外人的面,你必须给别人一万分的尊重,听到没有。”唐纸正色道。

    小丫头嘟着个嘴巴不说话,小嘴都挂得起酱油瓶。

    “我问你听到没有?没给你开玩笑。”唐纸严肃无比,“爸妈前怎么说的?要懂得尊重人,尤其是人家还是公主。”

    “听到啦!”唐糖不耐烦地倒下床,被子蒙上了头,声音模糊地穿过被褥。

    “还有,最近哥哥惹上了麻烦,为了你的安全,明天会是月公主亲自送你去学校,这件事情上你没有选择,听到没有?”

    “啊?”唐糖一百个不愿意。

    “我说了,你没有选择。”

    唐纸没好气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肚子,不理会她的回复,很多问题上自己都可以迁就这丫头,安全问题,两人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自己便踏着梯子爬到了上铺。

    “你明天放学回来,就能看到复活的舅舅了。”

    躺倒在床榻上,想到一觉醒来,就是舅舅正式复生的一天,唐纸的呼吸也都急促起来。

    明天,快一些到来吧。

    听到这句话,唐糖的抵触情绪,也都慢慢地消散了下去,没想着再闹什么脾气。

    躺了几分钟,唐纸没有选择入睡,而是在床上盘坐起来,做出了玄神十三杀第一个动作,五心向天,静静感悟天地之间流动的昊气。

    玄神十三杀他每一天都会不断地进行练习,随着境界的提升,境界的提升没有之前这么迅速,但是这看起来简单,但是对于修行却有着强大推动作用的功法,仍然扮演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修行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大叔说唐糖没有修行的潜质,而唐纸把钟炎给自己的启神丹也给唐糖服用了,唐糖的确没能凝成神丹,唐糖踏上修行路的可能也是彻底被抹除了。

    “哥……”

    在期待之中将要滑入深层入定状态的时候,唐糖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忽然轻轻地唤了一身。

    “嗯?”

    “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小丫头盯着黑暗中,上铺的黄色床板,声音幽幽地说道。

    “不安的感觉?”唐纸没有睁开双眼,但是并未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你再不喜欢月伊儿,她也是个好姑娘,放心吧,哥哥也哪里都不去。好好睡觉吧,明天你还有课呢。”

    好看女孩的出现,给了这丫头危机感,觉得她们可能抢走自己的哥哥,这是唐纸毫不自恋的解释,要是有人要来这样子夺走唐糖,唐纸心里会是一模一样的感受。

    所以唐纸认为,她害怕的只是因为月伊儿的到来。

    唐糖努力努嘴巴,翻过身也不再说话。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不安的感觉来自己于哪里,所以也条件反射地认为和月伊儿有关。

    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这一夜,她都没有睡好。

    ……

    ……

    夜深人静。

    房屋的门扉和窗户都紧紧关闭,电视机仍然在无声地播放着王朝最火热的电视剧,白色的荧幕光线是屋子的唯一光源。

    马河圆的脸被荧光照亮得苍白如纸。

    这个看起来和寻常的汉唐少年没什么两样的少年,此刻闭目打坐,双手打出一个“三生禅印”,一道道非常浅淡的金色佛光在他的经脉之中涌动。

    而在马河圆的面前,有一只死去的蝾螈。

    佛光不断地汇聚在他的手掌上,形成了一个卍字佛印。

    佛印从他的手掌上缓缓脱离而出,悬浮在了半空之中,随着马河圆轻轻睁开双目,它便缓缓下沉,落入了蝾螈的身躯之中。

    而这只蝾螈的身躯散发出来一道微弱的金色亮光,仿佛有一个小型的灯笼在它的身体里点亮。而这只蝾螈,则在地面上缓缓爬行起来,到达电视机桌下时,才变成了一堆的金色星点,轻轻炸散,消失不见。

    “佛门不是超度众生么?”大叔叼着一个廉价的三七香烟,满屋子都是飘散的烟雾。

    “大叔,我还做不到超度众生。”马河圆卷起袖子,疲惫地靠在了沙发上,“主持能够做到,当年西极天竺五百位灾民因为洪灾而死,主持来到母亲河边诵念超生经,我亲眼看到五百道金光升天而起,去向了西方极乐世界。”

    大叔深深地抽了口烟,生老病死的话题似乎让他有了什么感触,轻微地咳嗽了两声后,问道:“我并不觉得佛祖创建西方极乐世界是什么好事,生老病死是人生总该要面对的事情,活着的痛快比死了快乐与否重要无数倍。”

    说着不禁笑了笑,骂道:“都他奶奶的死了,还在乎快乐不快乐干嘛。”

    马河圆瞥了大叔一眼,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叔你侮辱佛祖,换在其他地方我一定跟你急!”

    “那看来你还是没什么骨气。”

    “骨气有吃饭重要?!”马河圆没好气道,“再说了,我师父还没醒。”

    大叔不再说话,伸了个懒腰,一声的汗臭味随着他身体的招展而在屋中扩散。

    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又坐到那仿佛雕像一般的金色罗汉面前,而是别着他极具特色的粉红色拖鞋,来到了窗边。

    “大叔,我可以问问你,你为什么每天都盯着我师父看么?要不是我问过唐纸,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同性恋,喜欢我师父……”马河圆卷起短袖,拍着自己来到水井湾后,养圆了不少的肚皮。

    大叔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窗外。

    他没有看停在水井湾门口的马车,而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南方的天空,嘴角叼着的烟头火光似乎都变得浓郁,要把月光铺散的天空烫穿。

    烟头所指的方向正是他目光所注视去的方向,那个方向乃是王朝南边,在遥远的那边,有一座庞然大物,它几千年来一直是王朝中最强大的宗门,现任宗主也被认为乃是万里剑神难分伯仲的对手,而那里,也是他舒一天,长大的地方。

    深深地抽了口香烟,舒一天这双挂着眼屎的双眼忧郁而沧桑,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

    他并看不到,有一道他无比熟悉的身影,一起长大的男人,正在朝他而来。

    ……

    ……

    一大早,旭日东升,明媚的阳光把普通的屋子照耀得金碧辉煌,早醒的人们心情都没来由地变好。

    月伊儿今天穿着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难得的是居然起得比唐纸还早,一见到唐纸,便立马笑盈盈地打招呼,可爱极了,“早上好。”

    “早上好。”一觉睡醒就能见到这么好看的女孩儿,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想,唐纸的心情顿时也更加明媚。

    打坐入定本身也能代替修行,一整晚的入定,唐纸精神焕发。给两位女孩儿做了早饭之后,月伊儿便按照唐纸的嘱托,带着唐糖坐上刘老的马车,去往学校。

    今天除舅舅复生以外,自己还需要找大叔商量一下后续应对的问题。

    来到楼上敲门之后,大叔却并没有回应,显然还没有睡醒,唐纸寻思着只能再等一等,于是便来到姬阿姨的面馆,给阿姨帮忙。

    水井湾的外五里地的山野中,圣金甲虫停在了深山,而王朝最强者之一的超级神术师——莫惊邪,则也已经徒步走到了水井湾的大门口。

第二百一十二章:再见已经年

    月伊儿带着沉着张小脸一言不发的唐糖去往了学校。

    坐在马车上,这位小丫头像是个木头一样的僵硬,唯一能让唐纸欣慰的是她听话地按照着哥哥的嘱托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月伊儿问她问题的时候,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也给了面子回答。

    妹妹去上学了,唐纸洗完碗后便去了杨紫果的别墅里转了一圈,探望了镇魂鼎。

    杨神医之前给两兄妹配置的药物全都无效,所以今天还在调配新药物,浓浓的仿佛是熬红枣的味道在别墅填满了这栋神术空间。

    想到晚上就能看到舅舅,少年的心情和朝阳一样的明媚。

    现在才早上,就期待着夜晚的到来,今天这一天注定将会很漫长。

    唐纸又来到姬阿姨的面馆后厨,给姬阿姨帮忙。

    当初拥挤在水井湾的粉丝们,现在虽然还是帮助唐纸在追星论坛上厮杀着一天天地,但是因为王朝方面的配合,他们已经没有再插入唐纸的现实生活,而今一切重回宁静,唐纸也早已经可以自由地在这里进出。

    “刚刚送唐糖走的那个丫头是什么人?有我薰儿年轻时候的几分姿色。”热火朝天的厨房里,姬阿姨手里握着两把菜刀,飞快地剁着用来第二批包饺子的肉泥,一边好奇地问道。

    “她是王朝公主月伊儿。”唐纸一边熬着今天煮面用的面汤,一边说道,然后又把月伊儿昨天过来的意图,以及留宿的事实,全都阐述了一遍。

    “啥玩意?”姬阿姨只觉得夏雷贯耳,手里的刀都停了下来,“她在你家住了一晚上?”

    “嗯。”

    “我去……这娘们如此放浪?!”姬阿姨勃然大怒,“昨晚上她有没有对你鲁莽?!”

    “……姬阿姨,你这脑回路怎么和一般人不一样?”唐纸是没喝水,喝水的话估计会直接一口喷到面前的大锅里。

    “老娘的孩子,绝对不允许其余女人乱动,下次再带女人到你屋里去,必须经过老娘的审核。”

    “阿姨你在说些什么呢……”唐纸不是很有幽默细胞的人,一时羞躁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人家是来帮忙的……”

    “帮忙?”姬阿姨手中的刀重重地剁在菜板上,“唐纸,你姬阿姨博览群书……”

    “博览群书?”

    “能不能给老娘点面子?行吧,恰好,恰好行了吧,恰好读过一本漫画,上面普及了一种生活在精灵族的鸟类,名叫筑巢鸟。这种鸟是雄鸟筑巢,而到了交配的季节,雌鸟就会前来检验雄鸟筑的巢,雌鸟啊会用嘴巴去啄,大力地挥舞翅膀,检查巢牢靠不老靠。然后雄鸟呢就在边上唱歌跳舞舞骚弄姿,顺便卖弄才艺。

    要是雌鸟觉得雄鸟的巢筑得好,雌鸟就会和雄鸟完成交配,结为一对。”

    姬阿姨竖起手指,郑重其事地说道:“所以我严重怀疑,这个丫头的意图!”

    “姬阿姨!我说了人家是来帮忙的,是为我着想……”唐纸哭笑不得。

    “看在她是为你着想的分上,我就不追究啥了,我的孩子,王朝公主也不能想动就动。哼,不过话说回来,你啥时候认识的王朝公主?”

    “是之前……”

    ……

    闲聊当中,时间现在慢慢到了九点半,外出上班的人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早上过来吃面的人特别少,这个点的时候,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没有客人自然也清闲下来,包完了饺子,唐纸不想闲着,又给自己找活儿,开始清洗用来下面用的葱。

    姬阿姨完成了手里的工作,打了个哈欠,甩甩手,站到店铺的门口休息。

    姬阿姨看到,水井湾著名脾气臭的自闭症患者朱老八仍然在店铺门口剁着牛肉,鲜红的牛肉显得诱惑十足。

    两人关系缓和了很多,甚至在慢慢朝着两人最希望的方向进展,所以看到朱老八,姬阿姨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勒起了幸福的微笑。

    再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水井湾的门口。

    男人穿着一身有些古式的长袍,在这清晨明媚的阳光底下显得有些闷热,阳光落在他这张正气十足的国字脸上,把分明的棱角勾勒得钢铁般坚毅。

    楼宇的破败程度超乎了男人的想象,以致于他的目光反复地流转,最终望着空荡荡的广场,缓步走了进来。

    男人步伐平缓,气息平常,和最普通的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势大力沉地一刀,将一块牛肉斩成两半,朱老板紧跟着便感受到了这位陌生男子的到来,而下意识地抬起头。

    这个留着长发,精致地绑好,仿佛是从古装电视剧中走出男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平凡,平凡得仿佛只是一粒尘埃,然而活了几百年的朱老八敏锐的直觉却在告诉着自己,这个男人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帅哥,吃面不?姬美人面馆,听说过没?唐纸唐少侠鼎力推荐!吃过的人都说好!”姬阿姨随手抽过一根生面叼在嘴里,仿佛是叼着香烟,双手环在饱满得夸张的胸前,自我推销着。

    男人停下了脚步。

    出关不久,男人并不知道唐纸是谁。对于他这样的泰斗而言,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就算在王朝里吸引了再大的注意力,也只是尘埃而已,所以并没有兴趣去打听。

    只是有些好奇地打量一眼面馆上“姬美人面馆”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再看着招牌下面这位和美人一词没有任何关联的魁梧女人,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缓缓坐入了面馆之中。

    赶路这么久,一直没有进食,的确是有些饿了。

    “老板吃什么?我们面馆什么面都有,饺子汤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姬阿姨露出招牌式的笑脸,“看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店吧,店里平时都被及得水泄不通的,客人随时要挤爆我的店铺,但是我见过的顾客我一般都记得。三公里外那个叫吴文峰的糟老头子来过我的店一次,我就连他喜欢穿桃红色袜子的骚气爱好都看出来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应该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的话也没关系,想必你是慕名而来啊哈哈哈,我姬美人美名传天下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一天两天了,好多人仰慕我的厨艺和美貌……你实话实说,不用担心尴尬不尴尬啥的,这些虚荣我不爱慕但是还是承担得了的。”

    “说心里话,您今天真的是走大运,便宜的价格就能享受我姬美人的一对一服务,要知道平时谁有这个运气?!”

    这面馆老板娘嘴巴仿佛是鞭炮一样噼里啪啦一顿狂语,让男人的脸上都不禁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心中默默叹了声“有趣”,点了点头道:“第一次来。给我煮一个煎蛋面拌面吧,不要放葱。”

    “煎蛋拌面,好咧,没问题,这可是我的拿手好面。第一次来那就给你打个折嘛,不是我吹,一般人我都不打折的,只是看你穿的这种古式服装,戳到了我心里的软处。

    啊,本仙女年轻时候也是这种古式服装的爱好者,现在呢爱好变了,主要是天天煮面穿这玩意不方便,你说腰带掉到锅里面得多麻烦是不是?所以还是穿现在这种衣服好,的确是方便得多的……”

    “姬阿姨,快煮面吧,别让客人等久了。”唐纸在厨房里嚷嚷起来,提醒了嘴巴又开始飞马车一样四处乱跑的姬阿姨。

    “是了是了,你小子现在年龄大了翅膀也硬了,管起老娘来了。”姬阿姨没好气地走进了厨房,打火煎蛋。

    男人忍俊不禁,好奇地打量着这家普通的面馆,再好奇地打量着面馆门栏上裂开的缝隙,还有鞋底摩擦得光滑的门槛,面馆外面的一花一树,甚至是广场糟糕的黄土地面。

    他看到一位肥胖得夸张的男人在劈砍牛肉,一个老头坐在花坛边上开始摆残局,一些街坊骂骂咧咧地爆着粗口外出工作……

    这个破败的社区的人们,生活也仿佛是下水道里艰难生存的老鼠,一样破陋,而又充满了某种在玄圣宗所没有的光芒。

    这些年,你就是一直呆在这里?

    男人眼神,变得和阳光一样地柔和起来。

    不多时,一碗香喷喷的煎蛋面便由唐纸端着出来,放到了男人的面前。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对外宣称已经搬走的唐纸,当着水井湾其余人的面,还是戴上了口罩。

    “先生,您的面条,慢用。”

    “好的,谢谢。”男人从筷子筒中抽出一双涂抹着黑漆的筷子,并没有马上吃热乎乎的面条,而是注视着唐纸。

    “黄阶上品,你是哪个宗门的学生?”男人忽然轻轻地说了这样一句。

    唐纸不由得一愣,凝视着这位气息普通到极点的男人。

    玄阶以后,经脉全部开辟,能够大规模爆发昊气,也才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黄品阶的修行者,在玄阶以及玄阶以上的强者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能够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修为,没想到,这位男子居然也是一位修行者。

    唐纸也没办法隐藏,只能点点头,道:“嗯,您好眼力,不过我不是哪个宗门学生。”

    “不是宗门学生?”即便是地阶强者,在男人的眼中也不过只是一颗沙砾,何况是黄阶的少年,所以这本就只是随意的一次提问,因为没想到这个普通的店铺里居然还有修行者,更没想到,居然还能有意外的答案。

    “嗯,说来话长,不过确实没有进入宗门修行。”唐纸笑了笑,不想这不好解释的对话继续下去,再说自己的身份都要暴露了,于是重新回到了厨房。

    男人也不再多问,开始平常起来热乎乎的面条。

    面条确实很好吃。

    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过来的目的,不在面。

    他,自然是来自玄圣宗的超级强者,莫惊邪。

    “老板娘,再煮一碗牛肉面。”很快一碗面下肚,莫惊邪又招呼道。

    姬大妈大笑道:“好胃口,好咧!”

    莫惊邪微笑起来,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一道淡淡的无味气息,开始在水井湾的老旧楼宇之间扩散。

    没人能够嗅到这股味道,但是莫惊邪能够肯定,那个男人,可以。

    ……

    ……

    舒一天仍然坐在雕塑般的天乾罗汉的对面打坐。马河圆这个懒虫则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道气息便好像是无孔不入的空气一样,渗透进入了他的房屋之中。

    舒一天的双眸豁然睁开。

    然后双眼深深地眯了起来,前所未有锋锐的目光,望向了窗外。

    ……

    ……

    唐纸端着煮好的第二面走了出来,放到了莫惊邪的面前,“慢用。”说完后就来到了门口,现在都快十点了,大叔应该已经睡醒了,唐纸打算上去找他商量自己应对自己被卷入这场皇族争斗的策略。

    不过不用他上楼,他才刚刚走出店铺,就看到大叔已经走了下来。

    他仍然穿着破烂的衬衣和长裤,粉红色的拖鞋在脚下好像随时都会被脏兮兮的脚丫子给甩飞出去,一头蓬松的乱发好像是鸟窝。他蹲在路边活生生就是一个拾荒者,然而他又是唐纸眼中无所不能的神明。

    “大叔,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唐纸正色走上前。

    然而让他愕然的是,大叔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一眼,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走进了店铺里面。

    然后站在了莫惊邪的身边。

    大叔没有看他,而是在看桌上的这碗牛肉面。

    莫惊邪没有抬头,也在凝望牛肉面。

    腾腾热气袅绕而起,恍惚间,有些闷热的店铺里,仿佛云蒸霞蔚。

    足足半分钟后,莫惊邪才终于都收,将这碗面推倒了对面。

    大叔又沉默了几秒,然后默默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两人这才默默地看向了彼此。

    被面的热气所蒸腾着的空气,骤然间仿佛变得凝固,也变得沧桑,时空好像是老死的树皮,在慢慢地剥落,让场间变得虚假梦幻。

    “师兄,你爱吃的牛肉面。”莫惊邪脸上毫无神色,仿佛在看一位死人。

    大叔脸上也毫无神色,“谢谢。”

    ps:眼睛还是很不舒服,估计明天没办法更新了,明天不打算看电脑,不过具体更新不更新,明儿再说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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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兰德传说介绍:
生存或者死亡,重生或者沉沦,征服或者被奴役? 战争是种族生存道路上的必然选择! 一个从兽人营地走出的人族少年,无意间揭开了一段尘封万年的种族战争之谜。 魔法与斗气争辉,巨龙与魔兽并舞,人族与兽人延续了万年的恩怨,优雅的精灵、狂暴的矮人、神秘的海族、消失的巨人纷纷登场,贝兰德大陆再次风云激荡……贝兰德传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贝兰德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贝兰德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