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可怕**
望着为武术家成就而欢快的人群。
贵族的眼中，散发出了轻蔑和鄙夷。
流油的皮肤上渐渐聚集起了条条褶皱，从那褶皱中，我们可以看到…………
那毫不遮掩的…………厌恶。
“武术家大人！！！！！！”
“武术家大人！！！！！！”
“武术家大人！！！！！！”
“武术家大人！！！！！！”
“武术家大人………………吗？”
夜深人静，一缕皎洁的月光从窗中照入叶问的家中。
毫不吝啬的挥洒在了叶问和他的女儿叶春身上。
毕竟，那已经产生龟裂的土墙上，没有窗框。
只是一个不规则，方形的洞而已。
就着月光，女儿看着叶问的脸，仍没有睡意。
“唉，爸爸？我们为什么会是武术家呢？”
叶问枕着自己的一支手，另一只手正在抚摸女儿的背后，好像安慰一只小猫。
“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我们不是武术家的话，而是作为普通人诞生，并且活下去的话……妈妈她……是不是也不用死了啊…………”
看叶问一时半会没有说话，叶春也察觉到了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最喜欢的父亲，准备睡觉了。
“不……没什么，当我没问吧……”
就在这时，叶问立刻温柔的喊住了她。
“叶春。”
他坐起身来。
一支手搭载了女儿的肩膀上。再明亮的月光也照不出他此时此刻的暗淡表情。
“抱歉啊，但是……我们的出现和诞生，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
叶春小脸憋得通红，她一直在忍耐着不哭，但还是有一滴眼泪不争气的挂在了眼角上。
她想妈妈了。
“……意义？”
叶问抬起了头，又慢慢的点了点。
“是啊，武术可以帮助许多人，我们……一定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为了救助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人们才诞生的。”
“……为了救助……”
叶春那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子，十指间的缝隙勒出一道道褶皱。
“没错，这世界上有着只有我们才能做得到的事，武术家，有着从灵力源泉所得到的使命。”
他的双手抓住了女儿的小手，四只手牵在了一起。
“所以，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也好，都不要后悔，不要后悔自己作为武术家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两人的灵力因血缘连接在了一起，刹那间金色的小鸟四处飞舞。
让这个破败不堪的土房中，散发出如太阳般温暖的光芒。
“因为……武术，是非常美妙的东西啊！”
叶春的脸上挂满了自信的微笑，再也没有一滴眼泪。
叶问的脸上也露出微笑，两人化解了心结，结束了这个美妙的夜晚。
那个时候，他曾认为武术家的使命便是支撑非武术家们。
但是很快，他就知到，自己是有多么愚蠢，才会犯下这种无可挽回的错误了。
眨眼，又是一阵子过去…………
逢来的武术家们功绩得到了认可，从王那里被授予了贵族的称号。
颁奖典礼的那一天，叶问站在最前面，而身后，则都是他的伙伴。
有的面带微笑，有的面色潮红，有的喜极而泣，有的抱着同伴痛哭流涕。
叶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很高兴，非常高兴。
并非是因为贵族的称号而感到高兴，而是因为同伴的辛劳得到了回报。
在那之前，纵使被疏远，被忌讳也好，那些拼死为非武术家们亲近心血的武术家们……
也终于，能被世人带着温暖的笑容所接纳了…………
这让他高兴的无以复加。
看到这里，蓬莱在坐的学生们皆摆出一副欢喜的表情。
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满意的开心结局。
那是有志者事竟成的满足感。
更是为别人付出并得到相应回报的认同感。
但是，过去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
因为那时的叶问还没有明白，武术家和非武术家之间，那根本上的差距。
屏幕上的画面在开心的结局时戛然而止。
啪。
演武堂中的灯光再次被点亮。
叶愁点了几个名字出来，都是我们认识的人。
“龙鉴铭，秋蝉，陈师虎。”
“你们在‘地下’看见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吧……”
！！！
（你还好意思主动提起？？）
啪！
秋蝉猛的一拍桌子，立刻站起身来。
冲动的行为把他身旁的陈师虎吓了一跳。
他情绪激动的转过身去，大手一挥，横扫过在场的所有学生。
“在地下！！现在也有着几十万人正被吸取灵力，被虐待着！！！”
秋蝉愤怒的诉说了亲眼所见的真实。
那真实实在是太过残酷，令在坐的学生们膛目结舌，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可是…………那亲眼所见的真实，就真的是真实吗？
抑或者说，那就是‘真实’的全貌吗？
叶愁双臂抱在胸前，双手皆塞入了腋下。
“哦吼？虐待？‘真的’是这样吗？秋蝉？”
………………？
“什么啊？”
秋蝉气不打一处来，只要想想塞雷娜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别说武尊叶愁，就算是神明本尊，恐怕他也是这个口气。
接下来，叶愁的发言，大大的动摇了眼前的三人。
他大手一挥，掌心向上推解道：“确实，对于灵力量比较少的人来说应该会很辛苦吧。但是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沉溺于酒色，美色，和娱乐之中，对吧？也没有大喊大叫什么‘放我们出去。’对吧？”
…………！！
秋蝉和陈师虎咬牙切齿，正如叶愁口中所说，确实如此。
“食欲，**，只要满足了眼前这些最原始的**就行了，就如同牛羊猪马一样……”
“肚子饿了，口渴了，一张嘴就是抱怨。”
“你抱怨就有人能做些什么嘛？”
“不知道自己开拓道路的愚者，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他们只是穿着衣服的猪而已，只会屈从于力量的……一群猪而已。”
叶愁的表情戏虐且轻佻，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所说的话会引起多么大的风波
“没错，所谓的非武术家，就是和‘家畜’没有任何区别的生物啊。”
这过于残酷的思想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坐的学生们无一不惊讶，汗颜。
陈师虎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没想到……竟……竟然可以用如此风凉的脸说出这种话来……你难道就没有道德可言吗？”
再小的声音也逃不过叶愁的耳朵。
他自然是听到了陈师虎的这句话。
而对于这样不敬且自大的说话…………
他也会心平气和的接受，尝试和说这种话的人互相理解，当然，前提是……那个人是武术家。
“陈师虎，所谓道德，也只不过是低等人用来约束高等人的手段而已。”
“只不过是他们不想让那些比自己力量，权利更大的人，去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罢了。”
这………………
一时间，叶愁站在绝对强者角度上的发言就怼的陈师虎哑口无言。
同样哑口无言的鉴铭，平静的看着，思索着这一切。
而同样哑口无言的秋蝉，仍站在原地，顶着桌子的双手已经握拳，甚至在桌上划出了道道痕迹。
看没人继续提问，叶愁继续说了下去。
他有些无奈的甩了甩手道：“但是……他们还拥有着牛和猪所没有的一个东西。我通过让第五区的国民认清了自己的存在而抑制了这一点……那可怕的……**……”
咕噜。
在场的学生们咽了咽口水。
那可怕的**…………会是什么**了？
叶愁把手举到眼前，紧紧的纂成了拳头。
“那就是……支配欲啊！”
刹时间，学生们又开始了交头接耳。
“支配欲？那是怎么一回事……？”
叶愁一边在演讲台上漫步，一边握紧拳头四下打量。
“没错，就是支配欲，想要站在别人上面，想要骑在别人头上，想从他人那里掠夺，想要将他人踹落，想要践踏他人！！就是这种……生而为人，最该忌讳的**。”
秋蝉终于松了口气，他找到了反击叶愁的机会。
于是他立刻抢话道：“哼……那种东西，我们武术家不也是一样拥有的吗？”
叶愁顿了顿。随后张开了那握拳的手。
“不，试着回想一下吧……身为武术家的你们，最强的**是什么？”
鉴铭的脑海中，开始回忆起一次又一次的战斗。
紧接着浮现在脑海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他想要……变强！！！
“没错！！那便是提升自己的‘修为欲’！！！想要变强，想要知晓自己能有多强！！！”
“就是这种【登峰造极的强者之路】！！”
“而且！也不曾想从他人那里夺取些什么，收获些什么，试问，你们可有想要过金钱？土地？一生的富裕和雍容华贵吗？”
！！！！！
在坐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鉴铭三人都立刻意识到了。
叶愁口中所说之话，是多么的正确。
“所以……以前的武术家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建立起国家……但是…………”
第七十一章 逢来之末
啪。
演武堂中的灯光又一次熄灭了。
随着叶愁那句没说完的话，天花板上出现的，还是八十年前，开国武尊，叶问的故事。
……………………
叶问故事紧接着上次被中断的结尾。
那是在武术家们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取得了社会地位和人民尊敬的三年后…………
终于，发生了让叶问觉得这样下去绝对不行的事情。
那个时候，逢来之中蔓延起了起因不明的传染病，。
而就是在这种时候，那些非武术家们则传言起了病原体是他们武术家这种漫无边际……有如空穴来风的弥天大谎…………
而这谣言的来头，则正是那些对武术家们获得与自己相同地位而感到不快的…………
官僚贵族们。
民众们总是盲目且无知的。
听之信之，毫不思考的他们态度一转，恐惧，憎恨，继而开始排斥起了武术家们。
他们有的拿起草叉，有的丢出石头，还有的吐出口水。
情况很快就正中那些家伙的下怀。
王将他们打入了大牢，以莫须有的罪名进行令人匪夷所思的拷问，在那之中也出现了很多死者…………
叶问亲眼看过了…………
被高高吊起后，再被民众石头活活砸死的伙伴。
禁锢双手后，被官兵的长矛逼入已经埋满了同伴尸体的坑中的伙伴。
每天早晨，都会有新的伙伴被挂在城墙上吊死。
以叶问为首的武术家们感到十分的绝望。
就像之前所说过的那样。
不管是再强大的个人力量也好…………
在巨大的国家机器面前相比，都是渺小且微不足道的。
刹时间，武术家们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叶问和他的女儿，还有学生们，进宫向王苦苦哀求。
他自愿辞去所有官职，放弃一切地位，抛弃一切财富。
才得到了一间小小的校舍，得以过上与世隔离，勉勉强强精进武术度日的生活。
………………………………
但是，这还不是结局。
起码，不是最糟糕的结局。
就在从这开始的三十年后………………
战争，爆发了。
与大国的战争持续了百日之上。
虽说……在那之前，也有好几次与邻国争执不下，但是这次的对手则是在当时板图辽阔的强国。
于是…………那些非武术家们，就突然开始依赖他们唾弃，看不起的武术家们了。
叶问的许多同伴，学生，都被强制命令参加了那场战争…………
战场上，最后面是弓兵，中间是枪兵，前面是盾兵。
最前面…………是武术家。
美名其曰为国捐躯的他们以结实的**挡在最前面。
巨大的弩枪穿过一个人又一个人的身体，结结实实的人，结结实实的倒下。
但这样还算好的。
能瞬间死亡，一了百了，在战场上，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幸福。
一般的武者们倒下时，都像稻草人一样，万箭穿心。
被当作盾牌，一旦灵力耗尽……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因为他们长年以来所研究的都是能够帮上世人们生活的技术，在战斗上，在伤害别人上几乎没有任何成就和学术……
暗红染遍的长空下。
叶问跪坐在地上。
怀中的人被弩剑射下了一条腿，身上也插着五根箭。已经血肉模糊。
即使如此，她也才刚刚倒下。
那是…………他的女儿，叶春。
叶问眼中的泪就从来没有停下。
他今天就要失去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而那最最重要的人…………
叶春，颤颤巍巍的向着天空伸出了她的手。
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已经不像那晚月下时的白皙嫩滑，小巧玲珑。
在父亲的注视下。
她用颤抖的语气咳着血说道：“虽然……我，无论发生什么都想相信爸爸你所说的那番话……”
眼中流出了透明的液体，冲刷了她脸上的两道血污。
她的瞳孔已经失去光芒，开始向四周扩散。
内出血更导致她的眼球也变得猩红。
“武术……真的是…………为了帮助非武术家而存在的东西吗？”
咔哒。
说完这句话。
那向天伸出的手什么也没能握住，重重摔落在了地上，散做一片糠娇。
就这样。
女儿只留下了这句话。
就留下她的老父亲叶问一个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战场上。
泪流不止，满脸尽是惆怅，心中皆是疑惑。
至今为止支撑他的东西不在了。
她还带走了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信念。
叶问，失去了他的一切。
要说唯一还剩下些什么…………
那就是他的武术了。
…………………………
在武术家们的参与中，那场战争，逢来胜利了。
“赢了！！！！”
“哈哈哈哈哈！！我们战胜他们啦！！！！”
宫廷之中，体态臃肿的大臣和贵族们举着黄金制成，镶嵌宝石的酒杯。
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口的喝酒，庆祝胜利。
美丽的月色下，叶问作为武术家集团的代表人出席了这次庆功宴。
月光挥洒，眼前大臣们的丑态都映入了他的眼帘。
就在这个时候，叶问，想过了。
在他眼前沉溺于美酒，丰满，美色的王族和贵族们…………
他们不过是让别人来满足自己**的禽兽。
以及……回想起那些，兴奋于战争的胜利，热衷于暴行，掠夺，凌辱的士兵们…………
那些战场上被四分五裂的人们也好，家庭也罢……
他们不过是嗜血的野兽。
叶问想过了。
所谓的武术……就是为了这些人而存在的吗？
与之而来的，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接连疑问。
他开始怀疑自己，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头上也留下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这就是……他们从灵力那里被赋予的使命？
世界真的……会因此而变得更美好吗？
不想这些现在可能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了。
放眼一看，这个国家从三十年前开始就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发展。
土地贫乏，人们缺乏教育和应有的道德底线。
没有了武术家们后只能依靠不断侵略来获得资源……
歧视武术家，迫害武术家。在这三十年内，非武术家们就没有做过一件任何有用的事情！！
！！
站在阳台的叶问不敢融入庆功宴内，生怕再惹了什么人不快。导致武术家的地位日况愈下。
为什么呢？惹谁不快呢？
王吗？
那白胡子的王走到了人群中间，发表了他对这场战争的胜利感言。
在这明亮且皎洁的月光下，叶问与生俱来，听到了他听过的……最最污秽的发言。
那发言让高洁的月亮也不得不以乌云遮盖自己。生怕被沾染一点端倪。
“传染病的元凶，应对国民不满的挡箭牌，上了战场还能当肉盾用……”
那国王大言不惭道…………
“武术家，还真是个方便的‘种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嘴里已经没有几颗牙的老王开口大笑，身后的大臣们也跟着笑了起来，有的还拍手鼓掌。
生怕自己落下，或者是马匹拍的还不够响。
这就是他们的战斗，无聊，且愚昧不堪。
叶问呆立在阳台，注视着房间内其乐融融，欢笑不绝的王权贵族。
口中不断重复刚刚那王所说过的话。
“种族…………”
自己同胞们力尽心血，付出生命……
“种族…………”
得来了什么？
“种族…………”
根本就没有被当成人看！！！！
“种·族。”
他的双拳紧紧的攥出血来…………
颤抖从绷紧肌肉的双拳开始，渐渐浮上肩膀，继而蔓延全身。
剧烈的颤抖让他抖落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冷静和思考能力。
他没有选择立刻进去大闹一场，再被判以死刑。
身位武术家团体的代表人，他必须行事小心谨慎。
决不能再将这个倍受歧视的团体置于不利之地。
随时都能保持冷静的叶问又开始了他的思考。
去思考先前问题的答案。
就是为了这些人？
为了这些人，我的朋友，学生，家人，珍视的一切才从世上消失的吗？
就是为了这些人？
武术，才存在吗？
不断重演的战争……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争斗……说穿了不就是为了满足支配欲的领地争夺吗！？
这和凶蛮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叶问的瞳孔开始涣散，眼神也左顾右盼。
他已经接近答案。
为何！？
为何不向着更加美好的世界前进呢！？
文明的发展，人类意识和道德的进展，从那之中而诞生的，理智而又文明的世界。
那个美丽又美好，人人都能露出欢笑的世界…………
这样下去，绝对不会诞生！！！！！
从这些野兽手里，什么都无法诞生！！！！！
他跌跌撞撞，有些颤抖的向前倾斜。
扶住阳台的门廊，他极不情愿的再次向内里看去。
就这样…………让这种野兽称王……武术家们就要被不停的奴役吗！？
简直……就如同家畜一样…………
失去一切希望和心灵支柱，陷入深深绝望的叶问，精神近乎崩溃。
第七十二章 用武之地
等等………………
体态臃肿的大臣和贵族们，大口大口的吃着葡萄，喝着美酒，浓妆艳抹，与旁边的人相谈甚欢。一副令叶问心痛不已的场景映入了他的眼帘。
就在这个瞬间。
叶问的精神崩溃，让他看到了与现实截然不同的现象。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大快朵顾的猪猡，他们哼哼唧唧的吃着饲料，流着口水。将一切接近他们嘴边的食物都咬碎，吞噬殆尽，永无停止。
下个瞬间，叶问脑中的景象和现实融合在了一起。
眼前的王权贵族们，在叶问眼中变成了半人半猪的怪物。
怪物们变得逐渐巨大，体态臃肿，衣不蔽体。
口水横流，唾沫乱飞，尽显丑态的怪物们不断地吃着盘中的美食。
吃完就丢到一边，再去拿起下一份美食。
那些美食……都是自己的伙伴们用生命才换来的…………
叶问，呆立了。
家畜…………
到底哪边才是家畜？？？？？？
是谁在喂养谁？又是谁在圈养谁？
是谁在提供食物？又是谁在不懈努力？
答案只要一想就能明白。
叶问，自然也会懂得。
眼前匪夷所思的光景不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巨大的认知错误。
被数字和深陷的立场所迷惑…………
少数团体又怎么样？为国尽忠又如何了？
制止这野蛮的行为，更理性的，更合理的，更崇高的，创造出更美好世界的………………
脑海中，逝去的伙伴们一个一个面带微笑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最后出现的，是女儿临死前那哀怨的表情。
到底该是谁！？！？！？
是谁了！！！！！！！
女儿的死让叶问的感性冲破了理性那最后一根弦。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只有——————
武术家啊！！！！！！！！！！！
只有武术家，才能正确的引导这个世界！！！！！！！！！
在这个乌云密布的夜晚，叶问身上逐渐散发出金色的灵力光芒。
那是力量源泉带给他的肯定。
他的灵魂，已经找到了前进方向。
已经找到了————推动世界前进的方向！！！！！！！！
他的目光不再涣散，更不再四处晃动。
目光如炬，意志坚定。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些叫做非武术家的野兽们绝对没有这个资格。
这太不公平了！把一切都交给他们……这个世界就…………
所有的武术家们又会被卷入无意义而丑陋的战争之中，最后惨遭灭绝……
正因如此，现在一定！！！
一定要从非武术家的支配中逃离出来才行！！！
无法克制自己**的非武术家必须由武术家来加以管理！！！
必须…………必须啊！！！！！！
必须建造起……由武术家所主导，为了武术家而存在的………………
武术之国！！！！！！！！！！
……………………………………
影像
到此，又一次停止了下来。
半天的时间过去，众人已经几乎看过了那开国武尊的一生。
但这还不是结束，还远远没有结束。
午休时间，众人几乎都没有什么食欲，废寝忘食的讨论着刚刚亲眼所见的一切。
在起初的十分钟内，所有人都确定了。
刚刚自己所看的幻灯片，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刚刚亲眼所见的感慨了。
秋蝉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赶到塞雷娜身边，告诉她自己没事。
鉴铭一如既往的若有所思，从不参与别人的讨论，他有他自己的心中所想。
陈师虎刚刚缓过劲来，张口就只是一句：“这可真是……好极端的话啊。”
‘必须建造起武术家主导的国家，所有的非武术家都要被武术家牢牢掌控。’
旁边的学生们也三三两两的开始了讨论。
“但是，说到底啊，我还是无法接受，虽然我理解了曾经在这个国家发生了多么悲惨的事情，但是…………”
那人低下头，仿佛很难下什么决定。
“我的父母都是不是武术家，要把他们当作家畜来对待，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恩恩，恩恩。
身边的几人也一同点头表示同意，毕竟，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的人，无论如何也是应该尊敬的对象。
哼。
“真是无聊。”
秋蝉甩了甩头，向角落里走去。他对这种事情毫不关心。
这个国家也好，这个人的家庭环境也好，自己的父母也好，他都毫不在意。
他只关心现在的塞雷娜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他不需要去思考什么理由。
因为他知道，那是错误的。
望着在角落里坐下的秋蝉，鉴铭一言不发，静静的聆听着学生们的意见。
此时，学生们还仅仅是停留在了动摇的阶段上，但是，思想教育的课程，还远没有结束。
下午，漆黑一片的演武堂中，那硕大的天花板上，映出的是更加黑暗的现实。
贵族们为了安乐而贪享雍容华贵的景象，渐渐不能满足自己**的人们近乎疯狂的行动。
逐渐膨胀的**和堕落将人心彻彻底底的腐化。
吸食人肉，糟践人命……将他人的性命作为享乐之用……
将美丽的珠宝穿戴在美丽的女子身上，再将她们残忍杀害…………
疯狂而扭曲的画面震慑着在坐每一位武者的心。
吃过午饭的人们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们差点因为过于不适而吐了出来。
在那场战争过后……………………
叶问在私下里下定决心，带领着武术家们，就这样不断的满足所有非魔导师人们的愿望。
从贵族们的低级享乐，到庶民们的怠惰**。
从此以后，田地里的农活全部都被武术家们一手承担。
城镇里四处都可以看到懒散的一般庶民们正晒着太阳打哈欠的样子。
‘真是轻松啊，不干活也可以把肚子吃的饱饱的，还可以睡午觉。’
‘武术家大人，再来帮我家的田多施点肥啊！’
这时，王权贵族们又一次感到了不平等。
在武术家给他们找来的满山金银财宝前，他们终于也认识到了谁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
以及………………那人是有多么的珍贵。
‘把武术的恩惠施予一般民众实在是太过浪费了，武术家，啊不对，武术家大人……’
‘没错没错，请只给我们武术的庇护吧！’
昔日贵族们瞧不起的武术家‘大人’欣然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因为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很快……………………
城内到处都是烽火狼烟，和不满的人群。
习惯了有武术家帮忙的一般百姓们，再也回不到辛勤劳作，每日累的要死的生活。
他们也‘堕落’了。
‘太过分了！王家怎么能够独占武术家！！！’
‘也把武术平等的分给我们啊！！！！’
一场暴乱…一场狗咬狗的争斗…很快就会开始。
旁边的大臣们皆一脸焦急，围绕着被他们平日里阿谀奉承，已经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了‘王’。
“国民们越来越倾向于武术学院那边了……”
“近年来他们的数量也增加了！”
“研究也进展的很顺利，可以使用很强力的招式了！”
“在这样让他们继续增强实力的话…………区区武术学院会直接夺走王座啊！！！”
【兵大篡权】
这是在任何国家都会发生的，丝毫不奇怪的政治变动。
只不过，这次发动政变的，是一个弱势群体，一个比人民还要弱势的群体。
正如这个大臣口中所说，叶问的如意算盘也就是如此。
可以说，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是………………
早已**的王权和对应时机都无法掌握的政府。
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去阻止这一切。
根本不用武术家抽刀断水，不稳固的沙盘，崩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在这位大臣对王进言的时候，王权内部已经有近百分之八十的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而投靠武术学院了。
比起无能又年老的王，能够给自己带来欢愉和财富的武术家才是他们值得吹捧的对象。
无法在时代的风暴中见风使舵的人…………注定会被巨浪打翻在黑暗的海里。
永世不得超生。
——————之后，武术家们只要再帮助一下那一部分为了明哲保身的贵族势力就好了。
引发内乱，推倒王权。
就是这么简单。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被**驱使，利欲熏心，连自己的丑恶都无法看清的那些非武术家们自己引发的战争。
“怎么样啊，各位年轻的武者啊，他们，是否一脸丑恶？”
“他们是否可怜？可怜人……是否必有可恨之处？”
灯光已经渐渐照明。
可幻灯片里的窃国战争却仍没有停止。
为王国尽忠尽责的士兵也被民众用草叉刺穿，用棍棒活活打死。
他们口中高喊着杀光王权贵族，独占武术不可饶恕。
却丝毫不在意自己正对手无还手之力的忠贞之人诸以最最丑恶的暴力。
第七十三章 自我满足
学生们皆胆战心惊，鉴铭却气定神闲。
他完全理解了这个国家的特别之处，历史，以及现状。
（原来如此……这个国家依靠着武术，而这场战争就是改变这个国家，乃至于世界的基石。）
（至于引发这场战争的人……）
他看向了武尊叶愁。
却发现叶愁也正在对他回以微笑。
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丝得意，那眼神仿佛在给鉴铭解释说：看吧？就是这么一回事。
正在两人四目相对，眉目传情的时候。
砰！！！
秋蝉猛地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整个演武堂的学生都被这声宛如晴天霹雳的巨响所吸引，纷纷看向了秋蝉。
自然，叶愁也不例外。
他一脸平静道：“秋蝉，你有什么问题吗？”
只见秋蝉的眼角有些抽搐，那泪痣也有些一上一下的颤抖。
他就丝毫不掩饰那副厌恶的表情说道：“丑恶的，**的化身，是你和先代武尊叶问才对吧？”
接下来，他更加目中无人，直接伸出食指指向了武尊叶愁。
“是你！和叶问用武力与计谋霸占了这个国家！我看你们只是想自己称王而已吧！？”
面对秋蝉的指责，叶愁振了振大衣，一脸的轻松。
他想方设法，用尽一切的办法去和武者互相理解。
面对毫不买账的秋蝉，他也只是心平气和地说道：“不是的，秋蝉，我和恩师只是这个武术学院的院长而已，当然，建设这个国家的时候他得到了民众的支持，我也甘愿肩负起身为强者的，王者的义务。”
秋蝉的拳头攥紧，剧烈的颤抖，引得他身前的桌子也跟着一起摇晃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道：“你……说……民众的支持？？？”“
“只要看过了五等区域的惨状之后！！！谁会支持你啊！！！”
周围的学生们纷纷侧头疑惑。
他们还不知道有关五等许可区的任何讯息。
看吧，当武术家成为民众，他们也会是盲目且无知的。
但在这人群中，有一个不甘强权，想要改变这一切，傲然绽放的高洁之花！
“那里的生活实在是太悲惨了！人们都被关押在地下，被榨取灵力，度过着无力又空虚的每一天！”
砰！
秋蝉用那攥紧的拳头狠狠的敲了下桌子，用疼痛使自己保持理智。
“并且，在那里出生的女孩，塞雷娜她只有六岁！！但却因为疾病的关系，剩下的寿命只有一年了！！！”
“她的梦想……就是出去看看蔚蓝的天空！！！”
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眼中涌出两行热泪。
秋蝉用咆哮大声指责着叶愁。
“在那孩子面前你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吗?你这丧尽天良的王八蛋！！！！！！！！！”
语出惊人。
可在坐的学生们几乎没有去在意秋蝉对武尊的不敬，这点，恐怕连叶愁本人也没有在意。
他们更在意那个叫做塞雷娜孩子的故事。
群众是盲目的，意见，也是一致的。
这样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
…………
一阵讨论过后，秋蝉也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这让他本来就因疲惫而有眼袋的双眼看起来更加憔悴。
他的脸，好象一朵快要枯萎的黑玫瑰。
终于，演武堂几乎安静了下来。
叶愁，双臂抱胸，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那……就把那个孩子带到外面去好了。”
！！？
秋蝉感到十分震惊，这会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吗？
试问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买卖，天上会掉馅饼吗？
不会。
“但是……”
果然，叶愁的话还远没有说完。
“在那里，跟她一样的年轻人不下百人，你又要怎么处理那些人呢？你能救得了所有人吗？你来养他们所有人吗？”
哑口无言的秋蝉攥紧了双拳，只不过，这一次，他感觉这拳非常的无力。
叶愁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到这样摇摆不定的秋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双强者的慧眼，就是可以这样看穿人心。
“如果说，你只是想要救那个叫塞雷娜的孩子一人而已的话……”
“就代表那只不过是你想要治愈自己个人的心理创伤……只不过是你的自我满足而已吧？”
！！！
看秋蝉那因惊吓而呆滞的的表情。
叶愁这话语就比任何拳招都要更凶狠的打入了他的心中啊！
言辞不露锋芒，却如利刃，抵在人心。
秋蝉全力在脑中寻找答案反驳。
但勿论如何都找不到答案。
就是因为这样，历史上才有一个弃医从文的伟人存在。
这就和给与街边乞丐施舍是一样的…………
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人，为了自我满足而做出的卑劣行为…………
如果只是去帮助那一个人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又救不了世界上跟他一样的人，那又凭什么只救他一个人？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那孩子……
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
一己私欲。
如此罢了。
那双拳已经没有继续握住的力量，秋蝉浑身颤抖，神色憔悴。
他双腿无力，直不起腰，心中有愧的他感觉自己无法再顶天立地。
破碎的黑玫瑰再也无法闪耀曾经的美丽光芒。
秋蝉低下头，胳膊肘支撑着桌子。
没有再反驳的论据，秋蝉此时此刻更是没有站立的意义，也没有站在叶愁面前的勇气。
眼看他就要坐下。
而就在这时。
一支手的掌心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用胳膊将他护在身后。
一个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前。
他抬头去看那身影的主人。
却看到了温暖又炫目的光。
那身影的主人一脸坚定的挺身而出，将几欲失去立足之地的秋蝉护在了身后。
叶愁挑了挑眉，正色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吗？龙鉴铭…………”
“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武尊大人。”
鉴铭开口就否决了叶愁对秋蝉的致命一击，并毫不顾及情面的称呼叶愁为武尊大人。
但叶愁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大丈夫不拘小节，更何况已经是一家人，又何必斤斤计较？
鉴铭继续冷静的说道：“我也想要带塞雷娜出去，虽然我见过很多悲惨的人和矛盾的事，但是不光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不光是我只想要救她一人。”
“为了地上人们的舒适生活，让几十万人因为灵力耗尽而死去吗？这种事情太奇怪了啊。”
鉴铭皱了皱眉，撅起了嘴，双目直视着叶愁。
“我觉得，武尊大人你错了。”
秋蝉缓了过来，抬起头望着这个守护了自己的身影。
那身影一直都是那么耀眼夺目。反而有些照出自己的阴暗……
“鉴铭…………”
可不料那叶愁没有丝毫的动摇。
“这是误会啊，龙鉴铭，在第五许可区人的死亡率可是比在逢来时代的时候要减少了许多许多啊。”
………………
………………唉？
他继续解释道：“你们看，没有酷暑和寒冬，没有饥饿和征收，没有天灾和劳累。疾病也会由我们先进的医疗技术来治愈，当然，也存在着一些即使动用灵力也治不好的先天性疾病。”
“这可是过去的农民们自己期望的啊，接受旁人的恩惠，无需劳动度日。”
鉴铭和秋蝉眉宇间的褶皱变得深了起来。
回想起第五许可区第一区域那位老区长对他们说过的话…………
‘这也要比以前好得多了，别管我们了，我们满足于现状啊……’
秋蝉，咬牙切齿。
鉴铭，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先前在午休时讨论的那个武者站了出来。
他虽然没有鉴铭和秋蝉一般的勇气，但这二人的挺身而出也给了他面对武尊站起的力量。
他握着拳给自己打气道：“但……但是！我的父母也是非武术家啊！要把他们关在地下当作家畜，我实在无法接受！”
叶愁推了推手，示意要把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下。
“冷静点，回想一下，在地面上，不还是有那么多通过劳动过着普通生活的非武术家们吗？”
…………
那男子坐了回去，其他的人也想起了这个事实。
看场上已经在没有任何异议，终于轮到自己总结。
砰！
叶愁一拍桌面，那木制的方桌也离地弹起了稍稍。
他大声说道：“我也并非是想要虐待那些非武术家！而是想要建立起能够让更多人一同幸福生活的国家！但是，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重审！”
“我们跟那些凡夫俗子是不对等的！！武术家与非武术家，是不同的‘种族’！！！！”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更加激烈，贯彻着坚定的意志。
“必须由更由知性，更加理智，更加强大的种族来统治别的种族，必须把世间引导向更具有高度的世界！”
“不存在无意义战斗的世界！充满秩序，文明又和平的社会！只有我们，才能通过想变强的决心，想让世界变得更强的决心，推动这个世界前进！！！”
“这是拥有着力量的我们在这个世上最根本的义务啊！！！若非如此，那所谓的武术，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第七十四章 武术本愿
“没错！为了通过‘武术’，将这个扭曲的世界引向正途！！我们‘武术家’才在这个世界上诞生！！！！！！！！！！”
“这就是我的愿望，为此，我不惜一切。只有武术家！只有强者！！”
“才能站在最高的顶峰！！”
“才能正确的引导这个世界！！！！”
身后的一众蓬莱武师们目光如炬，眼中熊熊燃烧着的是革命的烈火。
更是叶愁那如此璀璨夺目的身姿。
“武者————”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武者7a686964616fe4b893e5b19e31333365646233要用名为灵力的这股力量认清客观世界的本质和规律，为人们改造客观世界确立坚实的理性基础。
为生民立命，武者要关心人民的命运、反映人民的心声、消解人民的苦难，增进人民的福祉。
为往圣继绝学，武者要批判地继承前人的技术成果，创造新的武学理论，并通过宣传、教育和推广使人类文明不断延续下去。
为万世开太平，武者要有崇高的社会理想，维护社会中积极的进步的因素，抨击社会中消极的落后的东西，并向人们指明通往美好未来的光明大道。
高昂的心意和高洁的斗气，让他那强者的身姿散发出金色的灵力光芒。
那光芒之强，即使是在坐修为尚浅的学生也能隐隐约约的看到。
………………
叶愁扶了扶额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
“明明如此，武术家却在世界各地受到不正当的对待，对吧？我，想要改变这个情况。”
不正当的……对待…………
听叶愁说完这句话，在场的很多学生都低下了头。
小小的石头丢进每个人心中的海洋，泛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终将成为滔天巨浪。
鉴铭东张西望，注意到了这对他来说有些反常的光景。
………………………………
口诛笔伐的锐利锋芒渐渐褪去…………
当晚，在演武堂中上过思想教育课的学生们围着一盏灯，在教室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开始探讨今天所见所闻的事情，交换意见。交换观点和想法。
但是，秋蝉却没有来。
就像坦白大会一样，鉴铭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开始诉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和想法。
“我……虽然出身武家，家里代代相传都是武术家，但是由于名门贵族的千金少爷喜欢武术，总是要找我的长辈们去做教学……说实话，这是非常无聊的行为。”
“我的叔叔就是一个十分耿直的人，他不喜欢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只是心醉于习武，偶尔和朋友们喝点小酒而已……但在他拒绝了那贵族好几次后，麻烦就找上了门。他被好几个人围殴，还被挑断了手筋。”
说话的男子面色一暗，丝毫不打算保留令自己羞耻的部分。
“以前，我曾觉得试图反抗权贵，和钱作对的叔叔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希望他能活的更机灵一点……但是…………”
“如果是出生在正视武术家，并且能够给武术足够尊重的国家的话……是不是，他就可以
过的比现在更加幸福了呢…………”
………………
………………
一段沉默过去，所有人都在思考他口中故事的结局。
答案是肯定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人群中为数不多的女子开了口。
她说：“在西方这边，还要更加过分呢……因为大家都相信科学，武术的概念非常不成熟，连父母都会觉得我恶心，说我是个被魔鬼附身的，拥有诡异力量的怪孩子。”
她说着说着，悲惨的童年让她眼中涌出两行热泪。
“想必，现在这个瞬间，肯定也有仅仅因为于别人不同而哭泣的孩子吧！”
“我来到蓬莱的时候就想过了，一定要给那些孩子们……看看这个国家的样子……起码，要让他们知道，世界上有这种地方存在……”
身边的人们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以及她话语中的希冀。
武术，确实应该被人们正视。
确实应该被用来行善。
扫平不公，去保护自己。
去保护武术本身！
讨论还在不断地进行着。
‘武术家的国家吗……’
‘都不曾考虑过呢……’
‘武术的来源和用处……’
鉴铭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大家。
但是没有参加讨论的他注意到了。
变化，已经开始了。
那些学生们每次下课后都会聚集在一起，不再讨论武术的招式套路，而是交流关于这个国家的意见。
身为学生，就是最该为国家未来着想的人。
为什么习武？
为蓬莱之崛起而习武！！！
每个人的意见和独到见解相互碰撞在一起，可谓十分激烈。
“但是，你不觉得就这样让他们住在地下，太可怜了吗！？”
“那你觉得怎样啊？和你国家的贫民窟比起来，哪边比较好啊？和那些被卖到黑山中挖矿的奴隶比起来呢？如果是我的话，果断选择第五许可区呀！！”
“你怎么认为呢？”
“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去亲眼看看还不能妄下定论吧。”
………………
就这样，学院的学生们结伴而行，一同来到了第五许可区做实地考察。
其中，有还不知道武术对自己来说是什么，只是一直在使用着，并且隐约察觉到一些什么的鉴铭。
有只能在山上潜心习武，无法通过武术养活自己，用武术修身养性的陈师虎。
还有…………那身上有太多谜团，现在也在因自己的自私而失落的秋蝉。
众人沿楼梯徐徐向下。
第五许可区街上的光景一点都没有变化。
恐怕，这近百年来…………都不曾有过。
淅淅沥沥，这第五许可区的一切都如秋蝉和叶愁所说的一样，浮现在学生们的眼前。
调查是快速且准确的。
“你们不想去外面生活吗？”
被采访的男人正大口大口的喝着啤酒，液体从他那不修边幅，长满胡茬的颓废脸上渐渐滑落。
“啊？外面？我们才不想去什么外面呢，都说了好几次了，这里的生活比以前要好多了，别再来烦我们了。
街边的男人们衣不蔽体的甩开膀子大口喝酒，路边的风俗院中男男女女毫不避讳他人目光。
尽显丑态。
………………
看了一圈下来，学院的学生们心中，都有了一致的答案。
他们也不觉得，那样的‘人’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
街角处，鉴铭正拉扯着秋蝉的衣角，从他到这里来之后，就一步也在没有动过。
“怎么了啊？秋蝉，这不像你啊，我们一起去见塞雷娜吧，她肯定很担心你的。”
秋蝉低头望着地面，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碎碎念道：“塞雷娜……说不定我是为了自己，才对你…………”
“秋蝉…………”
看到这个样子的秋蝉，鉴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隐隐约约的能够感觉得到，秋蝉身上有着绝不下于自己的巨大谜团。
但既然他本人并不打算说给人听，那随意打探便是一种冒犯。
朋友不会逃，朋友只会等。
鉴铭还在等秋蝉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而就在鉴铭不知所措，和秋蝉站在原地的时候，一个声音叫向了他们两个。
“秋蝉，鉴铭……”
那声音熟悉又充满威严。
那份浑厚的嗓音让人很难忘记。
二人知道此时正在叫自己的人是谁，于是立刻转过头去。
“哎？武尊大人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只见叶愁披着军大衣，身后没有跟任何人，只身一人来到了第五许可区。
就好像是国王一个人来到贫民窟一样。
在平日里，这是绝对见不到的场面。
叶愁面带和蔼的微笑，笑着对二人说：“把我带到……那个叫塞雷娜的孩子身边吧。”
突如其来的发言令两人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哎？”
“你说什么？”
叶愁把手塞到军大衣的阴影中，点了点头，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说话。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就可以放那个叫塞雷娜的孩子，从这里出去。”
他抖了抖肩，笑道：“要不然今后就一直让他在地面上和秋蝉住好了，怎么样？还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气。
在一脸还没理解的鉴铭身边，是气到发抖的秋蝉。
他一甩手臂，怒视着叶愁道：“你在这里开什么玩笑！？你明明那么歧视非武术家，现在却来这里可怜塞雷娜了吗？又来这里关心民生了吗！？不在乎就别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你别装蒜了！！”
哼。
叶愁冷哼一声，随后那军大衣里的手也亮了出来。
怎么？
叶愁终于忍不住秋蝉一直对自己不敬。
要出手教育一下这个后生仔了吗！？
只见他一边走向秋蝉一边慢慢的抬起左手。
继而伸出一根手指，笔直的指向了秋蝉。
他用和秋蝉同样的认真眼神，指着秋蝉的脸说道：“你。”
“我可怜的是你，我关心的人是………………”
“你。”
第七十五章 实现愿望
啧。
………………
秋蝉砸了咂嘴，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个东西？”
那指向脸庞的食指距离秋蝉越来越近。
一股压迫感和危机感也随之而来。
墨绿色军大衣的尾端不断摇摆。
叶愁边走边说道：“从你如此关心那个叫塞雷娜的少女这一点上，我看到了你自身所踹怀着的某种‘阴影’啊，秋蝉。”
叶愁的眼神锋利如刀，那柳叶眉也如一片锋利的叶子。贯穿了秋蝉的不安。
“你到底隐瞒着什么？”
叶愁的影子打在秋蝉的脸上，鉴铭由于周身的压迫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让了个空间给这二人。
“你是…………”
下个瞬间，为了不让秋蝉逃走，叶愁抓住了他的手腕，更把脸贴到能够感受对方呼吸的距离。
他小声说道：“你是西方教廷大主教【达尔文】派来这里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
零距离的压迫感，揭露自己身份的不安感，自己正被绝对强者牢牢控制，看穿的紧张感。
让秋蝉汗如雨下。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再不快点离开这个人身边，自己一定会死掉！
无论是被杀！还是由于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压力！
啪。
秋蝉立刻甩开了叶愁的手。
退后两步，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还不忘顺口骂了一句：“混蛋！”
教廷…………
鉴铭在哪好像听过这个国家的事情，也见过这个国家的人…………
对了，是青山，青山在向自己介绍斯特拉神父的时候，有提起过这个国家的事。
但鉴铭和秋蝉交过手，他可以百分之一百保证，秋蝉和那斯特拉神父不一样。
绝对不是什么机器人。也不是什么改造人。
而是……自己的朋友！
鉴铭挺身而出，立刻又插在了二人之中。
他安慰魂不守舍的秋蝉道：“没关系的，秋蝉，这个人也知道我的身份和来历。”
秋蝉疑惑道：“鉴铭？”
毕竟，秋蝉不知道那晚鉴铭和叶愁融洽的喝茶，更不知道……鉴铭已经认了叶愁作为义父的事情。
叶愁后退了两步，手又一次藏入了军大衣中。
“没错，这种事情无关紧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随后，他脸上又一次展现出那最熟悉的忧愁。
只不过这一次，说是忧愁，却夹杂着一丝丝淡淡的哀伤。
“龙天武也好，达芬奇也罢…………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在异国他乡孤独战斗着的，可悲的强者。”
…………
鉴铭对叶愁的说话没有任何反应。
秋蝉却有疑问。
“可悲？”
叶愁掏出双手，好像用两只手捏着什么一样放在了胸前。
“没错，他们都是想要把世界变得更好的人，而他们也都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他们只是在孤军奋战，这样下去，毫无疑问，是无法聚集足以改变世界的强大力量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仅仅依靠个人的才能，到底能走到多远呢？”
鉴铭低下了头，他知道爷爷没能走出多远
，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他还不知道，他爷爷龙天武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并把这个世界托付给了他。
秋蝉震惊的望着叶愁，他并不是非常清楚那个叫达尔文的人。
“达尔文也是一样的，虽然他并不是武术家，但是，这和是否掌握武术并没有任何关系。”
秋蝉有些纳闷，明明叶愁说过只有武术家才能引导世界…………
“你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望着那一点泪痣，叶愁摊开了双手。
“没错，热衷，并殉身于自己那特别的力量，甚至认为那就是自己的宿命，自己的夙愿，自己的使命……为了这个世界孤军奋战……我哀怜所有这些强大但不自量力的人们，我很为他们感到着急，我非常想帮助他们…………”
他抬起头来，双手也落到了身旁。
“我想要建立的是一个能让全世界的强者互相扶持，团结一心，共同幸福生活的国家和世界！”
那双手终于彻底垂下。
“这就是，我的愿望了。”
金色的灵力漂浮在这个污秽的地下空间。
真诚的内心说话打动了仍不相信叶愁的秋蝉。
鉴铭在内心默默念了一声………………
（义父…………）
两人走在前面，叶愁安静的默默跟在后面。
武尊叶愁被两个学生牵着鼻子走。
这种场景，平日里绝不多见。
……………………
来到塞雷娜的住所，刚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塞雷娜。
而塞雷娜也注意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张面孔。
即使有些憔悴，但也依然是她的光。
可…………除了平日里的两人，塞雷娜注意到鉴铭和秋蝉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个人虽然笑得温暖又阳光…………但却总给她一种…………
不擅长应付的可怕感觉。
还没等秋蝉和塞雷娜搭上话，叶愁就先行一步走上前去。
他用那双手温柔的从床上抱起塞雷娜，随后向秋蝉就那么一推。
叶愁面带笑容说道：“给你，要把‘它’带去地面上的，对吧？”
起初，秋蝉还很不情愿，他不喜欢这种好像被施舍一样的感觉。
于是他把头扭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如果一切都这么简单，那自己至今为止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拼命，又为什么会这么苦恼了？
到最后……还要别人替自己来实现愿望吗？
自己就什么都做不到吗？
“大哥哥……哪里痛吗？”
！！！
看着秋蝉一副难受样子，塞雷娜的一句关心把他从内心唤醒。
注意到塞雷娜的目光后，秋蝉不再逃避，看向了塞雷娜担忧的脸，以及在那之后的，武尊叶愁。
“塞雷娜……”
塞雷娜向有些颤抖的秋蝉伸出了手。
“其他的孩子们，以及你自身今后的打算……就等带她回到地面上之后，再由你自己慢慢考虑吧……”
秋蝉晃了晃头，不敢直视塞雷娜的目光。
但现在这样的机会就在自己眼前，比起自己的思绪和什么面子…………
塞雷娜的幸福才更加重要！
他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伸出双手，将
塞雷娜紧紧抱在怀里。
与秋蝉紧紧相拥的塞雷娜看了看他的脸，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吗？大哥哥？我真的可以去外面吗？”
泪痣上流出一滴眼泪，秋蝉兴奋又有些幸福的答道：“嗯！是啊！我们这就去外面！”
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极大的笑容，秋蝉，也前所未有的感到如此满足。
即使那满足是他人施舍也好。
幸福是没有区别的。
看着欢笑的两人，叶愁也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鉴铭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是因为感觉到别人快乐而一起快乐的由衷笑容。
“呵呵，这样吗，这么喜欢‘这个’吗？太好了，秋蝉。”
………………？
可鉴铭总感觉，叶愁的话中有哪些不妥……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不再打扰正和塞雷娜团圆的秋蝉，鉴铭随叶愁一齐走出了屋外。
就在这时…………
几个身穿黑色武术制服的人看起来有些匆忙的赶了过来。
“武尊大人！！！”
“院长大人！！！”
“叶愁叔叔！！”
好几个武者都一齐来到叶愁身边，将他瞬间包围。
其中，也有鉴铭认识的人，那个用八极拳的……王小亮。
“武尊大人您来我们第五区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好让我们迎接您一下啊！”
以王小亮为首的武者们亲切的对叶愁进行问候。
看那氛围，他们之间的阶级关系并没有那么重…………
“哦哦……是你们几个啊，我就来一趟，不需要那么隆重吧？哈哈，小亮，大柱他有没有刁难你？”
摸着较年轻武者的头，叶愁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那是看着即将负担祖国未来，年轻有为者的笑容。
原来，在私下场合里，叶愁都是这样对待武者的……
这不禁让叶愁在鉴铭心中好感又多了几分。
他暗自心想…………
这个人，是真心为武术家着想，也是真心的为武术家担心…………
但是…………
但是有什么……？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股异样感到底是……？
正在鉴铭感到疑惑的时候。
路边传来了小孩子的哭闹声。
他们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擦着眼泪，苦苦哀嚎。
“呜呜呜…………我，也想去外面…………”
其中一个人拉住了叶愁的裤脚。
要知道，武术家是绝对不可以被人抓住的。
更何况是那蓬莱的最强者…………
下个瞬间，那孩子就被叶愁轻描淡写的一脚踢开。看都没看一眼。
“啊！”
随然没有踢的很重，但那男孩还是捂着脸缩了回去。
叶愁没有回头，只是甩了甩手，好像要赶走一只找他施舍的小狗。
“去，去，去。”
他走到秋蝉的面前，温柔的抚摸着塞雷娜的头。
“哈哈，是吗是吗，秋蝉你就想要这种东西啊，这么喜欢吗，真是太好了！”
这个瞬间，虽不关心，但仍在检查孩子伤势的鉴铭懂得了。
第七十六章 蓝天之下
眼前的绝对强者根本无法用善恶来衡量。
这孩子也好，塞雷娜也罢，在他眼里都是一只小狗而已。
这个人只不过是早就已经…………
不把非武术家们，视为同样的人类了。
叶愁的爱非常伟大，但那也是………………
只给予一部分人的，绝对的爱。
恐怕，叶愁眼中所见的光景…………
和鉴铭眼中的，大有不同吧…………
那已经不是什么目中无人可以形容的状态了。
那些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盲目，愚蠢，无知的家伙………………
在叶愁的眼中，不配谓人。
虽然鉴铭也不把自己身边之外的人当成一回事。
也不是很在乎别人的生活环境和人生价值……
更对不知情的人之死亡没有任何感觉。
但他的血液在骚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样绝对不行。
…………………………
在第五区门口就与叶愁分别的众人终于又一次呼吸到地上的自由空气。
塞雷娜情绪激动的溢于言表，面色潮红，喜极而泣的她抬头仰望着深不见底的蓝色天空。
和那通往下面，不断坠落的黑漆漆洞口不同，眼前的蓝天一望无际，鸟儿可以自由的在这片天空中翱翔。
啊，生而为人的第六年，塞雷娜终于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
“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塞雷娜高兴，鉴铭，秋蝉，陈师虎三人也感到高兴。
虽然和预想之中的不大一样，但众人的努力始终还是没有白费。
起码，如果不是他们站了出来，塞雷娜此时也不会能在这里欢天喜地的满地乱跑了。
“别跑太远了啊！”
来到人流密集的城镇，出现在年幼塞雷娜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新世界。
“秋蝉哥哥，你看！它叫了！这孩子它正喵喵叫呢！！”
喵————
塞雷娜指着一只小猫，正兴奋的手舞足蹈。
而秋蝉也十分热情，快乐流遍了他的全身。
“是啊，它喵喵叫了！”
她兴奋的停不下来，拉着秋蝉的手，东奔西走。
“这个是？那个是？那个是什么？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时而指着路边的狗狗，时而指着街边的绿植，时而指着橱窗里的假人模特。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也难怪她如此兴奋。
鉴铭双手插兜和陈师虎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本来这一切都非常美好，可鉴铭却不小心注意到了。
他注意到…………塞雷娜现在的样子，就和秋蝉第一次和他们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是第一次看到新鲜事物时，特有的兴奋。
如果鉴铭推测的没错……
恐怕秋蝉那时也是第一次看到街上的东西…………
所以他才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正当鉴铭想和陈师虎分享他刚刚发现的东西之时…………
“哎呀！”
塞雷娜不知绊到了什么，摔在了地上。
秋蝉立刻赶到了她的身边，扶着她小小的
肩膀问道：“没事吧？塞雷娜？”
没有回话，刚刚跑的太急太快了，塞雷娜此时呼吸好像有些困难。
“咳咳……咳咳…………”
这样的剧烈运动对本来就体弱还多病的塞雷娜来说，还是有些过激了。
街上的人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立刻聚集了过来。
“武术家大人，这孩子没事吧？”
街上的人都开始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感到担心。
这让秋蝉不禁意识到…………
这是在第五许可区不曾见到过的现象。
自己与塞雷娜相遇的那个时候，她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她。
甚至把她看成路边的垃圾…………
难道…………第五许可区的人，就真的活该在那里过一辈子？
真的就不配为人？
眼前，那些事情都无关紧要，因为秋蝉知道，塞雷娜也刚刚才从那个垃圾堆中走出来。
“你怎么样？不要勉强……”
话还没有说完，秋蝉就被塞雷娜的动作打断。
她那稚嫩的小手抓住了秋蝉纯白的功夫服，虽然有些喘不上气。
但她还是流着眼泪，幸福的说：“谢谢你带我到外面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最喜欢秋蝉大哥哥了！！！”
幸福。
自出生到现在，秋蝉从未感觉过如此幸福。
没想到，自己冰冷又黑暗的人生，竟然会在这里被一个如此年幼的女孩所救赎。
被承认，被仰慕，被别人认为自己是有价值的人。
被……爱。
一股名为‘爱’的不知名感情涌入秋蝉的心房。
‘我在那个名为塞雷娜的女孩身上，看到了你自身所背负的巨大阴影啊，秋蝉。’
把叶愁曾说过的话抛掷脑后。
秋蝉激动的热泪盈眶，在巨大的感情波动中……
与塞雷娜紧紧相拥。
爱意，在两人之间相互传递。
看到这一幕，鉴铭也不忍心打破这洋溢着幸福的空气。
把想和陈师虎探讨秋蝉的秘密这一冲动，埋在了心里。
公园中，塞雷娜正抱着一只小猫给它搓背，而秋蝉则在一边，看上去玩的比塞雷娜还要开心。
好像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完全就是伙伴。
公园的长椅上，鉴铭正大口大口嚼着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火腿三明治。陈师虎就坐在旁边。
这一幕，好像一对老夫老妻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公园玩。
“……说起来，陈师虎你同意武尊的意见吗？你觉得他那套行事方针怎么样？”
双臂盘在长椅背部，正放松心情的陈师虎被鉴铭这么一问。感觉有些突然。
“啊？啊啊…………”
他用食指抓了抓脸，临时开始组织语言。
“虽说我不会将一般人视为家畜啦……不过，我认为的确应该建立起一个能够让武术家们幸福生活的国家！我和其他学生们也谈了谈，他们大概也这么想。”
随后，陈师虎抬头望了望天上自由自在的白云，好像一只鹤的形状。
“真想给王鹤师兄也看看这个国家啊……不过…………嗯…………”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丝钦佩和自豪。
“武尊叶愁大人他本人也是个相当厉害的人呢……不仅能继承师傅的衣钵，还能如此完善并管理整个国家，更被武者们发自内心的尊敬，爱戴…………鉴铭，你也这么觉得…………”
话还没有说完，刚转头的陈师虎看到了鉴铭的奇怪表情，这不由得让他停了嘴巴。
只见鉴铭挤眉弄眼，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嘴巴撅的歪歪的，偏向了另外一边，甚至下巴也绷紧，像一个核桃。
此时此刻的鉴铭就摆出了一副把秋蝉甩出十八条街的别扭表情。
“怎，怎么了啊？这么难看的表情？难道，你很嫌弃我吗？”
没有回话，鉴铭默默的把头转向自己嘴歪眼斜的那个方向。
“唔呒呒呒呒……我也是……嘛……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秋蝉的秘密，自己成了他口中所夸赞那武尊的义子，对叶愁的异样感觉，这个国家的黑暗，自己还没解放的力量，自己背负的南斗凶星……
太多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太多了，鉴铭实在是不知道要跟他解释什么好。
但起码现在鉴铭之所以别扭，应该是因为陈师虎觉得叶愁很伟大，鉴铭也深知这一点，却不想承认吧…………
经过了这么多，鉴铭也完全明白了，自己认作义父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师虎站了起来，从背后不断摇晃着鉴铭的肩膀。
“各……各种！？什么啊，告诉我啊，告诉我嘛，快告诉我啊，不要卖关子啊！想想前几个月晚上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儿啊！”
不理会‘好哥们儿’的请求，鉴铭一个劲的把火腿三明治往自己嘴巴里塞。
随后就那样嘴里夹杂着食物咕哝咕哝的开口说话。
“水蓝，我很想告素你……八过还是噶天再说吧。”
改天再说…………
等到什么时候再说呢？
等到秋蝉和塞雷娜不再这么激动了？
等到这个国家的黑暗被一扫而光了？
还是等到鉴铭内心承认他这个地位不凡，深受更加不凡的义父了？
或是等到千钧一发的危急之际…………
陈师虎加快了摇晃鉴铭的频率。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鉴铭一边配合陈师虎在他肩膀上的力道一边主动摇晃，这让他降低了眩晕感觉。
他知道自己嘴巴还是很严的，起码，被食物塞满的时候，绝对够严。
毕竟，小时候吃饭的时候被爷爷骂过……
‘你嘴巴是不是漏啊？搁着种地呢？吃一桌子！？’
……………………
“喂————陈师虎————”
不远处传来了秋蝉的呼喊声，引得陈师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审问’。
只见秋蝉大手牵着塞雷娜的小手，两人一脸的弱智样子。
“杂货铺，是要怎么用的啊？”
汗颜。
陈师虎知道秋蝉很傻，出身教廷，想必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阔少吧…………
但没想到他竟然阔到连杂货铺这种东西都不知道的地步………………
第七十七章 丑恶之人
看着漫不经心走向二人的陈师虎，鉴铭咽下三明治，嘴上挂着沙拉酱，露出了微笑。
要是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
塞雷娜很快的融入了三人的生活，就这样，几人幸福的时光悄悄过去…………
这天，鉴铭从他还未能接受的义父那里收到了一条消息。
说是他要去见一个人，希望鉴铭也能跟他同行，可能…………是想把鉴铭介绍给那个人吧…………
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必要，鉴铭认为越是深入的接触和了解叶愁，就越对自己的修为和扫清这个国家的黑暗有所帮助。
所以他一口便允了。
……………………
到了当天的上午十点，秋蝉已经陪塞雷娜上街玩了，练了一上午拳的陈师虎还在家里看动画，鉴铭，一个人来到了叶愁告诉他的地点。
穿过武者们的坟冢，鉴铭来到了蓬莱武术学院的后山中。
这里人烟稀少，别说后山了，就是前面那片坟冢，清明节都不会见几个人的…………
鉴铭视了一下四周，这里比前面的坟冢还要荒凉，地上杂草丛生，空荡荡的山上有那么几棵大树。
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到底是要见谁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绷带上的运动手表。
（唉……？时间也没错啊，怎么不见叶愁他人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入了鉴铭的耳朵…………
碰。碰。碰。
是物体碰撞的声音…………难道是叶愁在做些什么？
他寻那声音走去，没到三两步，便来到了声音的发源地。
在那里的并不是叶愁。
而是一个正在用拳头击打树干的男人。
鉴铭定睛仔细去看…………
那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难以靠近的奇怪气息……
与叶愁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而映入鉴铭眼帘，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一个字。
丑。
穿着漆黑功夫服的那人皮肤像一面墙般粗糙，巨大的鼻子上，刀疤连接着他扭曲的嘴唇。
头发也不修边幅，油腻的夹杂在一起，挡住他左眼。
那张脸就像是一张画满了悲伤的地图，可深邃的眼眸中却仍闪烁着不灭的光。
就在这时，鉴铭感觉到了意识，而非视线。
那人仍然在不断击打着厚重的树干，却好像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
“一直盯着人看，不知道礼貌是什么东西吗？”
下个瞬间，那人已经从鉴铭眼中消失。
“唉?”
正当鉴铭觉得自己是不是撞鬼了，感到纳闷的时候。
他的脑海中却回荡起一句爷爷说过的话。
‘如果只相信你的眼前所见，那么你将会必死无疑。’
不要依赖视觉，去依靠感觉！
幸好鉴铭反应快，索性他感觉到了。
本来鉴铭或多或少就可以感觉到人的意识。
而经过了这么多次生死攸关的战斗。
他或多或少也能感觉得到了…………
杀意。
这是杀意！！！
往那杀意的方向抬头一看……
自己头上那个男人正把脚高高举过头顶，眼看就要砸下来！！！！
【惊雷腿】
碰！！！！！！！！！
招如其名。
山上的石地崩裂，裂痕向四周蔓延，碎石也迸发而出。
那落地的腿招在地上炸开，声音和破坏力都宛如惊雷！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鉴铭躲得及时。
不然就只会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承受不住，脊柱被踢断，全身骨折。
第二，他承受住了，现在已经被埋进地里去。
微微侧身，极勉强避过这一招的鉴铭望着眼前杀气沸腾的男子。
这男人……绝不简单！！！
“他妈的，给老子去死！！！”
随着一声怒吼，男子好像对自己招式落空感到有些失落。
他暗中积蓄的拳劲宛如气吞山河之势…………
鉴铭胆战心惊，他这还是第二次感到死亡如此的接近。
一来生，二来熟，幸好这不是第一次了，鉴铭还有思考的能力。
这一拳………………
避，避不开。
躲，躲不掉。
若被击中，必死无疑………………
在这样的危急之际…………
就只能去拼。
只能去名副其实的拼命啊！！！！
看着那人大幅后仰后打出的绝对凶招。
鉴铭本能的直接打出他最强的拳，争个力拼高下！！
【爆破拳】
碰！！！！！！！！
两拳相碰，发出巨大的声响。可这并没有让两人立刻分开。
啪！！！！！
下一个瞬间，一股气劲和爆破声同时发出。
将两人重重的向相反的方向弹射出去。
【爆破拳】
由武尊叶愁一脉相传的这拳可谓凶残霸道。
其中奥秘更是让无数人垂涎不已…………
事实上，爆破拳也只不过是普通的拳招。
只不过，他是比较复杂的那种。
就像鉴铭的【刀锋】是结合了刺拳和指突，同时拥有了速度和锋利特性一样。
这爆破拳也是同样的道理。
只不过，还要远比那来得复杂。对使用者的身体要求也颇高。
首先，要将一拳普通的击出，发劲，这只是第一步，普通的直拳。
然后，要微微收力，把发劲的力量留在对方体内，同时以拳面贴紧对方身体。
之后，再用寸劲发力，将再次发劲的力量打入别人体内，造成贴力打力的现象。
这就是在很多地方都曾见到过的，明明先打中别人，那人却在之后才飞去的原因。
而最后这个步骤，只要你有足够的技术和能力，别说一拳三劲。
一拳五劲也不无可能啊。
这是与传统武术的‘接化发’完全不同的攻击招式，简单地说，就是在一个瞬间完成的‘发发发’。
【爆破拳】
这是可以用力量去冲击力量，爆破人体的可怕招式。
而现在使出这一招式，鉴铭却被远远弹飞的理由，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对方用的，也是那【爆破拳】呀！！！！
同样的拳招碰撞在一起，两人不分高下的向反方向飞了出去。
可…………真的是不分高下吗？
鉴铭单手撑地，他感觉刚刚用出爆破拳的那只手臂发麻，不听使唤。
巨大的冲击力就让他出乎意料。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可见这拳到底有多么霸道……
而那男子却换了一副表情，先前的怒不可遏荡然无存。
他一脸疑惑道：“你…………怎么会用这拳！？”
鉴铭单手颤抖的回道：“你才是……怎么会用我义父的拳？”
嘶————————
那男人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鉴铭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准备重整姿势。
他用那只手撑地想要起来，却发现那只手臂使不上力气。
眼看那男人马上就要行动，莫不成自己今天真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不能！鉴铭还有温存的实力没有使用。
如果性命受到威胁还不能解开封印，那这封印就没有意义了！
一瞬间，鉴铭就做好了决断。
他伸手去勾自己手腕上的绷带，却因为那手腕无力…………
（糟，来不及……）
还没等鉴铭解开手腕上的封印，那男人已经顺手抄起一个地上的苹果。
开臂，伸展，冲着鉴铭的脑袋就全力丢了过来。
鉴铭知道，人，是会被苹果砸死的。
不，无论是什么也好，就算是柔软的豆腐…………
只要有了足够的速度，也可以击碎钢铁。
跪在地上的鉴铭没有足够的时间站起，没有避开的余力，更没有去接这苹果的手劲。
他心想…………
这下完了。
曾经有个人被苹果砸到脑袋，成为了第一个发现世界上是有引力的人。
而现在……自己可能要做那第一个被苹果砸死的人了。
人生，就是这么戏虐和无奈。
有时，会有突如其来的灾祸降临在你头上。
而有时，也会有别人在那危急之时搭你一把。
啪！！！
那熟透的苹果于鉴铭眼前被截停。
取而代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支手的手背。
那大手给鉴铭带来了安心和温柔的感觉…………
能散发这种感觉的人，就只会是他！！！
能够令苹果毫发无伤的接下，有如此手劲和化劲的人…………
就只有他呀！！！
“师弟，到此为止吧。”
叶愁那墨绿色的军大衣还飘荡在空中，看样子他来的非常急。
而事实上，这也正正好好是千钧一发之际。
“怎么我才晚来三分钟，你们都要分出胜负了？”
三分钟…………
还跪在地上的鉴铭想了想，秋蝉那次，五区那次，再加上这次…………
这应该已经是第三次，叶愁出手救下自己了…………
换言之，自己应该已经‘欠了’这义父三条命了…………
那被叶愁唤作师弟的男子微微笑了笑。
可他那丑陋的脸上，怎么也无法给人清爽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你前些天跟我谈起的那个义子…………”
叶愁点了点头，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鉴铭。
“是啊，感觉怎么样？”
说完，他手腕一翻，松开苹果。
鉴铭立刻反应，紧接着那苹果就滑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叶愁的师弟低下了头，拧了拧手腕，感受了一下冲击的余韵后答道：“还不错啊。”
第七十八章 深山草屋
“天分是确实的。若他……只是第一次用这拳的话。那可要和师兄你不相上下了。”
哼………………
叶愁眯了眯眼睛，看样子，他没有想到鉴铭会用出他亲口说过不想用的爆破拳。
也没想到，他竟然第一次用就会用得这么好…………
看样子，龙鉴铭的武术天赋，还在他的评估之上。
这是……好事，绝对的好事。
于是叶愁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那可真是太好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来，鉴铭，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人！”
鉴铭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拿裤子擦了擦苹果。
随后他咬了一口毫发无伤的红苹果。
水分夹杂着泥土的芳香。
鉴铭脱口而出。
“真甜。”
这是刚刚差点被苹果砸死的男人，咽下那差点砸死他的苹果时才能体会到的甜。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那叶愁的师弟也跟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都忘了，不许浪费和糟践粮食，这也是师父的教诲啊。师兄，你找了个好徒弟啊。”
…………………………
三人沿着山路向内走去，没过五分钟便来到了一处草房。
草房旁还摆着一张大理石制成的圆桌，上面三三两两的裂纹证明了它所经过的岁月。
鉴铭在哪里看过这个地方…………
如果记得没错…………
对，就是叶问在被逼迫，放弃一切身份和地位时，从先王那里获得的小小校舍。
难道…………叶问他真的就在这个地方清贫的度过了一生？
在圆桌旁坐下，鉴铭不禁还在想刚刚经历的九死一生。
如果说是试探，那杀意也太过逼真了…………
不对，那杀意是确确实实的东西，那种刺骨的寒冷是无法伪装的……
眼前的那个男人，是真的想杀鉴铭。
他到底………………？
“师弟你已经知道龙鉴铭了，来，鉴铭，我给你介绍一下。”
最后坐在石凳上的叶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大衣，方才给鉴铭娓娓道来。
“这是我的同门师弟，对我来说就像亲弟弟一样，他叫叶沉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如此，论辈分，你叫他作师叔便是了……”
嘶——————
喝了一口从草房中拿出的便宜茶叶泡出的轻淡茶水，叶愁便看着他那师弟和义子互相认识。
叶沉渊一脸平淡的看着鉴铭。
而鉴铭也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沉渊。
他还是想不透，刚刚为什么这个师叔会想杀自己。
尴尬，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尴尬的氛围也越来越大。
终于，打破尴尬的是叶沉渊一句更加尴尬的说话。
“你……不笑我吗？”
鉴铭还没想明白上一件事，下一件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就来了。
“什么？”
叶沉渊丑陋的脸上露出厌恶之情，如果可以，这话他并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
“每个人看到我都会笑我，他们都会笑我丑。”
……………………
鉴铭再一次近距离的仔细端详了一下叶沉渊的脸。
再重新评估一番后，鉴铭得出了崭新的结论。
丑，是真的丑。
不如说是每一个五官都很难看，而它们排列的方式就让叶沉渊更加难看了。
但对方不仅是自己的师叔，更是一位强者。
以外表对别人进行批判和指责是非常不礼貌的。
那是天生的东西。
试想，如果你天生命途坎坷，别人又来嘲笑你，你会作何感想？
更何况，外表的美丑，对于武者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鉴铭是这样回答的。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也没长得比你好看多少，有什么资格笑你？”
“再说，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外表光鲜亮丽，背地里肮脏龌龊的家伙！”
呵呵………………
叶愁微微一笑，对鉴铭话中那‘肮脏龌龊’还有一丝独到的见解。
他附和道：“是啊师弟，你已经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已经没有人会再笑你了……”
在座的都是武者，只论强弱，不论美丑。
一番话后，叶沉渊也对鉴铭有了些许改观…………更……产生了些好感。
有些因无聊的羞耻心而感到羞耻的叶沉渊立刻转移了话题。
“师兄…………关于在蓬莱架设铁路这件事……”
说起认真的话题，叶愁的目光也变得犀利了起来。
此时的他比起一个和蔼的老父亲，看起来更像是一位优秀的国家领导人。
“嗯……那个叫神算的家伙也来找过我了……”
神算。
鉴铭心中一惊，果然神算也来过这里了……
可是……问题就在于叶愁到底知道多少有关神算的事情？
又知道多少神算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讨论还在进行着，而鉴铭对这国家大事根本插不上嘴，只能竖起耳朵默默听着。
“我认为这绝对有违师傅的意愿，但说到底，此事的抉择权还是在你，师兄。”
“师傅把蓬莱留给你一个人，就说明你需要一个人做出决断才行。”
叶愁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认真和男人才有的担当。
“最近啊……我总是在想，我们一心想要建立由强者带领，创造更加美好世界的国家。”
“蓬莱已经闭关锁国百年以上了，我在想……会不会和他国的强者们联手，才是对这个世界来说更好的呢？”
叶沉渊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大可能，就像师傅说的那样，他们大多数都是非武术家，他们在乎的东西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走向和自己的强弱，我觉得这列车也不过是为了他们眼中的利益而已。”
说到这里，鉴铭想反驳些什么。
他想说神算并不是为了利益。
可…………他几乎也不懂神算。
他不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但总觉得那个人给他一种很亲切，很温柔的感觉。
不同于眼前的义父，那感觉更像是……一种关怀。
叶沉渊的话还没说完。
“更何况……我国的道德概念和阶级制度很可能不会被世俗接受，引起误会倒还好说，要是再次爆发战争…………”
话还没说完，
已不用说完，在座的人都能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鉴铭默默喝着茶，一言不发。这种老茶所特有的陈年茶香，再加上几分灰尘的味道，格外的沏人心扉。
即使是平日里不爱喝茶的鉴铭，也觉得这茶比咖啡来的更香。
叶愁板着一张脸，静静思考着问题的答案。
叶沉渊吸了口气，仿佛这事已经不再归他所管。
接着，叶愁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开口。
他想起鉴铭就是神算派来的人。
于是他对鉴铭问道：“神算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咕噜。
还没等细细品尝这口茶香的余韵，鉴铭就把茶水咽了下去。
没想到在这种决定国家大事的场合，义父会来询问自己的意见。
这说明叶愁已经对鉴铭百分之百信任。
诚然，一个国家的领导人不可能没有城府。
但叶愁现在就把那城府大门打开，更欢迎鉴铭进去…………
受宠若惊的鉴铭立刻放下了茶杯。
但是…………
他好像无法回应义父的期待。
鉴铭几乎完全不了解神算这个人，而神算的目的和行动方针之类的……也被他一句企业机密带过，什么都没有和自己说过…………
“不知道，他只跟我说这个国家很特别，叫我来磨练自己，找到除了命运之外我应该相信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我感觉……他很温柔。”
一字一句，鉴铭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但这些东西完全无关紧要，根本没有回答叶愁两个问题中的任意一个。
有那么些避重就轻的味道。
叶愁捏了捏下巴，他感觉鉴铭说的这些东西如此详细，应该不会是谎言。
更何况，鉴铭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叶沉渊却不这么觉得，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鉴铭。
对他来说，鉴铭现在看起来就非常可疑。
于是……他眯起了双眼，暗中积蓄起力量………………
鉴铭一晃头，把目光从义父转移到他这今天刚认的师叔身上。
“师叔……？”
啪！
叶愁一拍桌子。引得茶杯里的水泛起弹弹波纹。
“够了，既然鉴铭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即使有什么隐瞒的，我也不打算逼他。”
“这是一个所有武者都能随心所欲幸福生活的国家。”
“如果有什么想说的，等他想说了，再由他亲口说吧。”
一闭一睁，叶沉渊的眼中仍闪烁着深邃的光。但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好，师兄你说了便算。”
看样子，即使是同门师兄弟，叶沉渊也完全遵守蓬莱的规矩，以武论尊。
叶愁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交给他做主。
方才他也说过，叶问把蓬莱交给了叶愁，而不是他。
他就没有一点怨言吗？
为什么对叶愁听之任之？
而且不仅对同门师兄恭敬如宾…………
更是从来没有挑战过叶愁。
这是……为什么了？
第七十九章 强者之路
不知道，恐怕除了这师兄弟二人外，世上可能已经没人知道为什么叶沉渊对叶愁如此顺从，且只与叶愁往来了。
现在想想，鉴铭在街道上曾或多或少有听闻过关于叶愁这个师弟的故事。
据传……叶愁对叶沉渊，是有救命之恩……
再结合刚刚异样的凶暴和杀气…………
恐怕只有叶愁才能和他师弟平起平坐的交流。
只有叶愁才能压得住这个凶暴异常的人…………
而与之相对的…………
恐怕也只有他师弟才能理解。
理解叶愁那高高在上，让身边的人喘不过气的威严与魄力。
那不是什么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也不是威压。
只是作为人，达到了那个水平，其他的人在他身边就都会相形见拙，仅此而已。
那么，在这里，问题又来了。
叶愁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强？？
为什么他会作为人类，如此的强大，高尚？
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
一个不懂就问的鉴铭，可以在私下问他想知道问题的最好时机！
他脱口而出：“师叔，义父……为什么这么强啊？”
…………
愣。
叶愁拿茶杯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愣了一会。
叶沉渊见他无敌师兄这个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为什么我师兄这么强？想知道吗？”
鉴铭把头往前探了探，好像和他这刚认的师叔已经十分熟络了。
“想啊，所以我才问啊！”
叶愁放下了茶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师弟………………”
却被叶沉渊大手一抬，直接阻止。
“师兄，我好不容易做一回师叔，能对未来有个盼头，鉴铭正在问我呢，这给后辈讲故事的机会，就让给我吧…………”
哈…………
叶愁有些无奈的吐了口气，满口茶香。
“那你讲吧。”
叶沉渊看师兄给了许可，立刻起了兴致。
这故事，他还没给任何人讲过。
恐怕，这世界上还没人知道过………………
他把茶托和茶杯塞到叶愁那边，单手拄着下巴趴在桌上，另一只手拍着叶愁肩膀的军大衣。
叶沉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鉴铭。
接下来，他就要说那个故事。
那个世上还无人听过，没有人知道的…………
那个绝世强者，武尊叶愁的故事。
没错…………那是距今三十多年前的故事……
距今三十年前…………
在那个时代，东方的母亲们在训斥孩子的时候，会说起一则故事…………
说是警察和军队会把不听话的，哭闹的小孩子们抓走…………
还经常用报警抓走这种半开玩笑的口吻去吓唬小孩子…………
说是军队的弹药库里有一个秘密的房间。
那里挤满了被抓走的，爱哭闹的，和没有父母的孩子们…………
说那些孩子们没有自由，不能出去，被当成物品对待，到死都在被用作人体实验。
这本该是个…………
把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哭闹的更欢的一个传说故事…………
但。
报纸上却说那个秘密的房间是真实存在的。
大国的记者揭露了内幕，一时间人们纷纷议论，当时还公开了被困孩子们的照片，但不久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对，上个世纪，就是叶问已经步入老年，正在寻找接班人的那个年代。
对，就是杀手流星还很年轻的那个时代。
感觉自己不剩几年阳寿的叶问看到了那份报纸，也一字不落的阅读了那篇报道。
【在战争环境下诞生的畸形教育】
没错，就是那场战争，刘欣参加过的那场战争。
那是连青年都会拿起枪栓的残酷战争。
叶问本能的感受到那些被卷入猪狗想要争夺地盘的无聊战争……而丧失美好人生的孩子们的苦难，更饥渴的想要寻找一个接班人…………
而从孩子开始抓起的好苗子，为国尽瘁而人工制造出的娃娃兵…………
没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人选。
于是年迈的叶问只身一人出发了，为了去拯救那些受苦的孩子们。
………………
暗无天日的军事设施里，年幼无知的孩子们被培养成了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他们甚至没有名字，平日里，研究人员只用代号来称呼他们。
吃饭，睡觉，战斗，人体实验。死亡。
这就是孩子们的人生。
这就是只有代号的，他们的全部。
甚至没有自我的概念，他们的存在就只是单纯的数字排列。
为国捐躯的白鼠。
可即使是白鼠也会感到疼痛，也会有……感情。
那是寄宿在人性本身中的怜悯，和仁慈……
知道事情败露的他们很快便准备偃旗息鼓，销声匿迹。
但他们绝对不是那种放弃一切研究资源，不计成本，慌不择路的人。
于是今天，他们打算只带走他们最最杰出的研究作品。
他们要找出能够适应任何环境，在激烈战场也能活到最后，把胜利带给祖国的那只小白鼠。
……………………
高高的，透明的防弹玻璃围墙下，是白净的令人不适的巨大空间。
这天，设施里的孩子们被带上会爆炸的项圈，被聚集在了这个令人不适的巨大空间里。
‘听好了，实验品们！现在开始你们将会自相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为止！我们会带走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最强的！’
有些胆小懦弱的孩子们听了这话后，流出眼泪大喊着不要。
砰！！！
那孩子的项圈直接被引爆。
让这个本来就令人感到不适的纯白色空间中，染上了一片片的鲜红。
正当孩子们觉得这个空间不能更让人感到难受的时候…………
这个突然出现的颜色就证明了他们的错误。
‘听好了！我们不需要懦弱的残渣！能够活到最后的只有强者！！现在正是证明你们训练成果的最好时机，活到最后的人，可以活着离开这座设施！’
说的好听，即使离开这座设施后，等待着他的也只会是无穷无尽的实验而已。
但即使是天大的谎言，对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们来说，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个瞬间，怒吼声，咆哮声，哭喊声，血肉飞溅声，以及项圈爆炸的声音不绝
于耳…………
看着化为杀人机器的孩子们，站在高处指挥着一切的博士露出了微笑。
就好像是看着自己一手搭起的多米诺骨牌，正在被推倒一般的舒爽…………
砰！！！！
在项圈的爆炸声中，远方也传来了一样的爆破声。
设施的灯光闪现着和台下孩子们血液一样的鲜红。
那博士有些慌张，却仍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下孩子们的厮杀。
‘发生什么了？’
‘报告！有入侵者！’
切。
那博士砸了咂嘴。
‘炸药吗？’
麦克风里的人声有些颤抖。
‘是……是………………是…………空手！’
‘啥？空手？几个人？’
‘一……一……就他一个！’
监控室的那个声音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博士却越发好奇。
‘什么人！？警卫队解决不了他一个人吗！？’
‘老…………老…………老…………’
‘老人。’
音响中传来的声音已然苍老了起来，根本就不再是先前那个颤颤巍巍的播报员。
‘可恶！’
看着台下已经血流成河的场面，博士狠狠的砸了砸实验室的设备。
‘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诞生出人类最强的战士了！！！’
砰！！！
砰！！！
砰！！！
三声爆破声过后。
实验室的金属大门已经被那老人赤手空拳的砸开。
博士回头望去，看到的确确实实是一个已经满头白发，胡茬也发白的老人。
‘那身军队大衣是……逢来吗！？’
‘现在，只剩下你们几个了…………’
………………………………
军事基地内部和那本来纯白的房间一样被鲜血染了个通红。
砰！！！
叶问甚至没有用什么招式，只是直接撞向了那防弹玻璃。
落地后，亲眼所见之处是一片狼藉，根本不比暴乱中的逢来好到哪里去。
四周都是孩子们的断肢和尸体，鲜血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令人想吐。
跪地的叶问环视四周，最后，他只发现眼前还站着的一个少年。
叶问眼中划过一丝哀伤和扼腕，他起先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那个沐浴鲜血，眼神空洞的孩子身边。
随后，他在他身前缓缓跪下，态度极其诚恳。
他说：“抱歉，没能救到你的伙伴们……”
没有流泪，没有回话，没有感情的少年只是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老人。
未来该怎么办？晚上要吃什么？接下来要怎么活下去？我到底是谁？
‘明明什么感情都没有…………却一副忧愁的样子啊。’
年仅七岁的男孩眉头微皱。
这不该是他在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
更不是在杀了这么多人后，该有的表情。
以人来说是破碎的……
但以武者来说，却是纯粹的，理想的…………
‘跟我来吧，我来教你强者的生存方式。’
真是令人发愁……
‘愁，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叶愁了。’
第八十章 不祥预感
叶问，给这个孩子取了名字，赋予了他身为‘人’的意义。
同时，也伸出手，将那写着【零七】的自爆项圈直接捏碎。粉碎了他身为实验品的过去。
到刚刚为止还被人称呼【零七】的男孩伸手抓了抓脖子，发现已经没有了项圈。
他继而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虽然已经被红色染透，可那手却是确实存在的。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老人，似是知道了自己被给与了自由。
一滴眼泪从他脸上滑落，在血红的娃娃脸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叶问拍了拍叶愁的肩膀，卸下自己的军大衣，披在了那可怜孩子的肩上。
直到现在他也记得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自诞生在世界上的第七年后，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
谁能想到，原来叶愁以前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看着义父身上还披着故事里的那件军大衣，形影不离……
鉴铭明白了，无论是谁也好。
参加武师大会的那些人们……王大柱也好……王小亮也好……
甚至从来不知道父母长相的自己也好……
强者的人生路……就是如此崎岖。
如此的坎坷呀。
这不禁令他好奇。
如果真的每个人都有如此扭曲的故事…………
那他这师叔……又有什么故事了？
“师叔，那你呢？你为什么会这么强了？”
……………………
……………………
叶愁刚在故事结束时想拿起茶杯。
鉴铭这句话就又让他停了下来。
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
而叶沉渊也一样，那干枯墙璧一般的脸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久久不能言语。
叶愁依然一言不发。
鉴铭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现在他开始好奇自己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错了话。
久而久之，叶沉渊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摇头望了望天边摇摇欲坠的夕阳。
他曾经也像那夕阳一样，燃烧，发光，之后堕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时间不早了，师侄，我想一天一个故事已经够多了。”
叶愁终于抿了口茶。
“是啊鉴铭，天色不早了，关于你师叔……我们还是改天再说吧。”
叶沉渊回过头来看叶愁，他的师兄。
好像他的太阳并不在那边，而在这边一样。
他摸了摸师兄肩膀的军大衣。
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又对鉴铭说道：“事实上，因挑战和比武死去的武者在这里算是少数。”
“师兄他非常关怀每一位武者的生命，更为每一个死去的战士而扼腕。”
他抬头向鉴铭来时的方向望去。
“后山的坟冢…………”
“那里的武者绝大多数不是我打死的，就是因我而死的……”
“我的过去并不光彩…………”
“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便足够了。”
鉴铭低了低眉梢，看样子，不是每个人都能笑着攀谈自己的过去的……
尤其是一个强者的过去…………
可能是家门之丧，也可能是腥风血雨。
他被这夕阳西下的哀伤气氛所打动，看着义父盯着空茶杯，不断把玩的样子…………
那墨绿色的军大衣也被夕阳染上了一抹淡黄。
“对不起，师叔……我问了不该问的……”
叶沉渊有些惊讶，随后他立刻将那惊讶隐藏，取而代之挥了挥手。
“没事，没事，这些事情，改日我再亲自与你说便是……”
叶愁微微的笑了。
看样子，经过这一天的交流，自己这目中无人的师弟，终于也被鉴铭打动了内心。
他果然没看错。
鉴铭就是强者，就有这种力量。
这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这才是，他师傅叶问最强的力量，也是他所一直追求的强大。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阵嘈杂的振翅声传来，山林间，时不时有蚊虫飞舞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振翅的主人是一只巨大的杀人蜜蜂。
这在欣欣向荣的蓬莱，是并不多见的。
想必一定是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才让它不远万里迁移到这里吧…………
蜜蜂缠绕着鉴铭飞了一圈后又离开，好像并不把鉴铭视作敌人。
随后那杀人蜂就飞到了叶愁眼前。
堂堂武尊，不会被这种飞虫扰了兴致。
于是他顺手一滑，化作一股凌厉的掌风便将那杀人蜂推向一旁。
可它在空中打了个转，仍没有一丝离去之意，这次更是笔直的冲向了叶沉渊。
可惜，这卑微的蝇虫连自己找错了打架对象都无法得知。
啪！
叶沉渊中止顶住大拇指，直接弹指一挥。
将那狂躁的杀人蜂弹了个粉碎，五马分尸。
毒针，残翼，复眼，触角，身躯…………从耳边划过，径直飞向了鉴铭身后的草丛。
“师弟，要是弹到师傅的杯子里去可怎么办……”
叶沉渊不以为然，凭他的本事，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下贱的蝼蚁，就该得他应得的下场。”
吸——————哈——————
叶愁深吸了一口气。又很快吐出。
他这个师弟，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本性吧。
叶沉渊眉头一低，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比起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师兄……最近动物和蚊虫们都狂躁的很，我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什么……能够惊天动地的事情。”
叶愁点了点头，同样摆出了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
“是啊师弟，我也正有这种感觉，最近内心总是痒痒的……所以才会觉得在蓬莱搭建铁路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擦了擦手上的昆虫体液，叶沉渊又看了看鉴铭。
这个今天第一次谋面的年轻人，就给自己一种奇妙的感觉。
不只是因为他很强，还有一种……就连叶沉渊自己也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但他隐隐约约知道，这个年轻人，将会成为自己生命中除师兄外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又转头看向叶愁。
“师兄，无论如何，你
一定要多加小心，谨慎判断。”
叶愁抖了抖肩膀上的军大衣，看了看叶问住过的草屋。
“放心吧，师傅将蓬莱交给了我，我叶愁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护它周全。”
呵…………
叶沉渊笑了。鉴铭第一次看他笑的豁朗。
就是这样，就是因为这样，师傅才将蓬莱托付给了叶愁。
他深知这一点。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有空再聚。”
这句话，他是对鉴铭说的。
鉴铭站起身来，有些发麻的手里还拿着刚刚吃剩下的果核，不知道丢哪里是好。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可天还没有黑，散发着暗淡的蓝。
叶愁也站起身来，拍了拍鉴铭的肩膀。就像一个带儿子出来郊游的父亲。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
当晚，晴朗的天空上飘荡着几朵白云，皎洁的月亮看上去好像开怀大笑的侧脸。
月光照进窗户，没有开灯，秋蝉坐在家中内屋的椅子上，正在和他的‘手腕’说话。
他一脸平淡道：“是的，蓬莱能够闭关锁国，不与他国贸易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可以自给自足，利用第五区人们的生物能源转换，达到衣食无忧的境地。”
哔哔哔哔————
平日里绝不拆下的绷带早就散落在了椅边，那手腕上的机械芯片正发出运转的声音。
不到一会……那白皙的手腕上就有声音传来。
“奇了怪了……为什么蓬莱的能源转换技术会比我们更好？难道他们不光是一群只有肌肉的野蛮人吗…………”
听完之后，秋蝉显得有些呆头呆脑。
他说：“嗯……达尔文大人，我觉得他们对这股万物都有的本源能量的掌控力和理解要高于我们。”
…………
不算太长的沉默之后，那手腕处的芯片又发出了声音。
“嗯……也许是吧，你继续报告吧，秋蝉。”
话音刚落，秋蝉就警觉的听到了脚步声传来。
是塞雷娜。
还没等秋蝉反应，塞雷娜就从门框中探出头来，挥着小手，一脸笑容的和秋蝉打招呼。
“秋蝉哥哥！在这么暗的房间里干什么呢？在和谁说话吗？”
本该是秘密的通话被别人看到，秋蝉紧张的不得了。连忙把手指比在了嘴唇上。
“塞雷娜，嘘——嘘————”
塞雷娜看到秋蝉紧张的样子，知道自己好像打扰了什么，一阵小跑就跑回了客厅。
但还没等秋蝉松一口气，达尔文那边就察觉到了异样。
“秋蝉……谁？刚才那是……？”
事到如今根本没有办法再瞒下去，秋蝉便索性全都说了。
“是上次跟您报告过的塞雷娜…………从几天前开始我们两个就一起生活了…………为此，武尊叶愁还给我们行了好多方便，打通了很多关系……甚至连身份和资金都准备好了……”
“我们能从窗口看到街道，能一起放声欢笑，经常两个人一起去买东西…………”
说起开心的事情，秋蝉好像能够永远的说下去。
第八十一章 秋天的蝉
可能，他也想把自己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告诉达尔文吧。
可那达尔文却不太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直接打断了秋蝉。
“秋蝉，擅闯第五许可区的事，我可是还没有原谅你呢。”
…………
正说道兴头上的秋蝉好像被泼了冷水一样，失落到不行。
“……非常抱歉。”
………………
一段沉默之后，秋蝉手腕处传来的，是一声叹息。
“哈啊…………”
秋蝉从内屋往外看了看塞雷娜的状况。
得见她已经微笑的睡在床上，便安心了不少。
是这个少女，拯救了他。
不如说拯救了这个少女，就是秋蝉拯救了自己。
手腕上，达尔文的声音有些无奈。
“和这孩子一起生活你是想怎么样？我知道你开心，我也为你感到开心，但我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会懂…………”
“现在越是开心，到时候就越痛苦，离别的时候总是会充满了后悔和难过……”
“到最后受到伤害的还是你……秋蝉，你应该知道的。”
“你已经………………”
“没有多少时间了。”
晴朗的夜空上飘荡着几朵白云，皎洁的月亮看上去好像开怀大笑的侧脸。
在这样的夜晚，秋蝉来到窗边，一脸落寂望着皎洁的月。
他想……可能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即使是那月亮在遥远未来的某天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吧。
“是，我知道，达尔文大人。”
……………………
夜深人静，傍晚回到家的鉴铭已经睡下。
秋蝉一个人还点着蜡烛，打着一套疏散筋骨的太极拳。
以腰发力，推手转体…………
秋蝉还没有睡意，因为他总觉得静不下心来。
明明…………是个十分平静的夜晚呐。
四平八稳的推出一掌，秋蝉听到了一些声音。
被褥的摩擦声……和咳嗽声……
他立刻放下打到一半的太极推手，来到了塞雷娜身边，点亮台灯。
秋蝉温柔的把手放到塞雷娜头上，抚摸着她小小的额头，以及额头上那丝滑的头发。
“没事吧？塞雷娜？”
哈……哈……
塞雷娜喘着气，双手用被子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再咳嗽到秋蝉身上。
“嗯，我没事……比起这个……”
“这么晚还没睡，秋蝉哥哥你才是没事吗？我看你好像有些心事……”
唉？
秋蝉没想到，被关心的反而会是自己。
他呆滞的看着塞雷娜的脸。
那张笑脸因为呼吸病显得有些红，额头上也冒出了几滴汗。
“那个……我要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希望秋蝉哥哥可以说出来……”
是在说晚上的那件事吗？
秋蝉依然愣愣的。
塞雷娜呼吸平稳了一些，用双手撤下被子，露出有些憔悴的可爱小脸。
“我能……被带到这里来，满眼都是从没见过的新鲜事物……初次见面的人……从来没想过的事……非常的快乐……非常的高兴……”
说话间，秋蝉
的记忆也浮上心头……
他只身一人来到了蓬莱…………最初虽然很寂寞，但也因为新鲜事物而感到兴奋……
后来，他遇到了鉴铭，陈师虎，他们是真正值得结交的朋友……
再后来……那些冒险，与塞雷娜的相遇……战斗……理解……
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那欢笑的每一天……
“我太幸福了，我太开心了……好像……除了享受幸福之外，似乎快变的无法顾及身边其他的事情了……所以…………”
一直愣愣的秋蝉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又温柔的摸了摸塞雷娜的头。
“没有那种事，你才这么小，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呢？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塞雷娜有些激动，她泪眼婆娑道：“真的吗？你真的会跟我在一起吗？”
秋蝉露出坚定的表情，就好像他那颗从没动过的泪痣。
“嗯！我会一直在这里，和塞雷娜在一起！”
随后，他微笑的脸上，嘴角上扬了。
“所以明天我们就去找武尊，看看能不能治好你的病！”
“好，呵呵呵……”
塞雷娜露出满足和幸福的微笑，又缩进被子里，准备继续睡了。
看塞雷娜已经入睡，下个瞬间，秋蝉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
好像之前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现在他的表情，就好像一潭死水般平静。
他脱掉鞋子，躺上床。
提了提塞雷娜肩膀下的被子，又用一支手捋顺了她身上被子的褶皱。
就那样把那只手搭在了塞雷娜的身上。
秋蝉看着塞雷娜天真无邪的睡脸，一股愧疚感由心而生。
‘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我们都会在一起。’
‘真的吗？你真的会跟我在一起吗？’
‘嗯！我会一直在这里，和塞雷娜在一起！’
望着塞雷娜天真无邪的睡脸，秋蝉面如死水般平静。
可他搭在塞雷娜身上的那只手…………
却把被子攥出了千层褶皱。
那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鉴铭，对不起…………我………答应了做不到的事情。）
………………………………
第二天一早，秋蝉就带着塞雷娜去拜访武尊叶愁。
去寻找能够医治塞雷娜呼吸道疾病的方法。
他想着，就算只有这孩子也好…………她一定要比自己更幸福。
咳咳，咳咳……
塞雷娜正跪坐在房间的正中央，她的身边，是七八个并列的蓬莱武师。
秋蝉和叶愁站在房间的角落，默默的注视这一幕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渐渐的，塞雷娜身上散发出了金色的光。
“唉？不难受了？”
看到有了成效，那距离最近的武师便把双手从塞雷娜背后收回。
秋蝉看着这一幕，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身边的叶愁长发一甩。没有动脖子，而是用余光侧目看着秋蝉。
“怎么了？如你所愿，我们已经延长了塞雷娜的性命啊。”
秋蝉有些不敢相信。
“……这种事……”
？
叶愁终于扭了扭头，毕竟秋蝉的样子很奇怪。
“这种事情也能做得到吗？靠武术……灵力……能够延长重病患者的生命？”
…………
叶愁先看了看秋蝉那担忧的表情，他想从秋蝉那双清澈的眼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可却又觉得打探别人**并不好。
于是他又一次把头正过来，看着房间中央的塞雷娜。
还有一个问题等待着他去回答。
“能，就算是像塞雷娜这样无法治愈的疾病我们也可以通过灵力延缓她身体组织崩坏的速度，不过为了这些，则必须要定时接受蓬莱中这些高级武师们的定期治疗…………”
“灵力能做到的事情真的很多，从理论上来讲，即使是断肢再生也不无可能……这才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追寻的造福人类的力量，而不是单纯的破坏和暴力。”
“虽然理论已经逐渐完美，但我们却还没有掌握核心的控制力量的办法……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引荐那位蓬莱医武的调息大师……这对塞雷娜的病情也有帮助吧……”
秋蝉也望着塞雷娜的样子，但他好像并没有在看塞雷娜，也没有在听叶愁说话。
“………………是吗。”
注意到秋蝉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叶愁便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性质。
他盯着秋蝉那俊俏的侧脸，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可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武者。
要说蹊跷，就是为什么他明明如此年轻，却好像有近两百年的武术知识了……
…………………………
当晚，月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云层却几乎全部散去了。
皎洁的月光打在昏暗的房间里。
秋蝉又坐在椅子上，进行他的秘密通话。
毕竟，这，才是他来到蓬莱的主要目的。
哔哔哔哔————
很快，世界另一端的声音，就通过电子设备，绕过了蓬莱的高墙。
“——那么，事不宜迟，就报告一下今天的事情吧，你最好不要再说那些与任务无关的事情了，秋蝉。”
只见秋蝉一脸的严肃认真，一副要将自己使命贯彻到底的样子。
“是，达尔文大人。”
“不出所料，蓬莱运用能量和对这股力量的研究确实已经远超我们，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他们甚至可以做到断肢再生这种超乎人类技术的事情。”
世界另一端的声音有些颤抖。
“断肢……再生吗？”
秋蝉的表情坚决且坚定。
“没错，现今我们科技无法达到的领域，他们已经即将抵达了，而且…………”
“而且我认为他们作为‘人类’这一物种也在明显的进化，逐渐变得更加强大，毕竟这就是蓬莱的主要课题和发展趋势。”
！！！！！
达尔文好像有些吃惊，今晚的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他花些时间消化。
“好，我知道了，原来蓬莱的人也在不断的研究进化的方针……可惜，他们和我们所选择的进化方向并不相同…………”
“所幸在神启到来之前我们还有足够时间，而与他们不同，我们着重实践的实验已经开花结果。”
第八十二章 时日无多
“但是，如果他们的水平已经超过我们，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比起那些野蛮的家伙，我们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秋蝉，你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秋蝉微微的笑了，好像一个被父母夸奖的小孩子。
“是！达尔文大人！”
“……还有。”
这些话，对达尔文来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但他是一个知道什么事情该做，知道该说的事情必须说的人。
“这次调查结束之后，你的使命也就到此结束了，秋蝉……”
秋蝉扭曲的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呆滞。
太突然了。
……唉?
秋蝉呆滞的等待着手臂植入芯片里，达尔文的说话。
“……没有错吧？你的使命就是查明蓬莱的真相，判断他们会否与教廷为敌，再核实蓬莱的实力对吧？”
秋蝉从椅子上站起，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迷茫。
“是……是这样没错……”
与秋蝉不同，世界另一端的声音十分平静。
“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秋蝉，你放心吧……”
（不行，不能就这么结束，我还…………）
传来达尔文声音的那手臂开始微微颤抖，秋蝉急忙用另一只手攥住了那手腕。
“但是……那个……就要……结束了吗？”
秋蝉低头看着仍停不下颤抖的手腕，一脸的失落。
………………
………………
达尔文陷入了一阵沉默，他也能感觉到秋蝉的不舍。
他也于心不忍，说实话，这种事情，他也不想的。
这种事情，没有可以怪罪的人。
组织好语言，只有声音能够传递的达尔文安慰秋蝉道：“秋蝉…………”
“你做得很好，你真的很棒，若不是拥有你这种程度力量的武术家的话，一定无法得到蓬莱的信任，套出情报的吧……”
………………
………………
长长的沉默，秋蝉在阴暗的房间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知道达尔文在说些什么，他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道理，他都懂。
“回来吧……我的孩子，剩下的时间里，我会尽力为你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的‘孩子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
………………
坐回椅子上，掐着自己手腕的秋蝉一言不发。
额头上落下汗珠，内心在不断挣扎。
他不想让现在快乐的生活就这样结束……
可又没有任何办法…………
“怎么了？秋蝉？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咬牙切齿的他找不出想要说的话。
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秋蝉的内心也昏昏沉沉的。
想要马上就要结束，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想到分开，离别，秋蝉的心就被悲伤填满。
他从昏暗的房间向门外看去，自己的卧室还点亮着灯，光芒有些刺眼。
而在那有些刺眼的光芒中，就是躺在床上的，塞雷娜那天真无邪的睡脸…………
是啊……与内心有着巨大阴暗的自己不同，塞雷娜就是秋蝉的光。
其实……塞雷娜总觉得秋蝉是自己的太阳，是自己的光。
而事实上………………
（真正被救赎的人……是我啊……）
…………………
“我………………”
……………………
“什么？”
……………………
……………………
手腕的颤抖渐渐蔓延到全身，秋蝉仍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刚刚得到的幸福，自己刚刚得到的一切。
他仔细的看了看塞雷娜的睡脸。
（看啊，多么可爱的孩子，几天前，她还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肮脏地下……）
（我又何尝不是呢？终于出来了一小会，却又要回去…………回到那个地方……）
（但我改变了这孩子的命运，她已经不用再受苦了，将来没有我也可以幸福的活下去。）
（那就这样吧，我已经证明了，我可以改变一些事情，这孩子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塞雷娜……你要一直幸福的活下去。）
（神明啊……我知道你已经待我不薄，还请你接下来不要保佑我，去保佑这个年幼的孩子吧……）
（而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的话…………）
（那我便欣然接受吧。）
颤抖，突然停止了。
秋蝉，已经想通了。
他直起身板，端坐在昏暗房间的凳子上。
好像看透生死般。一脸平静的对达尔文答道…………
“不，没什么。”
………………………………
第二天，蓬莱的太阳照常升起。
艳阳高照，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
陈师虎还在房里睡觉，鉴铭则在后院做负重俯卧撑，秋蝉拖着惺忪的睡眼，和塞雷娜一起站在镜子前刷牙。
‘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昨晚的事仍萦绕在他心头，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但看着镜子里塞雷娜活泼的样子……秋蝉还是微微的笑了。
就在这时，突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是鉴铭。
只见鉴铭拖着好像还在睡觉的陈师虎走了进来，对秋蝉催促道：“快点啊，不是说了今天要一起去公园的吗？”
听了这话后，塞雷娜和秋蝉用同样的频率回过头来，嘴里还带着泡沫应了一声。
啊。
哼嗯………………
鉴铭眯起眼睛看了看很明显忘记了这件事的二人。
有些无奈的说道：“真是幸福啊…………”
对鉴铭来说，这是好事。
可即使是幸福的生活中，也总会有不幸发生。
好像他不做点什么就手痒痒一样。
鉴铭拿起水瓢挖了一碗水，往自己身后倒了下去。
噗哇！
“嗯！？”
陈师虎，睡醒了。
…………………………
艳阳高照，蓬莱的冬日总是这样的温暖。
四季如春，没有那么多的衣物摩擦，适合武者施展拳脚。
这里有朋友，有亲人，有住的地方，有努力的方向，还有尊敬自己的对象。
鉴铭不知不觉间也开始喜欢上了蓬莱，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家。
秋蝉用一只胳膊杵着自己的下巴，和鉴铭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鉴铭靠在长椅上，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只见陈师虎正气喘吁吁的跟在塞雷娜后面跑，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根铁丝，在滚铁圈。
雷娜跑在前面，笑得花枝招展。
陈师虎跑在后面，看起来却魂不守舍。
鉴铭把双掌贴在嘴前，比了个人肉话筒。
“哎呀——！塞雷娜真厉害啊！陈师虎，你得加了个油啊！别跑不过六岁女孩啊！”
哈啊——哈啊————
“吵死了！！没有诚心加油就不要喊出来啊！”
咳啊——
真不巧，陈师虎对鉴铭冷嘲热讽的回击让他呼吸不顺，岔气了。
秋蝉用掌心拖着自己的脸盘，把泪痣露在外面，还是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光景。
————蝉。
————————蝉！
…………………………
“秋蝉！！”
唉！？
秋蝉一直在脑中想事情，一时间完全没有注意到鉴铭正在叫自己。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怎么最近老是在发呆啊，有心事？”
鉴铭这个不懂就问和不耻下问的好习惯虽然好。
可在这种时刻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问题太多了，秋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好。
所以他直接否定了问题的根源。
只见他一脸慌张对鉴铭反问道：“有……有吗？抱歉，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完全把不眼前正喘的像条狗一样的陈师虎放在眼里。
鉴铭和秋蝉正在谈论今后的事情。
这显然是秋蝉不愿意提及的。
秋蝉对鉴铭提议道：“等我们毕业了，更有实力了……再去争夺武师大会的冠军，然后以更好的身份和地位在蓬莱自由的生活下去就好了，当然，第五区的环境总会有办法改变的。”
说到这里，鉴铭眉头紧了起来。
“是吗……秋蝉你是这么想的啊……在这里自由的生活下去……”
很显然，有心事的不止是秋蝉而已。
鉴铭在蓬莱生活了几个月，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里。
但是…………
他还有等待着他的人。
和等他回去的地方…………
银铃，知音，青山，圆善…………
如果可以的话，在蓬莱就这样生活一辈子……
不也挺好？
作为一个武者……作为叶愁的义子……作为秋蝉的朋友……
在这里，鉴铭觉得自己可以幸福的，快乐的活下去。
可这样真的好吗？
他隐约想起知音对自己问过的问题。
‘你是想做都市的老鼠？还是乡下的老鼠？’
……………………
看到鉴铭低头沉思，久久没有回话，秋蝉也开始担心起来。
“鉴铭……？”
鉴铭还是无动于衷，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考量里了。
现在，就是做出那个重大决定的时候………………
咣当！！！
秋蝉大张着嘴，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只见陈师虎侧着向鉴铭的方向飞了过来，头顶直接重重的撞向鉴铭的下巴，把鉴铭整个人撞了个前仰后翻。
………………！？！？！？
陈师虎揉着自己的脑袋，坐在鉴铭身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哈啊——哈啊——
第八十三章 幸福人生
“不中啊！我不行了，我跟不上她了！塞雷娜也一下子变得太精神了吧！小孩子都有这么多活力的吗？我怎么感觉开幼儿园比开武馆还要累得多啊！？”
秋蝉站起身来，一手做拳顶着自己的侧腰，一脸笑盈盈的看着还在滚铁圈的塞雷娜。
“哈哈，对吧？”
…………………
正名副其实在怀疑人生的鉴铭，还被陈师虎用屁股坐着。一脸的哀怨。
秋蝉笑嘻嘻的接道：“你看，武术医学院的治疗起作用了呢，塞雷娜可以和同龄人一样活蹦乱跳了。”
陈师虎撸了撸袖子，让自己更凉快些。
“这样啊……武尊叶愁可真是个厉害的人啊……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到，还为了一个小女孩去做……更为了世界去做……”
终于，那个人的忍耐到了极限。
被撞到，罢了，被坐了半天，罢了。
被无视…………被小看………………
“陈师虎！！！你好重啊！！！快点给爷走开啊！！！！”
————嗯？
哈哈哈哈哈。
秋蝉放声大笑，鉴铭吃瘪这种事平日可不常见。
陈师虎终于注意到大事不好，立刻挪起了屁股。
还没等他开口道歉………………
“真是见了鬼了！陈师虎你堂堂武当派拳术首席，难道你的耐力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还真是派不上用场，才被你师兄派来学艺了吧！？”
得理不饶人，这事鉴铭最擅长了。
再加上他那凌厉的小嘴……
就跟他的拳招一样犀利啊。
陈师虎听罢顿时青筋暴起，浑身颤抖。
“你……你说什么……？说我派不上用场！？”
哈哈哈哈哈。
秋蝉笑得更开心了，眼前有奔跑的塞雷娜，还有正拌嘴的两个朋友。
他觉得这就是幸福。
陈师虎一把就把刚刚撸起的袖子撸到了肩膀。
他气势汹汹的放出狠话：“那哥今儿个就给你开开眼！！！”
……………………
一段时间过后。
陈师虎的眼角有些湿润。
手上拿着刀的他，正在不断的往锅里削洋葱。
只见他挤眉弄眼，正尝试避过锅中沸腾的蒸汽。
旁边的鉴铭流出了口水，盯着锅的双眼放光。
“哎呀，看上去好好吃啊！”
塞雷娜趴在桌子的另一边，一脸期待的看着悦动的火苗。
而秋蝉则正偷偷摸摸的掂量着小勺子，想先尝尝这汤的味道。
“瞧见爷的厉害了吧？这是放入洋葱，生姜，鸡肉，土豆，香菜，熬煮调制而成的小鸡炖蘑菇……”
嗯嗯嗯姆姆。
“吼吼……原来你很擅长做饭啊，嗯，味道还不错啊！”
陈师虎被夸有些脸红，又因为被小看有些气愤。
他别别扭扭的说道：“怎么样啦？老子就是很擅长啊，还有这没做完呢你别偷吃啊！”
只见塞雷娜也拿起勺子盛了一口放入嘴里。
“什么啊，你怎么做菜这么好吃，还这么小气的了？”
说完，秋蝉又盛了一口汤，和塞雷娜细细品尝了起来。
他俩并排站在一起，嘴巴鼓得就像一只大松鼠和一只小松鼠。
嘶——————
掌勺的人总是脾气最大的。
“再吃？再吃一口我可就收你钱了，你要是不给我就到你老家去要，反正教廷的贵族应该很有钱吧？”
随后他掐了掐手指。
“嗯……大概等在这里的课程结束，再等个一两年后吧？”
一两年后。
正被塞雷娜拉扯着，想让自己把她那份钱也一并付了的秋蝉……
面带平静的微笑。
鉴铭也没有闲下来，他摆着青山的姿势，正帮忙切菜，再把菜装到大盆里。
从两人面前走过，他说：“教廷吗……？真好啊，我也好想有朝一日去那里看看呢！我有个朋友跟我说过那里的事情，听上去也是个很有趣的国家啊。”
陈师虎显得有些不耐烦。
“啊？又要开始说青山道长的事了吗？这个我已经听了好多遍了啊。”
鉴铭把手里的一盆新鲜蔬菜塞到秋蝉怀里，对他爽朗的笑道：“嗯，是啊，下次也介绍给秋蝉认识吧！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
说起昔日的旧友，鉴铭喜笑颜开。
“你们一定会很合的来的，他也是那种看到不公之事就沉不住气的人，上次还差点把坏家伙全杀了呢！哈哈，一定会很开心的。”
面对鉴铭的热情，秋蝉打心底的感到高兴。
他也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恩恩，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月色朦胧，宁静的夜晚，平静的月光照在一个热闹的宅中。
“来来来，吃吃吃。”
嗯嗯嗯姆姆。
“不是跟你说了别偷吃了吗？我这还没坐下呢！尊重一下准备食物的人啊！”
刚做完最后的准备，陈师虎端着最后一道菜，放到了大方桌上。
就看到秋蝉已经把一只大虾吞的只剩虾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贵族的人都这么没教养……”
“还是你只是单纯的在针对我…………”
塞雷娜端起一份红烧肉，递在了陈师虎面前。
“大哥哥他没有恶意的，来，狮虎哥哥也快吃点！不然以后还是跑不过我的！”
哈………………
看到塞雷娜的天真笑容和懂事样子，陈师虎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吃吃吃。”
话不多说，鉴铭也抄起碗筷开始动嘴。
饭桌上，塞雷娜时不时的给众人夹菜。
陈师虎时不时的往桌上添菜。
秋蝉在抢陈师虎面前那最后一块鸡翅。
塞雷娜揉着肚子还在喝汤。
鉴铭用胳膊肘怼了怼陈师虎。
“没想到你这家伙做饭竟然这么好吃……真对不起啊，知道你的本事了。了不起。”
对着能做到自己做不到事情的人，鉴铭都会直接夸赞的。
陈师虎扭捏的捏着下巴，感觉自己已经被捧上了天。
“唉？是吗……？嘿嘿，也没那么厉害啦……总之王鹤师兄少了我可是很难办的……”
塞雷娜抬起了头，童言无忌的对陈师虎问：“那狮虎哥哥，你为什么要做武术家？去做厨师会不会更有前途？”
哈哈哈哈哈。
刚刚还在钦佩陈师虎的鉴铭立刻放声大笑。
而陈师虎却一时半会答不上来话，好像哑巴吃了黄连。
有苦说不出。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温暖人心的塞雷娜竟然也会…………
看着陈师虎欲哭无泪的表情，鉴铭用筷子指着他仰天大笑的样子，塞雷娜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蝉笑了。
秋蝉由衷的笑了。
他笑得灿烂，笑得璀璨，笑得真挚。
原来发自内心笑的人，脸上是会发光的。
那金发下笑容的光芒，就好像冬日里的暖阳。
他想…………
真是不可思议啊，真开心。
跟他们在一起就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一样………………
什么都不重要………………
‘你的使命很快就要结束了。’
……………………………………
怎么可能不重要！？
他们……才是我最重要的…………
………………………………
晚饭过后，几人一天都在外面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便决定早早睡下。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月光。
秋蝉去看了看陈师虎的睡姿，又到鉴铭的房中，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
看着双脚露在外面，盖着不够长被子的鉴铭。
秋蝉若有所思…………
（达尔文大人……我……我实在是…………）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一角。
那抱着枕头的样子尤为可爱，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别扭。
“怎么了？塞雷娜？睡不着吗？”
两人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卧室，端正的坐在了床上。
看样子，塞雷娜好像有些话要说。
“…………是吗，现在到了晚上也不会觉得难受了吗，放心吧，塞雷娜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塞雷娜低着头，好像这不是她想说的事情。
“……嗯……那个…………秋蝉哥哥………………”
“你可以等我嘛？”
花容月貌的侧脸上，秋蝉显得有些疑惑。
“嗯？等你？”
塞雷娜转过头来，月光照亮了她的全身。
“可以……等到我长大吗？”
说完，她就用两只小手抓紧了秋蝉的一只大手。
“那个…………我没有死，都是托了秋蝉哥哥你的福！但是，现在……我还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你的东西…………”
月光照进窗户，映在两人的身上。
坐在床边的秋蝉，和才在床上站起来，和秋蝉一样高的塞雷娜。
“我会洗盘子！也会打扫！做家务！但总有一天……等我长大以后！”
她面色潮红，满脸的希望与活力。
“等我长大了以后，我想要报答你更多！所以，五年后，十年后……直到我长大为止，我们一直……在一起！”
呼——————
纯洁无暇的小女孩那一字一句，都在撕碎秋蝉那即将破碎的心。
十年……他根本没有十年。
五年，简直就是奢望。
‘一两年以后，我就去你老家要钱！’
一两年，他恐怕也没有了。
‘等以后有机会了，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以后…………
他已经没有以后了。
第八十四章 我不想死
再也无法忍受这样残酷的说话。
秋蝉没有让塞雷娜把话说完，就一把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过大的力道让塞雷娜甚至有些后仰。
“怎么了？秋蝉哥哥？”
月光打在秋蝉的背上，让我们此时完全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但他的身体正在颤抖。
紧紧抱住塞雷娜的秋蝉，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啊，啊…………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会等你的！无论是五年也好，还是十年也罢……我都会……等你的！”
听到理所当然的答复，塞雷娜又一次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就这样，秋蝉又把塞雷娜哄睡了，只不过这一次………………
他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谎言变成现实。
………………………………
蓬莱第五许可区的最深层，是从来都未曾被阳光照射的阴暗角落。
这里没有电灯，只有与时代脱节的蜡烛火光。
在那更深层的更深处，是用无能之人所堆积起的尸山。
住在这里的人，早已经没了希望和盼望。
他们只有对现状的不满。
但他们没有改变现状的力量。
那要怎么办呢？
俯身吧。
祈祷吧。
向神明诉说心中的不甘吧。
那样的话一定会发生什么的。
那样的话一定能改变什么的。
昏暗的教堂中，是面目狰狞的人民群众。
群众从没有真正渴求过真理。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证据，他们会充耳不闻。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的成为他们的主人；凡是让他们幻灭的，都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人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往往因此而对事实视而不见。
祈祷左边的衤字旁，加上申请的申字，就成了神。
恶人也会有恶人的救世主。诚然也会有恶人的神。
人们从明镜中看到自身的丑恶，那丑恶的人会觉得是镜子的错。
殊不知…………
复仇女神就在家中的镜子里；那便是她们的住址。
哪怕这世界间最澄清的水，只要够深，也能让人沉溺。
早已破碎不堪的女神像没有头颅，伸向天空的也只有挂着龟裂的断臂。
人们漆黑的**和肮脏的灵魂汇聚于此。
近百年的怨恨和不满渐渐使恶贯满盈…………
终于，溢出。
洒落一地。
从人们身上散发而出的巨量黑色灵力鸟向着最深的地下飞去。
渐渐的，黑色的灵力鸟再也无法被视野辨识。
他们已经来到了最最黑暗的底层，与黑暗融为一体。
下个瞬间，从那成山的尸体中，有些漆黑的东西正蠢蠢欲动…………
本该没有任何生命的死山中，一团黑漆漆的固体凌空盘旋而上，直冲天井………………
它…………听到了人们的祈祷，即将去实现那愿望。
————以最糟糕的形式。
……………………………………
遥远的异国他乡，眉间有着朱砂痣的可爱少女看起来忧心忡忡，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巨大的力量。
在她身旁，还站着两个女人。
国色天香。
“相信鉴铭吧，就
像我们相信神算一样。”
先开口的女人仪态大方。
“是啊，他可是……龙鉴铭啊。”
后开口的女人小家碧玉。
话音刚落，内屋中又走出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她耳边还挂着弯弯月牙模样的耳坠。
“今晚…………月黑风高。”
………………………………
乌云渐渐遮蔽了皎洁的月光，让蓬莱的夜晚看起来漆黑一片。
在这样漆黑的深夜中，还有一座建筑物亮着灯光。
那是鉴铭曾经去过的地方。
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在这个敦煌的地方。
武尊，叶愁。
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坐在桌边，放下手中的报纸，侧头看着刚刚没有敲门就进来的那个人。
那个人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攥拳。
叶愁注意到了异样，他单手扶住椅子，起身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蝉？”
秋蝉低着头，双拳紧握，继而有些微微颤抖。
“我………………”
随后他抬起头来，映入叶愁眼帘的，是一副咬牙切齿…………
泪眼婆娑，眉头紧皱，眼泪不停从脸颊滑落的秋蝉。
他就像一朵哭泣的百合花…………
“我……还………………不想死！！！！”
泪痣都被泪水淹没。
这是秋蝉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想不到其他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他只能…………来求武尊叶愁。
只见秋蝉双臂紧紧的抱住胸膛，不安，颤抖，泪水，都像被冲垮的大坝，停不下来。
“武……武尊大人……我……因为有些缘由，已经活不久了……”
滴答，滴答。
泪水灌溉着娇花。
“但是…………我还不想死啊！！”
叶愁听闻后也难免震惊。
“秋蝉？”
他立刻起身走到秋蝉身边。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关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我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你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难道说？你也和塞雷娜一样，身患恶疾吗！？”
双臂抱胸的秋蝉脊柱也渐渐弯曲，眼看就快要痛苦的缩成一团。
叶愁推了推耳边的长发，将他们缕到脑后。
“若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帮你的！能够帮助他人的武术……能够医治人类疾病的武术，本来就是长久以来我们一直在刻苦钻研的课题！”
秋蝉终于开口了，但他的声音颤颤巍巍，宛如蚊虫细语。
“‘人类’的…………‘疾病’？”
他摇摇头，好像叶愁也给不了他任何希望。
“那么……大概不行吧，因为我的这个并不是什么‘疾病’。”
“因为我………………根本连‘人类’都不是啊…………”
…………！？
叶愁听闻后大惊，眼前的秋蝉勿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类啊！
“此话怎讲！？”
事实上，秋蝉之前对鉴铭撒了一个无心之谎。
他说他是教廷所培养的武术家。
实则不然。
其实………………
他是教廷所【培育】出的武术家。
“我只不过是…………用达尔文
大人细胞制造而出的……人偶而已……”
“达尔文大人用自身血肉的一部分通过科技所制造出的人造人……”
“那就是我。”
“这项技术并不完善，违背天理而出现在世上的我，寿命只有短短的三年…………”
“在我来蓬莱前的一年中……我仅仅存在于意识的黑暗之中，被灌输着外面的知识，和武术的理论……”
“我拥有着美丽的外表，近两百年的武术知识，和一副能够消耗能量活动的**。”
“只不过，和人类不同，我的能量是有限的，出生，就代表着慢慢步向死亡。”
“我仅仅在知识层面上了解了‘外面的世界’。”
“长久以来……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水缸中，我一直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就好像即将破土而出的蝉。”
“但是………………”
秋蝉的颤抖更加剧烈，内心也更加痛苦。
叶愁只能默默的听他坦白。这些事情，他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我现在觉得，要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就好了……这种……如此耀眼的地方……”
秋蝉双手抓着头，不停的摇晃，就好像他那颗正在动摇的心。
“这里有蔚蓝的天空，有可以呼吸的空气，能够欢笑，能够愤怒，能够忧伤，还时不时有人会喜欢我……会笑着跟我说谢谢……”
相思不如不相识。
叶愁知道，此乃强加之愁。
秋蝉双手一挥，他已经看到了那双空无一物的双手。
“就算‘他们’可以忍受，可是我不行啊！所有的这一切只剩一个月就要结束了……这也太不合理了！！！”
泪水和悲伤仍未停下，秋蝉的心几乎破碎。
“这样一来的话，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生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啊！！！我到底是为何而生啊！我还没有搞清楚这个，就要去死了？”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叶愁过于震惊秋蝉的身世和他话语中所透露出的信息。
一时间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秋蝉……”
秋蝉的脸色暗了下去，不用看也知道，只会是一副悲伤的表情。
“我……有时候会很羡慕龙鉴铭，陈师虎，还有塞雷娜他们……”
……？
叶愁呆了呆。
“此话怎讲？”
秋蝉的脸歪向了一边，不想给叶愁看到自己的窝囊样子。
他咬着牙说道：“就是指那些在我死后也可以继续活着的人。”
秋蝉捏紧了自己胸口的衣物。
他感觉有一股感情几乎要把自己的胸口撕裂，扯个粉碎。
“只是提起我死后的事情……我，就会有一种无法忍受，难以按捺的感觉……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脖子上留下大大的汗珠，胸口的白色武术服已经被扯得皱皱巴巴。
“为什么啊！？为什么只有我……是以这种形式出生的呢？”
巨大的感情波动使秋蝉无法再控制自己的灵力。
如一阵飓风般，灵力飘荡在他的身旁。
金色的小鸟飞着飞着……就被染成了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