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零章真相(二)
“我怎么就不能这样了?”喜梅不以为意地说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就是转让契约。姑姑只需要按上手印便好了。”
昏黄的火光下,喜梅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可看在齐嫂子的眼里,就像是恶魔一样狰狞。
齐嫂子双眼含泪,声音颤抖地说道:“喜梅,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可我今天才知道,我从来都不了解你!上次,小雅的事情,我以为你是受人挑唆。”
“今天才知道,你骨子里就是这样自私,阴冷之人。”
喜梅拿着齐嫂子的手指,蘸了事先准备好的印泥。
毫不犹豫地按在了契约上,“姑姑,你也别这样看着我。你总不会希望那些东西便宜了林木婉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呢?
“姑姑,你也不必担心路上寂寞。我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和你作伴。”喜梅边忙活着,边说道。
这个时候,齐嫂子才想起来,她刚才好像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扭头看过去,只见不远处躺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人。
齐嫂子心下一惊,“喜梅,你这是干什么?!”
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不赞同和担心。
听到她语气里的担忧,喜梅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可随即又被她忽略了。
她笑着说道:“姑姑,何必这样吃惊呢?”
“难道你敢说,你不喜欢银子吗?”
齐嫂子下意识地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伤天害理?!你会遭报应的!
喜梅虽然心里害怕,可还是嘴硬地说道:“有没有报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没有银子,我在庵里的日子,定然会不好过!”
齐嫂子心下一惊,“那村子里失踪的人也跟你们有关?”
喜梅歪头看着她,笑意满满地问道:“姑姑说呢?”
齐嫂子忍不住问道:“喜梅,你出卖你的身体,就是为了银子?”
“不然呢?”这个时候了,喜梅也不瞒她了,“姑姑,你知道,我刚来庵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虽然我们经常听说‘生不如死’,可你一定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滋味儿。”
巧的是,我亲身体验过。
齐嫂子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嗓子也疼得厉害。
可她不敢松懈,试图跟她将道理,“你可想过,这些不过是便宜了那个男人?!”
你又没有亲眼看到,怎么知道他赚到多少银子,又分给你多少呢?
憋了这么长时间,喜梅也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她坦然地说道:“姑姑说道,我都知道,也想过。”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再者,为了报仇,我一定要积攒更多的银子!”
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洞口,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齐嫂子不确定地问道:“你想报复林木婉?!”
喜梅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微微一笑。
····················
“姐姐,你还真的将这里当成家啦?!”小雅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抱着木婉的胳膊,不满地哼哼道。
方汝虽然答应木婉替她管理桑树林这一片儿,可还是硬拉着木婉一起过来。
本来打算做一个甩手掌柜的木婉,就这样苦哈哈地被托来当苦力了。
不过,也别说,换一个环境,接触一下自己以前不了解的东西,挺好的。
唯一缺憾便是,这里离城里有些远。
“姐姐······”小雅抱着木婉的胳膊撒娇,“你真的打算在这木头村扎根啦?!”
据说,村子有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过年时,村口不知道是谁放了两块大木头。
村民们觉得这是吉兆,柴同财。
可又不想喊得人人皆知,便叫了木头村。
木婉所买的桑树林,就在木头村不远处。纺织作坊,染坊也在村子附近。
木婉笑着揉揉她的头,“都多大了,还撒娇!”
“你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看到了,还怎么服众啊?!”
小雅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姐姐,我问你话呢!”你别想着转移话题。
木婉笑着说道:“这里挺好啊!”
“姐姐!”小雅忽然坐直了身子,认真而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们啦?!”
“说什么呢?”木婉皱着眉头看着她,“小丫头整天就知道瞎想!”
小雅却不依,“姐姐,你正面回答我。”
“哎呦,不是,不是!”木婉无奈地说道,“你这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罢休啊?!”
“那你怎么住在这里便不走了?!”小雅嘀咕道。
木婉抬手揉揉她的头,“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小丫头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我挺好的啊,能有什么事儿?”小丫头嘴上这样说,可眼神却有些飘忽。
这还真遇到事儿啦?!
小丫头现在可是能独挡一面的主儿,能有让她为难的事情,还真是稀奇呀!
木婉揽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跟姐姐说说。
小雅抿了抿嘴唇,“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就是今天有人来铺子里,拿着契约,说是,临县城的那个小院子易主了。”
“易主了?”木婉的眉头不由得蹙紧,“具体怎么回事儿,你看契约上写的是什么?”
小雅点头,“我看了一眼,说是齐嫂子将那个小院子转让给他了。”
以后,他便是我们的东家了。
“姐姐,赵大人他在我们铺子里,可是定了半年的盒饭呢!而且,定金都交了。”小雅着急地说道。
这若是出了沉默岔子,可怎么办呀?!
最主要的,她不想铺子在她的手里出事,觉得那样很对不起姐姐。
木婉安抚她,“先别慌,这都是小事儿!”
“我们当初可是跟齐嫂子签了三年的合约。而且,合约在官府也是过了明路的。”
“由不得他随便毁约!再者,他即便是想要毁约,我们也有办法把赵大人的事情办好的。”
小雅有些傻眼,姐姐这还是不打算回去是吗?
第三五一章锅子(一)
上午还阳光明媚,下午便飘起了雪花儿。
先是细小的雪粒子,后来雪越下越大,变成了鹅毛大雪。
方汝打着伞,脚步匆匆地来到一个小院前。抬手拍了几下后,门便从里面拉开了。
“方大小姐!”秋菊看到来人,惊讶地差点忘记行礼了。
这样的鬼天气,都恨不得窝在炕上不出来。
这位大小姐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出来串门儿?!
“你们大小姐呢?”方汝边向里面走去,边问道。
秋菊关好门后,接过小杏手里提得非常吃力的食盒,笑着说道:“我家大小姐在屋里呢!”
“她若是知道方大小姐您来了,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方汝忍不住多了一眼这个长相平凡的小姑娘,看不出来,居然是个会说话的。
“你叫秋菊吧?!”
秋菊笑着点头,“奴婢正是秋菊。”
“你家大小姐身边另外那个叫秋·······秋什么来着?”
“她是秋葵。”
“她今天不在?”
“大小姐有事安排她去做。”没说在,也没有说不在。
既回答了问话,又巧妙地避开了不该泄露的部分。
呵呵,方汝在心里笑了,这林木婉倒是蛮会调教人的。
·············
木婉抱着双膝坐在炕上,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
眼神空洞而飘忽,又像是透过这些雪花儿看到了别处。
门帘被挑开,秋菊走进来时,带着一股凉意。
秋菊笑着禀报道:“大小姐,方大小姐来了。”
方汝?
木婉回过神来,诧异地挑了挑眉头。
这冰天雪地的,她怎么跑来了?
心里疑问归疑问,可还是穿着鞋下去迎人。
刚挑开帘子,便看到方汝将伞收起,由着小杏替她脱掉披风。
“这种天气你不在家里窝着,怎到这儿来了?”木婉笑着将人迎进屋里。
方汝笑着说道:“想着你一连忙了那么多天,总该歇上一歇。”
“再说,我特意带了天泽居的锅子。就算是你不想歇息,可看在我这大雪天忙里忙外的份儿上,你总得卖些面子吧?!”
自从接手了这边的生意后,这家伙就跟拼命三郎似的。
忙得昏天暗地的,一天都不舍得休息。
也难怪小雅急了,过来找人。
木婉不想理她,这话说得就像是她只认钱不认人似的。
方汝进屋后,四下打量着,“别说,这一路走来,发现小院子被你这样一收拾,还蛮不错的。”
“看你这架势要常住下去啊!”
木婉为了在这边做事方便,于是便在木头村买了一个小院子。
“先喝杯茶暖暖身子,等她们收拾好后,我都炕上去吃。”木婉微笑着到了一杯茶放到她的手上。
顺嘴问道:“怎么,小丫头去你那里诉苦了?”
“那倒没有!”方汝双手捧着茶杯暖手,“我就是听说她来找你,又被你给打发走了。”
当然不会说,自己的那个傻表弟见不得小雅难过。
跑来求她,让她劝木婉回去。
秋菊和小杏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拾停当后,便行礼退下。
“走吧,我们边吃边说。”木婉招呼道,“嗬,你居然带了酒?!”
方汝笑着说道:“难得有机会放松一下,我便带来了这梅子酒。”
想了想,又特别补充道:“这是外祖母当初珍藏的好酒,很难得的。”
喝一口少一口了!
木婉无奈地叹息道:“瞧你那小心眼儿的样子,我承了你的情,行吧?”
方汝傲娇地扬扬下巴,这还差不多。
只不过,她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差点没有被木婉后面的话给噎死。
“这数九寒冬,大雪纷飞。你不畏寒冷,不畏辛苦。又是带锅子,又是请喝酒的。不会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吧?!”
方汝真想破口大骂:你不那么敏锐能死啊?!
对上林木婉那清澈见底的眼神,她只能用愤怒掩盖心虚,“林木婉,你真是够了!见不得别人对你好是吧?”
见方汝炸毛了,木婉也就老实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急什么呀?!真是的,玩笑都不能开了!”
“有你那么开玩笑的吗?”方汝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木婉认错态度良好,“是,是,是,我错了,方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这还差不多!”方汝也不是真的生气,端起酒杯,两人一起喝了一个。
几杯就下肚后,木婉脸颊绯红,略带几分醉意,她单手支着头,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
眼神迷离地盯着杯子的液体。
方汝拨弄了一下锅子下面的炭火,低声说道:“木婉,你有心事?”
虽然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的。
木婉晃动酒杯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怎么突然这样说?!”
方汝抿了一口酒,沉吟了一会儿,异常认真地说道:“我见你眉宇间总是有一抹轻愁。”
“呵呵!”她那个认真的样子,倒是把木婉逗笑了,嘴欠地说道,“你这突然间一本正经起来,我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方汝白了她一眼,“林木婉,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就不能给你好脸儿!
不过,再也没有揪着这件事情问下去。
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问了。
谁的心里没有点儿秘密呢?
木婉:“你这几天回去城里,可听说过什么?”
方汝:“你指的是什么?”说话间,她夹了新涮好的羊肉放到木婉的碟子里。
木婉用筷子搅动着碟子里的东西,“齐记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齐记?”这好好的,提起它做什么?
不过,方汝还是拧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听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好像,自从你的富贵点心铺子开张后,齐记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冷清了”
“对了,你怎么突然问起·······”随即,她想起了木婉和喜梅之间纠葛。
喜梅好像是齐嫂子的侄女。
“你若是想要知道,我让人去打听一下?”
木婉点头:“也好。”
第三五二章锅子(二)
呃?
方汝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要打听。
只是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听木婉催促道:“这件事情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这么急?!
方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拧着眉头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了,齐嫂子和三舅母好像有过接触,可是赌坊那边的事情暴露了?”
木婉笑了,“赌坊那边的事情,迟早会被查出来的。”
“如今我们接手了桑树林和染坊,织坊等地,有心之人,定然会知道的。”
“我追查齐记的事情,是因为小雅过来跟我说。”
“前几天,有一个叫郑远山的人去找她,说是临近县城那个院子已经易主了。”
方汝诧异地挑起眉头,“你是说那个小院儿现在不是齐嫂子的了?”
“嗯,是这个意思。”木婉点头。
方汝心下一惊,“可要我去找章良问一问?我们也好提前做一些准备。”
木婉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点头。
“早些做好准备倒是应该的,章大哥那边,倒是不必去打扰。”
方汝顿时急了,“木婉········”
木婉轻轻地摆手,“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现在毕竟还没有过门。”
若是遇到点事情就过去找他,过门以后,难免会被夫家看不起的。
再者,人和人之间的情谊,那是用一点少一点。
所以说,好钢还是要用在刀刃上。
方汝自然明白木婉是替她着想,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轻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木婉也不瞒她,“那个院子,当初签了三年的时间。若是他硬要收回去的话,可以到衙门里讨个公道。”
“所以,我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出尔反尔。”
方汝:“只怕到时候会影响店里的生意。”
木婉点头,“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已经吩咐小雅回去找铺面了。”
“若是没有合适的,再找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也想。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找不到。”
“我也有办法让生意撑下去的。”办法总是比困难多,不是吗?
方汝轻声说道:“你心里有数便好!只是,恐怕那些人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会觉得,一张契约,便能够完全将你控制住了。
木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别人怎么想,又与我何干?!我们只要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做好便是了。”
方汝笑着给她斟了一杯酒,“你说的是!不过,也无需一个人硬扛着。”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倾力相助。”
“这话我爱听!”木婉笑着举杯,“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全都在这酒里了,来,干!”
方汝也是个爽快的,举起酒杯,“来,干!”
两人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后,彼此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后,又都忍不住笑了。
眼看这两个就坛子歪倒后,方汝醉眼朦胧地说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特别奇妙。”
“你知道吗?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明明就是一个乡下的土丫头,可偏偏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
“不仅自己没有眼力见,对有眼力见的人还肆意打压。”
真不知道一个土丫头,哪来的底气?!
“欸,巧了!”木婉有些大舌头地说道,“我也不喜欢你!”
“整天绷着一张脸,就跟谁都欠你钱似的。”
“还有,从来不用正眼看人,就跟一直骄傲的孔雀似的。”
“只是,你难道没有想过,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吗?”
方汝一双眼睛顿时瞪圆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只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呵呵!”木婉毫不客气地笑了,“既然如此有自知之明,为何还不懂得收敛?”
“曾经的你无论怎么不可一世,到了别人的地界儿,就应该学会审时度势,做低伏小。”
“做低伏小?!”方汝撇撇嘴,“别臭美了!要我向一个土的掉渣的人做低伏小?对不起,我丢不起那个人!”
“哼!”木婉哼一声,“别说的你跟不沾烟火的仙女似的。最后,还不得对我这个土丫头低头?!”
方汝:“········”
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忍住,“林木婉,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讨厌?!”
尤其是你那张嘴巴,简直就是得理不饶人!
木婉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又不是银子,更不是金子,没有指望人人都希望我。”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用力地灌了一口酒。
那股辛辣的冲劲儿,直把眼泪呛出来了。
方汝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几分,“木婉,你这是怎么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土丫头心里有事!
木婉抬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被你的话伤到了。”
切,谁信呐?!
就你那神经那样粗,谁能伤到你呀?!
方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来挤兑她。
她晃动着手里的酒杯,低声说道:“木婉,我真的后悔带你去滨州。”
虽然木婉极力否认,可她就是知道,她的心里有心事。
而且,还是很沉重的心事。
木婉的目光一顿,随即笑着说道:“你是后悔带我,而不是后悔去是吧?”
“也是,若是你没有这趟滨州之行,怎么会遇到章大哥呢?”
方汝的心里一顿,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你其实和章良早就认识了,是吧?”
你想说什么呀?!
木婉不客气地斜了她一眼,“我和章大哥是早就认识了。所以,如果我们之间要是有什么的话,早就有了。根本轮不到你!”
话冲出去后,方汝便后悔了,“你瞎说什么呀?!不,是我说错话了。我就是,就是弄不明白,你·········”
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你如此愁眉不展的。
木婉强压下心里的情绪,不满地低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愁眉不展啦?”
这话说的,就跟她整天哭天抹泪似的。
第三五三章迷烟
滨州宁县。
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别说是那皎洁的月光了,就是一颗星星都没有看到。
月黑风高杀人夜!
李达对着黑暗的夜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真是老天都在帮他啊!
抬脚走进屋里后,看着坐在灯下看书的莫问。
轻声说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的原因,他的语气不禁柔和了几分。
莫问也十分配合,点头道:“也好!再添一个火盆进来吧。这天怪冷的。”
“是,殿下!”李达爽快地答应道。
似乎只要莫问能乖乖地听话,配合他的行动,什么要求他都可以答应。
莫问躺到床上后,放下床帐,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便闭上眼睛。
李达到外面又搬了一个火盆过来,用火钳子拨弄了几下炭火。
搓了搓手,放在上面烤了一会儿后,才回到他的椅子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刚才搓手的时候,一些白色的粉末轻轻地飘进了火盆里。
过不了多久,不仅四皇子会昏睡不醒,就是这个屋子暗处的人也都会睡得不省人事。
到时候,不仅他不仅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杀死,还可以从容不迫地将这一切嫁祸给别人。
“李达!”
就在他暗自得意时,床帐后面的唤声,把他吓了一跳。
扬声回道:“什么事?”就不能乖乖地闭上眼睛,等着药效发作吗?
账内的人没有说话,像是愣住了一般。
李达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便收敛起烦躁的情绪,低声问道:“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帐内的人沉默了一瞬后,“天气冷,你离火盆近一些吧!”
那复杂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满,也有一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
李达不屑地撇撇嘴,一个皇子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让人看不上。
不过,这里确实有些冷。
他沉吟了一下,便点头说道:“多谢殿下体恤。”顺手把椅子搬到了近前。
他坐下后,借着揉鼻子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清凉的解药又多涂抹了一些。
莫问也是很有骨气的,刚才被人刺了一下后,不会再跌份儿跟人搭话儿。
李达打心里瞧不起他。更何况,对一个死人,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陷入了寂静当中。
烛台上的烛火,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着。火盆里的炭火越来越旺,袅袅轻烟带着一股甜香飘散在屋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床帐内传出一阵绵长的呼吸声。
呼吸声轻柔而有节奏,在这静谧的屋子里,更加清晰。
李达双手抱着剑,头随着那呼吸声也跟着一点一点的。
“嘶!”李达突然觉得脊背发凉,心里毛毛的。
他警惕地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
他心下一惊,嘴巴也跟着不利落了,“殿·······殿下?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莫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睡不睡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的事儿!”他下意识地回道。
随即又反应过来,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他的脊背刚挺直,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下意识地垂下眼帘看了一眼。
那明晃晃的剑光,差点将他的眼睛给晃瞎了。
刚提起的一股气,很没有出息地泄得干干净净。
他颤颤惊惊抬起头,哆哆嗦嗦地说道:“殿·······殿下,有········有话好好说,你·······你这是何·······何意啊?!”
莫问笑了,玩味地看着他,“很简单,我要杀了你!”
他面色温和,语气和善,眼睛里甚至带着笑意。
可不知为何,李达的心里就是发毛。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下子窜到头顶,甚至连头发丝都带着几分寒气。
虽然知道,人总有一天会死的。可他不想这一天来得这样早,更不希望自己是死在自己的剑下。
他觉得浑身发冷,冻得牙齿都在打颤,“殿······殿下,这个笑话一点······一点都不好笑。”
莫问脸上的笑意不变,“你觉得我是在说笑?”
李达:“不······不是········吗?”
莫问冷冷地呵斥道:“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明明已经看出了我的杀意。
李达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不想当那个死在自己剑下的倒霉蛋。
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不知道殿下想知道什么?”
莫问戏谑地说道:“我想知道你们全部计划。”
李达也不敢藏着掖着,更不敢耍什么花样儿。
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我在火盆里加上迷药。随着升起的轻烟,不仅是殿下,就是隐藏在暗处的人也都会跟着中招儿。”
“而后,我便出手杀·······杀········”他抿了抿嘴唇,后面几个字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莫问也无需他多说,只问:“这些暗哨都是谁安排的?”
李达老老实实地说道:“都是陆玉喜和平统领两人商量出来的结果。”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具体什么地方藏着暗哨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到用迷烟这个办法。
莫问追问道:“可有人接应你?”
“跟在我们一起的,还有六人听我指挥,这六人分别是厨房里的李刚,喂马的王明······”
李达将自己小队里的人一个个地都交代清楚了,“只要大家都中了迷烟后,我们便会顺利得手。”
所以,因为无需外援。
莫问不关心他们杀了自己以后是趁夜脱身,或者是嫁祸给别人。
只问出了他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们的主子为何执意要杀我?”
李达:“有传言,您并不是真正的四皇子。可主子说,无论你是真是假,只要你不在这个世上了,他就有本事让这个江山易主。”
莫问抿着笑了,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你家主子还真是敢做敢想啊!”
第三五四章刺杀
一阵冷风拂过,李达身上一凉,一哆嗦人便清醒了。
他睁开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心里一凛。
垂下头,剑还抱在怀里。侧耳倾听,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从床帐后面传来。
眼前的火盆还在静静地燃烧着。
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下意识地转动着脖子。
咦?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所有一切,都和他刚坐下来时,没有什么区别。
可刚才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呢?
四皇子就那样站在自己面前,冰冷的剑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难道自己只是在做梦?
可为何那个梦怎么就那么真实呢?
“叮铃铃”就在李达云里雾里一头雾水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怎么回事,有人闯进来了?
他刚想到这里,只见从窗外跳进两个身穿夜行衣,黑巾蒙面的人。
这两个人是谁?
李达拧着眉头,这样开口询问时。便听其中一个人好奇地问道:“李公子,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闯进来,意欲何为?”李达冷着脸,沉声问道。
“我们是何堂主的人啊?!”那个人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另外一个黑衣人冷声喝道:“李公子这位问,是不是说明你开始后悔了?”
“哼,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何堂主。两位,若是再不离开,就别怪在下的剑不客气了!”
李达脊背挺直,端的是义正言辞。
黑衣人冷哼道:“你的事情我会如实向堂主禀报的。只不过,我想知道,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黑衣人急躁地说话,“这还用问,你没有听到那均匀的呼吸声吗?”
死人怎么会有呼吸呢?
黑衣人:“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李公子了。到时候,何堂主问起来时,别说我没来抢功。”
“慢着!”李达低声喝着两个要上前的人,慢悠悠地说道,“两位,即便是心里再着急,也不能乱了规矩!”
这是我的地盘儿,休想抢夺我的功劳。
“那你倒是快一点儿呀!”最先说话的黑衣人催促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错过了我们约定的时辰?!”
“若不是担心你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我们才不过来找你了。”
李达被这一番话臊得满脸通红。
连忙拱手道歉:“是在下性急,错怪两位了。”
随即有些迟疑,“我也没有误时辰呐?!”自己不过是刚坐下一会儿。
“还有,你们两个也太冒失了,居然碰到了示警线?!”
“那有什么?”最先开口的黑衣人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将人都迷晕了吗?”
“现在我们在这个小院子里走动,真的是可谓入无人之境一般。”
李达简直要被气死了,“小心一些,总是无大错的。”
最先开口的那个黑衣人,不耐烦地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你什么时候动手?”
李达斜了他一眼,“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们·······”
可看到另外一个黑衣人眼中的不赞同,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些发憷。
他连忙改口道:“别着急,我马上就行动。”
“唰!”宝剑出鞘,直冲着莫问床帐刺去。
眼看着剑尖儿要刺到床帐上,便听“当”的一声,他的剑便被拦住了。
李达心下一惊,“冯雷?”你不是在滨州城吗、
冯雷勾了勾嘴角,“都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多废话!”
叮叮叮!
当当当!
眨眼间,两人已经对打了三十多招儿。
那两个黑衣人一点都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后,便从刚才进来的窗户再次挑了出去。
毫无意外,两人的身形刚冲出来,还没有站稳,便迎来了刀光剑影。
两人没有犹豫,拔剑相迎。可毕竟两人势单力薄,渐渐地便处在了下风。
就在陆玉喜觉得可以收网的时候,突然冲在最前边的四个人突然反水,冲着身边的侍卫挥刀。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了,陆玉喜都差点不小心挨了一刀。
“走!”被逼到死角的黑衣人,绝对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两人一纵身便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儿,几个起落便冲出了小院儿。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了,以至于那几个暗哨都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陆玉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这是连自己的暗哨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命令道:“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达以及那个四个突然反水的人都被制住了。
平统领冷冷地看着几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抬脚向莫问的房间走去。
只是在越过他们的时候,丢下一个字:“杀!”
五个人就这样还没有来得及申辩,也没有来得及喊冤,便赴黄泉路了。
陆玉喜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几个人,又抬眼看着平统领,眼睛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
“殿下!”平统领推开房门时,轻声唤道。
因为刚才的打斗,屋里的蜡烛都被扑灭了。
重新点上蜡烛后,屋里除了一片狼藉,床帐也拉开了,可却没有看到莫问的身影。
陆玉喜心下一惊,“殿下呢?”不会是出事了吧?
平统领连忙大步走了进去,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陆玉喜:“殿下,刺客已经制服了,您在哪儿?”赶快出来吧!
看着不住抖动的帘子,两人对视一眼。
平统领手举着蜡烛,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陆玉喜跟在一旁,手里暗自扣着剑柄。
“唰!”帘子被挑开,只见莫问双臂抱膝,头埋在双腿间,瑟瑟发抖。
·····················
“瑟瑟发抖?!”皇上看着眼前的密折,对那天晚上整个事件的描述,忍不住冷笑连连。
不知道是在笑莫问胆小如鼠,还是在笑发密折之人不会措辞。
第三五五章密折
皇上将密折向旁边一丢,端起茶杯,顺势躺在了椅背儿上。
“你觉得他会被几个刺客吓得瑟瑟发抖吗?”
平静的语气中透着好奇,可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崔元在他身边伺候多年,可谓最会揣摩圣意的一个。
可听到皇上抛出来的这个问题,他真心不知道该如何回到。
只能用他惯常用的一招儿,装死!
可偏偏皇上最见不得他闲着,将手里的密折丢在他的面前,“你看看。”
崔元也不好继续装木头,他拿过密折,仔细看了一遍后。
“呵呵!”他将奏折放下后,轻声笑了笑。
陛下最近的脾气越发让人看不懂了,他也不敢多说,免得多说多错。
可这人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皇上呷了一口茶,轻声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崔元的眉头一跳,这让他如何回答呀?!
只是皇上既然问了,他不得不说。
“呃······”他在心里斟酌一番,又缓缓地说道,“莫问公子一直都在皇上的庇护下长大。”
“这种阵仗显然是第一次遇到的,害怕也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皇上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好歹也是宫里长大的。”
怎么能遇到点事情,就吓得瑟瑟发抖呢?!
他对莫问那没出息的样子,很是看不上。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先前还说,他温文尔雅,气度非凡吗?”怎么一转眼就瑟瑟发抖了?
崔公公偷偷咽了咽唾沫,斟酌着说道:“奴婢听说,那个李达多次在他的屋子里守夜。也就是说,很多个夜晚,他都差点见阎王了。”
“所以,他不仅害怕,还后怕!”
“可那个孩子从小便在皇宫长大。”
“偶尔也有瞻仰龙颜的机会,多少也会沾染一些龙气的。”
皇上冷哼一声,“便宜他了!”虽然还是有些不满,可语气倒是缓和不少。
抿了几口茶后,还是有些嫌弃,“即便是那样,也不应该吓成那样啊?!这以后若是真遇到点事儿,可怎么办才好?”
一瞬间,崔元好像明白了莫问躲在帘子后面,瑟瑟发抖的用意了,
他重新给皇上续了一杯茶,赔笑道:“有皇上和四皇子庇佑,莫问公子未来的生活,定然会顺风顺水的。哪里还有那么是是非非呢?”
他也是在变相地提醒皇上,莫问将来不过是一个闲散人而已,要那么大胆子有什么用啊?!
“也是!”皇上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崔元的心不仅没有放松,反倒是一紧。皇上的心思他有些拿捏不准。
或者说,他不知道刚才的那一番话,会不会让怀疑,会不会揣摩错了,被牵连了。
不过,多年练就下来的本事,脑子里虽然千回百转,可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唉!”皇上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忍不住叹气道,“说起来,朕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小的时候,最羡慕那些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的孩子了。
那个时候,他就想,等他将来有孩子了,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让他们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还会举高高,他喜欢听他们被抛起来时,那欢快的笑声。
可惜,事与愿违!
他不仅没有保护好他们,还让唯一存活在世间的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
“陛下!”崔元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岁的人,心里一阵唏嘘。
他是无根之人,不懂得为人父母的心如何。
可他也为人子,他能体会到父母对他的那份关爱。
眼前这个人,若是脱了龙袍,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他低声宽慰道:“陛下,殿下定然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皇上的信心却没有那么足,“但愿吧!”
想了想,又说道:“也不知道朕这样做,是不是害了他?”
他从小长在民间,心里只有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
突然间让他坐拥江山了,会不会因为没经验,而被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吃干抹净了呢?
又会不会因为掌控不了内心的惊喜,自高自大,被有心人利用。最后成了别人的傀儡了?
江山没了,他不觉得心疼。可这孩子若是因为这把龙椅被折腾没了,他真的是在九泉之下都不能闭眼啊!
若真是那样的话,还真不如就让他留在民间,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至于江山,谁爱要谁要去吧!
人人都说做皇帝这么好,那么好的,可他觉得不如做一个普通百姓来的自在。
崔元觉得自己老了,老得不中用了!
这皇上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抛出来,真的让他转不过弯儿来。
可若是自己就这样在这里干站着,不出声儿,似乎更是不合适。
为了自己的小命儿,为了将来的前途,他只得赔笑道:“陛下,老奴倒是觉得您多虑了!”
“殿下虽然长于民间,可他身上流着是陛下您和先祖的骨血。”
“殿下必然会人您与先祖一般,英明神武,睿智果敢的。再者,有您给殿下铺的路。”
“殿下的未来必然会顺畅无比的。”
“唉,但愿吧!”皇上再次叹息道。
“可恶那个季钧,每次给朕的折子里,都是报喜不报忧!”
崔元在心里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儿,就您那护犊子的性子,谁敢说殿下一个不字啊?!
他敢保证,若是季老大人敢说殿下一丁点儿不好,您必然会让他的儿子吃更多的苦头的。
说不定,会将季老先生的儿子发配到比岭南更苦的地方去。
当然了,这些话,崔元是一个字都不敢吐露的。
他含笑道:“定然是殿下惊世绝才,让季老先生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的。”
“难不成,陛下要硬逼着季老先生说假话?!”
“呵呵,就你会说!”皇上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儿地骂道。
不错,自己的儿子出来他自己,谁都不能说他不好!
唉,总算是将人给安抚住了!
崔元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伴君如伴虎!
古人不成欺我呀!
第三五六章吓破胆子
经历了刺杀之后,莫问他们住的那个小院子不能再住下去了。
平统领把受伤的侍卫留在院子里养伤,另外的人都护着莫问直奔徐州而去。
几个人分批住进了客栈里,平统领站在莫问面前,神色恭敬无比。并没有因为看到莫问最不堪的一面,而瞧不起他。
语气恭敬地说道:“殿下,这两天,我们暂时在客栈里住下。”
“属下几人的房间在您的左右两边,另外也有暗哨隐在暗处。您的安全问题,无需担心。”
莫问坐在椅子上,撅着嘴,不满地瞪着他,“怎么不担心?”
“在那个小院子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我还不是差点被人杀了?!”
现在又这样说,不是糊弄我是干什么?
平统领连忙单膝跪地,“是属下护卫不利,让殿下受惊,还请殿下责罚!”
他这一跪,另外陆玉喜他们也跟着跪到地上,齐声说道:“请殿下责罚!”
莫问那天晚上似乎被吓破胆了,看这些人整整齐齐地跪在自己的面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你·········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这是要,要逼死本宫吗?”我责罚了你们,谁还保护我的安全?!
陆玉喜和冯雷两人对视一眼后,又马上垂下头。
莫问:“起········起········起来吧!起来啊!”他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得。
平统领站起身后,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拱手道:“是属下思虑不周,请殿下········”
“行了,行了!”莫问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又要一起下跪。
“咳咳!”他轻咳一声,挺了挺脊背,故作高深地说道:“那个,既然你们都是父皇派来保护我的。”
“想必,也都是有些身手的。前两次的事情,本宫可以不跟你们计较。但是,这以后的事情·······”
他故意拉长声音,目光在几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平统领连忙保证道:“请殿下放心,属下一点会竭尽全力,护您周全!”
“嗯!”莫问淡淡地点点头,将高深进行到底,“这话可是你说的!”
平统领连忙保证道:“若是再出差错,属下提头来见。”
莫问抿了抿嘴唇,“本·······本宫要你的头干······干什么?”
“你若是没有当好差事,回京后,本宫定然会上报给父皇,让他诛你九族!”
平统领一拱手:“是,属下明白!”回答得既干脆又利落!
莫问这才满意了,他抬手指着屋里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吧?不过,光听到没有用。”
“刚才的话,对于你们也是一样的。”
“是,殿下!”陆玉喜和冯雷等人连忙躬身拱手。
嗯,这还差不多!
莫问心下满意,便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动作优雅的抿了一口······
“噗!”他用力地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这么低劣的东西,你们也敢拿出来给本宫喝?!”
怎么回事儿?
陆玉喜诧异地看了平统领一眼,进到客栈后,怎么不给殿下奉茶呢?
他指的是沏他们自己带来的茶叶。
平统领一脸懵圈地看着莫问,怎么回事儿?
这茶您昨天喝的时候,不是说好吗,今天怎么就突然间难以入口了呢?
莫问才不管他们各自在心里打着算盘,冷冷地说道:“住在这样的客栈里,你们说这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
“行,我同意了。可不至于连本宫的吃穿用度也要苛刻了吧?!”
就那这样的破茶叶给我喝,你们好意思吗?
平统领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先是老窝让你给端了,接着,伺候四皇子的茶,居然用廉价的茶叶沫子。
“怎么,我冤枉你了?”莫问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茶叶到底是怎么回事?!”
净是茶叶抹子也就罢了,还偏偏是民间那种随处可见的那一种。
他的心里能不气吗?
这简直都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平统领被莫问训的跟孙子似的,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直到莫问说得口干舌燥时,才停了下来。
他习惯性地去摸手边的茶杯。
只是手刚摸到一半儿处,便缩了回去!那茶水,简直是让人无法接受。
他对着平统领,冷冷地说道:“去给本宫沏壶茶来!”
“是,殿下!”他等这句话已经等得很久了。
以至于,差点翘起嘴角,差点暴露了他的情绪。
看着平统领脚步欢快地走了出去,陆玉喜和冯雷别提有多郁闷了。
他们也不想听训,也想找些离开这个低气压的屋子。
可惜,莫问不说话,他们谁都不敢动!
莫问将后背靠在椅背儿上,挪了挪屁股,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宫听说,昨天的刺客有同伙,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这事儿真的假的?”
这让他们怎么说呀?!
陆玉喜想要去撞墙,净是问一下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他怎么会搭呀?!
若是莫问能听到他们的心声,必然会翻一个白眼儿!
刺客就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你们没有察觉。倒还怪我问出来?!
扫了一眼两人难看的脸色,莫问继续问道:“李达是刺客。”
“可他掩饰地很好。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另外有人在没有察觉出他的目的之前,跟他有深交。”
陆玉喜拧着眉头:“殿下的意思是说,我们眼下这群人中。很有可能藏着他的同伙儿?”
“嗯!”莫问认真地点点头,“你们别说不会!李达行刺之前,你们也没有想到吧?”
“又说着,你们是知道的,故意········”
“殿下恕罪!”陆玉喜连忙低头赔罪,“是属下思虑不周。不过,殿下放心,属下定然会将这里所有人都查一遍的。”
绝不留下隐患在您的身边!
第三五七章重要事
莫问对他的说辞显然是不信的,“你或者说你们,打算怎么查?”
怎么查?
陆玉喜和冯雷忍不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诧异。
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们根本没有将这位殿下的话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打得那样惨烈,凭着一股热血,该冲上来的人肯定都冲上来了。
哪还有有同党留下来啊?!
这位殿下肯定是被吓到了,才会草木皆兵,神神叨叨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敷衍我?!”莫问瞪着眼睛,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陆玉喜连忙安抚道:“殿下息怒!属下这就去查一下平时跟他们交好的那些人,或许······”
“肯定是会有些蛛丝马迹的。”冯雷轻声打断他的话,“只要他们有异心,肯定会被察觉的。”
陆玉喜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对,殿下,冯雷说的是。”
莫问明明很着急,却故作稳重地说道:“既是如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感觉去查呀!
“是,殿下!属下告退!”
“是,殿下!属下告退!”
两人一齐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出门以后,两人均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总算是将人给安抚住了!
···········
待两人退出去后,莫问缓缓地收起了脸上的惊慌。
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茶,缓缓地咽了下去。
脑子迅速运转着,盘算着后面的路·······
“笃笃笃”脑子里刚刚出现大概的轮廓,就被窗外的声音打断了。
敲了几声后,见莫问没有出声,外面的人也没有动作。
莫问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杯子,冷哼道:“难不成要我亲自去请你?”
“嘿嘿!”墨六嬉笑着从窗外跳了进来,“公子你没有同意,奴才也就没有敢进。”
莫问没有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诮,“等着让人发现?”
墨六的脸顿时就跨了,真是的,这天儿没法聊了!
他可怜巴巴地盯着莫问,“公子······”咱能好好聊天儿吗?
我这来一回也怪不容易的。
莫问斜了他一眼,推了一杯茶过去,“坐吧!”
“欸!”墨六答应一声,连忙坐下来,再也不敢多嘴了。
他抿了一口茶后,又规规矩矩地将茶杯放好,低声说道:“公子,他们根本不相信您的话!”
那天李达可说了,加上他一共有七个人混在队伍了。
可仅仅有五个人露出了原形,还有两个狐狸尾巴没有露出来。
他知道莫问心里有成算,可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公子,要不要奴才暗地里将那两个人······”
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莫问轻哼道:“你以为将他们杀了,我就安全了吗?”
难道不是吗?
墨六疑惑地看过去,突然瞪大眼睛,惊呼道:“不会吧?”
难不成还有其他人隐藏在队伍里,而且职位还不低?!
墨六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公子,您说是谁?”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他定然要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莫问没有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瞧把你给能的!
这次墨六没有退缩,他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公子一句话,奴才在所不辞!”
即便是杀错了,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的。
“呵呵!”莫问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笑过之后,还是忍不住泼他冷水,“别逞能,你不是他的对手。”
墨六顿时不服气了!
自家事自家清楚,经他在暗处观察。
这队伍了的人,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公子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别给我惹事!”莫问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我留着他们,可是有大用处的。”
能有什么用处啊?!
墨六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的,他觉得公子就是不相信他的能力,故意这样说的。
可他又不敢反驳,更是不敢背着公子,偷偷摸摸的·······
对上莫问平静的眼神,他的心一跳,心虚地垂下眼帘。
在莫问没有开口前,连忙认错,“公子放心,没有您的吩咐,奴才绝对不敢乱来的。”
这还差不多!
莫问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话锋一转,说道:“他们虽然对我有所怠慢,可却是不敢动我的性命的。”
“至少,最近这段时间是不能的。所以,我想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情。”
墨六诧异地看过来,“什么事情?”支使别人去干不行吗?
他的主要任务便是保护公子的安全。这把我给支走了,谁来负责您的安全啊?
看着墨六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莫问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低声说道:“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别人去,我不放心。”
啊?
墨六的眼睛不由得亮了几分,原来公子是如此器重我的?!
随即,又有些黯然,自己离开了,若是公子遇到危险怎么办?
看着墨六满脸纠结的样子,莫问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我没有敷衍你,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
“办好了,有赏,可若是办砸了,哼哼,你的小命儿可就真的难保了!”
见莫问神色凝重,墨六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
站起身来,认真的一礼,“公子请放心,奴才定当竭尽全力,将您安排的事情办好的。”
莫问被逗笑了,“也没有那么严重!”别弄得一幅跟如临大敌似的。
出门后,万一被什么人不小心看出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墨六点头,“公子放心,奴才明白的。”
莫问低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让你转告贺明,让他组织一下我们的人手,组织船队,出海!”
“出海?!”墨六突然跳起来,“公子,好端端的,您怎么让人出海呀?”
随即又一拍大腿,“公子这个主意好!奴才可是听说了,海外有很多很多宝石,还有珍珠······”
“看这时辰,平统领快回来。”莫问淡淡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一下子把手舞足蹈的墨六惊醒了。
第三五八章易主
提到平统领,墨六心里就生气,沏一杯茶而已,怎么就去了这么久?!
“行了!”莫问不想看到他的那张苦瓜脸,“他若是没有磨蹭,你有机会在这里说这么多话吗?”
“可是······”墨六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莫问给丢出去了。
恁的啰嗦,烦都烦死了!
看着墨六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儿,莫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重新坐回椅子上后,他抚摸着手里玉佩。
眼睛里不由得多了一丝惆怅,娘想必会支持我的决定吧?
·····················
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拨弄算盘那清脆的声响,让整个小院子里多了几分生机。
一道厚厚的面帘子后,方汝推开眼前的账本儿,忍不住揉揉脖子。
看着对面还在拨弄算盘的木婉,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木婉,这都一上午了,你就不能歇息一下吗?”
这家伙,简直就是拼命三郎。
只要算盘一打起来,不将事情做完,绝不带停手的。
木婉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若是累了,就去那边喝杯茶。”别在这里打扰我做事。
方汝撇撇嘴,“我是那个意思吗?我还不是担心你?!”
“你说说你,从昨天到现在,有好好休息过吗?你这样拼命干什么呀?”
“离春天还有些时候,根本就不急着来处理这些的。”
“林木婉,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方汝数落了半天,见某人也没有反应。
差点就跟她急眼了。
木婉将最后一笔记好后,端起旁边的茶碗,抿了一口后。
轻声说道:“是你拉我过来帮忙的。我这认真帮忙了,你却有不乐意了!”
“你难道是希望我消极怠工?若真是那样的话,你竟然会跟我急眼的。”你说你怎么就那么难伺候啊?!
方汝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儿,“我就说了你一句,你这就满心满眼的不满。”我这都是为了谁呀?!
“我也没说你说的有错。”木婉语气淡淡的,没有多少烟火气。
方汝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我们出去走走吧!”
再这样下去,你会将自己憋坏的。
木婉双手捂着温热的茶杯,心里不由得叹气,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她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好吧,我们出去转转吧。”木婉也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非得把自己给折腾疯了。
方汝虽然不知道这次滨州之行,木婉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人。
可她确定以及肯定,木婉的心里肯定是有心事。
可怜她无论是张开询问,还是旁敲侧击。那是半个字都没有从她的嘴里抠出来。
唉,方汝有些泄气!
可想到这个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多了一分心事,她就不能撂挑子不管。
“对了,我们去哪儿玩儿呀?!”出门后,方汝转头问道。
她想了想,又建议道:“不如,我进城吧!”
各村人口失踪的事情,虽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的,可多少也都有些耳闻。
眼下她们可正是在木头村。这里地处偏僻,万一········
木婉也担心出什么差错,没有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也好!”
随即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会绕着那片桑树林转一圈儿呢!”
毕竟,这个林子,对于她来说,可是意义非常。
方汝白了她一眼,“就知道你嘴里没有好话!不过,也不怕你笑话。”
“在我接手第一天时,我就绕着这里转了好大一圈儿。”
轻快的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盼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一会了。
尽管这一切不是她亲手挣回来的。
················
“这齐记点心铺子,是要重新开张吗?”木婉对郑远山手里的那张契约不放心,便和方汝二人绕道过来看了一眼。
方汝:“是啊!不过,看他们搭起来的架子,似乎不像是做点心生意。”
“好像是。”木婉对秋葵吩咐道,“你下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盏茶的功夫,秋葵回来了。
原来这家铺子不仅改做别的营生,连铺子都易主了。
易主?
木婉对这两个字似乎特别敏感,低声问道:“那你可打听到,这家铺子归谁所有,什么时候被变卖的?”
秋葵是个细心的,既然打听了,就会打听得很详细。
“回大小姐,奴婢问过了,这家铺子的东家姓郑。接手这家铺子,也不过是三五天。”秋葵说道。
“三五天?东家姓郑?”木婉很自然地便联想到郑远山。
他姓郑,也是三五天前,去找的小雅。
方汝也嗅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齐嫂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突然脊背一阵发凉,“木婉,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她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木婉心里也犯嘀咕,“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把铺子给兑出去了呢?”
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方汝,连忙改口道:“也许是不打算再做生意了,准备拿着银子回家去享福去了。”
“奴婢也是这样觉得的。”小杏笑嘻嘻地说道,“做生意多辛苦啊,拿着银子回家去养老,舒舒服服地过日子,那才是一大享受呢!”
方汝忍不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你懂什么?再乱说话,就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小杏吓得缩了缩脖子,“奴婢的确不懂!也是听老嬷嬷当初说了一嘴,就记下了。”
方汝挑眉,“老嬷嬷真的这样说?”
“嗯!”小杏用力地点点头,“当时,奴婢和小桃都好奇,她为何不跟着小姐一起走。”
“小姐明明已经答应要给她养老的。”
方汝叹息道:“想来,老嬷嬷一来是不想连累我。二来,也是想着落叶归根。”
想起老嬷嬷,她便想起了方家的事情,想起方家,便想去了滨州之行。
想起了滨州之行········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木婉的身上。
第三五九章讨要
“林木婉,没有想到居然是你?!”
木婉心想,既然回来了,索性就在城里住几天。
闲来无事,便到这边的点心铺子看上一眼。
谁知道刚出门,便见秦三太太站在对面。
几日不见,秦三太太消瘦是许多,鬓角处也隐约可以看到点点白霜。
狰狞的脸上早已不见当初时的雍容。
看到木婉的时候,目光里像是淬了毒一般。
木婉的目光淡淡地从她的脸上掠过,讥诮地说道:“这是我的铺子,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秦三太太冷冷地说道:“别跟我装傻,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木婉:“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便转身向自家马车走去。跟她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林木婉!”秦三太太几步追过来,挡住了木婉的去路,“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哪儿也不准去!”
木婉冷哼一声,“三太太,你莫不是在什么地方受了委屈,想从我身上找补回来吧?!”
“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秦三太太冷哼一声,讥讽地说道:“你若是软柿子,那这个世上的人谁都是软柿子了。”
木婉冷冷地看着她,“既然知道,就把路让开。”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秦三太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怯懦,可却是没让开。
红着眼圈儿问道:“林木婉,我只想知道,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木婉也不走了,好整以暇地问道:“这话怎么说的?”我是抢你家银子了,还是刨你家祖坟了?
秦三太太被木婉这一幅“不知悔改”的样子要气炸了。
她愤怒地说道:“你明知道那片桑树林,那纺织作坊,都是我们秦家赖以生存的产业。”
“你却恬不知耻地将这些产业赖了去。”你不是可恶是什么?
“你这话就好笑了。”木婉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说我赖了你们家的产业,我是如何赖的?”
秦三太太咬着后牙槽,“还不是你的赌坊里使诈,让秦岭将这些产业输了?”
相对于秦三太太气得满脸涨红,木婉倒是十分淡定。
“你说的,在赌坊里,我承认。可使诈,就有些偏颇了。”
“四季赌坊,可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为了声誉,他们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使诈的。”
“你这话若是让赌坊里的人听到了,恐怕要跟你急了呢!”
秦三太太,“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木婉淡笑着说道:“我们没有否认这些东西是从秦岭的手里赢来的。”
秦三太太挑眉,那你叽叽歪歪,啰里啰嗦一大堆做什么?
木婉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些东西,我从赌坊赢来的没错。”
“可我是凭着我的本事,光明正大地赢回来的。”
至于你说的使诈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秦三太太:“··········”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
她在心里暗自骂个不停,可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这样任由木婉给堵住了,她又觉得没有面子。
她心下一横,理直气壮地说道:“将东西还回来!”老娘不管你是使诈还是光明正大,赶紧把东西还回来!
这脸还真是够大的。
木婉冷笑连连,慢悠悠地说道:“我听说,秦岭公子可是四季赌坊里的风云人物。”
“他手里赢得好东西,可是数不胜数。”也没听说,他事后将东西全都还回去了呀?!
呃!
秦三太太一噎,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秦家都没有将赢得的东西送还回去,凭什么伸手向我要东西?”
秦三太太:“林木婉,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心狠?!”
木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仇无仇的,暂且不提。我就想说,我们之间真的无怨呢?”
“还有,论心狠,你可是比我狠多了。”
若是秦衍被你算计进去了,就会来最后的那点家业都保不住。
若是小雅的清誉被你毁了,她除了进尼姑庵,就是去死了。
相对比于这些,她不过是割了秦家一大块肉而已。虽然会很疼,却不至于过不下去。
秦三太太呆呆地看着木婉,觉得她自己竟然无从反驳。
脊背一阵一阵发凉,她后悔今天的冲动了。
不,应该说,她后悔那些针对林木婉的算计了。
谁说她一个没爹没娘的外来女,是一个好欺负的?
呸,去他*娘*的!
瞎了你们的狗眼!
这是一个软柿子吗?这根本就是一块硬骨头,一块能崩掉牙的硬骨头。
木婉扫了一眼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淡淡地问道:“三太太还有事吗?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林木婉!”秦三太太下意识地将人叫住。
这个人以前可是半点都不如她的,如今竟然被她给下了面子,自己怎么能甘心呢?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街坊邻居的面儿。
可喊住后,又后悔了,这个人心黑手狠,自己似乎在她的手里讨不到便宜。
但是,话已经出口了,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里子,她都不能露怯。
木婉见她眼神闪烁,面色变幻不定,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她知道,秦三太太这是没话儿找话儿,可她却是不憷她的。
对上木婉那平静无波,却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秦三太太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硬着头皮说道:“那些产业是我们秦家的,秦家在俞县的名头有多响,我不说,你也是清楚的。”
“你若是想要继续在俞县待下去,就仔细琢磨一下我的话。”
这连敲带打的一番话说出口后,秦三太太的心里便开始打鼓。
她希望林木婉是个聪明的,能够借坡下驴,说几句软话。
可惜,林木婉是个不开窍的,不但没有顺势服软,还直接捅了人家的心窝子。
只听木婉呵笑道:“秦家的名号之说以响亮,那是因为有秦老夫人那一房。”
跟你们这一房可是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第三六零章谣传
“听说,三舅母那天回去后,便病了。”方汝用火钳子翻弄着火盆里的红薯,随口说道。
“是吗?”木婉随口应了一句。
对于那件事情的后续,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方汝笑得贼兮兮的,“是真的病了!”不是如以前那般,躺在床上装装样子的。
木婉想到那天秦三太太气得脸黑得可以滴水了,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还真以为她可以将自己给拿捏住了?!
方汝将烤火的红薯放在托盘上端过来,眉开眼笑地说道:“木婉,你都不知道,你现在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木婉挑了一个看得顺眼的红薯,轻轻的剥掉外面的皮。
一股香甜的气味顿时扑鼻而来。
木婉用力吸吸鼻子,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方汝,你这烤红薯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方汝也觉得好吃,她剥好一个红薯,也顾不上烫嘴,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
“嗯,好吃········”含糊不清地说道。尽管很烫,可怎么都舍不得吐出来。
木婉那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边吹着气,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
对付完一个红薯后,方汝又拿起另外一个,突然来了一句,“木婉,你说你以后要怎么办?”
木婉吃红薯的动作一顿,佯装没有听懂,不耐烦地问道:“你这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呀,什么怎么办?”
刚才已经有底了,所以吃这个红薯的时候,就不是那么迫不及待了。
方汝慢条斯理地剥着红薯皮,轻声说道:“因为你和三舅母的争执。”
“令很多人都不敢小看你了。可也没有人家敢娶你了。”
敢穿着男装进赌场,这样的儿媳妇,还真没有几个人有那个命可以消受得起的。
木婉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真是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
你不说话,别人能当你是哑巴?!
“呵呵!”方汝忍不住笑了,“真应该给你找面镜子,让你自己看看,你气急败坏时,是个什么样子。”
气急败坏?!
会不会说话?!
搞得她像是很想嫁人似的。
木婉很想翻一个白眼儿,可为了形象,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没有好气儿地斜了她一眼,“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真的好吗?”
方汝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千万别误会,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对了!”她凑到木婉的近前,用手肘碰碰她,“你觉得刘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木婉反问道。
“唉,林木婉,没意思了哈!”方汝不满地坐直了身子,“你精得跟个鬼似的,会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木婉到底是没有忍住,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对她那种“我幸福了,就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跟着幸福”的想法十分看不上。
“欸,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知道好歹呀?”方汝顿时不乐意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呀?”
真是的!
若不是把你当朋友看,我才懒得理你呢!
木婉:“行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其他的,你真的不用费心。”
“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人。”
“不嫁人?!”方汝惊讶地差点将手里的宝贝红薯丢了出去,“你这是什么想法?”
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这想法真是太惊世骇俗了,太让人惊悚了!
没见识!
这点小事就把你吓得够呛!
木婉撇撇嘴,懒得跟她计较,专心对付手里又香又甜的烤红薯。
方汝是真的被惊到了,就连手里的烤红薯都觉得没有滋味儿了。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烤红薯啊!
看着某人坐在那里大吃特吃,心里更不得劲了!
她满眼嫌弃地说道:“瞧你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你管得还真够宽的!
你是谁啊?
是我娘,还是我姐啊?你我非亲非故的,跟你说得着吗?
方汝像是没有看到木婉不愿意搭理她一般。
坐在一旁,继续穷追不舍地问道:“你光顾着吃啊,说说,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告诉你干嘛?”木婉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擦手。
方汝却不打算放过她,越是不说,她越是好奇,拉着木婉的衣袖左右晃着,“木婉,你就跟我说说吧!”
木婉扯开她搞怪的手,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说是为了你好!”
“怎么个好法儿?”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呢?
木婉:“你一个定了亲的人,知道这些做什么?”
万一把你的心思给说活了,你又死命地想要退婚。
那章大哥还不拿剑将我劈成八瓣呀?!
方汝:“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好木婉,你就跟我说说吧!”
“好了,后了,别晃了!”木婉不耐烦地说道。再晃下去,胃里的东西都要被她给晃出来了。
木婉:“我打算招赘!”
招赘?!
方汝的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今天真是太刺激了,这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不行,我得吃一根红薯缓一缓。
方汝从火盆里扒拉出一只红薯,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木婉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谁让你好奇了?
怎么样,被吓住了吧?!
冬天里的风,阴冷无比。
轻轻一吹,便将木婉要招赘的消息,吹到了大街小巷。
有的人对木婉这个想法十分唾弃,“一个女子,出什么风头啊?”
找个老实男人嫁了,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好吗?
以至于,连她的点心铺子的生意都是一落千丈。
另外有人羡慕她,“招赘呀!自己当户主,又不用看婆婆的脸色过日子。”
这样的美好生活,只是想想就让人十分开心。
只可惜,她们没有那个命。确切地说,她们没有那份勇气。
还有一拨人,不赞成,不反对。抱着看戏的态度观望着。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而作为当事人的林木婉林大小姐则是窝在纺织房里,低着头,非常认真地织布。
“林木婉!”方汝慌慌张张地走进来,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惊呆了,“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织布?”
第三六一章嘴硬心软
木婉手上的动作不停,低着头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坐在那里哭天抹泪,还是自怜自哎?
方汝的心一顿,抿了抿嘴唇,鼓足勇气说道:“木婉,我发誓,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传扬出去的。”
木婉抬头瞥了一眼她举起用手,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
轻轻地点头道:“嗯,我信!”
你信?
方汝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呵呵,你居然相信了?!”
木婉挑挑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相信你?”
还是说,我不应该这样轻易地相信于你?
“瞧你说哪儿去了?!”释然后的方汝只觉得鼻子一酸,想哭!
“我还以为,我要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能让你相信呢!”
木婉彻底无语了,“你觉得我是那样是非不分的蠢人吗?”
方汝:“········”
对于某些人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夸一把,甚是无语。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那些精力计较那些。她好奇地问道:“那天在屋子里说话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消息怎么就传出去了?”
难不成,我们身边有那种吃里扒外的人?!
这一想法冒出来后,可把方汝吓坏了。
一想到有那么的一个人,时时刻刻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她的心里便发毛。
“木婉,你说,那个人是谁呀?!”方汝压低声音问道。
木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身边的人,有防范正常,可你若是草木皆兵,那可就不好了。”
方汝心里一凛,也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
她低声说道:“这流言传播地实在是太快了。”方汝有种说不出的心惊。
木婉却不以为意,“有人推波助澜而已!”
秦家三房怎么说也在俞县经营了那么多年,虽然眼下正在走下坡路,可散播个谣言的能力,还是有的。
木婉没有那么多精力应付她,便主动说道:“招赘这件事情,以前我也说过。”
“只不过没有传扬出去而已。如今被有心人利用一把,倒是人尽皆知。”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清楚了我的心意,也省去了我很多麻烦。”
至少不用去应付那些无聊的媒婆。
那些人可是能将死的说成活的。一个弄不好,你的名声就被她们给搞臭了。
木婉虽然不怕她们,可对于麻烦,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话说完了,木婉也开始撵人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别搁我这里烦人了!
方汝气呼呼地瞪着她,“林木婉,你这典型地过河拆桥!”
木婉懒得搭理她,继续一梭一梭地织着手里的布。
“你最近怎么就迷上织布了?”方汝不解地问道,“而且,你往这边一坐便是一整天,没日没夜的。”
木婉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头,她自然不会告诉她,她最近一直都觉得心慌得厉害。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为此,她将秋菊几人都安排到小雅的身边,也嘱咐林清樾出入时,身边多带些人手。
可尽管如此,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她不想让这种情绪一直干扰自己,就试图用织布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淡淡地扫了方汝一眼,“既然知道我忙,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方汝不满地哼哼道。
站起身时,看到被木婉织好的布,不由得拧着眉头嫌弃道:“你说你织的这都是什么呀?!”
“经纬不平,用力不均,坑坑洼洼的。林木婉,你这布是用·······”
她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将“用脚织的”几个字说出口。
木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谁生下来便什么都会?谁一开始便是织布高手?”
“你也别站在这里光说不练,你坐过来试试?”织的定然还不如我呢!
方汝撇撇嘴,“懒得理你!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明明做得不好,还不让人说。”
“正好,我也不愿意搭理你!”木婉淡淡地说道,“门在那边,记得帮忙带上。”
方汝抿了抿嘴唇,“行了,还是一起走吧!这烛火都是要银子的。”
你这样拼命,也不怕将眼睛累瞎了。
木婉心里烦躁,索性就闭嘴不言,专心操作着手里的织布机,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方汝将劝不动,也只能由着她了。
只是,看到木婉所用的纱线,顿时又炸毛,“林木婉,你居然用了这上好的纱丝!”
还不待木婉说话,她便数落开了,“你知不知道,这纱丝有多难得?”
“那么大的一片桑树林,一年不过能产出不到两斤。被你这一祸害,三年的好丝都没有了。”
林木婉,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败家呢?!
看着方汝要气炸了的样子,木婉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无奈地叹息道:“方东家,你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呀?!”
“你家大业大的,我浪费你一点丝怎么了?再说了,谁说我就一定浪费了?”
怎么知道我就不能织出一匹上好的锦缎?!
可千万别把人给看扁了!
方汝:“········”
方汝被她那无赖样儿弄地哭笑不得。
丢下一句“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便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木婉撇撇嘴,收回目光继续一梭一梭地完成她手里的布匹。
“大小姐·······”小杏有些担忧地迎了上来。
她刚才在外面,好像听到自家大小姐跟林姑娘争吵来着。
因为隔得远,也没有听到她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方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声吩咐道:“再送两个火盆进去。另外,多点几支蜡烛。”
小杏连忙答应道:“是,大小姐。”看来两人仅仅是拌了几句嘴,没有什么大矛盾的。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大小姐本来朋友就不多,这若是跟林姑娘都闹翻了,那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方汝可不知道,短短的几步路,她的丫鬟对她简直是操碎了心。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去准备一碗热汤面送进去吧!”
第三六二章喝问
夜阑人静,如弯钩般的月亮挂在树梢上,懒懒散散的。
星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云彩里偷懒。
一个身影从树上飘落下来,准确无误地落进了一个小院子里。
轻轻推开窗户,一纵身便跳进了屋子里。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悄无声息。
贺明单膝跪地,“属下见过公子!”
莫问挑开床帐,披着衣服坐起身来,轻声说道:“起来吧!”
贺明刚站起身来,他便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平静的语气中,却是让人听出一丝迫不及待的味道。
贺明狐疑地看过来,“公子为何突然间想造船出海了?”
“呵呵!”莫问呵笑一声,“我就是那天在客栈里听了一耳朵。说是海外不仅有各种让人趋之若鹜的宝石。”
“还有许多小岛。我们甚至可以在那里称霸称王!”
“觉得好奇,便吩咐下去了。怎么,有些为难?”
觉得好奇?
就因为好奇,便吩咐人紧锣密鼓地准备出海事宜?
还有,到底好奇什么?
好奇海外的那些奇珍异宝,还是好奇到孤岛上称王称霸?!
说不出为何,贺明的心里隐隐地有些期待。
忍不住问道:“不知道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出海,属下也好盯紧他们的进度。”
莫问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只是让你们准备,何时说过要亲自出海了?”
不要自作聪明!
贺明心里一凛,连忙认错,“是属下说错话了,还请公子莫怪。”
两人见一次面也不容易,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扯皮上。
莫问直奔主题,“备船出海,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贺明仔细想了想后,摇头道:“公子放心,一切并没有为难的地方。”
“那就好!”莫问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事关重大,你告诉他们,行事时一定要小心。”
千万不能引起别人的猜疑。
贺明严肃而认真地说道:“请公子放心,属下已经吩咐过了。”
“不过,造船可不是一向简单的工程。最快也得半年的时间。”
莫问点头,“这些我明白!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用心去准备。其他的,我会再吩咐的。”
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别人我都不放心,还是你亲自去督办吧!”
贺明答应道:“是,公子。只是·········您这边的安全也是顶顶重要的。”
“属下担心,就剩下墨六一个人,他看顾不过来。”
要的便是他看顾不过来。
若是你们都围在我身边,我还如何实行那金蝉脱壳之计?!
莫问一旦拿定主意,便不再犹豫。他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个你倒是不必费心。在没有接到真正的四皇子之前,他们是不会让我出事的。”
贺明却不觉得,“那前两次······”
“前两次不也是有惊无险吗?”莫问摆手打断他的话,也没有给贺明再次开口的机会,“你逗留的时间够长的了,还是早些离开吧!”
免得被人发现了。
“是,公子!”贺明虽然知道莫问说得有道理,可这种过河拆桥的滋味儿,委实不怎么样。
可不怎么样又能怎么办呢?
唉,还是走吧!
莫问没有去看贺明那一步三叹的样子,或者说,看到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重新躺进被子里后,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床帐,握着被子的手上的青筋,暴露了他心里有多紧张。
不,不仅是紧张,还有些兴奋。
他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件事情的重重阻挠,只去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
平统领以及陆玉喜等人,一路轻车简从,终于来到了徐州的边境。
平统领对旁边的陆玉喜问道:“仪仗队那边,要什么时候能进徐州?”
陆玉喜想到昨天收到的消息,沉吟了一下说道:“那边的消息说,若是顺利的话,三天后,便会进驻徐州的。”
“哈哈·········”平统领不由得笑了,“他们居然还没有我们走得快?!”
这笑声中除了一丝幸灾乐祸,还混杂着一丝让人分辨不清的情绪在里面。
陆玉喜笑着拍马屁,“都是统领您领导有方。”
“啊哈哈!”平统领的笑声不由得更大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赔笑,可心里却不以为意。
他们多少人,仪仗队那边多少人?!
再说了,他们没到一个地方,还得接受当地官员和百姓的参拜,寒暄。
一路下来,耽搁的时间可不就多了。
莫问不动声色地扫了平统领一眼,他可是听到了她的笑声中,涵盖着一些不一样东西。
他垂下头,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兵行险着!
这步险,值得他去冒!
平统领心情好,便大手一挥,“传我命令,我们原地休息。”
还传他命令?!
就这么几个人,他嗷的一嗓子,所有人都听到了,有什么好传的?
真是官儿坐久了,官威也越来越重了。
也是,这里除了四皇子殿下,没有人能反驳他的话。
偏偏这个四皇子又是一个没有主意的,可不就由着他的官威越积越大?!
既然主子自己都不争气,其他人更是不愿意多事了。
既然吩咐原地休息,那就原地休息吧!
队伍停下来后,他又指挥着众人做这做那。
待他那一连串指令发下去后,驻地上只剩下他、四皇子,以及一个小护卫了。
莫问扫了一眼当初李达供出来的那两个人,心里顿生惧意。
他怯生生地扫了一眼其他人,说不定,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平统领脚步沉稳地走过来,诧异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莫问惊慌地摆手,“没,没事儿!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管我。”
平统领眉头一拧,“殿下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的,就是为了你这个主子,怎么能不管你呢?”
莫问似乎被逼到死角了,他瞪大眼睛,激动地喝问道:“你说,这些人,还有你,是不是跟李达是一伙儿的?!”
第三六三章坠崖(二合一)
呃?!
莫问这突然的一嗓子,倒是让平统领愣住了。
他眉头紧锁,自己向来隐藏得很好,怎么就被这个傻子看穿了呢?
不对,这傻子是蒙的吧?
看着莫问闪烁的眼神,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只是·········
他的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儿,这些可都是他的人。
这个傻子,这个时候嚷嚷这么大声儿,真的好吗?
不过,也幸好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人。
他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指令,所以,这个傻子也可以多活几天。
莫问拧着眉头,见对方一直站在那里兀自发呆,而不搭理他。
他顿时不乐意了!
语气冰冷地质问道:“怎么,被我道破秘密,心虚了?”
他那明明怕得要死,偏偏要摆出一副你甭想骗我的表情。
把平统领给逗笑了。
他压下讥讽的嘴角,缓缓地说道:“殿下这是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吓到了。”
若是聪明的话,就借坡下驴,顺着他的台阶走下来,大家相安无事。
可惜,莫问没有明白他的那份“苦心”。
这个傻子冷冷地瞪着平统领,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别想可糊弄我!”
他抬手指着其中两人说道:“他,还有他,根本就是李达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当时李达有所行动时,他们两个为何没有出头。”
“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很听你的话。甚至对你言听计从!”
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
莫问得意得冲着平统领扬扬头。
平统领真是哭笑不得,“殿下这话怎么说的?你是如何知道他们两个人跟李达是一伙儿的?”
莫问梗着脖子说道:“是李达亲口说的!”由不得你抵赖!
平统领冲着其他人摆摆手,好笑地问道:“殿下怎么就那么确定,李达他不是骗您的?”
毕竟在将死之时,他可以任意攀咬上很多人的。
“他不会骗我的!”莫问摆摆手,一幅你别枉费心机了,我就是相信他。
这就让平统领好奇了,“不知道殿下用了什么办法,让李达开口的?”
毕竟,周围的暗哨也有他的人。他竟然不知道,这个傻子什么时候跟李达接触过。
而且,看他那傻样儿,似乎知道不少东西。
莫问一摆手,“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经常在我的屋子里守夜,什么时候不能说?”
平统领就纳闷儿了,“既然他跟殿下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朋友了,他为何还要刺杀殿下呢?”
莫问很光棍地梗着脖子,“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你去问他去!”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他!
平统领:“·······”
众人:“·········”
别说,人家说得挺有道理的,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所以,傻子的思维,我们正常人永远都不懂。
莫问说得有些不耐烦了,“你就直说,你特意将你的心腹留在身边,是不是有所图?!”
就差没有直接问:你是不是想要杀我?!
平统领被他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不得不耐心哄道:“殿下,您听我说········”
“不听!”莫问一捂耳朵,“别想用话来哄我!”我可是非常聪明的!
平统领看着他无理取闹的样子,突然间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四皇子都无所谓。
只要将这个没有脑子的人推上位,这江山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他放下姿态,耐心地哄道:“殿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我?”莫问差点蹦起来,“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居然敢在本宫的面前自称‘我’?”
平统领:“·········”
被噎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在说对他有没有外心吗?
怎么就扯到称谓上去了?
平统领本来对眼前这位四皇子就没有多少好感,这下对他更是没有耐心了。
他没有什么诚意地道歉道:“是,属下有罪,请殿下责罚!”
莫问冷哼一声,“责罚就不必了·······”
平统领心下一松,敷衍道:“多谢殿下,属下定当········”
莫问不乐意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这样随意打断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又称“我”,不称“本宫”了?
平统领冷哼一声,“是,殿下请讲。”
莫问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过来的众人,突然大喝一声,“还说什么?!”
“你们这都要动手了,还要我继续说。你们当我傻啊?!”
说完,也不等平统领回答,转身便向半山腰跑去。
“殿下·······”平统领不耐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怒意,“您别跑!”
不跑?
不跑小命儿就没有了,傻子才不跑呢!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莫问跑得更快了!
平统领一阵头疼,这傻缺玩意儿,跑什么呀?!
恼怒地对身边的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其中一个护卫犹豫道:“统领,可是·······”
平统领冲着那个护卫狠狠地踹了一脚,“没有可是,追!”
“是,统领!”
其实,莫问说得没错,剩下的这些人对平统领真的是言听计从。
可他留下这些人,完全是因为私心使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多那个傻缺玩意儿怎么样的。
平时胆小地跟个什么似的,这会儿跑得比兔子都快。
平统领都要被气炸了!
这要将他们这些人引到哪儿去呀?!
在这片林子里休息,也不过是他临时起意的。真不知道林子里有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
这若是真遇到了········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还是赶快将那个傻子追上吧!
他发誓,等那个傻子再次落入他的手里后,他定然会给他好看!
················
陆玉喜带着几个护卫在山林里捡拾干柴,他也不想也不愿往远处走。
不过,运气倒是不错,很快就捡拾了许多。
正当他心里盘算着,是现在回到驻地,还是在外面闲逛一段时间时,便听到一声喊叫。
“平江,父皇对你如此信任,你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
不怕什么?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听清,可陆玉喜知道,殿下有危险。
他拔出身上的佩剑,丢下一句“跟我去保护殿下”,人就已经蹿出很远了。
平统领竟然要杀殿下?
可是,这是为什么呀?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也不敢耽搁,连忙将手里的东西丢掉,提着剑追了过去。
···········
冯雷是被安排去打些野味,给大家换换口味的。
他带着几个人在林子里寻找着。
好不容易看到一只正在啃树叶的兔子,冯雷不敢耽搁,他连忙搭弓拉弦。
箭尖直对着那只吃得欢快的兔子,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以一箭击中。
想到要有兔子可以解馋,其他人也都十分兴奋。
大家静静地等在一边,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就是现在!
冯雷心下一动,刚要松开弓弦,就被那嗷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手一抖,箭便偏离了原来的轨迹。那只兔子啃树叶的动作一顿,下一瞬间机灵地跑远了。
“这谁呀?!”冯雷不甘心地捶着地,“那兔子马上就要是我们锅里的肉了!”
被这一嗓子一搅和,连个兔子毛都没有捞着。
“队········队长·······”其中一个护卫哆哆嗦嗦地说道,“好······好像是四········四皇子殿········殿下。”
谁?!
冯雷一下子站了起来,抓着那个护卫问道:“你刚才说那个声音是谁的?”
叫得那样凄惨,肯定没有遇到好事儿!
那个护卫战战兢兢地说道:“好·····好像是殿下的。”
他转过头,眼睛一瞪,你们怎么说?
其他人也点头,确实像是四皇子殿下。
“平江,本宫可是父皇唯一的皇子,你就不怕我出意外了,整个江山不稳?还是说,你背后的主子就是这个意思?”
得了,这下不用多问了。
冯雷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过去看看!”
几个人也不敢耽误,提着剑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
“统领?!”几个人征询地看这平统领。
他这一喊,我们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如,我们干脆········
几个人眼睛里闪过的那一抹狠戾,平统领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只是·······
他这一犹豫,前面那个傻子一下子转得没影了。
平统领一声令下,“追!”有什么事情,等追上了再说!
几个人憋着一肚子气,不约而同地提着剑追了上去。
奇了怪了,平时看那傻子一个文文弱弱的样子,今天怎么跑得那么快?!
莫问一边跑,一边寻思着。
墨六那个混小子到底死哪儿去了?
不是说好的在这一片林子里接应的吗?
不过,既然箭已经在弦上了,由不得他不发。
他侧耳倾听,后面的脚步越来越凌乱,也越来越多了。
想来陆玉喜和冯雷也带着人追上来了。
他仔细地宁听一会儿后,脚步一转,换了一个方向跑去。
“在哪里,追!”看着突然窜出来的身影儿,平统领一激动,便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音量。
这话听倒陆玉喜和冯雷的耳朵里,可就变了味儿了。
这还真是趁着他们两个人不在,要对四皇子动手啊!
两人以及他们身边的护卫,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是拼尽全力地追了过去。
看着前面的悬崖,莫问突然脚步一顿,因为惯性,人差点就掉了下去。
他转过身,看着进跟上来的平统领几人。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质问道:“你说,你的主子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要你这样对我赶尽杀绝!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那个委屈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平统领:“闹够了没有?!”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一步一步地向莫问走来。
“你不是挺能跑的吗?你跑啊!怎么就不跑了?!”
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声音便越大。
莫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像是被吓到了一边,一步一步地向后挪。
“哎呀!”一只脚突然踩空,差点掉了下去。
听到那山石掉落的哗啦啦的声音,刚追过来的陆玉喜和冯雷的心差点就停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声张,更不敢喊叫。
“哇·······”也许是被吓到了,莫问突然大哭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先是李达,再是你平江,你们一个个的,到底········”
“算了!”他抬手在脸上用力一抹,“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
“我就问一句,你能不能让我当一个明白鬼?!”
平统领:“你什么意思?”那透着冰碴的语气,让莫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问道:“本宫就是想知道,你和李达的主子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还有,你们为何都希望我死?”
平统领:“好啊,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退无可退的莫问是真的害怕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过去可以,但你得接住我!”
不待平统领说话,莫问的身子便扑了过来。
平统领握着剑柄的手一抖,下意识地便将剑拔了出来。
“啊·······”随着一声惨叫,莫问整个人坠入崖底。
“殿下!”
陆玉喜,冯雷大喊一声,几乎同时跃起向崖边奔来。
平统领也懵圈了,他看着那个不断下落的身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至于奋不顾身地跳下去,将人救上来什么的,他压根儿都没有想过。
待陆玉喜和冯雷赶过来时,别说是殿下的身影了,就是连个衣角都没有看到。
“平江,你大逆不道,居然杀了殿下?!”陆玉喜红着眼睛呵斥道。
冯雷倒是直接多了,拔起剑便刺了过去!
第三六四章弄丢了(二合一)
平统领是彻底懵圈了,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感觉到冰冷的剑气越来越近,他本能地挥出手中的剑去阻挡。
待看清楚罪魁祸首后,不满地呵斥道:“冯雷,你这是要造反吗?”
陆玉喜语气冰冷地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说着,也提着剑纵身向平统领刺来。
冯雷手上的动作不停,也跟着帮腔儿道:“没错,你害死了四皇子殿下,罪不可恕!”
平江能够担任统领一职,你也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
无论是手上功夫,还是脑子,那都不是白给的。
他一边应付着两个人的攻击,一边辩驳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就笃定是我害了四皇子殿下。”
“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对陛下的忠心那是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掉书袋子?!
冯雷冷哼一声,“心虚了吧?”
陆玉喜配合道:“没错,相处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一紧张就掉书袋子。”
平统领怒了,“你们的脑子里都装着浆糊不成?!”怎么就分不清好赖呢?
陆玉喜:“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冯雷:“对,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你将四皇子逼到悬崖下的。”
“停!”平统领格开两人的剑,大喝一声,并向后退开一步。
冯雷还想继续上前,却是被陆玉喜拉了一下,“我们就听听他怎么说?”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跑了不成?!
冯雷虽然心里很不满,可到底是没有再挥出手中的剑。
他气哼哼地瞪着平统领,说吧,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平统领本来气就不是,被他这一瞪,就更窝火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烦躁,轻声说道:“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冯雷冷哼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害四皇子,而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没错!”平统领点点,“正是这样的!”
陆玉喜疑惑地问道:“那为何你追四皇子于此处?”
平统领:“那个······”
“这还用问么?”冯雷打断他的话,“当然是四皇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就跑了出来,不知道怎的,就跑到了悬崖边上。”
陆玉喜:“可喊的那两嗓子呢?我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冯雷:“这谁知道呢?他跑着跑着,就突然间来了那么两嗓子。”
“一时没有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便想着追过去问问。”
陆玉喜:“那后来········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也无需多问了。”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配合默契,可平统领不得不承认,“对,事情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陆玉喜和冯雷异口同声的喊道。
又十分默契地呵笑道:“呵呵,你当我们是傻子?!”
平统领:“·······”
他觉得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自我安慰到: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便硬着头皮说道:“没错,这件事情就是你们分析的那样。”
呵呵,谁信呀?!
两人冷哼一声,直接用手中的剑来告诉他,他们心里的想法。
平统领连忙用剑隔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两人根本不理他这个茬儿,手里的剑越挥越快。
平统领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如将两个人拿下了,在说其他的。
陆玉喜和冯雷心里也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儿:四皇子掉到崖底生死未卜。
必然会遭到皇上的雷霆之怒。可即便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没错,平统领就是那个背锅的!
不伦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下的,现在就是他做下的了。
想到这里,两人配合默契,对平统领的攻击更为凌厉了!
·····················
“什么,人竟然坠崖了?!”养心殿里,皇上拿着密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就坠崖了呢?”
皇上敲着桌案咚咚作响,崔元的一颗心也跟着七上不下的。
虽然不知道密折上的内容是什么,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一定跟仪仗队有关系的。
他见皇上气得脸都白了。
连忙递了一杯茶过去,低声劝慰道:“陛下,喝口参茶,暖暖身子吧。”
皇上阴沉着脸,胸口不住起伏着。颤抖着手去接那杯参茶。
可手伸出去多次,都没有接住。
崔元连忙垂下头,掩住眼里的那抹惊慌,弓着身子,一直保持递茶的动作。
皇上也不知道伸了几次手,终于将茶盏握在了手中。
崔元偷偷地抹掉那一头冷汗,抿着嘴唇,静静地站在一边。
皇上大口大口地灌着参茶。
崔元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皇上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那个········”他刚要劝说皇上您慢点儿,可话到嘴边,有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可若是不说,皇上万一·········
“噗!”
他这边刚往坏的地方想,皇上那边噗的一下,不仅是参茶,甚至连血都吐出来了。
“皇上········”崔元惊呼一声,人便扑了过去。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在,没事儿你瞎想什么呀?
你看,这不就想出事了?
“崔元········”皇上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紧紧地攥着崔元的手。
崔元待在他身边多年,两人之间的默契自然是无人能比的。
他大胆地反握住皇上的手,“陛下,您放心,这么晚了,奴才不会惊动其他人的。”
也就是说,皇上请放心,我会偷偷地将太医请来,不会惊动其他人。
而且,您吐血的事情,我也会严防紧守,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口风的。
“还是你最懂朕!”皇上心神一松,身体便彻底软了下去。
饶是崔元早有准备,也忍不住腿软。
“小顺子,你进来一下!”他扬声对外面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体格粗壮,却动作麻利的小太监闪身进来。
“师傅,您喊我!”来人眯着小眼睛,一脸讨喜地问道。
崔元侧着身,正好挡住了晕倒的皇上。
他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
压低声音警告道:“机灵点!”
什么?
吴顺还没有明白过来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眼角的余光恰好扫到一片明黄色的衣袍角。
“师傅·······”吴顺顿时吓懵了,他捂着嘴,半天没有发出一个字来。
“想什么呢?!”看着吴顺的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忍不住生气地呵斥道。
“皇上累了,快过来搭把手。”
吴顺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哦,原来累了,睡着了啊!”
“不然你以为呢?”死崽子,还真是敢想!
对上师傅那吃人的眼神,吴顺心虚地别过脸,低声嘟囔了一句,便过去帮忙搀扶皇上。
至于碎在地上的瓷片以及四处的血迹什么的,他即便是看见了,也佯装没有看见。
崔元看着和自己一起搀扶着皇上的徒弟。
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这死崽子虽然长着一副憨厚样儿,可脑子活着呢!
心酸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朝天子一朝臣。待他出徒之时,也就是他荣归之日。
虽然皇上身体虚弱,清瘦无比,可整个人瘫倒在身上,扶起来也是十分吃力的。
“哎呦,可怜我这一身老骨头了!”崔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地吩咐道,“快,快,走角门儿,去找太医。”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可却是一个隐藏的陷阱。
养居殿,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前朝,都是重中之重的地方。
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所以,这里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引起轩然大波。
若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小心被泄露出去,首先被责罚的,便是出门报信找太医的人。
吴顺不是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只是,情势比人强!
他是皇上留给新皇的人。
也就是说,将来,他便是这个宫里的太监总管。
听上去,挺威风,挺有派头的。
可那毕竟是将来的事情。
眼下,他的主子眼下还没影儿呢!
说什么都太早了。所以,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
器重你的时候,你就是个宝儿。抛弃你的时候,你便是跟草。
当然了,这么多年来,皇宫各院他也不是白待的。
既然崔公公将“好差事”分给了他,他也会顺手给他挖坑的。
他轻轻地点头,“是,师傅!那这里的事情可得您多费心了。”
哼,你以为你留在这里,就万事大吉,平安无事了吗?
错!
留下来的人不但要守护着皇上,还有将那些不能让外人发现的痕迹给抹掉。
抹掉痕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仅抹掉不该有的痕迹,还要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去吧!”崔元有气无力地说道。心里暗骂一句,不省心死崽子!
崔元知道这个徒弟不是面上看上去那样憨。
当然了,这也许正是皇上看重他的原因。
不过,这里的事情没有他还真不行。养心殿重地,若是让别人插手了,即便是事情办好了,他也要被皇上揭一层皮。
为了自己的小命儿,为了将来的好日子,即便是再累,也得做。
别人只看到御前总管太监有多威风,可又有谁知道,这御前总管太监付出多少艰辛和汗水?!
····················
“贺掌柜的·······”墨六看到贺掌柜的,就像乳燕投林一般扑了过去。
贺掌柜的嫌弃地向旁边一侧,“你做什么?你不是留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的安危吗?”
怎么毛毛躁躁地跑过来了?
一句话让墨六的眼圈儿就红了,他想哭却不敢哭,“公子·······公子不·········不见了!”
什么?!
贺掌柜的脸一下子黑了,若不是还有事情要问,他肯定会一脚踹死他。
他冷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六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公子说,他发现了护卫队了,另外有人存有外心。”
“他让我配合一下,我们演一出戏········”
贺明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公子想要金蝉脱壳?!”
“什么蝉?脱什么壳?”墨六有些茫然看着他。
贺明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我就知道,公子让人造船,根本不是什么随便听了一耳朵,觉得好奇什么的。”
他根本就是有的放矢,早有预谋!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墨六眨巴眨巴眼睛,一句都没有听懂。
贺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就你那脑子,也不指望你能懂。
呵斥道:“你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六觉得自己很冤,明明是你不给我机会说的。
只是他现在脑子很乱,又没有了主心骨,根本不敢犟嘴,只能乖乖地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公子知道这边山上有个断崖,他说那里虽然看起来凶险,可位置极好。”
贺明急得嘴都要气泡了,“说重点!”磨磨唧唧半天,一句话也重点话都没有说出来。
墨六本来就六神无主,被这样一吼,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贺明都要气炸了,“你就说,到哪去见公子?!”
墨六苦着脸,“我若是知道,能来找你吗?”
贺明瞪着眼睛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墨六用力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当我到了和公子约定的地方后,没有见到公子。”
贺明长叹一口气,“你别乱,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
简单的说,就是莫问吩咐墨六在崖底接应他,到时候,他便可以死遁了。
贺明冷哼一声,接着,他便去找她了。
到时候,和她一起逍遥海外。
公子打得真是一手好牌呀!
可他的计划如此粗糙,就没有想过其中一个环节若是出错了,他该怎么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