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黑与白
t乐声虽美，终有停顿的时候，我正心绪慌乱的时候，那站在中央的俊美男人终于停下了歌声，同时四周的歌声也停了下来，那男子睁开眼望着我们，唇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那一刹那我真有种被闪瞎的感觉，他一笑居然就从周身涌出阵阵光芒，很是耀眼。
光芒散去，我才看到，原来这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很多很多的人从四周飘下来，轻若羽絮，而且这些人里无论男女都极是俊美，女的都是肤若凝脂，浓眉大眼，朱唇如花，男的也都是高大威武。
且这些人没有老人，好像生长到青年时候，生长就停止了，他们站到我们面前后，我有些紧张，不知应该怎么去回话，一紧张起来就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
直到之前那个领头的男青年走出来，笑着对我说了句什么话，他说的话宛如天籁仙音，很是美妙柔和，最奇妙的是伴随着他的话出口，居然还会闪耀出熠熠光辉，光芒变幻万千，色泽不同，看起来好像也能代表什么意思。
佛教里色界二禅第三天有一种天人，此天名为光音天，此天天人清静美妙，可自由飞翔，以喜悦快乐为食，交流的时候不发声音，以种种内心光明为其交流之法，眼前的煦晨人和传说中的光音天人何其相似，只不过这煦晨人是有语言音声的。
而且虽然他们的声音很美妙，光明很清静，可作为俗人的我，还真的就一点都弄不懂，不懂光明的意思，不懂所说的语言，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吴明，她好像懂得这些煦晨人的语言，也能够和他们交流。
果不其然，吴明听了后，笑嘻嘻的对我道：“他们在欢迎我们来做客，还问我们是从哪来的，是不是从神族而来。”
我赶紧摆手道：“我们不是从神族来的，我们就是路过这里，很快就离开了。”等我说完，才想起来我说这些也没多大用，反正说了他们也听不懂，正颓丧间，那个青年的光芒忽然飘了过来，照射到我的手上。
“你好，有什么使我们可以帮忙的吗？”我有些惊愕，原来凭着那光芒，我居然能感觉的到他的意思，那种自然而然的在心里涌现出的熟悉语言，这种奇妙的神通我曾经真是闻所未闻。
以前看《圣经》里面有说，古时候人们所说的语言都是一样的，因为修建通天塔，遭到了上帝的惩罚，让所有人的语言变得不同了，从此修塔的工程也就失败了，也因此有了不同的语言。
现在也算见识了这个神鬼的世界，知道了他本身是和人类所认知的科学社会相共存的，而且根据佛教和道教的说法，世上并不会有某种力量有意干预一切，一切都是顺因缘自然的发展，或许在上古时候，人们真有种种神通，这些神通里就包括了类似这人以光明联络的，以心想通，便无诸般纷争。
后来因为人的贪欲滋生，起了别心，原本的清静被障碍，迫不得已只能退一步用语言和发音来交流，这样比起来，各国的神话故事其实也是在间接的描述历史，或许真正的人类进化史是科学和神话各隐藏一半，结合起来才是真相。
想到这我也赶紧回答道：“您好，我们是来这里找一颗珠子的，我们叫它无名珠，不知道你们叫它什么，是天地间生长出来的一种东西。”
那男青年听后，脸上的柔和好像一瞬间失色了，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同时变色的还有煦晨人的很多同胞，他们一个个无不面露惊恐，有的还双手捂住耳朵，连听到都不敢听，我还害怕这一举动激怒了他们，想着要不要解释解释。
那男青年先回过神来，我心里又涌出一个声音：“神族曾说过，据此不远长了一个很可怕的东西，让我们所有人都不要去触碰，甚至不要生出一点贪心，那是能灭世的魔物，得到他的人会为自己遭来可怕的灾祸，没有得到的人会被妖魔折磨很久，直到生命的尽头都不能忘记，那是恶魔的赐予，是绝对绝对的禁忌。”
男青年的话说的我怕怕的，看他说的也很勉强，在我心里的那个声音也是不停的打颤，那些原本圣洁辉煌的光晕此时都像被蒙上了烟尘，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让他们觉得如此可怕，那无名珠当真如此厉害？
不过很快我就释然了，那旱魃也是灭世的魔物，这无名珠可以摧毁旱魃的身体，可见其无边的力量，而且江楚告诉我的时候是说这东西可以摧毁任何坚固的东西，只是只能用一次，如果我用它来摧毁大地，倾倒须弥山，还真能带来灭世的力量吧。
我想要安慰两句快点离去的时候，那男青年却回答道：“您取得那东西是有大用的吧。”
“我取那个是为了帮人完成一个心愿，那个无名珠用一次就会毁灭，到时候你们会更安心的，我不会用来做什么不好的事的，打扰你们了，我们这就告辞。”我赶紧向他道歉，并且表示自己的立场。
那个男青年终于又恢复了笑容，然后又向我传话道：“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吾族从古至今都是善良的种族，因为不善征战，在被神族接引来此天堂之前，我族有一种本领，可以感知到别人的善意恶意，如果心怀恶意的人会警醒我们快点逃走，只有心怀善意的人才能听到我们的歌唱，所以您一定是心怀善意的人，吾族的智者曾说，无论多么邪恶的东西，在大贤者的手中也会发挥出神圣的力量，无论多么神圣的圣物，如果落在恶魔的手里，也会因此蒙尘，所以我相信您。”
边说男青年还一边的表示赞叹和微笑，看着他这表情，我就觉得身上很舒服，那大概是被人信任的感觉吧。
“贵客无需着急，请留在吾族让我们能好好的招待您，等明日再上路吧。”我还未答话，那男青年就像我邀请道，我正要拒绝，一边的吴明却高兴的跳了起来道：“好啊、好啊、这里的茶果最好吃了，留下来吧，明天再上路。”
吴明不停地拉着我胳膊晃荡，我被她弄的没法，只得答应，看着吴明欢快的脸，我知道她并不明白我所要做的事，也不懂得我所要肩负的使命，在她心里，这只是一场游戏，游戏是可以随时进入副本的，反正只要好玩就行。
可我真的不忍心去拒绝她，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不幸，过去已经发生的，将来马上可能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揪心的烦恼，可能自从进入这仙境般的地方，我就想暂时的沉沦一阵吧，醉生梦死逃避世事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天真无邪，你不愿让他看到这世上那些沉沦与痛苦，哪怕是个梦，你也愿意守护这份干净。
那男青年见我们答应了以后，便在前面引路，带着我们从来时的通道走上去，而他们剩下的族人，则像刚才一样，轻的像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就向上飘去，白纱拂过天际，好似九天仙人们的舞会一样，美丽不可方物。
那男青年带着我在一步步的往上走，中途也没说什么话，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我身边的吴明也是如此，笑的很开心，煦晨人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吴明高兴于这非凡的经历，只有我虽然表面也在笑，心里却很是沉重和焦急。
当我们走上大坑的时候，外面原本一片洁白，现在却铺就了一层粉色，遍地的花瓣，一阵阵清雅的香味弥漫在空中，轻轻一嗅我便已经觉得很是舒服了，这遍地桃花不知从何而来，疑惑间我心里便传来那男青年的声音道：“桃花是圣洁之物，是吾族之宝，只有贵客驾临，我们才以桃花铺地，遍满此间，以清静的香气扫去一身疲倦。”
我连忙道谢，却也随他走在这花瓣之上，我和吴明是在桃林里相遇的，如今又是桃花相伴，不知这煦晨人还有些什么礼仪，虽然我还不能融入他们之间，却也明白这一族人应该很是高贵，从这一尘不染来看，我们外面的世界于他们来说更显得污秽才是，这样来看我再不适应，也还是能接受他们的习俗的。
我们三人一直走到一栋白色的房子面前，才停下，周围没有人来打扰我们，只有种种光芒和乐声响起，或许是他们在窃窃私语，也或许是他们的交流音声，可于我来说，就是唱歌和灯光，不懂意思的欣赏罢了。
进了男青年带我们走到的房子里面，我才发觉，这房子里也是一片片白色，这煦晨人是有多爱白色啊，好奇之下我便问那男青年道：“您这里为何都是以白色为主呢？虽然刚才也有花瓣，但是你们的建筑几乎见不到其他的颜色啊。”
那男青年笑了笑回我道：“世上的光都是从黑暗生起的，种种光芒混合，最终变为白光，白光是所有光的混合，然世上颜色却并不如此，白色是世上最纯洁的颜色，种种颜色杂糅便化为黑色，一黑一白中是大千世界颜色与光分别的起点与终点，吾族皆从最博大混杂的白光中化生，白色便是吾族的本色，亦是世上的纯色，固吾族最是喜爱。”
第二十一章 启明星
在煦晨人的热情招待下，我品尝了他们的特产，他们的特产都是素的，主要是各种精美的果子，经由极其特殊的方法加工出来，味道都很独特，而且据说这些水果还有些很特殊的效果，这些他们自己是没有感觉的，他们不会饿，也不会疲倦，不会老，也不会受伤，吃这个果子也仅仅是吃而已。
很多有关煦晨人和我们之间关系的都是神族说的，五大家族会对世上出现的种族，事件加以详细的记录，偶尔来讲道的时候会说一些，五大家族的知识储备和时事观察是纵横无量阿僧祇劫的，所以这种隐世存在，远远超过世俗的那些世家，被称为神族一点都不为过。
让我好奇的是他们记录的东西都存在哪里呢？这么久元的岁月，都以纸质记录，这数量之庞大我觉得堆满这个世界也不够，这个问题我一直到取回无名珠后才在王家族长那得到回答，五大家族的记录全都存在我头顶这片星空之中，那些星星都和我们所了解的宇宙里一样，都被五大家族用来建造收藏室了，也就是说算上上面的空间，五大家族任何一个家族的地盘简直不知道比地球大了多少，就在那些熠熠生辉的星光之中，隐藏着这个宇宙中博大深远的智慧。
这些各色的水果我吃了还想拿一些回去，倒不是因为这些果子有什么神奇的作用，毕竟我现在还没见到，仅仅只是因为这些果子看起来一个个都很精致漂亮，味道更是鲜美，我实在是很想以后也多吃点，而且拿到外面说不准还可以种。
只是可惜后来实在没地方装，我也只能放弃了，在那白色的屋子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天还不亮的时候我却被那个男青年唤醒了，不知何故的看着他，这凌晨闯进来是要干嘛？
那男青年却并不回答，只是无声的拉着我出去，我跟着他一直走到白色的房子外面，他也一直没停，一直带着我往大坑里走，此时已经是深夜了，这里面很是安静，白天留下的桃花花瓣依旧铺满地上，白色的穹顶散发出的荧光照亮了整个村子，倒也一点没有不适的感觉。
路上，我也张口问过这男青年，可他一直都只是笑不答话，不过自从进了这里面我也知道这里面的居民都会怀着一份善心，而且是不特意为善的善心，在这种环境里我也不用担心他是要把我拐去卖了。
我跟着他一直下到大坑底下，就在他白天唱歌的那个台子前停下了，他带我站在那里，从他的周身忽然散发出极其绚丽的光，光芒把我和整个台子都包含了进去，刹那间原本纯白色泽的祭坛就被光芒然着上了。
那白色的台子慢慢的打开，就在台子里有一颗我看不清样子的东西，只能看到它散发出的耀眼的光，直到这东西出现，那男青年才收回了自己所散发出来的光。
拾起那颗珠子笑眯眯的递给我道：“这是我的先祖来到这仙境的时候所带来的，此物本是吾族原本的世界由吾族所保管的宝石，吾族从来只是保管，却从来不是吾族的东西，现在你从那个世界而来，请你代替吾族将此物还给原来那个世界吧。”
“族长太客气了，这宝石虽然看着漂亮，拿回去也没有多大作用，说不准还会给人带来争抢之类的，您就好好收着吧，这也是你们族和这宝石的缘分。”我看了看族长递过来的宝石很是为难，这种太宝贝的东西还是留在这里吧，免得受到太多俗世的污染。
“不，这不是吾族之物，贵客能听我讲一讲有关这宝石的来历吗？贵客听了就明白我为何要把这宝石送出去了。”男青年很却很坚决。
我有些无法，只能先听听煦晨人的故事，便点头道：“好吧，请族长与我详细说明。”
族长点了点头，脸上收起笑容，好像瞬间就肃穆了起来，然后才慢慢的道：“这颗宝石本来是原来那个世界护佑天地的宝物，其来历，吾已不知过去多少年了，只知道宝石出现的时候是在吾族还未诞生的更加遥远的时候。”
那时候天与地、神与魔曾发生过一场可怕而浩大的战争，这战争的来由已经无人知晓了，可能神族还有记录，我们这些却都不知道为何打起来的，只知道那混乱的战争时代一直持续了三千三百万年，大地经受不住这战火的袭扰，众生灵几近凋零，天下众生有很多都是希望和平的善良种族。
于是在这时，所有的善良众生都向上天祈祷，或许是这祈祷感动了上天，亦或许是众生愿力扭转了业力，在世上出了一位大圣者，凭借自己无边的神力和智慧，调服各个种族，最后使得饿鬼各归其位，天人回归天道，修罗也隐匿了起来，世上慢慢开始恢复平和，生机终于开始慢慢的滋生。
可是就在平定天下后，那位大英雄却到了离世的时候，万众祈求，天地默哀，害怕他离去后世间又陷入战火与混乱，为了稳固天下，他入灭后留下这颗宝石以稳固天下，以保证不会再有那种经久的战争。
这颗宝石一直被轮流保管了很久很久，到吾族手上的时候，天下大变，天降灭世之灾，劫风从无间地狱吹至三禅天，吾族因为大缘被神族之人接至此无量恒久的乐土世界，我想你们已经是不知自那多久之后的生灵了，你也是吾族来此乐土之后所见的第一个从那个世界而来的人，那位大英雄的愿望是要永久守护天地间的平衡，既然如此此珠应该回到那个世界去，吾族已经将其占有太久太久了。”
这神话故事听的我心醉，我本以为这族长要和我讲轩辕大战蚩尤的故事，没想到他的故事时间轴拉得这么久远，根据佛教的说法，世界每一生灭便是一中劫，四中劫成住坏灭是一大劫，一大劫中只有住劫时可以有人安歇，也就是说这些煦晨人在这里的时间，最少是已经过了一大劫，外面已经恢复成住劫时期，一般来说这所需要的时间便是几十上百亿年，以前还以为五大家族就是史前文明，现在真不知到底已经存在了多久的时间了。
我看了看那闪着光的宝石，虽然这位煦晨族长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让人有点感动，这种大贤者的遗留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是一定有不可思议的奥妙神力，我在思索着到底要不要答应煦晨人。
如果只是平常，我必然不会要，这种东西拿出去那就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可是现在却正好是双魔出世之时，在这时候我身为应劫之人，这宝石说不准就是和劫数有关的，我真不知该怎么选择了。
我沉默了一会，那男青年也不着急，仅仅是一直拿着这宝石，那架势好像我不收下，他也绝不会罢休，看他这样子，我便决定还是赌一把吧，要是这宝石是为救世而来，我带出去也是应了天时，如果不是，即将到来的灾祸，也影响不了什么了，我便答应道：“好吧，我答应您，我把这个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有用。”
男青年笑着点了点头，我把那宝石接过来，拿在手里忽然间光芒顿扫，变得再普通不过，通体蓝幽幽的，更像一颗玻璃球一样，我有些不解的望着那位煦晨人，那男青年笑了笑解释道：“这宝石会应不同的人化现出不同的景象，我们煦晨人都是从光中化生的，所以刚才的宝石是光芒四射的，如此深蓝之色，代表的是您的心境吧，神族之人曾来与我们讲道，我记得有一句话，上善若水，想来宝石化作这般模样是您的心便是如水般大善吧。”
这位煦晨人真是会说话，我现在所做的都是逼不得已而已，大善之事和我也挨不上什么边，要说我恶心生不起来，也不太敢生，善心也不多，毕竟懒的去做，我只能说是一个小市民，现在被逼上梁山也就罢了，还有这么高的评价，我真是受不住啊。
我虽然摆手拒绝，但那煦晨人也不作答，仅仅是笑笑，然后便带着我离开了这里，快走出大坑的时候，我心里又涌出一句话：“这宝石名叫启明星，是每天早晨最早升起的光，代表黑夜的尽头，每当见到这希望的光芒，他便提醒人们，只要再坚持坚持就好。”
我把那“启明星”拿在手里把玩，咋一看是一小玻璃球，仔细的看看却能发现，这宝石深邃的蓝色，温润的感觉，实在不是普通之物，变成这样倒是方便我携带，拿出去也不会被人家当成什么珍宝，这要是之前那样大放光明的存在，绝对藏不住。
和男青年一直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躺下继续睡觉，虽然一天睡两个小时就够了，但这时候吴明还没醒，总不好去打扰她，我也就多睡一会了。
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以后和吴明一起吃了点这里特别的果子，然后便上路了，由吴明带着我继续去找那无名珠，以吴明的说法，距离那珠子已经不远了，而这时美景香花，美女陪伴，我心里却一点没有放松，那可怕的考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降临。
第二十二章 许诺言
自从离开煦晨人的地盘，不过经行半日，就已经到了吴明所说的无名珠的所在地，她一指，我抬头望去才发现，果然在不远处有一座高耸的山峰，这座山峰却是一座孤峰，山上光秃秃的一片，没有长什么植被，只有一片片乱石构成一座石山。
在这样的仙境里出现这样的景色还是有些古怪的，自从进入这仙境以来，可以说一切都是尽善尽美的，没有一点凶戾之气，整个可以说山清水秀，看山是处处奇花异草，遍地芬芳，无需有意取景，随意看来天地间无不有美，无不波澜壮阔，论水也是川流激荡，蜿蜒曲折，一派天人之貌，虽不见雪花纷飞之冬景，亦可使人流连忘返，长居与此也绝不会不腻。
可现在眼前这山虽不说凶气，却也让人望一眼就胆战心惊，我要取的那无名珠，虽是天地滋养，可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带来毁灭的力量，这种力量本身也没有什么善恶之分，可毕竟较为凶险，影响此地也是正常，更何况那种灵宝所需的灵气也是不少，对此地毕竟是有影响的。
吴明却没在意这些，见了那光秃秃的山，还是那笑嘻嘻的样子道：“你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上面，爬上去上面有个洞，去那个洞里面有一段很黑的路，走过去就能找到了。”说完吴明即拉着我要上山去寻宝。
而这时我却拉住吴明，自从见到这枯山我就开始斟酌，这上面会遇到什么危险，会有些什么险阻？我的修行到底怎么样我心里也有谱，真要遇到什么，我护不吴明，甚至我保护自己都很艰难，与其如此把她留在这更好，我便对她道：“吴明，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带我走到这里真是辛苦你了，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
吴明本来还一脸欢欣，听了我的话骤然顿住，看了看我道：“为什么不带我去啊？我还没有见过那宝珠呢，带我去嘛，好不好？”小妮子又开始了撒娇神功。
不得不承认仅仅几天的相处，我真的对她上心了，我拒绝不了她的要求，我想要保护她，从昨天在煦晨人的祭祀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想了很久现在也算有个答案了，无论她怎么看我，我总归不能把她带到后面的危险中去的，我只能耐心的劝导：“不是我不带你去，这后面有危险，你在这等等我很快就回来了。”
“你妄语，我以前又不是没有上去过，怎么会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真的一点事都没有的，我就是想要去看看，又不会抢你的东西。”吴明很是委屈的嘟着嘴道。
“吴明，我不是害怕你抢我的，我真没骗你，来的时候王家族长，就是神族的老大跟我说了，如果对这珠子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会有一点事的，但如果是为了取到它，就会有历练，也就会有危险，你之前来这里仅仅是好奇，没有索取的那种心，我不一样，说不好听点我是带了贪欲而来的，会招致灾祸的，听话在这里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我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有危险你可以保护我啊，我看过神族的故事书，那里面厉害的侠客都会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啊，你应该也很厉害吧，应该也能保护我吧。”吴明的声音有点低沉，好像在妥协似地。
我看她很好说话，也松了口气，不知道她看了谁的武侠小说，沉迷其中了，我只能解释道：“吴明，你看的故事都是描述大英雄的，牛逼，身手高明，有地位有身份，我是一个市民，只求苟全性命于世上，连我自己都保护不好，更别说保护你了。”
“你拿了珠子以后是不是就要回自己的世界了？到时候我怎么办？”吴明听了我的前话，这时却突然反问我另一个问题。
听了吴明的问题，我才恍然大悟，她之前为什么一直拉着我，虽然弄清楚了这问题，我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想了想我道：“你应该回自己族人的身边去。”
吴明听了，摇摇头第一次露出很悲伤的表情道：“我的族人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我自己，孤孤单单的在这片天地间飘零，我想要和你回你们那个世界里。”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波澜起伏，一点都不平静，片刻抉择后，我终于给出了我自认我这辈子最有分量的一个回话，我对她说：“不要和我去我们那个世界，我们那个世界很混乱，而且很快就会有祸患，你呆在这里等着我，我办完了外面的事就来陪你好吗？”
“你真的还会回来吗？”吴明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我摸了摸她柔顺的黑发，点头道：“我向你保证，我很快就会回来，神族的族长也答应过我，如果我喜欢，将来就可以在这里面居住，到时候我就永远都不出去了，一直在这里面陪着你，逛逛这山河大地，去那些种族里蹭饭，好不好。”
吴明终于破涕为笑，点了点头道：‘好啊，我等你。“
原来这世上真有人笑起来那么好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三笑倾天下，国家天下算什么东西，只要和眼前人在一起就好了啊，只羡鸳鸯不羡仙原来只有体会过了才能懂得，没有经历过的才会轻松的放下。
和她说好后我们便挥手告别，我孤身一人继续往前走，这时我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外面的事完了，双魔之劫过去，我也不成仙了，来这里度过余生吧，至于我妈妈，就现在看来，她已经对生了无挂碍了，我何必要阻她的得道之路？我想她也不会怪我吧，实在不行我就求刘易帮忙，他也是仙人一定有办法救我妈。
满心的定下主意，浑噩的生活又找到了一丝曙光，我好想突然找到了人生动力一样，两条腿也好像更有力了，加速朝那无名珠走去，看起来老天对我还是不薄，虽然灾劫不少，但结局还不错。
心里喜滋滋的想着，很快就爬上了山，在这仙境里这种运动我也不会觉得很累，而且感觉身体更舒服，更轻盈，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赶路的速度也绝对是我以前所不敢想的，全力往山上赶，很快也就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进洞之前我有些犹豫，这漫山遍野只有这里有一个洞口，我所料不错的话这里就是存放无名珠的地方，站在洞口我却没有感觉到洞里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走到这里我也不能说没有谨慎，我先取出开眼符诵咒道：“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五六阴尊，出幽入冥，永镇中位，护之仙成，脚踏七星,灵光永在，灯在魂在，灯灭魂消，无畏无惧，随我号令，乾坤正气，杂缚流行，金石为开，精诚所之，急急如律令。”诵咒完便把黄符拍在额头上，开眼后一瞧。
无论是洞里还是外面都是一般，气的运行还是如之前一样平缓和谐，不见一点不同，说起来这山虽是枯山，依旧是仙气盎然。
见到这景象，我都害怕自己弄错了，最后再看看四周的山壁，我眼目所及之处只有这一个洞口，仔细的想了想，我也还是打量了手电走了进去。
洞里没有一点人烟开凿的痕迹，一切都是浑然天成，因为仙境里的特点，这里面没有一点灰尘，洞里也是如此，看起来非常的干净，我也不敢走太快，一只手拿着电筒，一只手把王柬迟送我的小剑拔出鞘。
黢黑的剑身一点光都照不上去，我用手电一照，光只会进入剑的里面，在这洞里，要不是剑上的点点星光，我甚至分不出剑的身体在哪，这剑的威力我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不过既然是一位修为高深的仙人制造，应该也很不错，主要是王柬迟的描述让我很在意，斩可斩不可斩之物，听起来多霸气，把有无都包含进去了。
拿着剑走了一阵，我的路被一根石笋挡住，还好空间还很大，我还能过得去，不过我就是手欠，以前每次去爬山的时候，我都喜欢找根棍抓在手里，见到什么突出的树和石头之类的，就会用棍子去敲两下，本来是很好奇无聊的举动。
这举动却让我今天也是很习惯的拿着手里的小剑去悄悄那石笋，可是当我剑伸过去后，居然很直挺挺的插过去了，我居然没有一点感觉，惊愕之下我就感觉我这是遇到幻觉了吧，随手把小剑抽出来要去摸一摸这石笋。
可是我实在想不到，我把小剑一划过石笋，那石笋直接就掉落了下来，惊起一阵地动山摇，我先是下意识的躲开，然后便被吓傻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石笋，发觉石笋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我小心翼翼地把小剑又划过石笋，还是像刚才一样没有任何感觉，那石笋却被生生划成两半，这一切仿佛不是我手里的小剑做的，更像是鬼神之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事实还是赤裸裸的发生了，这一切不是在做梦吧？
第二十三章 一场梦
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原来这些都不算什么，这把小剑的切割简直和传说中的激光切割一样，丝毫的感觉不到阻碍，拿在手里是什么样，切东西是什么样，这种无所能阻碍的锋利已经不是世俗的剑可以比拟的了，也当得起仙人制造的名头。
我觉得以后我要没工作，带着这把小剑去做机械加工也不错，绝对有市场，按照王柬迟的说法刘易经常从他们那敲诈东西，如果每一样都可以和这小剑媲美的话，刘易那一定搜集了不少的宝贝。
想着这些，手里拿着小剑我的底气也更足了，按照王柬迟的说法，这把小剑不光可以砍实物，就算是砍妖魔鬼怪也是如斩空气一般，我想即使将来遇到我爸他们，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了吧，而且王柬迟说过就连他也不能摧毁这小剑，这也算暗示说成魔了的我爸也一样摧毁不了这把小剑吧。
心里有了底气，就走的更快，胆子也放大不少，走了没多久，我眼前却忽然出现一片光亮，见了光亮，我心里一动，在这里面走了这么久，能突然遇到变化，便是这里面有什么和外面不同，现在能见到光亮也比什么都看不到要好得多。
我加紧了步伐，却没想到我走进那光之后，晃得我眼睛一盲，我一边伸手挡着眼睛，一边把小剑挡在身前，其实我这防御是很没用的，我也只能说是个心理安慰，眼睛里分泌出泪水，稍微的让眼里舒服了一些，小心的睁开一点点眼睛，外面的光芒已经散去了。
见已经没事了，我才敢彻底的睁开眼，却惊讶的发现，我的眼前变成一片腥风血雨，四周都是流着鲜血的尸骨，那些人身上都是一身盔甲，箭枝、盾牌散落的到处都是，眼前的景象让我心惊不已，很快便是一阵新鲜的血腥味传到我的鼻子里，我一看就直接哦吐了出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绝对无法想象，那种遍地尸骨，血流成河的场景有多么可怕。
我见后就想要退回刚才的洞窟，在五大家族的仙境里怎么会有这种及其新鲜的战场？为什么刚才在外面没有看到一点怨气和杀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后退两步，却发现我并没有离开这片修罗战场，我回头一看，我来时的洞穴已经不见了，我现在置身在茫茫天地之中，看着四周的杀戮，我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还有一丝欣喜便是，幸好没有把吴明带到这里来，她要见了这景象不定怎么受不了呢。
我心里刚刚闪过这念头，忽然前面就传来了哭泣的声音，我睁眼望去，却发现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血红中，身着桃色衣服的吴明正蹲坐在那里嚎啕大哭，看到她的样子，再一听那哭声，我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疼。
见洞口消失了，我还怀疑这是幻境，现在也不例外，可我不敢赌，如果这是幻境也就罢了，如果这不是，那现在的吴明应该吓坏了吧，她那么天真烂漫，独自一人生活在没有一点恶意的仙乡佛地，现在咋然见到如此可怕的修罗战场，她不会被吓哭才怪。
想到这我还是犹豫了一下，就这一犹豫间，忽然涌出了很多身着铠甲的战士，上去拽着吴明，吴明死命的挣扎叫喊，没有丝毫的作用，见着这样，我的理智刹那间就奔溃了，也管不得这是真是幻了，朝那里狂奔过去。
却没想到刚迈步子就被人拽住了，我死命挣扎，那一瞬间我的心可能瞬间就堕入了魔境，我竟然持着小剑就朝我身后斩去，那股拉着我的力量顿时就是一松，随后就是一股鲜血喷到我身上。
那鲜血划过我眼前，溅上我的脸，我忽然就清醒了，一阵恐惧闪过，我刚刚做了什么？我好像伤人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恐惧过，不过也顾不得这些了，吴明已经被那些突然涌出的战士抓走了，我再不去救她就真的完了，虽然我去了也不一定救得了她。
正要离开，我的手就被一股重力击打，我手上的小剑再也拿不住，掉落在地，我心里知道，这一下绝对完了，而这时我身后才传来声音道：“将军，您要冷静啊，没了您天下就真的挽救不了了啊。”
眼见着吴明被人拖走，我感觉自己的魂都被扯走一样，我面前忽然探过一张脸，那脸很熟悉，居然是江楚，见到他，我一下就涌现出一种见到希望的感觉，我嘶吼着喊道：“校长，快去，快去救救吴明，他是无辜的。”
江楚听了却只是摇摇头道：“将军，末将的首要职责是要保护您，先委屈您了。”说完，江楚在我颈上一扭，我顿觉浑身无力，整个人便昏了过去，昏过去的那一瞬间，我的眼前只有一个桃色的身影在轻笑，跳跃间轻盈若蝴蝶，那个身影却在渐渐的离我远去，那一瞬间，我便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枕边满是泪痕，我爬起来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自从修行两本天书以来，我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是比较清醒的，几乎没有这种头痛的昏沉感觉。
醒来后，我的枕边尽然还躺着我的小剑，小剑好好的收拢在剑鞘里就放在我的枕边，我会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我莫名其妙的到了一处战场，吴明被一群不知名的战士抓走，最可怕的是我好像还杀了人，最后被江楚制服了，还有一群人喊我什么将军。
恍惚间我觉得，我这一切都是梦吗？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不再是王柬迟送我的那套白色衣袍，变成一套厚重的银铠，上面沾满了殷红的血迹，我简直就不像我自己了似地。
我握着小剑站起身，地上没有我的运动鞋，只有一双银白的战靴在，我也只得将就着穿上，抓着那把小剑就冲出了营房，外面有两个人守卫着，见我出来，一个人很是高兴的大声的喊道：“将军醒了，将军醒了，快请江真人来。”
看着那两个站着的人，我沉默了，虽然看着我这身装束，我就能有一些猜测了，但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称呼我为将军，不过这到让我安了下心，这里应该只是我的一个梦境，既然是梦境我也不用担心吴明了，反正吴明在外面，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我也就放心了。
我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下，这大概就是那无名珠给我的试炼了，我现在只用紧紧的等着就行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出去就行了。
很快外面就有人走来，我看了看来者，那人有一张和江楚一模一样的脸，那人身着一身玄色长袍，头上扎着逍遥巾，手里轻摇着一把羽扇，走进来后先像我作揖道：“将军，之前在战场上因为敌人奸计，将军神志不清了，贫道为了避免将军再伤他人，只能被迫打晕将军，望将军恕罪。”
他的话让我更清楚的想起刚才，为了吴明我真的伤人了，虽然知道这一切只是幻觉，但我心里还是不住的一颤，下意识的便问道：“我伤了谁？现在怎么样？”
江楚犹豫了一下道：“是您的副将，墨穷薪将军，被您斩去一臂，所幸贫道来的及时，墨将军虽断去一臂，性命却无大碍。”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我心里清楚这把小剑到底威力如何，那么粗的石笋都被轻易斩断，碰到人身上会怎么样，那简直是可怕，我沉默了一会便对江楚道：“我想一个人静静，您先出去吧。”
听了我的话，江楚却没有动静，皱了皱眉道：“将军是不是做梦了？”
我先是一愣，然后苦笑道：“这不就是梦吗？梦里还会做梦？”
这回轮到江楚惊讶了，他酝酿了一会才对我道：“将军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之前的记忆了？将军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经历过另一个完全迥异的人生了？”
“额，你什么意思？”我有些诧异的问，被他说的我心里没来由的涌出一阵恐惧，那种发自灵魂的恐惧。
“将军，贫道虽然很不想告诉您，但现在战事危急，贫道只能斗胆一说了，您之前所遇到的事很有可能并不是真实的，您现在认为真实的那个世界才是您的一场梦，现在的一切才是真正的世界。”江楚长叹口气道。
我真的一惊，蹦起来吼道：“你胡说，你只是迷惑我的一场幻象而已。”
江楚这时无奈的道：“将军您中了敌方的邪术，他们用一场梦境把你困住了，在这梦境里会颠倒自己的感觉，你会认梦为真，将军前几日一直恍恍惚惚的，贫道一赶来就为您解术了，所以您才会突然清醒过来，而且会觉得不知所措，也罢，贫道先不打扰了，将军好生安歇，休息几天仔细的想想，您就会慢慢清楚了。”江楚说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留下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竟不知该怎么分辨现在的自己到底是谁。
第二十四章 上战场
我在床上坐了一天，这一天几乎是极度恐怖的度过的，我无数次想要证明这个世界仅仅是我的一场幻觉，可我发现无论我总要努力，扇耳光还是怎么样，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的，真实到我觉得我曾经那个世界才是虚幻的，什么汽车、飞机之类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世界实在诸多虚幻，越想越是如此。
反而是眼前的世界变得越加清晰，我开始回忆起这个世界的我，在这里我叫朱度，是一国之大将军，今年二十出头，在国家很有名望，江楚是最厉害的国师，道行高深，已经过了百岁，面貌却和年轻男子毫无区别，吴明在这个世界里是我的妻子，被敌人奸计抓住了，现在生死不知。
之前我在梦里所认识的几乎所有人，在这里都有对应，而且其过去都是清清楚楚的，我丝毫找不出纰漏，这清楚甚至是来源于我自身，我自己的记忆里就可以解释清楚一切，没有一点空白的地方。
这让我非常的恐惧，之前的记忆那么清楚，那场梦也是无比的清楚，到底哪边才是真实的世界？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墨穷薪来见我了，他的样貌和我梦中一模一样，都是青年才俊，相貌堂堂，只是此时却断了一只胳膊，右臂那空荡荡的。
我见了心里也自觉有愧，之前我还可以安慰这里只是我的一场梦，可无数作证下来，我倒觉得这里很是真实，真实到我不得不正视现状，墨穷薪是为了护我才受了这种伤害，对一个战士来说断了右臂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见他来了以后，我只能很抱歉的道：“我昨天激动了，下意识的就做了这事，如果你记恨我的话，把我手砍下来还给你也可以，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要向你道歉。”说完我就要向他鞠躬。
他却先行跪下了，然后气势很壮的回我：“将军无需自责，末将知道是那些魔人使下卑鄙手段，迷惑将军捉走嫂子，末将不敢恨将军，只恨那些魔人，将军也无需如此，纵使将军一剑杀了末将，末将也要保护将军不受伤害，望将军谅我违令之罪。”
他一大义凛然的说出来，我更是无地自容了，用力把他扶起来，叹了口气道：“麻烦你了，多休息休息吧，如果方便帮我把江楚，额，江真人请过来，我想和他聊聊。”
”末将遵命。”说完，墨穷薪就退了出去。
稍微等了一会，江楚就走了进来，依旧是作揖行礼，我却没那个心情去客套什么，而是很直接的问道：“江真人，您有什么办法证明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我梦里的那一切都是虚幻的吗？”
江楚沉默了一阵子，最后才说道：“将军，我没有办法给出这样一个证明，人生本就如大梦一场，便是您认为的真实，也未必就不是虚幻，所谓真实与虚幻其实是没有太多界限的，所以贫道无法给将军一个答案。”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在，所遇到的江楚那都是智慧的代表啊，他的回答我也料到了，梦里无论做什么，都只是梦，梦里不能涉到梦外去，真与幻的界限其实是不好分的，无奈之下我叹气道：“我该怎么办呢？能做些什么呢？”
这时江楚对我躬身道：“将军，贫道有一法，不知将军可愿听否？”
“江真人请说。”江楚一说，我便心里一动，这时候的话是最容易打动我的。
“其实也简单，将军何必在意那些？若这个世界只是您的一场幻梦的话，那无论在这里面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你的那个真实世界，如此这般将军便把这里认真的去对待就行了，这里是真您不会后悔，这里是幻，也不能影响您什么，不是吗？”江楚轻摇羽扇，微微笑道。
“江真人真是大智慧，您说得不错，如果一件事暂时得不到解答，就先放下闻讯，择其获利最多的一方，那就如江真人所愿吧，不过我现在脑子不灵光，请江真人能为我讲讲我应该做的事。”被江楚一说，我瞬间就清醒了，也不在纠缠那些，专心思考起现在要做的事。
江楚听了后，点了点头，然后道：“那贫道就慢慢为将军说一说，此时天下四分，分为汉、唐、宋、明四国，您是汉国的大将军，我国因与明国交界，常年战事，各有胜负，自从将军初入沙场，便大获全胜，至今不曾一败，也正因将军之行他们才用卑鄙手段，贫道因此紧急赶来，却没想到他们还捉了您夫人。”
江楚的话说的我一愣，我苦笑道：“我梦里也有这几个国家，只不过是两千多年的不同时间里出现的朝代，现在突然出现在一起，倒真是有趣。”
“敌人所用的邪术会有此效，梦里的您的大部分认知是根据此世所来，又有自己的一些幻想，也正是因为和现在的世界息息相关，所以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不会觉得突然的新奇而接受不了，很少有能自己从这种法术里摆脱出来的，这回贫道也是赶鸭子上架赌了一把，不然真不知道能不能迎回将军，最不该的是在将军回神的时候，还正好看到了夫人被抓走。”江楚边说边叹气道。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就有一人大喊着“报”冲进了我的营房，他进来以后，我就允他说话，那小兵拱手道：“将军，敌人今天又来叫阵，我们应该怎么做？是否迎敌？”
我想了想问江楚道：“前两天都是怎么做的？”
“前几日将军陷入深眠之中，大家一直都高挂免战牌，不敢出去迎敌，昨日将军忽然醒来，带着他们出城迎敌，其实是那邪术还是没解得掉，操纵了将军的身体罢了，好在贫道赶来，他们今日所来大概还不知道将军已经清醒，否则必不敢来战。”江楚摇摇羽扇道。
我略微想了想便对那传令兵道：“任他们叫喊，我们继续挂免战牌，回去盯着，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
那传令兵听了，点头退去，此时江楚到有些不解的问道：“将军为何不出城迎战？这有些不像将军的风格吧，将军以往不是主动出击吗？莫非是将军身体还有些不适？”
“江真人说笑了，倒不是我身体不适，是这时候他们来叫阵的也只是小股力量，仅仅是试探的，这时候我出去胜了也没用，不如暂时等他再嚣张几天，两军势均力敌，我军还稍强，求胜之道便在胜字，我记得《道德经》里有句话“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让他们闹去吧，消磨他们的谨慎，对了江真人，这几日我也不知该信谁，您就多陪陪我吧，我想在休息休息，真人最好传出消息说我虽然醒了还身体不适，还有记得说我很悲痛夫人处境，不久恢复了必去救回夫人。”说完对江楚笑了笑。
江楚看了我一会，笑道：“将军以往最爱的便是一力破十慧，如今却用起兵法来了，听将军的意思，就连吾教道德真经也是熟读了，那些人啦将军入梦，看起来反倒是助了将军一臂之力，将军有此吩咐，贫道怎敢不从？贫道就在隔壁住，将军有何吩咐，随时让贫道来便是了。”江楚也笑了笑，拱手退出。
不管那是不是梦，我修行过那本叫《载地》的天书，里面多述兵法，虽然没有多少实践，也还是明白里面的很多道理了那里面的概括是这么说的
“兵法之道，一虚一实，符阴阳之变，和天地之机，用兵首查三，查天时，查地域，查人和，所谓天时者风向、雨相，时机之变能以用度。顺天时则进，逆天时则退。所谓地理者，山谷丘壑，水脉流向，以应进可动若游龙，退可迅若狡兔，应地利而定攻守。所谓人和者，其为最重，人和者，知敌知彼，顺心用心，此三者不可不查。”
不知是不是前两天我睡得太多了，现在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我看了看桌上的文房四宝，我特意研了墨，然后拿了一张纸，凝神静心画出一道“正道清神符”来，拿在手中，心里也颇紧张的，根据着记忆，一边踏着罡步，一边诵咒道：“周天正道，玄黄分光，清者常清，静者静阳，清清静静，北斗正皇，安护其神，侍卫法芒，吾奉老君赦令，诸邪稽首，外道惊慌，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力量冲开我的身边，我浑身一震，浑身上下一阵舒畅，可是眼前还是这军中景象，没有一点变化，虽然这样，但还是验证了我的梦里那些绝不只是梦，至少不是一个普通的梦，或许这是两个平行的世界。
为了更好的验证，我又画出了一道离火符，然后持在手里，念咒送出，刹那间一到火光在我手掌中升起，我渐渐的调动自己的心神，凝集与其上，火光一直维持着，静静的烧着，我站在这火光周围，感受着一种安心的感觉，大概这是阳气慢慢的在散发吧。
这时江楚忽然从外面冲进来，看着我手上升腾的火焰，我被他突然冲进来吓了一跳，心里一动，那火焰就慢慢的烧完了，我看了看冲进来的江楚，叹道：“江真人有什么事吗？”
“将军，贫道刚才突然感觉到这里涌出一股气，难道刚才这一切都是将军您弄出来的吗？”江楚很是惊讶。
我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在梦里，曾经学过道，而且是和你一起学习的，我梦里的你修为极高，随时都可以得道升仙，也从来不参与国家间的争斗，因为一旦参与您一个人就可抵百万大军，现在我也只是试验了一下梦里所遇到底真假。”
江楚听了苦笑道：“将军说笑了，贫道在您心里有如此地位真是将军高赞了，贫道修为也很是一般，更别说挡百万大军了，想来除非是天仙下凡才做的到吧，既然将军有此福缘，贫道也只能恭贺将军了。”江楚说完，就要退出去。
我却拉住江楚道：“江真人，你帮我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深夜整肃大军，夜袭敌营，对了记得留些将士做出我们还在生活的模样，一定别让敌人察觉了，还有守好消息，不要有丝毫走漏。”
江楚听了我的话愣了下，摇了摇羽扇道：“将计就计，将军此计甚好，将军身体还未恢复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吧，贫道下去安排，将军的意思贫道已经理解了。”
说完江楚就转身出去了，我也没有继续画符，而是躺下休息，倒不是我想要造杀孽，不知道我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现在的我没有那么多念想了，我只想救回吴明然后回乡休息，再不管这凡尘俗世，只不过我还必须先救回吴明才行，“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为之。”
我一个人稍微眯了一会，就已经到了深夜，我被江楚唤醒以后，整了整装备，提上小剑就走出去，心里稍微的酝酿了一下，好好的问候了一下这些将士们，或许因为我以前思想工作一直做的不错，我也没有用什么技巧，就弄出来气势了。
然后我也没有让人遮掩，直接带着大部队出城去了，不是我不想遮掩，是因为遮掩是偷袭，偷袭就要小心翼翼，那样是为了扰乱敌人或者焚烧粮草，一般是在弱势的时候用来搬转两方势力的，而现在敌人觉得我方几日都是气势衰落，昨天还让他们小胜一场，正是最骄傲的时候，而我直接率大军攻过去，气势越胜越能使对方惊慌，加之夜晚疲倦，忽然被本来就比他们强的大军杀到，那几乎是无还手之力的。
制定整个战术我考虑了天时，考虑了和敌方的距离，也考虑了这几天以来的士气对比，这种情况下我就不信了，还抢不回来吴明，好吧，这也是我唯一的目的。
等我赶到的时候，人家已经打完了，具体的情况都是江楚和墨穷薪告诉我的，我们的部队素质和人数装备本身都是优于他们的，现在在计策之下，伤亡也减少了很多，我到的时候江楚仔细的给我讲了讲。
我们以骑兵在前，快速奔袭，冲入敌人营房的时候，他们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一瞬间就被杀了个戳手不及，等几进几出，他们醒悟过来以后，骑兵就往回撤了，也不深入，然后就是后面赶来的步兵和他们交手，双方顿时大战起来。
想着我布置的每一步战术都得到了很好的实践，甚至感觉这一切有点心想事成，我都觉得有点不真实了，不过我自己并没有真正上战场，我自己是慢悠悠的坐马车赶来的，让江楚代替我打得头阵，所以具体的战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却没有很高兴，又一次见到这血流成河，我并没有很开心，我只是觉得这些杀戮完全是不必要的，所谓战争只是人们心里欲望的产物，如果人人都能知足的话，这世上便不会有压迫，不会有战争，可人终究是有劣根性的。
一场大战持续不过一个小时就已经结束了，他们也有一支败逃了，那些都无关紧要了，反正敌方主将和那个对我施法的邪术师被我们给捉到了，这就够了，我能找回吴明了。
满心的纠结，我走进擒获敌方主将的营帐里想要，心里期待着吴明再次归来。
第二十五章 死与生
营帐里只有四个人在，被擒获的主将和术士，还有江楚和墨穷薪，加上我五个人站在营帐里，烛火翻腾跳跃，这里面的气氛很是紧张，我自己先忍不住了，对那位敌方主将道：“您好，能告诉我妻子在哪吗？”
那个主将恶狠狠的看了看我道：“要杀要剐都随你，你以为我就会老老实实听你的话？你做梦吧，你就永远都别想和你夫人见面了。”
我正要劝阻，一边江楚就道：“你以为你守得住秘密？如果你好好说出来，也就给你个痛快，你若隐瞒，贫道不得已囚你魂魄，你想不想说，秘密都会出来，那时候的痛苦就远远不是现在可以比得了。”
那个主将见了江楚也是一脸的惶恐，转身去看了看一旁的术士，那个术士也是白胡子白发的高龄了，看起来应该是斗法不是江楚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这么坐以待毙了，被主将一看，脸色也是一灰，点了点头，示意江楚说的是真的。
那主将很是愤怒的看了看我们，最后凝视着我道：“你的夫人已经死了，我们要用她和你的关系来控制你，可是仪式还没完成，你们就来了，她现在已经死了，尸体都被分成了五块，你们想要怎么报复我，也救不回她，死心吧。”
听到他的话的时候，我忽然就双腿一软，顿时就觉得站不稳了，一旁的墨穷薪看到了赶紧扶住我，我看到江楚的脸色也是一变，看着一边的那个术士，很是愤怒的道：“你居然打算使用同心诅咒，真不怕天谴吗？”
那个术士面如土色，也不敢回答，这时江楚回过身来看着我拱手道：“将军，请把这两人交给我处置，我一定让这两人永世不得超生，绝不会便宜了他们。”
我看了看那两人，这时脑子里却完全没有别的想法，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吴明不在了，那种恐惧感把我的心死死攥住，我甚至觉得连呼吸都非常的困难，这时候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甚至觉得一股股怒火从心底往上窜。
正当我要失控的时候，恍惚间这大营忽然变得很模糊，我仿佛置身在一片星空之中，我面前一个老婆婆在安然的扫着地，底下满是尘土，尘土中有着无数的悲惨画面，有战争的、饥饿的、病痛的、也有地狱、饿鬼的一幕幕我不敢想象的惨剧在那一片片尘土中显现，天上的群星却依然安静的闪亮，天上的美丽和地下的一幕幕苦海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天与地之间，只有老婆婆在安静的扫着地，每一下地上的尘土都被扬起来，飞起来飞到空中变成星星。
一句很清晰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听着这句话，我睁开眼看了看站着的那些人，江楚还是鞠躬的模样，那个主将和术士还是瑟瑟发抖的模样，看着我就像看一个恶魔一样，好像我随时都会吃了他们一样，我确实很恨他们，可即使这样，我见到他们我第一反应还是没有那些可怕的想法。
这时那术士好像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跪在地上，顶着一张老人家的脸，痛哭道：“朱将军，是小人的错，可小人也是被逼的啊，各为其主我也没办法啊，将军求求您饶了我，小人以后愿做牛做马跟在您身边，只求您绕了小的一命。”
这术士看起来年龄已经不小了，这样顶着一头白发，胡子拉碴的样子，还真是让我有点无语，他颤抖的身体想来真的是很恐惧，我竟有些不忍了。
想起刚刚的画面，那满地尘埃般的苦痛众生，轮回无尽，世事无常，报仇也只是说说罢了，报仇了吴明也回不来了，何苦呢？
想了想我便摇了摇头道：“罢了，我不杀你们，我放了你们，不过你们答应我将来卸甲归田，再不参与战事，且常行善事，敬信三宝，且发誓为证，做完这些你们就离开吧。”
我说出这话的时候，营帐里所有人都极度震惊的看着我，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何种不可思议的事一样，一时间这里面寂静的连掉根针在地上也是清晰可闻的，他们虽然看着我，但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抓住了一样，但仔细一想却又找不到头绪，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就连跪在地上的术士也愣了，好像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江楚也有些惊讶的问道：“将军，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放了他们？他们杀了你的夫人啊，而且你放了他们，也只是放虎归山，他们回去了只会领兵再来。”
那个术士一听，极了，就差抱着我的腿了，匍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将军，您大慈大悲，小的愿发誓，绝不会再参与战争，以后救世度人，恕罪度日，求您了。”
我摆了摆手道：“放了他们吧，他们发下誓，将来若违反，自有因果业报，所做恶行也自有天收，我不想再多结怨果。”
那个主将却并不领情，大吼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从来都听说你是一个杀戮闻名的暴戾将军，今天居然会有这种心？我才不信，你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老子才不会听你的呢。”
听了他的话，我忽然觉得脑子里刚刚还溜掉的想法抓住了，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哪边真与幻了，笑道：“你所见的并不是我啊，是我曾经的心魔，虽然世间万变，本无真幻，然心念不变，佛性不变，慈悲不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从来不是什么将军啊。”
话一出口，刹那间所有的一切外相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军营、沙场全都化作一堆尘土，我眼前还是漫天星光，一个老婆婆在安静的扫地，我一个人站在她旁边，寂静无边的虚空中，只有轻轻扫帚拂过尘土的声音。
我另一边站着满面微笑的王柬迟，我忽然见到这两人，老婆婆和王柬迟同时抬头，向我微笑，一笑之间，顿起清静无垢光芒，一切都回归平静，一切什么都没有变，我手里持着一把小剑站在一个石洞里，前面有一颗纯净透明的珠子，
珠子旁站着一个身着桃色衣服的翩翩少女，我一见到她心里就很是高兴，果然刚刚那一切只是一场幻觉，或许说那就是无名珠所变幻出的考验，而我应该是通过考验了，我可以带着无名珠回去完成何逊的念想了。
吴明转过身看着我，依然是纯净的笑脸，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有些无奈的道：“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跟你说这上面危险吗？算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拿了无名珠我们就快点下去吧。”
说着，我就伸手去拿那颗透明的珠子，还未碰到珠子，就被一只芊芊玉手挡住了，我有些不解的看着吴明，吴明看了看我轻声道：“能再等等吗？再让我看看你好吗？”
我有些无奈的劝慰道：“要看一会再慢慢看，现在在这里拖得太久不知道还会不会出什么别的事，你不知道我刚才见到的景象有多可怕，差一点我就出不来了，你先让我把无名珠收起来我们再慢慢聊。”
听我说完，吴明却没有收手，而是笑着摇摇头道：“没有机会了，其实我就是无名珠给你的第一道考验，你一旦拿起无名珠，我就再也不在了，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我仅仅只是你心里的幻象罢了。”
我目瞪口呆，手也不自觉的收回了，连退几步，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轻轻笑着并不继续言语，只是看着我，那一眼无比深邃。
缓了一阵子，我有点结巴的道：“你，你是说，你是这珠子弄出来的考验？可是一路上你都是指引我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一点阻碍啊，你是在开玩笑逗我的对不对？”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是你的心幻化出来的，如果你的心纯净，我也就纯净，如果你的心充满了贪欲，我也如此，所以不是我不阻碍你，是你的心清澈，不足以生出阻挡你的东西，所以你才会很顺利的到这里，可是无论如何，我却要和你分别了，我只想再看看你。”吴明嫣然一笑。
“我不要无名珠了，你在这等着我，我去找王柬迟，我让他帮忙，一样可以了何逊的梦，我完结了外面的事以后就来和你相会好不好？”我真的怕了，我现在只想挽留住吴明，不想要那无名珠了。
这时吴明的周身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幻，周身散发出点点光芒，身体开始一点点要散去了，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摇头道：“没有用的，我是因为你心里对无名珠的需求才出现的，你如果不想要无名珠了，我就会散去，朱尘，你喜欢上你自己心里的梦了吗？”
那一瞬我真的觉得自己崩溃了，一天两次打击已经让我心里很是疲惫了，头一次还只是听到消息，这一次却让我亲眼看着她消散而去，我却毫无力量挽回，说的好听点，这是我的初恋啊，才开始了几天就要被掐灭，我有那么多这几天做好的决定如今都化为了泡影了吗？
“不要悲伤，我只是你心里的一点念想，从来都没有真实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诸法随心生，诸法随心灭，不要太执着了。”吴明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帮我擦拭去脸上的泪水，那感觉似真似幻。
我伸手握住她，我吃奶的力都用上了，就想牢牢地抓住她，可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对她的触感都越来越弱，这时她忽然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那个观字还未说完，我手里的触感彻底的消失了，那个身影也不见了，我的眼前只剩下了空单的石室，还有摆在石台上的一颗透明珠子，此外再无别物。
我无力的闭上眼，眼前那个若飞蝶炫花的活泼身影还在我眼前蹦跳，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的欢乐那样，只是越走越远，我无论怎样都跟不上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
第二十六章 真幻别
一个人在洞里坐了不知多久，我大脑一片空白，呆滞的坐在那里，在这静谧的洞里，不知道要坐多久，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怎么那么残酷？只是希望这一切才是一场梦，我离开这个洞穴吴明还在下面欢快的跳动，这一切直到我手里的电筒没电了，闪烁几下，整个洞穴里归为一片黑暗，黑暗中我却蓦然惊醒，这一切实在真实的不留一点余地。
我站起身拿出离火符诵咒道：“祝融之势，启开灵芒，离火上道，阳明扫荡，邪秽妖精，魂飞胆丧，正阳离宫，南明得昌，吾奉太上敕令，急急如律令。”我手上冒出一团火苗，我没有可以引导，仅仅是任其燃烧。
不过或许是我的修行还是有所长进了，火苗一直不灭，我看着那颗珠子心里也很是苦涩，可苦涩又能怎么样？生活终究得继续，人们常说逝者已逝，吴明却连逝者都不算，从来没有真实的出现过，只是我的一场梦啊。
我起身对这那无名珠拜了三拜，然后将其拾起，把宝珠往小剑里一放，宝珠就不见了，心里想了想又有意引出宝珠，没想到那宝珠就飘出来落在我手上，若是在寻常我定要玩的不亦乐乎，现在却没有了这心情，把宝珠放进去，把小剑装入剑鞘离开了洞穴。
走出洞穴以后，外面站着一个人，还是白色衣袍，清晰的眉眼，我见了他拱了拱手道：“王家族长好，您不是让我走回小桥才来接我吗？还是只是来这里劝慰我的？让我不要伤心？再说点精妙道法？”
王柬迟回头笑了笑道：“不是为你而来的，我为这里而来的。”说完转身不看我，随手一挥，原本的十善长出一片片青草花地，一颗颗参天大树瞬间长成，原本的荒山须臾间就变成了一片秀美山水。
“王族长是来这里恢复这片荒山的？为什么不让他就保持这个样子？在这里已经到处是风景如画了，也不差这一处，留下这山还算留下一个奇特，全都变成了那样岂不是没有特点了？”
“这里的地气滋养无名珠，所以才荒芜，现在你取走了无名珠，即使我不动手，很快这里也会变成这种模样，我不过是加快了速度罢了。”王柬迟也不生气我的语气，仅仅只是笑了笑，然后又对我道：“我们往下走走？”
“好”我答应了一声就提着东西和他一起往下走，原本的荒山上现在却满是生机，不时还有流水潺潺流动，我见这流水便问王柬迟道：“在这个世界里会有风雨变幻吗？如果没有风雨这里的水流都是变化出来的吗？”
“这里也有风雨雷电，只是晴天较多，这里的山川水木都是自然生长，并无人去变幻，也无人去有意造化，随顺自然，任其发展方为无为而治。”王柬迟笑了笑道。
“那王族长刚刚为什么还要把这个时间提前？任他们自己生长不好吗？”我又问。
“时间变幻，本如梦似幻，你来时的陪伴现在却无影无踪，你来时所见的荒山，可是真的荒山？这一切胜景真的是我变化出来的吗？”王柬迟并不答我的话，反而反问我道。
“是啊，我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在梦里被人迷惑，现在又发觉我一直认定的真实变成了幻象，你说我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就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一场幻象，我是真的存在的吗？”我实在忍不住，便把自己所有的牢骚一并发了出来。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王柬迟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这么平淡的说了一句。
我没有再问，只是和王柬迟慢慢的往下走，一直走到山脚，我还特意朝吴明等我的地方看去，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原本绝美的风光不曾变幻，所谓物是人非便是眼前这样吧，山河大地千万年不曾改变，无数人却在这山水中更迭变幻，徒留下一个个失传的故事。
这时王柬迟看了看我道：“别太执着了，有些事你我都改变不了，只能任其发生，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现在就快回到你应去的地方吧，你来这里的几天那里已经出了大事了，无论是我还是五大家族的其他人都不能插手，涉及仙魔我也不能预知即将发生的事，但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挽救这场灾祸，如果你因吴明失去而伤心，便努力挽救这一切吧，不然这世上会有更多的人被迫分开。”
王柬迟说完，我的身前忽然破开一块，就像空间掉了一块一样，我不解的望着王柬迟，王柬迟指了指道：“破碎虚空罢了，从这里过去你就可以回到你们学校，快去吧，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朝王柬迟点点头，然后一步跨入了那黑暗之中，才跨了一步，背后的仙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我直接到了破夜广场，看着四周平静的雕塑，即将西沉的太阳，这个世界熟悉的空气，我才叹口气我真的回来了。
这个世界的天看起来灰蒙蒙的，空气也远没有那个仙境的清新，其实我曾想过，不理这个世界的俗事，带着我妈去王家和吴明一起找个地方住着，我们三个人就在那里快乐的生活，这个世界的是非好坏，成住兴亡都与我们无关。
或许是命中注定，我必须来面对我的命运，所以吴明是不存在的，所以我母亲是一心向佛的，如果让我一个人呆在那里面，我却不知我能干什么了，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世上只有自己能走到最后，什么都带不走，可依然会恐惧孤单。
我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朝江楚居住的小别墅走去，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江楚开门后也是惊道：“你从哪回来的？”
我一伙的看了看江楚，他不是有天眼通吗？怎么会不知道我怎么来的？江楚看到我的疑惑解释道：“天眼通也是有局限的，可以看得到三界内，却不能见到三界外，见不到仙境佛土，也见不到五大家族的世界，不过你没有过程就到这了，大概是王柬迟把你送回来的吧。”江楚很肯定的说。
我点了点头，然后道：“无名珠我带回来了，还带了点别的回来，就是觉得挺累的，想要好好的睡一觉，能不能先让我休息休息，明天再讲？”
江楚听了皱了皱眉叹道：“你要休息就休息吧，去睡一会，两个小时以后我喊你。”
“我想多休息一会，明天早上再讲不行吗？”
“两个小时就足以你恢复精神了，我也有事要和你说，我们现在时间耽误不起。”江楚叹道。
“我不是身体不舒服，也不是精深不够，我是心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很恭敬的向江楚敬个礼，然后转身走到卧室里去，也没脱衣服，直接就盖上被子躺着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的平复一下心情，梦再真实，睡醒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江楚有些惊讶的看着我走进卧室，最后还是没有多问，仅仅是对我道：“好吧，那你多睡会，明早我叫你。”说完便关上门转身离开。
一晚上我还是在那个十字路口看着人来人往，还是有无数的气围绕在他们的周围，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见着这人来人往，我的心却不会再动了，一开始见到这些人我的心里是很好奇的，见多了就更好奇他们到底走到了哪里去，现在我却觉得他们来来去去又怎么样？在他们眼里我也是来来去去的人之一，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只知道有人在走，但却不知是什么人。
每天清晨，上班路上，无数人来来往往擦肩而过，却从来没有人去关注过走过来走过去的是什么人，因为见了他们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要上班要赚钱，这些擦肩之人无论将来是否相见，都和自己无关。
见到这些来来去去的人，我就想起吴明，吴明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呢？如果只是我自己的心幻化出来的，为什么我会那么清晰？我不会觉得有一点的模糊感？在那个战场里的一切也看不出丝毫的真假，在梦时谁料己是幻？醒来时谁言梦是真？
这世间的真与幻又有何区别呢？再看看这这来来去去的人们，都是从各自来处所来，皆去往各自要去所去，这来来往往之中没有人会在意自己身边的人是否会真实存在，看似真实的世界却又隐藏着无比的虚幻，看似虚幻的人群却又都真实的存在，世事变幻，过去已成忆梦，今时已成过去，将来未曾开始，时间的变幻本来就不真实，又何来具体的真与幻呢？
忽然想通这一切，我眼前的世界暮然开朗清晰起来，我猛地睁开眼，发觉周身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发现我能看到这里面所有的气的流动，能感知到事物的运转来源和所去的方向，看着这一切，我的心里却没有惊喜和惶恐，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时我的门被江楚推开，他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笑了笑道：“不错，不错过了这一关，也算和仙道更近一步了，现在应该可以和我好好的讲讲你这一路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吧？你说完我再和你讲讲你离开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我听了江楚的话，点了点头，随他一起走出门去。
第二十七章 循环期
对着江楚，我把之前怎么去到王家，在王家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乃至王柬迟送我的这把小剑和煦晨人给的启明星拿了出来都给江楚看，江楚听完以后也没有太惊讶，我记得他也去过五大家族的地盘，不会觉得惊奇也是正常的。
江楚听我说完这一切，没有太在意别的的，而是特别把那颗“启明星”拿过去仔细端详，那启明星到了江楚手里就变得有些虚无，一颗不大的珠子里闪亮着点点星光，看起来好像里面包含了一个宇宙似地。
江楚看完叹了口气道：“你只知道启明星早晨出来是预示朝阳，一种对美好将来的希望，所以叫启明星，可你不知道在不同的时候，启明星也会化为黄昏的长庚星，同样的星光却预示着日头西沉，大地即将进入黑夜。同时昭示着光与暗的到来，既是希望的象征也是绝望的到来，阴阳之前兆，皆在此物上。”
“校长是什么意思？是说这东西和双魔劫有什么关系吗？我原本只是以为有纪念意义。”
“你现在也算开了眼，拿到手里仔细的看看你就明白了。”说完江楚又把那颗启明星递给我，我拿到手里以后就变成了纯净的蓝色我再凝神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这珠子上面内敛的一些东西，这东西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要说是气也不是气，要说是物质，却又不像，我只能说对其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我有些不解的还给江楚道：“这里面有什么？我看到了，但是不理解。”
江楚并没有接而是点了点头：“能看到这里面蕴含的可以说你已经在慢慢的和两本天书的力量逐渐契合了，如此下去随着时间推演，你要成就也是必然的事。这里面所蕴含的其实是气运，能够统领三界恢复天地秩序的明君可以说是权力和福报的巅峰了。
当年释迦佛出世，一位婆罗门仙人为其占卜，曾对净饭王说，释迦太子将来如果入世便会成为转轮圣王，如果出世修行便会证得无上佛果。
所以这具有领袖三界力量的人如果当年出世修行就会证得无上圣道在佛教就是圆满的佛果，如此大福德之人是掌有天下气运的，他以己身大慈悲之力化天地气运于此珠中，这股气运之庞大我从来不曾见过，如此之物即使面对双魔也有压制的力量，世间事都由因缘而显，此物一直离世一大劫，现今这个时候回到这个世界那么必然和这次劫数有关，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我们的希望还是回光返照。”江楚苦笑道。
我看了看手里的珠子，也挺震惊的，我没有想到这东西有如此威力，不过现在在我看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珠子，这时候江楚又对我道：“五大家族一直以来都只是以监世的身份出现，到底已经伴随这个世界走了多久，我也不清楚，你手里的小剑和这颗珠子应该都是五大家族应时送出来渡劫用的，就像当时的两本天书，五大家族有此举动也是说明双魔出世已是注定，所以我现在也不抱希望能找到许灏和你父亲了。”江楚说完，长叹一声，在他心里肯定也很希望阻止这场灾祸吧。
听了江楚的话我也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便先问道：“校长，你说这个劫数我们过得去吗？还有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劫数？以前出现的所谓魔劫都是在乱世，现在却出现这种事是因为什么？”
“说明人类的文明越发强盛了，人们的生活越加精彩美好了，只是在这发展之中，难免会忘记一些做人的基本道理，世间事其实都如同你手里的启明星一样，从来都是祸福双依的，我相信这劫数过去以后人们会更加的包容，道德会更加的兴盛，因果的道理会越来越为人所接受，至于能不能过得去，我相信古代的圣贤所说的话，也相信只要这世上还有人相信善良，这个世界都会稳固的存在。”江楚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笑的很好看，很开怀。
看着他我也笑了，此时外面的阳光正好渐渐升起，从小窗里一抹阳光洒了进来，风雨沧桑，轮回千载，一直在变的是那永不停息的时间，从来不变的也是那时间的变幻，如同这日月交替无时不在运动，又从久远劫来不管无数种族的兴灭，照旧升起落下，在这来去变换之间，便是所谓的道吧。
“好了，说说正事吧，你离开这一阵子许灏终于忍不住了，在世界各地都出现了异象，比如大波的鬼魂逃出地府扰乱人间，还好这些事都被各大家族和宗教压制了，这些事也都没有传出去，只不过这些事情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你老爹和许灏的意思，而且我观天象发觉荧惑星违背天象时度而乱行，紫微星星光被遮，这些无不说明，劫数已经开始萌发了，我曾以神通去了一趟外太空，看到有一颗彗星正要与我们擦肩而过，虽然现在还看不到，但据我推算，那彗星现世之时，那时便是天象大乱之时，也就是双魔出世之时，根据我的推测只有几个月了大概在十二月二十一号的时候，也就是今年的冬至。”
我听了也是一愣，那部《2012》的大片要实现了？只不过不是什么科学的方式，而是有两个魔王出世？我好奇的问江楚道：“这不是和那个什么预言挨上了？校长你真的确定我们能平安度过吗？”
“那个所谓预言其实仅仅是玛雅历法里面的一种划分，因为那一天恰好是冬至，冬至时候阳光直射南回归线，在我们来说便是一阳初生的时候，在他们来说就是一阴初生的时候，在这个世界来说那一天都是阴阳变幻的时候，所以即使在古代时候也曾把冬至当作一年的第一天，你只学了两本天书，没有学正统道法，我今天就和你讲讲。”
“在古时候奇门三式里有一式叫太乙，太乙神数本来是用以推演时运的，根据太乙神数推出上元积年的历法，里面把上古时候一天冬至当作历法起点，据说那一天日月同辉，那时便是甲子元年，甲子元月，甲子元日，那么这作为一个周期，以冬至开始，一个周期过去就会以冬至结束，同时又在结束的时候开始一个新的循环，所以一种历法里一旦涉及冬至，那么就一定是一个历法的节点，一个周期循环的时候。”
“之所以双魔劫会出现在那个时候，也是因为冬至的缘故，阴气达到鼎盛，一阳初生，一个周期的循环出现的异象，你父亲和许灏便是要借这天地的异象而出世，涉及仙魔之事，就已经扰乱了原本正常的天地运转，是不可能推算出来的，不要说凡人，仙人也一样，真正遇上了，只能顺其自然，尽人事罢了。”
江楚和我说的这些，我也算知道一些，然后也没多想，不过还是把离开五大家族时候王家族长对我说的话告诉了江楚，江楚听了略微的思考了下便道：“王柬迟说的我会考虑，但现在也确实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祸事，你也先不用管这些，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既然把无名珠取回来了，就先把何逊送去轮回吧。”
“校长，要不再等等？等过了双魔劫之后再说，要不然他到时候一出生就要遇上劫数，这不是很不公平？要不让他再等等吧，多修行几天也不是不可以。”我期待的看着江楚道。
江楚听了却笑了笑道：“你以为轮回就只在地球上？他这一阵子都是精进修行，日日持八关斋戒，心神也很是稳固，他即使轮回去了也一定会去好的地方，并不会来这里，虚空无量，我们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仅仅是无量虚空中的一点尘埃，他又没有愿力必然再来此世，不会碰上的，直到将来弥勒出世，依他的缘法才会再来投生，懂了吗？”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懂了，对江楚道：“那校长，你就快点把他喊来吧，到底什么时候走，就看他自己了说不准他现在不打算去轮回了，打算修出离了呢？”
江楚听了我的话，却无奈的摇摇头道：“我问过他了，他发愿世世在人间行菩萨道，却还是不愿意出离，所以他一定会去入轮回，只是现在他还没有这个本事自己去化生，否则也不用你这么麻烦去取无名珠了，不过我想这也是给你的历练吧，有时候就是天意吧。”
给我解释完，江楚也没有多呆，让我坐着休息会，他去把何逊带来，吩咐一声就消失不见了，我还没喝完一口水的时间，他带着何逊又出现在我面前，这时的何逊身着灰色海青，面貌还是那般英俊，只是没有那种翩翩公子的秀气，更多了几分庄严，他一见了我，就双手合十念了喧了句佛号然后道：“多谢菩萨慈悲，能送我去入轮回，将来有机会，我会报答您的，如果可以的话，现在菩萨便可送我离开了。”
他的话让我一惊：“你不准备准备了吗？现在就要走？”
他却很淡然的道：“生死无常，哪有什么可准备的，准备了也逃不掉，终究有这一天，且我此去不打算回来，也没有什么可带的，有什么好准备呢？”
第二十八章 地界行
何逊淡然的目光看起来不悲不喜，他过了千年的岁月淘洗，一声经历了大起大落，聚散离合，此今有缘，也算看破红尘，不惧生死了，既然如此我也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便拿出那颗无名珠，看到的时候，我心里也是一颤，很快恢复过来，看向江楚，毕竟我还不知如何使用。
江楚看了，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二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就帮你们快点结束这事，本来我应该亲自带你们去地府走一遭，可是这时天下不安，我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出事，我必须得留在这里，所以只有你们两人自己去。”
“何逊已有福缘，去轮回投胎也是正经，朱尘却还是肉体凡胎，按理说是不能随意去地府的，那里是六道的轮转枢机，生死轮转都会经历那里，所以那里受命于天地之道，所有的鬼神都是各安职位，绝不会出现徇私之事，那里除了地藏王菩萨因愿力长期于那里讲经说法，度化众生，也有无数已经脱离轮回的鬼仙因愿在那里做事，所以你去了那也得遵守那里的法则，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先和你们讲讲怎么回来，再说路上的经历，对于地府来说去那里容易，回来却不容易，你要去送何逊是不能带肉体去的，只能元神出窍去地府走一遭，可魂魄离体，就算是死了，还好《载地》里面有一个逆天之法，可以维持人体阳气不散，然后就是你怎么走回魂路了，地府既然遵循天地之道，就一样会遵循天道不全的规则，所以那也不是单行道，去了也是有办法回来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回魂路，回魂路有两位鬼仙把守，只让寿数未尽被且被阎王审核可以回魂的人走，而且还会让走的人忘却地府的记忆，以免泄露天机。”
“不过好在，在地府的鬼仙里也有两个是我曾经的好友，你还见过，你带我的一封信去，然后让他们送你回来也是可以的，而且你是修行之人，也不算泄露天机，只不过到时候到底能否过关我也不知道，如果那两位鬼仙执意阻拦，你就去找地藏菩萨，菩萨慈悲，你又是应劫之人，必会为你开方便之门，到时候你要回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其实我之所以敢让你去也是这个缘故，两本天书选择了你，那么多圣贤关注你，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在这之前殒命。”
“再来说说你一路上要经历的，其实每个人所看到的地府都是不同的，会因为宗教信仰等出现很多的化现，一般来说你们去那所要经历的先是城隍庙、在城隍庙登记入册才能过鬼门关，最后上黄泉路，如果不去登记就不能登望乡台，上三生石，必须直接去转世，所以很多有修行但未能成就要转生天人或有愿力的都是跳过这一步直接去轮转的，我也可以送你们跳过城隍庙和鬼门关这两步，直接去黄泉路。”
“上了黄泉路，路上你们会看到很多自己似曾相识的人，其实这些都是你们自心的幻象，这条路上所走的都只是一些一般的游魂，有的是刚死，有的是阳寿未尽却死了，只能在那徘徊等待阳寿终结，一直过了黄泉路上了奈何桥才会见到真正的鬼魂，上了奈何桥就算是我们常说的鬼了，不过这不是佛教所说的饿鬼，这些鬼魂还只是不具备属性的，只是一种幽灵中阴的存在。”
“过奈何桥的时候也要小心，奈何桥上是有很厉害的鬼神把守，那些阳寿未尽的游魂就都被挡在这里，你们两都属于此类，不过作为修行人，你们是可以直接过去的，因为有时候有些修行人因为慈悲和愿力而去地府，所以奈何桥并不会拦这些人，你们放心过去便是。”
“过了奈何桥就会见到望乡台和三生石，登记在册的真正鬼魂在这两个地方都会做最后的回忆，从望乡台上回顾这个世界，看到自己的亲友，从三生石上了知属于自己的前世今生，知道前世因缘之后，今生那些不满不公都会明白其由来，然后才会放放心心的去轮回。
过了这一关会有两条路，一条去往轮回井，一条去往酆都城，酆都城是给已经成为鬼神的临时居所，那里并不属于鬼魂的地方，是属于已经轮转过因业力在那执行任务的一个地方，那里也是这一界设立监察轮回的机构，并不会影响你们。
何逊去了直接去轮回井投胎就行了，一般常说的铁围城、枉死城其实已经是轮回之后的事了，有些入鬼道和地狱道的都会和那扯上关系但是因为各自业果不同，有的很快从那出来就又转生人道了，所以往往和地府编在一起，其实地府的设置很简单
轮回井边上会有一座很庄严的房子，房子很大，那里面是地藏菩萨讲经说法的地方，在地府的鬼仙也都居住在那里面，如果生前有佛道缘法的，到了那里便会结下将来修行的种子，就可以进得里面听法，也算种下解脱之因。何逊轮回以后，朱尘就要去那里面找我的两个朋友，你去找到他们以后他们会带你去回魂路的，到时候怎么走你跟他们一起走就行了，我就不多说了，千万记得去了地府不要做什么惹怒鬼神的事，老老实实的把自己要办的事办完就行了。
听完江楚的话，我忍不住问道：“校长，这和民间传说不符合啊，我记得那是很长的一段路，被你说的这么精简，你说的这个既不符合佛教的中阴说法，又不属于道教的审判之说，觉得就像是杂糅了两者的存在，你确定到时候不会出岔子？”
“我说过了，地府只是心相的化现，每个人看到的其实并不一样，我所说的这个地府是你们将会经历的，也和你们心相息息相关，如果是我去走，真的没有那么多地要经过，如果是一个外国人去，所看到的也是和自己信仰有关的，这些都是不固定的，这一段心的化现只是轮回的一个过程，只是你们两心还不够清净，还不足以观其本空，那些真正修行有成依愿力轮转的高人，其实根本不用走这一段，直接感念六道，直接轮转。”
江楚说的我也算明白一些了，就好比此时的江楚，我见到的王柬迟他们所展现出的都是一个化身，这个化身其实是在我们看来真实，在真正的圆通究竟来说，只是虚幻的，所以我也不需要那么在意。
江楚看我们理解了，就对我说：“你把无名珠直接放在何逊的身上，然后引导上面的气把他包裹起来就行了，他的肉身就会被摧毁，没有什么怎么使用的说法，无名珠从离开出生地就只能碰两个地方，持有者和被毁之物，一碰到就发作，所以你直接碰到何逊就行了。”
听完江楚的话，我转身看着何逊，然后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现在要重新选择还来得及，一旦我真的把这东西砸给你，就真的挽救不了了。”
何逊双手合十轻轻的笑了笑道：“我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您直接动手就是。”
说完便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默念经，我不知道他在念什么，不过看得出来不是念佛号，他想要留在这个世上继续轮转，并不想往生佛国净土，他如果真的有心修行的话，成就一定很高，不过也是各自命数不同吧，机缘不到强求也无用。
见他已经准备好了，我便举起无名珠，直接递进他的怀里，刚刚碰到他的身躯，那无名珠忽然就是一亮，一股光明把何逊整个包裹了进去，不过眨眼的功夫，那白光便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何逊的身躯，只有一缕残魂站立在那，依旧保持着何逊的样貌，双手合十，默默念诵经咒。
我做完就看着江楚，江楚点了点头，取来一盏灯，又拿了一张小黄符，用一根红线把我的中指缠上，然后贴上黄符，另一头缠着那盏古怪的铜灯，然后对我道：“我点起这盏灯，你的阳气就不会断绝，我会帮你一直维持这盏灯的，你一路上多小心。”
说完看我准备好了，便在我身上一拍，随着他的拍动，一股力量就把我往后一推，我向后一倒，站起身来就看到我的身体还躺倒在地上，那盏灯已经亮起了火光，我此时觉得浑身上下一点都不着力，晃晃悠悠的，控制不了身体。
我看了看何逊站我身旁，他此时念经的声音大的吓人，我觉得密布四周上下，简直不像他念出来的一样，江楚站起身看了看我们两，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一路小心，之后的路我帮不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各满所愿。”
江楚说完，随手一挥，我便觉得一股力量冲过，我毫无反抗之力的在空中飘动，连翻几个跟头摔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到这里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这里一切都是惨惨戚戚恐怖至极。
第二十九章 孟婆汤
如果说之前的五大家族是仙境，这里确还远远比不上人间，这里的天上是没有蓝天白云的，这里漫天的乌蒙，天上透不出一点的光，一条很宽的大道横亘在这里四周都是黢黑一片，隐约可以看到周围有孤高的山峰，我趴在墙边往下看，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隐约能听到下面传来的惨叫和水流声，这下面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了。
这条黄色大道上弥漫着无数的怨气，愤怒、不甘、恐惧种种负面情绪，走在这里我的心里竟会觉得被这些情绪有所牵动，无奈之下我只能念出之前江楚教我的那句破地狱偈“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我再看一边的何逊，双手合十，头上隐约有一道光环笼罩着，看着他此时的模样，我忽然想起一个成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曾经也怨恨过，甚至积累了千年的怨气而化为灭世的魔物，让人想不到的是现在居然一心向佛，将来必然也是前途无量。
站了一会，看到大路上无数人来来去去，一个个都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不一，看起来却觉得有些麻木，我想着还是要快点了结这里的事，就对何逊道：“我们快点走吧，要不然时间耽误了，我还想快点回去呢。”
何逊很有礼貌，听了我的话，很恭敬的合十弯腰道：“菩萨有心了。”说完就率先向前走去，在这来来去去的人群中，别人都是垂头丧气，怨声载道，只有何逊挺胸抬头，双手合十，周身忽隐忽现的金光，他念诵着经文，那些经文能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他念诵的是《妙法莲华经》边念便往前走。
我急忙追上前去，跟着他往前走，在这黄泉大道上，我们两尽然成为了一道风景，在哪些人群中有些人是生前有信仰的，但在死亡的恐惧和生前的留恋下一时生不起对自己信仰的信心，见到我们两，便也慢慢恢复正信，抬起头来念诵佛号，天尊圣号，念诵种种奥妙经文，有些有缘又有善行的，竟然原地消失了，想来是超脱而去。
远处孤立的山峰此时竟闪亮出点点光芒来，我心里很欢喜，悄悄的看了看何逊，他却一点不为所动，仅仅是平静的念诵经文，我见了也赶紧提醒自己，千万别太骄傲。
走了一阵子，终于走到这条大道的尽头，在尽头有三层不同的桥，最上层的桥建立的非常华美，栏杆雕刻，上面有龙凤绘饰，雕凿绘画都是栩栩如生，仿佛不注意就上面的龙凤就会飞天而去，桥面以白玉平铺而就，奢华大气。
中间的一座桥很是普通，就是一般的桥而已走起来还算稳当，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最下层的桥，很窄的一小座，如一根独木架在那里，桥上没有一点保护措施，如果走上去真的一不小心就会掉落下去，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不知掉往何处。
依照江楚的说法来说，这里是属于六道共生之地，属于一个中间过度的地方，从奈何桥上掉下去，就是直入地狱，走三座桥是根据业力来分别的，走上去后也会有远亲债主幻出种种恶相来引诱，若心里正直平静的，哪怕走最下面一座桥也如坦途大道，如果心里有鬼，走最上面一座桥也是险象环生。
而后面的酆都城里面最中央就是我们常说的阎罗王，在佛教叫无常死主，是掌管生死的存在，只不过他在无形中主宰，顺应无为的天道之法掌管一切，并不会有意去判哪个，这也是众生业力自己做，众生业果自己得，外人终究干预不了这缘法流转，除了阎罗和那些鬼仙，那里面居住的多是鬼神之类，也属六道之中，将来阴寿尽了，还会继续参与轮回。
还有设置在轮回井边上，由地藏菩萨和很多鬼仙所组成的大殿，那里面有很多无私大愿的高僧高道，为了度化众生便在那里讲经说法，很多人在生时不信这些，去世后也还有机会聆听佛音道妙，这是天道慈悲，为众生开的方便之门，只是虽然有些人运气好，能够去听闻妙法，大部分的人则急匆匆而过，去参与轮回，佛不能度无缘，在这里也是如此。
人们常说，不相信鬼神是因为从未见过，有缘之人即使不见鬼神，依然能生起正信，不堕邪见，无缘之人便是诸佛如来，诸天圣贤站在面前也一样不能得知，这是众生自己的选择，别人也无能为力。
我们稍微往前走，就看到一座宏伟的大门，看起来酷似日本的鸟居，在这上面写了一副对联，左边的是“积德修行，奈河桥易过”，右边写着“贪心造孽，尖刀山难逃。”最上面写着，“善恶有报”四个大字。
哪座大门周边站了很多有统一制服的鬼差，一看来人就会压着上桥，在黄泉路上走的人都会依照生前对自己最为熟悉的衣着而幻化出来，所以看起来也还有贫有富，和现实其实是一样的，但实际上都是心相幻变出来的。
压着上桥的都是压着走最下面的，凡是走中间的，那些鬼差就只是指一指就让他走中间，不会强求过去，偶尔能有一个走最上面的，面对走最上面的，那些鬼差都会很恭敬的恭请他上去，不过还是以中下面的最多。
走在最下面的其实也恰恰是一副很特别的景象，大家都是互相挤着，本来就只有一座小独木桥，这么一挤大部分就都掉下去了，其实他们如果互相帮扶，谦和礼让，应该会有更多的人过去，可是一般要上那座桥的有几个是会理让他人的？
中间的桥走着也有人会掉下去，但是基本上很少了，我们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那么一两个，至于走最上面的，总共才一两个，过去的都是很平和的过去的，走到这里我能感觉的到这里的恐惧气氛很浓，甚至连我都被带着心里很不舒服，因为我记得因为身体里魔性的关系，之前在那个测试的时候，我就走地狱道去了，万一这次要给我弄进去了，那可是真的要命啊。
我们两之所以一直等着，主要是这里要排队，还好不是全世界去世的都走这，不然真不知道要轮多久，好在没过多久就轮到了我们两人，何逊站在那的时候，那里守桥的鬼差见了他，立马就变得无比恭敬，弯腰合十恭请他走最上面的桥，何逊也很礼貌，向那几位鬼差道了声谢，喧了声佛号。
何逊后面就是我，我到那的时候，那些鬼差虽然没有见到何逊时候那么恭敬，也都还是抱拳向我问礼，我也学着何逊的抱拳还了个礼，道了声“太乙救苦天尊。”
然后我和何逊都走上了最上面的桥，我看后面的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心里也不禁感叹，人总是这样，有能力把握自己的时候总是犯懒，无能力把握自己的时候就心怀侥幸，那些在生的人即使不说什么因果轮回，难道连一个做人最基本的约束和操守都不讲了吗？总是过于看重眼前的点滴利益，需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其实对于那些掉下去的人，我们也想伸以援手，可神通不敌业力，自己的选择别人又怎么能帮得了呢？我们两也只有快点办完自己的事，我带着何逊走过最上面的桥，走到对岸，那里左边是一块上面大下面小的古怪石头，石头还被分为三部分，另一边是一座很高的阁楼，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望乡台和三生石了。
我们两没有正式登记，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也没有多停，直接往前走去，前面的路变得很窄，路边上是黢黑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但我是不敢乱闯的，万一走到什么不好的地方，那说不准就是沦落地狱。
没走多久，路就断了，前面有一个湖，湖前还有一个大门，左面写着：“前世已成昔，该忘”右边写着“来生将有望，速往。”正中上面写着“孟婆汤”三个大字，看了这个我苦笑不得，过了这个岂不就把之前的记忆忘了？何逊过去也就算了，我该怎么从这走？
我看其他的鬼魂都是直接跳下湖里走过去，湖水倒不浅，但是过了这湖应该就会发生和孟婆汤一样的作用，洗尽一身的记忆，江楚来的时候也没有交代会遇上这个，现在我该怎么办？
何逊见了以后，就对我道：“菩萨要不先回去吧，过了这里就会忘了过去种种，在下自己往前走就行了，跟着这些人找到轮回井下去就行了。”
何逊倒是很体贴，可我现在回去也没用啊，我只能无奈的对他道：“不是我不想回去，是我现在也回不去，我只能去找江楚的两个鬼仙朋友，让他们送我去回魂路，我现在倒退是回不去的，这是一条单行道，所以我要想回去也必须走这里。”
见此我也很是无奈，难道我要被困在这里不成？这时何逊见了，想了想道：“这里的鬼差都是居住在酆都城里的，平日里轮班也要经过这里，我们不如在这里等一等，看他们怎么过去，毕竟他们都是不能忘记记忆的，然后他们如何过，你变如法炮制就行。”我一听，连道正确，何逊的脑子就是要聪明点，我赶紧答应了他。
第三十章 金莲华
为了不被发现，我两必须要躲起来，可这窄小的道路真要想躲起来却也不容易，路两边都是无尽的黑暗，不知通往哪里，我也不敢真的过去，想要躲起来也不容易，如果是在平时我还可以画符，用遮鬼眼的法，可现在却不行。
能够带到这里来的，只有特殊的东西，我之前看过了那些符一张都没能带来，让我带来的也就只有四样东西，玉笔、铜印、罗盘和小剑，只有这四样东西被我一并带了下来，都是具有三界气运的宝贝。
最后何逊提议说能不能用玉笔凌空画符，御气成术，把我两都隐藏起来，这种法子我以前看到过，也知道怎么用，但那时候我修为还很低，也没有试验过到底能不能成型，不过现在也只得试一试了。
凌空画符需要三分注意力，很细的心性控制，首先要以心神凝固住笔尖划过的地方，不让气散去，一般画符都是有媒介来承受，最常见的就是以纸为媒介，而我现在没有这个媒介，只有靠自己凝固住那气不让其散去。
能凝固住气算是成功了第一步，然后便要以第二份注意力，控制自己周身的气，以符合符中的序列排布，让其成为足以通神的灵符，如果没有这一步，所画出来的图形就只是虚有其表的图形，这就是为什么符一定要有修行者亲画，不能电脑打印的缘故，这便是要有自己来控制这符里的气，专一而至。
第三步就是要配合符来念诵咒语，咒语也不仅仅是嘴上的念，是要沟通心灵的念，源自本心的咒，此种咒力才可上达九天，下通幽冥。如此三步才能画出一张符，一般初学的道人有师父传法，修行日渐深厚便会自己开始操控。
第一次试验此法不知能不能成功，我努力平静了一下心神，然后站好部位一手掐决，一手持玉笔，然后努力布置着气在空中，另一边导引着气，同时念诵咒语：“五方天君通我真，五方地君通我灵，上遮天眼，下遮地眼，再遮十方贤圣眼，再遮鬼怪百千眼，天不见，地不见，鬼怪妖魔皆不见，我藏诸般重楼间，吾奉隐逸祖师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音起落，我脚下的步伐和指决也在不停的变化符文被凝固在空中，一直到最后符文最后一笔和咒音同时落定，那道符文猛地放出一道光把我和何逊扫过，然后便消失不见了，等我停下来，我已经满头大汗了，我刚刚激动的变成这样。
然后我就发现何逊和我被光闪过以后，没有一点变化，难道我们失败了？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何逊，何逊也给不了我答案，思考了下答道：“我们两互相都看得见，是否隐身了要看其余那些鬼魂的，你去找一个鬼魂问问看是否能看见我们。”
何逊脑子就是比我好使，我点头谢过，就随便在路上抓起一个鬼魂问道：“这位兄台你好，你能看见我吗？”
被我抓起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本来低着头自己走着自己的，这时候突然被我抓住，吓得大叫“鬼啊，有鬼啊。”一边吼一边到处的看，我有些无语，这人是还没接受自己已经死了吧，你自己就是鬼啊，还喊啥？不过看起来确实是看不到我的样子，我便松手放了他，任他离去。
我回来对何逊道：“看起来这些鬼魂却是看不见我们，可是那些鬼差是已经轮转的鬼神，和这些中阴亡灵并非一类，他们是不是看得到我们还得另说。”
何逊道：“先暂时等着吧，你的法术有效果的话应该也能挡得住那些鬼差，我们现在先等在这吧。”说着就打盘坐坐下双手合十继续念经，我觉得他是打算在这幽冥之地，把《妙法莲华经》诵完，不过因为他之前旱魃的身份，记忆力也是远超常人的，故此不过几天时间，三藏十二部大部分他都能背诵下来，不过最精细的还是那几部老法师交与他的。
他坐在那念经，无数亡灵经过，却不见他，有些有慧根的偶能听见一二字句，也露出奇异的神情，抬头四望，只是不能业障深邃不能听法，不过这也算远种菩提种子，一切众生将来毕竟成佛，只是缘法有前后成形。
我看他坐在地上，我便也学着他坐在地上，不过我没有念那么多经文，我只是念诵破地狱偈的四句，就这样我们两一直诵经，等了不知多久，终于有鬼差过来了，我心里还有些慌，他走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驱逐那些亡灵，走到我们面前却停下了。
我见他止步，心里更是慌得很，如果他发现了我们，会不会和我们两打起来？到时候就麻烦了，他到时候一查，我们两都不在册都是偷渡的人，那可就真麻烦了，到时候我还大闹地府不成？我可没有大师兄那么牛。
其实那鬼差确实没有看见我们，但却是有善缘的，听到我们所念经法，所以便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听着何逊念诵妙法莲华经，之所以说他没见到我们，是因为他跪得方向却不是我们，而是湖的另一边的一个地方，我随着他跪得方向看去，那一边恍惚间闪耀着光芒，在这乌蒙蒙的一片地府之中，难得的一道光芒。
我也不好去打断何逊，一直陪着他等着，直到何逊诵完《妙法莲华经》全部后，止语不说，那鬼差才起身，然后才走向湖边，我死死的盯着他看，只见他手里取出一朵妖艳的红花，花红如火绚丽夺目，是我曾经从未见过的，只见那鬼差把红花掷入那湖水中，然后那红花便化作车轮般大，他站在红花上便飘忽过去。
这法子看起来是他自己神通，如此神通之法，我如何学的去？再说他是受天命执行幽冥轮转，我去就有业力拖陷，如何过的去？这纠结之时，一边的何逊提醒道：“我听说人死之后，若欲轮转之时不忘前情，便入忘川之中浸泡千年，千年时光中受诸饿鬼啃噬，铁虫铁狗撕扯，于千年时光坚守此心者，便可不饮孟婆汤而入轮回，能忆前世，我又听说在忘川边满种彼岸花，彼岸花其红似火种于忘川两岸，刚才那鬼差手中便像极了彼岸花，我们也去看看吧。”
我以前看过很多小说，也知道这个传说，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被何逊一提，我也想了起来，刚才的鬼差手里所持的红花便如这彼岸之花一般，想来那忘川水彼岸花变和度过这孟婆汤有关系，虽然我没有千年的时间来这里泡着，不过这些鬼差肯定没有那么多时间泡着，也就一定有捷径，我现在便去寻寻这捷径是否可行。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那忘川河，我们一路走来都是单行道，传说忘川在奈何桥下，可刚才那奈何桥下是直通地狱的，难道那忘川也是在地狱？我还没想通何逊就对我道：“菩萨不必思虑，我记得我们从黄泉走过来时便见到下面隐约有河水流动，想来那忘川必是在黄泉之下，若要去那里，我想就要走两边的黑暗中去，方可绕下去。”
我看着这周围的黑暗有些犹豫道：“这两边都是一片黑暗，是否有路都不知道，万一这里走过去就直接落入地狱该怎么是好？”
“菩萨无需担心，我先行一步，若落入地狱，菩萨再另寻他法。”何逊笑了笑，说着就要往那黑暗中走，我吓得赶紧拉住他道：“入了地狱就不知要多久才能出来了你这样下去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你不想投胎了？”
“那倒无妨，业力牵引方有轮回苦海，若我入地狱是我业障未消，当有此劫，借此化出，即使不在此入，落入轮回也一样逃不掉，若我业障已消，承蒙佛力不入地狱，行此路即无妨，更何况倘我入地狱，便于无边业海中，宣讲佛法，效法地藏菩萨，普度地狱诸般众生，其众生苦业我皆代受，由他们自去往生。”很平静的说完，直接踏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还真被他吓了一跳，但他真的走入黑暗中后，不仅没有掉落，反而脚下生出一朵金莲，金莲盛开，一阵金光扑散而出，在那黑暗中竟出光芒，那黑暗中原来也有坚平大地，我见何逊此景，也随他前去只是心里也为他感到高兴。
虽然他常称他人为菩萨，但他能不畏惧苦海恶道，能生广大救济慈悲之心，如此这般他才是真菩萨，佛教大乘修菩萨有五十二阶位，我们耳熟能详的大菩萨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文殊师利菩萨、普贤菩萨、弥勒菩萨等皆是已达等觉位菩萨，名一生补处菩萨，即将证入圆满佛果，五十二阶的妙觉菩萨既是圆满佛果。
而从初信至十地皆可称之为菩萨，其中十信位是凡夫，十住、十行、十回向是贤者菩萨，最后十地至等觉、妙觉共十二位是圣地菩萨，我想现在的何逊虽然不是什么圣位菩萨，也一定是这阶位之中的菩萨了，将来再过几次轮转，于人天中救度众生，必能得成佛道。
我跟着他走在后面，他足下开出一朵金莲，照亮前路后，我们二人便往前而去，那金莲也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三十一章 河中花
我们两顺着那片黑暗往下走，四周没有一丝光亮，若不是脚下坚实的路面，我甚至会察觉不到周围的存在，仿佛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何逊走在我前面倒是神色坦然，“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我想他全心依于佛法了吧，纵使堕入恶道，不亡前缘，佛法无边，终能得度，无始劫来谁不是在六道中处处打滚？有何可惧？有何挂碍？
我是做不到他那样的大无畏境界了，只能私下表示敬佩了，小心的跟在他身后，我手里的小剑一直也没出鞘，塞在剑鞘里，但为了保护自己，我的手还是一直按在剑柄上的，这里毕竟是地府，九幽黄泉之地，比不得那五大家族的仙境。
我们不知走了多久，在这片黑暗中，时间的流动被无限的冲淡了，魂体的状态没有饥饿、渴乏，更是无法判断时间的流动，在这黑暗中可能已经走了几千年，也有可能才走了几分钟，我们两人一直走到眼前出现光亮。
我们看到前面有一条发着幽兰色光芒的河流不断流动，水中有无数的尸骨，有人有动物的，那些尸骨在水中惨叫哀嚎，下面的饿鬼啃噬着上面的灵魂，河水中无数的幽魂痛苦哀嚎，凄惨叫唤，那景象让人毛骨悚然。
若有人听闻这声，再见此景，没有不生出恐惧怖畏的，何逊见此景也不住叹气，口里默诵佛顶尊胜陀罗尼咒，随着他的咒淫，一些金色的梵文字符飘散出来，在这黑暗中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那激荡的河水好似也静缓了一些。
我把目光从河水里抽出来，看向岸边，在幽蓝的河水边更有无数盛开的红花，花色妖艳鲜红，如同遍地流血一样，传说地府忘川河边有一道最后的风景，所有走在黄泉路上的人所能看见的最后鲜艳，开在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鲜艳的红色，情人的留恋，开在地府的景色比世间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美丽的景观，只是见了这个便要饮下孟婆汤，重入轮回，前世种种具成泡影，无论山盟海誓抑或情深意切，再见已是陌路。
如果无视忘川河里那些凄惨叫唤的受苦众生，我或许真的会觉得这彼岸花开的壮美，可是搭配上那悲伤苦难，大概不会有人觉得这美丽吧，不过或许是观者的心不同，一般能见这景象的要不就是已死的亡魂，见了三生石，登了望乡台，再于此间见此景象，想起自己的种种过往，美丽的不是这鲜艳的花朵，而是自己生时那些美好的时光。
再有能见此花的，便是已经得道的仙人菩萨，见此苦难众生而生大慈悲心，如此清静慈悲，救苦愿力方为最美。
我正在感叹这里的景象，何逊就打断我道：“菩萨，去取彼岸花吧，像刚才那鬼差一样，想必能得这彼岸花便能不忘前情，度过孟婆汤。”
何逊一说，我就想起来，来这的目的了，差一点把正事给忘了，道谢后赶紧走过去，正想要把花摘下来，忽然间我就觉得有一股迫人的煞气涌过来，情急之下我举起摸到怀里的罗盘，猛地挡住那飞来的煞气，煞气被铜罗盘一阻，我顺势就躺倒躲开。
我躲开后抬头看到一个右手剑指的白衣女子站在那里，脸上凝若冰霜，周身有一股煞气围绕，看她的模样我也分不清她是看守这里的鬼差还是什么，难道这貌美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孟婆？这看起来也不像啊。
我退开以后她看我一会才道：“不想魂飞魄散忍受痛苦的就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本姑娘手下不留情。”说完很飘逸的转身离开。
她说的魂飞魄散我也知道，以前我一直以为魂飞魄散就是消散在天地间，可其实魂魄虽散，我执仍在，并非真正的无有痛苦，而是魂魄碎片飘荡在六道中，忍受无边苦楚，随因缘和合又相聚合，再入轮回。凡有为法，便是如此聚散分合，如圆圈轮转，永不得脱，唯有悟出本源，得证道果，才能超出轮回，不受后有。
那姑娘说的话挺狠的，我还不知怎么回答，还是一边的何逊合十道：“姑娘留步，我们来此是为了能过孟婆汤，不会遗忘之前的记忆，望姑娘慈悲行个方便，让我们能顺利过去。”
那个女子听了何逊的话转过身望着我们，然后道：“想要安然度过那湖，必得在这三途河中浸泡千年，千年后才可采此花度过那里，你们有什么东西如此执念不散吗？”
我和何逊面面相窥，我对那女子道：“姑娘为何出此言？为何要在这河水中浸泡千年？我见之前的鬼差都是持此物过的河，我们实在是有大事，还望姑娘行个方便，让我们取花过去。”
白衣女子冷笑了几声道：“我给你方便，谁给我方便呢？那些鬼差能采花是有宝在身，奉鬼国号令才可随意采摘，这花有毒伤魂灵的剧毒，我们这些没有鬼国令牌的采了这花就是死路一条，除非在三途河中浸泡千年，千年的河水浸泡才可以让此人取得渡河之花，方能度过那引人忘怀的湖水。”
“姑娘既知此理，那姑娘在此等待是为何事呢？”何逊平静的问道。
“与你们无关，若要取花便跃入三途河中，否则就速速离去。”那姑娘说完就要离去，却被何逊阻住，何逊继续问道：“姑娘慈悲，您留在此地必是有缘故，您未入河中必是有其他之法采花，请您帮助我们，我和这位菩萨却有要事，若是这位菩萨不能带记忆回去，那将是天下的祸患，望姑娘体天下苍生之艰难，帮助我等。”
何逊再三哀求，那姑娘很是冷漠的回头望何逊道：“我是已死之人，俗世天下如何于我何干？若有祸患不过来此与我为伴罢了，有何可惜？也罢，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你若能使得这三涂浊水万千亡灵之中开出鲜花，我便告诉你如何的过，否则便是天地失色，诸天崩坏也与我无有关系。”说完就看着我们两，脸上有一丝嘲笑的神色。
在这昏暗的地府中，我上哪去找花种子？即使找到了又如何在那流动的忘川之中无数冤魂枯骨的纠缠下播种？那川流不息的河水更是剧毒之物，便是种下也根本不可能有养分，更别说开花了，千年万年也不可能开花吧。
这白衣女子分明刁难我们，可我却也无能为力，看她的样子是真有办法的，只是不愿意说我又能如何？与其在这干等不如回去试试，过了那孟婆汤我还真不信就一定会遗忘记忆了，大不了我就找个本子写上，过去了以后再拿出来看，我还不信了。
拉着何逊就要离开，却被何逊阻止了，何逊摆脱我的手，示意我安心，然后便对那女子轻轻笑道：“这有何难？佛法广大，能纳须弥于芥子，此三途河水虽然浑浊不堪，实乃无量众生怨念所集，佛法清净能于污浊生青莲。”
说完何逊就走到那河边去，双手合十直接踏向那河水中，我心里都提起来了，那河里的怨魂饿鬼都已经缠绕了过来，好像等着何逊下去就要将其撕扯成河里的一部分永远不让他出来，却见何逊踏入河中，竟然不为河水所陷，浮在水流上，那汹涌澎湃的忘川河流不能将其噬入，莫说我，就连那白衣女子也惊讶的嘴都长大了。
何逊一直脚踏浪花，往前而走，走到河中心的时候，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大声说道：“今日何逊祈求苍天，若世间众生法运不绝，便于此河中生青莲以度此间亡灵，若法运已末，便沉在下如此河中，顺流而下，入地狱中能说三乘妙法，能度无量众生。”
何逊说完，便合十诵经，也不言说其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河里还是浑浊不看，怨魂嚎叫，水流没有一点变化，只是何逊也依旧端坐在那，口中涌出阵阵金字，字文飘出落在水中，那河水中的哀嚎竟有平复的趋势。
白衣女子此时也不复之前那般傲慢，死死的盯着何逊，而我这时也是心急如焚，种不出花也就算了，别把何逊也沉下去了，到时候还真是得不偿失。
可无论我怎么急，那里都没有任何变化，我无奈之下也在想着，有没有什么法术能帮助此时的何逊的，身在地府之中，材料不够，很多术法我也根本用不起，这真是业力无边，到了此间，真是速手无策。
就在我都绝望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曾经和萧莫愁去对付还是旱魃的何逊之时，我们在山上小茅屋住的第一夜，我和娑婆婆长叹一番，那时我记得娑婆婆对我说：“若遇火光照耀之路的时候需念诵南无观世音菩萨，也算就了你的佛缘。”
那时候我以为娑婆婆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婆婆，也并不理解她的话，此时见到这遍地鲜艳如血的彼岸花，还有那直通地狱的三途河，这不是火光照亮的水路吗？这里不就是娑婆婆所说的那句预言所指吗？娑婆婆是观世音菩萨化身，有意点出，必是有深意，我竟忘记了。
想到这我也不管其他，跪倒在地，口里大声念诵道：“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方念了几声，我便见到在何逊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白衣身影，菩萨相貌庄严，杨柳轻动，那些哀嚎的亡魂忽然间像是止息了一般，一道光芒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地府，光明中菩萨慈祥的对我微笑，我连忙合掌礼拜，直到那光芒散去。
白衣女子他们却像是什么都没见到一样，不过这光芒晃过，那汹涌的河水中竟然长出一朵青莲，莲花托着何逊升高，何逊见了，停止念经，笑了笑，往我们走过来，每走一步便从河中生出一朵青莲，一步一莲直至登岸，在这浑浊的三途河里居然出现如此妙相。
何逊回到岸上后，走过来对白衣女子合十礼敬道：“姑娘，我已经照您吩咐，使这河中开出鲜花，望姑娘慈悲，帮我们度过那孟婆汤。”
第三十二章 前生事
那姑娘沉默了一会，看着何逊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入河中浸泡，却还在这里等着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讲讲属于我的故事，听完你们就明白了。”
何逊点头道：“请姑娘慢说，在下洗耳恭听。”
那女子点了点头，表情像是陷入沉思似地，顿了下才慢慢说道：“我之所以在这里等着，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别的方法过去，而是有那么一个人，为了不让我受苦，选择在这忘川中浸泡两千年，以两千年的苦痛换取两朵彼岸花。”
我本来的名字叫夜炽，在生的时候从小就遭遇战乱，战乱中我和父母走散，就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被我师父所救，我师父是当时天下第一大法宗的方士，师父看我可怜便收我为徒，带着我游历天下，让我可以修道成仙。
我跟着师父苦修二十载，终于有一天，师父寿元将尽，要羽化而去，师父临去前，嘱托我好好修真，将来能再见师父，让我独自一人下山继续修行，那时天下混乱，师父让我下山多行善事，斩妖除魔。
我领了师父的法喻，在师父羽化后便带着师父留下的宝物，独自一人下山而去，在世上游历，一边斩妖除魔，一边修行术法，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得道飞升，与师父共聚在一起。
在山下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个很厉害的刺客，他常常受富绅无良官员委派杀人，而且一直是一个流传甚广的传说，因为其神出鬼没，从不为人见真面目，又因委他所办之事，从未有失手，人们都以古时候大盗的名称称呼此人，他便是刺客盗跖。
本来凡俗之事我是不应插手的，但偶然一次我发现这名刺客用邪术杀人，更为可憎的是，他所用的术法居然和我师父所传颇有相似，也就是说他应该和我是同出一宗，我虽只是拜了师父，从未回宗门去见过师祖师伯他们，但我受师父传授毕竟是祖师的弟子，我必要维护师门清静，见如此心术不正的人，我必要将其擒获，以正我师门法传。
为了抓住此人，我费尽心思，不断跟踪其所在，然而几次见到他，都只是惊鸿一瞥，他从来都不留下太多的身影，只不过我每次都阻止了他杀人，一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抓住机会和他碰面。
我发现他居然也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美男子，看起来面目也并不憎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入这一行，杀了那么多的人，我和他在旷野以道法大战一场，我用尽全力，他却一直如同闲庭信步，最后我被他夺去法器，终败于他手。
我本以为我追了他这么多次，扰了他那么多次好事，他必然不会放过我，一定会取我性命，我本以怀着等死的心，他却没有杀我，还面容柔和的把我扶了起来，和煦的笑道：“这位姑娘，我没有得罪你吧，我没记错的话姑娘已经追了我很久了，比孟姜女还有毅力啊。”
我冷冷的答道：“你这师门叛徒，到处滥杀无辜，我是来为师门斩除你这个败类的，现在技不如人败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都随你便吧。”
盗跖也不恼，很阳光的笑了笑，他那张脸本就是极精致的，再配上如此阳光的微笑，我无法想象这样的男人居然会是一个刺客，可是我再不相信也没有用，太多的事实都说明了，他就是那个名气极大的刺客。
盗跖听了我的话后，笑道：“原来你是齐师叔的弟子啊，齐师叔很早以前就离开了宗门，你是他离开宗门后收的弟子吧，那我也算你的师兄了，你现在一个人到处游历太危险了，我把你送回到师叔那，我再离开。”
那时的我对他偏见很深，并不领情，还对他道：“你用邪术杀人还敢见我师父，我告诉你我师父虽然已经羽化登仙，但在天有灵，绝不会放过你。”
他听了我的话也陷入沉默，最后叹了口气摸摸我脑袋道：“师叔去了，你又没有在宗门拜祖师，去宗门也不会认你，这样吧，将来你跟着我吧，虽然不敢说修为多高深，但保护你养活你还是绰绰有余了。”
我听了以后很是恼怒，大吼道：“盗跖，你不要自作主张，我宁可死了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想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邪魔吗？”
他很是无辜的道：“我真名叫卫辰，以后不要叫盗跖了，你顺便也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其实你想为那些无辜的人报仇的话就跟着我吧，这样你才有机会杀我不是？哪天趁着我睡着了，悄悄的在我床边割开我的喉咙，你不就报仇了？不然凭你的资质一辈子也打不过我啊。”
听了他的话我没有反驳，虽然我不信他的鬼话，但我也知道我和他的差距很大，想要斩除祸根只有跟着他才能找到机会，不过我是正道人士，不可能做那种刺客杀手才会做的偷鸡摸狗的事，我不会趁他睡着的时候下手，我会跟着他学会他的本事，然后光明正大的将其斩于剑下。
从那以后我便跟着卫辰了，我本以为他会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管，没想到他不但解开我的束缚，还把我的法器还给我了，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对我有什么防御，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仅仅是对我的测试，如果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就会招来杀生之祸，但观察久了却发现，这一切他都是很真的举动，绝没有一点测试和做作的意思。
知道了这些以后，我就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傻瓜，这么简单的就相信了我，还好他遇上的是我，我是正派人物，不屑于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否则他的脑袋早就搬家了，可是这些举动也让我愈发奇怪，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刺客吗？一阵子的相处下来，我甚至觉得他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一路上他很细心的照顾我，从不勉强我做什么事，遇上了危险也都挡在我的前面，还经常逗我开心，虽然我从来不理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过他，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我，也不曾有一点伤害我。
接触得越久，我的心里就越发古怪，不明白他之前为什么要做哪些十恶不赦的事？而且他收了那么多富绅的钱，想必应该很富有，可一路上他都没有展露出这一面，这种种迹象，让我觉得或许他之前所做的事都是有隐情的，也渐渐开始接受他，只不过还是对他保持警惕，且一直对他的古怪行为好奇，这一切的谜底直到他又一次接到人家的委派为止。
那是一名有钱的富商，他让卫辰帮他杀一个普通的农民，原因是那个富商去收购粮食，收购的时候刻意压低价格，于是这个农民组织当地的人和富商斗，那个富商想要杀了这个领头的农民，所以才邀请的卫辰，并且要求卫辰一定要做的干净。
我没想到的是卫辰居然欣然答应，我在一旁，甚至想要动手，却被卫辰小心的控制起来了，我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动弹不得，这时我才知道我和他的修为差距有多远，之前他表示出来的那些都只是在逗我玩，气愤之下我却无力反抗，眼睁睁的看着他接下这个丧尽天良的任务。
一直到离开那个富商家里，走到田野里他才解开施加在我身上的禁制，他还是一脸的笑容，只是我却觉得他很可怕，再多的温柔都遮掩不了他的本性，为了一点身外之物就能行此违背天理的事，我怎么会觉得我曾经误会了他？就算趁他不备杀了他也是应该的。
我刚获得自由就不管一切的向他斩去，我想杀他，但我没有能力杀他，但我也不能呆在他身边，享受着他杀戮换来的金银，我只求速死。
那么静距离之下我发起的攻击，他闪不开，只能反击，一反击我就必死无疑，我原本已经想好了一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没有反击，只是躲闪，可是距离太近他并未躲闪过去，那一下便受了伤，退到一旁苦笑道：“师妹，满意了？”
见此景象，一时间我也没反应过来，他居然生生承下了我的攻击，我大惑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反击？”
卫辰努力站起身，吃了颗丹药下去道：“师妹，刚才封住你是我的不对，这一下算我道歉了，刚才我阻住你也是不得已，师妹见谅，现在继续上路吧。”说着便带我继续往前走。
他原本很潇洒的身姿现在看起来却有些迟疑，虽然他挡了一下，但我对自己的术法很有了解，他一定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或许是一段时间的相处让我慢慢的熟悉了这样一个男人在我身边，在这最好的时候，我竟然因为心中有愧，没有动手，一直跟着他走到他要杀人的那个村子。
那个村子很是安静，他带着我随意找了一家人家借宿，那一家人很是和睦，对我们也很客气，卫辰一直和他们聊得很欢，我听着他们聊天，却没想到那家的老爹就是卫辰的目标，我见了大惊之下就要提醒那位老人家，却没想到我又被卫辰制住了，动弹不得。
第三十三章 误与解
晚上在老人家的热情邀请和卫辰的有心之下，我们两就在老人家住了下来，这一过程中我的所有动作都不能自主，老人家热情的给我们做饭烧菜，好心的给我们腾出房间，晚上的时候卫辰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自己出去了，这过程中一直没有给我解开禁制。
那一晚上我无比的后悔，甚至流出了眼泪，我之前怎么会心软了？怎么会被这个男人所迷惑了？如果我能更狠下心点，这一家的老婆婆和老公公就不会死，更有那么多的无辜村民不会因为富商的势力而屈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这时，无论我多后悔，我都已经阻止不了卫辰了，正这么想着，原本漆黑的夜晚，忽然燃起一阵火光，火光越发盛，热度也越来的高，我想着我大概就要在这被烧死了，这样也好，我终于不用继续纠结是不是能狠得下心杀掉哪个混蛋。
就在我已经放弃了一切，准备坦然迎接死亡的时候，床头的窗户忽然被一股巨力砸碎，一个白衣的身影窜了进来，见这身影时我第一反应尽然不是恨，而是一种安心感，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就像一道驱散了黑暗的曙光。
当我凝下心，看清来人的面貌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居然是卫辰，一向带着笑容的俊脸现在却是满脸焦急，见到我以后他一把把我抱起，我还被他的禁制所束缚，一点都反抗不了，努力了一下也只能接受，只是当我真正躺在他怀里的时候，我才觉得是多么的舒服和安心，甚至从心里都有沉醉之感。
卫辰一直把我抱到屋子的外面，然后对我道：“在这站着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又飞身入了已经起火的屋子里，等我恢复过来我才发觉不知在什么时候我身上的禁制已经被解开了。
这时我才发现一个无比可怕的事实，和卫辰相处的这些岁月里，那么多次我有机会取剑卫道，可是我都做不到坦然，一次一次我都安慰自己是因为自己是正道，不屑于小手段，又一次一次的为他开脱，其实我忍不下心吧，我是爱上他了吧。
那一刻我的心里陷入无比的恐惧，我怎么能爱上这样一个恶魔？而且就在刚才，他还差点杀死我，我是要选择我心里的正义，还是要选择我自己所爱？那一刻我真的迷茫了，不知如何选择。
我正犹豫间，卫辰便带着老婆婆和老公公出来了，卫辰也弄的灰头土脸的，不过他把老公公和老婆婆都带出来却极其出乎我的预料，他不是来杀他们的吗？这火不是他放的吗？疑惑之下我走过去，却听见他在对两位老人家道。
“两位老人家，我听说有人要来杀你们，我这里有些钱银，你们拿了快点逃命去吧。”说完他便去了一个很精致的锦囊，我认得那是富商之前给卫辰的报酬，他现在拿出来看起来像是一点都没动过，全部给了两位老人家。
我见了更是惊讶，也越发疑惑，那两位老人家推了一阵子后也无奈的收下了，道谢后两人互相扶持着离开了这里，在这个时代他们只能无奈的妥协于强权，年纪大了，可以不顾自己，但还有子女在外，终究不能不管，那一袋子金银足够两位老人家一家人好好的生活了。
卫辰做完这一切才走过来，也没解释什么，只是对我道：“一会小心点，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不然就麻烦了。”说完就拉着我的手急速奔离，那一瞬间，我忽然想，就这么豁出去了，再不管天下之事，再不想修行得道，只求两人在一起，在这世上走下去。
我和卫辰两人牵着手，一直到出村的一座桥旁停了下来，不是因为累了，而是那唯一的桥上站了很多的人，手执火把，全副武装，无数的家丁和手执长剑的剑侠，甚至还有些青巾长飘的术师。
为首的那人就是之前委托卫辰的那个富商，他站在桥上，冷笑的看着我们，见我们来了才道：“两位别来无恙啊，之前听说名闻天下的杀手盗跖其实从不杀人，还将人安排起来，令其隐姓埋名，我本来不信，却没想到果真如此。”
听那富商的话，我忽然间明白了之前我的那些疑惑，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卫辰的修为远胜于我，那之前我阻止他的那些行为其实都是不应该的，他只需要把我一并杀了，他的任务也不会失败，现在才知道他原来从来都不是一个冷血杀手。
正想到这，我耳边卫辰就低声对我道：“一会有机会，你就趁乱逃，逃得越快越好，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说得很快，讲完便看着那个富商对他道：“你带着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想要连我一起烧死在屋子里？”
那富商听了，却哈哈大笑道：“岂敢岂敢，只是盗跖兄如此行事，不免违反了这行的规则吧，若此事传将出去，会有无数的人来找你的麻烦吧，与其后半生都被人追杀，不如帮我效力，我保证不会亏待了你，这事也成为我两的秘密，绝不至于泄露出去，你觉得如何？”
卫辰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请恕在下不才，当不起您的礼遇，更是自在惯了，受不得人管束，如果大人为此事而来，就请回去吧，在下便不远送了。”说完就要拉着我过桥。
那富商的笑脸变得很冷硬，语气很冰冷的对卫辰道：“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不答应，那我看，你就不要走了，留下来吧。”说完转身回到家丁中去。
那一边那个术士这时就动作起来，取了一支笔，凌空虚划，空气就变得凝固了起来，我感觉脚步也中了很多，这个术士的修为应该很高，以我的修为绝对不足以与之相斗，就是不知卫辰能否胜他。
卫辰见了那术士动手，低声对我道：“千万别和他们斗，你斗不赢，都交给我。”说完，也以剑一划，那逐渐迫近的压力顿时消散，我恢复了过来，反对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我要弄清楚一些事。”
卫辰听了有些无奈，只能低声回道：“有什么事以后在说，这些人还奈何不了我，你先离开，我随后就来追你，你现在留下，只会拖累我，就那个术士就能压的你死死地，一边顾忌才真的麻烦了呢。”
卫辰说的很有道理，一般的术力，修为高的更能压制修为低的，很多时候却对修为高的没有作用，眼前这个术士所用的术法刚刚很轻易的就被卫辰破了，可见卫辰确实比他厉害，这样的话，如果我留着确实有可能成为负担。
我还算一个识时务的，而且以我对卫辰的了解，对付这么多人可能还不行，但要逃掉，绝对没有问题，想通以后，我便点头答应，抽出剑、来等着一个能离开的机会。
那边的术士见术法被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也没有动手，而是退后两部步，那些家丁随后就举着各种武器冲了上来，那模样是势要把我们斩于剑下的动静，见此景，卫辰忽然动手，一个法诀捻起，一道电蛇忽然窜出，那些家丁见了纷纷闪避，这时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缺口，我趁此机会，从那里冲出，一边还以剑送出几朵剑花，法决一打，其形灿烂如朝阳，一道光划过，那些家丁被迫住，唯有那个术士不为所动就要追上来。
我正奔逃，也不理后面，只见那术士被卫辰缠住，一时间追不上来，卫辰应该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吧，刚才若不是那个术士讨厌，我们两人就足以冲出来了。
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一路前行，不敢停留片刻，一直过去半个时辰，才停下来等着卫辰，越等，我的心里越是发慌，这么久了为什么卫辰还没有追上来？我还想到若是平时，这些人或许不足为患，可就在今天，卫辰被我重伤，现在的他本就是强弩之末，那个术士的修为即使比不过他，也绝不低，此时的卫辰真的能冲出重围吗？
苦等一夜终于在第二日晨曦之时，密林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速而来，见此我终于放下心来，直到那个身影真的逼近我的身边，我才大惊失色，原本一袭白衣素色，如今却被鲜血染红大半，原本俊俏的脸庞如今苍白无力，双唇失色，其气息微弱，脉息不稳，这完全是将死之人的模样。
即使这样他还勉力挤出笑容安慰我道：“师妹，我不敢违背师门之言，只是幼时我曾答应一位好友，所以才做这些事，我本来想这次以后你就明白我了，然后我带着你一起浪迹天下，一同修行求道，可现在看来，却没这个机会了，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随便挖个坑埋了，真的无处可去，便带着我的信物回宗门吧，去见我师父，以后呆在宗门里总比在外漂泊好得多。”
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的，还不停的咳血，气若游丝，我握着他的手，能感觉的到他的气正在逐渐散去，那是他修行的真元，现在却无力为继，现在的他再没有多久的生命了。
第三十四章 过往间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种时候，真的会很痛苦，人会习惯身边的一切，已经习惯了的东西很难改过来，尤其是将要失去的时候，如同一个孩子般茫然无助，修行道法的人都明白，生死本是常事，干预不了，也无力干预，只能无奈的面对。
人世间有时候就是这样，曾经拥有的时候不会在意，甚至抵制这一切，当这一切就要失去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心，才认识到失去的东西的重要，可这一切已经晚了。
在卫辰交代完后事以后，时间不久就气绝身亡，可我没有照他所说的拿着信物离开，我在那陪了他一天，很快那些人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我没有还手，傻傻的被他们杀死，一道魂灵陪着卫辰上了黄泉。
在黄泉路上，卫辰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只是见到我的时候，满脸的无奈，我和他走过了奈何桥，在三生石前结下姻缘，期待着来世再见，能够弥补今生的那些遗憾，只是如果过了孟婆汤就会遗忘一切。
那时候一位鬼差怜悯我们的遭遇，告诉我们在这忘川边，泡在水中千年，受尽苦处，便能取得彼岸花，能不受隔阴之昏，但是在这千年的时光里，必须保持愿力精进，若是心灰意冷，便会沦入地狱，难求出期。
为了我不受此苦，也为了我不入地狱，卫辰便一人担下这入河的痛苦，让我在此等两千年，两千年后，三途开花，他便带着两朵彼岸花，带着我一起共续前缘，为了等他，我便在这里静心修行了很久，途中也有很多人来来去去，但大多入了三途河中便再也未出来，曾有人说，看着黄泉道上来来往往的亡魂，无数次自己的留念匆忙走过，那神魂中早已忘却了自己，如此这般又有谁能长期坚持？大多都放下心愿，顺水流下。
那白衣女子一直说到这，眼中却已无喜无悲，等待许久，这么多年过去，独自一人在这里等待，以执念凝着于此，在这三界交界，六道不入之地滞留如此，这也是她的心念所求吧，只是不知将来能否满其所愿。
我和何逊听完她的故事，却也不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河水流淌，静静的看着这里的最后一道风景，生与死，众生之路，在这聚散之中，多少生灵的故事在这天地之间上演，又被时光抹去一切，人们不记得曾经有个善良的刺客，也不曾知道，在这三途河边，有一个痴心的女子等了两千年。
这时那白衣女子问我道：“此时已是多久了？在这昏昧之中，我不见日月，不知年岁，只是苦等，若可以还望告诉我。”
何逊反问道：“姑娘的故事发生在哪个时代，我们才好回答姑娘，已经过去多久了。”
那白衣女子略微思索道：“我在生时，正是汉室倾颓，外戚干政之时，朝堂之上我等小民，所知甚少，也只知这些了。”
听了她的话，我惊呼道：“王莽篡汉，那至今已经两千多年了。”
一听这话那白衣女子恍然失神，也不理我们，径直跑到河边，望着幽蓝幽蓝的河水，河水上开着几朵鲜艳的青莲，这一切都应了卫辰的话，两千年后，河上开花，他便执曼珠沙华从河而出，与姑娘一起前往轮回，来世再续前缘。
可是那河水里依然如刚才般缓缓流淌，白衣姑娘静默的在河边站了一会，又转身回来道：“他不会来了，两千年的时光，足够磨平他的心，我也该去轮回了。”
说完也不等我们两人，直接就要走向那片无光的黑暗中，我们两人都不能阻止她，也无权阻止她，虽然她答应了我们要帮我们不失记忆，可现在看来她也是没有办法的，而且她的故事太悲情，我也不忍去提刚才那件事了。
何逊见了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口中喧了一句佛号，安静的看着她默默离去，或许很快她就过孟婆汤，忘却一切，重入轮回，将来再有一天想起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大成就圆满之时，那时明了也只是会心一笑，不会放在心上，他们两的情终究没有战胜时光。
或许世上的事就像一部小说，总是会在一些时候出现一些戏剧性的变化，就在白衣女子将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水声，我们三人都是一愣，再转头看向河边，河边站着一个白衣的男子，手里持了两支鲜红如血的花，发髻高束，英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浊世翩翩佳公子，很是帅气。
见了夜炽便轻声道：“我回来了。”
我和何逊都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动作，两千年的等待，至此能相见却也是缘分使然，这条河里无数的人都沉沦下去，放弃了执着的记忆，这个男人却能坚持了两倍的时间，当真让人感叹。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久久无言，毕竟只是一道魂灵，没有泪水，只能抱在一起以感叹前缘，只是就两朵彼岸花，他们经过两千年的等待，可以去轮回转世，来世再遇，我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只能像之前想的那样，把记忆写下来？过去再回忆？这样取巧的方法，真的能抵得过这里的天地规则吗？
那两人拥抱后，恢复过来，夜炽对那男子道：“我还以为你坚持不下来，已经落入了地狱之中，我正想离开这里去入轮回，永久的把你忘记了。”
卫辰也不恼，轻笑道：“差一点就坚持不住了，可我突然想起来我连你的名字都还没问到，就这么忘了一切，岂不是太可惜了？所以我就想着一定要来问问你名字。”
白衣女子静了一会，才对他道：“我的名字叫夜炽，记住了，以后都不许忘记。”
卫辰听了，笑着点头道：“好的，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忘记。”
他们聊了一会，才注意到我们两，那男子还是面带微笑，女子却有点害羞，连道：“让你们见笑了。”说完还遮着自己的脸，很是不好意思，这时那男子才对我们两道：“二位来此也是为了取彼岸花？是为了什么让两位不愿意忘记曾经？”
这时我才说话道：“我不是有什么忘不了的前尘往事，我是灵魂出窍，来送这位轮转的，我这朋友本是千年前的人，姻缘年不散在世上留了千年，现在堪破谜障，我送他来此重入轮回，我还要重返现世的，只是不知怎么过那孟婆迷汤。”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除了在此浸泡千年，别无他法，千年过去，肉身早已毁坏，再回去又有何用？若不是成为游魂野鬼，便还是只能再入轮回，孤身一人，又无大愿，想在这坚持千年，却是极难，一不小心落入地狱，便难超生，不如舍去前忆重入轮回。”
听了他的话，我苦笑道：“如果只是我自己，其实就算忘却记忆也没什么，但我现在代表的不是我自己一个人，你在这里久了不清楚，现在的天下，面临双魔出世，正法倾斜之难，有很多人说我是应劫之人，一定要回去，化解劫难，所以我才来这里想办法。”
卫辰听了静了会，道：“这件事我们宗门知道吗？对了，能入地府想来也是修行之人，你听过我们宗门的名字吗？两千年前那是天下第一大宗，名三元宗，有两本天书震宗，据传通达两本天书的人可登仙道，永离轮回生死。”
话语间还有些许自豪，其实之前夜炽讲故事的时候，我就有所感觉了，她说的那个宗门应该就是江楚给我讲过的那个他师父的宗门，隐世家族的最高代表，可是最后在隋朝的时候，为护天下，而至全宗覆灭，现在的三元宗是那时江楚师父的好友，无忧祖师得道之后为延续法脉所创，现在名声也并不响亮。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我便从隋朝三元宗的毁灭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现在，最后我对卫辰道：“现在那两本天书都在我手上，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两本天书一本名《承天》，一本名《载地》，前者说降妖除魔，侠义天下之法，后者说治国用兵，安定天下之道，两者各有奥妙，又能合在一起，应该就是你口中说的两本。”
我的话把眼前两人都说得无语，看得出卫辰和夜炽都很惊讶，一边的何逊劝道：“两位不必如此执着，生生灭灭是世间规律，虽然三元宗原来的那些已经不在了，但是法本传下来了，道传下来了，有这些也不枉三元宗的那些祖师大德的苦心了。
卫辰听了，叹气道：“多谢二位告知，天下危难，我师门上下应劫而去，这是修道之人所应做的，这位兄弟能得我宗门两本天书，想来机缘不浅，更有成仙之资，此时更担负苍生之责，情况紧急，二位初来我便满时，也是缘法，二位便持我这两支彼岸花去过河吧。”
我大惊问道：“那你们二人怎么办？在这等了两千年了，如果是担心遇上魔劫，其实不用的，两位修行高深，常行善事，去轮回也一定是善地，不会遇上这双魔劫的。”
卫辰豪爽的笑道：“若是遇魔，我卫辰还希望与其一斗，卫某并非担心遇劫，卫某只是因为二位身兼使命，眼下也只有这法，大不了我在这三途河中再泡两千年，已经经历一次了，还会再惧吗？”说完，对着夜炽歉意的一笑，正要再说，却被夜炽伸出玉指附在薄唇上，夜炽轻笑道：“我懂，我会在这河边再等你两千年，无论在天在地，千年万年，我都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