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冲阵
临近营地，狼妖小队陆续遇到其他回营妖怪，碰到的第一支队伍，带队妖兵正是年岁比斗上过场的蛇妖。
蛇妖队中小妖，只有少数妖气充盈，满脸喜气，大多一身伤痕，垂头丧气跟在队伍后面，狮妖得意洋洋，显摆刚刚化形的胸膛，蛇妖队中有小妖轻唾一口，狮妖巨口便要扑上肉搏一番，被本队小妖拉开。
聊过几句才知道，蛇妖小队属于最早冲锋的一批队伍，带队妖兵被河蟹妖兵牵制，众小妖与河虾小妖争斗厮杀，只杀掉三只河虾便已失去四五条小妖性命，最后仗着妖兵阵才能撤回林场。
三只河虾妖躯大多被受伤较少的小妖分食，带队蛇妖性子冷淡，不管小妖之间的争斗，只顾埋头赶路，没吃几口残羹冷炙的小妖自然士气不振。
两相对比，鱼鹰小队除了豪猪之外，对水上飞更是感激不已。
跟对妖，才有肉吃嘛……
营地峡谷入口处，浓雾消散，各队妖怪陆续回营，带队妖兵前去中军仗中上报消息，郎行等小妖各回地洞休息。
中军帐内，三将军猕踪高居首座，各妖兵逐个汇报初战情况。先锋队伍中除了鱼鹰等队，多有损伤，两侧站立妖兵之中，冲出只熊妖，跪下磕头道：
“将军老爷！俺队中死伤惨重哇！今年河虾小妖数量也忒多了些，求将军为小的们报仇！”晋升妖兵后，妖怪们争斗手段大增，妖躯强横，妖术也可多学，因而初战并未损失妖兵。
场下熊妖背部少了一大块血肉，像被河蟹蟹鳌所伤，三将军离座站起，一步跳在熊妖面前，荡开衣袍，一脚踩在熊妖肩上，环视一周问道：
“可还有妖兵求我报仇？”
妖兵们对视两眼，再无冒失出言。三将军朝熊妖背上吹出一口气，熊妖背部血肉受到刺激，开始长出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常常与你等讲随心，何为随心，想说甚就说甚！”三将军转身掏出酒壶，长饮一口，示意还在欢喜地熊妖站起，叹气道：“知音难觅喽！”
妖兵们一脸呆滞，不知三将军所说随心、知音与妖怪们有啥关系，只觉得三将军完全化作人形，在人间也是名风流倜傥的男子……
“先锋试探，有损伤在所难免，你等上报消息我已知晓，水云凝光阵中虚实，我用秘法探听已有所得。”扭头朝身边亲随猴妖吩咐道：
“前锋每队小妖各赏半份山参，妖兵战后再行分赏，今日好好养精蓄锐，明日全部上阵！”
众妖兵谢过，全部退出军帐，各回本队。
那亲随猴妖问道：“将军，孩儿们都已聚好，只等明日……”
三将军挥手止住猴妖话语，淡淡道：“一切视明日冲阵情况再说。”
……
看着手中的半份山参，狼妖微微出神，作为前锋还有这番好处，此次未被征召的小妖辛苦一年也不过赏赐一株山参，上阵厮杀，洞府也舍得下本钱。
耳边豪猪嚎叫声音终于随着灵参分发到手消失，郎行耳根清净，明日全体冲阵，只怕不会像今日一般幸运。
心中细细思量片刻，将山参全部吞入腹中，妖气鼓荡，收敛心神，控制妖气开始冲击另一爪，忍受妖躯炼化带来的剧烈疼痛，郎行咬紧牙关，一波一波妖气如同海浪冲击河堤，先是手腕化形，接着手掌、手指……
只差最后一次冲击，体内妖气已不再充盈，后劲略有不足，郎行狠狠心，将胃袋中藏着的一点灵参存货全部消化，借着最后一波灵气转化为妖气后的运转之力，终于将爪尖收回！
变成狼妖第二年，双手化形！
初次化形之后，就能轻易在爪手之间转化，郎行控制双爪伸长爪锋，如同挥舞多把短刃，空中传出阵阵破风声，双爪化为双手，抬到眼前，竟有些白净修长……
前世时用来握笔打字的双手，今世要用来锤出一方属于狼妖的天地！
郎行握紧拳头，有种想要对空狼嚎的冲动，但此时尚在营地，且觉得太过于……过于中二了一些，便生生压住。
第二日，各队小妖重新结阵，各种嘶吼此起彼伏，几乎就要冲破云霄，中军帐前，战鼓雷动，引动全场妖怪呼吸频率。
各队小妖步伐趋于一致，小阵构成大阵，从空中看去，峡谷上方云雾震动，仿佛整个峡谷拥有了生命，鼓声就是峡谷心脏跳动声。
狮吼、猿啼、狼啸、熊叫混在一起，形成了妖怪们特有的兽吼之声，三四百妖怪结成妖兵阵，受整体气势影响，阵中所有妖怪全都血脉贲张，只想立刻厮杀一通！
三将军脚踩灰云，见气势已被鼓动，伸手遥指中央巨大令旗，令旗一阵晃动，离地自升，手握令旗旗杆，晃动之间，云雾如蛟龙翻滚，又如群虎下山，峡谷微微震动，云雾消散，日光映照下，三将军脸上如同贴上金箔，将令旗用力掷向前方。
令旗慢慢缩小到丈许，旗杆正好插入阵前猴妖背囊中，猴妖妖兵抬首崇敬地望向空中，见三将军挥手示意，背着令旗跳入林中，令旗招展，妖兵阵朝金沙河方向推进！
峡谷中已听不到黑风山妖怪们的嘶吼，三将军凝息掐诀，灰云随之翻滚，片刻后升入高空云中，消失不见……
狼妖身在妖兵阵中，控制心神，使心神从阵中节奏微微脱离少许，他已觉察，此种状态下，周身妖气运转速度激增，再看周围一张张疯狂的兽首，只怕等行到金沙河边，都要失去理智，只顾一味死冲！
令旗有古怪！
冲到林场边缘，身边狮妖等已经陷入癫狂，开始加速冲锋，三四百黑风洞妖怪们呈扇形压上，前方猴妖已退至一边，舞动令旗，令旗旗尖缓缓升出阵阵雾气，最终在妖兵阵上方化作身高五丈的云雾怪物。
那怪面目狰狞，双首双臂，将雾气凝成四杆长枪握在手中，妖怪们齐声嘶吼，怪物便张口前扑！
河边有零星河蟹河虾妖巡逻，见如此多妖怪冲来，那还敢停留，连滚带爬逃回阵中，金精一旦开始炼制，便不能移动位置，否则炼制之妖大伤元气。
随着云雾怪物凝结，郎行感觉周身妖气运转速度更快，妖气被上方怪物不断抽走，以狼妖血肉凝实，尚能坚持，再看身后豪猪小妖，皮下如同有怪虫来回爬动，妖身都隐隐开始消瘦，分明已开始丢失精华妖元！
第三十五章 泥龙
水汽升腾，前方水云凝光阵折射当空日光，如同金龙横据河岸，云雾怪物愈发凝实，随着妖兵阵后猴妖令旗变换方位，将手中长枪飞掷，长枪划破长空，化作银鳞巨蟒，张口咬在水云凝光阵之上！
河边水阵被巨蟒冲撞内陷，似乎很快就要破损，但水波晃动之间，凹陷缓缓复平，长枪所变巨蟒失去后劲，化作一阵云雾消散。
云雾怪物再丢出两杆长枪，均被水阵晃动挡住，四手抓住最后一杆长枪，妖兵阵中小妖猛一提速，就要撞上水阵！
妖兵阵提速之际，豪猪发出最后一声呐喊，倒在地上，原本肥硕的妖躯已经皮包骨头，其他小妖仿佛已经沉浸在幻想的厮杀之中，完全不顾豪猪等小妖的异常。
狼妖竭力控制心神，见带队妖兵虽比小妖们好些，但也是一脸痴狂，他也顾不得可能暴露秘密，先天灵窍微微震动，妖气运转速度顿时下降，终于可以重新控制自身妖气。
下方妖兵阵冲入水云凝光阵，两者分明都无实体，碰撞之后却好似春雷当空炸响！
“轰隆！”
妖兵阵受阻，上方云雾怪物欺身扑上，不断控制长枪穿刺，口中撕咬，试图使水波破开一道口子。
水云凝光阵一阵晃动，妖兵阵中打头妖怪已经破阵而入！
阵中数十河妖围成一圈，上方水阵折射日华，凝成火舌，一小堆金沙被不断灼烧炼化，下方河妖双臂齐举，全力输出妖气当做日华燃料。
阵中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河妖围成一个个小圈，条条火舌凭空生成，不断火舔金沙……
高空之中，三将军顺着妖兵阵破开的口子，遥望阵内情景，低声赞道：“妙！实在是妙！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河妖上岸，据土结阵，妖气炼金，水云凝光，既不沾水汽，又可借日华！”
“可惜俺这妖兵阵也不是凡物，待将阵中河妖屠戮一空，就不信你小泥龙不露头……”
郎行冲入阵中，只觉身上被压上一层重物，双腿微屈，前方小妖陷入癫狂，挥舞手中木棍、竹枪等兵器，朝围坐河妖冲去。
前方有妖兵唤出水箭、巨石砸向河妖，也有妖兵本相涨大几分，直直冲撞，更有善用火系妖术的妖兵，借着日华之势，烧向河妖。
阵中未盘坐炼化金沙的河虾河蟹拦住山场小妖，开始捉对厮杀，狼妖此时已落在妖兵阵后方，怕阵外督阵妖兵看出端倪，不断游走，选准一个河虾小妖，你朝我刺一刀，我向你挥一爪，斗得旗鼓相当……
狼妖看似也在搏杀，实则将部分心神用来观察阵中情况，黑风洞妖怪结成的妖兵阵比河妖水云凝光阵更强上一分，显然三将军是有备而来，生死攸关之际，正在炼制金沙的河妖纷纷收法，站起应敌，元气大伤之后，只能勉强应对攻势。
昨日先锋试探，已被三将军找出水云凝光阵中炼制金沙所在，妖兵进攻有的放矢，进展顺利。但阵中小妖实数量多出黑风山小妖许多，山场小妖们多受古怪令旗影响，激荡本源，此时龙精虎壮，只怕战后没几个好活！
随时间推移，山场小妖已显露出疲态，阵后督战猴妖令旗挥舞更急，小妖妖气沸腾一般，显化本相，完全是搏命打法，不顾河妖攻击，咬上便开始大口嚼食。
默念问心咒，震慑住对面河虾下妖，待其动作迟缓几分，郎行利爪直刺，河虾惨叫一声，头部已断，狼首猛吸几口虾脑，如同妖兽兽心一般浓郁的妖气入体，被先天灵窍不断炼化。
山场小妖燃烧生命，攻势愈猛，河妖节节败退，郎行跟随妖兵阵，出手一击必杀，不再恋战。
战阵之上，不可能专心吞食血肉，狼妖或是剖开取心，或是斩首吸脑，已经杀得四五个河中小妖。比豪猪道行更深的山场小妖已开始出现异常，兽皮之下血肉如同有了生命，不断滚动。
郎行此时体内妖气充沛，并不惧妖兵阵吸收妖元血肉，陆续有小妖被吸干妖元，倒在阵中。上方云雾怪物愈发凝实，如同活物，四臂齐出，用力撕扯水云凝光阵。
“轰！轰！”，水阵晃动，阵中河妖本就不善陆战，东倒西歪一片，被山场妖兵抓住机会，大威力妖术齐发，死伤惨重。
随着云雾怪物奋力一击，水阵上空也破开一道口子，如同有了裂缝的透明琉璃，化为碎片，水云凝光阵正式告破！
郎行立感身上压力一轻，山场小妖兴奋嚎叫，河妖见势不妙，失了抵抗之心，丢盔卸甲，向河边退去，只求跳入河中，便能保住性命。
山场小妖半数已化为枯尸，还在追击的小妖也无神志可言，往往是将河中小妖扑倒，乱啃一番，立刻再起身追去。
狼妖控制住速度，始终在妖兵阵后阵游走，不显异常，但绝不冲在最前方。
战至次刻，黑风山目的已全部达到，应该是督战猴妖鸣金收兵，翻捡金沙金精之时，为何还一味驱使小妖们赶尽杀绝，就不怕明年河妖们破了胆，不再上岸炼沙了？
已能听见金沙河奔涌之声，金沙河蜿蜒流淌，有如无数巨龙扭着一起奔流而下，咆哮奔腾，冲击两岸形成的水汽不断弥漫。
眼看河妖就要全军覆没，金沙河中央炸响，水花冲天。
“欺俺太甚！”
分明只是一声怒喝，却从四面八方响起，回音不断，郎行等小妖浑身妖气一滞，尚存的山场小妖喷出鲜血，终于从癫狂迷乱状态清醒，摇摇晃晃，倒在地上，已无行动之力……
狼妖顺势趴在战场边缘，抬首望去，一名身材矮胖黑袍男子立在金沙河上，脚下水龙托举，手持金剑不断挥舞。
金剑舞动之间，金沙河水不断上涨，越过河岸，浪头几欲遮天，残存河妖趁势入水。
黑袍男子见岸上河妖已经入水，正要降下水龙，妖兵阵上云雾怪物发出一声嘶吼，如同离弦之箭，四臂环抱住黑袍男子。
男子将手中金剑横扫，云雾怪物四臂离断，但凶性不减，疯狂张口撕咬！
云雾怪物只阻挡了黑袍男子片刻，消散之时，河对岸冲出一队手举令旗的猴妖妖兵，快速一字排开，将令旗指向河面。
令旗旗尖生出阵阵云雾，与云雾怪物消散之后的雾气结合，方圆十里河面之上竟被云雾完全覆盖，黑袍男子脚下水龙渐渐缩小，云雾没有实体，却将他阻在河外！
黑袍男子气极，高声厉叫：“哪位妖将如此好手段，还不快快现身让俺泥龙王见识见识！”
原来这位手持金剑，留着八字胡的矮胖男子正是百里金沙河之主！
第三十六章 战后
泥龙王虽自称妖王，实则只有妖将修为，仗着水中神通，占据河段，不服妖王管辖，自己在河中称王做宗。
他知晓，黑风妖王若在，怕不只是阻他下水这么简单，因此只对妖将叫骂。
将设计阻他的妖将祖宗十八代挨个骂了一遍，也不见有妖上前。猴妖专心控雾，河岸之上，山场小妖苟延残喘，妖兵勉强收拾战场，将金沙河和山场妖怪的妖躯往两岸山林拖去。
泥龙恐再生事变，爬云控剑，朝正在控制令旗的猴妖们杀去，猴妖变阵，彼此配合默契，河面云雾弥漫，将猴妖也护在其中。
狠刺数次，才破开一头猴妖附近云雾，将其乱砍作一滩肉泥，心头怒气稍缓，料想再杀些猴妖兵不知要费多少手脚，万一引来妖王，恐有性命之危。
当下，也顾不得在河中称王的颜面，越过那队猴妖妖兵，冲着河岸不远一处浅沙滩一头栽下，化出本相，竟是一条身长三四丈，水桶般粗的大泥鳅！
泥鳅口中喷出一股含泥黄水，沙滩变湿，如同烂泥一般，他往下一钻，轻松入地，不知遁到何处去了。
远处郎行见泥龙王遁走，轻舒口气，刚才只怕他暴怒之下，施法将这边小妖全部杀掉，好在其只顾逃命，未多造杀戮。
“只是这妖怪使的遁法，难道是泥……泥遁？”
对岸猴妖一阵慌乱，不知是该继续维持阵法，还是朝泥龙王追去，片刻后，阵前身背巨大令旗的那名猴妖，令旗晃动，其余猴妖收起小旗，蹦跳着撤去。
此时，距金沙河百里之外，空中一片灰云飘过，其上身影喃喃自语道：“始终脱离妖兵阵控制的小狼妖，瞧不出跟脚……”沉吟片刻后，畅然一笑道：“管是哪路神仙的闲棋冷子，还是寻我随心神铁去也！”
……
泥龙王遁走，山场妖兵开始组织未死小妖撤退，郎行周围，作为先锋初战时未死一个的本队小妖，半数已成为枯尸，马妖奔霄受妖兵阵影响，冲杀太快，被河妖卷入水中，已不知去向。
狮妖巨口未死，不再张狂，皮包骨头，如同饿了半年的一般，鱼鹰妖兵一臂无力垂下，精神萎靡，显然也是受伤不轻。
郎行主动跑到水上飞面前，作出一番虽已精疲力尽，但也要帮着运送妖躯的忠心模样。
鱼鹰妖兵难得对其点点头，开口道：“血肉倒是练得扎实，看来没有太伤元气，运道不错。”
“往年扫荡之战也这般……这般惨耶？”郎行双手各拖一只河妖，边走边问道。
“往年都是小妖妖兵们来回冲杀，没有今年这些变故。”鱼鹰等妖兵看来也所知不多，同样一脸疑惑。
等全部撤回林场，来时三四百山场妖怪，此时还能喘气的不足百妖，其中还含着二十余位妖兵，不时便有精血消耗干净的小妖支撑不住，倒在路上……
回到出发时的峡谷，还不等众妖喘气，督战猴妖手舞木棍，让小妖将带回的百余河妖妖躯在搬入中军帐中，众妖此急需补充元气，哪里肯将嘴边的血食放走，带队妖兵并未说话，冷冷地看着小妖们闹。
厮杀结束，总不能将剩下的百余小妖全部打杀，猴妖只能出言请带队妖兵分头将河妖搜过，高声唤道：“三将军有令，将搜得金沙金精献上，登记造册，回山发赏！”
妖兵们从虾腹、蟹壳、鱼鳞之下细细寻找，不时便有成品金精被送至帐前，若不是冲阵之时，部分金精炼废损坏，估计还能多上小半。
督战猴妖用一块兽皮将金精金沙裹了，吃力搬入帐中，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冲在场妖怪们道：“妖躯赏你们了，山场小妖的妖躯还要带回山上，不要一起吃了，伙房等着开宴哩！”
郎行一边吞食分得的河妖血肉，一边向鱼鹰妖兵问道：“刚才督战管事为何不用法术将金精收走哩？”
战后狼妖主动上前帮忙，给鱼鹰妖兵留下了不错印象，吮吸下虾脑，漫不经心道：“想要将如此多金精收走，那猴妖只怕道行还浅。”
许是虾脑味道不错，看着本队小妖吞食血肉正欢，他也盘坐在地上，继续道：“咱们妖类，到了妖兵境界后，多练习腹中袋等妖术，所收物品等阶越高，所需妖气越多，如那些金精，不知耗费多少妖气才炼制而来，估计只有将军们才能一次收走。”
“倒是还有一种法子，传说人类地界擅长炼制甚储物袋，不似咱们将事物收入体内。”
鱼鹰妖兵的话，让郎行想起刚上山时小妖头鸡用过的兽皮包裹来……
水上飞将吸食完脑髓的虾头丢在一遍，自言自语道：“小妖血肉，只能解解馋，妖气少的很，不知四品灵药何时赏下？”
狮妖吞食些河妖血肉，气色稍好些，听他提到四品灵药，想起三将军说过四品灵药一株就可让小妖晋级妖兵，见战后他心情不错，忍不住求道：“老爷，给小的们说说这四品灵药是甚好宝贝罢！”
鱼鹰妖兵嬉笑道：“你这瘦狮子还想尝尝四品灵药不成？”
“小的寻思着，您给俺讲讲，说不得能梦到哩！”狮妖元气大伤后，嘴巴倒似抹了蜜。
“平日里，你等小妖寻些机缘，绝大多数是称不上品级的灵药，咱们洞府特产山参也属此类，入品灵药洞府也无法培育，只靠俺们妖兵满山场寻来，不知几年才能找到一株。”
“你等莫瞧俺们妖兵自在，小妖寻得机缘都自己吃了，俺们妖兵好容易寻得一株入品的灵药，不是留着内养妖脉时借灵药之力冲击关卡，就是将灵药献上，换些修炼法决。”
狼妖竖起耳朵，细听他讲妖兵修炼不易，全部用心记下。
鱼鹰妖兵叹完修炼不易，继续道：“小妖血肉对俺们妖兵已无多大用处，入品灵药难得，平日里大多靠修法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妖气，因而妖兵们多以道行年岁论长短……”
见小妖们目光炯炯，应是希望自己多讲些，便道：“根据灵药蕴含灵气多少，是否有特殊功效，分为四品，俺们妖兵多服食过四品灵药，运道好些的妖兵也尝过三品灵药滋味，至于更好的二品灵药，极品灵药估计将军们也不一定吃过哩！灵药之上还有灵丹，更是只在传闻中。”
小妖们听得入迷，今晚估计就要做些服灵丹，成妖王，享极乐的美梦。
听鱼鹰妖兵一番讲解，狼妖觉得见识增长不少，河妖血肉已全部炼化，浑身妖气增长几分，运转之间，胸膛狼毛继续变淡，手臂微微发热，再添些油水，就可炼化双臂！
第三十七章 传言
休息一日，河妖血肉已被山场妖怪们分食完毕，为数不多的妖兵境界血肉，大都被带队妖兵小心吞入腹中储存，应是留待日后冲击妖脉关卡时使用。
督战猴妖收走金精，进入中军帐中之后，便再未出来。战事已了，小妖们嚷嚷着想早日回山场歇歇，养养元气，妖兵们则想早日回去报功，也好早点发赏。
等到下午，还未见中军帐中传令，战后也未见三将军行踪，耐不住性子的熊首妖兵在帐前叫道:“督战管事可再帐中，俺想问问何时回山？”
妖怪们围成一圈，瞧热闹一般看着熊首妖兵叫门，本以为督战猴妖会出来喝骂，等了许久，峡谷中只有山风刮过，众妖面面相窥，有小妖嘟囔道：
“督战老爷莫不是还在睡大觉哩！”
郎行站在鱼鹰妖兵身侧，见他不知意识到了何事，脸色突变，本次扫荡处处透着一股怪异，先是妖兵阵，后是猴妖妖兵出手阻拦泥龙王，现在又寻不见督战猴妖身影。
几位带队妖兵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担忧，站在熊妖身后，告罪一声，闯入中军营帐。
其余小妖忙探头探脑，好奇张望，账内空无一妖，几位妖兵已意识到不对，翻箱倒柜搜查一番，全无所得。
等妖兵们骂骂咧咧从帐中出来，留下几位妖兵安抚小妖，带队回山，鱼鹰等几个脚程快的妖兵直奔黑风山而去……
督战猴妖带着金精跑了！
消息在整个峡谷营地乱传，到处乱哄哄一片，再无行军秩序，已有小妖哭天喊地，抹泪叫骂道：
“日他猴娘咧！黑心猴妖带着金精跑了！要死要死！俺的灵药哩！”
几位带队妖兵也无心情整顿，朝几个哭叫狠些小妖踢了两脚，带头穿林赶路回山。
打探过消息的雀妖，一路上几乎要哭喊断了气，山场女妖本就少，带队妖兵也不好斥责，见队伍速度实在太慢，队伍前方一妖兵跳上树，站在粗枝之上喊道：
“一群肮蠢物！还不快些，早回洞府，也好早请大王将军们做主耶！”
小妖们这才反应过来，不再抹泪丧气，个个面露恨色，队伍速度大增。郎行跟在小妖队伍后面，暗自思量：
督战猴妖真有这么大胆，更何况悄无声息的，三将军留在营地的亲随猴妖全都不见？
若洞府正常赏功，少说还能再得两株山参灵药，便有了炼化上双臂的资本。
扫荡之战后，郎行自觉搏杀经验渐多，妖兵阵也未吸走过多精血，吞食了河妖血肉，并不亏本。
队伍行至山脚，二将军麾下巡山小妖从草丛跳出，拦在前方，领头的是一个鼠妖，手中提着把木剑，朝带队妖兵报道：“将军有令，参战群妖不得上山，老爷们还是在山脚稍等等。”
另一个巡山小妖化出本相，撒开四蹄，速往山上报去。
队伍后面听不清楚前方交谈，有小妖骂道：“狗日的巡山妖太贪心，参战归来也敢要油水！”
带队妖兵只能聚拢小妖，在山脚处寻了块空地暂时扎营。
傍晚时分，郎行正在默默运转妖气，冲击双臂。上山汇报小妖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几名黑熊妖兵，个个膘肥体壮，一水红缨枪，行走之间干练非常。
成妖日久的小妖道：“大王亲卫怎下山了？”
带队妖兵急忙起身，快步迎上前去，虽同属妖兵境界，也恭敬问道：“可是出了甚大事！兄弟来此？”
为首熊妖道行不浅，兽头炼化几分，脸上熊毛不见，模样怪异，颔首点头道：“妖兵先来，俺需问几句话。”
金沙河扫荡，历来喜欢征召刚点灵成妖的小妖，如同养蛊一般，由新晋小妖在厮杀中成长，死了的只道是运道不好，妖躯还能当做伙房油水，性价比高的很！
队伍后方便有新晋小妖问道：“为何俺以前未见过甚大王亲卫？”
自有年长妖略带得意道：“你才成妖几年？大王本家熊妖晋级妖兵后，便长驻扎黑风山山顶，非大事不出动！就是年岁宴会上，满山妖怪都得闲时，亲卫老爷们也在暗中值守哩！”
“那前方打头的，唤作三石，在亲卫中也是拔尖妖兵，据说一手土系妖术使得出神入化，俺当年……”
后方小妖们议论纷纷，前方熊妖将带队妖兵们分开，一个个带至熊妖三石面前，同时招呼各小妖列队站好。
熊妖三石主要询问妖兵，其他亲卫让五六个小妖站成一排，每排由一名亲卫念咒掐诀后，问道：“参战以来可曾发现甚异常？”
郎行修习过问心咒，猜测亲卫所念咒语应具有问心、测谎等效果，不敢多言，旁边有小妖答道：“甚异常？督战猴妖跑了！”
亲卫止住小妖们咒骂，继续问道：“这些俺已知道，可曾见猴妖们常去何处？见过陌生妖怪？”
有小妖张口抢答：“猴妖常到存放肉食的地方耶，今年战时赏下的灵药丝比往年灵气含量少咧！俺怀疑定是那猴妖贪墨了！”
“对对对！肉食给的也少！”……
从小妖处询问不出有用价值，郎行摸不清形势，全程凝神守心，未曾张口，亲卫临走之前才单独问了郎行一句，狼妖只答道：
“俺只记得狗日的督战猴妖棍棒打着真疼！”
询问完毕，带队妖兵们跟随熊妖三石上山，小妖们则被禁在山脚，三三两两巡山小妖在外围看着。
大战之后不能回洞，小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只是因妖兵阵精血大失，没兴致肉搏取乐，都在各处懒洋洋躺着，相互猜测山中出了何事。
闲谈半晌尚可，近百小妖禁在一处，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都能想出，督战猴妖拐了三将军妖姬这等桃色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
狮妖元气大伤，主动寻狼妖附近坐下，道：“也不知究竟出了何事？上阵前看你不声不响，现在才发现你厉害的紧！看着元气未伤哩！”
郎行本不愿与他这种张狂小妖多打交道，但惦记着他用过的巨口妖戏，与自家坚锐术提升过的獠牙搭配正好合用，才接话道：“都是运道好些罢了！”
狮妖略带尴尬，犹豫片刻，支吾道：“赏功下来，灵药能否先……先借俺，妖元再不赶紧补补，只怕要短寿……”
“短寿？”
借药之话既已说出口，狮妖厚起脸皮，说话利索起来。
“兄弟你可能有所不知，咱们小妖炼化妖体，全凭妖气多少，吸收的妖气在化形过程中变成自身血肉精华，妖元充足时无病无灾可活到寿限，精华大失，妖元不足，恐怕寿限未到便衰老而死喽。”
第三十八章 惊闻
郎行并未直接拒绝狮妖，只敷衍到时看赏下灵药多寡再说，巨口见他没有一口回绝，乐呵呵地坐在旁边，扯着闲话。
满打满算，郎行才成妖两年，普通小妖这个时候可能妖言都说不利索，他已直立炼化双手，若传出去，只怕会传出郎行是甚天生异种的说法，说不得黑风王也要尝尝他这身狼肉。
他炼化双手后从不在妖前显摆，妖怪本相妖体可相互转化，因而山场小妖多以为他是普通新晋。
郎行虽比普通新晋厉害许多，但妖怪与人类不同，没有学堂师徒等概念，也无书籍可学，唯一认识的几个大字还是黑风洞三字，修炼相关种种只能靠处处留心，自己摸索。
与狮妖攀谈一阵，总算理清了许久以来的一大疑惑。小妖境界时，吞食灵药妖肉等富含灵气之物，炼化后转变为自身妖气，妖气运转影响妖躯化形，化形部位血肉精华也被称为妖元，待除头颅之外全身化形后，生发出第一条妖脉，能吸收外界游离天地灵气，即为妖兵。
心中疑惑理清，修炼路上能进一步。只恨没有师傅系统教习修炼知识，以后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狮妖身上除了巨口妖戏外，干货不多，见郎行谈兴已经不高，狮妖主动闭嘴，自寻地方歇着去了。
一连两日，山上再无动静传来，第三日上午，黑风山山顶传出一声怒骂：“猴头负我！”
这声音响彻整片山场，回声阵阵，整座黑风山都好似被这声怒骂吓得一哆嗦，远处有巨石从高处滚落，原本在空地上百无聊赖，闲躺着的小妖，被骂声惊地直跳起来，郎行心脏都停滞半拍！
妖王一怒之威！这得需要多少妖气，多浑厚的妖元，才能引得方圆百里山场因一言而动！
正盯着参战小妖的巡山妖中，一名小妖忙上山打探消息，多数小妖都已猜出，刚才恐怕是黑风妖王在发怒，大都惶惶不安。
等待时间难熬，小妖们感觉短短两个时辰，比禁在山脚这两天都要漫长。
巡山小妖再次回来，远远喊道：“大将军有令，参战小妖们各寻管事妖兵报道！”
巡山头目鼠妖拦着伸着舌头，狂喘粗气的汇报小妖，大声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那小妖缓过气，朝鼠妖附耳轻声一番，鼠妖听完，惊得手中木剑掉在地上不知，几个小妖对视一眼，朝山下跑去，跑出一段距离，那鼠妖又返回将木剑捡起，一溜烟跑没影了……
禁住不让上山莫名其妙，如今允许上山更是让妖摸不着头脑。于是参战小妖们呼啦啦散开，各自朝住处奔去。
郎行一路上遇到的小妖，要么是逢妖便问出了何事，要么就如同自家一般顺路狂奔，好不容易赶回药园，整个夏日未见的兔妖喜静正在药园来回踱步。
许久未见，药园管事兔妖的兔头都变得亲切起来。
“兔爷！到底出了何事？”郎行边跑边问大声问道。
“何事？三将军跑了！”
这……不是说督战猴妖跑了，怎么变成三将军跑了！
“你倒是好运道，还生龙活虎哩！俺听说此战损失小妖为历年之最，山场疯传三将军将你等小妖全部炼化，用来驱使妖阵了！”
郎行将金沙河扫荡之战从头到尾细细讲过，兔妖喜静才让郎行坐下，讲起这两天山场发生之事。
带队妖兵们发现督战猴妖不在后，赶回黑风洞，大将军已在洞外等着，还未等妖兵们开口，大将军便问道，三将军是否出了意外。
原来妖将以下，所有黑风山入编妖族，都会在大将军处留下本相物，在方圆千里范围内，妖死则本相物灵气消散，便会化为灰烬。
妖兵们上山之前，大将军处所有参战猴妖妖兵本相物几乎同时失了灵气，担忧扫荡之战生出意外，正要入洞向黑风王汇报，便遇到上山的带队妖兵。
黑风王本不信督战猴妖能有带着金精叛逃的胆量，下令山场封山，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猴妖所在，另排亲卫熊妖将参加妖怪全部拦下，一个个询问。
两日过后，黑风王渐渐觉察出不对，已多日不见三将军猕踪出现，发出千里传音令也不见回复。
便亲自下山飞到金沙河，用神通差点将金沙河阻断，逼得小泥龙在水下传音求饶，只言自家洞府都被黑风山三将军设计，趁他不在搬空了！
据传黑风王当时气得差点从云头掉下，返回洞府，有妖姬上前询问为何生气，黑风王竟一口把妖姬吞掉，尚不解气，才怒吼“猴头负我”。
黑风王令大将军继续封山，大索猴妖，这才有巡山小妖回来传令参战小妖上山回洞。
黑风山三将军将金沙河小泥龙洗劫一空，带着猴妖妖兵消失不见，不知惊到了方圆万里大大小小各山头多少妖怪……
妖将无事叛逃极为少见，最起码兔妖喜静道活了百十年，从未听说哪家山头有妖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风王正在震怒之中，参战妖怪们怕触他霉头，不敢再提赏功之事。若此时不开眼，简直是在拿自家小命往熊口上撞。
……
暑气渐消，当秋风在山场吹起，郎行不禁叹道：“当真是多事之秋。”
黑风山上闹腾了半月，所剩不多猴类小妖被严刑拷打，剥皮抽筋，入了伙房大锅，到最后满山猴属被屠了个干干净净，
从此黑风山又被周围山头笑称为“无猴山”……
当一切重归平静之时，才拼凑出相对完整的一种传言，猴属小妖死前曾招供，三将军猕踪本就不是山场本地猴类成妖，早年间，还是小妖境界的猕踪不知从何处而来，自称诸事皆明，知晓山场猴类各种秘闻，逐渐降服山场猴属妖怪。
随着猕踪道行渐长，山场猴妖才逐渐多起来，只是他身边常用的猴妖也好像天生地养一般，不知出处。曾有猴妖言，三将军近些年总烦恼修炼缓慢，且无趁手兵器，或许如他不知从何处而来一般，劫了金精，到别处寻仙访道，炼制利器，拜师学艺求长生去了……
多年后黑风山小妖们还口口相传道，
“洞府原来还有一位将军，妖如其名，猕踪猕踪，谜一般消失了踪迹……”
第三十九章 见将
当黑风山被枯黄树叶铺满时，三将军消失之事余波已渐渐散去，脱离战阵搏杀，郎行生活节奏慢了下来。
重新回到药园管事兔妖手下，活计更少，偶尔当当兔妖坐骑，随其去各处访友，也乐得清闲自在。金沙河扫荡之战后幸存小妖们赏功无望，有带队妖兵向大将军诉苦，才传下令来，妖兵赏功先记账，参战小妖们今年年岁之时多发一株山参，便算揭过。
无事时郎行便练习目前已掌握妖戏，药园附近柞树林已被他当做专属演练场，不时便有一颗柞树化为齑粉。
如同程咬金三板斧一般，狼妖对敌已形成套路，先问心咒震慑远攻，待对方头晕脑胀，行动滞缓时，再用急行决，突袭至身前，坚锐术加持下或用利爪，或狼口撕咬，解决战斗。
这月中旬，皓月当空，山间只剩夜虫鸣叫，山风凛冽。柞树林深处，一个黑色身影灵巧避开树枝丫杈，如黑烟一般迅速滑行，到林中最粗大的柞树下，黑影停下，显出本来面貌，正是郎行。
狼妖已试过几次，淬体珠只在皓月正圆时，才能吸收月华。等到明月正悬时，郎行运转妖气，从腹中取出淬体珠，输入妖气后，淬体珠自动浮空，周围月华先是缓缓变亮，等到如同水波一般后，钻入淬体珠之内。
淬体珠吸收月华时，需要保持妖气不断输入，随着月华增多，妖气消耗越来越严重，郎行咬牙坚持，竭力催动体内游离妖气，从下方往淬体珠内贯入。
半个时辰之后，淬体珠像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向下落去，郎行身后接住，一口吞入腹中。淬体珠在狼妖体内将吸收月华柔和缓慢释放，妖躯强度再次缓慢提升。
郎行抖动全身，将刚才竭力催动淬体珠时产生的汗水抖落。了却一桩心事，以后每月只需吸收一次月华，即可激发肉身潜力。
日后勤加祭炼，单就山场小妖境界而论，除了个别拥有上古血脉的妖族，想要找自己麻烦，这身妖躯，将会给他们带来“惊喜”。
郎行收起淬体珠，穿过柞树林，正要进入狼洞休息，忽然发现药园禁制区域阵阵红光闪过，映照着半年天空忽明忽暗。
药园中央草屋门户打开，兔妖喜静一脸急色，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来，在药园禁制前急速掐诀。
难道是药园灵药出事了？
郎行收敛气息，藏在洞后，仔细盯着药园。兔妖喜静解开禁制，周身灵光一闪，消失不见，红光时隐时现，久久不见兔妖出现。
事发突然，郎行有心靠近看看究竟，又怕药园中真有大麻烦，殃及池鱼，犹豫之际，药园红光突然大放，一小团红色亮光冲向天空，如同流星一般，向东方飞去，顷刻便消失不见。
兔妖喜静破开禁制，冲出药园，朝东方紧紧追出两步，眼瞧红光消失，狠狠跺脚，朝东方跑出几步，转身又往狼洞冲来。
狼妖正在洞口，根本来不及进狼洞深处树床装睡，索性也冲出狼洞。
“咚！”
兔妖刹住脚步，郎行如同被前世飞驰的汽车迎面撞飞，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入洞，将洞内无事时用柞树做成的桌椅撞烂一片。
“咳咳……老爷，俺见洞内红光片片，才起来想去寻你哩！”郎行强行压下胸腔上涌的血气，抢在兔妖开口之前道。
兔妖呆滞片刻，见狼妖从洞中爬出，似乎没有大碍，急道：“快去山顶，求见大将军，就说药园人参娃分身已逃走，往东方飞去了！俺先去追！”
郎行扶着墙站起，还未回话，被兔妖一掌击在背上，拍出十几丈远，扭头回看，兔妖的身影已瞧不见了。
这就是妖兵境界的力量么？兔妖喜静不经意间的冲撞之力，差点让自家背过气去！
最后一掌，即时推他快走，同时一股精纯妖气传来，浮动的血气立刻被抹平，这股来自兔妖的妖气还欲在狼妖体内运转一周，先天灵窍仿佛发现了闯入家门的毛贼，将这股外界妖气吞食转化。
郎行精神一震，同时运转急行决，妖气往足底部位聚集，微微发热，速度提升至平时全力奔跑的一倍。
上山之路已经纯熟，快速奔跑之间伴着阵阵破风声，偶尔有习惯夜间生活的小妖见到，想起药园疯狼狗传说，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远远避开，“果然是疯的……”
还未跑到山顶，已经能远远瞧见入编时去过的山洞，知道大将军就在洞后，忽然见到前方身影一闪，好似自家已将什么东西撞飞出去。
“哪里……哪里来的莽妖！”原来是守洞小妖，捂着胸膛，用手撑地，爬了两次才站起。
“俺是药园小妖郎行，还请兄弟帮俺通传一声，就说药园急事要报与大将军！”郎行发现自己撞了妖，忙上前将守洞小妖扶起。
只是俺老狼可不会兔妖渡气疗伤的手段。看着守洞小妖面色发红，只能以爪抚其背，帮他顺气。
那小妖将郎行一把推开，张口骂道：“药园疯狗？大晚上有甚要紧事，打扰到将军，将你剥皮蒸了！”
边骂边用手指一指嘴，咧嘴一笑。
狗日的，什么时候，还敢跟俺要油水！小妖们说的对，巡山守洞的小妖，都该到伙房油锅里溺死！
郎行默运急行决，再次加速，朝着洞口冲去，守洞小妖刚站起，又一次被撞飞……
赶至洞前，已有妖兵听见响动，迎出洞府，正是入编时见过的管事妖兵。
见是妖兵，郎行停下脚步，主动报唱道：“药园急事！”，将兔妖说词朝他讲过，那看不出本相的管事妖兵主动道：
“俺是大将军麾下掌库管事毒尾，你且在洞口等着，俺去报给大将军。”
他显然知道内情，吩咐郎行候着，转身急行，朝深处走去。消息带到，狼妖平复几下呼吸，大将军所居洞府比黑风洞小些，洞前各色草木十分旺盛，时值深秋，还郁郁葱葱，丝毫不见枯黄。
大将军树类成妖，本体应在山顶某处，洞府草木之气自然旺盛，稍等片刻，掌库管事出来朝郎行招手到：
“随俺来，大将军唤你进去。”
第四十章 参娃
妖兵毒尾在前，愈往洞中走去，树木越多，洞中不见日光，偏偏树木生机勃勃，不时还发出阵阵妖气。
洞府深处，大将军站在木台之上，两侧各有三五个妖兵，大将军面无表情，开口问道：“你亲眼所见，红光向东方飞去了？“
知道眼前只是大将军的分身，面瘫也实属正常，郎行不似一般小妖，先是恭敬地拜过，再条理道：“小的亲眼所见，红光朝东方飞去，俺家管事派俺上山汇报，好教洞府有所应对，他自己先行追去。”
大将军颔首，向左侧打头妖兵问道：“木眼，山场大阵可有感应。”
木眼站出，一身藤制铠甲，脖子上竟是段黑色木头，树皮之上隐隐现出五官。郎行在后，偷瞄一眼，只觉这木眼若在背面也化出一副面孔，便完全让人分不清正反，标准的两面妖！
“将军，刚才山场大阵传回反应，人参分身已穿过大阵边缘，继续向东飞去，眼下应该已出了咱们洞府地盘。”木眼躬身答道。
“难道去了人类地界？”大将军转头问掌库妖兵毒尾，“那人参本体如何了？”
毒尾站出，缓缓道：“人参本体陷入沉睡。”犹豫片刻后，忽然朝大将军跪下，急道：
“只是所含灵气尚不足之前三分之一！”
郎行第一次在大将军脸上发现表情变化，只见大将军脸上一股青气涌动，双手握紧，洞中妖兵屏住呼吸，刹那间，四方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此事与你无关，起来罢！毒尾去找喜静，带他来见我，从谁那里丢了我的心头肉，谁去给我找回来！”大将军转身背对众妖，语气平复。
“木眼，你去找找几个伶俐的心腹小妖，去东边那个几个人类土匪窝，探探消息，顺便将今年生魂带回来，也该给魂鸦们添点油水了。”
毒尾和木眼得令，大将军挥手让众妖退下，洞中微风吹过，重新变为片片树叶，消失在原地。
狼妖跟着两位管事妖兵出洞，朝木眼问道：“俺是药园小妖，管事您可需俺跑腿去东方人类地界。”
木眼缓慢扭头，声音低沉：“等你家管事进了伙房大锅，可入我门下，再来求差事罢！”
“大将军要是想吃兔子肉，就不会让毒尾老爷带俺管事去见他老人家了。”郎行嘿嘿一笑，恭敬答道。
毒尾听着一乐，“俺还没吃过妖兵境的兔子肉哩！这药园管事要换妖喽，老兔子说不得要在山下待几年！”
言谈之间，已出山洞，木眼与毒尾作别，自去寻合适小妖安排活计，毒尾与郎行往山脚药园赶去。
“先去药园等老兔子。”毒尾取出一块木质令牌，吟动法决，说道：“大将军有召，速回药园！”
郎行在前带路，看着他动作好奇问道：“这可是千里传音令？”
毒尾应是与兔妖喜静相熟，且入编时第一次见面就是一副笑嘻嘻模样，也不着急赶路，冲狼妖笑道：“正是千里传音令，管事妖兵人手一块。”
说完竟随手递给郎行，示意他可以把玩一番。郎行诧异接过，令牌入手极清，周围一圈花纹，上面刻着五个大字，仔细看过，还给毒尾。
这两妖，一个是觉得自家管事性命无忧，一个估摸着纯属想看兔妖笑话，边走边聊。
“俺不知该不该问，这人参娃到底是甚宝贝？”郎行趁机向毒尾打探道。
前世时，不知该不该问换种说法就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刚才你也在洞中，大将军未让你退下……这人参娃是大将军的心头肉，山场小妖们啃的山参可都靠他哩！“
“人参娃是妖？”
“是妖也是药，人参本体就在山顶咱们大将军本相树下，你家药园等四五处有其根部分身，洞府不入品山参都是分身所育，俺尚未成妖时，人参便在，天长日久，生出意识，按灵药论，当属极品！”
“极品灵药，就算是大王吞服也会妖气大涨吧！”狼妖羡慕道，毒尾诡异一笑，“吞了就是一刀子买卖，哪有常年育参来的划算。”
狼妖之前只觉妖兵毒尾经常笑嘻嘻，刚不经意间注意到其诡异笑容，联想到他名字，猜测道，莫不是蝎子成妖，能有这般好说话？
郎行不再主动说话，加快脚步，毒尾主动道：“就算是人参娃的分身，也属二品灵药，极为难得！”见郎行只是点头称是，接到道：“老兔子估计当不了药园管事了，若有机会，俺也想兼个药园的管事，若药园换了别妖，你可与俺多亲近亲近，自有好处赏你！”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若毒尾别无所求，狼妖真不敢再多与他接触，见让自己当药园小间谍，此时不应下恐遭他记恨，郎行张口谢道：“若换了管事，跟着您俺求之不得哩！”
毒尾哈哈一笑，“瞧你就是个机灵的，少不了你油水吃！”
“那今日药园之事，您觉得？”郎行再次开口打探道。
“人参娃成妖后，只能幻化成小孩模样，在本体附近玩耍，可能是年岁日久，心智见长，不愿再受洞府控制，不知想了什么法子，将神志转移到分身处跑了，其中具体缘由，还需细细查过才知了。”
赶到药园门口，已经有巡山小妖见到异常，在药园附近徘徊，见是大将军座下掌库妖兵，主动上前问好，毒尾让掏出几片灵药片，随手赏下，让这几个巡山小妖退下。
几个小妖欢天喜地，跪下磕头谢过，往别处巡山去了。这掌库管事还真是到处卖好，如散财童子一般！狼妖暗自嘀咕。
毒尾走进药园，先到禁制处细细看过，人参娃分身所在被一圈篱笆隔开，篱笆材质有异，隐隐有危险气息传出，对于小妖来说，如同前世面对高压电网一般，一旦靠近，便有生命之危。
内部情况看不清楚，毒尾转过几圈，不知是否在设想自家兼任药园管事后的情形，微微点头，看上去甚是满意。
见兔妖尚未归来，郎行趁机问道：
“以后您若兼了这药园，能将去甚人类土匪窝的活计赏俺耶？”
第四十一章 初醒
“那算不上甚好差事，不过是有机会尝尝两脚羊而已。”毒尾在药园寻了藤椅坐下，郎行在一边伺候，折腾一夜，此时天已微微发亮。
过了半晌，郎行才反应过来，所谓两脚羊，指的是吃人！妖怪之间搏杀吞食司空见惯，若让郎行吃人，他一时还不能接受。
“当然，如棕熊妖一般，偶得修士法体，俺说不定也捏着鼻子吞了！”狼妖心中暗道，嘴上却说：“想去耍耍，不知这人类土匪是甚活计？”
“土匪是甚活计？俺也说不上，想来跟山场小妖也无甚太大差异，相互厮杀而已。”
“人类地界到底是甚光景，俺实在好奇哩！”毒尾想着今后狼妖还有用处，接到道：
“咱们黑风山往东出了山场，便地势平缓，到了人类地界，两脚羊聚居之地唤作村落，愈往东村落愈多，多有土匪，再往东走，一马平川，少见树木，俱为草地，有人类牧马养羊，也有大片土地犹如流沙一般，寸草不生，只有中间夹着些得天地造化之地，唤作绿洲。”
“两脚羊大多羸弱，除了少数武夫还算劲道，其实也就只能尝尝鲜，其中极少数能修道，据说练到高深，也可得长生，道士最是好吃，可惜与咱们妖怪不对付，碰上便要打杀！”
“对了，那边人类地界方圆几千里，均管甚西番哈咇国管。”
“西番哈咇国，怎如此熟悉？”狼妖正在疑惑，隔着老远就听得兔妖喜静大呼：“毒尾老兄，可要救俺！”
毒尾离开藤椅慢悠悠站起，见兔妖已到药园门口，才急走两步，主动揽住喜静：“你怎如此不小心，大将军听说之后就要唤伙房追风来，俺们几个苦劝一番，将军给你个求饶的机会哩！”
郎行在后嘴角抽动，看着毒尾表演妖兄救难弟的好戏。兔妖此时兽皮衣袍散开，深秋季节还满头大汗，急切道：
“苦寻一夜，也未发现人参娃的踪影，应该是飞出山场去了，正巧接到你的传音令，便赶紧回来，老兄可要在大将军面前帮俺说话，此事真不怨俺。”
毒尾满口答应，兔妖面上一喜，也不进屋，拉着毒尾便要上山，郎行向前一步，正想与他说说大将军召见的情况，兔妖扫过一眼，先开口道：“郎行看好药园！”便随毒尾奔出药园。
狼妖自个站在药园门口，像是傻掉一般，嘴里不停念叨着，“西番哈咇国……西番，哈咇国，黑风洞，黑风王！”
脑海中轰然作响，如同一道闪电劈过！
西游！黑熊怪！
“我真是史上穿越西游最大沙比！”
虽然心中曾有疑惑，但今日从毒尾口中听到西番哈咇国之名，郎行才初步确地自己所在这方天地是西游世界！
前世时，他曾帮着上初中的小侄子绘制西游地图，对西游记中的地名都很熟悉。小时候听着“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这首儿歌张大，动画版和86版西游记不知看了多少遍。
借着帮侄子绘制西游地图的机会，将原版西游记啃了一遍，发现电视剧电影对原著进行了很多改编。他记得很清楚，在“观音院僧谋宝贝，黑风山怪窃袈裟”一章中，唐三藏曾对观音院金池长老说过：“出长安边界，有五千余里；过两届山，收了孙悟空，行过西番哈咇国，经过两个月，又有五六千里，才到了观音院。”
不对！俺家黑风山场附近有青城观，无观音院！
如今到底是西游什么时间？
郎行抱头颓然坐地，“穿越西游，却变成了一头书上没露过脸的小狼妖，还成甚妖王？西游路上，除了跟脚深厚的妖怪还能落个当坐骑，看门户等活计，其余大多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哪有修成正果！”
“不能放弃！难道重来一次，一辈子就在山场当个浑浑噩噩的小妖怪，这世界上到三十三重天，中到四大部洲，下至十八层地狱，我郎行不能就只窝在这山中！”
狼妖顾不得看守药园，以最快速度跑回狼洞，用巨石将洞口堵住，凝神盘坐，尽力将脑海中正本西游回忆默记。
半个时辰过后，灰暗的洞府中，狼妖睁开双目，双眼发亮，西游大部分情节都还记得，只是与成妖两年来的种种对比，疑惑愈多。
满天神佛，各方势力，仿佛还与这黑风山有着遥远距离，从未听小妖妖兵说过甚天庭佛祖，大家整日想的无非就是肉搏取乐，吃点油水而已。
最大的可能是西游尚未开始！虽然能从黑风王那句“猴头负我”感受到妖王神威，但明显距离能与孙悟空对阵还有不少差距。
西游时期，黑熊怪神通在所有妖怪中都能称得上一流，孙悟空擒黑熊精不得，向观音求助时，观音曾说过，黑熊精有许多神通，却也不亚于孙悟空。
到底时孙大圣取经路上放水，还是自家黑风王得了奇遇神通大涨？
当务之急是确定目前倒是是什么年月，才好做下一步决定。
“大梦初醒在西游，取经之前乱不休。”
穿越西游者，唯我狼妖开局最低了罢！整理完思绪，郎行调整心态，推开洞口巨石，如同当初还是狼崽时第一次爬出狼窝一般。
站在狼洞门口，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俺终有一日，能与悟空天庭赛过马，能与如来西天讲过经、能与太上兜率宫中练过丹、能与悟能广寒赏过舞！
心潮澎湃片刻，看着还未化形的自家，重新回到现实。
变成狼妖怎么办？大王叫我来巡山！
现在的自己，如同在非洲部落中，想要去联合国，需先考虑怎么混成部落酋长才是！
……
药园中只剩郎行一妖，他小心翼翼围着篱笆禁制转了几圈，想到人参娃破开禁制逃走，说不定禁制有了漏洞，便一点点细细感受禁制异常。
篱笆禁制用不知名灵木作为阵基，距离几步远时便有阵阵威压传来，狼妖克服本能，拉近与禁制之间的距离，直到距离缩小到不足一尺，先天灵窍开始微微鼓动，仿佛也在不安。
于是郎行保持先天灵窍有所反应的距离，再次慢慢围着禁制走动，终于在一角，先天灵窍鼓动渐渐消失，说明禁制在此处威力大减！
他将此处禁制模样细细记下，准备今后有机会时学学妖怪们的禁制手段，说不定可以利用禁制漏洞，寻些好处。
虽已知身在西游，还是要精打细算添油水！郎行正在默默吐槽自己。
第二日一早，狼妖见药园之外，兔妖喜静面如死灰，缓缓走来，身后跟着却不是毒尾！
第四十二章 妖圣
郎行主动迎上前，张口轻声道：“兔爷，您回来了？”又转头露出笑脸道：“道爷您？”
兔妖喜静双手无力下垂，好像一下子老了数十岁，再不复去年年岁妖兵比斗时，战胜犬妖追风后畅笑的潇洒，喃喃道：“回不来喽，回不来了！”
侧身转头，恭敬地对凌虚子一拜，“道长，往日是俺无礼，如今俺就收拾杂物，往东去寻人参娃，不知还能不能回这药园，狼妖是俺看着点灵的，还望道长以后照应一二。”
郎行闻言，心中五味陈杂，变成狼妖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在与老兔相处，虽常常暗自腹排老兔，但细细想过，喜静虽是妖怪，却比前世很多勾心斗角之辈更多些人情味。
凌虚子摆弄一下衣袖，越过兔妖，进入药园，站在中央后转身道：“无论能否寻得人参娃，将军许你每年年岁时可回山一次，只是没了管事活计，没有赏功罢了，至于小狼妖，之前我就说过，差个妖童，正好收了。”
他朝狼妖道：“你可愿意？”
上次问时，郎行含糊应付过，此时却不能再犹豫，先朝兔妖喜静拜过，真心道：“兔爷，无论您是否找到那人参娃，都是俺的管事，有事您吩咐就行！”
这才朝凌虚子恭敬道：“小的愿意！”
凌虚子脸上瞧不出喜怒，兔妖喜静去草屋之中收拾细软，他才开口道：“我尚需一味辅药，需要借助人参娃所在之处地气温养，兔妖喜静出了纰漏，我正好领了药园差事，平时还是常居山顶，药园还需你细心照看。”
“道爷放心，除了围起来不让俺进的地方，药园周围百里，俺最熟悉！”
凌虚子微微点头，兔妖从草屋出来，身上未背东西，应是所需之物都用腹中袋收起。兔妖与凌虚子作别后，还想朝狼妖说些什么，终究只是张张嘴，将话语咽下，打个招呼，走出药园，朝远方山林行去，秋风里，兔妖身影格外落寞。
兔妖喜静已经走远，凌虚子声音悠悠传来，“你们山场，上自黑风王，再到白柔儿，乃至这兔妖，比人间许多凡夫俗子都要来的有趣。”
第一次单独同人类修士相处，郎行倒是觉得十分亲切，毕竟狼躯内藏着的是人魂，便答话道：“俺听说自古人妖势不两立，道爷不斩妖除魔，怎觉得俺家管事……怎觉得兔爷有趣呢？”
凌虚子笑道：“哪个说自古人妖势不两立。”
转身唤郎行进草屋，兔妖在时，郎行从未进过草屋，凌虚子做派果真是与妖族不同。
“我自幼在青城观长大，小时候观主便对我说，青城观祖师爷受过神仙教化，故而观中最讲究以本心对世，大道五十衍四十九为定数，我自寻这一线生机！如今我命在你家黑风王手中，已答应在山中修行，才觉山场妖族也有趣处。“
难道青城观与截教还有一番渊源？不知是封神之战后哪一位截教漏网之鱼，郎行搭话道：“道爷，虽然俺听不懂，但是觉得您说很有道理！”
不明觉厉……
凌虚子本身只是筑基期修为，与妖怪们妖将境界相当，应该还摸不到截教的边。郎行趁机再问道：“道爷，山场外有何趣事，多与俺讲讲。”说完眼巴巴瞧着凌虚子。
“初次见你时，便觉得你知进退懂周旋，实在伶俐的紧，我如今在山场修行，身边缺使唤的童子，你既入我门下，虽无师徒之名，传你些许本事也是应该，今天便为你讲一讲，日后用心做事，便是收你做记名弟子也不无可能。”
狼妖嘴上连连称是，心中却道：“既然已知道身处西游，待俺有些保命能力，怎么也得拜须菩提老祖境界的大能为师，还不愿当你这老道甚记名弟子……”
凌虚子从腰间一抹，凭空取出一个玉石为底，黄藤缠绕的蒲团，放在地上，盘腿坐下，见狼妖还站着，挥手示意郎行坐到门边，开口讲道：
“黑风山山场之外，便是西番哈咇国属地，国主慕道，我青城观就在其国都，国师由观主担任，保他国风调雨顺，黑风山往西，山林之间，妖怪们占山居水，人道不兴，平原地界人族聚城建邦，多是些小国。”
“俺们妖怪们在这山场之间也甚是逍遥自由！”郎行答道，实则想打探一番当下妖怪们的处境。
“算不上逍遥自在，妖族如今也只是在西牛贺洲逞凶罢了，天道眷人，人族天生百脉俱通，便是在群妖聚居的西牛贺洲，也有无数人类村落生存，平原地带更是国度众多。”
西牛贺洲！确实是西游世界，凌虚子所讲，更让狼妖坚定了心中想法。
真正在此方世界活过，便会发现与前世想象还有所不同，尚未成仙得道人妖两族往往将视线局限在自家一亩三分地。
“俺们不爱往人堆钻罢了！”郎行如同普通小妖一般，站在妖族立场上嘴硬道。
“三界之中各有规矩，妖族在人间多造杀戮，自有土地城隍上告天庭，除了个别神通广大或跟脚深厚的妖圣，普通妖怪在天兵天将来剿时，必无幸免。“
郎行印象中，天庭天兵无甚厉害本事，除了孙大圣大闹天宫时，十万天兵天将拿不下花果山外，狮驼岭的青毛狮子也曾在南天门一口吞了十万天兵。
从凌虚子讲述来看，实际情况好似不是这般。
“妖圣？”郎行只知道黑风王是妖王修为，还是第一次听说妖圣境界。
“人族修到金丹境界，妖族修到妖王境界，即可享寿五百载，突破此境界后，才称得上超凡入圣，若能避过五百年一次的三灾，跟长生也差不了多少。”
“三灾是甚？”郎行继续问道。
“我才筑基修为，三灾等事人仙妖圣才操心，老道何时能享寿五百载就无憾喽！“
凌虚子所讲与记忆中的西游相结合，愈发真实起来，大大拓宽了狼妖的视野。筑基修为与妖将相当，凌虚子所知之事估计比大将军还要多！
将拜入须菩提老祖门下的理想放到一边，狼妖决定先抱好凌虚子的大腿！
第四十三章 妖脉
或许是寿限影响了凌虚子继续讲述的心情，他停住话头，吩咐郎行道：“随我去将辅药种下。”
带着狼妖出了草屋，在篱笆禁制前，凌虚子不似兔妖掐咒念决，而是取出一块令牌，对着禁制挥过，篱笆还是那个篱笆，只是威压不再，禁制已解开。
凌虚子轻轻推开篱笆门，郎行紧跟其后，不敢乱动。
“禁制本用来限制人身娃，我向大将军讨了控制令牌，稍加改造一番，正好用来聚拢地气。”凌虚子随口道。
狼妖偷入禁制的希望落空，只觉大将军树类成妖，很有些造物手段，之前的敛息令、千里传音令，如今这禁制令牌也是出自大将军之手。
小药园面积不大，中央用青石圈出，一个深坑正在其中，像是被炸过一般，遍地狼藉，应是人参分身所在。中央青石之外，长着大片人参，叶子枯黄，几乎了无生机。
狼妖两眼发直，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哪怕是不入品的山参，俺老狼吃个痛快也只是奢望。
凌虚子将控制令牌打入空中，周身灵气鼓荡，一股与妖族截然不同的气息喷薄而出，小药园地上泥土自行朝中央聚拢，深坑很快填平。
中央土地颜色渐渐变深，从土黄色逐渐变为深黑色，凌虚子才收回令牌，平复一会气息后道：“土气已经聚拢，稍后我便将噬参草种下，正好借助人参娃留下的气息生长，日后你每隔一日将不入品山参埋下，为这草提供养料，待其成为四品灵药后，我自有用。”
郎行点头称是，凌虚子从腰间取出一株暗红色草药，其根须部位如同活物，无风自动，如同择物而食的章鱼。
用特殊手法将噬参草埋下，拍拍手上的浮土，朝狼妖道：“你将药园山参全部挖出，我清点过后看能否够用。”
郎行伸出双爪，插入土中，如同老农一般，将已经枯黄的山参一颗颗挖出，摆在中央青石附近，已被移入的噬参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物，地下根须一阵晃动，伸出土地少许，最终够不到山参才静止不动。
山参挖完，清点过后，凌虚子留下十六株，开口道：“其中一株算是我赏你的见面礼，剩下差不多能将这草养到入品。”
郎行闻言一喜，向凌虚子请教道：“道长，十几株山参能将这草养到入品，如俺这等小妖需啃十几株山参能进阶妖兵么？”
凌虚子道袍挥过，地上山参除了留给郎行养草的，全部消失不见，应是袖里乾坤的手段，示意狼妖将一株山参埋入噬参草附近后道：
“估摸着差不许多，人妖不同，我所知不多，妖兵境界大体与人类练气士相当，只是我人族练气境界手段较少，妖兵仗着本相优势，常能战而胜之，如我这边筑基修士，无论阵法、符箓、占卜等等手段才多了起来，小妖往往对于化形多少追求极重，但其实妖兵与小妖区别在于有无妖脉，你可多思量思量。”
狼妖埋入山参后，噬参草一阵摇摆，根部泥土震动，显然草如其名，正在吞噬山参。凌虚子将如何生发妖脉之法传授给郎行，他不是妖族，未曾亲身经历过生发妖脉，但理论讲得深入浅出，狼妖听得大呼过瘾！
传完法，凌虚子便往药园外走去，狼心跟在其后，“什么时候埋入山参这草不动时，你可去山腰白柔儿处寻我。”
他将药园事务交代清楚，使出缩地成寸的神通，上山去了。
药园换了管事，常住的只剩狼妖自己，如今药园不再养点灵兽心，也无人参娃分身，如同山场的遗忘之地。
凌虚子走后，回到狼洞，取出株不入品山参放在手中。郎行还记得第一次在野外寻找机缘时，寻得山参灵须已属意外之喜，现在整株山参在手，惊喜却不如以往。
将山参吞入腹中，灵气涌出，先天灵窍控制灵气转化，片刻后，妖气如臂指使，在体内灵活运转，狼妖再次尝试炼化双臂，一阵时间奇痒无比，一阵双臂如同着火一般。
郎行脸上古波不惊，全神控制妖气观想人类双臂。想起凌虚子所言，妖脉才是根本区别，如何生发妖脉？
兔妖喜静曾说过，多数妖怪周身化形后，自然而然会生发出一根中枢妖脉，妖脉用来吸收外界灵气，转化为自身妖气。
吸收？转化！
自家空守宝山而不自知！先天灵窍自有吸收转化能力，只是自家从未尝试过主动吸收外界天地灵气！
狼妖凝神内视，将对内加速转化变为对外，神念集中在头顶，竭力感受外界游离的天地灵气，渐渐地，从内视状态下看出，外界仿佛存在着丝丝微不可查的光点。
只是如何将光点吸收进来？
死马当活马医，控制妖气在体内加速旋转，如同妖气龙卷一般，靠近头顶几个光点终于开始朝着先天灵窍涌动，缓缓进入灵窍……
先是一阵惊喜，再又失望，吸收些许外界灵气，还抵不上为了形成吸力而消耗掉妖气的百分之一，显然得不偿失。
看来妖脉还是不必可少，郎行转变思路，集中妖气全力冲击右臂，不断观想前世人体脉络图，右臂狼毛变淡，骨骼重新组合变形，神念连同妖气一起，在先天灵窍与右臂之间形成传输通道，但只要神念放松控制，通道便会自行消散。
方向应该没错，郎行开始咬牙坚持，一次次实验，天色渐渐变暗，传输通道持续时间越来越长，郎行小心翼翼逐渐放松神念控制，从内视状态脱离。
妖气如同被无形管道所限制，不再自行消散，先天灵窍周围灵气缓缓进入后，沿着通道缓缓改造着整个右臂。
先天灵窍再次震动，右臂通道主动与先天灵窍相连接，郎行心中生出一阵明悟，右臂妖脉已成！
随着右臂妖脉生发，识海中代表坚锐术的印记扩大一圈，隐隐能感知出内部花纹更密，神念微微触动，发现增幅后的坚锐术发生新的变化，消耗一定血肉妖元，可将妖气爆发离体，与外界天地灵气形成反应，生成狼爪虚影，攻击对手！
这种变化，不再属于小妖戏范畴，已经算是妖术神通！
郎行感受着右臂变化，经过凌虚子点播，再加先天灵窍妙用，俺老狼可自誉为西游世界最强小妖！
当然也可能是最弱妖兵……
前世我有麒麟臂，今世俺生妖脉爪！
第四十四章 托探
一夜之间，妖脉生成，虽然吸收外界灵气的速度依旧很慢，但不用吞食灵药血肉就可增加妖气，已比之前好上许多。
郎行精神抖擞，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今日不用埋参，得闲正好找便宜兄弟牛妖拉不回打探消息。
凌虚子通过控制令牌将药园禁制改为聚拢地气之用，每隔一日可感应一次狼妖气息，倒不用担心丢了噬参草。
随意想着药园杂事，郎行朝山上赶去，轻车熟路之后，一路畅通无阻，到伙房山谷之外，托了个小妖，将牛妖拉不回唤出。
许久不见，这牛妖竟然胖了许多，狼妖打趣道：“好没天理，俺在金沙河边厮杀，小命差点丢掉，哥哥日子过得倒是滋润！”
牛妖呵呵一笑，拍拍肚皮，见左右无妖，才神秘兮兮道：“托三将军的福哩！”
知道牛妖想显摆，加之郎行也确实好奇，便低声道：”在山场可不敢乱提起甚三将军！”
牛妖大眼珠一眯，摆出一副狼妖果然见识少的模样，做足姿态才道：“死在金沙河的咱家小妖今年最多，带回来的妖躯全都入了伙房大锅，俺跟着也沾了不少油水哩！今年年岁，不用再去药园屠宰些小崽子喽”
享受一番狼妖脸上原来如此的表情，带着憋不住的喜色，低声笑道：“翻过年去，哥哥我炼化双蹄就能生发妖脉喽！”
郎行露出奇怪笑容，“恭喜哥哥道行大进！若成了妖兵，当上管事，更要照顾小弟一二耶！”他自然不会打击牛妖，自家虽生发的不是主流妖脉，但也是比你这积年小妖早进一步。
好兄弟，自然该让兄弟乐呵乐呵！
闲扯一通，牛妖过足嘴瘾，郎行也爱跟相熟小妖逗闷子，站在妖怪角度看，小妖们性子简单，各有特点，谈笑之间也有趣的紧。
狼妖将此行目的缓缓道来，“知道哥哥在山场面子大，俺想托哥哥打听打听前日里，大将军麾下木眼亲近的小妖。”
牛妖好奇问道：“你打听这作甚？”
见牛妖还不知道药园人参娃之事，郎行捡能说的部分对其讲过，只道药园出了纰漏，兔妖喜静被惩罚下山去了，知道木眼要派小妖去人类地界，想托他们问点消息。
牛妖点头表示明白，摸了摸头上牛角才道：“俺有兄弟在木眼管事手下，这就带你打听打听去！”
牛妖虽爱占小便宜，但为兄弟办事风风火火，不惜力气，让狼妖稍等片刻，他自去伙房找相熟小妖替活，拉着郎行往东方走去。
离开伙房里许，山间槐树渐多，牛妖指着槐树道：“咱们山顶东边这片，槐树最多，夏初时，满山槐花，味道不错哩！”
见牛妖三句话不离本行，狼妖问道：“为何山顶东边多槐树？”
“咱们大王喜食槐花蜜，这边有蜜蜂妖专门采集，酿蜜来用，大将军麾下木眼据说就是槐树成妖，负责咱们整个山场大阵杂事，兼管喂养魂鸦。”
当周围树木全部变成槐树后，牛妖拉着郎行急走，口中解释道：“不要惊到槐树林中魂鸦，这些玩意饿急了连咱们小妖的魂魄都吃哩！”
狼妖不敢多呆，提速向前，穿过槐树林，后面跟着的牛妖气喘吁吁，见郎行面色如常，也未在意，知道郎行年岁时曾见过大将军控制魂鸦分发灵药，未多解释，指着前方一处断崖，说道：
“俺那相熟就在山崖居住，你且等俺唤他！”
牛妖气沉丹田，站在崖边，双手聚拢，高喊道：“老鸹！俺老牛来了，快来见俺！”
连喊三遍，喊声在山崖间回荡，牛妖扭头道，这山崖唤作压鹰崖，老鸹就居住，他在木眼管事手下负责传递消息。
片刻后，崖顶一道黑影急速飞来，离得近些才发现是展翅后半丈有余的大乌鸦，飞到崖边后化作人形，头和脚还未化形，深秋季节拿着把羽毛扇子，身披黑色羽毛衣，张口便道：
“聒噪！聒噪！俺最烦鼓噪！次次你来，吼得俺耳朵生疼！”
牛妖咧嘴大笑，也不为怪，指着郎行“俺兄弟！找你有事打个商量！”
有求于妖，郎行开口先将自个名号报上，再许诺年岁发赏后有油水奉上，才将最终目的说出，“鸹兄可知木眼管事将下山取魂的活计交给谁？”
老鸹奇怪地看了狼妖一眼道：“前日木眼老爷让俺去山场外，找有来往的人匪，打探消息。”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道：“这还是你家药园之事哩！”
牛妖拉不回在一边听着好奇，眼巴巴就要开口，老鸹抢白道：“莫要聒噪！莫要聒噪！不该你老牛知道”
牛妖拉不回讪讪闭嘴，闷声一声，丢下句，“你俩自己聒噪去吧！俺去打个鸡吃！”往一边去了。
狼妖见老鸹便是下山小妖，不用再费工夫周转，开口道：“俺听说，咱们黑风山往东，人类地界归西番哈咇国管，想托老兄你到人匪处，打听打听，这哈咇国再往东，是否还有人族大国，若有这国号是何，国主是谁，帮俺问的细些，但有所获，年岁后俺有两株不入品奉上！”
狼妖问的古怪，但只是帮忙问问，不是难事，更何况还有两株灵药好得，老鸹满口答应，还赞道：“俺就喜欢你这种爽利妖，不聒噪！”
又交代老鸹此事不便外传，仔细叮嘱两句，见其连连点头保证已经记住，才放下心。稍等牛妖片刻，他果然手提只山鸡，在林间寻木烤了，拿出随身带着的盐包，撒上些，整个吞了，得意扬扬看着老鸹，见老鸹生气就要显出原形飞回山崖，这才从身后又拿出藏着的一只烤熟山鸡，丢给老鸹。
办完事，老鸹自去准备下山，郎行跟牛妖回伙房，天色渐晚，知道狼妖怕见伙房管事，牛妖未再挽留，郎行往山下药园赶去。
郎行一路上默默思量，两株不入品或许能帮自家再炼化一臂，目前已生发妖脉，虽不会修法，但本能吸收天地灵气，日积月累，半年也可抵两株不入品。只要能打探清楚如今南赡部洲是何朝代，便能推算出处于西游什么阶段，两株不入品的代价，不亏！
第四十五章 巨口
受每隔一日埋参一次限制，无事时不能远去寻机，日子实在枯燥，目前掌握的几个妖戏都已炼到纯熟，再难提升，只有与妖脉有关的坚锐术能够提升为妖术，待下肢生发妖脉，郎行预计急行决也可提升，如今却急不得。
半月时间里，两次去压鹰崖寻老鸹，都未见其身影，郎行不愿浪费时间，去寻了一次狮妖巨口，年岁后灵药已经许给老鸹作为打探消息的报酬，但他自有计较，若是成功，不入品山参到时简直不要太多。
见到狮妖时，他正在漫山遍野的寻机缘，金沙河扫荡之战后，幸存小妖们算是有了过命交情，虽不似人族袍泽之情，但也来往颇多，一番托转，约了在寻机缘时常去的水泊处见面。
狮妖远远地主动打招呼，不复膘肥体壮，比当年瘦虎还要精瘦，明显是气血尚未恢复，狼妖生发妖脉之后，气血更为充足，但除非妖将强行用神念探查，否则谁也不知他当前情况。
狮妖羡慕瞧着郎行身上肌肉，引得他后背一凉……
“近来无事，俺想着跟你做个生意。”狼妖避开巨口的火热目光，“看你元气还不足哩！俺愿用株山参学你巨口妖戏。”
狮妖只听见山参便两眼放光，直接答应：“好极！好极！”差点将手伸到狼妖脸上。
“你现在将妖戏教俺，山参年后便给你！”郎行将狮妖手压下，笑道。巨口被虚晃一枪，张口便要开骂，“看俺落魄，便要耍俺！”
郎行等狮妖说完，不再说话，等他声音渐小，才劝道：“满山小妖，有几个愿意拿整株灵药给你，只为学个妖戏，是给不是借，再说你这妖戏不是俺学了你便没有了！今日你不教俺，年后灵药俺也不会借你。”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狮妖只是因现在得不到灵药一时生气，转过头来，不愿意失去任何补充妖元的机会，才勉强答应。
狮妖巨口妖戏实则与其血脉相关，他体内含有一丝上古天狮血脉，巨口妖戏不是外授，而是自悟所得，郎行将妖气运转诀窍细细学过，小妖境界学成后可张大一倍有余，咬合力也大大增加，对于狼妖这种天生犬齿锋利的妖怪，最是好用。
郎行猜测，西游中赫赫有名的狮驼岭青毛狮子一口吞掉十万天兵，在其还是小妖时，说不定练得也是类似于巨口妖戏的神通。
空手套白“狮”，潜力巨大的巨口妖戏到手，只待感悟明白，就可再增添一门神通，郎行心情大好，看狮妖都顺眼起来。
临走之际，狮妖再三叮嘱郎行年后将灵药给他，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郎行回到药园，按照狮妖所说运转路线，将妖气汇聚在口部，竭力张大狼嘴，初时只能比原来扩大少许，多次运转之后，才能慢慢变大，力道也越来越强。
右臂生发妖脉之后，狼妖对妖戏和妖术理解更深。小妖境界神通被称之为妖戏，或小妖戏，妖兵等境界神通被称之为妖术。妖戏能够通过改变妖气运转路线，影响妖躯，妖术则在妖脉基础上，能够通过自身妖气对外影响天地灵气，威力更大，用法更多。
如狼妖右臂坚锐术在先天灵窍增幅后，可以幻化出狼爪虚影，离体攻击，若今后再生发嘴部妖脉，巨口神通未尝没有晋级为妖术的可能。
口中炽热感更强，妖气运转之下，狼口再一次扩张！下颌部位骨头微微变形，头部与下颌连接处骨头受妖气冲击，逐渐变得可以活动，左右下巴之间的骨头生出韧带一般的血肉组织，如同正在吞食的巨蟒一般，巨口神通成功！
识海之中，先天灵窍再次震动，一枚新的亮光印记飘落在识海，代表了巨口神通生成，神念触动之下，便能感知到，法术增幅后的巨口神通威力可增加一倍。
狮妖与郎行若肉搏一番，谁吞谁还不一定哩！
过几日，秋风已经凌冽，冬季将至，郎行赶到小药园将山参埋入土中，看着噬参草蠕动着将其吞食，好似蹲在花园看野花绽放的幼童，天地如同熔炉，草木之间还有相互吞噬者，更何况人妖两族。
也不知凌虚子炼制先天百灵丹进展如何，噬参草成熟之后，要寻个机会学些炼丹的法门，哪怕一时还不能炼制灵丹，能多认识些灵药灵草也是好的，定下学习炼丹术的计划，郎行起身，再去压鹰崖找一次老鸹。
越往山顶走，山风越大，卷着落叶四处飞舞，怪石嶙峋，山高谷深，体虚的小妖已开始再裹一层兽皮，希望在冬日之前多猎些血食，填加些冬膘。
黑风山冬天是山场少有的安静日子，妖王和二将军因为本相缘故，冬日里常闭关不出，山场小妖爱窝在洞里，睡足一年懒觉，懒散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年岁来临。
四门妖戏神通在手，妖脉初步生发。若老鸹打探得力，能够判断出时间，便能做好下一步计划，但他心中已有计较，除非有大变故，怎么也要在黑风山修炼到妖兵神通大成。
穿过槐树林，站在崖边，学着牛妖呼喊老鸹的样子，对着山崖高喊道：“喂喂喂！老鸹回来没？”
小妖通讯基本靠吼，哪怕是如今生发妖脉算是半个妖兵的狼妖也不例外。
喂喂喂……
声音在山崖之间回荡，前世打电话之前的习惯用语，延续到狼妖嘴里。
山崖对面，老鸹身影出现，落地后化作人形，乌鸦嘴张口，“怎这次你也这般聒噪！俺还未歇过劲，便来扰俺清梦。”
手中羽毛扇子轻摇，顶着乌鸦脑袋，简直是活脱脱妖中酸儒！
见老鸹已经归来，郎行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俺要的消息可打探回来了？”
“带回来耶！你不来寻俺，过几日俺消化完两脚羊，自会去药园寻你哩，你是不知，今年两脚羊全是精壮，筋头巴脑很是不错！”
“先将消息跟俺说了，再聒噪其他！”
“呱！俺怎是聒噪？呱！”见老鸹生气后连兽言都冒出来，狼妖鼓起妖气，一般比积年小妖还要强大的气势涌出，狼牙外露，就想将老鸹一脚踢下山崖！
“莫脑！俺告诉你便是，还真是药园疯狗”老鸹低声嘟囔一句后，说道：“俺所去之地唤作虎山寨，那寨主也算是有见识的人物，他大约记得，西番哈咇国往东，确实有一人族大国，唤作周，地大物博，国主近些年刚刚往东迁都，其他不知……”
第四十六章 时间
周！南赡部洲如今处于周朝！
两地隔绝万里，也就是一国迁都这种消息能够经过多年传播后传来。狼妖呆滞片刻，挥手示意老鸹闭嘴，乌鸦妖刚才见郎行气势，不敢再开口，山崖之上安静下来。
周朝灭商，武王伐纣，封神之战落下帷幕，立封神榜，天庭初立，玉帝在位……
妖族在西牛贺洲繁衍生息，神通广大者如同割据势力，占山为王，难入天庭。周朝东迁，难不成指的是周平王动迁，定都成周，东周刚刚开始！
前世时，郎行便对历史极感兴趣，学的也是文科，成绩一向不错，虽说此方世界与前世有很大不同，但若按照前世计算，此时约是公元前770年。
孙大圣此时如何？
郎行想起前世曾有人估算过，生死簿上，悟空寿为三百四十二岁，大闹地府前已经活了三百四十二年，其后其共在天上呆了三次，弼马温当了半月，齐天大圣当了半年，炼丹炉中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加上大闹天宫等时间，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前已经近六百岁。
五指山下五百年，唐僧取经时贞观十三年，约为公元639年，此时孙悟空已一千一百余岁，便能估算出，悟空出世约为公元前440年左右，去掉误差，此时距离悟空石卵降生还有二百余年。
二百年后悟空降生！
郎行一阵推算后得出结论，心中大震，二百年后西游大幕便会徐徐拉开，自己要做便是利用这二百余年的时间，尽量提升实力，做好先手，才能在西游中博得那一线长生机缘！
转念一想，以前世朝代时间估算西游，不一定准确，除了孙悟空这般跟脚不明的个例，成仙者无论人妖魔鬼，那个不是活过成千上万年，二百余年看似时间不短，但实则时不我待，最起码在悟空大闹天空时要有浑水摸鱼的能力。
之前西游原著很多事情晦暗不明，如同团团迷雾，涉及势力众多，前世时也只是懵懵懂懂，目前来看，天庭在三界的地位，如同古代朝廷在人间地位一般，佛祖则是另一套完整的体系，如同邦国，实力如何不好判断，遍地妖魔如同地盘大小不同的割据势力……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目前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还可能会涉及上古秘辛，只能今后小心探索，给自己定下二百年后的目标，这才心中稍定，狼妖主动开口道：
“莫怪莫怪！刚才竟做了个白日梦。”
老鸹手中羽扇差点从手中掉下，暗自念叨，你扯个理由不要这么敷衍好不好！
“俺这消息可算是带回来了，该给俺的灵药年后一根须也不能少！若如不然，俺可就要到药园去跟你说道说道”
他本来想说俺老鸹神通不饶人，看着狼妖妖气充盈，精华旺盛的模样，威胁的话到嘴边才改了口。
“再跟俺说说那土匪窝里有无新鲜事，可有人参娃的消息。”郎行继续问道。
小妖防备心弱，惦记着狼妖手中的灵药，便讲道：“虎山寨也无甚新鲜事，寨中人匪原多为山中猎户，寨主偶然得了本控尸决，驱赶了原来山头上的一头积年山君，才落草为寇。除了寨主之外，都是些凡夫武徒，均不识的人参娃，只是道确实见过红光低空划过。”
控尸决？积年老虎？狼妖来了兴趣，积年的老虎，莫不是进了自家肚皮的瘦虎吧！
“那寨主是甚修为？可有厉害手段？”
“寨主唤作韩三刀，善控尸，刀法也甚是威风，自称不弱于道观练气士，甚修为俺不知，应与咱们山场妖兵差不许多。”
“他不被青城观所容，只能偷偷杀些往来的旅人村夫，他留尸，咱们大将军魂鸦要魂魄，且正好留他在山场与人类地界边缘，方便传递些消息，往来了也有几十年了。”
好一个虎山寨韩三刀，竟与俺们妖怪来往这么些年！
人参娃最大可能还是在山场与人类交界地带，这种灵药成妖的精怪，跑到人类地界不见得会比在山场下场好到哪去。
二品灵药脱离黑风山妖王将军们的视线，在外面乱跑，若先行将其逮住，凭借先天灵窍，未尝不能将其吞服炼化！
哪怕寻人参娃不成，探探虎山寨说不定也能有些收获。
想到此间，狼妖又将虎山寨位置，人手等等细节一应问过，老鸹不愧是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小妖，记得十分清楚，全都给郎行讲过。
再次保证年岁后就将灵参给他，郎行才跟老鸹别过，回药园路上，原本意识到身在西游的不安才减轻几分，距离悟空出世还有二百年，也就意味着一千三百多年后，西天取经才会正式开始，悟空师徒才会到黑风山。
还有千年可谋划，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回到药园，郎行白日里便练习巨口神通，使其与经过坚锐术加持后的狼牙配合，发挥更大威力，药园疯狗的传言在山场小妖中再次流传，内容不再是狼犬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而是药园狼妖疯病渐重，连石头都能吞掉嚼碎！
郎行还以为自家默默隐藏实力，不断增加底牌，却不知，他发起疯来无物不咬的名声已在山场小妖妖尽皆知……
这月中旬，狼妖再次到药园附近柞树林中，将淬体珠从腹中吐出，右臂妖气从妖脉中聚拢，生发妖脉后，妖气对外界的影响能力大大增强，淬体珠轻松升到空中，不复之前竭力控制的疲惫。
小心翼翼地控制淬体珠吸收月华，珠子不知是何材质炼成，无论人妖，都可借其淬炼肉身，很是神奇。人类修士素来肉身羸弱，最起码从凌虚子的样子看，青城观不似会炼制宝珠的地方。
将心中疑惑压下，如今淬体珠吸收月华的效率有了不小提升，一个时辰过后，郎行将吸满月华的淬体珠吞入腹中。
大柞树下，狼妖凝神感知周身血肉，经过几次搏杀后便发现，争斗之时妖法神通是关键，但肉身是一切基础，郎行更喜欢爪爪到肉的快感！
狼妖鼓起力气，肌肉凝结，遍布周身灰色狼毛让其看上去充满野性，将肉身气力鼓动到极限后，身躯涨大一圈，高一丈有余，前爪在月光下反射出丝丝寒光，妖气十足。
再次控制心神，将妖躯恢复到不足一丈的正常大小，除了异常干净，少了些小妖们常见的血污泥垢后，在小妖们中并不显奇特。
妖躯右臂的强度明显比全身其他部位强出许多，已经比得上积年妖兵，但淬体珠驱动之时，隐隐觉得除了右臂外，妖躯其他部分强度已经到了小妖境界的极限，只有右臂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看来麒麟臂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回到药园之后，郎行不再外出，隔日埋参一次，其余时间修炼，无聊时便躺在药园附近草地之上，秋高气爽，畅想未来，也有一番不同趣味。
半月后一日，狼妖照例将山参埋入噬参草附近，往日里应该立刻作出反应的噬参草如同酒足饭饱的懒汉，只在风中摇曳几下枝叶，对埋入山参无动于衷。
噬参草温养成功！凌虚子对药性十分熟悉，这株山参正好是最后一颗，此时狼妖第一反应不是立刻上报凌虚子，而是将刚才埋入山参赶紧掏出！
老道许过俺老狼，剩下的我都要！用前爪小心掏出山参，在药园水池中洗过，吞入腹中保存，打算找个机会还给狮妖，了却旧账美滋滋。
将山参收起，这才心满意足往山腰赶去，站在白柔儿所居住巨树之前，才想起自家并不会唤开树洞树皮的法决，只能靠吼：
“药园郎行求见！”
连呼两次，束手在洞前等候。片刻后，许久不见的黄鼠狼妖晃儿才出洞，见到郎行便伸手拉住他，双眼发红，就要哭出声来。
应是看见郎行便想起老相好喜静，妖怪晃儿虚抹几下眼泪，对郎行道：“上次还是你随喜静一同来，如今只有你自个，你家可怜的管事，丢了差事不说，在山场外活动，要被人类修士捉去炖了可怎么办？”
“你成妖日短，不知普通人族最怕妖怪，但咱们还未得道的妖族，反而更怕山下那些整日嚷嚷着斩妖除魔的修士，甚斩妖除魔，无非是贪图咱们的一身血肉毛皮！”
郎行暗道，人类修士若真捉了兔妖，只怕要红烧了来吃！当然嘴里还是安慰黄鼠狼妖，喜静自有大王保佑云云。
“也只能希望大王保佑，不过喜静也算是老积年了，在人类练气修士手下应该也能逃得性命，哪怕受伤也不打紧，只求他倒是能跟俺见上一面，一身好肉别便宜了人类修士，也算是最后一次给俺的体己……”
郎行赶忙再安慰几句，哄得黄鼠狼妖心情好些后，见她与自己贴的越来越近，心中赶紧默念阿弥陀佛，将求见凌虚子之事报上。
“道爷，正在里面教小姐识字哩！郎儿啊，你可曾有瞧得上的女妖，姑姑给你操心耶……”
第四十七章 识字
狼妖好不容易摆脱黄鼠狼妖，心中暗自决定今后无事少与她见面，进入洞中，自有引路女小妖上前通报。
凌虚子手握一枚竹简，当空幻化出墨色大字，正在逐字逐句为白柔儿讲解，只可惜她听得哈欠连连，手中摆弄着柄玉质小剑，心思压根没在识字之上。
身在福中不知福，俺老狼一直想学此方世界文字还未有机会哩！
凌虚子看见狼妖进洞，并未马上停止，而是将正在讲解的大字笔画含义说完，才对郎行点头示意。白柔儿终于解放，刚想跳下石台，便被凌虚子制住。
“此字唤作何字？”将刚刚讲过的字在空中幻化，考较起白柔儿。
白柔儿双眼一眯，嘴中开始胡编乱造“这字我记得刚才学过，唤作甚来着？黑？白？”
下首站着的郎行低声道：“度，这字念度，度人的度。”
那白柔儿只听了个大概，便张口道：“念肚，肚子的肚！”说完还拍了拍自家肚皮。若是白柔儿穿越到前世，靠卖萌就能活的滋滋润润。
见凌虚子已经瞪眼，她娇蛮性子发作：“不记得耶！俺不学了，比修炼都难，那个妖怪能记住！”
接着扭头朝道：”都怪你这狼妖，害我念错！着实该打！“说完竟从手中掷出一物，朝郎行砸来。白柔儿成妖日短，但四肢全部炼化，已是妖兵修为，只是先天妖脉不畅，无法进一步修到妖将而已，狼妖速运急行决，脚底生风，险险避过。
那物掉在地上，原来是段竹子，难道这白柔儿真是熊猫本相？
她虽然刁蛮可爱，但郎行绝不会呆站着不动，任她打骂，最烦的就是这等刁蛮女子，若是在野外，怎么也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一番！
“小姐学不会只能是道爷教的不好，您天资聪慧，识数识字都没问题。”
郎行实则暗讽她不识数，但在妖怪听来，已经是少有的夸赞言语，白柔儿咧嘴笑眯了眼，瞧着狼妖直乐。
凌虚子摇摇头，问道：“噬参草入品了？”见狼妖点头称是，又道：“你认字？”
“这字您刚才说过。”郎行以手为笔，将“度”字在空中虚画了一遍，这方世界文字与汉字有相似之处，都属方块字，笔画更多，对于郎行来说并不难学。
白柔儿气呼呼瞪着郎行，明显对他识字速度表示不满。凌虚子轻抚长须，连连点头道：“果真伶俐”
转头朝白柔儿道：“你父亲请我教你识字，方便你以后下山走动，若有一天，偶得上品妙门，却因不识字无法修炼，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让狼妖学，让他学了讲给我听！甚修行妖术我都是一学就会！”白柔儿说完，郎行借坡下驴，立刻朝凌虚子道：
“道爷，俺愿学！”
“老道得有时间教你才行，先随我去将噬参草入药，随后可在我丹房外住下。”说完将手中竹简丢给郎行，“此经叫做《道论经》，本是青城观中启蒙书籍，虽无修行妙法，通读也可晓人事，通道理。将竹简置于颅侧，凝心静神，逐字感悟，字型字意自然浮现于识海。”
凌虚子自洞中高台慢慢走下，对白柔儿道：“你父亲托老道亲自教你，你尚不愿学，天地如炉，任何机缘都要自行求取。”
白柔儿似懂非懂，还是道：“满山机缘都属我家，手下小妖学会与我学会无异，师傅下次讲飞剑之术，我肯定认真学！”
“辅药去年已收集齐全，点灵兽心先天之气已在丹炉之中，丹成后药力相当一品灵药，只是担忧你不能及时炼化，故而需静将噬参草养至入品，融入丹中，助你吞服后炼化，今年年岁前丹成，你父便解除老道禁制，还我自由。”
“那岂不是就见不到师傅了！”白柔儿从石塌之上跳下，就要拉住凌虚子，强行装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狼妖收好《道论经》，心情大好，刚才觉得白柔儿娇蛮，此时见其朝凌虚子卖萌，只感叹山场皆知黑风王宠爱其女不是没有道理，长得萌也是极有用的大神通，可惜自家学不来……
“我虽受迫上山，但你父好学，与我谈道讲经，相处尚可，我医你先天顽疾，你父愿将结丹感悟与我细讲，我青城观讲究有教无类，若日后他真入我道门，约束妖众，还可多多来往。”
白柔儿听完凌虚子解释才放下心来，下山路上，郎行跟在凌虚子身后，暗道：“千年后西游时，谋袈裟的观音院就在黑风山附近二十里处，黑熊精与观音院的金池长老倒是来往挺多，那是可没听闻青城观，看来应与释道两家争端有关……”
凌虚子破开篱笆禁制，站在小药园中央青石圈外，弯腰细看噬参草成色，见果然入品，便从腰间取出一柄玉制小铲，将草连根铲出，轻轻抖动，掐了个净身决，去掉浮土，放入后取出的玉匣中。
“随我上山，炼丹时烧火清灰的活能干得？”凌虚子讲玉匣放入腰间储物袋，朝郎行道。
“能干！能干！俺双爪有力，力气活能干，双手炼化，精细活也能干！”狼妖将双手双爪化形演示一番，平日里在小妖中，他往往是正经的妖怪形象，已炼化的部位从不在妖前显摆，面对凌虚子，化形多些也能挣点印象分，便老实化形。凌虚子点头道：“那便随我来。”
走出小药园，郎行将草屋门锁上，转头回望，药园没了幼兽围栏，没了人参娃分身，管事兔妖喜静下山，如今狼妖也要上山，只有草屋还在，但不需多久便会破败……
收起伤感，紧跑两步，跟在凌虚子后面，老道行走看似悠然，实则速度极快，郎行暗自运转急行决，竭尽全力才勉强跟上，行到山腰，已离开常走兽道，进入密林，落叶积攒成堆，狼妖奔跑之间一步一坑，凌虚子所过之处，只有落叶轻动，不染烟火气。
狼妖坚持不住道：“道爷，慢点，小的跟不上耶！”凌虚子放慢脚步，轻笑道：“看你是狼妖，跑的比马还快，能勉强跟我半路，已经不错。”
“道爷神通广大，俺这等小妖自然比不过。”狼妖奉承一句，妖气运转，平复刚才疾跑产生的气息浮动。“不过俺曾见将军们御空飞行，很是神奇耶！”
“妖将者，除了你家走了的三将军不知从何处得的机缘，有灰云可踩，能够爬云飞行外，其他不过是全身妖脉贯通后摄风飞行而已。”转头轻笑道：“我道号凌虚子，所谓凌空虚渡，你说我会不会飞行？”
狼妖只能连连点头，老道士性格洒脱，确实有修道之人风采，修为当然要比黑风王低上一级，但和大将军、二将军相比，也就在伯仲之间。如在将军们手下干活，莫说能偷学点东西，怕是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便会被吞了。
穿过密林，豁然开朗，左侧正是黑风洞前广场，右侧是一羊肠小道不知通往何处，穿过广场一角，正巧碰上大将军手下掌库管事毒尾。
凌虚子正要往右走，毒尾尚未化形完全的脸上扯出笑容，学着人类模样，拱手道：“道长可是要回丹房，大王真是听你甚道法妙诀哩，使唤我等砍了多年槐树，用妖气祭炼了做炭火，金精融了做丹炉，好不心疼耶！”
凌虚子摆了个道辑，淡淡道：“都是为了你家小姐罢了。”他虽然修为要高过妖兵毒尾，毕竟是受制之身，不能出手，不欲与他多纠缠，继续往前，郎行跟在他身后，经过毒尾身边，毒尾收起笑容，狠瞪狼妖两眼，以手指嘴，露出獠牙。
狼妖权当做没看见，紧跟两步，走上右侧羊肠小道。毒尾没能兼上药园管事，之前还试图拉拢自家，现如今连带着记恨上自己，以后还需小心提防。
转念又想道，从毒尾言语看来，对待青城观，黑风王态度模棱两可，若不是为了治闺女，估计也不会下山，乐得在山场安心修炼当山大王，大将军豢养魂鸦，手下妖兵对人类修士则多有敌意，被毒尾记恨上，以后恐多生事端，还是要多生发妖脉，做好应对。
在小道上走了片刻，前方是一大片竹林，远处山头流下几条小溪，汇成小瀑布，哗哗作响，水流入林前水泊，有鹤鹳等鸟飞过，水泊边筑了一排竹屋，约有五六间。
妖怪窝里还有这等雅致之处？凌虚子所居之地还真似隐士结庐而居的场所。
凌虚子指着离水最远的一间竹屋道：“那间便是丹房，我在中间竹屋居住，你先在丹房附近筑个竹屋罢，此处无甚禁制，你平时不要走远即可，我有事时自会唤你。”
凌虚子说完便进入中间竹屋处理噬参草，只剩狼妖在风中凌乱。
双手未化形前筑过树屋，俺不会啊！对于建造竹屋树屋已经有了阴影，郎行化出双爪，在竹林一边坡下石壁，鼓动妖气，将爪尖插入石中，掏出块尺许大的山石，叹口气，运转坚锐术，继续打洞……
第四十八章 炼丹
初冬时节，黑风山山顶竹林水泊旁，一头周身毛发黑灰相间的狼妖，双手托举着三尺方圆的巨大水球，快速朝水面掷去，水球与水泊相撞，炸出近丈许的水坑，水球内部的黑色脏水四溅，片刻后才被水泊稀释，重新恢复平静。
周身毛发黑灰相间的狼妖正是郎行，刚从丈许长宽的巨大丹炉中爬出，没少吃了炉底灰！
印象中修道之人炼丹都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小丹炉，以法决催动，用地火或甚灵火炼制，哪成想此方世界真正炼丹还需驾火、看炉、清灰！
郎行双手掐诀，右臂妖气鼓动，面前丈许范围内水泊之水如同有了生命，主动往狼妖双手之间汇聚，重新形成干净水球，只是表面不断晃动，好似随时有爆炸危险一般。
狼妖竭力控制水球，后腿发力，猛跳到丹房，将水球轻放入丹炉中，见没有炸开，才长舒一口气，丹房被竹帘隔开，形成内外两部分，凌虚子从内屋走出，见狼妖小心翼翼控水，笑道：“见我用过一次控水决，便求我教你，说丹炉清灰方便，我说你无妖脉，没法学成，你才说右臂已生发妖脉。”
“你倒是好运道，只是如今控水决怎么在你水中变成炸水决了？”狼妖憨笑两声道：“俺这妖脉生的奇怪，只有右臂有，水不听话也不怪俺耶，再说您这大炉子用神兵利器击打都不一定能破，俺这水炸了，顶多狼狈点！”
将凌虚子的调笑抛之脑后，再次控制净水清理丹炉杂质，同时回忆默记学到的炼丹知识。或许是觉得一头狼妖也学不会炼丹之法，老道士炼丹时不避讳郎行，偶尔心情好时还会讲解几句。
用前世理念来看，外屋巨大丹炉只是用来分解原料，是炼制先天百灵丹的第一步，将近百种灵药按照特定顺序逐一炼化杂质，只留有用部分炼制为药粉。
内屋地面绘制了八卦阵图，阵图之上通体金色的小丹炉悬浮在空中，下方由凌虚子用灵气催动形成无根火进一步炼化药粉。
外屋大丹炉所用炼丹法唤作“烧茅打鼎”，“烧茅”就是下面加火，“鼎”相当丹炉上面的镬子，是人类低阶修士常用的炼丹法。
随凌虚子上山已经月余，老道士所说，缺一个烧火清灰的童子，原本以为只是修道之人文雅说词，没想到这段时间干的确实时烧火清灰的活计，月余时间倒是学会了烧茅打鼎法的火候控制部分。
当初上山第二日，凌虚子便传了郎行一道小术，唤作引火决，算不上妖术，只是运用自身灵气或妖气简单影响外在游离的火属灵气，将槐树木炭引燃的小窍门，因为先天灵窍缘故，狼妖对自身妖气控制力极强，引火决上手很快，凌虚子见郎行办事得力，逐渐将烧茅打鼎的火候控制部分交给了狼妖。
灵药杂质炼化后会凝结在丹炉炉底，新灵药炼制前必须将炉底杂质清洗干净，以免影响炼制，开始时由狼妖从水泊提水，将大丹炉擦拭干净，一次两株灵药必须快速炼化为药粉，凌虚子嫌狼妖冲洗速度慢，用控水决将水泊之水引入丹炉，清水自动，杂质清扫一空。
郎行借提高清灰效率的理由，缠着老道将控水决教他，控水决与引火决不同，属于正经道术，相当于妖怪们的妖术神通，修到精深，可拥有如金沙河扫荡之战时，泥龙王控制里许河段河水冲上岸来一般威力。
狼妖目前能控制三尺左右水球，控水决学到皮毛之后，便一直控水清洗炉灰，只是尚未纯熟，水球不时便会炸开……
炉底清洗完毕，狼妖念动引火决，木炭自燃，凌虚子从腰间取出一株灵药，置入炉内，手中法决不动掐动，阵阵灵光打入丹炉，不时提醒狼妖改变火候。
小半时辰之后，最后一道灵光打入丹炉，药粉上浮，凌虚子取出玉质小瓶，快速将药粉吸入瓶中，神色才放松下来。
郎行将炉底炭火熄灭，瘫坐在地上，竭力回复体内妖气，他已觉出，不断控火虽然消耗妖气，但对外界火属灵气的感知不断加深，妖气用竭后妖脉自外界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略有上升，因此控火之时也不惜力。
凌虚子未立刻到内屋进一步炼制，将小瓶收起，对狼行道：“你虽然是狼妖出身，但是服侍我炼丹修道已月余，机警聪慧，我现在算是散人一个，传你些缘法，也不算坏了规矩，你入我丹房，满山妖怪都知你与我亲近，日后若青城观有需，你也要出一份力。”
修道之人怎么也如毒尾一般，让俺狼妖做间？
转念一想，凌虚子毕竟是人类修士，妖王态度不置可否，他尚有一定自由，但除白柔儿之外，山场妖怪能与他亲近的一个都无，给自家些好处，也实属正常。
“道爷您若有需，使唤俺便成，青城观俺也未去过，只要不违背山场规矩，俺自然听您吩咐哩！”狼妖答道，凌虚子手捻长须，摇头轻笑：“罢了罢了！如在观中，似你这等油滑，定将你扫地出门！”
见狼妖装聋作哑，似乎听不出自家的调笑之意，轻吟道：“我在观中之时，曾打杀了几个偷偷在西番哈咇国传经的邪僧，得了卷金刚锻体经，见你妖躯通透，未被过多杂质侵染，估计也可学得。”
郎行见凌虚子只说估计，心中没底，加之在妖怪窝里念经，画风也忒怪异了点，恐遭妖王妖将厌恶，便想学些别的保命神通，为年岁后计划多日的下山之行增加些胜算。
僧侣偷偷传经，释道两家争端在人间已经初漏端倪了么？
“还望道爷教我，这邪僧是甚妖怪？俺学了可别被道士们打杀了！”郎行转换话题，问起佛道两家的事来。
“邪僧不是妖怪，只是信仰佛法而已，在国中妄传冥界将立三途六道，蒙骗国人，以求轮回转世，还对青城观乱加诽谤，观主才下令禁止，你在山中，只学神通，不传佛理，那个会来打杀你？”凌虚子说完，见狼妖还是懵懵懂懂，继续道：
“所谓三途六道是佛家妄传而已，企图统合地狱、恶鬼、畜生、人间、天界、阿修罗界，建立六道轮回秩序，纯属妄想，天庭我道家众神法力无边，统协三界，才是正途，青城观中虽无神仙，但在哈咇国中，只可传道，不可传佛！”
“那佛家的神通，看来也无半点用处耶”弄清黑风山附近的两教形式后，狼妖还是想学道家神通，因此故意说道。
”我素来认为，无论释道，亦或是世间种种旁边左道，神通都可学得，只是理念有所不同而已，我属于青城观，与我是否学了佛家神通并无关系，在观中时，这等言论不为师兄弟接受，在山中倒也没人说教我了。“
老道凌虚子确有自己想法，郎行除山场妖怪外，还未接触其他各方势力，不管甚理念教派，只求提升自身实力修为，他将自家笑称为“实用主义、拿来主义”。
“这两家神通有甚区别？”见凌虚子神情有些落寞，郎行赶忙问道。
“当世大部门道门，讲究法不传六耳，比较强调弟子悟性和跟骨，能成才的万中不及一，你资质一般，无甚上古血脉，若在道门中，如你这般土石一般的资质，看都不会看一眼。”凌虚子许是回忆起青城观中纠葛，连带着贬了狼妖几句。
“俺是土石，也有作用，哪里需要哪里搬！”郎行不管老道如何评价自家，只要能学神通即可，讨笑道“道爷还没说佛家哩！”
“佛家讲究众生皆可成佛。”
“那与您所说甚有教无类也差不多少耶。”明显对狼妖说法嗤之以鼻，老道士不屑道：
“你们这要妖类出身，到了佛家手中，只知道念经避因果，好点的做个护法金刚，一般的能当个坐骑就不错，佛家《金刚经》说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在我看来便如笑话一般！”
“俺听不懂……”郎行表示这次是真听不同老道所说是甚意思。
“你只需知道，佛讲业力轮回，神通不敌业力，菩萨尚且畏惧因果，道家却讲逆天改命，我命由我。如此看来能否看出两家神通高低？”狼妖见凌虚子明显不耐烦起来，今日见识增长已经不少，不敢再磨蹭，将最后请求道出：
“那自然是道爷家神通高，俺不愿学甚佛家神通，只求道爷教俺个保命的法决！”郎行朝凌虚子拜道，实则是他已有淬体珠，妖躯本就强健，与金刚锻体经效果重合，所谓“我命由我”，就要先学会逃命之法！
凌虚子此时才瞪眼，不知不见间被狼妖将话题带到两派神通高低，沉吟片刻道：“也罢！亏得我不是讲究杀妖炼丹的道门，传你一种遁法，年岁后黑风王解我禁制，有事我也好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