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罡气法门的代价
“狐王大人，听说您也曾在西梁女国游历过，想必知道子母河的神奇作用，我献上的生财之法便与此相关。”
大厅中央只有万岁狐王一妖，胡恒将郎行带来之后，便自动站到厅外，如同忠心的护卫一般。
郎行没有卖关子，等狐王表示看在狐阿姐竭力保证的份上，愿意给他献上生财之法的机会后，郎行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西梁女国在人间只能算是小型邦国，并不出名，但若论奇异程度，当属第一。能够改变人伦大常，无中生有，直接怀孕产子，这份神力，我冥思苦想，只有那造人的女娲大神留下的传承，可以与之媲美。”
知道西梁女国的人不少，但很少有人会问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女儿国的特殊情况，无支祁血脉白猿为郎行揭开了古神存在的一角，郎行便活学活用，结合对未来趋势的推演，给万岁狐王描绘了一种可能性。
“且不论子母河的神异来源到底是不是女娲大神，如今的漫天神佛中，掌管生育相关天地规则的神灵，除了古神女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并无出名的神仙，我听说南海观音菩萨正试图塑造送子观音法相，以图掌控这部分天地规则，从而更多地聚拢香火。”
西行路上，郎行特意打听过，人间并无送子观音的传说，说明此时观音还未将注意力放在这方面，但他知道，未来送子观音是观音信仰中重要的部分，是几乎可以肯定出现的趋势，所以现在郎行大胆的将这部分推测说出，来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西方教还未发展到九百年后，在唐朝时几乎可以与天庭分庭抗礼的地步，现在的佛门只是新兴势力之一，但崛起之势已经非常明朗，未来观音在三界的影响力要超出其他菩萨一大截，信仰人数之多也是数一数二，其善于经营的特质，已经初现端倪。
万岁狐王听到此处，原本斜靠在座椅上，双目微合，好似假寐一般的姿态已经发现了变化，双目精光闪烁，死死盯着郎行。
“你师傅到底是谁？普通妖王绝对不可能拥有这般见识！”
“曾有神人入梦，授我神通，师尊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知道他的名讳。”郎行语气恭敬地答道，看到狐王的神态变化，他知道自己的说辞起了效果。
总不能告诉狐王，神人唤作吴承恩，授我神书《西游记》！
万岁狐王根子上还是商人习性，郎行在积雷上这几日早已打听清楚他的性格，对付商人，扯虎皮做大衣，先唬住再说是最管用的方式。
“你说的这些跟我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狐王加了警惕，身子前倾，神识不漏痕迹地仔细探查郎行妖躯。
“我只是为您提供一种思路，众所周知，在妖族中普遍存在血脉越是浓郁高贵的物种，生育越是困难的现象……额，龙性本淫，他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但真龙血脉的纯血后裔孕育起来也不容易，若是您能将子母河水卖给那些生育困难的妖族，岂不是财源滚滚。”
“这可是能让观音心动的生意，只不过什么种族需要多少剂量，会不会产生甚不良反应，如何从西梁女国获取河水，就是您要操心的事情了。”
万岁狐王气极而笑，“合着你跟我玩空手套白狼呢？嘴皮子一张一合就是无本的生财之法？”
这厮果然巧舌如簧，怪不得把我女玉面迷的神魂颠倒，可惜要想骗过老狐狸，还嫩了点！
不过他说的子母河神异之处，细想之下，确实可以做些文章。
“子母河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只是不一定能有人想起来这么用，但破解子母河作用的法子，可没人知道。”
狐王这才来了兴致，当年他在女儿国厮混的那段时日，确实没有听说过有破解子母河效果的法子。
郎行在来积雷山的路上，曾亲自去探查过那处泉水所在，周围还是一片密林，从未被人发现，现在正好用在此处。
“西梁国都城正南方向，有座山头，唤作解阳山，山上有一洞，洞边有处经年不枯的泉眼，唤作落胎泉，服用此泉泉水，即可化解子母河效果！”郎行抛出了事前准备好的最后底牌。
西梁国的人还未发现落胎泉的存在，牛魔王的弟弟如意真仙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落胎泉还是无主之物，被郎行卖给了万岁狐王。
“此话当真？”狐王半信半疑道。
“狐王一试便知真假！天上地下，能够化解子母河效果的宝物，只此一处，独家生意，一本万利！”
未来如意真仙占据落胎泉多年，也没有引来强力的仇家，一直平安无事，可见占据落胎泉卖水，这门生意可做！
“若真是如此，说不定还能从落胎泉上反向推导出子母河的秘密，占了子母河，影响的人族太多，难免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落胎泉位置偏僻，倒是能够试一试，若落胎泉真有这番效果，不用卖子母河水，单单售卖落胎泉水，那些妖族后宫争宠相斗，也少不了买份泉水傍身，堪称绝世毒药。”
万岁狐王不愧是老奸巨猾，之前是没人帮他打开思路，经过郎行提醒，他瞬间发现了落胎泉的最佳用处。
不要以为只有在人族中才有母凭子贵的现象，妖族中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世间哪有别的药物能像落胎泉这样，无色无味，是再纯净不过的泉水，看不出丝毫投毒的痕迹，用在后宫争宠，下毒搞掉对手的孩子，再合适不过。
“我听狐阿姐说过你的诉求，这条消息也值得一份罡气法门，作为妖王，想要掌握域外飞行之法，总不能是像偷偷溜到天庭去吧！”
“狐王说笑，我一小小的结丹妖怪，去那天庭作甚，我还没活够哩，这不是想要远行一趟，妖王级的驾云之术，实在太慢，而且飞得太低，恐生别的事端，不如在域外飞行逍遥自在。”
“你先回去等等，我派人去探查下落胎泉所在，若是能证明你所言不虚，我便将罡气法门给你，正好你适合修炼我这门功法……”万岁狐王好似想起了甚好玩之事，轻笑一声道。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学了法门，就此离去，再也不许出现在玉面面前！”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云雾奇障阵
这一日，积雷山千里外一处小山头山顶忽然升起阵阵白雾，少顷后，白雾消散，山顶景象却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本寸草不生，碎石嶙峋，坑坑洼洼的山头覆盖上了绿色，郁郁葱葱的树林随风晃动，林间飞禽走兽不时发出嘶鸣，与周围生机勃勃的山林别无二致。
此山本来拥有一条小型灵脉，因为山中特产凤血石这种低阶炼器材料，数百年前被附近的妖族开采一空，连带着灵脉都遭到了破坏，已经荒废了百年有余。
此时，小山内部正在发生着不为人知的转变，一颗表面布满神秘灵纹的白玉核心在原来的灵脉残骸上空静静浮动，一座白色的光门伫立在白玉核心之下，数个妖怪正各自结成法印，将灵光打入不同方位的阵旗之中。
“临！”
光门上空，一身黑衣游侠打扮的俊朗青年双手快速掐动神诀，蓬勃妖气充斥山内空间，随着真言从口中迸发而出，阵旗旗尖涌出白雾，众妖眉头紧皱，小心翼翼盯着阵旗变化，片刻后，那青年再吐真言。
“列！”
妖怪们快速打出最后一道灵光，阵旗连带着白雾一同在视线内消失，穿着苍青色衣袍的狼头妖怪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恭敬地看着正在将神秘核心收回到丹田中的俊朗青年。
“大人，云雾奇障阵已成！”
那面貌英俊的青年便是离开积雷山多日的郎行。
他略一点头，向下吩咐道：“进出道场空间的灵门借助此山的灵脉残骸已经建立，至少可以维持十年存在，先在此闭关一段时间，你们要珍惜这个机会，尽快提高修为，各去修行去吧！”
苍狼妖苍虚随郎行穿过灵门，在道场空间中炼制结丹散，母猴妖苍井跟在苍虚身边打下手，郎行取出四颗妖丹，回忆起了那天见过万岁狐王后发生之事。
那日，当狐王用土豪羞辱穷小子一般的神情说出，“给你想要的，但是离我女儿远点”这句话后，郎行差点笑出声来。
这套路太俗，剧情太狗血了吧！
作为妖族中的五好青年狼，若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对玉面一点感情没有，肯定是假的，但郎行更多的是对她未来命运的同情，对改变“卿本佳人，奈何薄命”这一悲剧结局的冲动。
距离玉面嫁给牛魔王还有**百年的时间，现在在玉面心中，崇拜的对象是郎行，而不是对他们家产业虎视眈眈的牛大力。
郎行本就打算去南赡部洲游历，既然狐王这么担心，他正好顺水推舟，向狐王索要了一套防御阵法，便直接回静室等他验证落胎泉的消息。
而后他又通过狐阿姐，大大方方地将狐王“支持”他远行的事情转达给玉面，并对她未来发展提出了诸多建议，最后表示，妖族好儿女志在四方，只要在修行之路上争锋攀登，终有再见之时。
当验证了落胎泉效果的狐王带着狐阿姐亲自上门后，郎行见到他别别扭扭的神情，还以为自家的骚气操作被他知晓，正想着怎么解释，那成想，狐王开口道：
“闲侄，听狐阿姐说，你还是能够炼制结丹散的高阶丹师？”
“高阶丹师不敢当，只不过是侥幸炼制成功过一副结丹散而已”
郎行暗自腹诽，没用的时候叫我小子，有用的时候喊我贤侄，狐王您老人家莫不是学川剧变脸出身？
“你看看！我这外甥女，该说的不早说，我这每年都有大量炼制结丹散的需求，以往都是找狮驼岭的丹师，大头都被他们赚去了，贤侄有没有兴趣在我这里常驻，材料和销路你都不用管，专心炼丹就成，根据结丹率给你收益！”
“老狐我大方的狠，绝对不让你吃亏！玉面现在还是个孩子，说不定对炼丹也有兴趣，你闲暇无事时也可以教教她，岂不美哉！”
“之前怕您不信，我便没有多解释什么，其实我对玉面真没什么特殊想法，小子已有婚约在身，狐王还请放心，常驻炼丹不是不可能，等我远行回来，再来讨扰狐王。”
郎行双眼滴溜溜转动的模样，像极了偷了别人家老母鸡的小狐狸。
“你有婚约了？”
狐王差异问道。你有婚约不早说，还特么坑了我一套高阶防御阵法！
“他与北海龙族家的公主有婚约，只是好像因为什么特殊情况，还没有完婚。”
狐阿姐也终于明白了郎行里外赚两次的操作，白了郎行一眼后，她出声解释道。
狐王在心中暗骂两句小狐狸，不禁暗怒，终日打鹰，没想到被家雀叼了眼！
但生意人不能做亏本买卖，狐王丢下一枚玉简，直接道：
“小子，罡气法门就在玉简之中，你帮狐阿姐炼制结丹散时，顺便帮我炼制一份，原料等杂事阿姐给你交待，好让我验验结丹散的成色！”
结丹散对成丹的提升程度，与作为主药的妖丹性质密切相关，狐阿姐给郎行的四枚妖丹中，品相最好的那枚中阶妖王的妖丹，乃是青丘狐族过世的狐妖长辈遗泽，是狐王专门为玉面准备的，与玉面最为切合，比普通妖丹炼制的结丹散效果好上不少。
等狐王丢下玉简，直接消失在静室之后，临别之际，狐阿姐犹不放心地道：
“舅舅之所以不委托狮驼岭丹师炼制玉面妹妹的结丹散，并不是为了贪图你炼丹成本低，而是因为若是狮驼岭丹师一见这份主药，便能推算出结丹散是为舅舅至亲后辈准备的，有可能就会暗中下些舅舅瞧不出的毒药，用来在日后关键时刻要挟舅舅。”
“狐王就不怕我下毒？”郎行颠了颠狐阿姐递过来的小布袋。
“你个小小的妖王，还能有瞒过我舅舅的毒药？狮驼岭可不缺地仙，他吃不准狮驼岭，还能吃不准你？”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作保么！”
就这样，原本一份结丹散的委托，变成了两份，郎行与狐阿姐相视一笑，就此告辞离去，只言结丹散炼制成功之后，自会派人送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闭关精进
郎行从在凌虚子处学会炼丹术开始，便一直把炼制灵丹当作修炼神识的手段，凭借先天灵窍效果和妖躯精血旺盛，他炼丹风格与别的妖怪不同，一直都是高强度连续炼制。
普通丹师炼丹时，每炼制完成一炉，必须休息调整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开始炼制，但郎行在多炉丹药成丹率上，如同“手熟”一般，越往后炼制的丹药，成丹率越高。
郎行体内积攒的精血向先天灵窍中涌去，许久没有使用过的法术增幅效果得以显现，郎行只觉得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神识对妖火温度和药材药性变化的感知极为敏锐。
小半年时间，连续炼丹四炉，结丹散成丹三副，炼制高阶灵丹的炼丹术水平进一步稳固提升，为以后炼制仙丹打下坚实的基础。
郎行妖躯比之前精瘦几分，炼丹完成之后，他唤过虎妖十伥，当着虎妖的面，亲自演示了天妖锻体第一层，十伥之前一直修行郎行改造后的锻体诀，此时见到正法，满脸兴奋，看着郎行健壮的妖躯如痴如醉，郎行从尾椎骨生出一股恶寒，直被他看得不自在。
虽然知道他向往的乃是锻体诀，郎行依旧停下了演示，回答了他的几个疑惑后，直接让他刻苦修行去了，争取在动身之前早日突破高阶妖将。
十伥年老，对来之不易的修行机会十分珍惜，相处的时间长了，他知道郎行不是刻薄寡恩的妖怪，便尝试着拍了两句马屁。
“大人妖躯生机勃勃，端是强壮，让我等羡慕不已。”
“赶紧滚蛋，炼体一百遍！”
虎妖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到道场空间一角，幽怨地感叹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虎妖走后，郎行随手一挥，灵楼自动关闭，尸魔傀儡从身后闪出，站在角落之中，道场、灵楼、尸魔三层防护之下，确保万无一失。
他取出狐王给的那枚玉简，放在身前，没有着急探查其中的内容，而是张口喷出一股妖气，片刻后，闭关室的丹炉中，出现了丈许长的蛟龙尾巴。
这是来积雷山的路上，镇元子小徒弟明月道童钓蛟，郎行帮助他力镇蛟龙时昧下的部分，正好用在感悟新法门之前，恢复炼丹消耗的精血。
“我是大妖怪，逍遥又自在，杀敌不眨眼，吃龙不放盐……”
郎行嘴中哼着不知名的俚曲，忙忙碌碌地侍弄龙肉，先运转控水诀将龙肉洗干净，再将积攒的灵酒倒入炼丹鼎中，用本源妖火小火慢慢熬制。
异香扑鼻，口水直流。
灵楼中只有郎行自己，他也不用在意自己的形象，仿佛找到了前世自己捣鼓美食的乐趣，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伸出狼爪，抓起一小块，塞进嘴中。
真香！
口味儿与驴肉类似，但劲道顺滑更胜百倍。
郎行将从松鼠妖青松处得来的灵果，丢了一些到丹鼎中，调和龙肉汤的油腻，然后取出数块颜色各异的妖兽肉，都是之前在积雷山坊市中，用补妖丹交换的能增加妖躯力量的灵肉，小心翼翼地依次放入酒汤之中。
封上丹鼎，逐渐提高本源妖火的强度，三五个时辰之后，丹鼎自动发出阵阵嗡鸣，运转控物术揭开鼎盖，白雾幻化为蛟龙啸月形状，升腾而起，灵果已完全化开，肉骨分离，酒汤浓稠似胶。
郎行舔舔嘴唇，用力一吸，汤汁入喉，热气自丹田升腾而起，周身生暖，精血恢复速度倍增！
越吃越痛快，郎行最后直接抱起丹鼎，运转巨口术，连肉带汤全部倒入嘴中，如同三伏天灌了凉茶，寒冬中饮了热汤，冰火两重天，其中酸爽不足为外人道也。
消耗的精血慢慢补全，郎行紧接着运转天妖锻体第二层，将龙肉羹多余的妖气引导至肺部，按照天妖锻体特殊的呼吸法门，通过口鼻吸收外界灵气，呼出的气息凝成三尺长的青锋，猛然喷出，轰击在灵楼墙壁上。
吐气成锋。
轰隆一声，灵楼表面光芒一闪，瞬间恢复原样，郎行的一次呼吸之力，威能直逼普通法器。
继心脏、胃袋之后，肺叶也染上了淡淡的金色，灵气如同瀑布洪流，通过口鼻肺叶，涌入周身妖脉之中。
一时间，道场空间内天地俱静，只有郎行富有韵律的喘息声回荡期间。
整个过程持续了数日之久，郎行的精气神已调整到最佳状态，他仍旧没有打开玉简，而是将心神沉浸到丹田妖府之中，妖丹表面大部分地方都已覆盖上了灵纹，只有顶端还是空白。
妖丹大若婴儿头颅，转动速度骤然加快，丹田储藏的妖液深处，之前便已形成一点妖丹种子，以与妖液上方妖丹同样频率的转动，一种莫名而又神异的联系在两者之间生成。
妖液深处漩涡越来越大，妖丹种子好似觉醒了饕餮本能，大口大口的吞噬妖液。
等丹田、心脏中积累的妖气消耗一空后，一颗与妖丹一模一样，大小只有三分之一的副丹，如同卫星一般，围绕着妖丹缓慢飞行。
郎行精神一震，神念清明，妖躯背后的筋骨肌肉连连颤动，而后好似流水般诡异滑落，片刻后，血肉重新聚拢重组，脏器、骨骼等等逐渐形成，一头毛发顺滑，纤尘不染的白狼出现在灵楼之中。
白狼掐动法诀，摇身一变，幻化为跟郎行一模一样的俊朗青年，正是吞噬大妖百身后掌握的血肉分身，那颗副丹在分身丹田内不断转动，无论如何探查，也发现不了血肉分身与普通的初阶妖王的半点不同。
血肉分身终于进阶妖王！
郎行将两份结丹散交给分身，由血肉分身带去积雷山，完成委托，结余的那份结丹散，郎行打算留给三千，虽然以三千的资质，不一定需要靠外物提升结丹成功率。
诸事已了，郎行这才将神识冲入玉简中，上千个古篆小字瞬间映入脑海。
“煞气凝罡法，怪不得狐王说正好适合我修炼……”郎行语气略带欣喜地自语一声，然后双目紧闭，专心感悟功法。
闭关无岁月，山中甲子长，再睁眼，已是数年后……
第二百六十章 煞罡护体
当日，据说是出自珞珈山的白鹦哥曾道，郎行身上煞气不少，在场的众多妖仙没有看出郎行身上的异常，一方面是因为郎行运转魂雾锁识，对自身进行了一定的伪装。
更重要的是，煞气无形无质，除了佛门有些特殊手段探查外，一般妖怪少有专门识别煞气的神通。
郎行很早之前就曾见识过煞气手段，当初离开黑风山后第一站，在蛇盘山附近的荒古狼族手中，郎行曾短暂借助过狼煞锁魂阵，伏击大妖百身的分身。
那时的狼煞呈黑烟状，是因为借助了已经死亡的狼妖的骨骸，已经不算是纯正的煞气。
据煞气凝罡法所述，煞气并不是有的人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阴冷狠厉戾气，而是一种可以与阳气共存的特殊刚气、硬气、狠气。
郎行仔细回忆变成狼妖以来经历过的种种杀戮，刨除杀戮中的疯狂后，调动杀戮背后的自立自强、与天争命等等情绪，按照法决运转关键，调动体内妖气。
灵楼内渐渐地凭空生成一股无形的恐怖波动，郎行不断观想功法玉简中不怒自威的魔怪形象，心随意动，好似对杀戮和战斗有了新的体会。
煞气是对自己不认同事物的不宽容、不圣母、不怜悯。
是佛的金刚怒目。
是道的不漏我执。
是侠的荡尽不平。
是魔的我即天地。
是妖的邪气凌然！
随着感悟加深，时间流逝，郎行嘴角渐渐露出了微笑，这是对修行又有体悟的欣喜。
丹田妖府中妖丹表面的灵纹正在慢慢增加，身后三头六臂的魔怪虚影，不断演化郎行理解中的佛、道、侠、妖、魔等等种种不同的煞气姿态。
煞气凝罡法的第一层，煞气显化已经成功。
常言道，煞气重的人，神鬼也要避让三分。
若是郎行以现在这幅模样出现在人间，他所在的城中，绝无小儿夜啼，没有结成鬼核的游魂根本无法靠近他百丈之内，大部分阴兵也会有如芒在背之感。
郎行一鼓作气，无视周围的时间流逝，将周身积攒下的无形煞气融入魔怪虚影之中，当克服了随之而来的心中对施虐的暴躁渴望后，他觉得自己的狼魂都得到了洗涤和升华。
魔怪虚影渐渐安静下来，但恐怖的威能好似越来越强烈，只不过全都隐藏在深沉的外表下。
融合饕餮血脉后，偶尔有的不满足感，会使郎行在个别时候也会行为偏激，容易把这种积郁的力量无形中扩大数倍，极有可能会做出本心不愿意做的过激举动。
郎行修行煞气凝罡，正好在幼苗阶段就消灭了大量吞噬血肉神魂而带来的走火入魔可能。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郎行甚至都没有刻意修炼煞气凝罡，而是专注调整自己的修行心性，将修炼的种种体悟牢记在中。
沉寂许久的魔怪虚影忽然再次发生变化，三头六臂逐渐缩回，三张面孔嘴中念念有词，五官如同蒙上了诡异的迷雾，威猛的气势消失不见
三张脸慢慢靠近、融合成一个，最后竟然与郎行有六分相似，随着新虚影成型，郎行周身朦光微亮，刚猛的煞气中生出一丝积极平和之气。
郎行已经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些随着虚影消失的煞气变得服服帖帖，如臂指使起来。
否极泰来，煞气凝罡第二个关键节点，“一阳生”境界达成。
剩下的过程便是靠不断打磨煞气，逐渐炼化吸收，形成护体罡气。
一年后，煞气凝罡小成！
郎行汗毛微微抖动，一层极其细微的朦光贴身生成，磅礴气势升腾而起，有了煞罡保护后，妖躯与周围的空间好似隔绝开来，根本不受丝毫外界变化的影响。
煞罡与其他吸收自然存在的瘴气炼制成的护体罡气不同，今后随着郎行经历的杀戮争斗增加，煞罡也能不断进阶。
护体罡气难炼，某种程度上，当护体罡气小成之后，已经拥有在仙人灵域中保持自主的资本，未来以护体罡气为基础，也能在进阶仙级后更快生成灵域。
在郎行闭关的这段时间里，三千也陷入了沉睡，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郎行索性在山头内部，一边控制道场核心吸收灵脉残骸内的灵气，一边为三千聚灵护法。
绝大多数妖族势力，都不掌握制作灵晶的封灵术，因而所谓的灵脉残骸中，还有不少没有加以利用的接近固态的天然灵石，只不过开采难度极大，开采出来后会不断消散，得不偿失。
郎行利用道场核心，虽然不能制作灵晶，但是却能抽取其中的灵气，用来扩大道场空间。
脚下轻轻一点，煞罡护体生成，因与外界通过煞罡隔绝，架云速度比以前要快上数倍，瞬间出现在山头内部空中，轻抖衣袍，就此虚空盘坐。
一年后。
在不弱于洞天福地灵气浓郁程度的环境中，本身修为最低的猴妖苍井、鹿妖角药先后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进阶到中阶妖将。
苍井已经能够独立炼制二品补妖丹，角药则是彻底变成了灵植师，在方圆五十亩大小的道场空间中，种满了各种灵果灵草，其中以能够炼制结丹散的映月草最为珍贵。
再一年。
苍虚和虎妖十伥一起进阶高阶妖将，苍虚还是一副沉默寡言，专心炼制极品补妖丹的模样，他现在的兴趣集中在了学习各种不同的新丹方上，若论对于低阶丹药的涉猎广度，苍虚已经超过了郎行。
十伥练体的进展和拍马屁一样进步神速，偶尔幻化出黑虎本相，皮毛乌黑发亮，已经看不出半点老态龙钟，就是饱暖思**，修行进步后态度有些松懈。
他的名字来源于为虎作伥这门本命神通，最多能同时御使不超过十个伥鬼，可惜上半辈子没遇到狼行前混的太惨，只有个妖兵级的母虎伥鬼，现在偶尔趁着郎行不注意，唤出母虎伥鬼，发泄一番。
……
距离从青城下院小道童手中救下三千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
距离郎行从黑风山附近野狼谷狼洞狼崽身上醒来已经二十五年。
这年第一声春雷乍响之时，积雷山千里外的一座小山头，如同失去了根基，轰隆隆向内塌陷，周围百里内的妖怪都感知到了灵气云团凝聚的气息。
等他们赶到之时，小山已整个化为齑粉，一丝一毫灵气都没有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鄂温萨满
“前方便是南赡部洲地界了么？我的心识神通隐隐警示，远方气息有些混乱，郎哥你要小心一些！”
九尾猫魄在煞罡内跑前跑后，三条尾巴已凝聚到接近实体的程度，三千闭目感知片刻，拉了拉郎行的胳膊，小心提醒道。
此时已经是春末，透过厚重云层里的缝隙，巍巍的连绵山岭映入眼帘，积翠的大森林如同浩瀚的绿色海洋，在三千心眼中，各种颜色的古怪气息从不同的山头升起，形成了粗细不同的烟柱。
少女依旧是那套黄色宫装裙，眉眼间已经彻底长开，再也没有丝毫的幼稚气，反而有种与狐媚截然不同的邪异美感。
她见郎行也在放出神识感知，拍了拍不再是飞机场，反而有了些惊心动魄鼓鼓囊囊的胸膛，莫名其妙多了些自信，维持人形不变，伸出原本隐藏着的猫尾，毛绒绒地扫了扫郎行的手掌。
“郎哥你别费力气啦，我这门新神通在细微处比不上的神识，但感应范围和特殊气息的感知上，却不知道要强过你的神识多少倍！”
一个月前，当道场核心吸收完那处山头灵脉残骸中的剩余灵气后，三千在沉睡中醒来。
她在没有服用结丹散的情况下，顺利进阶妖王，进阶时形成的灵气云团直接让灵脉残骸化为齑粉，郎行忙运转云雾奇瘴阵，遮掩她进阶时的声势。
等她稍微稳固了境界，郎行便将道场核心收入丹田妖府中，带着三千往南赡部洲赶去，她进阶后，九尾猫魄继破禁、**之外，新生发了一门妖术神通，唤作[心识]，与佛门的心眼神通有些类似。
煞罡护体，便能穿过人界云层，在猛烈的域外罡风底部飞行，速度极快。
域外空间，广袤无边，仙级神魔多在域外空间高处飞行，郎行在贴近人界边缘的位置，也不用担心会不经意间撞到高阶神魔。
此时，郎行虽然没有感知到三千所说的气息混乱，但也有些心血来潮迹象，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把噬灵斧握在手中，尽量升高云头。
郎行抬头仰望，视线穿过域外罡风，能够隐约看到星河点点，云分三十三重，天庭这个庞然大物便在其中，三十三重天之外，还有三重天外天，天界合计三十六重天。
终有一日，我将且攀云海问长生！
眼前的南赡部洲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扭头给了三千一个安心的眼神，按照之前从狐阿五处得来的南赡部洲大体地形图标注，一头扎进了南赡部洲东北部边界。
天地气运突变，一股浩大的底层法则变化，导致妖气运转几乎比西牛贺州困难一倍有余！
忽然之间，郎行妖躯猛地一沉，好似压上了座无形大山，云头骤然下降！
“起！”
郎行刚才便提高了戒备，此时爆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已经大成的天妖锻体第二层全力运转，妖气喷薄而出，灌入脚下云头，勉强减缓了下降速度。
三千妖躯相对娇弱，外界环境的骤然变化，让她吐出一口鲜血，惨叫惊呼，刚才勉强维持的温柔模样消失不见，哭丧着脸幽怨道：
“你刚才不是让我放心嘛！”
郎行面色凝重。
“应该是有大能，用超乎咱们想象的手段，以天地为阵盘，在整个南赡部洲布下了荡魔镇妖的阵法，刚一入境，反应最为强烈，等慢慢适用了这种变化才可能会好些！”
说话间，云头已经进入人界，永不停息的罡风消失，郎行身上的压力才稍微减轻一些。
“兀那妖魔！竟敢闯入我雁翎剑派所护人界！”
郎行刚呼吸了口人界新鲜空气，一道蕴含着横扫千军般强悍气势的剑光阙然而至，远处山峰顶部，一名身穿黑衣道袍的汉子冲天而起！
郎行眼角猛地一缩，脚下灵光闪动，法靴带着妖躯瞬间跨出数十丈。
蓬勃妖气运转虽然困难，但仍比寻常妖王强大的妖气涌入噬灵斧中，十丈大小的斧影后发先至，与剑光在空中对轰炸响。
初阶金丹，竟敢直接对两位妖王出手！
雁翎剑派汉子脚下山头忽然发生剧烈变化，山崩地裂般的波动，向郎行袭来，虚云几乎就要维持不住。
山上参天古树纷纷倒伏在地，残枝败叶四下翻卷，那汉子掐动法印，一道灵光射入山顶中央，山头近百处半透明的石头灵气倾泻而出，瞬间点亮了地面一条条洒满金粉的沟渠。
灵晶！
阵法！
那些阵纹沟渠纵横交错，让人生出触目惊心之感。
阵法灵光将雁翎派汉子严实护住，噬灵斧影将剑光轻易击碎，轰击在阵法光罩之上，竟只微微引起了一点波动！
“郎哥小心，有埋伏！”
“这边越界的妖魔不是仙级，师兄素来！鄂温部落迎接的妖神实力大损！”
黑袍汉子的呼喊和三千的传音同时发出。
千里之外，四道粗大的剑光横贯长空，各有修士站在飞剑之上，威风凛凛，为首的威严老者嘲弄笑道：
“鄂温部的萨满们祭拜妖神都疯了不成，请了个中阶妖王就想改变战局？”
“可怜！可笑！”
那老者看向郎行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以指为剑，十指连弹，近百道尖细却凌厉的剑气洒向郎行！
三千如临大敌，从郎行身后窜出，手中挥舞一道金绳，正是初阶法宝钓龙绳，金绳舞动生风，将十几条剑气击散。
“师兄，这女妖战后一定要赏给我！最危险的诱战位置让我干了，战利品我得第一个选！”
“师弟可不要乱动凡心，在山下玩玩就是了，上山前一定要宰杀干净，否则戒律堂师叔责罚下来，我可为你担不住。”
郎行双目圆睁，这几个剑派道士竟然当着他的面，直接聊起来了战利品归属！
显然是对此战结果志在必得，没把郎行放在眼中。
一名高阶金丹，三名中阶金丹，还有阵法罩中的这个初阶妖丹。
想要拦住自己，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尸魔傀儡忽然出现在郎行身侧，滔天尸气滚滚如潮，不化骨离体纷飞，组成一面黑鳞盾牌，将剩余剑气全部挡住！
“这些道士埋伏错人了！把咱们当成了甚部落供奉的妖神！”
郎行卷起三千，精血涌入先天灵窍，骤然加速，向远处遁去。
就在此时，千里外的山林中无数的野兽奔跑而出，向郎行方向聚拢而来，数百**上身的壮汉，脸上涂满神秘的纹身，嘴中呼啸不断，十余个骑着巨大驼鹿的萨满巫师形成了包围圈，将雁翎派剑修团团围住！
嗷呜——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啸从云顶传来。
“恭迎虎神回山！”
第二百六十二章 萨满巫师
惊天动地的虎吼声冲击下，那名金丹高阶剑修首当其冲，被震地晕头转向，脚下飞剑摇摇欲坠。
郎行心中一凛，知道形势发生了变化，估计是雁翎派想要伏击鄂温部落供奉的妖怪，却没想到被自己误打误撞提前暴露。
“萨满奸诈！师弟们坚持一下，他们抽调这么多力量来此，正面战场必然更快溃败，只要等易城城隍击溃他们的部落联军，派中长老将马上回援！”
剑修们同气连枝，同时驾驭飞剑，遁入那名初阶金丹所在的阵法光罩之中，结阵自保。
“伟大的白那查山神，我们在此恭迎愿意帮助部落的虎神降临，守护我们这些山林的骄子、自然的宠儿、信奉万物有灵的子民！”
虎啸声越来越近，郎行已经感知到高空中的灵域存在。
一头身长百丈的棕黄色巨虎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大而圆的脑袋破坏了锋利虎牙带来的狰狞，前额上数条黑色横纹，中间相贯通，组成了“王”字纹路。
一头小山般大的东北虎！
郎行收起心中惊讶，瞬间做出决断，索性让三千化出本相，缩小了藏在自己衣袍中。
自己则是降下云头，趁着所有人被虎妖吸引了注意力，冲入山林之中，尸魔收敛尸气，紧跟在郎行身后。
“所有没有经过天庭册封的古神都是旧神、伪神，不知您从何处而来，修成妖仙不易，我们雁翎派作为八百旁门之一，与城隍见妖就杀不同，愿意供奉三清灵位者，都可以成为护山灵兽！”
“我乃雁翎派三代首徒荆气寒，可以代表宗门向阁下保证！”
那名修为最高的老者进入阵法光罩后有了些底气，见到虎妖后心中后悔不已，狠狠地扫了一眼郎行进入山林的身影，而后向散仙果位的虎妖不断劝说。
按照他的经验，这些不尊教化的蛮人所信仰古神千奇百怪，虽然都掌握了一定的规则力量，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萨满巫师能够借用的神力本就不多，能够沟通的妖族也多是与他们所信仰的古神有些血脉渊源的本家，响应的妖仙根本目的在于古神的神力，少有真心为了蛮人拼上性命的。
“在两洲边界藏了百年，你们这些牛鼻子小道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爷爷稀罕当你们家看门狗？”
“爷爷当年若是愿意归降，早当了你们剑修老大蜀山派的护山兽了！”
那头雄健威风的黄虎摇身一晃，已经变成了个圆脸大汉，瞪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指着荆水寒的鼻子不断大骂。
“虎神大人，还请您尽快斩杀这些邪恶的修士，然后去救援大祭司！”
黄虎扭头一瞪，眉心王字纹路中射出一道灵光，寒声道：
“你是在命令我么？凡人！”
灵光击在驼鹿背上的青年巫师胸口，他先是喷出一口鲜血，好似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双手死死抱着驼鹿的大角，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他身上的气势不弱于初阶金丹，但神异力量起伏不定，将喉咙中的鲜血咽下，依旧昂着头向空中喊道：
“我不是在命令您，而是在请求您遵循古老的契约，想必您妖丹上已经增加白那查大神掌控的天地规则灵纹，收到了大神的恩赐，就要履行您的承诺。”
“另外，我不是凡人，我是白那查大人的子民，索伦。”
黄虎好似想起了什么顾虑，轻哼一声，没有再继续发作。
“索伦，下次最好对我恭敬一些，看来白那查大人沉睡的时间太久，让你失去了对仙应有的敬畏。”
“还不快去把那头正在逃窜的狼妖捉住，既然不是你们鄂温部请来的妖族，那便是道门的妖奸！一定不能让他把我出手的消息传出去！”
黄虎怒吼一声，里许大小的黄色灵域自他脚下延展开，举起硕大的铁拳呼啸而去，一拳撞在阵法光罩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
荆水寒脸色一冷，招呼师弟组成五行剑阵，将五名金丹剑修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不时射出道道巨大的剑芒。
黄虎凌厉霸道的拳劲在灵域加成下，如同狂风暴雨般落在阵法光罩上，剑芒暂时无法击穿他的灵域，他不闪不避，务求快速攻破阵法光罩。
可光罩虽然不断晃动，但灵晶只消耗掉了小半，如果黄虎不能发出一次超过阵法光罩承受上限的攻击，像现在这样的拳劲攻击下去，估计一时半会还是拿雁翎派修士没有办法。
“睡了好几年，爷爷不信今天就吃不到你们几个的金丹解馋！”
黄虎发了狠，鄂温部的战士们已经赶到他不远处的山峰，疯狂地吟唱不知名的赞词，如同入魔一般，其中最健壮的两名战士竟然开始捉对自相残杀起来。
骨肉纷飞，鲜血直流，一股无形的血气从他们身上飘起，随着越来越多的战士捉对厮杀，血气汇聚如柱，涌到黄虎背后。
黄虎好似吃了大补之药，双眼通红，兴奋的加速轰击阵法光罩，力量一次比一次强大，光罩波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荆飞寒终于脸色大变，不惜消耗本源，释放剑芒，试图斩断血气。
在空中交战之时，郎行已经冲到了萨满巫师的包围圈附近，黄虎的声音传来，郎行不禁暗骂一声。
他从狐阿五处得来的地图上，这附近方圆万里都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根本没有任何势力的标注，谁知刚一到南赡部洲就遭遇了这番变故。
难道南赡部洲所有地方都是这般势力错综复杂，争斗四起的模样？
在黄虎一声令下，拦在郎行前方的萨满巫师，已经在那名唤作索伦的巫师带领下冲来，嘴中不断吟唱诡异的言语，脸上的纹身扭曲变形，束成小辫子的头发无风自动，发尾的铃铛玲玲作响。
诡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萨满巫师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双目上翻，黑色的瞳孔完全消失，只用惨兮兮的眼白盯着郎行。
“老子不是甚妖奸，我只是过路的妖怪，让我离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郎行手中动作不停，鼓动隐藏在妖躯深处的庞大妖气，噬灵斧挥舞而出，好似怒海狂涛，离着他最近的一名萨满巫师躲闪不及，小半边身子被斧影刮到，惨叫着倒飞而去。
“挡我者死！”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以身饲剑
已经失去半边身躯的萨满巫师没有立刻毙命，残躯喷出的血水如泉奔涌，反作用力改变了倒飞的方向，他单手死死抓住惊慌的驼鹿，嘴中念出咒语，
两者开始诡异地融合在一起。
好似水乳交融，残躯没有了筋骨，如同肉虫，扭动地从驼鹿脸上钻入体内。
鹿眼、鹿嘴、鼻腔……一切孔洞中都在钻入线虫般的血肉，鹿皮自动剥离，片刻后，鹿嘴被一双洁白嫩滑的手臂撑开，从中挤出一个和萨满巫师同样容貌的男人，裸露的皮肤上沾满淡黑色的粘液。
恶心、恐怖而又生机勃勃。
萨满们的生命力出人意料的强大。
“我的本命兽！”
萨满的重生以本命兽的死亡为代价，新的**扑在驼鹿残骸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往嘴中塞入生肉。
白嫩的皮肤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衰老、变黑，数息后，重新变成了与驼鹿融合前精瘦的老巫师模样。
其他巫师身下的驼鹿烦躁不安地打着响鼻，四足踏地，地面剧烈晃动起来，露出了数道狰狞裂缝。
巫师们对郎行怒目而视，双手快速晃动臂弯上的铃铛，土气升腾而起，幻化为沙暴在林间涌动，向郎行袭来。
尸魔傀儡释放出澎湃尸气，试图挡住沙暴，但沙暴中的土属性灵气格外浓郁，略一停顿，便冲破尸气屏障，继续冲来。
郎行单手挥斧，另一手掐动法诀，白狼法相出现在郎行身后，妖丹上部分灵纹闪动，血脉深处的悸动传来，郎行略一感应，上古淮水水神无支祁的虚影出现在法相周围。
小行雨术！
空中的水属灵气瞬间聚拢，水系天地规则加持下，暴雨倾盆而下，连绵不绝，顷刻间便将沙暴压下。
萨满巫师大惊失色，那头从驼鹿中重生的巫师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用山神之力召唤的沙暴，怎么可能被普通妖术神通破除！”
索伦树起手臂，示意萨满们稍安勿躁，脸上竟带上了喜色，敌意瞬间消失，蓦然开口道：
“这位精怪，我不想伤害你，但是需要你在部落战役获胜前，保守我们鄂温部的秘密。”
“我在您身上感知到了属于水系古神的气息，您愿意接受鄂春部的善意和供奉，暂时成为我们的守护妖神么？”
他指尖一点灵光缓缓地飘向郎行，郎行识海中本源妖魂兴奋跳跃，如同见了绝世美味，法相离体，迫不及待地将那点灵光吞下。
妖丹表面，短短的一丝土属天地规则的灵纹瞬间生成！
正在奋力攻击阵法光罩的黄虎感知到这边的异动，眼神扫过郎行刚才吞噬的那点灵光，先是一愣，而后怒气冲冲的怒喝道：
“这厮来历不明，我让你们将他擒下，你们难道都聋了不成？”
趁着他分心时机，荆气寒立刻接过阵法的控制权，整个光罩嗡的一声轰鸣，灵晶瞬间消耗三分之一，灵气只剩底部一小部分，光罩顶部升起一道五彩光柱，以不弱于散仙全力一击的威能攻向黄虎。
嗷——
黄虎一时不察，没想到雁翎派道士竟有如此决断，敢以灵晶快速消耗为代价发动攻击。
虽然全力避开了要害部位，但灵域却被五彩光柱击中，幻化为一团团彩色云气，消失不见。
黄虎妖仙灵域被破！
索伦目光炯炯地看着郎行，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位精怪实力虽然暂弱于您，但他曾得到了一位水系古神的完整传承，等他突破仙级之后妖术神通，几乎相当于那位水神在世。他是在古神这边的精灵，绝对不是道门的妖奸”
“白那查大人若是知道他的情况，一定会非常高兴，他接受了鄂温部的供奉，按照古神与妖族的传统，我们不能对他出手。”
“供奉期间，除非您能够得到白那查大人的允许，否则同一个部落供奉的妖神也不能内斗。”
“当然，若是供奉结束，您是自由之身，可以攻击您想攻击的任何生灵，就像您百年前曾经做过的那样。”
索伦眼底闪过一丝怨恨，隐隐对黄虎有些敌意。
“你的通本命兽便是百年前那驼鹿妖生下的小崽子吧！当年你们部落被燕国易城城隍逼到易水五千里外，若不是我关键时刻吞了驼鹿，爆发为你们部落抵御城隍阴兵，你们现在早成了燕国奴隶了！”
他心中清楚，鄂温部、山戎部、孤竹部、令支部等山林荒原上的狩猎部落，被中土诸侯称为蛮人，与燕国连年征战。
除了山戎部在极北荒原，与燕国不直接接壤，反而趁机吞并了其他蛮人部落的的逃亡子民，势力有所壮大外，与燕国直接接壤的蛮人部落实力一年不如一年，只能龟缩在北原山岭原始森林中苟延残喘。
但蛮人部落信仰的古神，大多是封神之战前的自然神灵，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掌握了某些领域天地法则的上古妖族。
那位白那查，自己能与祂生出血脉感应，说明其体内肯定有上古虎族的血脉。
自己想要更进一步，只能与这些信仰万物有灵和“兽主崇拜”的萨满们合作。
“等这次部落战争结束……”黄虎话未说完，身上妖气狂震，双目赤红，对自己释放了狂暴术，猛虎法相横贯长空，天地灵气骤然而动，妖躯化为本相，法相附在本相表面，仰天嘶吼一声。
“给我破！”
猛虎下山，肉灵合一，黄虎轰然撞向阵法光罩。
光罩向内深深凹陷，灵晶中剩余灵气全部涌入光罩，维持光罩稳定。
黄虎不惜消耗法相之力，数丈大小的虎爪连续三次猛击，力量如同海浪，层层叠加。
灵晶中灵气消耗一空，化为白灰，光罩忽闪两下，如同暴雨下的火把，中午熄灭。
“师弟们，我为宗门献身的时候到了，就算死在此处，天界祖师与十殿阎王打个商量，转世重修未尝不能修成正果！”
“你们快走，将此处消息带回宗门！”
荆气寒眼中狠厉一闪，全身精气神与手中飞剑融为一体，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出现在他身前。
一瞬后，波动速度扩大，黄虎脸色大变，张狂神色不再，强行扭身，试图避开。
人剑合一，以身饲剑。
剑修燃烧金丹的同归于尽手段！
剩余的道士目含悲殇，化为四道剑光，纷飞而逃……
第二百六十四章 接受供奉
若是在西牛贺洲，这种情况下，人族修士的常见反应多是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修为最高者主动断后，极为少见。
剑修自有一番风骨在。
吸收了那点蕴含着土系天地规则的灵光之后，郎行心中一喜。
限制妖王进阶主要问题之一，便是领悟天地规则，在妖丹上铭刻灵纹的过程很是缓慢。
进阶高阶妖王的标志便是妖丹遍布灵纹，对某些天地规则的领悟达到一定程度。
最常见的方法是通过修炼妖术神通，神通大成后，在运用本源神通中感悟神通背后底层规则。
这是对修行者悟性的考验。
但萨满竟然可以省略掉妖术神通的步骤，直接将规则通过玄妙的方式传递给妖族。
有些类似于醍醐灌顶。
灵纹作不了假，郎行决定尝试探究萨满这种神奇供奉的秘密。不能再靠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地图在南赡部洲乱跑了，需要先了解此方地界的形势，再修改原来取得刑天斧的计划。
“我愿意接受你们的善意和供奉，那么作为你们部落的守护神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郎行眯起双眼，打量着索伦。
他的状态很奇怪，修为不高，但眼神极为笃定，对待散仙虎妖，更是没有常理上的恭敬。
空中。
阵法光罩破碎，黄虎手中提着一具破烂布袋般的尸体，腹部那个拳头大的血洞中，丝丝剑气仍在尽力扩大伤口。
他另一手将荆气寒的飞剑折成几段，人剑合一爆发之后，这柄飞剑法宝也已灵性大损，再无之前的锋利。
但毕竟是法宝啊！郎行在地上看得肉痛不已，看来南赡部洲的炼器水平要整体超过西牛贺洲东部，最起码黄虎对损了灵性的飞剑法宝并不在意。
你没听说过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么！郎行暗自吐槽。
“小狼妖，既然你已经接受了供奉，便不要废话，你跟那些废物萨满负责北方那两个金丹，我去追南边的那两个！”
他狠狠地将道士尸首拧了两圈，如同绞肉机般，挤出尸首中的精血，仰头狂饮几口，将那团已经看不出模样的肉渣，丢到一边。
“竟然燃烧了金丹，让老子没法通过吸收金丹增加灵纹！”
黄虎怒骂两句，卷起一阵妖风，向南方追去。
……
“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完成与供奉相等的委托任务。”
“现在便请您与我们一起去追杀那两个道士，哪怕没有供奉，您也应该杀掉此战所有的修士，除非您一口气跑出燕国，否则将面临修士门派的无尽追杀。”
索伦朝郎行快速解释道，担心他并不理解现在的形势，继续说道：“我不知您避世隐居的洞天在什么地方，有多少年没有出世修行，但现在中土对妖族的清剿极为严格，各地城隍土地等天庭之神，对于只要是进入诸侯国界的妖怪，尽皆斩之。”
“修士宗门对妖族的态度比天庭神袛要柔和一些，允许套上兽环，表明护山灵兽的身份行走，但地位与妖族无异，早些年归降修士宗门的妖族数量极少，这些年许多熬不下去的妖族，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且修士宗门中灵气、功法更多，也有不少去主动投靠的。”
那个躯体重生的萨满冲在最前面，奔跑速度还要快过驼鹿，郎行等紧随其后，向北穿行。
“我从西牛贺洲而来，并不是接到了你口中那位山神的感召，这样也能当你们的守护神么。”
郎行带着这几个萨满在密林之中飞奔，没有腾空飞行，但一直没有跟丢那两个金丹。
最前面那个萨满精通抓风神通，不时伸手在空气中挥舞几下，然后缩手仔细嗅嗅风中的气息，就能分辨出金丹修士逃窜的方位。
“您完整的继承一名水系神邸的力量，竟然不知道守护神的情况么？”索伦诧异问道。
郎行尴尬一笑，知道他指的是无支祁，心中暗道，总不能告诉你，我是通过吞噬你口中水神的直系后裔，来获得这种力量的吧！
显然，郎行利用大品天妖诀吞噬上古血脉，达到的效果与通过守护神获得神力一样，让索伦产生了误会。
“机缘巧合而已。！”
虽然在郎行表示愿意接受供奉后，萨满们对他的态度变得亲热起来，他仍保持了最大的警惕，含糊地说道。
“守护神更像是我们部落通过信仰的主神，来对妖族进行的招募。我们萨满的力量源泉便是伟大的主神，只不过天庭建立之后，我们的神灵没有被天庭承认而已。”
“就像是雇佣军和金主的关系一样？”郎行心中诧异，脱口而出。
“虽然不知道你所言具体的含义，但从字面意义上说，你的说法很形象。”
怪不得索伦对黄虎妖并没有那种信仰神邸降临的狂热！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的诚意，那名中阶金丹就在前方，还请你出手！”
索伦夹紧胯下驼鹿，期待地看着郎行。
郎行放出神识，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锁定了之前埋伏自己的金丹，他伸进衣袍中，取出一团金色绳子，朝着索伦笑道：
“准备好你们的供奉，见过我出手之后，你的部下将知道，对我释放善意对你们鄂温部作出的正确选择。”
前方那名失去了本命兽的萨满收起眼底的怨毒，惊愕地扭头回望。
轰隆！
郎行双足踏空，巨大的力道竟然在脚底产生了气爆，山林一阵猛烈的晃动，一股磅礴的气势从郎行身上奔涌而出。
如同纵云而行，郎行瞬间穿过数里距离，萨满们拼命追赶，离郎行的距离仍旧越来越越远。
索伦经过那名老年萨满身旁，表情冷漠，随着他手臂晃动，那萨满的灵魂竟然直接从头顶扯出。
“错的并不是你有怨恨，而是你竟然愚蠢到将怨恨表现出来，还被你所恨对象当着我的面说了出来！”
“你这是挑战我作为神子的决定么？在如今的大势下，蛮人如果不跟妖族联合，部落还能再修士的打压下生存多久！”
索伦无视老年萨满的灵魂虚影的无声哀求，张口猛吸，灵魂化为一道灰气，被他吞入腹中。
像个妖魔一般。
郎行感知到索伦的特意的“表演”，见自己的出言暗示的效果已经达到，钓龙绳一阵噼里啪啦炸响，瞬间伸长百丈！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万物有灵
雁翎派剑修感知到身后的动静，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古怪的萨满巫师，骑着驼鹿都能追的上他御剑飞行。
特别是身后传来的轰鸣，如同死神的脚步，催促自己赶紧去见三清。
当初接下这次宗门任务，是因为前方战事焦灼，想要立大功，需要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太过危险。
听说三代首徒荆气寒带队伏击鄂温部召唤的妖族，他走了门路，加入了伏击队伍。
鄂温部在北方蛮人部落中，实力最弱，前几次召唤的妖族大多是高阶妖王，以他们五人的准备，完成伏击并不困难。
一开始事情就像预计的一样，虽然一名中阶妖王带着初阶妖王的组合有些奇怪，但他们推测是因为鄂温部萨满的神力在战争中消耗过度，无法召唤高阶妖怪。
他们出手攻击后，黄虎才出现，在剑修看来，这些萨满不仅神通诡异，还难得的用了计策。
罕见的三妖召唤！
先用低阶妖怪试探，最后的黄虎才是正主！
他在心中暗骂，殊不知郎行也在心中郁闷，怎么就误打误撞被人埋伏了呢！
暗自决定之后要更加谨慎，没有最苟，只有更苟。
手段尽出！
钓龙绳好似巨蟒出洞，刹那间破空而至，精准无比的勾住剑修的后腰。
给我回！
一股巨力传来，剑修只坚持了片刻，便被拉扯向郎行身前。
果然是蛮人请来的妖怪，我辈剑修，隔空对招，哪有近身肉搏的道理！
“粗鄙！”
剑修脚下的飞剑忽然升起一缕火焰，那火焰极淡，近乎透明，若不是郎行一直用神识锁定剑修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感受不到飞剑的异常。
飞剑化为一道匹练，不斩向钓龙绳，而是直接刺向郎行眉心！
“小心！”
郎行牵扯住剑修的片刻，索伦带队已经赶上，他应该有特殊的探查手段，眉心忽然出现了白色的王字纹路，双眼一扫，便已发现了飞剑的异常。
郎行在他出声之前，便已经做出了反应，一瞬间，万物静止，视野中的飞剑也如同小儿玩具，慢吞吞地前行。
砰！
心脏喷涌出储藏已久的精血，肺叶金芒闪动，瞬间吸入混杂着灵气的空气，两者相遇，郎行体内好似被烈焰点燃。
砰砰砰！
心脏以极快的速度供给燃料，天妖锻体妖王阶段小成，郎行妖躯速度极快，产生了万物静止的错觉。
如同前世的子弹时间。
“离火剑意！”
在萨满们眼中，索伦提醒的话音未落，那飞剑匹练便刺中了郎行眉心，烈焰轰然包裹住了郎行妖躯。
败了么？
在炼成剑意的修士面前，中阶妖王失败了也合乎常理。
剑修嘴角扯开，牙齿露出的颗数越来越多，离火袭身，能点燃妖怪妖气，最是克制妖族。
就是这妖怪身上的火焰与离火颜色有些不同。
笑容还未成型，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分明是应该被自己刺中的妖怪！
一柄布满青铜纹路的长柄手斧，如锤般的斧背自下而上，击打在剑修胯下。
一切都在瞬间完成，萨满们的担心念头还未转变，便看到被刺中的郎行与正在收回斧头的郎行同时出现。
下一瞬间，剑修如同煮熟的大虾，脸上瞬间涨红，弓着身子，捂住胯下，从空中坠下。
被飞剑刺中的郎行这才消失，原来只是速度太快产生的虚影。
当意识到这点后，索伦看向郎行的眼神中有了凝重，作为大祭司的儿子，山神神力的继承者，他经历了多次召唤妖神的行动。
一个回合便将同阶修士击败的妖神，他只见过一次。
那位妖神成为了那次部落战争的关键，给鄂温部带来了久违的胜利。
现在郎行展示出来的是第二次。
啊——
剑修的惨嚎声在山林中回荡，驼鹿们夹紧了后腿，萨满们胯下生寒。
原来最注重形象的剑修也能叫的这么大声……
这位妖神出手可真是……真是干脆利落。
钓龙绳猛的一拉，剑修已经两眼翻白，嘴角直抽冷气，刚才认为郎行已经被离火剑意点燃的笑容还僵在脸上，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谢谢提醒，索伦。”
飞剑失去了主人的意识控制，浮在空中，如同无头苍蝇，左右摇晃，郎行单手一招，张口喷出一股妖气，将飞剑镇压，露出了尺许长的本体，放到小玉匣中。
啪！
一巴掌将剑修脸上的笑容打散。
然后冲着萨满们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萨满们神色尴尬，驼鹿齐齐后退，本命兽与他们心意相通，驼鹿面对郎行的恐惧传递到萨满心中。
笑的灿烂，行事妖气十足。
“图额，继续去找那名初阶金丹！”
索伦身后的高大青年问言一愣，对付剑修，他们已经形成了围攻的习惯，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次召唤出来的妖神，竟然真的一击就解决了对手。
图额恭敬点头，嘴中发出无意识的祝词，双眼翻白，如同神鬼上身，浑身抽动。
一缕灵魂从他天灵盖钻出，速度极快，扭动几下便消失在远处。
图额语气没有了之前的灵动，僵硬、毫无起伏、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他驾驭驼鹿，冲了出去，剩下的四五个萨满紧随其后。
原始森林中只剩下了索伦和郎行，以及躺在地上，胯下一片殷红的剑修。
“请把这名雁翎派的修士交给我，部落已经很久没有活捉剑修了。”
索伦眼中的笃定让请求的话语，变成了郎行好像理所应当把剑修给他一般。
“你不去追剩下的那名金丹么？”郎行踢了踢剑修，弯腰捡起了他腰上挂着的储物袋。
“图额他们在沟通山神状态下，都不弱于初阶金丹，我去不去的结果都一样。”
索伦看着郎行搜刮财物，“阵法战我们不如修士，山林里他们才是不受欢迎的外来者，山神庇佑下的所有生灵，都是我们的眼睛。”
他晃动手臂上的铃铛，土系神力撒向周围，被战斗余波冲击倒下的树木根部土地，由黄变黑，肥沃到小树从中慢慢抽芽长大。
“我们认为他们有灵性，不仅仅是物品而已，所以他们信任我们。”
索伦指了指那几颗小树道：“万物有灵是我们力量的源泉。”
第二百六十六章 神话春秋
“你刚才的供奉仅仅够换来我出手，将他擒住，要交给你，只怕不太够吧！”
现在只有索伦一人，郎行有种吞掉索伦，冲出森林的冲动。
刚刚见识萨满的追踪手段，他只能压下这股冲动，从理智上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将那个图额追踪金丹修士的神通教给我，我便把这厮给你，这可是一堆好肉哩！”郎行舔了舔嘴唇道。
索伦思考片刻，没有拒绝，耐心解释道：
“只有继承山神之力的萨满，才能掌握万物灵眼，你现在接受的山神之力还是太少，我将部分土系神力供奉给你，等到了合适的契机，再将万物灵眼的法门交给你。”
“可以，但是你们审问他时，我必须在场。”
“成交。”
索伦手指上飞出几点灵光，郎行识海中的本源法相一阵激动，法相离体，好似吃糖豆一般，将灵光吸进嘴中。
地陷术、土行术。
两种本来一知半解的土系神通瞬间大成，犹如铭刻在法相深处，成为本源神通，不用再掐动法诀，便能瞬发用出。
节省了至少一年的苦修之功。
妖丹上的灵纹又增加了一些，郎行满意地点点头，天妖血脉没有对灵光产生抵抗，他自己也用数种探查手段仔细检查过，灵光确实是蕴含土系天地规则的灵气载体，没有隐藏的禁制手段。
吞噬灵光之后，传承山峰上的魂雾开始晃动，有再次收缩的趋势，天妖血脉传来一阵悸动，郎行心中了然。
鄂温部所谓的白那查山神，是一头拥有白虎神兽血脉的山君。
天妖血脉对祂有种渴望。
索伦并不知道他供奉出的灵光已经暴露了山神的跟脚，手腕上的一颗铃铛中涌出一团灰雾，化为诡异地人影，扑在剑修身上，而后裹起剑修，重新化为灰雾，钻回索伦手腕上的铃铛。
神奇的“储人”手段。
“这是魂铃，能够将活人暂时魂化，是部落收拢战俘的手段，这些灰雾是部落已经死亡的祖先，可以影响剑修的心智，方便审问，若是幸运，可能还可以洗去剑修的意识，让先人在剑修躯体中重生。”
“这是我太爷，这是我小姑……”索伦手上的一串魂铃叮叮作响。
将家族墓地戴在手上的男人。
索伦晃动铃铛，对不知道是他什么亲戚的魂影低语，让其去联络图额等人，他则带着郎行赶回最开始遭遇伏击的地方。
他管追赶猎物叫做“撵皮子”，顺着山林的指引撵，就能逮到猎物。
“图额是撵皮子的好手，万物灵眼神通是他压箱底的手段，如果这次部落战争能够胜利，你给他些报酬，他会愿意将神通教给你的。”
“毕竟战争结束后，部落便不会供奉召唤来的妖神，你学会了万物灵眼，也不可能跟他竞争部落最优秀的撵皮手。”
“你的那根绳子是什么宝贝？”
他误以为郎行能够一击擒住剑修，是占了法宝厉害的便宜。
索伦闲聊的时候，少了些身为萨满的古怪，如同正常的部落青年，喜欢交际、对事物充满好奇。
郎行眼珠转了两圈，三千从怀里窜出，蹲在他肩头，维持胖乎乎的橘猫模样，喵了一声，口吐人言。
“这是我的宝贝！”
钓龙绳化为一道金线，自动缠在她的脖子上，如同颈链。
“二大王？怎么这么小？”
索伦惊奇道，看着郎行脸色不善的眼神，忍住了伸手摸摸橘猫的冲动。
“我是三千！不是甚二大王，你给我十颗灵晶，我便将金绳给你一眼。”三千瞪着眼睛道，一副小财迷的模样。
“我们山民将猞猁叫做二大王，意思是除了老虎就是他们在山林中最厉害。”
索伦竟然真的从腰间的皮袋中取出了十块方方正正的灵晶，递给三千。
“猞猁就是山猫，不过猞猁的后肢比前肢长，尾巴极短，跟你长尾短腿的模样倒是有些区别。”
三千听到索伦说他短腿，嗷呜一声，嘴巴猛张大，将灵晶吞入腹中袋中，钓龙绳瞬间伸长，就要缠上索伦。
郎行手掌一翻，轻轻摇头，他不想现在跟索伦撕破脸，从接触到的信息看，南赡部洲妖族生存不易，蛮人部落是少数能与妖族相处的势力。
需要一个融入南赡部洲的切入点，鄂温部可以扮演这个角色。
钓龙绳平时一直是三千使用，但真正炼化的主人是郎行，随着他的手势，金绳服服帖帖地落入索伦手中。
索伦冲郎行笑了笑，仔细端详了一番，便将金绳还给了三千。
三千轻哼一声，趴在郎行肩头，眯着眼假寐，不再说话，郎行没有感知到索伦对钓龙绳动手脚，开口问道：
“你们部落除了土系神通外，还特别擅长灵魂类法术？”
“身为妖族也能有炼制这么精巧的法宝，你很不简单。你的法宝没有器灵……”
索伦没有直接回答郎行的疑问，而是充满暗示的留了个话头。
他有祭炼器灵的手段！
那些魂影藏身在铃铛中的情况，与器灵极其类似！
“看来接受你们部落的供奉对我来说也是种运气。”郎行点点头，明白了索伦的暗示。
聊了几句，便已经回到了伏击之地，跟着索伦而来的部落战士自相残杀，只剩一半，但活下的战士，精血更为旺盛，也从厮杀中获得了好处。
他们将山头上的阵法彻底毁坏，小心翼翼地收集阵法沟壑中的金粉。
“我们在这等着虎神和图额回来吧。”索伦将金粉收好，郎行扫了一眼他腰间的皮袋，眼角微微一缩。
人皮芥子袋。
“你们在跟谁作战？我需要了解未来对手们的详细情报。”郎行站在他身边，看着部落战士忙忙碌碌，开口问道。
“易燕国，易水以北的燕国。”索伦凝重回答。
郎行眉头轻轻一挑，“齐楚燕韩赵魏秦？”
“你说的这些都是比较强大的诸侯国，不过我没听说过韩赵魏这几个侯国。”
郎行心中叹口气，小妖时他打听过中土的时间，恰逢周王东迁，现在从索伦这再次确认，现在乃是春秋初年，周王势弱，蛮夷与华夏相争……
神话版春秋，与前世历史有相似的地方，但争斗的势力多了数不清的神妖魔怪……
只不过现在，自己正参与其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妖死鸟天
小半日后，妖仙黄虎先回到伏击之地，一杆大枪上串着两个剑修，如同腊肉般，他不时用锋利的虎爪从剑修身上扯下块肉，塞进嘴里。
妖族行事，百无禁忌，黄虎饿了百年没开荤，今日出山，怎么能忍得住留活口，且鄂温部对他没有上下级关系，他也懒得替鄂温部着想这些细节。
“小子，很好，敢掺和进这次部落战争，临时接受供奉，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黄虎大大咧咧混不在意地拍了拍郎行肩膀，留下个血爪印记。
这一拍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夹杂了虎妖杀人煞气，索伦脸色一变，就要摇晃魂铃，郎行则是咧嘴直笑，像是老实单纯的妖族后辈。
“前辈说笑了，我就跟着您后面喝口汤，啃啃骨头。”
仿佛没有察觉那一爪的近万斤力道。
“我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妖族小子了，不错。”
黄虎说完，自顾自地享受剑修血肉去了。
然后是图额带队归来，两个萨满受了伤，其中一个还断了胳膊，图额面带愧色，从驼鹿背上跳下。
“那名剑修最后用出了搏命手段，剑毁身亡，不过魂魄被我用魂器收下了。”
“剑修最为死硬，这么多年了都是如此，能取了魂魄就可以了。”
索伦不以为意，口中呼号一声，如鹰隼尖鸣，在山谷两侧不断回荡，部落战士停下动作，敲击胸膛，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与呼号交织在一起，庆祝这次遭遇战部落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抹去战斗痕迹，索伦带领众人钻进原始森林中，黄虎架云跟在队伍最后，在林顶飞行。
郎行也是讨了匹驼鹿，跟索伦走在队伍中央，不时闲聊几句。
“我们鄂温部的驼鹿如同燕国的战马，是骑兵的主要坐骑，平原作战驼鹿不如战马，但在山林之中，驼鹿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郎行心中一动，这些驼鹿虽然不是妖族，但身上拥有和萨满们类似的气息，也属于神异生物，若是对战普通战马，哪怕在平原上也应该占尽优势。
“燕国的战马有这么厉害？”
“兽道门的宗门驻地就在原来我们几个部落生存的山林，帮燕**队培育战马，如今的燕国的战马已经是北方第二，仅次于山戎部的狼骑兵了。”
“狼骑兵？”
“燕国号称拥兵五十万，扣除防守军队，能发动进攻的约有二十万，山戎是北方大部，部众近百万，青壮都亦兵亦民，哪怕是女子，也能上马就战，其中最精锐的战士，骑天狼，共五千人，作战能力号称北方第一。”
“他们信仰的神邸难道跟天狼有关系？”
郎行暗自腹诽，山戎部竟然敢骑狼，真是狗可忍，狼不可忍。
“山戎部占据北部荒原，信仰狼神，有狼图腾的传统，据说西牛贺州上的游牧部落也有联系，这些年的发展趋势很好，燕国连年北伐，也是出于遏制山戎部的需要。”
“中土有句话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鄂温部便是燕国和山戎部中间的池鱼。”
索伦应该是对中土的文化有一定的了解，言谈间条理清晰，对部落的形势有清醒的认知。
郎行几乎在瞬间便想起了西番哈咇国荒骨狼族，山戎部与西牛贺州的联系，从地理方位上看，最大的可能便是荒骨草原。
“那位狼神是什么道行修为？”
“虽然白那查大神是这方山林的主人，但不得不说，狼神可能比白那查大神还要强大一些，他们部落萨满和战士获得神力更加容易，说明狼神清醒的时间也长，应该有天仙果位。”
藏在人间界的天仙级妖神？郎行暗自留心。
春夏之交，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穿行，驼鹿们被蚊虫叮咬，不时打两个响鼻，摇晃摇晃脑袋。
萨满们身旁每当出现蚊虫时，便会从发端铃铛中窜出形似壁虎的小兽魂影，将蚊虫吞入腹中。
这些小虫足有手指大小，身上有微弱的妖气存在，若是凡人在被成群的妖蚊叮咬，只怕顷刻间便会被吸成肉干。
靠近郎行一丈之内的妖蚊，好像被极细的无形箭支击中，发出细微的啪响，从空中直坠而下，郎行皮肤表面不时微微鼓起，用对妖躯精细的控制能力，发出气劲，达到蚊虫不可近身的效果。
郞行将其当做一种控制妖躯单块肌肉发力的锻炼。
在郎行对方位的感知中，索伦指挥着队伍已经绕了好几个圈子，才再次改变了行进方向，小半个时辰后，瀑布倾泻而下的声音传来，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木变得稀疏起来。
前方林边隐藏着几个略带稚气的少年，脸上只用油彩涂抹了两条纹身，不像索伦带领的部落战士，油彩纹身密集，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
少年们大眼睛中有些许惶恐紧张。
他们手持青铜尖矛，觉察出林中大队人马前来的动静，其中两个少年好似对于现在就回部落报信，还是再观察一阵发生了争执。
一切在郎行神识覆盖下无所遁形。
等看见索伦的身形，少年们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欢喜地从藏身的树丛中窜出来。
“少祭祀！您回来啦！”
索伦冲少年们点点头，身后的战士将少年带到一边。
刚才坚持留下再观察一下的精瘦少年，快速扫了一眼归来的部落战士，眼中的欢喜瞬间变成了失落，再接着便是恐惧。
他又缓慢地、逐个地盯着每一个战士的脸看了一遍，若是在平时，他这种对部落战士不恭敬的行为，必然会挨一顿皮鞭。
但是现在，包括索伦在内，谁都没有责备他。
他的父亲没在归来的战士之中，意味着他父亲回归了山神的怀抱。
他现在是一家之主了，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倔强地跟在队伍最后，低头不语。
“鄂温部现在已经沦落到用刚刚修炼的孩子守门的地步了么？还不让爷爷们进去，好酒好菜献上来，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打仗！”
黄虎的大嗓门破坏了刚才略带悲凉的氛围，部落战士们很快便恢复了将要修整的喜悦。
死亡过于常见，除了当事人的亲属，其他人有片刻的缅怀已是最大的尊重。
无论如何，或许是因为更强大，或许仅仅是运气，他们是活着回来的战士，这便是值得喜悦的事情。
郎行暗自腹诽，黄虎妖还真是煞风景啊，妖怪们对这些生离死别感触没有人族那么深。
妖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这才是妖怪们常挂在嘴边的话。
这般想着，整个队伍在黄虎的催促下，穿过了一队筑基期萨满灵魂的组成的魂阵后，进入了到了鄂温部落……
第二百六十八章 图腾柱下
隐藏在原始森林里的世外桃源，宽约百丈的瀑布倾泻而下，比前世看过的旅游景点中的某果瀑布壮观百倍，升腾而起的水汽在阳光的折射下，天空布满数道彩虹。
树上的鲜果、孩童的嬉笑追逐、仿佛史前翼手龙模样的怪异蝙蝠……如果不是部落中几乎见不到壮年男子，这里简直像是原始主义者梦中的天堂。
像是来到了另一个文明。
郎行骑在驼鹿上，抬头仰望，偶尔伸手从头顶的枝蔓上摘下个果子，枝蔓神奇地缩回巨树枝冠上木屋中。
黄虎驾云俯冲，从瀑布顶端垂直而下，引得部落中的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女儿们或是抱着孩子，唯恐引得妖神不快，或是虔诚地跪在地上，朝着部落中央一个数十丈高的柱子虔诚跪拜。
柱子表面用古朴苍茫的手法描绘了繁多的图案，顶端是一头顾目环视的巨大白虎，作势欲扑的姿态让白虎好似活过来一般。
郎行心中大震。
他曾经在青丘山前，通过雕刻石像的方式，对自己修炼的锻体功法进行体悟提升，因为对雕刻之物有一定的了解和体会，他雕刻的石像此时还在道场空间之中，完全写实的风格，好似他的妖躯被瞬间石化一般。
但现在看待柱子上的白虎雕像，寥寥几笔的写意纹路，传递出的信息，比郎行秋毫必现的石像，要多上百倍不止。
好似瞬间学到了很多东西，仔细想想，那白虎雕像又如同凡物，自己识海中没有生成任何新的神通。
天妖锻体好似找到了对比之物，之前想不通的几处关卡顷刻般便容易理解起来。
他从驼鹿背上跃下，真诚地向雕像弯腰拜了两拜。
“小子，是不是被白那查大人的图腾柱吓住了？”
黄虎收了神通，轻轻一跃，便跨过数十丈的距离，甩了甩虎毛粘上的瀑布水汽，冲郎行问道。
“多次搬动之下，这根柱子跟白那查大人的本体联系越来越弱了，只要你不在柱子下撒尿，除非萨满愿意使用图腾柱中储存的神力，这柱子就是个老物件而已。”
随着索伦的归来，部落如同从睡梦中惊醒的巨人，重新热闹起来，战士们回到一排树屋中，自有女人们带着食物钻入树屋，越强大的战士，主动陪侍的女人越多。
不一会，奇怪的、高亢的、痛苦的、愉悦的种种情绪混在一起的女人声音，几乎盖过了瀑布的水流击在青石上的轰鸣。
小孩子们还在树下打打闹闹，数个佝偻着身躯的年老女巫，晃动着手上的铃铛，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嘴中念念有词。
在夕阳下，这一切有种原始且野性的美丽。
“战争要求战士们尽快能多的留下子嗣，我们的礼仪规则不比中土上那些自诩为文明的侯国来的少，只是我们恪守祖先流传下的生活方式而已。”索伦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他带着郎行等来到了图腾柱下，十余个萨满围坐成一圈，摆出古怪的跪伏姿势，手腕、脚腕、发梢，所有的铃铛中冒出道道灰雾，图腾柱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雾气化为人魂兽魂，围绕着图腾柱摇晃纷飞。
星星点点的神力从柱子飘出，魂魄们越来越凝实，当魂魄丹田有一点灵光闪动时，便会重新回到铃铛中。
铃铛玲玲作响，萨满好似触电一般，浑身抽搐，气息渐渐恢复，个别萨满的力量上线还会永久性地增加。
在得到索伦允许后，郎行伸出狼爪，握住最小的一点神光，如同萤火虫一般，吸进鼻腔中。
没有蕴含法则，像是妖气、魂力、大地之力、灵气混合在一起的产物，这点神光进入郎行妖躯后，还未到肺叶之中，便化为充沛的妖气，沉积在体内。
白那查的本地会以什么样的状态维持他的力量呢？
古怪的萨满，古怪的修炼方式。
“休息两个时辰，萨满们恢复了状态之后，咱们便出发去救大祭司。”
索伦将郎行和黄虎安顿在图腾柱附近两个巨大石墩上。
石墩表面的花纹与图腾柱极为类似，直径小了许多，如同一个个墓碑，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每个村寨都有一个图腾柱，这些便是被燕国毁掉的寨子中残留的柱基，虽说图腾柱被抢走，柱基不能储存丝毫神力，但是坐在柱基上，可以更好地沟通神力。”
“接下来，我们等等其他妖神，顺便把报酬预付你们一半。”
黄虎对这些流程轻车熟路，他毕竟修为比郎行高一个大境界，郎行不愿意多欠他情分，不好事事请教他，便学着他的样子，飞到一个柱基之上，盘腿调息。
见他选了个跟自己一样直径的柱基，黄虎嘴角露出个嘲弄的笑容。
老子是散仙哩！你个妖王还想跟我接受一样的供奉，看待会不撑死你！
他便期待着供奉仪式开始，当年他第一次参加类似仪式的时候，被神力冲击的醉仙欲死，直接尿了裤子的样子，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污点。
柱子越粗，同一时间接受的神力速度越快，超过上限后不会死人，顶多是大小便失禁之类的反应。
古神们的恶趣味。
索伦没有阻止郎行，不是因为也存了看笑话的心思，而是觉得能多坚持一秒，郎行获得的神力加持越多，对接下来的战斗的作用越大。
至于郎行的脸面，与他索伦少祭祀有何干系。
三千的小脑袋从郎行衣袍中探出头来，进入南赡部洲后，她更多的像是普通的手掌猫，藏在郎行的身上，轻易不肯化出本相。
猫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本能地有种对未知的恐惧，她没有跟郎行一样慢慢适应此方地界对妖族的压制，反而有些惶恐不安。
虽然结成了妖丹，但还是宁愿运转缩身法，钻到郎行的衣袍中。
“那头老虎有些不怀好意呢！”
三千提醒道，郎行手掌轻轻抚摸柱基表面，遇到黄虎后便一直用魂雾锁识伪装起来地识海中，郎行能够控制的那部分魂雾能够轻易地穿过柱基表面。
微不可查的一丝魂雾比指尖上的汗毛还小千百倍，但已经能够初步推测出柱基的特性。
他也大体猜出了黄虎想看什么好戏。
不一会，森林中钻入四五个萨满，身后跟着个双臂抱剑的黑衣虎妖，格外突出的犬牙，让他的头颅看上去有些像剑齿虎。
高阶妖王修为，看到黄虎后微微一愣，握拳敲击了下胸膛，算是行过一礼。
黄虎摆摆手，剑齿虎经过郎行身边时，看着他身下的柱基，古怪的扯了扯嘴角，犹豫了片刻，才挑选了个比郎行小四分之一的柱基。
一连五六波萨满出现，郎行这才知道，整个鄂温部所有的村寨中的萨满都聚集到了此处，白虎、花豹、猞猁……五六个妖王被他们召唤而来。
黄虎是唯一一个妖仙，怪不得是索伦亲自去迎接他。
“到齐了，开始吧！”索伦清了清嗓子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吸收神力
“部落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
“鄂温部从北方大部沦落到将要灭亡的地步，鼎盛时期的三十万部众，到现在只有三万老弱，村寨七个。”
“燕国对我们步步紧逼，这一战，救出大祭司后，我们将和北方的几个部落联合在一起，反攻不远了！”
“图腾柱中的神力所剩不多，我将把全部神力释放给在场的萨满和你们召唤而来的妖神们！”
索伦激动地回忆了部落往昔的荣耀，并大体上给在场的萨满和妖神介绍了营救计划，几位年老的萨满兴致缺缺，当听到神力释放后才睁开了似睡非睡的眼睛。
年青些的萨满在图额带领下，敲击胸膛，向索伦表达了舍命也要将大祭司救回的决心。
主少国疑、保守派和少壮派……千百年来，这些势力内部常出现的矛盾从未消失过。
索伦好似没有看到那四五个老年萨满的样子，从脖子上取出了一颗闪耀着暗白色光芒的犬牙，捧在手心之上，虔诚地跪在图腾柱前。
图腾柱表面的纹路好像活了过来一般，释放着类似星辰的光芒，并不耀眼，十分柔和，柱子顶端的白虎雕画，从大写意风格诡异地向写实过度，气势越来越越盛。
郎行好像回到了前世小时候第一次在动物园中，隔着玻璃与囚禁在栅栏里的猛虎对视的时候。
一样的震慑，源自生命本能的压制。
妖躯体内，天妖血脉不断流淌，压制瞬间消失，郎行才轻喘了口气，直起身子，朝着左右望了两眼。
包括黄虎在内，所有的在场妖怪和萨满都伏在地上，不敢与白虎直视。
郎行的直腰显得格外扎眼，他再次伏下身子，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他的异常。
索伦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在郎行伏下身子后，他艰难地撑着胳膊，将犬牙举过头顶，白虎无声咆哮一声，犬牙消失不见。
犬牙应该与白那查本体有些关系，就像是打开神力阀门的钥匙。
夜色下，神力像是幽蓝色的星辰，瞬间布满了方圆百丈的祭祀范围！
萨满们围着图腾柱，跳动富有节奏的巫步，晃动身上的铃铛，团团灰雾形似斗篷一般，将他们罩住，神力先是被灰雾吸收，萨满再将灰雾从口鼻中吸入吐出，完成神力的吸收过程。
对于萨满来说，灰雾是他们吸收神力的介质，他们无法像妖神一样直接吸收神力。
索伦身上的灰雾在萨满之中不算庞大，却最为纯粹，吸收神力的效率最高。
郎行受到的压制最小，还有余力放出神识，观察萨满们的情况，结合之前索伦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信息，和刚才识海魂雾对神力成分的分析，关于萨满修行方式的猜测附上心头。
白那查本体作为拥有上古妖脉的妖仙，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与在这片原始森林生存的鄂温部达成了共生状态，图腾柱是他力量的显化和载体，如同天庭神仙的金身庙宇一般。
鄂温部作为他的信徒，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奉献的信仰，为他提供了将本体隐藏起来，在天庭压制下继续生存的机会。
因为本体便是妖族，祂才能通过让信徒供奉神力的方式，召唤妖族帮助鄂温部。
……
随着白虎倾泻的神力越来越多，众妖身上的压制逐渐减轻，当萨满身上的灰雾不再吸收神力后，索伦对着图腾柱唱起了复杂拗口的赞歌。
剩余的神力涌入图腾柱柱基，幽蓝色的神光从柱基上冒出，钻入被召唤来的妖族体内。
黄虎面色凝重，摆出猛虎下山式，竭力炼化神力，一开始他还能晃动脑袋，伸展下筋骨，好似饥饿之人面对满汉全席，酣畅淋漓地填饱肚子。
很快，他的神色就有些痛苦，人吃饱了可以不吃，但难得地吸收蕴含天地规则神力的机会，作为有志于修为更进一步的妖仙，是万万不可能放弃的。
神力涌入的速度，已经快要到达了他炼化的上限。
郎行端坐在柱基之上，神力一涌入他的体内，先天灵窍便如同久未开荤的饿狼，将神力撕扯分解开来。
从小妖时，先天灵窍加速转化便能帮郎行快速将灵药中的灵气转换为自身妖气，此时全力运转之下，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反而从内心深处渴望更多。
先天灵窍将神力中蕴含的妖气剥离出来，再转化为没有任何杂质的精纯灵气，被妖躯内密密麻麻的妖脉吸收。
随着神力涌入的越来越多，灵气充满妖脉，灌注进丹田妖府中，形成妖液，妖丹转动速度越来越快，将妖液进行极致压缩，如同鼓鼓跳动的心脏，微微涨大。
道行修为在快速提升。
神力剥离掉妖气之后，幽蓝色光点便汇聚在一起，被妖丹所吸引，围绕妖丹不断转动。
感知到光点想要进入妖丹，郎行心中一动，强行控制妖丹，停止了旋转，供分身使用的副丹加快了转动速度，将光点偏移地吸引过去。
土系天地规则的相关内容出现在郎行心头，就像有位尽心尽力的老师将自己毕生的修行感悟灌输给郎行一样。
副丹上的灵纹缓慢延伸，相当于设置了一层风险阻断墙，哪怕白那查在规则光点上动了手脚，留下了暗门陷阱，也只能影响分身。
妖丹上的灵纹延伸速度虽然慢于副丹，但都是郎行从副丹的感悟中重新铭刻而来，安全性没有问题。
黄虎不经意间听到郎行的闷哼声，心头一乐。
小子！现在知道难受了吧！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了吧！
等艰难的扭过头，才发现郎行的闷哼实则是大口吞噬神力的吞咽声。
这怎么可能！自己拥有散仙果位都忍受的这么困难！
小腹的鼓胀感加剧，他不敢再分神，强忍住一泻千里的冲动，专心对付涌入体内的神力。
郎行的吞噬速度与黄虎不相上下，甚至还隐隐有超过的趋势，索伦眼中异彩闪动，微微点头。
当月上枝头时，神力渐渐消失，图腾柱咯嘣一声，一道裂纹从底到顶贯穿蔓延。
郎行撑了撑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晃动的响声，如今妖丹顶部没有灵纹覆盖的面积，只剩了三分之一，修为已经接近中阶妖王巅峰。
再有一次这样吸收神力的机会，便能进阶高阶妖王。
黄虎看向郎行的样子十分怪异，后腿夹紧，仿佛强忍着什么。
其他勉强坚持下的妖怪看向黄虎和郎行的眼神中充满羡慕。
黄虎是妖仙，还可以理解，郎行明明跟他们一样的修为，竟然也可以接受这么多供奉！
剑齿虎一开始认为郎行自不量力的想法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样子多了个背景神秘的同伴……
他这般想着。
第二百七十章 等待机会
郎行知道自己大量吞噬神力的样子，已经引起了黄虎等妖的注意。
但他并不是很在意，一方面是因为这种快速提升修为的机会太难得了，另一方面，就算是低调放弃到手的神力，在一群陌生人组成的团队中，能更安全么？
正确的选择是适当的露出獠牙，告诉所有人，对我出手之前，想清楚你们要付出的代价。
放在国与国之间这叫战略威慑。
有位智者说过，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一味的苟不叫稳健，那是怂。
郎行冲身后的妖怪们露出笑容，大部分妖怪都态度不错的咧嘴回应，剑齿虎点头示意，至于黄虎，他吞噬了大量神力，还在闭眼回味，倒是没有多余的反应。
效果不错。
“大祭司被困在野牛谷，特处士老家便在那，之前大祭司曾召唤过特处士，他的魂铃还没反应，说明大祭司性命暂时无忧，估计是求了特处士庇佑。”
“但当大祭司神力消耗干净后，特处士必将不再提供庇佑，围住野牛谷的一万燕国大军顷刻间便入，大祭司和跟随他的部落战士再无幸存可能。”
“这次出发，不带部落战士，一但有变，战士们将带着剩余的部众北上，归降山戎部。”
无视那几个年老萨满的交头接耳，索伦带队，三十余名萨满，修为最低越有高阶筑基，七八个妖怪，修为最低的是个初阶妖王境界的貂妖，一头扎进原始森林，向东北方向行去。
萨满们的组成品字队形，将妖怪们围在中央，脚腕上的铃铛无声晃动，灰雾将四五十人的队伍笼罩住，抹去了他们行军时的动静。
众人虽然在树林中穿行，但在灰雾包裹下，速度仅比架云慢半分，妖怪们有特殊神通的，还自行施展，务求将行军时的痕迹消除到最小。
郎行听到特处士和野牛谷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就心中一动，他想了片刻，悄悄溜到黄虎身旁，露出憨厚的笑容道：
“大妖，有缘同行，刚见面时您误会我是妖奸，还没单独给您解释哩！”
接下来的战斗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并且看这小子吸收神力的架势，明显像有些跟脚的。
谁知道表面妖王背后站着的是哪一位不出世的老家伙！
他也不愿意把关系闹僵，见郎行主动服软，便放下了架子，跟郎行闲聊两句。
当灰雾的速度慢下来后，索伦示意保持安静，郎行结束闲聊前问道：
“还未问过大妖名讳哩！日后还得跟大妖多多请教。”
黄虎自得一笑，露出了匕首般的满口獠牙。
“世人常言，万军中最强者，虎贲中郎将，我还是小妖时，妖王说我寅时出生，便以寅为姓，现在相熟的妖怪都唤我寅将军！”
郎行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如此，特处士和寅将军有了，就是不知道熊山君此时在哪。
“将军，您知道双叉岭不？”
“没听过啊？这是何风水宝地？”
“额……没事没事，想必是我记错了。”
……
一处巨大的峡谷中央，手持骨杖的萨满脸上皱纹像是千年的老树皮，他抬头向天空望去。
淡淡的血色光罩外，不时飞过几队身穿金色甲胄的阴兵，峡谷两边的山林像是潮水冲刷过的岸边海藻，绿色成片倒下。
成千上万的燕国士兵挥舞刀斧，将树木砍断，扎成瞭望高塔。忽然，一块足有数百斤的巨石从山顶滚落，眼看就要砸进一对士兵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名白袍小将直冲巨石而去，手中长枪一挑，巨石便好似没有了重量，直砸向峡谷上空的血色光罩。
巨石刚接触光罩边缘，便如同瞬间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表面坑坑洼洼，酥酥落泥。
光罩上的动静，引起了峡谷深处的剧烈反应，一群牛头大汉愤怒喘气，挥舞着长柄斧头，脚踏大地，阵阵土属性灵气被牛妖们打入峡谷两岸的山峰。
更剧烈的晃动传出，山中更多的巨石滚落，燕国士兵和牛妖们开始隔空对骂起来。
不少军官身后金光闪动，蕴含了淡淡香火之力的人影出现在空中，这些军官便如同被神秘力量加持，竟能短暂浮空，一跃便是十多丈高，站在树顶，骂声更大。
当下就有按捺不住脾气的牛妖想要冲出峡谷，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类尝尝剖心挖肝的滋味！
老萨满脸上的忧虑更甚，他身旁的一名两丈高的壮汉，双目赤红，鼓鼓囊囊的肌肉抖动下，纹身好似条条翻滚的花鳞毒蛇。
“大祭司！要不然咱们趁着牛妖们暴躁异常，趁机冲出去吧！”
老萨满不知在搜寻什么，也不回头，轻哼了一声。
“特处士能占了野牛谷，手下还能养了这群牛妖，凭借的便是行事有规矩，我虽然不知道他背后是那位大妖，让雁翎派修士没有剿灭野牛谷，但与他从来不主动攻击人族修士也有很大的关系。”
大祭司所站的石台附近，牛妖躁动的声音引得窝在地上休息的残存部落战士一阵混乱。
驼鹿的嘈杂声混合着疲惫的喘息，伤痛的呻吟，原本大祭司随手挥一挥骨杖就能治愈的伤势，供奉给特处士神力后，便所剩无多。
只能任由伤兵们自己的身体底子硬抗。
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有一种悲凉，一种莫名的肃穆和哀伤。
“雁翎派并不尊重世俗王权，修士门派与城隍神官，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实则城隍权柄威势越来越高，这些年甚至不满足于人族死后招收阴兵，开始以庙祝的名义吸纳修道种子。”
“这是要断修士们的根基啊！”
大祭司幸灾乐祸地说完，想伸手拍拍壮汉的肩膀。
那壮汉立马半跪下，让肩头正好与大祭司的手臂等高。
“哈塔，我们要等，要等外面的燕国士兵犯错，要等一个机会，我有预感，这个机会离我们不远了。”
入夜后，一名雁翎派的中阶金丹出现在野牛谷外围燕**队大营门口。
“我要见燕军主将，有关于极北荒原的重要情报来报！”
第二百七十一章 营门突变
有士兵认出了门外踩着飞剑叫嚣的修士身份，负责看守营门的小校召过个传令小兵，耳语一番，便站在营门箭楼栏杆外，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
“道爷，军中规矩森严，我可不敢擅自放您进入大营，再说咱们燕国的小公子对你们雁翎派素来没什么好感，您还是在门外等等吧！”
小校说完，示意亲兵将高头粗香恭恭敬敬地插在一副门神图前。
他嘴中念念有词，如同请神上身一般，背后金光闪动，一个与他样貌有几分相似阴兵虚影，出现在头顶，小校单手结了个古怪的祭拜指诀，阴兵动作随他的指诀变化而改变，射出一道金光，点燃了小儿手臂粗的香烛。
整个营门金光连闪两下，浓郁的香火神力将营门外的灵气都挤压出数丈距离，那名金丹剑修身上状似痛苦的扭动几分，脚下飞剑也有些摇摇晃晃。
正常情况下，香火之力对修士们的法力并无克制作用，金丹修士脸上的痛苦神色在夜色中并不起眼。
小校身上的神异力量来源于具有血缘关系的先人阴兵，若是生前对城隍等天庭神官诚心祭拜，中土子民便有机会死后不入轮回，成为阴兵，甚至神吏。
这些阴兵神吏修炼香火之道后，又能庇护子孙后代，形成良性循环，数百年来，这种方式在人间诸侯国中已经成为常态。
在这个世界，统治中土的诸侯国度中，世卿世禄制并不仅仅是源自血脉的高贵，更是与香火信仰牢牢绑定在一起，甚至给凡人提供了，除了修道之外的另一种神异力量来源。
以城隍等人间神为代表的天庭势力就这样在中土逐渐发展壮大，死后走香火神道的人族，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成为天庭神官。
而供奉三清的修士门派，则是有志于求道逍遥的修炼种子们，成为人仙的首选之地，人仙与神官们都在天庭管辖之下，但在人间，两者的预备役总有些不对付。
小校最大的梦想便是死后成为神吏，将自己的名字铭刻神牌之上，后代子孙能够成为士族，摆脱寒门身份。
而营门外的金丹剑修，估计追求的是丹破婴生，肉灵合一，以人仙之躯证得散仙果位。
“当年小爷求爷爷告奶奶，想拜入雁翎派的山门，你们以小爷根骨不佳为理由，将小爷赶下山，怎么现在拥有离火灵根的金丹真人，跑到大营之下求援？”
片刻后，白袍小将骑着一头双尾烈火豹，带着一队亲兵，从中军营帐中跑到营门楼上，周围的士兵纷纷跪下见礼。
“公子乔，现在领军的是哪一位将军，让他出来与我讲过，军机大事与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儿无关，连入门资格都没有的小子，还敢在我面前叫嚣！”那剑修勉强控制住脚下的飞剑，指着那白袍少年呵斥道。
“啪！”
公子乔狠狠地甩了下暗黑色的长鞭，脸上青红交加，感觉热血全都涌上了头顶，脸上火辣辣的胀痛，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当年被拒绝下山，宫中那些姨母们在背后嘲笑自己废物的时候。
“我乃讨蛮监军，此战军中大小事都能归我管辖，便是大将乐坚排兵布阵也要知会与我，军机大事怎么就与我无关？”
“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家先祖选中我作为神官行走，一身战力增长不比你们傻乎乎练剑来的快捷，你有何山戎的消息，还不素素报来！”
公子乔眉头一皱，身上金光闪耀，气势还要超过门外的金丹剑修，手中长鞭挥舞，在空中化为条张牙舞爪的蛟龙，向剑修卷去。
守门的小校有些兴奋，能称为神官行走，承载的最起码也是九品神官的香火之力，公子乔的先祖说不定现在就是燕国哪座城池的城隍老爷。
他做梦都像有朝一日像公子乔这般威风，有机会近距离见公子乔出手，战后同族聚会，又多了些吹嘘的谈资。
士兵们则是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他们大多出身贫民，祖上没钱供奉神官，到他们这一代，自然没有机会被阴兵神吏相中，顶多是练练拳脚等外门功夫，增加些战阵厮杀中活下来的机会。
神裔与修士之间的争斗余波，他们不小心蹭到，最少也是断手断脚的下场。
那剑修御剑吃力地躲开公子乔的攻击，嘴中骂骂咧咧不停，不断嚷嚷着要见领军将军，言辞间对公子乔不屑至极。
几乎没有半点剑修的气质风度。
公子乔见他死活不说所谓的消息到底是什么，脸上愈发挂不住，眼珠滴溜溜一转，高声问道：
“出兵之前，易城城隍曾与雁翎派掌门有过协议，你们负责阻止鄂温部召唤妖族，荆掌门曾答应过城隍，雁翎派三代弟子中最精锐的弟子，都将参与劫杀，怎么现在就你自己回来报信？”
“幸亏当年宗门没收你入门，我总不能在营门口就将军机大事宣扬出去！”
“蠢货，快快打开营门让我进去！”
剑修好似受伤颇重，挥出的剑气没有了以往的声势。
公子乔猛地一拍烈火豹脑袋，那豹子打了个喷嚏，喷出点点火星，周围的温度开始快速升高，士兵们满头大汗，恨不得将身上的甲胄全部脱掉。
白袍小将将长鞭挂到腰间，取出长枪，从营门一跃而下！
燕**队的主将乃是乐坚，此时尚在峡谷另一边山峰安营扎寨，公子乔确实是这边军中身份最高者，守门的军士虽然全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就在自家营门前，只有剑修一人，又是有求于燕军，众人倒也没有往陷阱方向想去。
宗门修士虽然与神官后裔有些不对付，但绝不会再公开场合进行生死之斗，大家都维持着表面和气。
公子乔对雁翎派有积怨，且性子是出了名的爆，对剑修不客气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剑修今天也像是吃错药了般，不断撩拨公子乔。
门楼上的亲兵们指挥军士打开营门，就要结成阵法，帮助公子乔擒拿剑修，谁知道就在片刻时间，营门外的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剑修竟使出不要命的打法，不闪不避，直冲公子乔手中的长枪冲去，当长抢刺入腹中后，他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死死抓住公子乔，而后身上涌起了一团灰雾，将他包裹其中。
剑修体内的精血燃烧一空，幻化为灰色的匹练，消失在远方，只有那头烈火豹呆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