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文圣圆满，斗战胜佛
古室里，几位弟子麻布儒巾，皆列坐。
一位老者虚弱地盘坐着，虽然几位弟子依旧是以崇敬的目光看着他，遥想着他当初高大威猛的身影，可如今，他的确是已经很虚弱了。
以一介凡俗之躯，周游列国，看似风光，可多少落下了病根，如今又经历了丧徒之痛，这位夫子如今，已经时日无多了。
想到这里，几位弟子眼里都有几分悲伤之意。
不过夫子却并不悲伤，反而是双眼明亮，神采奕奕，他和蔼地笑了笑，看着几位弟子，道：“七日前，吾言子贡，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
“当是时，叹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不亦悲夫。”
“弟子等无能，让老师悲痛至斯。”下首一位弟子惭愧说道。
夫子吃力地摆摆手，“贡啊，吾不过一时悲痛，念及梦中之景，有所感慨罢了。”
他接着说道：“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闲，那日前，予梦坐奠两柱之闲，始殷人也。”
“时日无多啊……”
“今日说此，是要告诫你们，不可因一时困顿，而改了平生之志。”
几位弟子皆是面露悲伤：“弟子谢过老师教诲。”
夫子看着几位爱徒，目光之中充满了欣慰，然后他幽幽唱道：“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有定处。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夫子忽然皱眉，低声呢喃：“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他颤抖着伸手，抚着自己的白发，叹息了一声，“惜哉！惜哉！”
声音越来越小，终至不可闻。
“老师！”
“夫子！”
室内一片悲痛之声。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古室之外，伴随着夫子逝去，一道浩然磅礴，若隐若现的五彩神光，铺天盖地，随风飘扬，直上九霄。
这一刻，一处古界之中，有凤凰清鸣，另一处古界之中，有麒麟欢吼。
三界之中，诸多大能遥祝文圣人。
……
大雷音寺，金碧辉煌，本是如来讲法，诸佛静思之地。
然而此时，大殿之中，三千诸佛尽喋血，五百罗汉皆负伤，几位菩萨，无不泣血。
“妖猴，你枉为佛陀。”
“泼猴，累世修行，尽数被你一朝邪念毁去，还不快快回头！”
“斗战胜佛，不可胡来！”
大殿上，一尊身披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翅紫金冠，一根金箍棒抡在手中的披甲凶猿，却丝毫不闻不问，缓步走向大殿最高处。
在那里，莲台之上，一尊佛陀端坐其上，面容慈悲，宝相庄严，看着缓步而来的悟空，不曾有丝毫怒意，只是眼底，难免有一丝遗憾。
“悟空，可悟了？”佛陀眼里，只有悟空，似乎在他眼里，悟空手中的金箍棒上刺目的佛血，都不能让他关注。
孙悟空目光清明而锐利，直视着坐莲台者，“世尊，老孙已经悟了。”
世尊叹息一声，“今日你来见我，言有不悟之处，我与你论了《金刚经》《心经》两卷经书，你言有所悟。”世尊淡淡问道：“这便是你所悟？”
此时，大殿之中，神佛喋血，罗汉金身黯淡无光。
“不瞒世尊，我来时，有阅《莲华经》《本愿经》，所以悟从此中来。”
“所悟为何？”世尊慈悲地问道。
呼！
长棍扫过，狂风席卷，悟空手持金箍棒，直指世尊。
“斗—战—胜—佛！”
殿中诸佛，目瞪口呆，看着孙悟空的身影，心中剧震。
世尊慈悲一叹：“吾与你讲述《心经》与《金刚经》，引你明悟变由心生，以达无我无相，修开心智，脱离苦厄，不想你这泼猴，执念甚深。”
悟空摇摇头，“世尊，老孙我观《本愿经》地藏执念如海，观《莲华经》人人皆可成佛。”
悟空厉声喝道：“既如此，吾为何不能执我所执，要我所要，想我所想，去我所去，可畏、可恨、可爱、可厌！”
“既佛无所定，这为何就不能是佛？”
“我为战斗胜佛，为何，就一定要放下执念？”
“有佛无我？”悟空高声问道：“如何不能我即是佛！”
“三千烦恼，无名缘起，何为正果，何必正果？”
世尊叹息一声，注视着悟空，“你当初随历经劫难，降住心猿，伏住意马，坐上莲台，修成正果，却心中仍有一丝不甘，我封你为斗战胜佛，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以佛心胜过那不甘，却不想，这一缕不甘，竟已到这地步。”
金猴上前一步，毫不退缩：“佛祖，那不甘，也是一个我！”
世尊微微颔首，“如此，今日，你执意要圆满执念？”
金猴长棍横扫，指着大殿之中，诸佛菩萨，沉声道：“不如此，何谈斗战胜佛。”
嗡！
一声梵音起，随即周围，诸佛吟诵，世尊佛祖的身影，骤然间高大起来，仅仅是刹那间，悟空和佛祖便出现在无尽星海之中，佛祖仿佛无穷高大，头顶星海，身躯无量，一眼望不到边。
金猴与之相比，不过米粒！
“放弃吧，悟空！”有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
“放弃吧，大师兄，佛祖从未败过。”这是沙师弟的声音。
“放弃吧猴子，你打不过如来的。”这是三太子的声音。
“住手吧，泼猴，莫要再一次被压在五行山了。”这是观世音菩萨的声音。
“放弃吧大圣，好好做你的齐天大圣，做你的斗战胜佛，何必如此呢。”这是诸天神佛的劝诫。
灌江口，亭台楼阁，临江台上，杨戬一身白衣，身体笔直地站着，在他身旁的石桌上，是刚刚卸下来的司法天神战甲，还有司法天神金印银冠。
杨戬目光清明，遥遥望着西方，目光之中，隐隐有几分期盼。
高老庄上，一个身形彪悍的大汉，本来仰躺在大树上，此时也翻身而起，凝望着远方，“死猴子，他真这么做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悟空，悟了吗？
一只金蝉飞来，落在经卷上，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轻轻拂开。
“悟空这猴儿，是要比我这个老师还要出色。”
……
南海紫竹林，观世音菩萨看着面前的黎山老母，忍不住苦笑一声：“师姐就任由他这般放肆作为，须知，若是一个不慎，悟空可能道行尽毁，只能等待下一个纪元。”
“他是这个纪元所出，还十分年轻，多多磨砺非是坏事，何必如此呢。”
仿佛笼罩在云雾之中的黎山老母笑道：“既然机缘已到，何必迟迟压着呢，你若是出手，怕是我这位兄长机缘就此断绝了。”她说兄长的时候，颇有些意味深长。
……
佛祖乃是诸天佛陀之祖，至尊至贵，至强至高，向来都是平和慈悲，不曾以大威大德震慑。
此时，悟空面对着放出无量光，无量寿，智慧如海，法力无边，神躯无量的世尊，加上诸天神佛仿佛都在劝诫，只觉得身上有无穷压力。
这压力之大，让他握着金箍棒的手，都隐隐颤抖。
在他心底，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说着，何必如此执着，当一个安安分分的斗战胜佛，当一个交游广阔的齐天大圣，其实挺好的。
轰！
咔咔咔——
金猴奋起千钧棒！
“如来老儿，吃俺老孙一棒！”
虚空被崩碎，天宇被打塌，金箍棒砸出，要将那巍然屹立万世的佛祖破灭。
面对齐天大圣斗战胜佛打出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世尊佛祖面色未变，只是缓缓地平平推出一掌。
这一掌推出，世尊佛祖顿时就不同了。
无尽星海中，亿万恒星播洒无穷光辉，纯粹的金光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勾勒出无数栩栩如生的曲线，深浅不一，明暗有度，若隐若现。
无数金色的线条，在星海之中汇聚，形成了一张庞大无比宛如雕塑的面目。
世尊佛祖！
祂背对众星，无量星恒光辉汇聚在他脑后，化作无量圆觉神华，祂面对悟空，背后是无穷浩瀚宇宙，一掌如混沌天倾，宇宙为之动摇！
悟空在这一掌中，感受不到丝毫天地元气运转，也感受不到天地法则萦绕。
这就是纯粹的一掌，佛祖世尊大罗如一，真我如是，这一掌，无需展现什么，便是最强的神通！
这如天外降世的一掌，似乎极快，又似乎极慢，悟空面对着这一掌，掌未至，便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砸出的金箍棒，仿佛被定在虚空之中。
世尊佛祖那充斥着整个宇宙，遍布整个视界的伟岸之躯，带来的压力，如亿万座须弥山一般。
悟空往日的神通术法，此时皆是毫无作用，他感觉此时此刻，自己认知的世界里，世尊佛祖便是一切，便是至高无上，便是绝对无敌。
他意志略有一滞，神通顿时直线崩塌，头上凤翅紫金冠片片飞散，身上黄金锁子甲寸寸裂开。
砰！
悟空龇牙嘶吼声中，已不复风光，成了一头金毛散乱的猿猴。
“啊！”悟空嘶吼，金刚不坏之躯在这无穷重压下，缓缓弯曲。
只是祂心有不甘，奋力挣扎，一点点的挣扎，带来的是身躯诡异夸张的弯折。
咔咔咔！
他牙关紧咬，双目通红，如烈火熊熊！
“如来！”
他奋力张口怒吼，下一刻——
咔嚓！
一声脆响，悟空一口獠牙尽数咬碎，一时间惨红的神血从口中淌下。
然而他犹自不甘，双目火眼金睛，烈火熊熊，盯着世尊佛祖，金色毫毛仿佛如火焰一般飘动。
世尊佛祖不言，那一掌依旧不缓不急地拍出，带来更加恐怖的重压。
砰砰！
悟空双目在重压之下崩碎，两行血泪流出，随即便被止住。
却见他两个眼眶之中，两团金色火焰，竟然将眼眶烤干。
世尊佛祖宛如天穹华盖的手掌，已经到了悟空上方，佛祖巨掌翻转，缓缓盖下！
咔嚓咔嚓！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声音中，悟空双腿被压弯，诡异而夸张地折着，他脊椎开始被压弯，仿佛被压到极限，似乎随时都要寸寸断裂。
然而他双目之中，依旧金焰烈烈。
“痴儿！”世尊佛祖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如此执迷不悟，不顾生死，徒耗自身灵性。”
悟空是将自身先天不灭灵光灵性燃烧，当灵性烧尽，便是他彻底沉寂，重归石猴之时，到那时候，不知道要多少纪元更迭之后，才能再度重来。
“悟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执念，你还是那个佛祖所封，诸神共尊的斗战胜佛。”
斗战胜佛！
斗战胜佛！
斗战胜佛！
耳边，仿佛有诸天佛陀，无数罗汉吟唱呼唤，悟空昂首望天，只见佛祖如来，面色慈悲，无边怜悯。
悟空抬头，只见世尊佛祖面容祥和而慈悲，他有些诧异，低头一看，却忽然愣住。
只见他自己，端坐莲台之上，身上金灿灿的毫毛随风而动，纵然是盘坐莲台上，依旧显得高大无比，此时他面目端正，不见一丝凶光，神色茫然之中，竟还有几分宝相庄严，一席金红色袈裟披在身上，宛如佛陀。
悟空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眼。
不知为什么，他心地松了口气。
“悟空，可悟了？”
悟空再抬头，就见眼前，莲台上，世尊佛祖端坐，轻声问自己。
“回佛祖，弟子悟——”悟空本来要回答悟了，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可悟了吗？”世尊佛祖宏大的声音仿佛在整个寰宇中回响，这宏大的声音，让悟空再度回神，他似乎想要回忆什么，可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回答什么，忽然——
“悟空，你真的，悟了吗？”
依旧是世尊佛祖的问话，却比之前更加缥缈，仿佛自天边传过来。
如此的……不真实！
悟空蓦然抬头，直视着世尊佛祖，他双眼之中，骤然间有两团金焰闪过。
轰！
眼前的莲台佛祖，骤然消失，灼浪袭来，顿时让悟空感到一阵痛楚。
第三百九十七章 执我所执，斗战胜佛
依旧是在原来熟悉的地方，头上世尊佛祖一掌依旧在缓缓落下。
悟空身躯残破，神血洒落，只有那黑黑黢黢的眼眶之中，一点金焰依旧，只不过现在已经无比黯淡了。
“痴儿，执念竟深如此，不如毁去，不如毁去……”
悠悠叹息声，回荡在悟空周围。
梵音阵阵，无穷佛威，涤荡无边世界。
“如来！你封的斗战胜佛，俺老孙不愿去做！”悟空咧嘴，不顾满口鲜血流淌，厉声说道：“俺老孙这一执念，本就是自我，何须毁去！”
砰！
金猴奋力挣扎，双膝之下，顿时破灭成灰，随即万劫不坏之身之能显威，双腿尽复。
咔咔咔！
顶着无穷重压，金猴奋力飞起，化出万丈金身。
砰！
一根横贯苍穹，纵横星海的金箍棒，以无可匹敌的力量，以最纯粹的暴力，砸向盖下来的佛祖手掌。
“当！”
铁棍与佛掌相击，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响彻三界。
与此同时，金箍棒寸寸崩塌，只余小半截尚在手中。
轰！
恐怖的力量如海啸倒灌，将金猴法体崩得四分五裂，万丈金猴身上，恐怖的伤口肆意纵横。
若非有万劫不灭之躯，只怕已经重伤不起。
“悟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执念，立地成佛！”
……
三界之中，一片平静。
旃檀功德佛手执一卷妙法华莲经，侧耳倾听着什么。
忽然，他俊美无暇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轻叹一声，白皙如玉手轻轻合上经书，他略有些遗憾地瞥了某个方向一眼，手放在经书上，低声细语道：“我是未来佛。”
……
灌江口，亭台楼阁之外，白衣杨戬临水而立，身体笔直修长，他看向西方，微微侧头聆听着什么，随后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清明的眼眸之中，带着淡淡的失望。
……
南海紫竹林。
观世音菩萨低头叹息，“可怜这猴儿，我佛如来正觉以来，佛法无边，神通广大，未曾有败，此次，怕是悟空有难了。”
“那可未必。”却听有人笑呵呵地说道。
黎山老母和观世音菩萨霍然转身，便见一白衣中年男子，脚踏祥云，缓步而来。
“陛下！”
……
“如来！！”金猴愤然吼道：“你让我放下执念，立地成佛，可执念本就是我，执着于放下执念成佛，不也是一种执念吗？”
“我这一生，执我所执，活我所活，决不放下自我，成了泥塑佛像！”
“如来，吃俺老孙一棒！”
轰！
碎裂的金箍棒再度聚合，万丈金猿抡起金箍棒，再度砸向苍穹，要破开那盖住天地的巨掌。
“锵！”
一声脆响后，金箍棒再度寸寸断裂，万丈金猴倒飞坠下，神躯之上，沟壑纵横，血流如注，更加恐怖。
然而金猴还在下坠之中，便生生止住了下坠的趋势，如意金箍棒再度凝聚，他又一次冲天而起。
然后没有丝毫意外地被崩下去。
世尊佛祖的巨掌，恍如当面的五指山，依旧坚定不移地压下来。
然而这一次，他不会畏惧！
万丈金猴不断飞起，一次次砸飞，金箍棒也一次次断裂破碎，然后重组。
然而，他的身躯，却在一次次破碎之中，伤势越来越重，这是在世尊佛祖的世界中，他没有机会恢复。
更重要的是，他每一次攻击，都是在消耗自我的灵性！
他是在以自我的存在，与佛祖抗衡！
许多次后，他终于重伤，跌落在地，无力地趴在尘土中。
佛祖仿佛不曾有过迟疑，手掌下落的速度也不曾慢过分毫。
他这一掌，越到后来，便越是强大，囊括三界宇宙，覆盖过去未来，断绝前后因果，一掌之下，便再也跳不出五行之外。
“悟空，放下执念！”
宏大的声音隐隐回荡在天地间。
金猴双目之中，金焰已经散尽，他已经维持不了巨猿法相，显出了原身，浑身近乎支离破碎，黑黢黢的眼眶，色泽暗沉的金毛，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渍。
他似乎听到了冥冥中的声音，已经无力再起飞的他，却缓缓站起来。
“如来！俺老孙这一生，执我所执，活我所活，俺老孙，只活我——自——己！”
“轰！”
一根金光耀眼的金箍棒，横空砸出，直冲天穹。
“俺老孙要，斗——战——胜——佛！”
金猿忽然变得无比凝实，却又无比虚幻，金箍棒崩碎时空，扫破苍穹，穿透因果，锁定了那覆盖天穹的手掌。
“如来，吃———俺！老！孙！———一！棒！”孙悟空仰天长啸。
轰！
仿佛宇宙崩塌，又如开天辟地，那盖住天穹的手掌中，骤然崩塌，从掌心破开一个巨口。
刷！
无量星光从中洒落，金猴奋起，长棍横扫，无数碎裂的星尘，顿时被扫开，重新组成一颗颗星辰。
世尊佛祖破开的掌心中，孙悟空手持金箍棒，一跃而出，傲立群星之巅。
佛祖散去了无量佛相，看着自己破碎了掌心的手掌，他神色平静地凝视了片刻，然后以复杂的眼神，看着悟空，叹息一声：“你悟了。”
……
灌江口，二郎神杨戬蓦然仰天长笑，朗声说道：“斗！战！胜！佛！”
高老庄老树上，彪形大汉一跃而起，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状若疯狂，高声颂道：“斗！战！胜！佛！”
旃檀功德佛缓步走到高塔边缘，迎风而立，他张开双臂，随后双手合十，礼赞：“斗！战！胜！佛！”
南海紫竹林中，观世音菩萨也长声颂道：“斗！战！胜！佛！”
……
星空之中，悟空似乎若有如闻，他疑惑地转身，似乎要倾听什么。
只是他身体已经太过虚幻了，他听了片刻，终究似乎听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随后，他身影缓缓消失。
嗖！
一根金箍棒，已天穹之中，自由砸落！
这金箍棒不知重有多少，更不知其有何神威，却见它越落越急，周围电闪雷鸣，时空嗡鸣，肆意翻卷。
一只手突兀伸出，稳稳接住了金箍棒，瞬间，周围一切异象尽数消散。
这只手轻轻拿起金箍棒，翻手之间，仿佛便将其从虚幻之中拿到现实里。
第三百九十八章 释迦的成全
大雷音寺。
佛祖端坐莲台上，将手中那根金箍棒，缓缓递给面前的坐莲台者。
一双金毛茸茸的手掌，接过那金箍棒，缓缓放在膝盖上，这佛陀身披金红袈裟，身形并不高大，却隐隐有种宝相庄严的厚重感，一点儿也没有沐猴而冠的滑稽。
佛陀正面看去，却是与悟空一模一样，少了锐利和挺拔，却多了超然和静谧。
世尊佛祖将金箍棒交给他后，便缓缓道：“此番论道，斗战神佛执念终消，终得圆满。”
说罢，佛祖缓缓闭目，似乎在休憩。
一时间，大雷音寺之中，诸天佛陀，罗汉菩萨，皆是上前祝贺：“恭贺斗战胜佛功德圆满，得成正觉。”
却见斗战胜佛微微摇头，“我不得圆满，也不得正觉。”
诸佛菩萨有些不解，“我佛如来有言，斗战胜佛执念已消，当已圆满，斗战胜佛何出此言？”
斗战胜佛抬头，目光落在世尊佛祖掌心，那里佛光萦绕，不可尽观。
他悠悠说道：“我于太易之前，无所去向，心有诸疑，是以询问世尊。”
“世尊为解我惑，论以心经与金刚经，我以本愿经法华经更深种惑，终于不可解，执念顿起。”
“当是时，我进可太易有望，退则一世皆消，需重入轮回。”
“世尊为我开演佛界，彼时，我执念入佛界，大开杀戒，执念更深，世尊为助我，护持果位，引我再入正觉，欲助堪破私心，消除执念，契入无有之间，得成正觉。”
“可惜，心有所向，我以执念入道，执我所执，成我所成。”
“当初皈依我佛，终有不甘，不得圆满，今执念归来，已无执念，执念便是我，我便是执念。”
“这不可能。”有佛陀沉声道：“如来佛界之中，岂能容你放肆，不成正觉，不出佛界。”
斗战胜佛摆摆手，然后将金箍棒拿起，目光复杂地看向世尊佛祖，淡淡地说道：“所以，我以金箍棒，击穿了释迦佛掌，终于圆满了执念，修成斗战胜佛。”
诸佛呆呆地看着斗战胜佛，只见他随手一扔，金箍棒化作绣花针，飞入耳中，随即，斗战胜佛脑后圆觉禅光竟缓缓褪去。
斗战胜佛孙悟空，于大雷音寺中，跌出正觉！
诸佛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置信，这一幕，比起当初金蝉子被贬，更加让人震撼。
斗战胜佛跌落果位，失去正觉，却并没有丝毫不舍和留恋，反而是脸上露出了愉悦和轻松。
他身上袈裟自动脱落，仅着一件短袖白衣，缓步下了莲台，竟是目中无人一般，大踏步走出了大雄宝殿。
诸佛看着他跨出大殿，顿时周身，虚空生成金甲自动披上，头上片片翎羽，生成凤翅紫金冠，一道长长的大红披风倏然披上。
齐天大圣，再回三界！
一道璀璨的金光炸开，万里白云翻滚，孙悟空已经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诸佛震撼莫名，纷纷转身，看向佛祖，却见莲台之上，空无一人，只余下法旨回荡在大殿中。
……
“好啊，很好，这猴头还是赢了。”紫竹林中，中年男子笑呵呵地说道，显得十分满意。
“佛，也会败吗？”观世音菩萨低声呢喃。
中年男子反问道：“佛为何不能败？”
“当年释迦牟尼不也是一名凡人吗，他未成道立佛时，被弟子背叛过，论法败于外道六师，还被婆罗门驱逐，就算是他成佛之后，释迦族遭遇灭族之危，释迦国最终被破灭，他不也无能为力？”
中年男子面对着五方五老的黎山老母和观世音菩萨，侃侃而谈，没有丝毫尊敬之意，反而是有种说教的意味：“说到底，佛是觉者，纵有神通，也非全知全能，可惜释迦创下诺大的空门释教，诸天佛子佛孙，却硬是要将他架上全知全能的神位，成为一名永恒不败的如来佛祖。”
“可你们也不想想，释迦证觉者大圆满，等登太易成佛以来，可曾主动去战过哪一位太易大罗？”中年男子嗤笑一声，“盖因释迦虽有无量神通，可这般战斗却非是他本愿，他也不愿与人比个高低，能够全诸天佛子佛孙之愿，做一个佛法无边，神通广大的泥塑木偶，端坐莲台之上，号称如来，已经是他最大的退让。”
“释迦本愿，不过是世人生灵，得大解脱，皆成正觉罢了，是你们把他高高架起，成了永恒不败的如来佛祖。”
中年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瞥了观世音一眼，笑道：“而且，我最近还听说，佛门之中，有些家伙准备改写教义，欲在三界之外，再开一条时间线，来个佛陀创世。”
“嘿！”他意味深长地冷笑连连：“怎么，让佛祖也来争一争盘古之位？”
观世音菩萨低声一叹，看得出来，眼前这位至尊动怒了，佛门之中，有些家伙在作大死，盘古之位，是那么容易的吗？
中年男子再度看向灵山那边，笑呵呵地点头，“不过说起来，如来不会败，因为他是神佛之祖，然而释迦可以败，因为他是释迦牟尼，是大觉者。”
“释迦成全了悟空，于是才有了佛陀之败。”中年男子威严的脸庞上，带着一点莫测的笑容，“不过，这未尝不是释迦给佛门中那些想着佛陀创世，混淆佛之真意之徒的一种警告。”
观世音闻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黎山老母看着中年男子，眼中有些许孺慕，以及几分敬重。
“陛下，你许久未曾出过天庭了。”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并不言语。
……
灌江口。
杨戬哭笑不得地看着孙悟空，后者一副惫懒相，斜躺靠在太师椅上，二郎腿翘得老高。
“我说猴子，你现在好歹是斗战胜佛，成正觉者，做过佛祖的人了，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孙悟空摆摆手，嘿嘿一笑：“那又如何，俺老孙如今跌落果位，不在正觉，端得是逍遥自在。”
杨戬没有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计较，而是问道：“你来找我，是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孙悟空坐起来，正色地点点头，“你和俺老孙，离太易也就一步之遥，俺老孙也是到了这一步，才隐隐透过万古，感应到，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去长长见识。”
“那便同去。”
三叉两刃戟飞入杨戬手中，孙悟空手中金光一闪，金箍棒出现，两位默契地化作两道寸芒，破开时空，霎时间消失在三界中。
第三百九十九章 剑有异动
无边星海，一名白衣女子缓步走来。
星海之中，光辉耀眼，但这名女子却没有心思欣赏，毕竟看得太多，便不觉得奇了。
这女子身穿连体白衣，腰间一根白玉饰带束腰，虽然姿容绝美，却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浑身上下，皆是一片纯洁的白色。
就连她背后背着的，也是一柄白色玉剑。
忽然，女子身前不远处，空间涟漪一动，一名身穿常服的男子出现。
男子面目古朴，略带几分威严，然而面对着女子，却十分客气地说道：“陆院士，主席让我来接你过去。”
陆冰玉微笑颔首，“有劳古心元帅了。”
古心元帅挥手之间，一道空间门出现，“陆院士，请。”
空间隧道并不长，当陆冰玉跨出来的时候，才不过三息而已，而这个时候，她正处在一座高层建筑上。
陆冰玉朝着下方看去，果然见到诸位身穿连体制服，青春活力的男男女女，不禁有些莞尔，“陈主席将见面地点选在科学院，倒是有心了。”
“陆院士常年都在外，于天元之中享大天尊清福，倒是许久不曾回来，所以主席才把这次见面安排在这里。”古心淡淡地说道。
陆冰玉微笑着点头，“故地重游，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古心没有接话，虽然同为太易大罗，可是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一点儿也不小。
陆冰玉是大天尊，太易中的巨头，而他不过是天尊，太易中的强者罢了。
况且，陆冰玉还是科学院院士，而且是资格极高的那一小撮，身份比他五星元帅还高。
“走吧，还是大事要紧，等见了陈主席，解决了事情，自然有空闲重游一番。”
古心没说什么，一伸手：“请。”
他在前面引路，陆冰玉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大厅之中。
大厅十分宽敞，周围随意放着十多个座位，陆冰玉一个人进来的时候，目光便落在第二个座位上。
一名看不出年龄的中青年男子，正坐在那里，他一头短发，身穿一身黑灰色正装，他只是坐在那里，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度，他的气场如此特别，让人已经对他的容貌不太在意了。
他手正在面前的光影屏上滑动着，时不时在上面写写画画。
似乎是感应到有客人来了，他抬头看向陆冰玉，同时微微摆手，光影屏幕自然消失。
“陆大天尊，好久不见，你可是难得回来一次啊。”他起身，笑呵呵地对陆冰玉道。
陆冰玉哑然，上前与他轻轻握了握手，“主席休要埋汰我，你才是真正的大忙人。”
陈润主席，便是诸夏中华的主席，他示意陆冰玉坐下，后者也不客气，在第三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我哪里有什么要忙的，这又不是什么重要时期，也没什么事都要请示我，现在过得可闲。”陈润笑呵呵地说道。
陆冰玉笑而不语，她自然不会真的信，毕竟如今的诸天万界多元宇宙之中，可谓是暗流涌动，内部新旧势力，皆是蠢蠢欲动，而外部，更是有深渊若隐若现，作为多元解联委的领袖之一，陈润怎么可能真的闲。
不过她倒是相信，这些事情，对于眼前这位领袖来说，不是什么让他烦心的。
这位掌舵整个诸夏中华的领袖，可谓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是她都极为敬佩的存在。
“这次来叨扰主席，是因为老师留下的剑有了动静。”陆冰玉说着，解下背后背着的白玉长剑，递给陈润。
陈润闻言，面色开始严肃起来，他双手接过玉剑，仔细打量起来。
只见玉剑上，共有十一个凹点，十分微小，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陈润沉默着看了许久，才抬头向陆冰玉，“陆大先生可有什么交代留下吗？”
陆冰玉微微点头，“前些天，此剑异动，我记忆中才浮现出相关信息，说是此剑异动之时，便让我将此剑，交给解联委中诸位永恒者，其他的，倒是没有了。”
陈润仔细打量着剑，片刻后似乎才回过神来，他微微回味了一下陆冰玉说的话，然后才反问道：“可知这剑有何神异？”
陆冰玉微微点头：“知晓一二，我从中隐隐感觉到一种绝对的无。”
“若是我所料不错，应该是涉及到跨越大域的东西。”
陈润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随后，他解释道：“这柄剑，锁定着一物，陆大先生的意思，此剑异动之时，让我等联手，将此剑催发，助其跨越大域，去了结一份因果。”
陆冰玉闻言，顿时有些迟疑，问道：“还能够跨越大域进行神通投放吗？”
陈润主席目光落在第一个位置上，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别人不好说，但是陆大先生说能够做到，那想来是能够做到的。”
陆冰玉也将双眸看向第一个位置，目光中隐隐有几分回忆。
陈润主席思索了片刻，然后回过神来，对陆冰玉说道：“这样样的大事，我们还是听听其他永恒者们怎么说。”
陆冰玉也回过神来，闻言笑道：“我倒是沾了老师的光，又能见到诸位永恒。”
陈润笑笑，没有说话，他面前的虚空之中，浮现一个光影屏幕，陈润伸手在其上轻轻点了几下，随后光影屏幕缓缓散去。
不到两息的时间，只见大厅之中，一个个座位上，浮现出一道道投影。
只是这些投影与这大厅的情形，多少有些违和。
“主席，出了什么事，把我们全都通知过来了？”一名身穿朴素中山装，头发稀疏，手上端着一个瓷茶杯的中老年人，笑呵呵地说道，陆冰玉目光落在他手上，果然见到了熟悉的粉笔灰。
“总归不是什么灾情，不然直接就是警戒通讯了。”一名中年男子，裤管卷起，衣服上还有泥浆，两只手似乎长年开机器，有着厚厚的老茧。
“应该也不是发生了战争，我没有闻到战争的气息。”一位身穿战甲的女将军，笑呵呵地说道。
“得了吧，你们少卖关子。”头戴安全帽，手上还有机油，拿着一个扳手的年轻人，目光落在陆冰玉身上，“人家小陆院士都在这儿坐着呢，你们还故意胡扯。”
第四百章 超脱者
“小陆院士，你们天元可是很富有的，是不是要和我们开放做些商业合作？”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问陆冰玉。
陆冰玉哭笑不得，不得不强调道：“钱部长，天元和你们比，可是很穷的。”
“小陆不常回来，都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一名中年妇人，身穿黑色法官服装，却是柔和地看着陆冰玉，问道：“可是有什么关于陆大先生的事情吗？”
陆冰玉点点头，目光落在那柄剑上，道：“此次老师遗留玉剑异动，怕是要劳烦诸位永恒了。”
一名白发苍苍，身穿长衫的老者，手中还握着一卷书，先前诸位永恒谈论的时候，他也在看书，没有参与，此时闻言，才放下书卷，目光落在那玉剑上。
“陆大先生留下的剑？”老头子目光有些古怪，他看向陈润主席，道：“这玩意儿，不会又出什么乱子吧？”
陆大先生，可不是什么善良人。
陈润主席摇摇头，“不会。”
见几位目光中隐隐有疑虑，主席笑道：“诸夏中华成功超维之前，的确是与陆大先生不死不休，可超维之后，陆大先生再不曾有过敌对行为，至于现在，更不至于。”
“诸位若是不信，可以自己过来看看。”
几位部长想了想，都点点头，那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看了一眼陆冰玉，笑道：“天元大天尊，非是老头子小气，你老师是我等已知，最近一位得超脱者，而且他有前车之鉴，老头子不得不小心一些。”
陆冰玉却并不在意，修行到诸位永恒这地步，皆是真性情，有什么就说什么，已经没什么存在值得他们遮遮掩掩自己了。
即便是有，那种存在，已经超脱而去了。
当下，陆冰玉点点头：“李馆长您看便是。”说起来，当初在解联委学习的时候，这位大图书馆馆长，某种意义上，还是她老师。
下一刻，一个个座位上的投影，直接由虚转实，从投影中走出来，整个过程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上一刻，他们这些人还在整个多元宇宙不知道天南海北的哪个角落，下一瞬间，一个个便都从投影画面中走出来，活生生出现在这里。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人觉得惊讶，陆冰玉更是神色淡然，眼前这几位永恒者，可是走到了道的尽头的存在，真正的太易尽头，号称无极。
对于这些多元宇宙甚至无限大域的顶级巨擘来说，区区有无转换，真的不要太简单。
这些永恒者，也就在这里，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而平时，则是以其他面目，化身亿万，游历在多元宇宙之中。
可是当他们人前显圣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横压整个多元宇宙的巨头，巍然屹立在修行的巅峰，道路的尽头。
当然，此时此刻，他们一个个都和蔼可亲，或是以教师、工人、农民、法官、将军、图书馆管理员等各种身份，出现在这里，从容不迫地走到陈润主席面前，接过了玉剑，交换着观察。
他们之间，既没有争吵，也没有抢夺，十分平静。
想来也是，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存在来说，能否超脱，就是最后一点机缘的问题。
只不过，最终超脱的机缘，几乎不可能出现，唯有自我超绝，然而那相当于自己把自己拎起来，理论上来说，更加不可能。
这些位永恒者，如果不是因为这柄玉剑背后牵涉到陆冰玉的老师，那位已经最终超脱的陆大先生，他们是绝对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如此。
玉剑被那位李馆长接过，看了片刻，转给那位教师模样的中蓝年男人，然后依次传给农民、女将军、工人、钱部长、女法官，最终又回到那李馆长手中，被他郑重地交到陈润主席手中。
“几位怎么看？”眼见诸位无极都陷入沉思，陈润主席不由主动问道。
李馆长捋着银白的胡须，笑眯眯地说道：“不愧是最终超脱者，这等手段，真是不可思议。”
“跨越大域，投放神通攻伐，我们这些老头子，想都不敢想。”李馆长笑着摇头，“老头子不敢说什么。”
胖乎乎的钱部长，也笑呵呵地摇摇头，“你还别说，人家最终超脱者，就是厉害，这玉剑，明明白白地将它的功能，威能，作用，运转，甚至效果都告诉我们了，似乎是透明的一般，可是任凭我想破脑袋，认知系统超频，也解析不出它的原理，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
说到这里，钱部长扫了一眼诸位无极，笑骂道：“将来你们哪位率先超脱了，可不要弄得这么云山雾罩，凡是能够讲明白的，就往明白的方向去说。”
女法官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对我们来说，有明确记载以来的超脱者，谁还出现过，能偶尔神出鬼没，留下一点出手痕迹，表明自己的存外，几乎没听说其他超脱者更多的信息，哪里能够怪陆大先生。”
钱部长笑呵呵摆手，歉意地笑道：“也就这么随口一说罢了，到如今，有数的超脱者中，明确在这个宇宙纪出过手的，也就陆大先生了，我焉能不知超脱者可能也有限制。”
说道这里，在场的诸位无极又是一阵沉默，越来越少的已知超脱者出手，这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他们来说，少了一种了解超脱的途径。
可惜的是，超脱者太过神秘了，一旦超脱，便会自然而然抹去太多太多有关祂的信息。
所以到现在，对于那位超脱者，诸位无极除了知晓其称呼是陆大先生，是陆冰玉老师之外，其他的信息，都在渐渐遗忘，只依稀还记得，那位似乎隐隐与多元解联委有过纠葛。
其他的，就越来越模糊了，甚至夸张的是，他们如今已经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曾经记载的各种信息，留下的痕迹，都被莫名的力量迅速抹去。
不过永恒者们见怪不怪，毕竟，那些更早以前的一些超脱者，他们除了还记得一点名号和一点点标志性的事件，其他都不知不觉之间忘记完了。
第四百零一章 十二位永恒
“言归正传吧。”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展开，便说道：“按照陆大先生留下的说法，十一位无极联手，则完成了他的要求，便没有其他的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跨越大域，在绝对的无中过去，当抵达另外一个大域之中时，只怕这神通威能，尽数催动，也不过一阵清风，撼动一点毫毛罢了。”
“陆大先生这是有什么目的吗？”
跨越大域，绝不是开玩笑的，普通太易进入真正的虚无中，就陷入绝对的沉睡，然后漫无目的地游荡，最后也不知道会在多久远的岁月之后，才有可能机缘巧合，碰上另外一个大域。
而现在，那位陆大先生的意思，是要他们联手，将一柄玉剑催动，激发其神通威能，抵达另外一个大域之中，能有什么用？
诸位永恒皆是看向白发苍苍的李馆长。
后者没好气地摇头，“别看我，我们这些个永恒者中，虽然我是离开大域，虚无中游荡次数最多的，但是到了我们这种级数，也不过在虚无的区域中不至于被压制到沉睡罢了，依旧得慢慢悠悠游荡。”
李馆长捋着胡须，感叹道：“可惜，不成超脱，终究神通有限，难以理解陆大的手段。”
其余几位永恒皆是点头沉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想，转头看向陈润，问道：“你怎么看？”
陈润笑笑，温和地说道：“找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你们从实际可能性出发考虑考虑，我则是想让诸位从其他意义上考虑。”
闻言，眼睛微微一眯，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催发这玉剑，可能在另外一个大域中，造成什么影响吗？”
陈润摇摇头：“不好说，但是诸位想来也知道，陆大先生一般不插手小事，他跨越大域干涉，也不是没有过的，只不过这是他超脱以后，第一次将跨越大域的事情，交给我们来操作，这里面许多事情，很值得说道。”
“第一，陆大先生有没有能力直接干涉另外那个大域？我觉得是有的。”
“那么就迎来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让我们来干涉？”
陈润朝陆冰玉笑笑，说道：“可能性很多，就我们所知，超脱者，偶尔还是有在现实中出手的痕迹，甚至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中，有超脱者直接现身，镇压强者。”
“李馆长也曾在其他大域，见到过本域超脱者的痕迹，及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的传说。”
“所以我觉得，陆大先生完全有能力在目标大域出手，但是他没有，而是让我们出手，那原因何在？”
陈润抬起手中的玉剑：“我能够想到与眼前有关的可能性有两个，一个是眼前的玉剑，另外一个，就是我们。”
“要么是玉剑不可或缺，要么是我们不可或缺。”
李馆长面色严肃地点点头，“要是玉剑不可或缺，倒是说得过去，要是我们不可或缺，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馆长这话一说，其他永恒都是面色凝重起来，双方之间，可谓仇深似海，若非文明超维，见到陆大先生完整的面貌，知晓他本真并无恶意，只怕要和那位陆大先生来个不死不休。
不过这也只是说说，当初那位陆大先生，实在是太强了，强得不讲道理。
“此前一共是十一位永恒，武先生晋升永恒以来，我们才成了十二位。”陈润看着那位笑道，其余永恒也是看着她，脸上都是祝贺的笑容。
陆冰玉在一旁，也有些羡慕地看着她。
自老师超脱以后，她登上太易，进军大天尊，被整个多元宇宙认为是最近三五个纪元以来，天资最杰出者。
可是有谁知晓，这位武书仪，才是真正厉害的，悄无声息之间，在诸位永恒的帮助下，跨入了永恒者行列，却无比低调。
武书仪大方地笑笑，遗憾地说道：“可惜登上永恒太迟了一些，否则也不至于对陆大先生只有些许浅薄印象。”
若是她能够在陆大先生超脱之前踏入无极层次，那么即便是陆大先生超脱，她也能够在自己的自我中，铭刻下多一点关于陆大先生的重要记忆，可惜那时候她还不是永恒，所以陆大先生一超脱，许多信息便迅速被收束，消抹。
这就造成了她对于那位陆大先生，只有些许浅薄的记忆，而且很模糊。
李馆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未必是坏事。”
说着，他看向陆冰玉，有些遗憾地说道：“就如这丫头，与陆大先生是师徒，师徒之间的羁绊太深，以至于陆大先生的信息没有在她记忆中迅速消散，而是缓慢收束，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陆大先生的影子，都是阻碍她展望永恒的巨大障碍。”
陆冰玉闻言，低头一笑，“多谢校长关心，不过身为一名弟子，关于老师的信息，我倒是想多记得一些，可惜这些信息，都在慢慢消磨。”
超脱者信息的收束，不以生灵的意志为转移，是一个绝对的过程，无论是将这些信息记录到哪里，都会消失，只不过是消失得快和慢罢了，最终，只会留下一点印记。
就如那些古老的超脱者，如今只剩下一个尊名，作为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信息锚点，至于关于这个信息锚点衍生出来的大量信息，在永恒者看来，皆是虚假。
这也就是为什么，作为多元宇宙之中，最强的一股势力，对于妖族那位陛下，一直敬重。
多元宇宙中稍稍古老一些的势力，为什么从不去栗广之野胡作非为，就是因为那位陛下太过不可思议。
对于陆冰玉的话，陈润没办法评价，他只能和李馆长无奈地笑笑，然后对诸位永恒说道：“就我个人来看，这个事情，是值得去做的。”
“请说。”李馆长说道。
第四百零二章 没有人才？
“大约是有很久一段时间了，诸夏中华没有本质性的进步了，我记得武书记晋升，实际上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陈润不紧不慢地说着：“实质上，就算是武书记晋升，也谈不上诸夏中华文明本质上有多大进步。”
“诸位可以想想，无极之眼，是多久以前制造出来的，那个时候，唐部长还在工业部呢。”
手上还有机油的青年唐部长不满地说道：“我现在也还是部长，依旧在工业部呢。”
陈润摆摆手，“那不一样，你们诸位如今只是顶着名头，实际上都是退居二线。”
“像是我们的教育体系，是张部长一手推动完善的。”
手上还有粉笔灰的中老年张部长摇摇头，“还有诸位同僚的努力，再说，当初陈主席你不也支持我么。”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我们的教育体系建立，陆大还给了不少指点呢。”
陈润点点头，又道：“基本律法大成，是在杨大法官的手上完善的。”
女法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反驳他了。
“医疗体系是欧罗共体的苏菲女士建立的。”
“生化应用体系是陈部长完善的。”
农夫形象的陈部长笑着点点头，也不说什么。
陈润看向李馆长，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后者止住了。
“主席，我们这些老家伙，全都退居二线了，还是不必再一一拎出来说了。”
陈润哑然，他笑了笑，摇摇头道：“诸位皆是永恒，如何会不明白，若是想要推动进步，便得将过去的成就推翻，所以各位才一一退居二线，平常时期隐没于多元宇宙中，各部门有需要的时候，才主动联系各位。”
钱部长闷闷不乐地说道：“可惜了，经济这块，迄今为止，还需要我坐镇。”
“我们退居二线了有什么用。”唐部长叹息了一声，“这么多年，优秀的后辈们不少，可惜我们的技术池那已经不叫池了，那简直就是汪洋大海，普通学生学业结束，都是五阶了，放在诸天万界多元宇宙中，都是赫赫有名的混元强者了。”
“可在我们这里，只不过是学完了技术池中的基础部分。”
唐部长摇头苦笑：“知识储备太多，导致了后来者很难超越，做出突破性的成果来。”
“也不必如此悲观。”杨大法官安慰他道：“你们工业部好歹有优秀的后辈，好几位连我都有所耳闻，虽然暂时还不能完全独当一面，但总归有希望。”
“倒是法院中，连个像样的人才都没有，全在我的规矩下，指望他们推翻我的体系进步，短时间没希望的。”
“哼，你们法院还是有人才的。”钱部长不无怨念地说道：“我们财政部门才是恼火，就算是偶尔有一两个人才，还会迷失本心，你明白那种一会儿有希望，一会儿又失望的心情吗，我都经历了太多次了。”
“说得我教育体系不是一样，……”张部长也开始说苦。
……
陆冰玉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如果不是她实在还算了解这些位长辈们的性子，可能都觉得他们在赤裸裸炫耀了。
工业部没人才？
在多元宇宙中号称造化万物大天尊的简任元不是人才，万界霹雳冯耀大天尊不是人才？
法院也不用说了，仁法无疆齐纪华大天尊不是人才，雷霆化雨曹东明天尊不是人才？
教育部里，万族圣师周修元大天尊不是人才？
还有，……
陆冰玉一一数下来，深感诸夏中华底蕴深厚，但是旁边一群永恒者将这些在多元宇宙中赫赫有名的大天尊天尊批驳得一无是处，她突然有些古怪。
那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毕竟这些被他们批驳得一无是处的大天尊中，有些是自己都自愧不如的。
只是看诸位永恒在那里滔滔不绝，不似作伪的发泄着心中不满，她识趣地没问。
算了，在这些永恒者面前，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听着诸位永恒者自顾自地说着，主席陈润忽然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忽然出声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好像还没有培养接班人呢。”
“你们说我是不是也要退居二线，磨练一下接班人呢？”
诸位永恒者顿时一愣，随即一个个纷纷劝道：“主席，还早呢，急什么。”
“主席，大可不必，诸夏中华中这么多优秀的后辈，哪里还需要您来退居二线磨砺，他们自己在外面历练发展，在诸夏中华学习进步，其实挺好的。”
“是啊是啊，其实挺好的……”
只有钱部长老神在在，根本不说什么。
……
陆冰玉更加无语了。
这些位永恒者为什么这般劝解陈润主席，甚至不惜改变刚才的结论也要如此，其实很简单。
陈润主席如果退居二线，倒是可以逍遥自在，去无边大域之中，在诸天万界，多元宇宙内晃荡，甚至确定局势稳定的话，还可以去虚无中，往别的大域走一遭。
但是呢，堂堂诸夏中华，多元解联委主事者之一，不可能没有永恒者坐镇，即便是表面上没有，但是实际上也要有。
陈润主席拍拍屁股逍遥去了，一定是要留下一位永恒者坐镇的，即便是在外界，许多势力其实是不知道陈润主席乃是永恒者，但是总归是有知道的，不能不防。
钱部长倒是没有退居二线，但是他的职位，注定了他许多时候要去往多元宇宙各处，要么是诸夏中华的管辖区，要么是多元解联委其他同伴的管辖区，甚至有时候还会去一些解联委盟友势力的管辖区。
譬如龙族之类的势力管辖地区。
所以这么一来，这些位永恒者，必定要留一位下来。
这让已经习惯了退休生活的诸位永恒者实在不愿意。
陈润主席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笑骂道：“罢了罢了，我还是别说这个事了。”
见主席只是开玩笑，诸位永恒者都松了口气，倒是杨大法官，有些关心地看了陈润主席一眼，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主席也心累了，倒不一定只是开玩笑。
第四百零三章 消失
“诸位，话说回来。”陈润认真地说道：“这些岁月下来，诸夏中华进步是有，甚至同级别势力中，我们依旧是进步最快的，但是诸位想来也感觉得到，相比于我们诸夏中华巅峰发展期来说，进步速度明显下滑了。”
“从我个人感觉来说，我们诸夏中华，已经有准备迎接挑战，也恰好到了迎接新一轮挑战的时候，所以，即便是陆大先生这次真的是有意针对我诸夏中华，我们接下便是。”
“再说。”陈润主席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一位超脱者执意要给诸夏中华找麻烦出考卷，我相信躲得过这一次，躲不过下一次。”
“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
“当然，如果陆大先生这次并不是针对我诸夏中华来的，那也无妨，就当是我们帮这位本文明引导者做点事情吧。”
李馆长想了想，点点头，“主席说得不错，诸夏中华有实力，也有信心，面对新的挑战。”
钱部长嘿嘿一笑，胖胖的脸上，和蔼可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说实话，到了我们这境界，其实很想知道，文明还能够有什么样的挑战。”
在多元解联委中，有文明研究学者，将文明划分为道德仁义礼法蛮七个层次，这七个层次是文明发展的一种指数，却并不是和强大与否直接挂钩。
虽然理论上来说，层次越高的文明，的确要更加强大。
按照文明研究学者们的说法，诸夏中华已经将自身抵达了德文明的层次，在渐渐向道文明进发。
可是最扯淡的是，这些学者自己都不能明确地描述道文明的图景，即便这些大学者中，不乏高层次的大罗强者。
但是对于道文明图景，也只能给出一些不确定的想象。
道层次的文明，文明即道，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诸位永恒者都没有反对，纷纷赞同，陈润主席点点头，说道：“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
“一共需要十一个永恒印记，我们这里有八个，如果大家没有意见，那我就和苏菲女士、思恩同志和尤林同志沟通一下，让他们送一道永恒印记过来。”
“这样挺好，红色联盟和自律美鹰那边，听说有些小麻烦，就暂时让他们为难了。”钱部长笑着给诸位解释一下。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让另外四方都参与进来，不过既然钱部长都这么说，那也只能如此，大家都表示没意见。
陈润主席和另外三位永恒者沟通是很迅速的事情，在一旁的陆冰玉眼里，才两个呼吸不到，就见陈润主席轻轻挥手，自虚空之中抓出三粒光点。
这光点温润如玉，似虚似实，这么近的距离见到永恒者印记，让陆冰玉都为之一凛，谨守心神。
这玩意儿对于太易以下，都是神物，可观照自身，比对道理。
可对于太易来说，却是大毒，若是与自己之道相冲突，肆意感悟，则会留下道伤。
这三点永恒印记，分别是钢铁共联的尤林书记，欧罗共体的思恩书记，苏菲女士这三位永恒者的印记。
若是落到外界，只怕会在诸天万界，多元宇宙中掀起血雨腥风，可在这里，却没什么人在乎。
对于陆冰玉来说，她只会与这种东西保持距离，对于其他永恒者来说，这玩意儿他们自己也能随手弄出来。
三粒光点轻轻悬在陈润主席掌中，他微微一笑，顿时见无中生有，第四粒光点突兀浮现。
随后他轻轻挥手，四粒光点依次排列，然后落入玉剑上对应的一个个点凹槽中。
与此同时，其余几位永恒者也没有闲着，面前纷纷出现一粒光点，随着他们各自念头，那一粒粒光点依次飞入一个个点凹槽中。
陆冰玉美目死死盯着玉剑，不仅是她，诸位永恒也是死死盯着玉剑。
下一瞬，玉剑上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后轻轻一颤，玉剑消失了。
“飞出去了。”钱部长话音未落，大厅中间便出现了玉剑的画面。
陆冰玉知道，这是诸位永恒直接将玉剑的画面投影在这里，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没有溢散什么威能，十一道永恒印记保存得相当完好。”李馆长淡淡地说道。
杨大法官微微摇头：“保存得再好，抵达另外一个大域，它们也是虚的，就算是我等，驾临其他大域，也不过只有太易大天尊门槛的实力，何况一点印记，就算完好无损地保存，抵达另外一域，没有我等映照，已经是虚幻之极，能够发挥出大罗之力，都是侥幸。”
“更大的可能是，它们会在无尽的虚无中，消耗不知道多少，最后抵达另一个大域的时候，顶多掀起一点微风。”
老教师张部长微微点头，算是赞同杨大法官的话。
而画面投影中，玉剑周围的景象迅速变幻，接着便是一片扭曲。
“超光速了。”李馆长淡淡地继续说道，像是一个播报员。
钱部长嗯了一声，有些奇怪：“还是没有动用印记能量，看来这玉剑之中，还有我等不知道的手段。”
李馆长点点头，又说道：“它进入虚元界海了，以它目前的加速度，再过十秒，应该就抵达无的区域了。”
诸位永恒者耐心地看着眼前，那玉剑投影周围，一切变化得越来越快。
十！
九！
八！
……
三！
二！
突然，玉剑周围景色突兀一变，下一瞬，玉剑直接从画面中消失不见。
蹭蹭蹭！
突兀之间，一位位永恒直接在陆冰玉面前消失不见。
半个呼吸之后，陈润主席挥手，将陆冰玉带着，直接消失在这里。
画面突兀一变，陆冰玉已经出现在一片虚无的虚元界海中。
除了她和陈润主席以外，其他诸位永恒者已经都在这里了。
陆冰玉昂首，看着虚无中定格的巨大画面，眼眸中充满了震撼。
一柄亿万里长的玉剑横跨空间，似乎是因为高速飞行，即便是定格的时光中，它的图像也有些许模糊。
而它只剩下半截身影，剑身前端，消失在一个巨大的门中！
第四百零四章 超脱者炼制之物
这是一扇古朴厚重的门户。
耸立在虚元界海，仿佛无穷高远，囊括无边。
那一柄巨剑在它面前，仿佛就是一根牙签一般。
相对玉剑的成像，它的成像更加模糊。
“惭愧，能力有限，只能复原到这种程度了。”李馆长有些惭愧地说道。
武书仪脸色尴尬，“李校长别这么说，我连成像都困难。”
诸位永恒看向陈润，“主席——”
下一刻，几位永恒都是一愣。
随后，杨大法官有些无奈，“你怎么就来了一具化身。”
陈润摇摇头，“李校长都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我来，也没什么区别，而且，那边总归是要有人镇守。”
闻言，诸位永恒也点点头。
钱部长目光扫过整个巨门，喃喃自语道：“这门上的画图风格，倒是有几分陆大先生的味道。”
他这么一说，其他永恒者也看过去。
“的确是有，但也不全都是。”李馆长淡淡地说道：“看样子这门户，应该是多个存在联手炼制的。”
唐部长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工业部长，制造这个方面，他是比较拿手的，他仔细看了看，补充了一句：“抱歉，我的确是没看出联手炼制的痕迹，可能对方联手炼制的方法，超出了我的认知。”
陈润主席意味深长地笑笑：“这么看来，这东西应该是陆大先生超脱之后和其他存在联手炼制的，否则，陆大先生再厉害，超脱之前，也不至于超出我等认知。”
杨大法官面色复杂，似乎在想什么，她喃喃低声道：“这是他与其他超脱者炼制之物吗？”
李馆长瞥了她一眼，微微叹息摇头，“应该没错了。”
“超脱者炼制之物，我记得已经很少了。”他悠悠说道。
陆冰玉疑惑地问道：“校长，为什么我从未听过？”
李馆长笑道：“这很正常，超脱者嘛，最后都是要将信息收束的，除了那一点烙印信息作为与现实世界的锚点之外，其他的皆可收束。”
“所以一些曾经赫赫有名的超脱者炼制之物，或许煊赫一时，但最后都会不知不觉间淡出众生记忆，直至沦为虚无缥缈的传说，完成超脱者信息收束。”
“就我们眼前看到的画面，或许漫长岁月之后，你我都会渐渐忘记。”
“上一位超脱者炼制之物，其实也不算久远。”李馆长唏嘘说道：“当初我等所在的文明，堪堪摸到了群星时代的边缘，大家以为未来是盛世，没想到接踵而来的是天灾巨祸。”
“文明受到一连串的巨大灾难之后，虽然经历漫长岁月，恢复过来，却丧失了信念，喜好奢靡，耽于享乐，失去了进取之心。”
“就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陆大，他断绝了享乐的途径，制造了文明灾祸，打碎了盛世图景，将文明逼迫入一次次绝境。”
李馆长看向陆冰玉，迎着对方的目光，讲述道：“当时，陆大一分两面，一面为神魔上帝，高高在上，俯瞰整个文明，带来一次次的灾难。”
“另外一面则是以凡人之躯，入文明之中，指引文明，以身作则，渡过一次次灾难。”
“当时，陆大凡人一面，能够有如此能耐，便是因为一件疑似超脱者炼制之物。”
“那几卷天书？”杨大法官忍不住问道。
其余诸位永恒者皆是忍不住转头看向陈润主席，陈润主席摇摇头，笑道：“我虽然是接班人，可也从未见过传闻中的天书。”
“不过大先生倒是提起过，他说，天书不在书上，也不在言语里，而是在实践中，所以并未给我看。”
李馆长摇摇头，又点点头，“超脱者炼制之物，哪里说得清楚，就譬如眼前的门户，我看不出它有何特别之处。”
钱部长眼睛微微眯起，嘿嘿一笑：“校长，超脱者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就算是超脱者讲道理，讲的也是我们理解不了的道理。”
李馆长不无叹息地说道：“是啊，超脱者的手段，怎么会讲我们能懂的道理呢，若是我们能懂，说不定就有机会理解，进而观测，那超脱者便不为超脱者了。”
陈润主席在一旁补充道：“或许，那个时候，我们自己就成了新的超脱者。”
李馆长闻言，略作沉思，随即哑然失笑，点头道：“主席说得很有道理。”
钱部长瞥了一眼李馆长，尽管大家都有过超脱的想法，但是李馆长无疑想法更加强烈一点。
虽然无极无念，不至于被念头束缚了自我，可总归会被影响，就好比一粒尘埃，落在明镜上，其实并不会对明镜造成什么影响，却总归让人明镜外在不那么光洁。
在钱部长看来，李馆长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不那么光洁无碍的味道。
当然，这只是无极之间的相互看法，不关低层次的事。
譬如在陆冰玉看来，她丝毫感受不到李馆长有超脱的想法，即便是按道理说，李馆长应该有，可陆冰玉就是在他面前，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这就是无极。
无极无念。
不仅仅是祂们自身，还是别人对无极。
无极，本来就距离超脱只有一步之遥，因为他们本就是道的顶点，进无可进。
钱部长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片刻之后，对陈润说道：“主席，想来，这门户就是陆大先生用来保证玉剑抵达另一个大域依旧拥有神威的保证吧。”
陈润点点头，“若无意外，应该是了。”
钱部长点点头，“如此看来，事情可不简单了。”
张部长也点点头，“的确不简单，若是这门能够将十一道无极印记尽数带去另一个大域，加上那柄玉剑未知的威能，只怕是要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因果，可不小。”
钱部长嘿嘿一笑，却也并不太在意，“老张，到了我们这境界，还怕什么因果。”
“怕就怕，它不来啊。”说到这里，钱部长意味深长。
张部长点点头，表示理解。
陈润主席挥挥手，将眼前的画面抹去，“纵然是有什么因果，隔着一个大域，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倒是眼前的画面，留下来的话，估计会引起些动静，还请诸位将其这段时空截出加密一下。”
“至于另一个大域的事情，随他去吧。”
第四百零五章 翻手镇压
西王母看着那上方，无穷高远的穹顶极点处，一缕缕光线，笔直地射下来。
西王母目运神光，顿时就看清楚了那一缕缕光线的最前端，一粒粒的光点，其内部，是一个浩大的时空。
这一个个奇点时空中，是一尊尊神威无限的恐怖神圣。
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许多令人惊悚的画面。
那些神圣，每一个，最低都是距离太易一线之遥的盖世强者，一人几乎足以镇压一个时代的无上大罗。
更有几位，隐隐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太易层次，只差太易落果，成就至高了。
一个个虽然面目模糊，神威却没有丝毫模糊。
有手执巨大斧钺的女神圣，大罗道域压缩成无匹锋锐，斩落下来。
有手执书卷，周身五彩神华熠熠生辉的夫子，挥手间一个个凝聚到极致的铭文落下，要镇压一切。
也有一尊金毛灿烂，火眼金睛，手持鎏金双头金箍铁棒的心猿，砸出石破天惊的一棍。
也有额上三眼，白衣如雪，手持三叉两刃戟的神圣，长戟断天！
每一尊神圣，在哪光点之中，虽然显得虚无缥缈了几分，气势却无比磅礴。
这里面，有些是西王母勉强能够看得出来历的，譬如那执掌斧钺的神圣，她隐隐觉得像一位西昆仑的女修，那身有五彩的夫子，也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如那手持三叉两刃戟的三眼神圣，那金箍棒在手的金猿，她都认识。
甚至她还看到了三缕光线并行，其中三位仙姑同气连枝，皆有无上神威。
还有潇洒不羁的剑仙，一剑横空，光寒万古。
还有……
太多太多，一下子涌现出这么多强者，就连西王母都震撼莫名。
“西王母道友，醒醒！”
耳畔忽然响起了冥河的声音，西王母回过神来，问道：“冥河道友，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走神了？”冥河嘟囔道：“羲皇那边依旧在大放光明，看样子要扛不住了，我们快快出手罢。”
西王母摇摇头，指着上方，“看到那些神光了吗，他们目标不明，先观望再说。”
冥河疑惑地说道：“那些神光有什么特别吗？不就是稍稍带着神力的光芒吗，在这样的战场中，不足为虑。”
闻言，西王母骤然一惊，随后她霍然抬头，入目所见，那一缕缕神光中，一尊尊神圣皆是清晰可见。
西王母先天不灭灵光映照自身，很快发现了什么，她念头一动，不知什么时候自发催动的昆仑镜敛去，这时候，在她眼里，那光线再无神异。
西王母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启昆仑镜，目光看向伏羲那边。
那里，伏羲盘坐中央，大放光明，他的自我信息集在溢散，边缘信息仿佛在崩溃，灵魂外廊中的一切信息，都飞速散去。
两尊巨神巍然屹立，催动着各自巅峰的法则大道，要将伏羲磨灭灵性，让他这一世沉沦！
隐约间，西王母似乎觉得，无论是盘古法相，还是星辰巨神，都受到了一种奇特心灵之力的干扰，已经开始变得不理智了。
她心中悚然一惊，心灵之道的无上巨头，不是伏羲还能是谁？
一念及此，她看着伏羲周围的金光，目光都隐隐有些不对劲了。
这些，会不会就是伏羲用来干涉两尊巨神理智的手段。
伏羲周围，有无穷无尽的象，若隐若现，这些象，每一种都承载着无量因果命数，本来是帝俊通过周天星斗大阵聚拢洪荒万物命数因果，要将他拖垮的，但是如今似乎反过来了，伏羲隐隐反过来压制住了局面。
周天星斗大阵与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联合，无尽璀璨群星映照得那盘古法相，反被伏羲周身自然而然溢散的光彩笼罩，仿佛被放逐或牵制了。
冥河见此，心中隐隐有几分安稳，伏羲果真不愧是伏羲，果然厉害。
“西王母道友，看来你不用出手了。”
冥河话音未落，西王母却蓦然抬头。
只见远处，那无尽金光中心，伏羲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眸深处，有些许茫然，却本能地伸出手，对着那已经被金光尽数笼罩着的盘古法相，虚空一握。
轰！
一声无声的闷响中，那片仿佛被放逐的时空，骤然被剥夺出来，被伏羲拟化成一团信息概念集合，缓缓收在掌中。
随后，他又再度闭上了双眼。
无穷无尽，不可描述的威压顿时散去，冥河这才得以喘息。
“好强！”
西王母微微点头，“这片形而上的时空，原本是巫妖联手剥离出来，意欲重返混沌，开天辟地之时，借助盘古之力，斩杀伏羲老师。”
“可惜，如今巫妖被镇住，这片时空已经不再回溯。”
没有理会冥河传来的一点诧异的情绪，西王母继续说道：“好在，巫妖联手毕竟非同凡响，伏羲老师也要耗费颇多心力应付，加上他本来就身负重担，已经是不能再有余力打破这片束缚。”
“现在就看，那些家伙有没有用了。”西王母喃喃低语着抬头，仰望着千百缕缓缓垂下的灵光。
灵光的头部，是一粒粒亮晶晶的光点，其中，唯有西王母能够看到，一尊尊神圣，仿佛在其中，正打出开天辟地，破灭纪元的无上杀伐。
可是，这么散乱的攻击，能对付伏羲老师么？
就在西王母心有疑虑的时候，那无穷高远的穹顶极点处，一点亮光突兀出现。
下一瞬，那亮光已经落下，一柄似虚似实的玉剑，仿佛无量须弥山一般巨大，从无穷高远的地方，砸落下来。
玉剑之上，十一点亮光夺目耀眼！
“那是什么？”冥河惊骇莫名。
相比于冥河的惊骇，西王母则是骇然色变。
因为她有着不同于冥河的视角，此时此刻，昆仑镜已经融入了她的元神之中，她的先天灵光熠熠生辉，灵性剧烈涌动，先天至宝昆仑镜仿佛挣脱了某种桎梏一般，映照无穷，勘破亿兆迷雾，将一切异象背后的信息，隐隐解析出一角。
第四百零六章 六圣出手
一柄亿亿万里长的巨大玉剑上，西王母看到了十一尊巍然屹立的身影。
当她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时间尺度和空间尺度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西王母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知晓他们皆是无穷大，无穷高，横穿过去，纵镇未来。
他们是如此的不真实，仿佛一戳就破，一阵清风，就能够将祂们尽数吹散。
但是仅仅流露出的一点点韵味，都让西王母为之震撼！
祂们是耸立在法则大道上的巨神峰，是横趴在无限时间长河上的巨擘，是贯穿过去未来一切可能，遍布于有无之间，覆盖在法网之上的概念巨头。
祂们，与道同在！
西王母隐隐觉得，若非祂们只是一道道虚幻得不像样子的影子，只怕是一念之间，都能够让洪荒翻转！
想到这里，西王母内心竟然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庆幸。
然而，西王母的庆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忽然发现，在那无限高大的玉剑之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古朴的长剑。
长剑无光，在巨大玉剑之畔，如同米粒一般毫不显眼，但是西王母却眼睛骤然再度睁大。
那宝剑她在熟悉不过，不是伏羲老师的配剑还能是谁？
混沌至宝太玄剑！
它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西王母这个疑惑才浮现出来，下一刻她便有了答案，一个令她战栗的念头突兀浮现，让她有些不敢置信，绝美的双眸死死盯着太玄剑。
混沌至宝太玄剑，真实不虚！
嗡！
那映照下来的千百道光缕和巨大玉剑，皆是有些虚幻，但是此时此刻，它们仿佛都被太玄剑吸引了一般，止住了下坠的趋势，开始迅速朝着太玄剑靠拢。
这种靠拢，不是祂们飞过去，看上去倒像是以太玄剑为中心，周围的时空在迅速收缩塌陷一般。
肉眼可见，以太玄剑为中心，周围一切在迅速收缩，缩小。
代表着真实不虚的太玄剑，却渐渐变得虚幻，随后，太玄剑慢慢消失在原地，仅仅留下一个剑形态的虚无轮廓，吸纳融合着一切。
片刻之后，诸多神光，包括那无限巨大的玉剑，都被太玄剑留下的虚无轮廓融为一体，一种莫名的存在，在酝酿。
……
“进去吗？”碧游宫中，通天教主凝视着那片已经消失在洪荒当下时刻的时空，语气有些凝重。
那片时空，已经处在游离于洪荒主时间线之外，此前甚至朝着开天辟地之时回溯，自身已经是非想非非想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普通大罗都只能隐约捕捉到其轨迹，但是他们身为圣人，不仅仅能够锁定那片时空，甚至隐隐能够观测其中一些情形。
虽说并不是很清晰，仿佛雾里看花，始终隔着一层，但是总归能够窥到一点信息。
此刻，在通天教主眼里，那片时空之中，代表伏羲的光芒无比炽烈，而在伏羲周围，一股别样的力量在迅速飙升，这是一股伟岸的力量，充满了一种不朽的神性，更有一种亘古的苍莽。
此前，在圣人的视角中，他看到伏羲的核心，纹丝不动，神光耀眼，根本不见丝毫动摇，甚至先前本性灵光外泄，其实也不过是一点映照罢了，并没有丝毫机会和可能，动摇伏羲的本真，与他相抗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股伟岸的力量，居然在本质上，不逊色伏羲分毫，甚至，通天隐隐觉得，祂隐隐还要胜出一丝，更多了一点点近道的味道。
从他成圣以来，从未见过如此亘古而可怕的气息。
伏羲的强大，也同样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也为什么，明明伏羲看起来已经处在下风了，他依旧犹豫不决，不敢专断，特意出声询问。
八景宫中，太清道人面前，炉火已经熄灭，他静静地看着那处时空，双眼穿透了无穷距离，似乎看透一切。
但是他终究也有看不透的。
此时，他微微摇头，“那位让我全力以赴，并没有让我们亲自出面。”
玉虚宫中，元始圣人也点点头，“兄长言之有理，不过此事干涉甚大，为何不问问女娲娘娘？”
“娘娘与那位关系匪浅，还请赐教。”元始圣人朝着虚空中微微稽首，诚恳问道。
虚空中，女娲的声音回荡在五位圣人周围：“交战之地乃是绝处，太玄剑仅能庇护一二，巫妖二族自有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与周天星斗大阵，且身处内攻，应是勉强无虞，我等就不必进去了。”
“当务之急，还请诸位道友，联手引天道盖压伏羲，斩去其先天。”
“善！”五圣齐声应和。
……
西王母眼里，虚空之中，一卷浩瀚无垠的画卷忽然展开，翻卷抖动之间，无量山河之力，充斥着亘古难以磨灭的法则，碾碎一切。
接着，一株庞大的菩提树，自虚空中覆压出来，碾向现实，其上七彩流转，道道寂灭与梦幻交织，磨出生灭轮回。
在其后，一朵十二品金莲上，一尊若隐若现的金色人影俯瞰天穹，在祂周身，虚无幻灭的与因果幻生交织流转，编织出无穷无尽的恒沙世界。
呲！
一声细微的声音中，四柄古朴锐利的长剑，在一张梦幻般的阵图映照勾连下，带着一种纯粹的杀机，横亘在虚空中。
一道道混沌剑气流转不息，拱卫着一杆无比厚重的巨幡撞进了这个时空，地水火风在其周围演绎，被混沌剑气不断崩解，仿佛间，似乎要演化出一个个真实的世界一般。
一道金桥悄无声息地耸入这片虚空，随后金桥消失，化作一卷古朴简约的阴阳图卷，阴阳双鱼轮转不休，其中阴阳交界处，弥漫出一种纯粹的有与无的气息流转，隐约间，甚至有一种纯粹的“空洞”。
六圣的无上力量强势干涉入这方时空，但是祂们本体都未曾进入这里。
下一瞬间，一股纯粹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无比浩大而伟岸的意志，骤然降临这里，被六圣的力量拱卫着。
当这股意志感应到上方那太玄剑所化的虚无和远处的伏羲之后，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迟滞。
“就是现在！”西王母目光骤然一缩，接着她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杀伐劫运，自身的刑罚权柄彻底激发，整个人化作一道金红血光，撞入那伟岸的意志之中。
第四百零七章 天皇纪元
轰！
一声无声的响声炸响。
六圣的无上力量神通和西王母所化的血色金光，几乎同时撞入了伟岸意志中。
一股恐怖的杀戮意志，骤然飙升，让这个时空之中，一时间都多出了一种惨烈的气息。
似乎被这股气息所刺激，那太玄剑所化的虚无，突兀地动了动，接着，那无比恐怖的杀戮意志，以超乎想象的方式，撞入太玄虚无中。
嗡！
太玄虚无剧烈动荡，随后，祂渐渐脱离了虚无的状态，从剑尖开始，锋利的刃芒折射出寒光！
祂在凝实！
一种厚重而内敛的杀机，如水银泻地，漫延出去。
一柄温润的长剑，自虚空中生成！
……
天皇纪第一百一十五会，也就是第十个元会中第七会。
天皇太昊伏羲氏自成天皇以来，已经历一百二十四万二千岁。
时下，天皇治天，统御三界，上掌太阳权柄，光耀周天，女娲摄人族共主权柄，主政当世。
这一天，凤栖山上，迎来了一位青衣人族。
“陛下如今日理万机，掌运三界诸天，怎么有空凡体法驾凤栖山？”元凰容颜依旧绝美，她看着眼前的仿佛凡俗的青衣人，语气亲和，却不乏敬意。
青衣人眉目俊朗，略有几分和煦，带着些许阳光的笑容，他手中握着一柄柴刀，随手砍下了一截梧桐木。
“元凰啊，我治世以来，以龙为图腾，曾以龙为官，而撇开了凤凰，你可有怨？”青衣人便是太昊伏羲氏，当今的天皇。
听着伏羲随意的问话，虽然知晓这位人族共主手段向来温和，元凰也忍不住心中一颤。
“陛下说笑了，凤凰一族能够再度起势，我能够从寂灭中归来，全赖陛下慈悲。”元凰笑得十分真诚，“能得此庇护，已经是陛下仁爱，岂能不知进图。”
元凰不敢深入讲述下去，重用龙族这件事情，与伏羲上位有一些关联，而伏羲上位，那是禁忌话题，纵然天皇宽宏大量，不会计较什么，但是敬爱天皇的臣子们，绝不会轻易放过。
元凰真要是敢胡说八道些什么，说不定哪天天皇撒手不管事之后，伏羲那些悍臣能够将凤凰一族彻底压下去。
在这个女娲主政人间，天皇掌御周天的特殊时期，凤凰一族都得万分低调。
她凤凰一族的确是实力高强，她一位太易，外加诸位太初，大罗过百位！
但是这点实力，在这天皇年间，算什么？别说羲皇一手扶持起来的龙族，单单是西昆仑的一群散修大神们，都能够将凤凰一族压着打，更别提人族王庭的那些巨神。
伏羲似乎并不在意，他随意地将先天灵株上削下来的梧桐木削成琴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上的毛刺一点点修去。
“当年啊，我强行从先母华胥氏处承袭部落权柄，以一己之力，将大地上的母神们一一送走，如今想来，手段总归是稍显暴虐，也难怪我登天而上之后，诸天大罗坤神，皆以女娲为尊，助她主政人世间。”
元凰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些勉强地笑道：“陛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伏羲依旧在埋头制琴，微微摇头：“说说也无妨，人到年老，总喜欢回忆一些过去的事。”
元凰无语，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出面前的伏羲有丝毫老态。
不过她也明白，每过一会（一万零八百年，羲皇便会更换凡躯，换个名号，当面羲皇主政人世间的时候，宓羲、庖牺、包牺、伏戏、牺皇、皇羲、伏牺等皆是其名。
如今的羲皇，名为太昊伏羲氏，是羲皇主掌太阳周天，宰执宇内，垂拱而治的人间化身。
算算时间，这人间化身，也的确是到了晚年了。
既然羲皇都这么说，元凰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聆听。
如今眼前这位人间化身，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周天之内，谁敢在他面前称神显圣？
没看到先天灵株梧桐木，在面对羲皇随手一刀削过来的时候，都得忙不迭地散去神性庇护，用神力将自身松散，相当于主动将梧桐木送上。
如今周天之内，眼前的天皇，便是真正的言出法随。
“遂古之初，我之先身，化神为人，蒙昧灵性，以为人族，身成燧人氏。”羲皇略带追忆地说道：“当是时，人族羸弱，遂取火于雷霆，后后燧人氏钻木取火，以助人族生食。”
“彼时，人族尚处在生死边缘，倒也无妨。”
“后，燧人氏与弇兹氏结合，成燧人弇兹合雄氏，弇兹氏有大智慧，掌部族运行，协调诸务，井井有条，是以贤德称颂于族中，燧人氏故去，弇兹氏主掌部落，自此之后，八元会以来，人族渐成母系统领。”
“帝弇兹后称华胥，便是母上华胥氏。”
伏羲手上的动作暂时停下，他脸上露出了敬佩的笑容，“应该说，帝弇兹是值得敬佩的，从最初与我之先身燧人氏联合，到后来轮转近百世，最终成为华胥氏，她带领着人族一步步壮大，从最初僻居一地的小小部族，最终遍布四方，帝弇兹实现了神入人世，以神为人，神人共处的开端。”
“不过这也导致了，巫妖以来存活下来的女性神圣们，在人族之中逐渐势大。”
“陛下，弇兹圣母应该没有刻意如此。”元凰小心翼翼地说道。
伏羲沉吟片刻，点点头，继续不紧不慢地修磨着梧桐木，淡淡地道：“帝弇兹有大智慧，不至于如此，只不过这是她引领的大势，却乱了人族秩序。”
元凰更加小心谨慎了，往前回溯百世，帝弇兹华胥氏可是眼前的伏羲人间化身的母亲，母子之间权柄的争夺，可更加禁忌。
然而伏羲乃是当世天皇，更是洪荒祖神，帝弇兹的前身，也是翕兹祖巫，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又不是完全的人间母子。
“不知是什么秩序？”
伏羲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埋头继续修磨梧桐，同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女娲当初造人之时，有阴阳之别，于四十六条血脉根源上，做了区别，以使男女有别。”
“按照女娲的设计，若是血缘以阳为主序，则并无不妥，而若是血缘以阴为主序，则有后裔血裔崩坏的劫难。”
第四百零八章 弇兹华胥
元凰似乎恍然大悟，“所以当初陛下登天而上，女娲尊神主政人世间，陛下并未反对。”
伏羲微微颔首，接着继续说道：“以帝弇兹华胥氏为首，母系社会越来越强盛，带来的后果，相信你也略有耳闻。”
元凰微微低头，“小神毕竟也是大罗。”
“血孽丛生啊。”伏羲停下手中动作，轻叹一声：“此非天灾，而是人祸，是以我不得不夺了当时属于女娲的传承权柄，开了父系氏族先河。”
元凰双眼低垂，不让自己露出丝毫情绪。
伏羲却似乎明白什么，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我当初为什么要掀起对母系氏族诸位大罗坤道的清算？”
“小神不敢。”
伏羲不置可否，自顾自地说道：“当初我说过，不许神干涉人，不过帝弇兹这般，褪去神通，以身作则，同甘共苦者，我都是应允的。”
“于是诸位大罗纷纷效仿，人族领袖，尽数都成了大罗坤道人间化身，这并不是什么罪孽，可是她们引领的大势，掀起了血缘崩塌，这就是罪孽了，我清算她们，并不为过。”
当初巫妖之战后，诸多大罗乾道纷纷劫灭，陷入沉寂，反倒是大罗坤道们，保命能力更强，在无边杀戮之中，更加坚韧，大多存活下来。
当时有这么一句话。
乾道大罗在极致而崩坏的杀戮中，追求轰轰烈烈的死，坤道大罗在崩塌的杀戮中，追求顽强坚韧地活。
这造就了巫妖劫数之后，整个洪荒之中，主流的大罗，几乎都是坤道，乾道相对来说寥寥无几。
这也是为什么，帝弇兹能够在同样化身人间先王的时候，能够压过伏羲所化的燧人氏。
元凰心中微微摇头，谁也没有想到，伏羲的反击虽然迟，却也无比决绝。
他先是造化周天星斗，演绎紫薇垣，供给弇兹圣母参演周天星辰，更许下大天尊之尊位，帝弇兹终退位登天，自闭于紫薇垣中。
紧接着，在女娲尚未接过权柄之际，伏羲引诸位大罗归来，更是在这个过程中，接引了一位位已经消失在前古的存在归来。
她元凰和龙族龙祖便是那时候归来的。
而归来的诸位乾道大罗，纷纷入人族，尊奉伏羲，这才抵定了人族天皇大势，让身为圣人之尊，人族造化之母的女娲娘娘，都不得不避退。
伏羲继续说道：“人族是个大平台，只要遵守我定下的规矩，不以神涉人权，我都是支持的。”
“是以诸位大罗纷纷入人族，以得人道本真，反照天道自我，助益大罗修持。”
“当然，我并不否认，矫枉必须过正，所以在清算母系氏族背后的大罗过程中，一些手段稍显激烈。”
说实话，元凰有点惶恐。
不是这个时代的存在，不能理解面前的伏羲到底意味着什么，想她元凰，从复活归来的时候，在伏羲的协助下，借助凤凰一族无量岁月累积下来的气运升华，顺势成就太素大罗，而后抱上了人族天皇大腿，在这个煌煌修士盛大盛世中，迅速升到了太初境。
最终，她元凰在天皇纪元中后期，侥幸得天皇允许，成为人道主序图腾之一，天道人道相融，终于堪堪进入太易，可惜自身无果，只能勉强是个天位太易，放在以前，没有天位，顶多是半步太易。
不过元凰很满足了，天位太易，也是太易不是？
虽然内心不是没有羡慕过龙祖，仗着伏羲扫除母系氏族神蛇属阴性的机会，推龙属阳性主势，所以龙族于天皇年间，一下子得势，除了人族，它们就是最逍遥的了。
特别是那头老龙，不仅成为了主序图腾，位在凤凰之前，更是得天皇允许，将之映照在人族至宝崆峒印上，作为人族气运之形，使得这个家伙几乎一步登天，在天位太易上走到了极致，迅速登上了天尊之列。
元凰羡慕啊！
不过那个时候，也只能羡慕，整个宇内，一切都得按照天皇伏羲的意志运转，他高坐王位，俯瞰万灵，天道退避，圣人闭门。
他一言一行，废立大罗，周天运转，赦封神灵。
所以龙族得天皇青睐，她元凰也只能暗暗羡慕，绝不敢在这个时候流露什么。
“我知道，当年手段稍显激烈，让许多坤道大罗，迄今为止都对我畏惧万分，避之不及。”伏羲如玉一般的手掌抚过梧桐木，已经光洁如玉的梧桐木渐渐变得更加温润。
元凰心头一凛，低声说道：“陛下说笑了，整个周天洪荒，三界之中，谁不是对陛下崇敬万分呢？”
“若无陛下开辟修行大世，演绎无穷诸天，又哪里会有这么多大罗相继成就，那些沉寂的大罗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从失我劫数中醒来呢。”
“因此，三界之中，诸多坤道大罗，甚至所有的大罗尊神，都是尊敬陛下的。”
伏羲直视着元凰，清冷的目光落在她明媚的脸庞上，似乎是要审视什么。
元凰静静地端坐，脸上一片真诚。
“罢了。”伏羲叹了一口气，“你毕竟是太易，就算是天位太易，也是太易，成道不易，我甚惜之。”
顿了顿，他目光缓缓深沉起来，“不过，我听说你凤凰一族之中，有七位太始凤凰，意欲撺掇女娲，颠覆我之伦常秩序，可有此事？”
元凰心中一沉，她大感不妙，这种事情，她也只是隐约知晓，出于别样的心思，她甚至都没有刻意多去关注哪怕一秒。
因为她明白，以天皇陛下无上威严，根本不可能和区区几个太始大罗计较，天皇只需要一个念头都能够将祂们碾碎，彻底沉沦无数岁月。
然而此时此刻，伏羲当面说起这个，如何不让她心中沉重。
她倒不是担心那几位太始凤凰，不值一提。
真正让她担心的是，天皇陛下要做什么？显然不会只是针对区区几位太始大罗。
伏羲当面，即便是她身为太易大罗，也不敢多想，否则心底的想法可能越跳越多，最终难以收束。
所以元凰果断结束了念头飞动，然后诚恳认错，“是小神管教不严，让陛下失望了。”
第四百零九章 伏羲功德
原本元凰以为伏羲要斥责自己，没想到伏羲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宽慰道：“这也没什么，别说你不能尽数管束，就连我名为天皇，也不可能将宇内生灵尽数管理好。”
呼……
元凰松了口气。
“不过，既然你管理不好，就由我来管理了。”伏羲说完，目光看向远处下方，绵延不绝的凤栖群山，淡淡地道：“难为凤凰清鸣，便为琴弦合瑟，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遥远的凤栖群山中，一声声凤凰鸣叫响起，一连七声，随后戛然而止。
梧桐树下，元凰震惊地看着伏羲面前，那已经制作好的琴身上，七根琴弦缓缓由无变有，其中每一根琴弦上，皆是有一只凤凰虚影，奋力挣扎，振翅欲飞，却越来越无力。
“陛下……”元凰忍不住开口。
伏羲用眼神制止了她，随后认认真真地讲述道：“元凰，你也是天皇老臣了，想来多少也应该明白事理的。”
“你应该明白，若今日不是我过来，日后来的，很可能便是哪位天尊或者是大天尊了。”
元凰顿时闭嘴。
伏羲看着眼前琴弦渐渐生成，那七位太始凤凰的影子彻底消失，他才随口说道：“放心，只是封禁祂们这个纪元罢了。”
元凰顿时才稍稍松了口气，她隐隐明白，凤凰一族，这次成了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她满嘴苦涩，天皇陛下亲自来杀鸡，她有反抗的地方吗？
伏羲似乎没看到她的表情一般，悠悠说道：“我也知道，距离当初我上位，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我都登天而上，几乎不理人间，女娲主政人世间都有快二十会了。”
“承平日久，有些人难免心思浮动，觉得我都默许了女娲主政人世间了，是不是也可以重现当年帝弇兹的时代，再造母系氏族，坤道主宰洪荒？”
“陛下！”元凰忍不住开口，说道：“陛下，小神可以保证，当今整个洪荒之中，绝无任何神圣，有大逆不道的心思敢违逆陛下，更没有谁敢对陛下不敬。”
“陛下圣德，盖压万世，圣人敬服，神圣恭顺，诸天之内，谁不赞扬陛下，若是有宵小之辈，胆敢冒犯陛下，行大逆不道之所作为，小神第一个饶不了他！”元凰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一介坤道，说这话时，却铿锵有力。
“好，元凰道友果真德行厚重！”一声爽朗的笑声突兀响起，但是伏羲和元凰都没有丝毫惊讶。
只见一位身穿金色华服，身披大氅，其上绣着一只五爪金龙，腾云驾雾！
“敖真，你说，这三界之中，还有哪位大罗对我不满吗？”伏羲对于龙祖敖真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得十分重视，仿佛对于他来说，堪堪迈入天尊之列的龙祖，可有可无。
敖真听到伏羲这么一问，脸色却是十分严肃而郑重。
“陛下，如今的洪荒三界之中，自然是绝无哪位大罗对陛下不满。”对伏羲不满的大罗，几乎都在沉沦之中呢，不知道下一个纪元能不能出得来。
“你呀，虽然加入了人族王庭，得以图腾身份，享人道映照，可做法之中，始终没有脱离最古的霸主作风。”伏羲不置可否，反而是批评起来了龙祖敖真。
“陛下教训得是，臣一定改！”
伏羲哪里看不出，这家伙虽然认错诚恳，但是八成是难以更改了，也不说他，只是问道：“知道我叫你过来是干什么吗？”
敖真摇摇头，拜道：“臣不敢妄自揣测。”
伏羲笑笑，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反正听起来十分舒服就是。
“敖真，元凰，你们觉得，如今的洪荒，是不是太过平静了呢？”伏羲忽然悠悠问道。
元凰和敖真都是一愣，随即，祂们隐晦地对视一眼，元凰清脆雍容的声音缓缓响起：“陛下，诸天万灵，皆称赞天皇纪元为修行盛世。”
“当此之际，有陛下治理三界，协调万方，洪荒太平，这是陛下之圣德，亦是洪荒众生之福。”
伏羲哑然一笑，摆摆手：“夸耀得过了。”
不等敖真想帮着说两句，伏羲再度摆手，制止了敖真，随后他淡淡地说道：“我不否认天皇年间，是修行大世，多少天资出众的修士，历经无数时光，终于在这一纪元中，堪堪成道，登上大罗。”
“但是这和洪荒太平的关系，却也并不是那么有关联。”
“眼下洪荒的太平，不过是人族有我的余威，以及如今的女娲圣威庇护，让人族稳稳坐着洪荒主角的位置。”伏羲目光悠悠望了一眼北方，随后目光垂落，略微走神，接着笑道：“人族是幸运的，在我在位的时代，同化了诸多大罗，使得诸多大罗愿意将自我认知锚定在人上，这是极其难得的事情。”
“也因此，让人族在百万年中，强势崛起，积累了深厚的底蕴。”
元凰有些恍惚，“是啊，百万年而已，不过弹指一挥，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当初三族和龙凤争霸的时代，时间动辄以亿计数，百万年岁月根本上不得台面。”
敖真笑呵呵地纠正道：“今时不同往日，相同时间单位上，生灵和智慧灵性的载体密度和活跃度，都大不相同，人道彰显，阐述道与理，百万岁月中登上大罗的修士，可都不少见了。”
元凰神色复杂地点点头，“这皆是陛下的功德。”
看着他们这一唱一和，伏羲忍不住笑道：“行了，我只是将人族发展繁衍起来罢了。”
“有我坐镇，外部力量无论如何心有不甘，也不敢挑战人族。”
“而我登天而上后，女娲主政人世间，同样震慑着洪荒诸多虎视眈眈的家伙。”
“有一些存在，就算是不忿人族发展，可有我和女娲坐镇，谁都不敢造次，是以整个人族，在那些顶尖大罗眼里，空有底蕴而已，战力可能并不值得多重视。”
“别看这如今洪荒一片平静，女娲娘娘坐镇功不可没。”元凰忍不住感叹道：“只要两位陛下永镇人族，则洪荒足以一直太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