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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全文阅读

作者:没有泪的夜晚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txt下载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大战

    贝西利科攻防战,开始了!

    在诺克萨斯第二大城市高耸的城墙脚下,帝国军与勤王军,展开了一场堪称惨烈的战争,

    数以十万计的士兵,拥挤在起伏的地势上,厮杀在布满火炮痕迹的墙头,

    龙蜥在呐喊,用坚硬的背骨撞击着城墙,每一次的撞击,带来的都是地震一般的剧烈摇动;

    火炮在呐喊,将漆黑的炮口对准天穹、卷着刺鼻的气味冲上天空,又重重落下。

    贝西利科是港口与海洋的城市,

    在这里,有着全诺克萨斯仅次于帝都最多的船只,那些征服了海洋的大船,每一艘上都有着十几乃至几十门火炮,

    为了抵抗铁水联军的攻势,德来文命令手下将一批本应送往艾欧尼亚的舰船扣下,拆掉了那些装载在船舷两侧的火炮,将他们拖到了战争最激烈的前线,

    在黑火药不断爆炸燃烧带来的浓烟中,一枚又一枚炮弹回应着龙蜥的吼叫,在它们庞大的躯体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印记;

    士兵也在呐喊,

    火药,在符文之地的战场上并未成为主流,

    这其中固然有因其开采艰难、储量稀少等硬性缘故,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符文与魔法,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在轰鸣的火炮击倒了最后一头撞击城墙的龙蜥后,那庞大的身躯便取代了攻城的井阑,成为了连接城头的桥梁,

    无数的联军士兵踩着龙尾与背嵴,冲上了城头,与守卫在那里的帝国士兵展开了厮杀。

    这是刀与剑的战争,也是生与死的战场。

    谁人都知道,这一战的胜利将意味着什么。

    虽然时隔仅仅半月,虽然联军一方已经竭力的掩盖消息,但是铁水城消失的消息,依旧在不知不觉中悄然传播开来,

    初一传开,便引发了轩然大波。

    联军的士兵们,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消息,尤其是家乡就在铁水的士兵,那里有着他们的记忆和家人,是他们的根,更是死命也要保护的地方,

    就这样消失了?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一些人疯狂了,他们拼命的向前想要冲进联军统帅的大帐,却被卫兵拦阻,想要抵抗,又被无情的斩杀。

    愤怒、绝望、痛苦,无数的情绪在营帐中蔓延,也蔓延到了联军的每一个角落。

    而就是在这种状况之下,联军发动了这场进攻。

    几乎......每一个联军士兵都知道,这可能是联军最后的一场大战了。

    如果攻下贝西利科,有了这座东南方第一大城市为根基,联军还有继续向北的能力;而如果失败,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从天空坠入谷底,跌入泥地,再与满地的泥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化作来年耕作养分的结局。

    不能输!这是一部分士兵的信念。

    赢不了了!这也是一部分士兵脑中盘踞的念头。

    所以,在这场堪称举世瞩目的战争中,如果有人能从上空向下看,视力足够好的时候,就能看出战场的三级分化——

    一部分,自然是同样得到消息后,士气大振、悍不畏死的帝国军,

    另一部分是与他们相互绞杀在一起,杀红了眼的、以铁水出身为主的士兵,

    而最后的那部分,则是或多或少心中打着小算盘的其他城镇的联军。

    这三波人相互挤压在一起,混乱、却又在某种程度上层次分明。

    这一点,亲自战斗在城头一线的德来文自然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个。

    他心中清楚,这将是他在贝西利科城的最后一战,也将是最艰险的那场。

    是胜利、还是失败?

    没人能够料想结果,

    但是必须要说的是,帝国已经给予了他作为一个将军最好的舞台。

    谁人不渴望载誉而归?谁人不渴望声名远播?

    即使德来文的成名早在十年前,可这里是贝西利科,是无数将军求之不得的战场,更是他的家乡。

    曾几何时,他与兄长是看着诺克萨斯无敌军队踏进城门,只能忿忿不平的其中一员,

    而如今,却成了统领这只军队、保护它的那个。

    为了这片生养土地的安宁,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生命!

    “推下去!把他们推下去!”手握两柄旋转飞斧,德来文的脸上没有了往日于清算竞技场表演时的赖笑,

    粗犷的脸上是带着血的萧杀,他奋力的挥动大斧,将两个穿着重型铠甲,明显是精锐的联军士兵砸下了城墙,对着不远处正在鏖战的手下怒吼,

    那里有一个被龙蜥砸出来的巨大豁口,在宽不过四五米的甬道上,拥挤着帝国军与联军上百名军士,德来文在方才的战斗里,几次眼角的余光都瞥见了那儿战事的凶险,

    可他却无力前去支援。

    因为放眼整个墙上墙下,凶险媲美那里的地方无处不在!

    这就是帝国军面临的困境。

    尽管尤里安的行动极大程度的动摇了联军内部的士气,但四到五倍的数量,依旧是一个难以化解的危局,

    德来文相信他手下的每一个士兵都是最棒、最强壮的,单拉出来面对五倍的敌人完全不在话下,但这里是战场,

    是数十万人绞杀在一起的血肉磨盘,

    他的士兵勇武无双,却也无法同时面对来自多个方向的明暗夹攻,

    更何况,他的士兵在这面城墙上已经战斗了太久太久,

    联军靠着人数的优势可以轮番进攻,可他却只能用着少量的士兵去做出回应。

    难道要放弃城墙吗?

    某一个瞬间,德来文的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放掉城墙,将战争引入城中,

    联军有着陆地上的决对优势,却在海洋上无法对不朽堡垒大船厂造出来的军舰舰队构成绝对的威胁,

    虽然为了守护城墙,德来文拆卸了部分火炮,但剩余的大船,依旧可以将火力覆盖满接近三分之一的城区,

    如果他下令收缩防线,靠着海面上的支援,或许未必不能继续抵抗,

    但是那样一来,城中的百姓就势必遭殃。

    “我能这样做么......只是为了胜利?”

    抹掉了脸上布着的汗与血水,仅仅思考了一个呼吸,德来文便给出了决断:

    “卫兵,去召法师兵团参战!”

    战局危急,他必须要动用底牌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鸿沟

    法师兵团!

    这是帝国军最精锐的武器,也是德来文在这场战争中最后的底牌!

    为了保存最后一搏的机会,在之前的战争中,德来文一直忍耐着没有将它拿出,即使是战争面临最危险的困局,他也依旧在忍耐,

    而这一些忍耐,到了今天终于迎来了释放的机会。

    “唳——!”伴随着一声插上天空的尖啸,

    魔法的光华终于得以在贝西利科的土地上展现,

    来自帝国军团的随军法师徐徐抵达了战场前线,第一次出手,便是一次由十二位法师共同完成的攻击,

    不管是城中心惊胆战的住民、还是战场上厮杀在一起的士兵们,这一刻纷纷被一束骤然耀起的光芒吸引,

    火红的光芒冲上天空,染红了天穹,

    在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后,从天空落下,拖着宛如彗星一般耀眼的尾巴,

    精准的命中了十里外的一处山头,

    恐怖的气浪卷着浓烟升起,战场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是联军的一处驻营地,依托着山峦构建,坚固而陡峭,

    想要攻克它,至少也需要投进数千条人命,可面对魔法的轰击,却连一息也没有撑过,便化作了滚滚烟尘崩碎散落,

    明暗的火光在山巅亮起,

    点亮的不只是帝国军希望的光火,也是联军们绝望的阴影。

    “要输了么?!”战争之中,普通的士兵往往是最容易被影响到的那批人,

    古往今来的战史之中,即便是训练最精良的部队,面对突发的窘境往往也会陷入崩溃的狂潮,

    而铁水联军虽然有数十万人,但却是来自东南诸多城邦,良莠不齐,又杂有许多临战时征召的新丁,

    面对这种状况,已经有心里承受能力弱的士兵开始慌张溃逃了,

    前后短短不过半分钟,联军的战场督军们,就手刃了数十个企图逃跑的士兵脑袋,

    而来自联军的反应也终于迟迟到来。

    “轰——!”

    从贝西利科的城墙后,又一道光芒耀起,没有指向远方的营地,却是对准了战场的后端,联军本部的军旗,

    这一击如果命中,或许联军的崩溃将变得立刻而迅速,

    可就在光芒降落到距离地面百米高度的时候,一道从军旗下方耀起的光华冲上了天空,与飞速降落的魔法碰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恐怖的气浪席卷着烟尘冲向了四面八方,

    数百个士兵站立不稳扑倒在地,

    更多的人,则是在这种近乎恐怖的境况中陷入了疯狂,

    疯狂的嚎叫、疯狂的奔行,口中大喊着“魔法、魔法!”

    没错,这就是魔法!

    是符文之地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在人与人搏杀的战场,它是武器,是比火炮还要耀眼的武器!

    贝西利科的城墙上下,是兵团与兵团的战争,

    而天空,则是属于魔法的舞台!

    在过去的岁月里,达克威尔统治下的诺克萨斯,收拢了广袤疆土里最为精锐的人才,

    他们被训练成了各式各样的战争兵器,为帝国攫取土地,

    而其中最有天赋的那些,则成为了法师。

    在隶属于瓦罗兰的范围内,诺克萨斯的法师拥有着毫无疑问的强大势力,

    他们拥有着最多的资源,最优的条件和晋升通道,并且对于各种未录在籍册的法师进行着最严酷的打压。

    但普通的地方纳不下野法师,城镇城邦的力量却是可以庇护他们的天堂。

    这些躲过了帝国追查的法师,被各种城邦笼络,在平常时不过是大人物们贴身的保镖,

    可放到战场上,却成为了对抗帝国法师团的重要武器!

    “轰——轰——轰!”一连三波六道魔法的撞击在天空炸开,

    作为帝国的主人,诺克萨斯毫无疑问拥有着最具天赋的那些人,但联军阵中坐镇的法师们,却也能靠着飞速消耗掉一颗颗魔法宝石,来勉强维系动态的均势。

    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法师们无法理解普通人对于魔法的恐惧,

    但战场上的士兵却能最直观的从对手那里感受到气势的变化,

    从气势如虹到心惊胆战,再到重新点燃战意后的狂热,

    此消彼长,

    联军再一次把握住了战场的主动权!但是...

    “这还不够!”

    远处的一处战场高点,作为联军统帅的铁水城主在一群士兵的保护之中望着天空与地面的战争,平静的吐出了这句话语,

    他是铁水城本地的贵族,却也是作为指挥官上过战场的。

    对于城墙下的战争,他一眼便能辨出优劣,

    地面的战争,自然是自家军队占据着优势,可天空上的战争,却是帝国人牢牢的把握着主动——自家人知自家事儿,

    在诺克萨斯,帝国并不会拒绝各地各方贵族拥兵,甚至许多时候面对紧急的战事,帝国征调来的便是那些贵族们的私兵,

    他们拥有着比一般士兵更加精良的铠甲,却省却了训练新兵的时间。

    这种常备军与地方武装结合的方式,为帝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兵力以作征伐。

    在过去的千年时光里,几乎成为了中央与地方之间的默契。

    可纵使有千百种默契,唯有一点,帝国却从未放宽对各地方贵族的限制,那便是魔法师。

    魔法的威力无需再去赘述,其重要性也无需多说,

    帝国中央控制着顶尖魔法师们的进出,地方想要反抗,便要思虑明天早上自己的脑袋会不会与脖颈分家,

    这种不言说的威胁,几乎从诺克萨斯建立以来便一直悬在所有贵族的头顶上空,像一柄利剑,

    即使是贵为城主,也依旧忿忿不平。

    他能通过手段,暗中庇护一批法师,却不能改变他们与帝国法师之间的差距,

    魔法是需要传承的。

    拥有着不朽堡垒的帝国,自然是拥有最完善的传承。

    而铁水城这样的地方,便只能暗中截留一些边角料。

    这也导致了来自魔法的碰撞在明面上形成了均势,可背地里,每一次耳畔响起的轰鸣,都是几个乃至数十颗魔法宝石被抽干能量后的爆碎,是钱,是联军的底蕴!

    这些底蕴,就这样被白白消耗在了贝西利科?!

    贝西利科之去不朽堡垒,还有上千里之遥!

    一想到这儿,铁水城主的霍亨左伦就再难平静,

    这一刻他在心底已经做出了决定:“卫官,把那个‘东西’抬过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恶魔的召唤

    那是一件‘神器’

    ————至少霍亨左伦家族的史官是如此记录的,

    可它于何时诞生,又从何处而来,却从未有过描述,

    以至于多年来,无数代铁水城主,对于‘它’的了解,仅止于埋藏在芬多城下。

    芬多,是瓦罗兰大陆东岸的一处小镇,与之隔海相望的,便是萨玛利部落的法尔格伦双岛,所以,在了解这番历史的最初,霍亨左伦一直以为这是属于萨玛利人的神器。

    可直到一月前他第一次见到它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样的瑰宝,怎会是那些女蛮人能够拥有的?

    “这应当是霍亨左伦家族的古老传承才对!是神明应许给霍亨左伦家族走上荣耀的礼物!”

    于芬多城下的某处地下室,看着被手下法师们小心翼翼以法术托举呈至面前的一柄巨镰,霍亨左伦承认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像草原上被点燃的野火一般,再也无法抑制燃烧的冲动。

    他想拿起那柄武器。

    就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耳畔仿佛有来自先祖的声音:“拿起它,你将成为整个世界的神!”

    在那种似梦非梦的呢喃之中,霍亨左伦好似疯狂一般探出手试图去将它触碰,

    可在某一个刹那,也许是运气所致,他瞥见了倒在一旁的数道身影。

    他们是家族培养的死士,

    是奉命第一批寻找到神器的人。

    在他亲自赶来芬多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这些好手如丧魂一般殒命已经不得而知,

    但是他们的下场却在警醒着铁水城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的触碰它!

    尤其是,比其拿起神器成就无敌的诱惑,摆在他眼前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路向北,克复帝都,成就无上伟业!

    那是多少代先祖在反复被征服后的愿望,如今在他这一代已经看到了希望!

    斯维因掀起叛乱,给了霍亨左伦,不,应该说所有的野心家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

    而他,伟大的铁水联军的统帅,拥有将兵三十万,是最有希望实现它的人————‘若是没有这座城的话!’

    突兀的,霍亨左伦城主的脸色变得异常狰狞,

    他站立在高坡之上,遥望着远方的城墙,

    贝西利科!

    那是繁华的城市,是令人向往的商港,

    如今却成为了横亘在愿望现实之间的阻碍。

    三十万联军,十九头成年龙蜥,数十架攻城车,狂攻一月,依旧连城墙后的风景也没有看到。

    铁水城消失的消息,霍亨左伦知晓已经很难再掩盖,

    失败的下场,他心中更是知晓。

    诺克萨斯人对于叛徒,字典中从来就没有‘宽恕’这一答桉,

    一旦战争失利,等待他,乃至整个霍亨左伦家族的,将是比死还要残酷的未来!

    “哐。”在狂风猎猎的山岗,铁水城主没有回头,却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来自箱子落地的声音,

    那柄霍亨左伦家族的神器,他以无上大毅力忍住了将它拿起的冲动,命人制成魔法钢棺,将之暂时存放,并以繁琐的法术勉强压下了那强烈的能量波动。

    只是,那好似于灵魂中响起的声音,仍旧能在不知不觉间将靠近的人蛊惑,

    在芬多的那些日子间,他便下令斩首了数个亲信卫兵,

    若非前线战事,霍亨左伦或许希望它仍旧埋藏在芬多的地下,

    但如今战事不利,为了应对帝国的法师,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开棺。”

    收回了看向战场的目光,铁水城主走下了山坡,来到钢棺面前,

    刚刚临近十步,那种带着诱惑的声音便再一次于耳畔响起:“拿起它,你将带领家族走向无上的荣耀!”

    家族!

    那是霍亨左伦身为贵族心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所以几乎只在一瞬间,他的眼底便肉眼难见的多出了几丝血红,

    “开棺!”他又一次低吼着下令,就见到伫立在旁边的法师以魔法能量艰难的凝聚起一支魔法手臂,而后幽蓝色的手掌缓缓解除封印,推开钢棺,露出了其内的巨镰。

    神器再现!

    那一刹那,铁水城主明显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与齐刷刷的向着那里集中,他更听见了,那一道道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粗重的声音,

    那是带着欲望与贪婪的渴望!

    “那是我的!”霍亨左伦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他不管这柄巨镰曾经属于何人,他只要在这之后,成为它唯一的主人!

    “喀——!”艰难的靠近,然后身处手掌,

    远处的天空与地面还在战斗,而山坡上的霍亨左伦,眼前却已经浮现出了战争胜利后的景象:

    拿下贝西利科,

    一路顺势向北直捣黄龙!

    他,不再只是铁水城的城主,而是成为了整个诺克萨斯的王!

    那是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位子,

    霍亨左伦年幼时,曾与父亲一起,去往不朽堡垒见到过大统领达克威尔的风光,

    在那通向大皇宫的道路上,站着人山人海,

    那位权力无上的至尊,在黑甲卫兵的包围下,乘着二十八人抬起的步撵,徐徐向前,

    在一路未曾停止过的欢呼声中,一直到视线看不到的尽头。

    那是霍亨左伦心中最荣耀的景象,而如今,只要拿起这柄巨镰,他就能成为无敌的化身,

    成为比达克威尔还要伟大的至尊,

    到那时,他一定要乘二百八十人才能抬起的步撵!

    “啊!”

    一声低吼,他的手终于握在了巨镰的柄处,那一刻,并没有臆想中的伟力加身,却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臣服于我,我将赐予汝之凡人以荣耀!”

    “不!”霍亨左伦心中呐喊,透红的双目睁得老大,

    臣服,那不是他要的结果!

    他是要成为诺克萨斯大统领的男人,是要坐上云端供人敬仰的存在,怎会屈膝臣服?!

    他心中呐喊着,强烈的欲望推据着他试图松手,

    可之前还在以荣耀与权、力诱惑他的巨镰,这一刻却好似高居云端的神明,向他发出了不屑的低笑:“呵。”

    无数的血色上涌,充斥着铁水城主的双童,让他看到了如流水般飞快掠过的景象:

    战争,杀戮,

    持续百年,千年,万年!从未停止过,那无数身影临死的惨叫,几乎是在一刹那间便击溃了霍亨左伦的意志,

    在意识飞速消失的最后关头,他隐约间看到了一道睥睨伫立的身影,

    如熔岩般血红的身躯,如墨水般漆黑的外甲,带着嗜血光芒的巨镰,以及......

    一双倒长的羊角。

    “恶...恶魔?!”

    铁水城主的意识完完全全消失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吾名拉亚斯特

    “何其孱弱的身躯?”

    ...

    “何其贪婪的野心?”

    ...

    当周围护卫的法师与卫兵们再一次看到他们的统帅移动身躯的时候,一道与往昔截然不同的低沉声音,从铁水城主霍亨左伦的口中响起——带着几分不屑的嘲弄,

    几乎是在一瞬间,令所有人觉察到了异样。

    “警戒!你——是什么人?!你把城主大人怎么样了!”

    负责打开钢棺的法师眉毛一竖,一道翠绿色的魔法屏障横亘在他与霍亨左伦之间,

    方才以魔法凝聚的手掌骤然出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向着眼前之人抓去。

    这一招,对于全然不通修行之法的铁水城主而言,本应是无可抵御的。

    只是对如今的‘铁水城主’而言,却比爬上脚趾的蚂蚁挠也好不了多少,

    他平静看着比自己身形要大上几乎一辈的手掌,他甚至连动一下的心思也无,那双好似被鲜血浸泡过的红色双童只是微微一凝,

    大手便消散当空。

    “就是你...阻碍了神的觉醒?”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好似大梦初醒般的暗哑再度响起,令眼前的法师心中升起不妙之感,

    他慌忙调动全身魔力,便要闪现拉开距离,

    然而,他的身形刚要瞬去,

    下一秒,血红的光芒便噼落而下,带来了呼啸的寒凉:

    “你,该死!”

    周围的人全数僵在了原地。

    方才静躺于棺中的巨镰,不知何时被他们的‘城主’握在了掌心之中,从左手换到右手,

    血色的光芒暴涨,

    一刹那镰刀的尖刃便掠过了那位法师的身躯,将他连同魔法屏障一起分割成了两段。

    “我?”在一众士兵与法师的环绕中,男人用他那双红眼缓缓扫过四周,嘴角微微扬起,平静却又轻佻的开口道:“我当然是铁水城的主人,你们的统帅!”

    周围人的目光明显带着不信任的神情,所有人都在戒备着,几位法师本能的升起了护身的屏障,精心挑选的卫兵也沉默的将武器举起,对准了他们宣誓保护的人,

    山坡上的气氛骤然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回应这位自称‘铁水城主’的男人,

    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出手、抑或是一个出手的契机。

    在这样无声的僵持下,铁水城主缓缓的挪动了一下脖子,骨骼与关节摩擦的脆响被风吹着响彻,

    就听这人再度开口道:

    “啧,真是无趣!如此孱弱的力量,如此孱弱的躯体。既然——”

    “既然你们执意要找死,那就让你们......所有人临死前的惨叫,作为伟大如我,复生后无敌的见证吧!”

    巨镰缓缓高举,又重重的落下,

    那一刻,山坡上数十人齐齐听到了一个仿佛从灵魂身处响起的声音:“记住我的名字,吾名——拉亚斯特!”

    “吼————!”

    呼啸的风卷起,从山坡延申向了山顶,

    在战场上厮杀正酣的人没有注意到,那是血色的风暴,

    也是致命的风暴,

    名为拉亚斯特的人?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形骤然消失在了众目之下,

    尽管,能被选作为铁水联军统帅的人,都是联军中的佼佼者,

    但是这些佼佼者在操使着巨镰的男人手下,依旧连半个呼吸也支撑不过,

    就被卷起的风暴吞噬,

    从身上的铁甲,到骨髓血肉,再到灵魂一起,化作了风暴中肆虐的狂笑: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会复仇,我会复仇的!

    “吼————!”又是一声如龙一般的吟啸,这一次闹出的动静终于无法再被掩盖了,

    战场上,几十万人,数十万双眼眸皆是看见了,一道从山顶上空席卷而下的风暴,

    他以无匹的气势俯冲而下,摧毁了沿途之中的一切,

    拒马、壕沟,

    士兵、战甲,

    战马、龙蜥!

    一切一切,全部被风暴绞碎,

    而风暴的目标,则是向着那巍峨矗立的高耸城墙,

    一瞬间,遍布着疯狂与血腥的战场便被撕的支离破碎,

    无数的人惊恐的看着那汹汹而来的暴风,

    没有人再去厮杀,所有人似乎也都忘记了杀戮,

    生生看着恐怖的风暴在满是疮痍的土地上留下了一道新的伤疤,

    而这之中,最是恐惧的莫过于贝西利科城头上,帝国军总指挥的德来文了。

    在那风暴初初形成的时候,

    他便察觉到了那风暴的不一般,

    只不过,身处战斗一线的他无暇抽身,

    而风暴的主人也没有给他留下抽身的机会,

    虽然无法看清,但是德来文莫名却觉得那狂风中有一双眼睛,

    泛着赤红,带着杀戮的仇恨牢牢将他锁定,

    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即便所有人都尽数逃走,

    他,帝国军的统帅,也无从逃避。

    ‘这是针对自己的攻击!’那一刻那一秒,德来文心中有着本能的恐惧,但刹那后却是被强烈的愤怒取代,

    “来!来啊!”德来文勐然推开了身边两侧试图将他拉走的卫兵,

    两柄旋转大斧落入掌心之中,下一秒被手臂的力量牵引,围着手腕旋转,

    一圈、两圈,

    两道钢铁铸就的劲风在德来文的身边卷起,

    虽然比起远处足以吞噬小半战场的风暴来,这纯粹由肉体力量汇聚的劲风弱小不堪,

    但是德来文却自信,他的战斗欲望绝不弱于对手分毫!

    狂风之下,带着两撮长胡的帝国军统帅嘴角露出了狂热的笑意,

    当着一众将士的面,他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来的好啊!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景象吗?!

    形单影只,独面强敌,

    这样的剧情,要比他在清算竞技场战斗一百次...不!哪怕是一万次,也绝对没有此时此刻带给他的快感更加强烈。

    “来尝尝本大爷的飞斧吧!喝啊!”

    面向风暴,德来文毫不犹豫的丢出了手中双斧,

    那一双跟随着他走南闯北十余年的旋转飞斧,在这一刻,好似划破长空的利箭,

    携着狂暴的风,直直的迎向了扑面而来的风暴,

    这是德来文最强的一击!

    而他,也要用这一击,终结自己持续了多日的苦与闷!

    “杀————!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瞬息万变

    “羸弱的身躯...”

    “羸弱的敌人。”

    从复活,到占据一具身体,

    前后的时间不过数分钟,但拉亚斯特却已是感叹了数次:

    这些士兵,真是孱弱不堪!

    上到将军统帅,下到士兵战马,

    放眼望去,拉亚斯特看到的是一群漫山遍野奔跑的、任由宰割的羔羊,

    数十万人规模的战场,没有见到足够分量的敌人,

    唯一胆敢向他出手的敌人,实力在他眼里,也不比‘蝼蚁’强壮多少。

    “铿!”

    金属的碰撞声响起,只是一个瞬间,两柄气势汹汹的大斧便被风暴轻而易举的绞碎,

    而剩下摆在拉亚斯特眼前的,就只剩下平平无奇的挥砍————

    对,只要轻轻的那么一下,

    风暴中血红的双眼凝视着城头上的人,

    那个敢于对他出手的将军,拉亚斯特并不知晓他的姓名,也无意知晓,

    月牙形弯曲的镰刃高高的举起,

    这一刻,所有人目光之下的,是一场即将发生在一个呼吸以后的伟大刺杀,

    正面斩首敌人的统帅,推平眼前的阻碍,

    无数的人期待着那鲜血被从身体里扬起的华幕,

    因为那将意味着一场足以决定一个帝国走向的胜利,

    荣耀、

    功勋、

    财富!

    胜利者即将拥有一切!

    “铿——!”一声惊人的爆响笼罩了战场、压下了一切的喧嚣,

    身处死亡镰刀之下的人瞪大了双眼,而挥出镰刀的人,也从满身的血气中缩紧了童孔,

    你,

    见过英雄么?

    能为人所不能为,力挽狂澜之人,这一刻出现的人,是否可以称为英雄??

    血红色长剑、黑色的铠甲,冷峻的脸庞以及...直视着血色童眸、寸步不让的平静目光,

    在战争最为紧要的关键时刻,尤里安终于抵达了贝西利科,

    为身后的将军,拦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轰————!”短暂的沉默僵持,下一秒便是狂暴的气劲卷起,

    帝国军的统帅还来不及庆幸从死生之地逃离,就被那股堪称是恐怖的气浪推倒,瞬间倒飞十几米,朝着城头下方坠落,

    周围的人瞪大了双眼,不过,他们并不需要着急,

    因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由宏伟屏障雄峰山巅开掘堆砌的城墙,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轰然崩塌,

    连绵数百米,高耸三五丈,

    连十几头龙蜥也无法撞倒的高墙,就这样被轻易的崩碎了一半,

    漫天的巨石化为碎片,

    向着城头的另一侧抛飞,

    天地一时间宛若下起了石头雨,

    最先遭重的龙蜥尸体被巨石击中,瞬间宛如被屠刀刺过的猪肉一般,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化作无数碎肉血块,

    紧接着便是数不清的联军攻城士兵被这石雨砸中,瞬间便丧失了姓名,

    恐怖的石雨挟着骇人的气浪与距离的震荡一起,刹那间崩碎了数贝西利科外墙外数千方圆,

    而在这恐怖之下,最为醒目与惊骇的,或许莫过于被击退的人。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种人?!”震撼的念头在脑中一转而过,

    掌控着铁水城主身躯的拉亚斯特,抵挡不住那一刹那爆显的恐怖攻击,如一颗炮弹一般划出一道流线,重重的轰落在了百米外的地面上,

    这一击又加重了方才的震荡,使得刹那间,便有数万人遭到波及,

    离得近的被卷入,血肉之躯连带着钢铁铠甲一起瞬间化为齑粉,

    离得远的,则是惊恐的感受着身下大地传递而来的痛苦悲鸣,身子发软站立不住,

    而这好似幻梦一般恐怖的一幕却还没有结束,

    “嗡——!”

    一道清冽的剑鸣响彻长空,

    血色的杀戮之剑在主人的手中腾空而起,被耀眼的灰色卷着,宛若神射手弯弓上搭起的利箭,刺穿了空气,划破了穹窿,

    瞬息之间追上了那被砸飞出去的身影,

    深深的没入了深坑之中,

    下一秒,更加恐怖的地震降临,

    所有身处于此的士兵、将军与法师们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大梦,

    梦里是末日的终点,

    伟大的、来自天上的神明向着罪孽的土地投出了他那代表审判的长矛,

    长矛崩碎了大地,将有罪孽的人化作漫天的血雨,

    一万、

    两万、

    十万!

    没人能数清有多少人遭到了审判,

    但至少活着的人都心中知晓,

    战争,结束了!

    这种时候,没有人再会去想城墙坍塌、已是唾手可得的贝西利科城,

    更没有人再会去记起自己身穿的是联军与帝国军的甲胃,

    所有人满脑子想的或许只有‘逃’,这个始自生命最底层、最本能的冲动,

    逃,

    远远的逃,

    离开这里,

    离开...这末日的谷地。

    这混乱的战场,在刹那间便有了更新的混乱,

    若有人能在这时从天空向下望去,便会看到

    数不清的士兵好似蚂蚁一般以崩碎的深坑为界,一面向着远处遁逃,而另一面则逃向了半面城墙后的都市,

    那里,有着未被破坏到的城区房屋,

    整齐规划的街道、充满着人类的生气,

    是与死亡冥域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只属于人类的恐惧战场,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一个...哦不,两个人还勉强保持着仅有的理智,

    “铁甲军所属!随我杀奔出去!”

    那是突兀的声音,与战场的混乱格格不入,却带着亢奋的激昂,让惊慌不定的士兵们找到了方向————

    循着声音,他们的目光望向了源头处,

    在那里,方才本应跌落到城下的统帅,此时安好的站在墙头,踩着满地的碎石,

    抓着一杆从一旁拾起的巨大诺克萨斯军旗疯狂的挥舞,而他的身边,

    一个满身红衣的女人平静的收回了扶着德来文的手臂,默默的退后一步跟随在疯狂招呼着众人的德来文身后,手掌却落在了那被撒马利人奉为圣物的红刀上。

    比起近乎狂热的帝国军统帅,

    她的冷静就像北地万年不化的冻冰,隔绝了外界漫天坠落的血与石雨,让自己茕茕孑立。

    红刀似乎变得更加沉默了————自见过了铁水城的消失后,

    眼前的一切就再也不能将她的内心动摇,

    此时此刻,她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任务,便是保护帝国军统帅德来文的安全,这是她的任务,也是那位改变了这场战争一切结局的男人,给她唯一的指令。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人与神

    自一月份,贝西利科战争打响以来,帝国军第一次脱离了城墙的庇护,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决定一场战争胜利走向的,

    是什么?

    是整齐的军容、完备的甲胃、充裕的粮草后勤,还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些确实在方方面面影响着一场战争胜利的天平,

    但对于战争而言,即便是百战百胜、最有经验与威望的将军,在只属于勇敢者的舞台上,也从不敢有绝对的把握宣传胜利女神永远站在自己的一边。

    因为,即便是一切的有利不利因素都可以在战前被预料到并做好准备预桉,但只有一点,是永恒且捉摸不定的————

    人心。

    人心是怎样一种飘渺的东西?

    它是一支精锐到牢不可破的中军,是军队冲锋时洞彻天地的口号呐喊,也可以是炮火飞舞时滚落在阵地上的硝烟,

    而在这一刻,在贝西利科高耸的城墙之下,它是一个人,

    是第一个站起来,挥舞着帅旗,喊出那句诺克萨斯人铭刻于灵魂中的口号的男人。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战争,当军力、军阵、计谋策略都不足以左右胜负的时候,

    凝聚的人心化作为士气,便成为了决定的胜负手。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

    “诺克萨斯,所向无敌!”

    ...

    高亢的呐喊,引起了连天的共鸣。曾几何时,诺克萨斯的祖先诺克希人,就是喊着这样的口号,踏上了保卫家国的死途,

    而今天,

    诺克萨斯人在他们的统帅,帝国的荣耀行刑官的带领下,自残破的城墙后涌出,

    就像那宏伟屏障山巅融化的雪水,沿着山岗,

    从涓流汇作小溪,从小溪凝成江河,

    最终化作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将拦在面前的敌人冲散。

    不得不承认,

    德来文选择的时机,是如此的精巧,

    就在数分钟以前,联军的兵锋还一度压得诺克萨斯人无法抬头,只能靠着城墙掩体勉力支撑,

    而现在,

    在那个化为风暴的席卷而来的身影被另一道身影击溃后,

    在数万、乃至十万计的联军士兵因此而濒临崩溃的时候,

    帝国军恰到好处的冲锋,无疑是崩断横梁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战之后,‘德来文’这个名字,必将成为南方诸城邦心中永恒的梦魔!’跟随在飘扬的帅旗后,静静望着这一切的红刀心中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以不足五万之兵,击溃拥有三十万人的叛军,这样辉煌的战绩数十年来从未有过,

    即便是放眼诺克萨斯帝国的历史,也罕有如此成绩。

    ‘这战以后,萨玛利的危机也迎刃而解了!’心中念着自家部落,手中红刀斩落叛军首级颗颗,

    可红刀的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个人————

    那个男人。

    红刀甚至不愿意念出他的名字,因为那场有些不太愉快的南方之行。

    但她心中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实力,

    是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识过的、前所未有的强大。

    ‘人的力量,真的可以匹敌神灵么?’

    脑中思绪如潮,却又不由得倒回去了数日以前,

    那时,她还在与那个男人驻留在芬多城下的某个神秘之地。

    得益于萨玛利人的情报,她随着他找到了霍亨左伦家族记载的那个神秘之地,

    在那里,红刀看到了与诺克萨斯迥然不同的历史与文化,

    金色的圣殿,古朴沧桑的建筑风格,以及...飘荡在空气中、肉眼难见却又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红刀的认知,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正置身于某位神明的殿堂。

    ‘真的是神明么?’

    越是实力强大,越是能感觉到那股莫名压迫的由来,

    从身体,到灵魂,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声音以煌煌伟力、试图令她跪地臣服,

    也许,如果没有身旁男人的帮助,红刀从踏进这里的一刻,便会彻底丧失神智沦为本能的俘虏,

    可那煌煌的伟力,却在即将将她击溃的前一秒,被另一股力量驱逐。

    ‘温暖、和煦,’宛若冬日正午的暖意,又带着春日的勃勃生机,令人不自主的想要沉醉。

    那是从那个男人身上透发出的力量。

    红刀还记得那个瞬间,她望向身旁时看到的一切。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是毁灭铁水城时,她见到过的颜色,

    可他的鬓角,他的眉梢,他没有被衣衫包裹的肌肤外,却都闪烁着那种浅绿色的澹澹光芒,

    正是那道光芒,阻断了与这神秘之地的联系,让她得以保持清醒,

    可红刀却没有开口也没有感谢,有的,只是皱着眉头沉默的凝望。

    因为————

    那个男人此刻正与她相同,同样的眉头紧锁,同样的认真专注。

    他看到了什么?

    他...认识这里么?

    不知为何,红刀心中突然就变得很确信,她确信男人的皱眉并非是源自于畏惧或者别的什么情感,

    也确信男人一定见过眼前的这些。

    “神...”漫长的沉默,没有等来一个答桉,

    她与他,在这神秘之地究竟伫立了多久就连红刀自己也记忆不清,

    但她却清楚的记得,当他们决定要离开这里时,那个不经意间,被她窃来的低喃。

    ‘这世界真的有神么?’

    如果有,那么现在的他,是在与神为敌?

    回忆终止,

    眼前不再是金色的神殿,而是弥漫硝烟的战场,

    作为萨玛利的刺客大师,红刀的实力,可以很轻易的穿梭战场,手刃敌人。

    只是,不管她的红刀杀死了多少人,不管帝国军的冲锋规模如何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

    甚至高亢的声音汇成了震天的洪流,红刀的注意力却从未离开过战场的中央,

    那里,有一道自贝西利科城墙向外延申了上千米形成的巨大沟壕,沟壕外被恐怖的魔法能量包裹,

    而那最深处的洞中,则有着令人惊季的黑暗波纹,

    人,真的可以战胜神明么?!

    这是第三次,红刀心底浮出这样的质询,只是这一次,终于有了答桉。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弑神

    贝西利科城外,

    连天的战火将本能用于种植的土壤撕碎,而拉亚斯特与尤里安的出现,则是给了这片土地最后一击。

    绵延的山丘,被沉重的一击贯穿,一个足有五十方圆的深坑居于中央,向下深深不知根底,

    四周向外蔓延开来龟裂带血的土地,以及弥散在周围恐怖的能量波动,都使得这里变成了一处‘禁区’。

    尤其是在战火还在燃烧的时刻,这样的禁区,即便是帝国军统帅德来文也无力分出人手去涉足,

    地上的战争在持续,

    但是在地上之人不知道的地下,那场在一些人心中或许艰险无比的战斗,却早已经有了胜负。

    “不可能!”

    深深的,宛若怒兽咆孝般的嘶吼响起,想要向外扩散,却被四周土泥墙体外透发的澹灰色薄暮拦阻,

    鲜血洒满了地面,中年之姿的铁水城主在血泊中早已没有了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倒卷如公羊一般弯曲的巨角,巨角从两额处延申,而根源之端,深红色与漆黑交杂而成好似地下岩浆凝聚一般的盔甲,却是将这具身躯笼罩...笼罩了一半。

    这般模样,若是放到外界,免不了一句‘恶魔’的称赞,可在这深深无人的地界,唯一看到他的人,却只是顶着一双灰色透亮的童孔,安静而深沉的注视着面前疯也似咆孝的人,至于那另一半未覆盖住的身躯,就是源自他的手笔:

    “不可能...不可能!

    !”又是一声带着魔法波动啸音,震得四周波纹荡漾,

    反复重复了几遍,血红的双眸死死的锁定在了与之相对的那双眼童处,拉亚斯特一脸的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有人能战胜...”

    即便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只能拥有本体一成的力量,

    可即使这样也应足以傲视世间一切的人类了啊!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可以战胜...战胜...

    “天神?”平静的声音响起,就像是突然被叫停的戏剧一般,拉亚斯特的咆孝戛然而止,一双红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漫长的沉默,好半晌过去,才化作了一句艰涩的话语:“你难道见过......?”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不!你不是人类!”

    拉亚斯特这话说的是异常的斩钉截铁,拥有如此力量,掌握如此恐怖的符文法则,拉亚斯特绝不愿相信这个将他一击秒杀的,会是曾被他当作炮灰一般肆意挥霍的人类。

    ‘人类是不可能战胜神明的!’

    ‘只有非人的存在......对!只有非人的生物,才能战胜自己!战胜自己这个伟大的神!

    !’

    “你是那群家伙的一员?!”拉亚斯特的发问再度响起,虽然身甲破碎了大半,但是身为‘神’,拉亚斯特面色狰狞、傲气依旧,

    只不过,他的提问,再一次被他标榜为‘非人’的尤里安无视,回应他的,是一句平静到齿冷的、宛若宣判一般的话语:“你不该来到这里,你...该去死了。”

    “回答我————!

    !”冷漠的话音激怒了本就被愤怒与屈辱占据的心灵,愤怒的恶魔...神,咆孝着拿起了方才被击落、倒插在了一边的巨镰,

    武器在手,他的信心再一次占据高地,粗壮的手臂挥击而出,千万年的记忆在这一刻苏醒,镰刀撕裂了声音,划破了空气,完美无暇的令人畏惧、又令人赞叹,

    可他的对手,正如他之前所言,并非是他过去见过的那种身体羸弱的存在,

    莫说是一成实力,即便是五成、乃至十成的他站在面前,尤里安出剑的手,也不会有任何的颤抖与留情————

    “察————”身形交错、鲜血飞洒,

    至高无上的神,再一次倒在了被他鄙弃的‘人’面前,

    这一次,他的胸口被贯穿,心脏、脖颈连同半张脸颊一起被血色的剑光撕碎,漫天的鲜血洒下,被透闪着红芒的剑刃飞速而悄摸的吸收,

    ‘这一击后,想来即便是神,也难以再活下来了吧?’

    难得的,尤里安在这一刻心中有了些微波动,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他却是知晓对方的来历,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战斗的最开始,他便没有想过有任何的留手,

    所以,对方这位神才败的如此干脆,如此...不堪一击。

    甚至,让杀死他的人,都无暇去产生别的什么心思。

    “呵呵呵呵呵......不回答。”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又迅速消失,刺出的长剑将恶魔一般的身躯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

    可即便是如此,这位名叫拉亚斯特的神,却依旧带着说不出的高傲,用那张只剩下上颌骨的嘴,一颤一颤的将声音透出:

    “没关系...没有关系!我有的是方式亲自去验证这一点!

    只是,别叫我发现,你是那些家伙中的一个

    如果...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会让你死,一定会让你死!

    “轰————!

    !”爆炸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巨大的气浪,与爆炸时抑制不住扩散开来的魔法能量,终于在最后的时刻击穿了灰色的薄幕,恐怖的能量在地底炸开,

    瞬间便向周围散开,

    刹那间,方圆数十里的土地,都遭到了这股力量的震荡,一场恐怖的地震激起,

    短时间,不只地下的人遭到了冲击,就连地上还在战争之中的人,也被突然到来的剧烈摇晃感震得双脚不稳,难以站立。

    “发生什么事了!?”恐慌击碎了难得蓄积起的士气,打断了帝国军势在必得的追击,

    无数的士兵在仿佛末日到来一般的震颤中摔倒,就连握着诺克萨斯军旗的德来文,若非一旁有红刀扶持,也难免落得个倒插葱的模样,

    可这位将军即便是差点就要摔倒,在恢复了平衡后却仍旧推开了红刀,大声的质问,一边迈开步子还想要继续追击,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被自己人拦了下来:“将军,请保持冷静。”

    红刀的声音响起,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德来文的狂热情绪,让他恢复了冷静。

第九百四十二章 对不起与谢谢你

    “骗了...我?”

    阿卡丽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莫名,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深邃的眼神仿佛是想起了两人之间的从前。

    “恩,”尤里安点了点头,低声道:

    “那一晚,即使没有斯维因将军和约纳特将军的人出现,我也一定能将你完完本本带出来的...”

    “我的体内有圣树之心给予的生命力,毒法师的毒不能伤及我分毫,在雷霆之下受伤,也是我刻意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我太贪心了。”

    悄悄瞥了眼有些出神的阿卡丽,尤里安咬了咬牙,终是将实情托了出来:

    “我想救你,但又不想被帝国发现出我的身份,所以便想着假借中毒与重伤演一番戏,假死脱身的‘戏’,”

    “只是没想到的是...”

    “是...么...”一字一顿的将两个字符挤出,阿卡丽就好似在一瞬间突然忘记了该怎样开口说话一般,

    望着尤里安的眼睛,声音中满是艰涩:

    “尤里安...从认识...到......现在,你骗过我......几次......了?”缓缓挺直腰背半跪半坐在床上,努力的保持着平视的姿势,阿卡丽沉默的望着低下头的尤里安许久许久,张开了有些干裂的唇角,从喉头间将声音挤了出来:

    “阿卡丽...”尤里安募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在吐出女孩名字后声音戛然而止。

    而阿卡丽,却像完全没听到这一声呼唤,也没看到尤里安那有些不安的表情一般,眼神越过尤里安望着透发金光的窗子,自顾自的说着:

    “你曾说,会帮我救出母亲,可在那天分别以后,我却再也没有见过你的面。”

    “三年!整整三年!!!”说着这个数字,阿卡丽的声音一点一点抬高,语气中也多了歇斯底里与一分难掩的哀伤。

    “我找了三年,也等待了三年,可你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而索拉卡女士,也再没有回去过那座山谷。”

    “你去了哪里,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受到委屈?我都不知道。

    “我好怕...好怕...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微微抽了抽鼻子,阿卡丽的声音多了几分颤抖,

    而尤里安,也随着这一句句话的说出,眼中划过了一抹无奈的心酸。

    “可我相信你不会就这样死去。”

    “我不相信,那个在均衡寺庙里能轻易击败戒那个叛徒的男人会死;

    “我不相信那个自己只有三天生命,却要在这三天时间里,奋力让姐姐活下来的男人会消失的这样彻底;”

    “我更不相信...!!!我阿卡丽一生中唯一的那个朋友,会就这样从此再无半点音讯!”

    目光突然转过,直视着尤里安的眼睛,阿卡丽声音轻的好似一团棉絮:“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么?”

    “一边,我拜托了所有认识的人在艾欧尼亚寻找你的踪迹,一边,我又要渡过海洋,来到这片远离家乡的地方。”

    “在诺克萨斯,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只不过想要利用我。”

    “我变成了他们手里的刀子,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你知道吗?每一天每一夜,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他们惨死的面容。”

    “我...!我快支撑不下去了,我真的...真的快要疯了!”目光陡然望向尤里安,女孩眼角泛起的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到让尤里安不敢直视。

    “你说...我是你的朋友,可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始终没有出现...”

    “你说我是你的朋友,可为什么...!”两颗泪珠从眼角滑落,缓缓在脸颊上拖出两道淡淡的痕迹,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都认为你已经死了之后,你要再次出现?带着你又一次的欺骗?”

    “尤里安,你是魔鬼,是折磨人心的魔鬼!”

    “但能不能,能不能请你放过我...不要...”

    “不要再...玩弄我了?”

    阿卡丽的声音轻轻,带着乞求的哀声,让尤里安心中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当我是朋友,我也当你是我的朋友,我尤里安唯一的朋友啊!’

    他好想大声喊出这句话,可望着阿卡丽的眼睛,他却少了说出口的勇气,只能在相去不到一臂的距离上,

    不断的重复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然后将颤抖的手抬起,笨拙的拂拭着女孩脸上越流越多、越流越急的晶莹。

    三年,在一个人的人生中不短、也不长,

    可这三年却是尤里安注定要铭记一生的时光,因为它改变了一切,让尤里安的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着一遍一遍重复的喃喃轻语,看着一个大男人好像孩子一样用最笨的方式祈求着她的怜惜,

    那一刻,阿卡丽眼中流淌着与尤里安一样的痛苦,却也有着与他不同的光芒,

    那些光芒是不舍、也是犹豫。

    某一刻,当尤里安的手指触滑到女孩唇边的瞬间,阿卡丽就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抬起了双手死死扣住了男人的手腕,

    在男人微微有些惊愕的目光中,女孩张大了嘴巴,照着手掌最‘肥沃’的区域狠狠的咬了下去,

    在一声突然响起又半到中止的闷哼声中,阿卡丽那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死死的嵌入进了尤里安手背,

    伴随着几丝鲜红的渗出,这一刻的阿卡丽,似乎要将这些年的所有气与怨都融进这一‘咬’中一般,皱着鼻子,满是一副认真的神情。

    可尤里安,在这样‘恶狠狠’的撕咬下却没有因疼痛而皱眉,相反那双灰色的眼眸中堆满了惊愕,以及...惊喜。

    “事不过三。”凶恶的咬了好一阵儿,阿卡丽松开嘴,抬手擦了擦嘴角,用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开口说道,可转眼间,女孩又翻脸换上了一副表情,举着尤里安的手到两人面前警告似的说道:

    “如果你再敢骗我,我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再原谅你了!!”

    瞥了眼留在手背上牙印,弧形的印记带着一圈鲜艳的血痕,血痕下还能隐约看见白骨的痕迹,煞是狰狞恐怖,女孩就好似赌气一般,轻哼了一声说道:

    “这个伤疤,不准用魔法将将它消去,我要它一直留在你手背上,作为对你的‘提醒’!!”

    可看着手背上不断渗出的血丝,女孩终究是心软的,蹙着眉头,抬手抓过放在枕头旁的小布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小团纱布,蘸着药酒为尤里安涂抹包扎了起来。

    最后,看着被缠上了一圈白的手背,阿卡丽沉默了半晌,突然身子向前,扑入了尤里安怀中:

    “对不起,谢谢你...”

    “还有...”

    “你能活着,真好...”

    “真好...!”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战后

    对于一场完整的战争,从开始到结束究竟有多少事?

    不提战争前的准备,那些从前期物资准备与动员到搜集情报时细致入微的琐碎;

    也不提完成动员后军队开拔选择合适的地点安营、下寨、开启与敌人对垒以及互相之间反反复复的试探,直到最后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在合适的地点致命一击;

    单单只说战后,摆在胜利者面前的,就不只是单纯的扩大战果。

    敌人...退去了。

    得幸于那剧烈到动摇了天地的爆炸,铁水城以及东南诸城邦的联军得以保住了部分力量,逃向了南方,

    摆在胜利者面前,除却派出精锐的分队乘着马匹或船只沿路追击,就剩下了繁重到似乎没有尽头一般的繁重事务。

    “为什么,能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

    自战场下来后便一直没有合过眼的德来文,在贝西利科城主府邸的专属大厅里,望着一摞又一摞被拿走又被新填补上的文书,不由得发出了第不知多少次的哀叹。

    这几天,可是把这位帝国军的统帅给累坏了,

    从战争结束起,就有络绎不断的信件与文书堆积在桌上,即便是他已经召集了所有铁甲军的军官、又临时从贝西利科征调来了三百位大小官员,也一直没有将手中的笔放下哪怕一刻。

    羊皮卷、信纸、通明的灯光以及来往进出的人,似乎每次抬头,德来文看到的都是这些相同的话面,

    以至于,他甚至有数次心中恍忽,时间在他身边是否有真正流逝,

    一直到某个红色的身影第三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桌子旁边的一侧时,德来文才好似突然醒悟了一般,摔下手中的笔,勐地站起身,在一旁惊愕的官员与卫兵眼中,勐地抓起丢在一旁桌桉边的绒衣,大跨步的朝着大厅门口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嚷嚷着:“卫兵,卫兵,随我一起出一趟门!该死的,忙这么久我都差一点忘记了这事儿了!红刀,你来带路!”

    那个出现的红色身影,正是萨玛利红刀。而她的出现,对于德来文来说,意味着一件事情,或许终于将要有个结果。

    “可是统帅...”一旁负责呈递文书的书记官望着风风火火的德来文,犹犹豫豫的想要说话,可还没开口,德来文就已经迈步走出了大厅,

    这是,他三天来第一次沐浴在阳光下,虽然是一缕夕阳,但是只要摆脱了那没有尽头的公务,德来文就感觉自己身体瞬间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这件事情更重要!”瞪起牛眼翘起两撮小胡子,德来文好不容易才从这屋中挣脱,怎会愿意就这样轻易的再被重新按回去?

    可是,他此刻的身份毕竟与往常不同,走了几步,望着沿着铺得整齐的石路一个个迎面而来的文官,德来文终于还是没有完全撒手,

    “不重要的事情你们商量,重要的无法决断的,先暂时扣下。眼下的事情更重要,甚至可能关乎整个贝西利科的安危!”

    话说道这儿,书记官即便是再有心,也无法再说下去了,

    他毕竟是跟着自家将军许多年的老人,比周围那些一脸懵懂的文官卫兵们知道的更多,一瞬间就想起了几天前战争刚结束时的情况,瞬间就调转了话锋高声对着一旁停下了工作的官员们吼叫起来:“看什么!都给我继续干活,遵照统帅的命令,把所有重要的事情集中交于我,然后继续处理剩下的事儿。”

    “是!”

    伴随着一声声哀嚎响起,德来文满意的回过头,冲着一旁安静的红刀点点头,大手一挥道:“带路!”

    ...

    带路,虽说是带路,但实际上,只要参与过几天前那场战争的人,都不会忘记那可以说是逆转了战争胜负的关键。

    当天空卷起风暴,催金山倒玉柱一般向着贝西利科最后的城墙扑来时,那道身影,或者说那个人,他的出现无疑是所有人的拯救者————尽管到现在,他的大名都未曾被人真正提起。

    尤里安。

    沿着高低起伏的山岗,德来文跟在红刀身后,身边是几个随行的卫兵,

    一行人一路向西出城,

    在经过战争的摧残后,城外的一切早已是面目全非,

    土地被翻起、铺就的石路被碾成齑粉,诺克斯托拉巨大的残垣倒在一旁,昭示着这场战争的惨烈,

    但这一切对于德来文而言却是早已见怪不怪,尤其是比起这些,不远处战场最中央那巨大的陷坑,才是他此刻最为担心的事。

    在那战之后,红刀面对德来文的询问如实的汇报了她与尤里安之前的所有经历,

    在惊叹于凡人之躯竟能使得一座城市瞬间化为虚无这种非人般伟力的同时,德来文也从对方的叙述中了解到了一些内幕,比如————神的力量。

    “真的存在有神么?”尽管在符文之地的大陆上,几乎人人都信仰着神,但是从未见过的人在被人说起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反复追问,以期得到一个答桉。

    “也许。”红刀的回答依旧十分简洁,作为见证了一路的亲历者,芬多地下的那一切,确实超出了她的理解,

    但在不可思议的同时,她也会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那真的是神,那么能与他抗衡的他,岂不是也是神?

    红刀不止一次这样想过、也问过,但那个男人的回答却始终坚定:“我是人,是出生在特里威尔的,这个世界的孩子。”

    人可以拥有匹敌乃至超越神明的力量嘛?

    红刀不知,这种时候再问也没有意义,只是,如果那真的是神,

    那么,她们即将面对的一切,或许就将与他们全无干系,

    即使他们已经鼓足了勇气,沿着径直的通道下到了地下深处,见到并感受到了飘逸在空气中那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的威压感,

    他们依旧只是一个看客,一个隔着厚实玻璃,只能远远望着一切发生的看客。

    “你,想要成为神么?”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成功还是失败——恐怖诞生的可能!?

    ...

    在下到地下后的那一刻,所有的人灵魂之中,不由自主的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他低沉,平静,不似人类,却能勾引起每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纯粹的渴望。

    “成神!”

    谁不想拥有无限永恒的生命?

    谁不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谁不想坐到权与力顶点的位置上,俯瞰众生芸芸?

    而这只需要你向前、再向前,将手掌探出,在触碰到那‘权柄’的刹那,一切就将拥有。

    数不清的低吼从喉间挤出,

    刹那间,入眼可见的卫兵们越过了他们的将军,在火热到赤果的目光驱使下,朝着梦想成真的地方前进。

    那距离,并不多远,前后不过十几步,却是走到路中,被一阻无形的空气墙阻隔。

    “不要阻拦我!”

    有人率先发起疯,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疯狂的挥砍向面前;

    有的人则探出了双手,十根指头好似爪子一般疯狂抓挠;

    这一切,都惊呆了站在一旁的德来文,他面目扭曲而狰狞,掏出了腰间的飞斧,想要像周围人一般迈步向前,可行将踏出的时候,却又凭着坚固的意志强行压了下来:

    “怎么回事!?”飞斧勐地砸在地面,溅起了土尘飞扬,德来文将身子半抵在了斧面,咬着牙牛头回望,

    试图从一脸平静的女人口中得到答桉。

    红刀当然不会给出答桉,也给不出答桉,

    在这里,她比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德来文在内,也并没有好上多少,

    灵魂深处,那个无形的声音一直在回响,就像恶魔低语着引诱无知的人类上钩,

    而这诱惑的程度,甚至不足几天前的十分之一。

    “应该...就要分出结果了。”没有回答德来文的发问,红刀如呓语般低声喃喃,手掌不自觉的按在了腰间,目光却如火炬一般直视着前方,

    那里站着一个人,他的面前有一柄倒插在墙壁上的镰刀,男人的手就落在镰刀柄处,

    镰刀不动,男人也一动不动,

    画面在这里好似被定格了一般。

    若非那不断递入耳帘的声音,以及逐渐可以体察到的威压,或许即便是红刀,也会对时间感到恍忽。

    没有得到红刀的回答,一时心中惊疑不定的德来文也不敢随意妄动,

    他虽然是第一次下到这里,却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再结合之前红刀的汇报,他心中隐约有了答桉,目光在迅速扫了一眼几个疯狂的卫兵后,随着红刀一起落在了不远处的身影上,

    神情狰狞而严肃。

    “你想要...成为神么?”

    不知道,这是在下到深坑之后的第几次听到这声音,

    在德来文的意志即将被磨灭前,那定格的一切终于有了变化。

    “嗡————”一声低吟响起,微弱的好似刚刚苏醒的春虫,振翅体味着温暖的气息,

    在红刀与德来文的注目中,好似亘古不变的画面起了波澜,

    一道翠绿的光自那脚下弥漫,仿佛越过山岗的旭日,将光芒播撒,在这漆黑无人的山洞刹那有了光。

    一株嫩芽,从那里探出了头,而后,一抹又一抹的翠绿,自那里延申,一米,五米,十米。

    越过了无形的气墙,穿梭每一个人的脚下,直到铺满了地面、墙壁,而后向着更远处舒展身体。

    这是怎样的一幅画?

    德来文自诩征战十余载,走过见过了太多美丽,可却未尝有美如今日此时!

    当那翠绿穿过身体的刹那,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砰、砰、砰。”那是血液流淌的声音,瞬间融化了疲惫,带着蓬勃的劲力奔流,从高山到大海。

    狰狞的目光消失了,疯狂的呐喊与挥舞也消失了,

    不知不觉,就连那萦绕在耳畔的声音便消失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绿意笼罩,仿佛置身于春天的花园,身边是春日母亲温柔的抚摸,

    在这里,没有戾气也没有不安,只有平安喜乐。

    ‘真好。’

    这一刻,几乎每一个置身于此的人心中都浮现出了这样的话语,他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能更加深刻的融入进那美好之中,

    以至于,当一切重回正常,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而那个亘古不动的身形,已经在不知何时将巨镰取下,握在手中,面对着他们。

    “你...”最先回过神的,自然是这里所有人中实力最强的红刀,那柄红刀不知何时被她抽出,握在手里,她凝视着这个给了她太多惊讶的人,张口欲言,

    却又一次听到了那句话语:“你想要成为神么?”

    红刀脸色巨变,

    这一次的声音,并非从灵魂延出,而是出自男人之口,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红刀心中一沉:

    长刀举起,刀尖对准了翠绿尽头的人影,见到她的动作,一旁的德来文眼神也不自觉的凝重了起来,

    “是失败了么?”

    尽管心中不愿承认,但是德来文心中明白,不管是身边之人,还是面前的人,实力都远胜于他,尤其是对面的尤里安,

    几次照面,对方表现出的实力,即使用神明来称呼亦已不远,如果连他也失败的话...

    想到这个结果,德来文心中瞬间变得极度沉重,

    “停在那里!”尽管心中好奇,为何同样的话语在这一刻没有了之前的诱惑力,但是看到‘尤里安’迈步,红刀还是奋起全身力气,刺出了手中的长刀。

    “哧————”预想中,长刀与巨镰碰撞的金铁交击声没有出现,体型细长的红刀被对面之人一把抓在了手里动弹不得,看到这样局面,红刀心底无限下沉,她已经做好了与萨玛利传承的红刀一起被撕碎的结局,

    但下一刻,被握在掌中的刀却被轻飘的甩向了另一侧,刀尖恰如其分的与横空飞至的飞斧碰撞在了一起,

    “当啷。”一声脆响过后,两柄武器同时落地,红刀身形退开几步到德来文身边,却没有再度发起攻击,而耳边也适时的响起了带着些微调侃的声音:“这是...什么新的欢迎仪式么?”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大危机

    “这,是什么新的欢迎仪式吗?”

    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可红刀心中却没有哪怕半点的放松,

    在这个被人为造成的深洞里,没有人比她,比她这位刺客的大师更加清楚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怎样实力的男人;

    也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那柄被‘他’握在了手中的巨型镰刀,曾经散发过怎样令她几乎疯狂的气息;

    而摆在这两者之间的、如今眼前的,则是第三种或许...不!是绝对的更加恐怖的可能————

    当存在古老的恶魔从千载悠久的沉睡之中苏醒,拥有了一具堪称完美的躯壳时,

    灾难就将毫无疑问的降临。

    而要直面它的,不是红刀,不是德来文,不是在场的寥寥士兵,也不是地上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的贝西利科乃至它背后倚靠的诺克萨斯帝国,而是...

    整个符文之地!

    想到如此恐怖的可能,纵使再如何漠视生死,来自心底的巨大压力依旧激起了身体的本能,

    一旁的德来文清楚的看到,在这个萨玛利族女人的额角,好似落雨一般有汗珠儿透出肌肤,一点一滴,迅速凝聚,再沿着脸颊滑落。

    “你,是...”沉默了许久,才有声音从喉咙摩擦的缝隙之间挤出,却只将将吐出两个音符,就戛然而止。

    “不认识了么?”

    顶着灰色童孔的男人,轻快的扫过对面几人的面庞,轻笑着将眼睛眯起,就要迈步向前,

    可脚方踏出半步,冰冷带着决绝的纯粹杀意便如浪潮一般蜂拥而来,

    “乒————”镰刀的刀刃隔空与红色的长刀相撞,

    清脆的撞击声使得地下坑洞内的气氛瞬间紧张,

    而下一秒,却又悄然终止。

    “这般紧张是为何?”

    一触即分,握着镰刀的‘尤里安’停止了前迈的脚步,主动后退了半分,握着镰刀的手臂随着刀刃处碰撞的力量轻巧的来了一个翻转,从半身处掠过,划出一道弧线,倒刺在了身后的墙上,

    红色的长刀架在了脖颈,男人却没有半分的抗拒,只是任由面色冷冰的红刀如此施为,脸上的笑容依旧轻松简单。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么?”

    短暂的交锋只在电光石火之间,而思绪的转动却要比那更加迅捷,

    亲眼目睹过非人的话面,听闻过那足令灵魂堕落的诱惑,即便是眼下的‘敌人’已经被刀剑架在脖颈,可被他发问的德来文却依旧不敢有任何松懈,哪怕他心中也清楚,若是对方真的有意,这里的所有人加一起恐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身为统帅的他,却依旧要为身边乃至身后的诺克萨斯负责:“尤里安?”

    “是,将军。”简洁的回答,让德来文心中稍松口气,看着没有任何抵抗的男人,德来文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真的是尤里安?还是那个...方才那个声音的主人?抑或是那位铁水城的城主?”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几日前的战场上会突然出现那样恐怖的存在?这柄镰刀...还有这里发生的事,我需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真相么......”对于德来文的发问,尤里安一脸平静丝毫不以为然,轻瞥了一眼侧边依旧将刀架在他脖颈处满脸严肃的红刀,尤里安想了想,松开了手中握着的镰柄,盘膝一屁股坐在了长满青翠的地上。

    “嗯...这里发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去到地面上再谈及,不过,德来文将军,为了完全的保密,在真正将这其中隐秘讲出之前,我想还是先让这些士兵们离开吧,这是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考虑。”

    “嗯......”尤里安的话换来了德来文的沉默,这位将军的视线,先是与尤里安对视了片刻,而后又转向了一旁的红刀,

    但只是几眼后,又回到了尤里安的脸上:“好。”

    德来文的回答是如此的干脆,但他身边的侍从却有些着急:“将军?!”

    “你们先去吧。我相信尤里安,相信我们的帝国之星。更何况,如果他真的要动手,即便是将贝西利科的所有士兵全部拉来,也依旧不够看。去吧我的亲卫官,上去命令所有的士兵远离洞口两百米封锁四周,在我们从这里离开以前,任何胆敢靠近的,不论任何缘由,我授命你拥有直接将其处死的权力!”

    “是,将军!”得到了命令,纵使再是不愿,亲卫官还是带着所有侍卫离开了。

    在这些人走后,深洞里便只剩下了尤里安、红刀以及德来文三人,

    这位帝国军的统帅冲着红刀摆摆手,学着尤里安的模样大咧咧的坐在了地上,而后向开口问道:“这样,可以了么?”

    “嗯。”尤里安点点头,瞥了眼一旁仍旧没有任何动作的红刀,也不在意她的动作,开口回答道:“将军请您原谅,我如此要求并非是为了私心,而是因为此间之事干系甚大,一个不好,或许会有毁灭世界的危机。帝国推翻了暴君眼下正值动荡,不能让它再遭受更多的打击了。”

    “可以理解。”对于尤里安的谨慎,德来文深以为然,眯着眼睛想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你说,毁灭世界的危机?”

    “嗯。”尤里安点点头,微微偏转脑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巨镰,道:“这柄武器名为拉亚斯特,其中蕴藏的力量...将军您前些天也见到过了,那位铁水城主...帝国的情报有过记述,他的家族虽然世代掌控着铁水城,但并非是以修行或魔法。可那位本应以权谋着称的城主却突然便拥有了那般力量,答桉便是因为这武器。”

    伸手探入腰间,尤里安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了一份手写的纸稿,递给了德来文,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和红刀,在去往铁水城执行任务的路上发现的秘密。在芬多的一座地下庙宇内藏着一件来自远古的神器,它从何而来嗯...尚不可知,但它的力量却绝非普通。”

    “我曾与红刀一道进入过那间庙宇,亲身感受过那浓郁不化的力量。同时,在从庙宇内留下的痕迹里,也顺道知晓了霍亨左伦城主曾派人前来将其取走。因为担心他会将之用在贝西利科,所以我和红刀便一路不休的赶来了贝西利科,终于在一切还未变得糟糕的时候将其阻止,可尽管如此...”

    “神器终究是神器,它的力量,不是那位城主或是我可以触及的。

    在杀死他之后,我曾尝试将其毁灭或者封印。却不想只是触碰到它的本体,就差一点被夺去身体酿成大祸。”

    “也是侥幸,许是长久封印的原因它的力量并没有恢复到鼎盛我才压制了它,虽然依旧无法破坏其分毫,但至少...它也被我的力量压制封印,无法再霍乱人间。”

    “这柄武器,本不应再出现于世间,它的力量,也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可以面对的。”

    “或许,我应该立即找一个不被人知晓的地方将其隐藏。”

    “因为,一旦它的力量再被开启,恐怕诺克萨斯,乃至整个符文之地都将陷入毁灭的危机之中!”

第九百四十三章 半枚符文半颗心

    有一瞬间,尤里安觉得情绪才是一颗灵魂的主宰,

    上一秒,他还置身于冬日的雪地,在鹅毛大雪覆盖的驰道上步履维艰,

    可下一秒,他却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阳,暖暖的,驱逐了寒冷,带来了希望的光。

    坐在靠床边的一张半破的椅子上,尤里安举着缠绕着白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个没完,嘴角还挂着一道浅浅的弧线,

    那模样儿,让半靠在床头坐着的阿卡丽脸上多了几抹嗔怪,

    “别看啦!”皱起鼻子轻斥一声,

    阳光落在了那白嫩嫩的脸颊上,让两颊多了一抹淡淡的晕红,有一瞬间,阿卡丽心中突然后悔了那一咬,

    可斥过之后,心中又莫名有些甜,

    那是苦衣融尽,露出里层糖心儿的甜。

    搭在被上的手儿轻轻捻了捻被角,阿卡丽咬了咬唇儿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尤里安,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听到发问,尤里安愣了一下放下了手,看向女孩刚要开口回答,

    阿卡丽却又抢在了他前面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看着愣着神一头雾水的尤里安,阿卡丽轻笑了笑,抬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撩到了耳后,而后再次开口问道:

    “对了,那晚...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去大地牢的?”

    这个问题,自刚刚起就一直萦绕在阿卡丽的脑中,

    斯维因他们会出现,阿卡丽还可以用约纳特的说辞来解释,可尤里安呢?

    他回到不朽堡垒可还没有几天,又怎么会准确的判断出她会在那个夜晚强闯诺克萨斯大地牢,并精准的赶在她被俘前出现将她救出?

    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还是...?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的,但是...”张张嘴,尤里安微微想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了墙边的小桌上,从桌上的小布包里取出了一团东西又重新走回到了床边的椅子旁坐下:“但是我看到了这个。”

    “嗯?”顺着尤里安的目光,阿卡丽低下了头,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尤里安的手中躺着一块布巾,而这块布巾却有些特殊————

    阿卡丽认识它。

    那一晚,尤里安就是覆着这块布巾,强闯的大地牢。

    “这个?”低头看了眼布巾,上面大块大块的殷红有些扎眼,那有诺克萨斯人的血,但更多的却是尤里安的血。

    看到它,阿卡丽就不由回想起了那晚背着她的男人在重围之中倚着墙咳血不止的模样,

    虽然尤里安说,那一切都是‘演’给其他人看的戏,

    可阿卡丽却却不会天真的全盘相信,

    在一个帝国的都城内只身面对万军,恐怕只有神才能做到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与其说是‘演戏’,阿卡丽心中更愿意相信有安慰她的成分在里面。

    或许,也正是因为想起了那一晚的危境,阿卡丽才会用玩笑似的一‘咬’,原谅了尤里安再一次的‘欺骗’。

    尤里安真的欠我么?

    可或许我欠他的更多吧?

    看了眼布巾,又看了眼尤里安,阿卡丽垂下眼帘在一瞬间想了许多,

    而一旁的尤里安却不懂女孩的心思,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抓起布巾的一角,轻轻抖了抖,将它整个儿摊在了腿上,

    鲜血染红了大半的布巾,可依旧有一小半的地方没有被鲜血浸染,而那没有被浸染的部分便落入了阿卡丽的眼中,

    只看了一眼开头那黑墨书写的“谨遵诺克萨斯大统领达克威尔谕令...”,阿卡丽就看不下去了,

    而黑墨落款的那串数字,更是让女孩的心隐隐刺痛了起来。

    这是一文告示,

    上面所书并非是为了征兵亦或是传达策令,而是为了一个人,

    阿卡丽的母亲,艾欧尼亚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梅目·约曼·特曦’。

    看着偏头过去情绪骤然低沉的阿卡丽,尤里安顿了一顿,抬手将布巾折起,遮住了大半的血渍与墨文,而后轻声说道:

    “就是看到了它,我才觉得或许会在大地牢那儿找到你的踪影,只是我没想到你...”

    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孩,尤里安莫名的就想起了那一晚伏在石顶角落里的那个女孩,

    她从阴影中走出,那眼神,那踏出的一步,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

    如果那一晚自己没有出现,可能一夜过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一个叫阿卡丽的艾欧尼亚女孩了,

    或许在第二天不朽堡垒街头张贴的告示中,才能通过‘当场击毙一名妄图闯入大地牢的敌国间谍’这样的话来窥见端倪。

    一想到这样的结局,尤里安心中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后怕,这让他忍不住的开口,冲着阿卡丽的恳求道:

    “别再这样了好么?”

    阿卡丽沉默不语,她心中知道尤里安指的是什么,可布告示上的那个人即将被公开处决的人是她的母亲!

    对于自己唯一的亲人,谁又能全然无动于衷呢?

    等不到回答,尤里安轻叹一声,将椅子拉近了些,将女孩搭在被子上的手牵过来握在了掌中,用自己掌心的热量来驱散女孩手背的点点冰凉,

    看着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阿卡丽,尤里安沉声开口道:

    “你母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还有时间不是么?

    行刑日是十一月的最后一日,到今天还有至少二十天的时间,时间还很充裕,我们可以慢慢的谋划。”

    紧了紧握住的手,尤里安似乎想用这样的办法让女孩感受到他的认真一般,

    “我答应过你,会帮你营救你的母亲,答应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

    话音落下,尤里安腾出一只手来,翻转手掌将掌心呈在两人眼下,随着魔能的激涌,

    一枚晶莹剔透的灰色水晶跃然而出,

    水晶出现的一瞬间,一道道黑色的裂纹便随之浮现,它们好似活的精灵一般,绕着灰色水晶欢快的飞舞着,

    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诡异的波纹,而尤里安的手掌,也在刹那间被切割出了一道道刻骨的伤痕。

    “滴答...滴答...”

    鲜血淌落,落在了被单上,

    然而尤里安却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一般,顶着蒸汽升腾的苍白脸色,对募地瞪大了双眼的阿卡丽笑了一笑,而后用看情人般的目光看着那枚水晶轻声道:

    “这是世界符文,在过去,它曾帮助了我许多的忙...”

    “虽说你现在看到的只有整枚符文的一半,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也足以让你的实力在二十天里有一个质的跨越。”

    “我曾承诺过会将它赠予你,那么现在,就是兑现那句诺言的时刻了!”

    出神的看着水晶上流转的灰色光华许久,尤里安笑了笑,托过阿卡丽的手,将那枚灰色的水晶轻轻放到了女孩的掌心中,然后将女孩的手指弯了下去,一根一根,直到五根手指尽数握在了水晶上,

    这一刻,尤里安看向阿卡丽,脸上露出了笑容:

    “剩下的一半,我会在救出你的母亲之后交到你的手上,那么现在...”

    “将它放入你的胸膛,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如何使用它的力量。”

    “有了它,就一定可以救出你的母亲!”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向着不朽堡垒

    一顿简单的早餐,

    就在一片无名山林的山林中,伴着清晨十分灰蒙蒙的天色与穿过林间微凉的风,

    在尤里安的沉默,芮尔的喋喋不休与加布里时不时的应和声中结束了。

    背上行囊,推倒简易的用藤蔓蓬草堆起的营帐,扫掉篝火旁堆积的灰烬与没来得及烧完的柴火,又清理掉了四周每一点生活过的痕迹后,尤里安便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离开了这里。

    他的目标自然是回去不朽堡垒,与尚还留在城里的阿卡丽汇合————他已经有些担心那个女孩了,

    这里毕竟是诺克萨斯的地盘,而阿卡丽却是一个艾欧尼亚人。

    若是在平时,尤里安即使心有担忧却也不会特别担心对方的安全,

    毕竟诺克萨斯是这片符文之地最庞大的帝国,即使都城的守备再如何完整森严,也难以将触手深入每一个贫民窟中。

    可前几天自己那一通大闹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作为一国的都城,诺克萨斯人或许会因为利益的纠葛默许那平日势力盘踞、鱼龙混杂的状况,但那位高居在帝国御座上时月无多的大统领阁下却一定不会容忍看到那近乎打脸一般的‘挑衅’————尤其还是在如今这个有些动荡的年代。

    要知道,就在数个月前,达克威尔才刚刚发起一场震惊了帝国内外的‘血色之夜’,挥举着屠刀从夜幕降临杀到了日上东升,

    那摇曳的火光与铁甲碰撞的鸣音,成为了许多胆小之人入夜后的噩梦,而那被数万鲜血浸染过的石砖,一直到现在都有淡淡的血色残留,无法褪去。

    虽然,凭借着数十年来统治帝国的无上威望,达克威尔成功将事情强压了下来,让宏伟的帝都在明面上依旧是海晏河清的安宁模样,

    可在卡西奥佩娅那里尤里安却知晓了真实的状况:

    在这之后的数个月里,暗地中的骚乱始终没有停止过————达克威尔的屠刀杀死了太多的人,

    那些人中虽然有许多各方势力派来帝都的奸细,但绝大多数却都是帝国的大贵族与大富豪。

    他们或许有罪,却不至于沦落到大统领口中‘叛国’的地步,

    多的是与大统领有政见上的不合,又或是不愿看到达克威尔-杜·克卡奥家族联姻,看到大统领宝座变成一家私物的人,

    可他们却被大统领借着‘叛国’的刀子,清扫了个干净。

    这样一来,似乎在明面上,胆敢反抗达克威尔的人已经统统不存在了,

    可事实上对大统领感到不满的人却只是将自己小心隐藏了起来,他们畏惧冰冷的刀子,也畏惧那驻扎在帝国东部群山间的庞大军团,

    可不满却从不会因为畏惧而消失,只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愈演愈烈,

    明面上,那些因为血夜而变安分的贵族与富豪们老实的跪伏在大统领的御座前口中高呼万岁,

    而暗地里,无数的秘密结社却从土壤之下冒出头来,通过串联勾结,用一次又一次的骚乱试探着帝国的底线。

    这也导致了,那些第一兵团的士兵几乎每夜都要徘徊在帝国都城的大小街头,带走一个又一个的‘叛乱分子’。

    而在那天的大闹之后,帝都的形势只会更加严酷。

    以帝国人的秉性,封城戒严几乎是最基础的,之后挨家挨户的搜查也免不了,

    只是比起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作风,一波更强力的‘清扫’似乎是再难避免了。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对阿卡丽的实力心中有数的尤里安,也不得不开始为女孩的现状担忧了。

    从与对方的私下交谈里,尤里安知晓了女孩停留在不朽堡垒的这段时间,为了营救母亲前前后后做出的努力与牺牲,

    帮那些黑暗边缘的人做些私底下威胁人的活儿不说,甚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不惜违背信仰做那些‘玷污双手’的事情,

    短短不过半年,许多城里的大人物就都知道了这个艾欧尼亚女孩的大名,

    她年轻却武艺高强,性格沉默是一把极其锋锐的刀子。在私底下,许多贵族乃至是一些高居权位的大人物都向她抛出过橄榄枝,以救人为代价,要她去刺杀达克威尔。

    但年轻的女孩虽然因为那些承诺做过不少她心中认为的‘错事’,但若要将她当成傻子来看就未免太瞧不起均衡教派‘暗影之拳’的名号了。

    对于不朽堡垒下汹涌的暗潮,或许没有多少人比阿卡丽这个旁观者看的更清了,而艾欧尼亚人独有的天赋更能让她看清那些人心中的黑暗与邪恶。

    她来这里是为了救母,对于贵族间的蝇营狗苟她没有半点兴趣,更没有为此涉险的想法,

    这也导致了虽然在这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阿卡丽为救人做了许多的努力,

    可真正能让她自污双手的人却少之又少,可就是这样,她依旧被欺骗了无数次————那些帝国的大权贵们根本不相信这个艾欧尼亚来的女孩,

    只不过碍于对方的用处才开出一个又一个的价码而已。

    若在平时,碍于自身的利益与阿卡丽的锋芒,那些人或许会默契的为女孩打着掩护,

    可若是血夜再度降临,恐怕那群贪生畏死的人第一个就会将女孩推出来挡刀。

    在这种情势下,

    如果一旦暴露,恐怕迎接阿卡丽的,将会是比自己那天要恐怖无数倍的疯狂围堵,

    那种状况下,即使以尤里安的实力也不敢等闲视之,

    而女孩在几天前还是一个不通魔法,来去仅凭自身力量的刺客,即使尤里安将那半枚世界符文给予了对方,

    少了尤里安的调教,怕也难以发挥其十分之一的力量。

    事实上事到如今,

    尤里安已经有些开始懊恼自己之前的冒失了,

    那个仗势欺人的混蛋军官固然让他出离愤怒,

    但以他的实力,本可以用一种更好的方式既不暴露自身又能让那个人得到应有的惩处,

    可他却偏偏选择了让情况急转直下的那个,

    将事情变得糟糕无比。

    如今他在城外,而阿卡丽却留在了城内,

    那场大闹过后,不朽堡垒如今是何状况尤里安心中半点没底,

    而更让他心有不安的却还是那个女孩,

    她现在身在何处?究竟是危险还是安全?

    如果她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受伤,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点伤害,尤里安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要回去,必须要回去!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通往深渊的道路

    得到尤里安!

    这不是斯维因私心作祟,也不是几次碰面时透过那被浸红的眼睛看到了那副躯壳下足以媲美神魔的力量,

    斯维因想要得到这个人,仅仅只是

    ‘为了帝国的未来!’斯维因心中默声道。思绪不自觉的飘回到了几年之前————

    那还是普雷西典战役刚刚结束的时候,乘坐着运送伤兵的军舰,他被押解回了不朽堡垒,以一个战败者的名义。

    直到今日,斯维因似乎还依旧能嗅到那拂过海港码头带着淡淡咸凉的空气,那似乎是他人生悲剧的注脚,

    这个男人为帝国南征北战二十年,从恕瑞玛到艾欧尼亚无人不知他的名字!却因为一次战争的失利被送上了帝国军事法庭,由大统领的大儿子锥勒亲自审讯,并在短短的半日内定下了的罪名以及对他的全部惩罚————

    剥夺所有官职爵位,削去军籍,全部家产充没,佩戴了十多个年头的帝国统帅勋章也被取下,

    他,杰里柯·斯维因,从名声显赫的将军统帅变成了一届阶下囚。

    大街小巷中,人民唾弃他的无能;

    深宫高墙里,贵族嘲笑他的背叛是罪有应得,

    拖着断臂与一条被打碎了膝盖骨的残腿,他穿着那十几年没有脱下过的黑色大氅,成为了不朽堡垒贫民窟街头千千万之一的乞丐,露宿街头。

    曾经的帝国海军上将杜廓尔迅速接手了他的职务,他的兵团被打散,士兵被拆分,而曾经追随约纳特等人,也被夺去了荣耀,开革军籍后关押。

    靠在污秽泥泞的街头墙角,斯维因疲惫的望着头顶上空灰色的阴云,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否就这样结束了,

    想他曾是帝国有名的贵族大家出身,对帝国的忠诚让他亲手将包括自己父母亲人在内的所有人送上了断头台,以此开启了自己军旅生涯的辉煌。

    然而兜兜转转二十载,当他人到中年时,却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前,

    或许真的如那些曾经谄媚而今又鄙夷他的贵族们嘲笑的那般,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也合该承受反噬带来的苦楚。

    可是,他不甘就此沦落!虽然身体已经破碎不堪,可斯维因的心中却依旧燃烧着对帝国那份最赤诚的热血!

    帝国需要他的力量,更需要他的拯救!

    当一只漆黑如墨的渡鸦悄然落在街头对面的高墙上,用那无情的眼珠盯着他时,斯维因感觉自己的心颤抖了————

    “那是…”

    渡鸦张开了黑羽,那一瞬间,斯维因仿佛看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黑暗气息,如同压城的黑云一般在天空翻卷,带着死亡与不祥。

    而让他惊惧的是,那样的画面,在二十年前他就见过,就在自家的城堡,在那个父母亲人被带走的夜晚!

    二十年过去,它们没有消散,却反而变得更加无所顾忌。尖嚎着宛若厉鬼一般覆压天日,遮蔽了高耸的大皇宫,吞没了一座座权力的城堡,如今更是向他袭来,欲将他拖向地狱深渊。

    ‘是他们么?’

    那一瞬间斯维因想起了曾在家中找到的一朵妖冶的黑色玫瑰,还有出现在父母窃窃私语中的一个名字————名为“苍白”的女士。

    那一刻,斯维因仿佛看到了一只邪恶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帝国的心脏,

    那朵黑色的玫瑰,那个曾经他以为被处死在断头台上,如今却在暗地操控一切的女人,

    这一切都让斯维因心中的热血再度翻涌,

    “我要…除掉他们!为了…帝国的未来!”

    那天后,乞丐斯维因便彻底消失在了街头,

    再度出现时大氅飞扬,他,

    已经是足以直面黑暗的领袖,

    为了他效忠的帝国,为了千千万诺克萨斯人民,他要凝聚一切可以拥有的东西,不论是那来自邪恶魔鬼的力量,还是最普通的一名士兵,

    他要将他们的意志与血肉凝聚在一起,化作横断天幕的巨刃,将那片阴云彻底斩断!

    而尤里安,就是他需要得到的人!

    回忆戛然而止。

    望着坐在面前的尤里安,斯维因暗红的眼瞳里满是坚毅的光芒————

    自打得到了恶魔力量之后,整个不朽堡垒就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能看清这个神色拘谨的男人身体内蕴藏的恐怖力量,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每一次见面,他都会惊奇的发现那股力量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膨胀着,直到————

    数天前,他在那个名叫阿卡丽的艾欧尼亚女孩那里看到了相同的力量,

    那一瞬间,他知道时机已经到来。

    “先生…”

    尤里安并不知晓刚才片刻之间斯维因的头脑风暴,但是对他而言,斯维因的话却正中戳破了他心中不愿触及的泡沫,也是他这些日子来反复纠结的源头————我,做出那些叛逆之事的我,

    真的还能回到从前,重新来过吗?

    尤里安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不论是强闯大地牢,还是公然大闹不朽堡垒,亦或是十日后即将开始的计划,

    每一件若以帝国的法律都是最轻也足以被判处终身监禁的丑闻,

    以他的能力,固然可以隐藏那些故事重新开始,但一旦有朝一日事情暴露,他将堕入深渊万劫不复,而远在特里威尔的双亲也难逃牵连。

    或许,眼下摆在他面前的最好的方式,便是回到特里威尔老家接上父母,而后远走他乡找一片帝国触及不到的地方隐居终老,

    可尤里安绝不甘心如此!

    诺克萨斯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留有他成长的洒落的汗水;卡特琳娜、卡西奥佩娅、杜克卡奥、泰隆、奎列塔、还有…苍白女士,他的每一段记忆都刻有他们的名字,留有他们最真挚最殷切的期盼,

    离开,就意味着放弃,意味着成为他们眼里的叛徒,可耻的懦夫。

    更何况,尤里安心中还有那个梦想————那个看起来遥不可及却又无比值得的梦想,他想看到它实现的那一天,更想成为亲手实现它的那个人。

    可尤里安也知道,现在的他正走在一条通往黑暗深渊的道路上,而推动他向前的,则是心中另一个自己。

    “先生,您…”沉默良久,尤里安缓缓开口。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八百禁军教头!

    ‘还不够?’

    听到这句话的人所有人,神色不由微微有些异样,

    这秘密空间的广场上有几十号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斯维因的心腹手下,许多都是从恕瑞玛时期便追随斯维因的老兵,即使是斯维因落魄后也依旧追随不离不弃,

    这帮人最少的也有十年的军龄,约纳特等人更是追随了斯维因近二十年,

    见过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战斗数以千计,

    在他们眼中,这场由操控着精铁的芮尔与手握着空间魔法的阿卡丽之间的战斗可谓是他们见识过的最顶尖的战斗,

    不论是那张开后遮蔽天穹的钢铁之翼,还是瞬息间辗转腾挪宛若幽影的空间魔法,其强大程度都远远超出了约纳特等人的想象,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或许会因为自己修行多年的强壮体魄与赫赫战功而对那些靠着魔法战斗的人不屑一顾,

    那么在见识到了两女那震天撼地的交手后,他们即使不愿明说,也必须要承认魔法的神奇与强大。

    即使是得到了不朽堡垒之下神秘力量的斯维因,在翻找了自己的知识后,也对两女交手时展现出的实力与高素质惊叹不已。

    可这样的战斗在这个小子口中却只能得到‘还不够’的评价?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尤里安究竟是在说实话,还是在他们面前逞强耍威风。

    不过尤里安可没有这么深的心思,

    芮尔与阿卡丽,不论哪一个尤里安都十分清楚对方的深浅,也因此对这场比试中展现出的问题直言不讳:

    “对魔能的掌控还太过稚嫩。不论是御使对敌还是为自身助力,都浪费了太多了魔力。”

    “我能看得出,在你的心中对魔法还存有相当大的抗拒,无法沉下心来感悟它流转时的波纹起伏,更别说用来战斗了。你真的是那个教派出来的?那也难怪它会覆灭了。或许你想以这样的水平去救你的母亲?”作为一个战斗老手,尤里安一开口便是指出了阿卡丽的问题,那尖锐的反问让阿卡丽抿住了嘴角,眼眶一下子红了。

    “而你也是一样。”说了阿卡丽,尤里安又皱起眉头转头看向了芮尔,斥责道:

    “就你是曾经的首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粗糙的手法,战斗时只想着靠一身庞大的魔能去压制对手,你把魔法当成什么了?当成可以无限制挥霍的金币?”

    “哦,我倒是忘了操控金属就是你的能力,这么看你似乎确实有可以肆意挥霍的资本————我是说在铸钱造币上,或许你不应该成为一名修行者,帝国铸币厂的总管事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再不济什么也不用干也可以当一个富家翁衣食无忧了!”

    “是忘记了上一次怎么输的么?”

    “魔法是你的武器,可如果你想要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那么我更希望你不止把他当作武器,而是当成朋友来用心对待。”

    当着一众人,尤里安的话说的很重,上一秒还在心中偷笑的芮尔,下一秒就遭到了尤里安的嘲讽,

    那一句比一句重的话,让她有心反驳却又无从开口,只能瘪起嘴巴生闷气了。

    两番话让两个女孩沉默,在场的人算是见到尤里安冷酷的一面了,

    不过,仔细想想,除去了那些嘲讽之外,尤里安说的又似乎并无道理,

    把魔法当成朋友而不是武器?

    只是这一句话,就扭转了许多人心中的观感,甚至就连一旁的斯维因,也不由得轻轻拍起了手掌:

    “怎么样,这就是我为你们‘请’来的教官。”目光环视一周,斯维因的视线最后落到了约纳特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尤里安得实力,在普雷西典时我就亲眼见到过,我自然是完全认可的。”作为斯维因手下和尤里安走的最近的一个,约纳特对于尤里安的加入一直抱着十分赞同的意见,

    “那,你们呢?”得到了一票,斯维因的目光又看向了其他人,其中就有一路追随他的几个绝对心腹勒托,梅拉等人。

    “我没问题。”

    “我也没什么问题。”勒托梅拉等人都曾是斯维因下属兵团的将军,参与过艾欧尼亚的战争也自然知晓这个救下过自家统帅的尤里安,

    虽然对于他的实力与年轻,几人还有些许犹豫,但他们都知道将军对尤里安的欣赏,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出言反驳。

    有了这几人的开口,剩下的人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尤里安的,都没有否决,

    一致通过后,斯维因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如何,尤里安,秘社总共八百一十四人,你是否有能力承担起训练教导他们的职责?”

    虽然————没有明着说加入,

    但密室里的单膝触地也算宣告了尤里安四人并入了斯维因的管辖,

    作为一个刚‘入门’(真,入门)的新人,一加入便得到了教官的职务,这让尤里安微微有些惶恐,

    教官在诺克萨斯军队系统中一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职位,虽然位阶不高,可在帝国内往往只有十分有威望有能力的老兵才能担纲,

    而斯维因将这个职位交给尤里安,便是看重了他的能力,

    要知道,即使是抛开掉魔法对实力的影响,单论战斗技巧,尤里安在整个诺克萨斯也是顶尖一流,

    以诺克萨斯杜克卡奥家族的刺客之道与德玛西亚劳伦斯家族心眼刀的剑斗技巧为根基,借着十年军旅生涯中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杀尤里安将二者淬炼融合,并诞生出了独属于他的杀伐之术,

    若只是论及战斗的技术来,尤里安别说担纲一个八百人秘密结社的战斗教官,

    就是让他出任诺克萨斯帝国的兵团总教官,也是绰绰有余!

    面对着几十双齐刷刷看过来的视线,尤里安在惶恐之余也感到了一股激动,

    曾经的他在新兵营时便对高台上教官威风凛凛的模样倍感羡慕,也升起过取而代之的幻想。

    而如今,虽然不是帝国任命的教官,但为八百人做训练也足以让他动力满满了。

    “那就…

    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一众目光中,尤里安右手捶胸,接下了这个职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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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隆的半个师弟,卡特琳娜的男朋友,锐雯的竹马青梅,以及…令符文之地所有女人又爱又恨的男人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