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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有泪的夜晚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txt下载     英雄联盟之逐风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八十八章 诡异的地下,诡异的画面

    随着岩浆状的金红色高温熔液从掌心间流出,周围的温度瞬间便有了飞跃式的拔高,

    火红的光芒自掌心间迸出照亮了阁楼,蒸腾的雾光扭曲了周围的空气,却让那双闪着赤红光芒的眼眸更加的醒目,

    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下,

    芮尔掌心按住的青砖石铺筑的地面缓缓的凹陷了下去,随着热浪蒸汽的不断翻起,阁楼间响起了微弱的“嗤嗤”声,

    而芮尔却一手按着地面,一手撑在旁边,缓缓伏低身子,感受着掌心间翻涌的浆炎一点一点熔穿青石,

    随着某一刻掌心处传来的空落感,芮尔稳稳的收回了手掌,眼眸与掌心的光芒同时黯去,而一道微弱的光晕却取代了魔法的光华,透过了熔开的砖石,照在了芮尔脸上————

    ‘原来这地下真的别有洞天!’

    望着自己一手熔出的螺旋状洞坑,

    这一刻芮尔就好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眼中闪烁的是夹杂着惊异与惊喜的光芒,

    几乎没做犹豫的,芮尔便再次压下了身子,整个人凑到了熔开的小洞望了过去,

    只是这一眼,却让她脸上泛起了惊愕————

    ‘这是!?’

    目之所至的洞口之下,是是一处看着十分宽阔的房间,

    房间十分昏暗,只有几盏壁灯在工作。而地面铺着吸光的深黑色砖石,砖石上一圈圈铭刻着诡异的银色铭文,

    若是普通人在这里,也许只是低头看一眼便会有巨大的眩晕感产生,

    而芮尔也不例外,只是注视着地面的铭文看了几眼,一股浓浓的压抑感便涌上了心头,那种感觉让芮尔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正在与深渊对视,

    若是一瞬不瞬的继续看下去,或许就连灵魂都要就此沉沦。

    不过芮尔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她的天赋,按照那个女士的话说可是‘拥有成为最强刀锋的潜质’,

    在进入秘密魔法学院后的这五六年里,芮尔经历过的大小的决斗没有上千次也有数百次,

    在外人眼中,芮尔虽然年轻得还未够及帝国童兵最低的入伍年龄,但却早已是比许多百战老兵还要精锐的绝对王牌,

    ‘芮尔的未来不可限量。’

    在这座绝密的魔法学院,这是所有人早早便已达成的共识,看过芮尔战斗场景的人,不论是学院的教员导师,还是与芮尔对阵过的对手,都会为芮尔张开钢铁羽翼那一刻的强大所折服,继而被她的刚硬与顽强所倾倒。

    这样的芮尔,可以主动的选择退让,却不能接受被动的退避。

    在短暂的注视后,芮尔便克服了铭文带来的怪异感觉,恢复了冷静,只是她的目光却在从铭文上离开后,落在了房间内的其他地方。

    借着隐秘的孔洞,芮尔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排整齐的白单床,而床边正有几个穿着统一白色制式衣服的人在来回的忙碌着,

    芮尔没有寻到之前几声尖叫的源头,目光却被离视线最近的一张床上的人吸引了。

    那是一个男孩,从年龄来说与芮尔一般大小,芮尔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自己昨天比试的对手,学院里的第七名。但他叫什么名字......芮尔倒是没有记住

    ————没办法,在这座山谷中的秘密学院里,每年每月都会有新人加入,有老人消失无踪,能被芮尔记住的,要么是实力得到她认可的,要么是十分有特点的,

    而学院的这几年里,能被芮尔记住的始终寥寥无几,

    除却几个导师教员外,同龄人中也只有加布里埃尔在芮尔心中留下了印记。

    不过虽然记不得那个第七的名字,但芮尔还不至于连昨天交过手的人也认不出,

    尤其是这个曾作为对手的男孩虽然是学院的第七,但实力却出乎意料的不错,其独特的狂暴天赋也被学院中的许多教员称赞过,

    甚至昨天的对决还抗下了芮尔的第一击,生生撑过了五秒钟才落败。

    这在难逢敌手的学院中,已经是一个很棒的数据了!

    只是......

    望着下方洁白的床铺,芮尔心中泛起了疑惑,她记得昨日对决时自己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也没有伤到对方,

    可第七名却出现在了这里,全身打满了绷带昏迷在床上,皱着眉头一副重伤欲死的模样着实让芮尔心中疑窦丛生。

    而随着视角的调整,芮尔又接连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让芮尔惊疑的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学院的学员,参加了昨天的对决,

    却一个个像着那个第七名一般双眼紧闭绷带满身,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任由那些穿着白制服的人在他们的身边走来走去。

    这诡异的画面让芮尔感到些许不对劲,

    而就在这时,一个突然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房间内响了起来————

    “诸位,这已经是最后的一批孩子了。素材搜集已经全部完成,等海因斯那边拿回最后的印记,‘女士’的最强武器计划就将全面结束。诸位的功劳女士和各位大人们都一一看在眼里,女士不会亏待任何人,黑色玫瑰也不会!”

    伴随着一阵低低的应和声响起,芮尔心中涌起了波澜,

    ‘素材?’那是什么?

    最强武器计划又是什么?

    还有女士和黑色玫瑰,这...?

    对于刚刚那个不知从哪个人口中说出的话,芮尔有些混混沌沌,不过她却从一串话音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海因斯’。

    这个名字芮尔知道,那是一个长相丑陋的老法师,

    年龄已逾六旬,在满是孩童与年轻教员导师的魔法学院中显得很是醒目,

    芮尔一个月往往也见不到海因斯一次两次,可每一次见到对方时,却总是在学院无人的孤僻角落里,

    见到对方时,对方总是在远处望着她,用那在芮尔看来闪着精光的怪异眼神,

    那种目光就好似在打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一般,充斥着自豪骄傲与淡淡的慕羡,让芮尔心中很是不爽,甚至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要动手‘教训’对方一番。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同龄的孩子芮尔没有记住几个,但却唯独记住了海因斯这个老法师,

    而在这个堪称绝密的地下房间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在恶感的催使下,芮尔心中一瞬间便有了许多不好的猜测,

    只不过这些猜测还未来得及深思下去,就被一声突兀响起的尖叫声打乱————

    “啊——!!”

第九百九十二章 ‘一’与‘二’

    随着如洪钟一般响彻房间的音潮,遮天的羽翼扇动,凭空卷曲着风暴,血色的骑枪如雷霆闪电一般向前刺出,

    刺破了空气,穿透了声音,却在距离神秘女人不足一臂的距离外被生生拦了下来。

    这样的一幕看起来是如此的诡异,

    穿着血雾凝铸铠甲的芮尔高高飘扬在半空,身后的羽翼完全张开,足足笼罩了方圆七八米的距离,

    在头顶灯光昏暗的照射下,巨大的阴影就好似晴空下的乌云一般覆压人心,

    而那身材纤瘦的神秘女人就像那空旷无垠大地上的一朵小白花,随时都有在狂风骤雨下倾覆的可能,

    可偏生的,当骑枪刺来时,

    长过三米,宽有两臂粗细的骑枪却凭空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气墙,

    进也不得,退也难退。

    风暴中,芮尔金红色的双眸跨越了距离的间隔,与神秘女人遥遥对视,

    这一刻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平静与淡然,还有那一抹...浅浅的不屑。

    “轰——!”

    金光大盛,

    璀璨的光华耀白了双眼,

    在骤然亮起宛若太阳一般的光辉中,血色的骑枪瞬间被粉碎成千百万段,而紧握骑枪的芮尔,则感觉到一股沛然巨力迎面而来,

    在这宏伟的力量下,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也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抵抗,就好似被拍苍蝇一般重重的击飞了出去,

    像一颗炮弹般重重撞上身后的墙壁,

    在将墙壁撞碎后,加诸在身上的力量却未曾有多少衰减,携着芮尔又一连向后倒飞着撞碎了数面墙、数根承重柱后,最终才狠狠的衰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当真是有些狠了!

    即使芮尔在感到不对的瞬间便已经操控着血雾的铠甲包裹住了自身的要害部位,

    可神秘女人的‘教育’又岂是空口之谈?

    在芮尔看不见的地方,一根金色的足有大腿粗细的锁链从虚空中射出,如同柱子一般迎面撞上了芮尔,

    刹那间元素的力量爆发,撕碎了芮尔的铠甲,剩下的余力则被芮尔生生吃了下来,

    以至于躺在地面砸出的陷坑中,芮尔只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好像尽数碎了一般痛彻心扉,五脏六腑在这一击下也移了位,稍微呼吸一下都有难忍的疼痛,

    尽管数百上千次的战斗中,芮尔早已经习惯了伤病的折磨,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坚强,可这样的重的伤却已不是只靠意志便可以硬抗过的,

    躺在满是乱石碎屑的地上,芮尔的身体深深的嵌在了黑色的地砖中,金发无力的垂落,自发髻间一道红色的血流正缓缓顺着眉角淌下,

    那艳丽的红不是敌人的血,而是她自己的血。

    芮尔输了,

    一击,突然出现的神秘女人只是用了一击,便让芮尔清楚知晓了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巨大差距,

    就好像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难以跨越,

    血液沿着眉心淌落,染红了眼睛又沿着鼻梁滑向了唇瓣,而嘴唇则因神经的抽搐而不自觉的微微开合,低低的、压抑不住的痛吟声和着殷红的血在唇齿间流淌,

    那腥腻的气味与苦涩的味道无不诉说着她的失败————这是芮尔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却失败的如此刻骨铭心。

    望着缓缓迈步走到她身侧近前的神秘女人,这一刻一个声音在芮尔的脑海中响起

    “我不是她的对手,她...她太强了...超乎想象的强!”

    这样的声音好似毒药,折磨着芮尔的心灵,也击碎了她六年来铸就的无敌信念————

    在学院中,她是无可动摇的第一,是学院的王者,

    不论是同龄的孩子还是学院的教员导师,甚至是负责维持治安的第一兵团的士兵,也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可就像那些不敌她的人一般,在神秘女人的面前,芮尔也败的如此迅速、彻底,

    彻底到迎着女人低头看过来的目光,芮尔竟然不自觉生出要逃避的念头,甚至心中也有了淡淡的畏惧————

    ‘这么强大的敌人,我可以打败她么!?’

    这一刻,芮尔仿佛突然就明白了那些曾经败给自己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是畏惧、是惊惶,还有最深刻的绝望。

    而芮尔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这份绝望。

    静静站在陷坑边,神秘女人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眼中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在看到了女孩眼中的畏惧后,她不由的蹙起了眉头,毫不犹豫的骂了一句‘废物’,

    这声音传入了芮尔耳中,这一刻女人明显看到了对方眼中骤然亮起的火光,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自己的观念可以得到改变,

    可她终于还是失望了,

    深深的陷坑中,芮尔眼中的光芒只是亮起了瞬间,便又再度熄灭了下去。

    “还是差太多了!”

    低头望着芮尔,女人心中不由得喃喃自语。

    作为秘社看重并花费数年时间的‘二号’,芮尔在武道上的天赋无可否认,

    但对心中有着更大宏图的女人而言,她却只能算是一柄‘还算趁手’的武器,平时用来或许还算好用,但若是‘完美’与‘无敌’,

    “哼。”得到便只有女人不加掩饰的一声冷哼。

    在寻常人眼中近乎无敌的人,在她的眼中却不比一个玩具好上多少,

    到了她这样实力,仅凭着手中的印记魔法与禁魔石锻造的夺萃符印,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制作出五个、十个乃至二十个芮尔来,

    或许比起她们,芮尔唯一能让女人看上眼的也只有那失传数百年的纵铁术,

    但那也不只过是稍稍能令她提起一丝兴致的东西,

    比起自己最看重也是投注心血最多‘一号’,更是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若不是一号的突然...或许自己完全不用启用二号,

    但————

    心中轻叹一声,女人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怨艾下去,武器虽不完美,但却也足够使用,尤其是这一次的‘教训’,让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这就足够了!

    至于那不完美的地方————

    就让我在离开这里前,加上最后一把火吧!

第九百九十五章 我很清醒!

    那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房间,大小约莫有之前那间密室的一半大小,可比起那用作试验的地方,眼前的这个房间却要显得小而凌乱的多,

    当芮尔目光望去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恶臭气息,

    那味道,好像来到了一年没有清洗过的厕所,又好像是露天搭台的粪坑,恶臭伴着泔水的味道,让人只是闻上一口,就有种要将自己三天前吃的饭都呕出来的冲动。

    芮尔忍住了那种冲动,无视了恶臭的源泉————那堆积满地面的脏臭污水,放眼望向了房间,

    一眼便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胶质导管,从房间的顶上垂落到下来,在经过了架子与钩子后散落在了肮脏的地面,相互纠缠着、交错着,占据了房屋内的大部分空间,

    而穿过那些导管,看向房间深处,那里有一间笼子,

    笼子并不如何高大,若是站直了,顶多也只到芮尔的腰间高度,可在笼子间,却密密麻麻的如同牲畜一般关着十几个——————人!

    芮尔猛地瞪大了双眼,她看到了十几张面孔,

    虽然记忆略微有些久远,房间的脏乱环境也让这些人身上脏乱不堪,但芮尔依旧一眼认出了其中略微熟悉的面孔————

    “他们…他们…”

    芮尔震惊了,也震怒了,

    这些与她年龄仿若的人,一个个都是她的同学、同窗,或是曾经在她手下失败过的人,

    看着他们,芮尔仿佛还能回忆起与他们战斗或交流时的模样,

    可现在,十二三岁的年纪,灰白的发丝却已经爬满了他们的头顶与鬓角,尤其是其中神情最为枯槁也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人,

    芮尔深刻记得他正是自己六年前的第一个对手,也是当时的学院第一名,

    那时候芮尔才刚刚入学,站在构筑阔气的决斗台上在数十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还显得有些拘谨,

    可对方却骄傲的像一头狮子,冲台下轻轻挥手,满是的意气风发,

    可如今,

    刚逾十八的年纪,却已是白雪满头,半蜷半缩在低矮如同犬室一般的牢笼中,

    身上插满了各式模样的胶管,联通着嘴巴的那根管子依旧在工作着,将液体一样的流食送进他的口中,

    每送一口,男人就张一张口,喉头蠕动着吞咽一下,

    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作,空洞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即使是刚才地动天摇的巨大声响也无法唤起他的半分神采,

    只是看一眼,芮尔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废了,

    废的很彻底,

    那在铁丝网牢中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躯壳,一个空洞洞的躯壳,至于灵魂,或许早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死了去。

    这其中的原因,芮尔很熟悉————或许在经历了神秘女人的强行施为后芮尔也很难再不熟悉,

    握紧拳头,感受着血液中的躁动,对方那岩浆一般的魔法天赋此刻正汹涌流淌在她的体内,

    可命运的不同却让他们一个困守肮脏的牢笼、任由灵魂埋没,

    而一个却站在牢外,在数十乃至上百双双眼睛的注视中撑开遮天的血翼,宛若降世的神祇。

    这一切又怎能让芮尔平静下来?

    一步步踩着污水与脏秽行至牢笼前,芮尔目光望着铁丝牢中,一个一个辨认着那有些熟悉的面孔,

    在辨认他们的同时,她能感受到身体内那些力量的跃动,

    那是属于眼前这些曾经的同窗同学的力量,

    可如今,却被残忍的剥夺了,然后一股脑的灌注到了芮尔的体内,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打造一个兵器,一个在神秘女人口中最“完美”武器?

    就因为这一点,就要放弃…不,是毁掉,毁掉这么多的孩子么!?

    这一刻如果神秘女人在芮尔身边,那么她好想不顾全部的将一切问清楚,可神秘女人不知从何时就消失不见,

    那么此刻能够解答芮尔疑惑的、也就只有她那口口声声爱着她的母亲,

    这座魔法学院的校长,汉娜女士了!

    “我需要一个解释,母亲!”

    不只是母亲,还有你,你们,你们所有人!

    收回目光望向了头顶上方,那里站着许多的人,他们有这间学院的学生、但更多的却是导师与教员,

    当芮尔目光向他们看过去时,她能清楚看到每一个被她看过的人脸上的躲闪与回避,

    那些都说明,这些往日里在她面前慈眉善目、和煦尽责的导师,并非都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模样,

    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可能是每一个人,或许都早早知道了这座地下神秘的房间,

    知道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甚至还曾亲手参与过。

    想到这些后,再看向那些人时,芮尔脸上忍不住的泛起了冷与怒————

    “真是我的好教员、好导师啊!”

    怒火中烧下,芮尔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为这些昔日的同窗同学,为他们那被强行更改的命运,也为了自己,

    于是芮尔便做了!

    最后深看了一眼牢笼中那个头发雪白的男人后,收回目光的芮尔眼中已尽是如寒霜般的冰冷与杀意,

    “轰——!”

    比起上一次无心之下的能量逸散,心中打定主意的芮尔这一次的出手没有半点的留情,

    十米长的巨型血翼张开,看似轻飘飘的一次扇动,卷起的飓风与冲天而起的能量便轻易的将数人合抱的青石击成了粉末,

    在飘洒的粉尘与狂风中,周围围观的人如同下锅的饺子一般从天顶上落下,惨叫着落在了房间的地面,摔在了布满血渍与污秽的脏水中,

    凄惨的嚎叫声响了起来,

    只是那一下的攻击,就好似秋风扫落叶一般扫下了至少十几个学院的导师教员,只有少数几个反应快的人才勉强幸免,

    一个曾经熟悉的导师拿出法杖在间不容发的关头飘上半空撑起了一面魔法盾抵挡住了汇聚着魔法的风暴,他或许是这混乱之象中少有沉着的人,

    可看着下方舞着遮天血翼向他投来目光的女孩,他还是忍不住的心惊胆寒尖声斥叫道:

    “芮尔,你疯了!?”

    “我疯了?不,我很清醒,疯的人是你们!”

    迎着叱问与许多不解的眼神,在哀叫声中,芮尔虚空一握,一柄被鲜血浇筑过的金属骑枪便出现在了她的掌中,

    下一秒,手臂挥动,长枪直冲天际,宛若贯虹!

第九百九十六章 杀戮开始!

    有人说,当愤怒到了极致后,人反而会脱离愤怒变得无比冷静,

    而芮尔觉得此时此刻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中,

    她很冷静,无以复加的冷静让她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可心底那无法压抑的怒火却也清晰旺盛的如同火山一般不断涌起,压下,再涌起,

    在这样近乎诡异的平衡中,芮尔将手中的骑枪掷了出去,在一道耀眼的血色贯虹中,骑枪割裂了空间,瞬息间跃上了高天,当胸而过,

    径直击穿了那个质问她的人,

    而那个人,上一秒还沉浸在躲过一击的侥幸与涌起的愤怒中,下一秒剧烈的痛楚就自胸口正中蔓延到了全身,

    仰望天空,立身脚下的芮尔可以清楚看到那人胸膛处碗口大小的空洞,鲜血飞溅而出,如雨一般洒下,而男人的脸上则涌起了不敢置信的颜色,

    那似乎是在质疑为何自己护身的魔法光盾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在芮尔的血色长枪下,好似薄纸一般被一撕就碎,

    伴随着快速流逝的血液,男人的神智在飞速的脱离躯壳,

    在短短两个呼吸后,一团血糊的肉块从高空落下,

    落在了满地的污秽中,落在了芮尔的脚边,

    在旁人眼中,那是夹杂着茫然的畏惧,可对于芮尔来说,那却是一个信号,

    杀戮开始的讯号!

    “毁灭吧!统统毁灭吧!”

    在看到了地下密室中的一切一切后,芮尔心中的愤怒就再也无法压抑,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这座她待了五年的魔法学院中会隐藏着这样的黑暗,

    阴沉的好像冥府地狱,充满了恶臭的气息,

    芮尔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人亲自参与过,又有多少人是其中的无辜着,

    但如果说数分钟前的她对这一切还抱有心思,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环顾左右,

    左面的房间是实验室,那里躺着被绷带缠裹的躯体;而右面则是铁丝拧成的网牢,关着浑噩的灵魂;

    只是不论左边与右边,都是黑暗与污秽的泥沼,

    芮尔就站在这两个房间的分界点上,被一层又一层的污秽裹挟纠缠着,她的身体内流淌着的每一分力量都不属于她,而是属于那个神秘女人,以及她背后的强大势力。

    这个试验究竟从何时开始?又进行了多久?这期间有多少人为了她,这个神秘女人口中所谓的“完美武器”而彻底消失?

    芮尔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从发现这间神秘的地下室,到那些穿着白褂的男人身上统一绣着的玫瑰花,再到那个突兀出现又莫名离去的神秘女人,

    或许芮尔唯一知晓的便是她们同属于一个势力————一个神秘的、盘亘再诺克萨斯帝国根须上的恐怖势力,

    他们强大无比,

    神秘女人的出现与离开,似乎像是一种无形的戒告,

    她用最赤果的手段撕碎了芮尔的灵魂,向芮尔展示了何为真正的强大,

    那种强大,可以轻易用手段将一个苦哈哈家庭出来的女孩变成一座学院中无敌的存在,却也可以用轻易的一挥手,便将那所谓的“无敌”击落碾碎至泥浆中,狠狠的反复践踏。

    比起那个女人和她背后的势力,芮尔就好像泥水中翻滚的蛭子,而对方却是俯瞰天下的女皇,

    那种巨大的反差,足以击碎任何一个人的骄傲,

    即使是芮尔,也在神秘女人面前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只是…

    在众目之中缓缓闭上双眼,

    在黑暗的视界中,缓缓浮现出了一双双空洞无比的眼睛,那眼中看不到任何的神采,

    一双一双,注视着芮尔,

    每看一眼,都不亚于在芮尔的心头狠狠插上一刀,

    带着血淋淋的痛!

    虽然芮尔并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可她却是切切实实承载了那些被剥夺的力量的人,

    若是不做些什么,芮尔只怕自己余生再也无法安睡!

    “是啊…比起他们遭受到的一切,我的恐惧又算得了什么呢?”

    缓缓睁开双眸,砸落在脚边的男人还瞪着一双不甘的眼睛,无声的诉说着对芮尔的恨与怨,可芮尔却完全不在乎他的目光,

    昂起头,刚刚她亲手酿成的混乱至此才刚刚发酵,

    在经过最初的惊惶后,那些围在四周的教员与导师们已经反应了过来,

    几乎没有任何沟通的,那些教员与导师便向着芮尔发起了进攻,

    投矛如雨,魔光如焰,

    他们似乎已经看出了芮尔的杀意,要抢在她动手之前动手,将她扼杀在此。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份无声的默契是一种印证,

    在芮尔金红色的双眸里,那是他们参与过这一切的证据,

    也让芮尔心中的杀意再度暴涨,直至无法控制!

    “呵…呵呵…”面对着五彩斑斓的光焰,芮尔没有如常人那般感到惊恐畏惧,相反的她笑了,

    带着轻蔑的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讥笑,

    ‘似乎只是两刻钟没有见面,就有人忘记了自己的强大啊!’

    虽然这份强大在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柔弱的像只刚出生的小鸡仔,

    可在这座学院里——“我,是无敌的!”

    伴随着号角一般的高亢宣言,芮尔心中的火焰爆发了!

    血色双翼轻轻扇动,刹那间房间中便卷起了十二级狂风,

    那蕴含着恐怖魔能的风如尖刀一般冲上天空,仅是眨眼的功夫便粉碎了拦在路上的一切敌人,

    在数不清的惊呼与惶惶之音中,

    感受着体内狂涌的魔能,芮尔一甩那金色的短发,整个人一跃而起,宛若飞射的羽箭一般,

    她的身体涌起了金红与玄幽的三色光华,

    冲上天空的那一刻,在纵铁术的力量加持下,她的身外凝聚出了一套嵌着血纹的黑色战甲,将她牢牢包裹,

    在战铠中,芮尔大手一挥,

    卷动空气中的血气,血色的骑枪再度出现在她掌中,将离得最近的两个教员身体拦腰捅穿,

    手臂一抖,那两个男人就像破布一般被甩飞,打着旋儿重重砸落在了人群中,

    这一刻,杀戮开始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毁灭!

    血光,冲天而起,

    在狂风的卷动下,天空被染红,

    当狂暴的血色之翼再度张开时,学院中的人心中再次浮现出了对芮尔的恐惧,

    那份恐惧用了六年的时间,却铭刻在了许多人生命的轨迹上,成为引领他们走向终末的最后华彩,

    恐怖!太恐怖了!

    魔能的力量翻涌着冲出体魄,使天上下起了血雨,当然,在许多人眼中,那血色的雨或许用夺命的刀锋来形容要更加的切合许多,

    在风中,芮尔尽情的展现着纵铁术的强大力量,

    当她跃上空中的那一刻,周围方圆近百米的空间仿佛刹那间变成了金属的汪洋,漫天的刀片撕裂了空气,欢快的唱着死亡的歌谣,撕碎了场域间任何胆敢抵抗的人,

    就连他们手中腰间握着挎着的武器,也在纵铁术的强大力量下,化作了废铁一团,随着他们的主人一起,叮铃咣啷的落在了地上,

    而后,又在下一秒齐齐冲上天空,在纵铁术的导引下,交织纠缠在一起,形成了更加恐怖的金属风暴!

    何其绚丽而恐怖的一幕!

    在纵铁术凝汇的风暴里,普通人连半刻也无法抵挡就被撕成了一团血肉,即使是负责驻防的精锐士兵,若是不通魔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用以护身的铁甲摇身一变成了敌人手底的武器,

    在绝望的尖叫中任由铁甲涨大再紧缩,挣扎着瘫倒在地,被倒卷的尖刃穿透身体,沦为金属棺木下的一具祭品。

    在这一波的攻击中,或许也只有那些身份较高的兵士领袖与学院的魔法导师们才能凭借着撑起的魔法盾勉强保的性命,

    但即便如此,面对夺命的血红风暴与声威浩大的金属洪流,

    那些地位崇高的领袖与导师们也没了往日的风采,一个个面露土色,好似丧家之犬一般在风暴中不断的挣扎着,

    运气好实力稍强些的,可以凭着一身魔能勉强脱身逃向远方,实力稍差些的则只能满面绝望的看着金属洪流滚滚而来,直至将自己吞噬。

    “轰——!”

    随着一连串震天动地的轰鸣声落下,当芮尔环顾四周时,入眼之处已尽是疮痍之景,

    昔日屹立于山谷中的高大学院主楼已然倒塌,支撑墙体的立柱崩碎,墙体与楼板坍塌,

    这座在芮尔到来前便已存在不知多少年的大楼在这一刻寿终,沦为了芮尔暴怒下的祭奠品。

    而学院主楼前,陪伴鉴证了芮尔从崛起到走向无敌的决斗场也遭到了巨大的毁灭,

    平整的砖石被魔法的力量生生掀起了一半,一块块数人合抱的巨石在狂风的带动下飞上了天空,在经过一番相互碰撞后,被搅碎成了石粉与尘沙,漫天的粉尘遮蔽了天空,使得天光晦暗,恍若末世来到。

    学院内,开凿平整的道路已经不见,道路连接的各处供给导师学员以及士兵们居住的宿舍楼也被毁去了大部,

    若是从高空看去,整个学院就好像被威力巨大的炼金炸弹犁过一般,以芮尔所处的地方为中心,整个学院自内而外已尽是疮痍。

    至于那用以进行试验的地下密室?更是被土石彻底的填平,再难看到半分踪迹。

    直至风暴停息,芮尔从高空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学院也只有芮尔脚下所踩的高塔阁楼孤零零的伫立在群山谷地中央,

    但这座曾给予了芮尔无数快乐或不快的阁楼之所以存在却不是因为好运的没有遭到任何波及,而是芮尔的刻意为之,

    虽然,在亲眼看到地下密室中的“真相”后,芮尔已经陷入了出离的愤怒中,但她却没有被愤怒完全冲昏头脑,

    在近乎宣泄般的攻击中,芮尔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还在阁楼上,

    虽说身为魔法学院校长的母亲很可能是酿成芮尔身上这满身悲剧的最直接参与人,

    可在亲口得到证实之前,芮尔心中始终还存在着一丝丝的侥幸:

    也许,母亲对于这一切并不知晓;

    也许,即使知晓了,她也并没有直接参与;

    就算最无奈的无奈中她亲爱的母亲参与了这一切,或许也只是被迫而为————

    母亲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虽然身居魔法学院校长之位,却是完全不通魔法手无缚鸡之力,

    即使面对一个最孱弱的士兵,或许也无法抵抗,

    就别说若是遇上了芮尔之前见到的那个神秘女人,

    在生与死的危机中,母亲很可能就被裹挟着被迫参与了这一切。

    对,也许就是这样!

    时至此刻,芮尔依旧对母亲汉娜留有一分期盼————

    那毕竟是她的母亲,

    那个每天从早忙到晚只为多挣一份口粮的母亲,那个即使自己受冻吃苦也要给她最好那一份的母亲!

    站在高塔的阁楼上,

    尽管脚下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母亲办公的地方,可芮尔却没有选择立刻与母亲见面,

    目光环视四周,

    自己刚刚的那一次愤怒爆发,已经将整座魔法学院毁去了四分之三,

    但毕竟不是全部,

    在看过了那地下发生的一切后,芮尔对这充满污秽的学院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而那些往日慈眉善目的导师与教员,芮尔现在只要一看到他们的脸,就会忍不住的隐隐做呕,

    在直面母亲之前,

    她要将这里彻底的埋葬,连同魔法学院,与学院中的一切一起,

    “统统的埋葬掉!”

    愤怒的情绪再次涌上了心头,

    交织着金色与红色光芒再次从深深的眼底浮现,

    天空中,刮起了风,

    初时,还是微弱的风卷,

    但短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风卷便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进化,卷动了沙尘化作了风暴,

    芮尔目光一个一个掠过了那些尚且幸存的人,

    在风暴中,芮尔冲着他们露出了近乎残酷的笑容,

    “死吧!都死吧!”

    在高塔阁楼之上,芮尔张开了双臂,金红的光芒从她身外的铁甲上涌现,又冲上了天空,

    那是熔岩的力量,

    也是芮尔身上得到的第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用它来毁掉这座学院,或许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宣泄芮尔心中的愤怒了!

    在一道耀眼的闪光中,金红的光芒在空中炸裂,

    霎时间化作千万道拖着长尾的光焰射向了四面八方,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便已笼罩了整座学院,

    将那些来不及逃远的教员导师们吞噬,

    这一刻,天空下起了岩浆雨,

    在不断响起的哀嚎声里,

    芮尔为这座山间学院画上了最后的休止符。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一个身影无声的出现在了山谷之外的一处高峰上,

    望着远处的天空轻声喃喃一句:“这里,发生了什么?”

第一千零七章 善与恶的两面

    “!”

    看着飞速靠近的树干,加布里埃尔忍不住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探出的大手却牢牢抓住了他的衣领,让他免于了毁容的下场,

    在大手的拉扯下,加布里埃尔的视线一点一点远离了树干,发麻的腿脚也因为刚刚的血液翻涌而恢复了知觉,

    直至双脚稳稳扎根地面,男孩猛地喘了口气,但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后背衣领处的拉扯感却蓦地消失,

    当他转身回头时,只能看到身边目光带着关切的芮尔,

    以及坐在远处火堆旁,取下一根刚刚烤熟的肉根,默默咀嚼的尤里安。

    “是你?”

    男孩的目光望向芮尔,芮尔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尤里安,眉头微蹙,在她的眼神里,加布里埃尔看到了浓浓的惊愕,

    被这速度吓到了么?

    可这还不是这位先生真正的实力呢!

    再度忆起昨夜荒僻山谷中的魔法大战,加布里埃尔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与芮尔好生说一说,争取让她早些得到那位尤里安先生的原谅。

    那位先生…加布里埃尔和他接触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也能从这段时间的接触里摸清一些对方的习惯与秉性。

    拥有无比强大的实力,却总是沉默少言,可一旦发怒动起手来,却又狠辣果决,招招要人性命,

    这样的印象很容易让男孩联想到某种职业,再结合对方曾经的军伍出身,加布里埃尔心中下定了决心————

    “尤里安先生…”加布里埃尔目光望向火堆旁的尤里安缓缓开口道:“您…”

    “…”男孩想说一些什么,来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争取到原谅,

    但不知为何在看到尤里安那冷冰的面孔后,那些话又像遇到了堤坝的洪流,被死死卡在了喉梗处吐不出来更咽不下去。

    只是这一次,他没开口,火堆旁的尤里安却先一步开口了:

    “坐过来吧,”丢下手中的木棍,重新探手从火堆旁取过一串新的烤肉,借着昏黄的火光轻轻转动烤串翻看着被烤的鲜嫩的肉串,尤里安沉默一下轻声开口:

    “七分熟的烤肉,味道正好。”

    “您…您?”加布里埃尔愣了愣,目光随着尤里安转动的手指看向肉串又看向了尤里安,言语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而一旁的芮尔却仿佛听出了什么一般,一把拉住了加布里埃尔的手,在男孩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将他一把拉到了火堆旁的木墩上坐下,

    “您原谅我了,是么!?”

    隔着一摊火堆,芮尔眼中的光芒很亮,

    这是她第一次向除自己母亲之外的人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并放上了自己的尊严,

    能被原谅让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心情大好,放开一旁还有些蒙的男孩的手,芮尔吸了吸鼻子、目光有些兴奋的在火堆旁的烤肉串上来回巡视着,很快便挑出了两串泛着焦黄的肉串,一串塞到了男孩手中,另一串则是迫不及待的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哇!”

    “加布里,你烤肉的技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这串烤兔肉真的是我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

    一连说了好几个最,金发女孩的脸上洋溢起了享受的表情,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自己的那串,

    芮尔又伸手拿了一串迫不及待的往自己的嘴里塞了过去。

    “喜欢吃就多吃些,尤里安先生还打来了不少的猎物呢!”

    听着自己最好朋友的不断夸赞,看着她仿佛要翘到天上的眉角,加布里埃尔脸上漾起了淡淡的笑意,将自己的那串塞了芮尔,口中说着:“尤里安先生还打来了不少的猎物呢!”

    可眼神,却在无人察觉的时候轻轻瞥了一眼沉默的尤里安,心中暗暗嘀咕着:“真的…原谅了么?”

    “…”

    真的原谅了么?

    “怎么可能!”

    酒足饭饱后的尤里安靠在了一株纤若柳条的嫩枝上,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尤里安心中响起了这个声音。

    一次充满巧合的见面,在误会中死命相搏的打斗,

    那个十二岁女孩的身体里,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在愤怒的加持下,不论是漫天飞舞的金属羽翼还是地下涌出的炙热岩浆,都不是普通的人可以轻易抵御的,

    若不是她面对的人是尤里安————一个不论是经验还是实力都经过了千锤百炼的人,也许早在高塔的阁楼上,尤里安就被撕成粉碎了!

    这样的仇怨又怎是那轻飘飘的道歉与鞠躬可以轻易化解的?

    这个道理,尤里安知道,那个金发女孩也不会不知道,

    但在一番沉默后,两人却似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心照不宣。

    在这一点上,尤里安并不清楚对方的考量,但他却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原谅这一条路————

    不原谅又能怎样呢?难道真的将她杀掉么?

    如果时间倒回到上午,倒回到那个被岩浆吞没的山谷,尤里安或许会毫不犹豫,

    但当那个叫加布里埃尔的男孩出现后,

    当他随着他的讲述了解了其中的一切后,尤里安就无法再出手了。

    毕竟,

    “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啊…”

    六岁起进入学院后便被当成武器培养,在学院的六年里,被神秘的社团当成了实验品注入了数不清的魔法符文,

    在听到芮尔亲口讲述起这件事的时候,尤里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看到那一身遍布躯体上下的恐怖斑纹时,他却又只能选择相信。

    十二岁,是多么好的年华,

    尤里安的十二岁,在乡间的田野中奔跑,整日无虑无忧;

    而芮尔的十二岁,却要面对一个又一个残酷又血淋的真相,面对因她而死的怨魂,以及…不愿瞑目的母亲。

    望着皎洁的明月,缓缓将自己带入到故事中去,

    这一刻,尤里安心中升起的是对这个十二岁少女的淡淡怜惜。

    她邪恶么?

    只是因为自己的愤怒便大开杀戒,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这样的人对于曾经的尤里安而言,或许会将其认定为需要铲除的邪恶并毫不犹豫的出手;

    但现在……他却突然有些感慨:

    也许隔在邪恶与善良之间的,不是一道想象中的深壑,而是一张薄薄的纸。

    闭上双眼,

    任由无数的思绪在心中流淌,而成长,也在寂静的黑夜里慢慢发芽。

    在某一刻,他睁开了双眼,而一道低低的声音也适时的传入了耳中:“尤里安先生,我们可以谈一谈…么?”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撤离

    在了解了芮尔的小心思并确信女孩不会因为仇人见面就眼红暴起之后,尤里安便放下了心来,视线望向了远处的战场,

    彼时的山谷,在经历了昨日尤里安与芮尔的惊天大战后,已然是满目疮痍,倒塌的学院大楼堆砌着遍地的乱石碎块,带来了破败的景象,而涌出地面的金色浆液,在熔断大地与山谷后,

    经过了一日夜的冷却也化作了坚硬的深灰色石块铺满了大地,将本就破碎的山谷学院变得更加破败不堪。

    然而这样的破败,却不能阻挡那些奋力厮杀的人群,

    其中的一方,便是身披与森林同色的深绿草衣的游骑兵们,手持盾弓矛剑,草衣之下,皮甲的墨色若隐若现。

    一眼扫过,尤里安瞬间便估算出了他们的数量————足足有数百人。

    这已经是半个游骑兵团的人数了,

    以他们的精锐程度,这几百人聚集在一起,在任何野战的环境下,都可以说是近乎无敌般的存在,

    然而尤里安却能肉眼可见的看到他们的劣势,

    几乎每过十几秒,就有游骑兵受伤倒下,

    每过一分钟,便有一个游骑兵小队彻底丧失了战力,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几个女人————几个包裹在纯白色长袍与无面假面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

    “是那群人”见尤里安的目光看了过去,一旁的芮尔咬着牙低声开口:“黑色玫瑰!”

    轻瞥了身边女孩一眼,尤里安轻轻“嗯”了一声,注视着远方的脸上却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战场的境况依旧在

    黑色玫瑰的法师人数虽然只有寥寥不过四五人,却从始至终都掌控着战场的主动,七色的魔法波纹穿过空气,

    每一道魔法光辉的亮起,都昭示着一个游骑兵战士的倒地,倒地的游骑兵迅速的被接应的队友拖下,而后方的新小队又会交替的顶上,但很快便又会重复起之前的循环。

    尤里安等人来到这里不过短短数分钟,游骑兵小队便或伤或死减员了三分之一,

    这样近乎一面倒的战斗,不论是以谁的眼光看去,都只能悄然感叹一句双方实力之间的巨大差距,

    然而,损失巨大的游骑兵团却并没有半点想要撤退的意思,非但没有,后续支援的游骑兵们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半,不断的冲上前去,用兵器肉体与几个女法师纠缠着。

    他们如此不要命的拖延时间是在等待援军?还是有别的应对方略?

    默声看了一会儿,芮尔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以她的估计,只要几分钟,这只实力已然可以称为精锐的诺克萨斯大队,便将彻底从帝国军队的名单上除名。

    而对比过几个女法师实力的芮尔,却完全看不到游骑兵们翻盘的可能,除非————

    目光掠过身旁的男人,芮尔并没有出声,可金色的眼瞳底下却悄悄流露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期待,

    她在等身边男人的反应。

    虽然双方见面的时间不长,但年轻的女孩却自认对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有着很深的了解,

    在她眼中,对方几乎符合她对一个完美诺克萨斯战士几乎全部的幻想,

    实力高强、

    手段果决,

    在沉着冷静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与冷静完全悖逆的‘红’心,

    只是看着他,芮尔便会不自觉的想起自己的母亲,

    十几年来,她的母亲便是以这样的目标与期待注视着她,希望将她培育成最完美的战士,

    在孜孜不倦的教导下,芮尔的心中也期盼着成为那样完美的人。

    可只是一天,一切就全变了。

    母亲被人杀害,培育自己的学院也在她的愤怒下化作了一遍废土,

    若是没有意外,心怀怨恨与绝望的女孩毫无疑问会走向黑暗的彼端,将深切的复仇与毁灭当成毕生的目标,走上那条与母亲所期望截然相反的道路;

    然而尤里安与加布里埃尔的出现却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而与尤里安的一战,更是将濒临自我毁灭的她彻底打醒,

    仇恨不应被放下,

    但母亲和自己的期待也不应被遗弃。

    只是那个目标…

    瞥了身边男人一眼,芮尔嘴角轻轻的抿在了一起。

    或许是由己及人,对于尤里安,芮尔很确信这个始终甲不离身的男人一定不会对眼前的战斗不管不问,

    一旦他做出决断,芮尔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做帮手,

    虽然现在她还远不是那个曾在学院地下密室欺辱了自己的女人的对手,

    但是只是她的手下的话,芮尔却已经在暗中摩拳擦掌了起来。

    望着远处,芮尔金红色的眼眸中凶光闪烁,

    一边在暗中积蓄力量,一边目光不断的在战场与身边男人的脸上徘徊,

    她在等一个信号————等这个男人出手的讯号。

    只可惜,

    一分钟过去,

    芮尔却没等来对方喊出‘动手’的那句话,却等来了一句冷冰冰的“我们走,离开这里。”

    这让忍耐了许久的芮尔终于抑制不住的爆发了————“为什么!?”

    她猛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尤里安的脸上,娇小的脸畔上满满充斥着愤怒与不解,金红色的眼眸深处还流淌着一缕名为失望的光芒。

    ‘难道,是我错了!?’芮尔目光死死的盯着尤里安的眼睛,试图从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瞳中找出她期盼的那道光芒,

    可她却还失望了。

    尤里安的眼神始终沉静而深邃,一如他古井无波的脸色那般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低伏着无声退后几步,尤里安缓缓的站起身,身边站着的是听话乖巧的加布里埃尔,

    而面前却是红着脸等待着一个解释的女孩。

    瞥了眼芮尔,尤里安没有如她所望那般转身拔出腰间的匕首又或是给出一个什么解释,

    整理一下衣甲,他一言不发的便准备离开这里。

    他的漠然激怒了芮尔,

    看着无作为的男人与一旁不断用眼神示意她的好友,芮尔踉跄向后了一步,胸口剧烈的起伏,脸上满满是失望。

    她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背弃诺言也好,

    事后被杀死也好,

    对于害死了自己母亲的人,任何一人她都不会放过!

    然而,就在芮尔转过身子准备不顾一切翻过山岩的时候,从感知中传来的讯号却让她猛地止住了身形,愣在了原地。

    “嗖——!”

    “嗖嗖————!”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乔装

    “试试吧…”

    沿着环城的河道走了半圈,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尤里安知道这一次帝国是下了决心了,

    除开明面上卫戍与巡查的士兵,在几处瓮城与塔楼之间,他都明显感觉到了数量不少的魔法气息,

    每一道代表着一位魔法师。

    他们通过魔法织点相互勾连,将法力流连系在一起,就像一口蛛网编织的铁锅,找不到缝隙。

    在反复确认后,尤里安为今能做的也只有尝试去寻找一条延伸向帝都的密道,

    这种密道虽然十分罕有,但却并非不存在。

    不朽堡垒虽然是诺克萨斯最繁荣的都城,但是他的主人与建造者却不是洛克隆德平原中一穷二白,单靠着一股拼劲儿闯过来的诺克希人,

    而是千年前便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另一个王国,

    它主人的名字叫什么如今已经被彻底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但诺克萨斯人为了攻陷这座在当时被称为‘万城之国王’、‘永不陷落之都’的不朽堡垒,可是费劲了心思,

    尤里安跟随苍白女士时曾无意间听说过这段有趣的秘闻:

    据说当时的从洛克隆德平原一路走到不朽堡垒城下的诺克希人已经几乎耗干了所有部族联盟的全部骨血,

    当疲惫的军队抵达不朽堡垒城下时,即使是最勇武的部落家族,也燃烧尽了最后的勇力,而支撑他们踏上攻城云梯的,只剩下那对不朽堡垒深墙高阁后财富传说的渴望,

    面对逾数十米高的‘铁壁’,当时的诺克希人各部族的首脑集结在了一起,想尽了办法,

    强攻,夜袭,贿赂,挖壕,

    一切的办法都被拒之门外,

    诺克希人在尝试过那些手段后几乎放弃,在围城的两年里,绝望到几乎掘遍了不朽堡垒周围所有的地面,试图强行挖出一条越过城墙的地道,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最终攻破永不陷落之都的却是来自‘内部的崩坏’。

    之后的历史几乎为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熟知,诺克萨斯入主不朽堡垒,倚靠这座钢铁壁垒为中心积蓄实力,并在之后的年岁里开启了属于诺克萨斯人最辉煌的征伐战争,

    从贝西利科到特里威尔,从铁刺山脉到宏伟屏障,到处都有诺克萨斯人的传说。

    不过虽然当初的努力没有成功,但那些当初由各个部落家族经过挖掘的秘密地道,却有许多都在战争后保存了下来,一些在经过填土与夯实后还演化成了数不可计的贫民窟。

    而帝国统治不朽堡垒的千年以来,虽然每年每天都在动用军队对各种地道进行排查,但那些存在古老的部落家族或出于利益考量、或出于各种心思,在被迫上交了部分密道信息后,都会隐瞒一些极度隐秘的地道信息。

    比如大地牢之夜带领尤里安等人逃出生天的那条密道,就是斯维因家族隐藏下来的,从城中不起眼的屋舍,一路直达帝国东山高崖,

    只是当尤里安带着芮尔加布里埃尔两人再次来到那处山崖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已经驻满了帝国的部队,

    他们封锁了整片山头,开凿山岩,混着泥沙与倒灌的海水将原本的密道彻底封死。

    而驻扎在那里的部队,如今更是以此为中心,向着周围的山区开始了更加严苛的搜查,

    在那数量众多的人头中,尤里安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帝国内名声不菲的法师小队,这也让尤里安彻底放弃了这种方法。

    各种尝试后,最后他只能选择风险最大的一条路————乔装潜入。

    不得不说,这是风险极大的一种方式,一旦被发现,面临的将是无尽的围堵与追缉。

    不过在经过细致的考量并与芮尔两人商量后,尤里安却觉得这并非完全没有机会,而他能利用的,便是心理。

    那天大闹不朽堡垒,早起的城中居民几乎所有人都看到那自东向西如流星般划过的魔法光焰,也看到在喧天震响后消失于西方的身影。

    在重压盘查之下,可能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尤里安会如此快的便再次返回这里。

    也因此,虽然在那天之后诺克萨斯便封锁了各个城门控制进出并对所有过往身份严加盘查,但着重关照的重心却还是放在了西面的区域,

    这便给了尤里安三人一种很好的选择,那便是从盘查力度相对较轻的东面潜入。

    尚未暴露的身份给了几人乔装进入的可能,

    而芮尔与加布里两年轻人虽然在进入魔法学院后便成为了没有身份的‘黑户’,但这一点也在尤里安顺来了一张通行的身份文书后便有了打算,那便是伪装成从艾欧尼亚坐船来的贩奴队。

    不得不说,这种职业在诺克萨斯十分寻常,

    作为从建立起就征战不断的庞大帝国,不朽堡垒的港口每一天都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贩奴船队,大大小小人数从百人到三五个人不等。

    他们在东港下船,将从世界各地网罗来的奴隶源源不断的送进不朽堡垒,

    那些奴隶们有些运气好资质又不错的或许会在各种官营拍卖场中被某些贵族看上就此买下成为私物,运气不好的就会在数次挑选过后被无情的丢进清算竞技场,成为帝国清算人刀下的表演‘道具’。

    对于这种事情,尤里安曾经是深恶痛绝,但如今事急从权,他短时间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尤其是眼下,加布里埃尔天然的艾欧尼亚人身份与芮尔金发下的精巧颜值都让这一切变得可行,

    “只是…要稍稍委屈一下你们了。”掏出顺手顺过来的两根缚奴绳,尤里安脸上多了几分惭色,

    他不喜欢这种事情,离几人隐匿点不远的空地营地的矮栏旁便有不少的奴隶,他们有大有小,以貌美的女子居多,但无一例外露出的脖颈上都有一条丑陋的绳索,

    这种带着棘刺的锁链牢牢的束缚住了他们的命脉,只是稍稍挣扎便会被倒勾的软刺蒺藜刺的血流,更别说几个倒霉的被推到空地上,正在被贩吏皮鞭抽的嗷嗷叫的男孩,挣扎的过程中脖颈已是血流如注。

    “没事!我正好也想回曾经的家里看一看。”

    似乎看出了尤里安的难处,金发的女孩大大方方伸出双手拢住了脑后的金色软发,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而见此情形的加布里,也将脖子露了出来。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再见

    在一阵骤然响起的喧闹声中,一位明显是大人物模样的女士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出了城门,

    她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身着一件亮银铠,铠甲下是高挑的身姿与紧致的肌肉,单手握着一支马鞭,刚一出现便引起了巨大的欢呼。

    就连面前的军官在见到这位女士后也立刻丢下了尤里安,小跑似的一溜烟窜到了女人面前,变脸似的点头哈腰了起来。

    但这位女士明显对军官的恭维没有感觉,一双美目左右轻瞟着,却始终没有看向他的位置。

    看到那位女士的一瞬间,原本即使面对军官再三刁难也没有改颜的尤里安瞬间便变了脸色,迅速的抬手在额角撩了一把,

    灰色的发丝便随着压低的头颅垂落,遮住了半边脸。而身子则微微侧向一边,试图将令外半张脸也掩过,

    这一系列动作做的无比迅速,屏住了呼吸的男人在有限的时间里迅速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但可惜的是,他们却还是被走过的女士注意到了————没办法,谁叫彼时的城门前聚满了等待通过的人群,而尤里安三人所处的又偏偏是城门的最前方呢?

    在看到尤里安的一瞬间,金发女士的目光没有反应,可在随意的扫过尤里安身后金发女孩和男孩后,原本面带微笑轻松随意的女人眉头却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挑,随即目光如电一般再次落在了尤里安的脸上,

    整个人的气度也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原本要穿过人群的脚步不由得停住,继而径直朝尤里安几人走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尤里安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鬓角的深发下不自觉渗出了几滴冷汗————他认得这位女士,而这位女士————

    应该也记得他!

    如果是数年前,那么彼此的相见或许是上一段未尽趣谈的续写,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看着及膝的筒靴快速的交替迈过,听着一声声踩过地面的哒哒声,

    一声声都好似催命的钟鼓敲在了尤里安的心头,让他绷紧的神经朝着崩溃进发。

    在女士不加掩饰的注视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成功的吸引了过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阿谀了半晌的军官,

    “奎列塔女士,您走慢一些,慢一些!”

    奎列塔,奎列塔瓦恩!

    尤里安在数年前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帝国现任诺克萨斯之手青梅竹马的妻子,帝国荣耀行刑官的嫂嫂!

    只是短短几个名头,便足以说明这位女士如今的尊崇,而尤里安紧张的原因似乎也无需多言。

    “你叫什么名字?”

    走到距离尤里安三步远的标准位置停住脚步,金发的女人眯起那双美丽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尤里安一眨不眨。

    “小人…”尤里安刚张口,一旁的军官就迫不及待的抢了话头语速飞快道:“他叫保卢斯,是一个奴贩子,从艾欧尼亚搞来了两个奴隶准备去城中贩卖!女士,这是他的身份文书。”

    挥舞着被手指捻的有些褶皱裂痕的纸张,军官似乎看出身旁的女士对面前男人有几分兴趣,

    虽然不知这落魄子有什么特别,但他还是忙不迭的将身份的文书递了过去。

    “哦…保卢斯…么?”接过文书,奎列塔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一双美丽的眸子依旧在尤里安的脸上左右看个不停,

    “是的,帝国下发的身份记录上写着他曾经是帝国XXX兵团的退役士兵,不过…”,一旁的军官喋喋不休着,

    而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奎列塔抬起的手拦在了喉间。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听着奎列塔的命令,尤里安心中纵使千万个不愿,此刻也无计可施,

    百般犹豫后他还是抬起了头,看向了奎列塔。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错,

    只一眼,尤里安便敏锐的觉察到了对方眼中划过的光芒————

    ‘她一定是认出来了!’心中划过这样的念头,尤里安的神经不由绷到了最紧,全身肌肉也在悄然间完成了蓄力。

    他与这位女士缘分起源自那一夜大皇宫城堡的露台,沐浴着洒落的月华,

    在那里,一个格格不入的灵魂得到了春风般的抚慰,

    两人的交谈虽然前后不过一刻钟,但对话的每一句都被尤里安记在心间。

    只是,他不确定这对他而言颇有意义的一次交集,在奎列塔女士心中,又有怎样的分量。

    也许,对于这位尊贵的女士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闲谈,又或许过了这些年,对方早已经彻底忘记了也说不定。

    只是,这无疑对尤里安来说是最差的事情。

    不管对方是否还记得那些,一旦对方开口点出自己的身份,对他与芮尔两人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在如今的不朽堡垒无疑瞬间便会落入四面皆敌的境地。

    不过,在尤里安近乎放弃完全等待命运的宣判的时刻,奎列塔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口指认他,

    反而做出了一个意想之外的举动,

    “这两个奴隶我看上了,”瞥了一眼跟在尤里安身后同样紧张不已的男女,奎列塔好似不经意一般扬起马鞭指了指他们开口道:“将他们两个连同这个叫保卢斯的一起带去我的驻地。”

    “是,将军。”

    听闻命令,身边的女副官二话不说立刻越过人群上前,一边双手接过了奎列塔递来的身份文书,一边转头就要指使手下去接过尤里安手中的绳索,

    这一举动如此的突然,但在围观的人群眼中又看起来稀疏平常。

    奎列塔、德莱厄斯与德莱文,

    这三位虽然发迹时间不过短短二十年,但在如今的诺克萨斯却几乎是无人不知。不说正在北地带兵征讨的诺克萨斯之手,也不提不朽堡垒人最崇拜的荣耀行刑官,

    只是奎列塔将军本人的过往,就早已无人不晓。

    那传扬四海的故事中不仅有万众追捧的其与诺克萨斯之手从微末一路走来相濡以沫直到联结的爱情,更有她本人卓越高绝的智慧,

    帝国大统领达克威尔就曾经亲口赞叹过,德莱厄斯的指挥,德莱文的勇猛,与奎列塔的智慧,三者合一才铸就了‘铁甲军’这样一支战无不胜的部队。

    虽然因为各自身份的变化,如今的铁甲军铁三角已经很久没有再集合到一起作战,

    但在克莱尔女士逐渐淡去的今天,集美貌、气质、智慧于一身且出身平民的奎列塔毫无疑问是所有平民心中的光!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突然的感悟

    突兀的声音响起,一下子便将刚刚酝酿出的温馨画面打破,

    尤里安还未做反应,怀中的女孩就慌张的推开了他,抬起目光看过去,

    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孩单手叉腰望着两人,娇小的脸庞上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见阿卡丽和尤里安看过来,芮尔轻哼一声撇开脑袋,语气平静的说道:“再这样下去,就要被街上巡查的人发现了。”

    “…”话到这儿,纵使是几日不见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语,尤里安也只能暂时将它们压下。

    伴随着眼底灰芒乍现、感知开张,精神的能量自双瞳中流出,飞速掠过周围四面八方后,他安心了许多,

    一切还好!

    转头望向身前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的女孩,尤里安开口询问道:

    “阿卡丽,有没有什么…”

    尤里安话一开口,阿卡丽便已经知晓了他的意思,眼波流转,眼眶的湿润便被恢复的警惕取代,倚着门框,女孩的目光飞速的扫过周围,目光在芮尔身上略做停留,

    低声道“跟我来。”便拽着尤里安的手向屋中而去。

    冲身后比了个眼神,尤里安迈开步伐,随后便被阿卡丽带进了一个堆满了茅草与杂物的屋子,

    后进来的两小男女只看到几道刀光在半空划过,

    而后稻草堆便瞬间散落开来,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巨大翻板。

    阿卡丽迈步上前按住了翻板的一端,回头望着尤里安,尤里安会意上前,两人一齐用力,下一秒,一个深不见底的穴洞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走。”轻唤一声,阿卡丽看也没看一旁目露惊讶的两小男女,一马当先的跳了下去,

    随后在尤里安的招呼下,三人也相继入了洞穴。

    漫长而漆黑的甬道,低矮又狭长,对于阿卡丽和两个小孩这样纤瘦的体型是刚刚足够,但尤里安这样健壮的体型就显得有些臃肿,

    在洞中时刻佝偻着身子,向前的每一步都带着艰难,昏暗的光线下,尤里安还未有动作,走在中间的芮尔便先忍不住点亮了双眸,

    随着双眸亮起,金红色的光晕照亮了四周三米方圆,

    这一幕引得走在最前的阿卡丽不由回头侧目,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原本她还以为跟在尤里安身边的两人是这些日子被他在外面随手救下或是有什么其他缘由,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两个孩子并不简单。

    见阿卡丽回头,芮尔脸上泛起了一抹得意,

    看到这表情,阿卡丽很想说一句在陌生的环境里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人随意使用魔法,很可能便会引来灾殃,

    不过走在最后的尤里安都没有说话,阿卡丽心中纵使再有不满,也没有开口讲出。

    一路无话,默默前行。

    当前方的光亮压过了芮尔眼中光华的时候,几人便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里。

    这里有半个广场宽阔,却空无一人,

    而从插在墙壁上的火把的燃烧状况看,似乎就在不久前还有人到来。

    “到这里就暂时安全了。”

    “这个山洞直连着西城的贫民区,诺克萨斯的卫兵想要搜查到这里还需要一些日子。”

    随着身后三人相继进入洞穴,阿卡丽将手中的十字镰插在了一旁的石缝里,回过身,目光略过盯着看她的芮尔两人,落在尤里安身上时,眼眶便再次红了起来,

    “尤里安…”望着面前高大而魁梧的男人,不知怎么的,女孩心中的委屈就好像打翻了的酒坛子一般,那酸涩的感觉怎么也拦不住,

    虽然两人前后分别不过几日,可阿卡丽的心中却满满都是不安,

    纵使在得到了世界符文的赠予后,单论力量在不朽堡垒阿卡丽几乎罕有敌手,

    可那份不安却只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不在身旁,

    她害怕,害怕他会受伤,会被诺克萨斯人抓住;更害怕那半枚符文,会成为再不相见的赠礼。

    望着尤里安,阿卡丽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不顾一切扑过来的冲动,

    用那双泛着雾气的眸子一点一点将尤里安从头看过,在确定了男人与数日分别前没有什么区别后,她的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可刚一开口,声音就再次哽咽了:

    “尤里安,你…你这些天你去哪儿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不知道现在城中到处都张贴着通缉令在通缉你!”

    “嗯…一言难尽。”一口气听到几次问题,尤里安看着女孩微红的眼眶心中犹豫了一下,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分别后发生的事情,

    在知道了这些后,他能明显看出阿卡丽松了口气,刚才的焦虑不安一扫而空,转而变成了淡淡的嗔怪:“下次别那么冲动!你知道你离开的这几天我有多担心么?”轻轻牵起尤里安的手,阿卡丽眼神中带着几分乞求:“或者至少…至少你带上我!我一定不会拖你的后腿!”

    低下头翻过尤里安的手背,看着那虽然淡了但仍旧有浅浅痕迹的牙印,女孩轻轻抚弄微微有些出神:

    “那日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你匆忙离开,紧接着那些卫兵就封锁了街道,开始挨家挨户的盘查,

    我…我逃走之后想去找你,

    可还没走到西城门处,各条街道上就已经站满了卫兵,那些人关上了都城的大门,还启动了隐藏的侦察守卫…我…我一时出不去就只能找地方躲起来。尤里安,这一次你是真的闯大祸了!”

    “现在城里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每条街道都有审查身份的士兵,这些天我已经看到许多被带走的人了。”

    想起这几日看到的情况,阿卡丽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忧虑,不过当她看到尤里安脸上的沉默后,又立刻故作轻松的转头安慰起了对方:

    “不过,幸好的是那些诺克萨斯人没有看到你的脸,通缉令上的画像,除了有灰发和灰瞳以外,和你就再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了,这真是最最最走运的事了!”

    一口气用了三个‘最’,女孩似乎想用轻快的语气来抹消气氛的沉闷,

    抬起头,迎上那双柔软的眼眸,看着女孩脸上的小心翼翼,尤里安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情绪已经开始渐渐影响到了其他人,当他沉默时,不只是身前的阿卡丽,身后的芮尔与加布里埃尔也相对无言。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自责:

    “不会了,不会再这样了。”收起沉默挤出笑容,当他探出的手轻轻落在女孩的肩头时,那一刻,他看到了女孩眼中亮起的光芒。

    他突然明悟了些什么。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愿受差遣

    “是你、是我,”

    “是约纳特,也是跟着你过来的那个金发的女孩;是在街头上挑水的鳏夫,也是角落里瑟瑟缩缩的孩子;

    “是孤寡的母亲,但更是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个诺克萨斯人。”

    “是他们!”

    “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斯维因平静的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望着面前神色由震撼到沉默再到深思的尤里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

    曾经当他第一次想到这些的时候,那份久久不能自已的震撼和面前的男人如出一辙。

    曾几何时,当斯维因还是个即将踏足政坛的年轻人时,他像今天这般对着父亲母亲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这个帝国的统治者是谁,我的忠心、我的热血…!应该为谁而留?”

    作为诺克萨斯建国元老级贵族世家的掌舵人,斯维因还记得那时候父母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个国家是属于贵族的,也是属于大统领达克威尔阁下的,但归根究底还是属于贵族的。”

    那时候,看着父母殷切的眼神,斯维因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

    如果说大统领是帝国的心脏与灵魂,那么贵族就是躯壳中的五脏六腑,

    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掌舵,帝国的巨舰才能在符文之地的世界上横行无阻,战无不胜。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向帝国的大统领奉献忠诚,将他的智慧、他的才干变成‘斯维因’这个古老家族更进一步的犁耧,就像周围无数人做的那样。

    然而,

    当他的脚步踏出了家族城堡的那片小天地,迈步到诺克萨斯这片广阔的新天地时,他却猛然发现,父母的话也许错了,

    又或许,错的不只是他的父母,而是…

    整个帝国所有的人。

    ‘帝国的主人,真的是大统领,又或是贵族世家么?’斯维因这样问着自己,

    在他服役的部队里,贵族只占全兵团数万人中的极小部分,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来自各地征募的适龄男丁、又或是战争中抓来的异邦奴隶。

    这样的兵团没有顿顿鱼肉的营养补充,也缺少从小便开始的专人训练以及教授兵法的贵族教师,论起战斗力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那些汇聚了各豪门世家青年俊才的顶尖精锐兵团媲美。

    可这样的兵团,却依旧能在他的带领下,从最初西方边境的平定战争到在恕瑞玛的黄沙上竖起一座座诺克斯托拉,再到携着不败之名奔赴艾欧尼亚。

    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一次又一次的勾心斗角,

    他和他的兵团的胜利,是靠的那些贵族或是所谓的诺克萨斯血脉么?

    或许不是。

    在凶险的战场前线,一个异邦的奴隶和一个高贵的贵族是平等的,而只有所有人都尽心协力,才能左右战争的胜负。

    也是在那一刻,斯维因心中突然有了明悟————

    帝国的强大,不是所有人认为的诺克萨斯血统,而是因为诺克萨斯始终能够团结所有人,不论出身高低贵贱。

    当他们齐头向前时,神明也只能让路;

    而当他们分散后,纵横战场二十年的将军也会被几柄飞来的利刃砍断手脚。

    人,只有人才是这个世界、这个帝国最牢固的根基,

    而团结在一起的诺克萨斯人,才是这个帝国能强大至今的根本!

    在想清楚的这一刻,斯维因在震惊中久久不能自已,而如今,这份震惊又落到了尤里安的头上。

    宛若有惊雷降世一般,尤里安只觉得耳畔有阵阵轰鸣,震得他心神摇曳。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尤里安说过这样的话,

    年少时,父母教导他要为帝国而战,要向大统领奉献自己的热血与忠心;

    到了行伍里,教官会要求他们向兵团的将军宣誓;

    二十三年来,所有人都在说着大统领,说着将军与贵族的名字,

    却从未有人像斯维因这般告诉你,这片土地的主人是你,是我,是像你我这样千千万的普通人。

    这一番话语带来的冲击,足足让尤里安五分钟都没有回过神来。

    帝国,是我们的?是我、们、的…?

    尤里安不敢相信,却又在背地里感觉到了一股强烈又莫名的兴奋,

    我…们…的?

    回过神来后,尤里安眼里残留着说不出的惊喜与遗憾。

    不得不说斯维因的话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与思考,

    可忠于帝国、忠于大统领的观念千年来在每一个诺克萨斯人心中有着根深蒂固的位置,

    纵使尤里安对那种可能心驰神往,也只是遗憾更多。

    ‘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尤里安在心中叹息着,

    而他对面的斯维因也知晓尤里安这一刻心中的百感交集,

    不过他并不慌,也从未指望过靠着这番话便能让一个在行伍中摸爬滚打了十年的战士推倒自己的信仰,

    那是不可能的!

    斯维因很清楚这点,所以他此刻正在做的不过是种下一颗种子,再浇上几捧清水而已————

    “那么尤里安,我想知道,脚下的这片土地、土地上生活的人、还有统治他的人,在你的心中,它们三者哪一个更重要?”轻呷了口茶,斯维因缓缓出声道。

    “这…”再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尤里安已经无法再像刚刚那样笃定了,斯维因的话不管正确与否,也不管是否别有用心,

    都无疑是在他的心中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道路的开始繁花锦簇、光芒万丈,可没有走到终点之前,谁又知晓等在那里的会否是地狱深渊?

    尤里安不是神,虽然他拥有的力量或许已经不弱于神,可他却不过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

    在沉吟许久后,尤里安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呵呵!”斯维因笑了,尤里安的答案虽然不是他期望的那个,却仍是他最欣赏的那个,站起身,平视着尤里安灰色的眼睛,斯维因缓缓向他伸出了右手:“那么我是否可以邀请你与我同行?”

    看着伸在半空的手,尤里安犹豫了片刻,单膝跪地抚胸低头郑色道:

    “是,现在的我还不清楚您是否走在正确的路上,但至少在发现您的错误之前,尤里安愿受差遣!”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卡西奥佩娅的转变

    “你回来了!”

    轻风拂面,纤细的双臂绕上了宽阔的胸膛而后轻轻在背后交叠,带着点点喜悦的声音轻叩着耳蜗,些许热气带着点点酥麻轻挠着柔软的耳垂,让尤里安绷紧的精神瞬间一震。

    “你去了哪儿,你…好狠的心!呜…”上一秒还是带着关切的殷殷问候,下一秒,带着些许呜咽的声音便响彻在了寂静的夜空下,

    让尤里安那想要推开她的手突然就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胸口,是带着柔软与温热的躯体,炽烈的温度冲散了初冬的凉意,而随之而来的点点润意却让尤里安知道,她,哭了。

    杜克卡奥家的二小姐,那个骄傲的卡西奥佩娅,哭了,哭的狼狈又肆意。

    脸颊就埋在他的肩头,柔软的青丝披拂,随着抽噎的身子打着颤儿,那副模样儿是如此的娇弱,即使是最冷酷无情的人,这一刻都难免会怜心大起,又遑论是尤里安。

    再三的犹豫了片刻后,尤里安心中默叹一声将手轻轻搭在女孩的后背与肩头,宽厚的掌心抚过青丝长发,为惊惶的女孩带去些许温度。

    那一瞬间,尤里安明显感觉到了怀中女孩给予的反馈,

    那一双纤细的手臂,好像生了根一般在他身上紧紧的纠缠着,双手牢牢攥住了衣衫,指尖更是似乎要穿透甲衣去触摸他的心脏一般,而同时,幽怨的低语也缓缓响起:“我…我好想你…”

    “我好怕…怕你会丢下我再也不回来…”

    “我不能失去你…我真的好怕…好怕...”

    这一刻,即使是依偎在了所念之人的怀里,可萦绕在卡西奥佩娅心头的恐惧却没有因为那宽广温暖的怀抱而减少半分,相反的一个念头从她心中升起,迅速便占据了她思绪的全部————

    ‘留下他!’

    ‘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不惜一切代价!’

    “尤里安...”卡西奥佩娅是真的慌了!

    虽然尤里安离开杜克卡奥城堡左右不过一周,

    可在卡西奥佩娅的心里,却是她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竟是如此的漫长,每一天都如同一年般让她心焦。

    尤里安在广阔的旷野,而她却蜷缩在空荡的城堡中。

    身体的变化让她被迫放弃了过去的生活,远离了她最擅长的交际与宴会————那些贵族公子哥们,钦慕的是身娇体柔的杜克卡奥家二小姐,而不是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怪物!

    巨大的沮丧感的感受如同毒针一般刺激着卡西奥佩娅的心灵,那个原本落落大方的女孩转眼便成了易怒而疯狂的怪物。

    就在这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她就接连处死了三名仆人,其中有两人还是服侍了她多年的老人,

    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在看到自己那条丑陋的尾巴时露出了一瞬间的惊恐与厌恶。

    卡西奥佩娅愤怒于看到那种眼神,更害怕看到那种眼神。

    她知道在那些仆人下属的眼中,自己已经从高贵可人的贵族小姐变成了不伦不类的狰狞怪物,即使隔着重重墙壁,她也仿佛能听见他们暗地里的嘲讽讥笑;

    她更知道,那种曾经游走于人心与人性之间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她是一个怪物,一个浑身布满剧毒、空有一身梦寐以求的力量,却被所有人畏惧的怪物。

    这对卡西奥佩娅是何其大的打击!尤其是离开了人际交往,又被人情冷暖刺伤后,那巨大的落差感就更加致命,

    而作为帝国当下炙手可热的权贵家族,姐姐卡特琳娜还未从恕瑞玛返回,而父亲杜克卡奥坐镇帝国情报中心又经常是数月见不着人影,

    少了亲人的陪伴,孤独就更加噬人心魄。

    尽管杜克卡奥家族的所有仆从连带着进出城堡的亲信嫡系都被将军下达过严苛的封口令,

    可绝望的折磨依旧让卡西奥佩娅迅速的堕落。

    或许她唯一安心的时候,也就只有守在空寂的闺房里抱着水晶瓶垂泪,想着尤里安的时候。

    如果说在此之前,卡西奥佩娅对于尤里安心中还或多或少有着些许别样的心思,

    那么在经历过几次疯狂后,对于尤里安,卡西奥佩娅心中剩下的,就只有发自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血…我要…血!”

    在第二次暴走发疯处死掉了两个仆人后,冲回房间的卡西奥佩娅颤抖着翻出了尤里安临走前留下的瓶子,将瓶中的血液一饮而尽,

    那一刹那,带着浓郁生机的血液平复了她内心的狂躁,可平静下来后的卡西奥佩娅抬起头望着嵌满水晶的落地镜里那交错着苍白与红晕的诡异脸蛋时,恐惧却让她更加无助————

    “这还是我么?”

    “难道我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么?离不开血液,做一个欲望的奴隶么!?”

    不!这样的未来我不要!

    一拳打碎了镜子,崩溃的卡西奥佩娅冲出了城堡,步入了夜色茫茫。

    乘着初冬的凉风,卡西奥佩娅以闪电般的速度穿行在不朽堡垒的高墙城堡,远古天神的毒血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巨大而有力的蛇尾每一次摆动,都能让她向前飞跃数十米的距离。

    这种宛若瞬移一般的快感,是肉身凡躯时的她想也不敢想象的,

    可如今,却只能加剧她心头的恐惧。

    从城中心区到贫民区,从高耸连片的城堡到低矮成群的木屋,万米瞬息而至,

    卡西奥佩娅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魔能在体内奔涌,那是来自神明的伟力,却是用她的美貌与未来作为祭品。

    那一刻,卡西奥佩娅无比的痛恨着自己的野心,更痛恨着这个世界。

    不朽堡垒的夜晚,是夜行者的天堂。

    而作为帝国情报之主的小女儿,卡西奥佩娅即使闭上眼睛也依旧对不朽堡垒的情况了如指掌。

    几乎无需费力的,她便闯入了一个隐蔽的盗贼工会里,在几十个盗贼刺客的目瞪口呆中,一场疯狂的屠杀开始了。

    血液,在奔涌,

    力量,在咆哮!

    在翻滚弥漫的毒瘴气中,卡西奥佩娅如坠梦幻,心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那是她从前极为渴望的,不断在心中堆叠铸就的名为‘野心’的欲望之塔,

    在梦与幻的纠葛中,她是那世界的主宰,唯一的女皇!

    可梦醒之后,高塔却随着最后一个盗贼的倒下轰然坍塌。

    那一刻,虽然身体里的力量仍旧足以杀死上百上千人,可卡西奥佩娅却好似被打碎骨头剥去了筋肉一般无力的软倒在了堆叠的尸骸中,颤抖的匍匐在地上,绝望又疯狂的舔舐着如涓流一般聚集的血河。

    可令她更加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恕瑞玛远古天神饱含着怨恨的毒液又岂是如此轻易便可以压制的?

    几番尝试,卡西奥佩娅无比崩溃的发现,这些血对她没有任何的用处,只会染透她青丝美颜与单薄的衣衫,让她变得更加狼狈更加丑陋,

    看着那倒映在鲜血华镜中的恐怖怪物,卡西奥佩娅彻底崩溃了。

    她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啊!还有漫长的生命没有体验,却早早的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而如今,唯一能拯救她的办法,似乎就只有那个许下过飘渺承诺的男人了!

    对,就是尤里安!

    猛然间想起尤里安的话,卡西奥佩娅好似在终年不见天日的死寂深渊种发现了照落下的光束,那宛若救命稻草一般的承诺,如今变成了她唯一的期盼————

    我要变回去,变回从前的模样!

    从地上一跃而起,卡西奥佩娅甚至顾不上身上那泛着腥味的血痕,疯也似的冲回了杜克卡奥堡,也就是从那一刻起,

    她变了。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爆发的情感

    怀着说不出的愁绪,尤里安转过了几处房区,入眼是两个穿着便衣的哨兵,

    冲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后,尤里安越过了他们向身后的树林走去。

    这样的树林在不朽堡垒城中有许多,它们的历史往上可以追溯到帝国建立之前。

    在那场惨烈的攻城战役中,诺克希人费尽心思的寻找着堡垒的破绽,而不朽堡垒的建立者及上一任主人则为了守住城堡在小心的布置各条防线的同时,连带着将周边的树林也布置下了数不清的魔法陷阱。

    在诺克希人攻破了不朽堡垒后,

    新诺克萨斯人的耐性与人力已经被旷日持久的战争消磨殆尽,出于休养生息与减少损失的考虑,当时的大统领并没有急着派人清理,

    而后续的时日中,四面征战的诺克萨斯人似乎早已忘记了这些树林,

    随着都城疆域的不断扩张,这些地方也就被闲置下来一直到现在。

    千年的时光荏苒,许多当初布置的魔法陷阱已经失去了它的效用,但仍旧有一些夺去了不少诺克萨斯人的性命,

    之前尤里安便见过许多穷困潦倒的人在树林中搭建的简易屋子中居住,时不时的,他还会见到一些平民来树林处伐去几根木头回家修补房子。

    而在斯维因的秘社落座这里后,他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树林里的人全部赶了出去,然后耗费心思一点一点的犁清了土地,

    时至今日,树林中依旧有许多地方被标记为了危险,但这却不妨碍结社的人将树林当成自家地盘,与应急时的选择之一来经营。

    入了森林没走几步,尤里安便在掩映的枝桠间寻见了一抹墨绿色的倩影,单薄的衣衫,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衫,紧贴着紧贴着肌肤勾勒出了些微起伏,早起的鸟儿在她柔软的发梢上来回的跳着,唱着欢悦的歌儿,可女孩就像根木头一般,始终闭着双眼没动一下。

    “一夜没睡?”站在树下,抬头静静看了好半晌,而随着他开口,女孩睁开的双眼也恰好望了过来,正是阿卡丽!

    “嗯。”平静的望着一身黑衣的男人,阿卡丽轻轻应了一声,撑着枝干轻轻一跃,落在了尤里安面前。“任务顺利么?”

    “幸不辱命呢!”抬手拈去了粘在女孩发梢上的一片黄叶,尤里安没有立即就对阿卡丽讲述昨夜的事情,却是话锋一转轻声问道:“怎么不在驻地里训练?”

    “我还不太适应和那些人一起。”阿卡丽轻轻摇了摇头,在尤里安的面前,她并没有掩饰自己情绪中的防备,这让听到她话的尤里安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惭愧的神色:“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才是。尤里安,我…”不自觉的抿起了嘴角,阿卡丽的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低沉:“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避开尤里安的视线,阿卡丽低着头出神的看着那拈着叶片的手:“昨晚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没有错,我得到了你赠予的力量,却没有好好的使用,甚至一直到现在还在心中排斥它的存在,也无怪我连小我几岁的人也敌不过…我…”

    “尤里安,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阿卡丽的声音很轻也很低沉,当她抬起头时,尤里安在她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晶莹,这让他没来由的有些心慌,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会!”

    抬起手掌,尤里安有些手忙脚乱的为阿卡丽擦拭眼泪,可手指才刚刚贴上脸颊,就被女孩一把按住了:“尤里安,你…你最近是不是很不开心?”

    一个眼角带着泪花儿的人问安慰她的人是否开心,这样的场面在任何人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奇怪,

    可尤里安还来不及对这番话语做出回应,女孩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沉默了:

    “不要否认,我能感受得到!你是诺克萨斯人,而我…一个艾欧尼亚人,却要让你为了我的事情操劳奔波,自己却只能等在原地…”直视着尤里安的双眼,话语说出的瞬间,垂在女孩眼角的泪珠儿脱离了睫毛的束缚悄然淌落,打在了尤里安的指尖上,又顺着手指一路滑下,在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渍,冰冰凉凉的,

    就像女孩此刻的心情一般。

    “昨天夜里你一个人去了大皇宫,你走之后我怎么也睡不着。那里…那里是整个不朽堡垒最危险的地方,我之前几次去探查,却连接近也做不到,可你却要…却要…”

    “尤里安,我真的好害怕!”

    “我好害怕你会遇到危险,又害怕你会像上次那样离开我……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我就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听着女孩带着低泣的倾诉,尤里安心中滋味难明,抬起另一只手为她轻轻拭着眼角,却怎么也擦不干那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好似没有止尽的泪珠儿。

    “尤里安!”下一秒,伴着铺面的清风,尤里安的感觉到了骤然靠近的娇躯,扑进了他敞开的胸膛中,一双手环在了他的后背,手指死死抓住了后背处的衣衫,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心的颤抖以及…点点湿润。

    算上上半夜的卡西奥佩娅,

    这一夜,就有两个不同的女孩在他的怀里,为他哭泣。

    ‘她们都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啊……’

    心中升起了没来由的感叹,卡西奥佩娅,生在权贵之家,年纪轻轻就遭逢大变从美艳的娇花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

    而阿卡丽,家乡遭难为了救母只身远到异乡,人生地不熟身边充斥着危险与欺骗,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孤独的等待着倒计时的那天慢慢来临,

    那份压力在她心底积压了多久?

    怕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流露出来吧————如果不是那场比试的话。

    一想到这,尤里安心中怜惜忍不住的泛滥开来,回应着阿卡丽,他的手轻轻揽住了她的后背,将她小小的身子揉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动作让怀中女孩身子下意识的僵硬,可随着那后背处轻柔的抚弄,却是一双抓的更紧的双手以及更加汹涌的爆发。

    “呜——!”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心声

    又是同样的‘混蛋’,又是同样的哭泣,

    这熟悉的场景让尤里安微微有些恍惚,待到醒来过后,却是感到了说不出的愧疚。

    阿卡丽对他说‘救人并不是他的事情’,但尤里安心知肚明,比起他,芮尔与加布里埃尔才是真正被他牵扯进来的与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联的人。

    只是因为收留了两人得缘故,便将她们拉进了‘劫刑场’这样风险巨大的事情中来,让她们平白承受那份不该有的压力,却换不来哪怕一句最简单的承诺,

    现在想来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劫刑场的事情充满了危险性,

    从斯维因的叙述与卡西奥佩娅给的纸卷中尤里安得知,九天后的行刑日,是对帝国而言无比重要的一个日子,在艾欧尼亚战场节节失利的当下,帝国亟需一场盛大的审判来提振公民与前线将士的士气,

    尤其是其中有着‘暗影之拳’名号的梅目·约曼··特曦,作为艾欧尼亚最大教派均衡教派高层的均衡三忍,处刑她是对艾欧尼亚人极大的震慑,

    在这件事情上,即使是身处病榻久矣的达克威尔大统领也曾多次问询过相关事宜,并在最近的两次动乱后接连数次调动了自己最信任的第一兵团参与其中,

    为的就是要确保行刑日当天进程的顺利。

    这个讯息无疑给了尤里安很大的压力,在暂时性的归于斯维因下属后,尤里安一门心思考虑的便是如何才能从重重围堵之中确保能将人完好带出————这无疑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尤其是在亲自探访接触了大皇宫周围的魔法陷阱与结界之后,对于帝国的估计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升,

    以至于重压之下疏忽了身边的人,忘记了自己是几个男孩女孩的核心,让她们承受了自己流露的情绪所给予的压力。

    看着脚边哭打个不断的芮尔,尤里安仿佛感受到了她心中巨大的委屈,

    只是,现在再去提出让她们退出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过矫情?

    也许说出这些话非但不会得到理解接受,还会被认为是讥讽而招来女孩的厌恶。

    以尤里安对芮尔性子的了解,这是极大概率会发生的!

    这个女孩,

    平日在他面前看起来是一副乖巧而聪慧的少女形象,可是骨子里却有着远超其他诺克萨斯人的骄傲与刚强,

    尤里安几乎可以想象到芮尔像个小狮子一般愤怒发狂的模样了:

    “你是瞧不起我么?”

    “就是因为你希望我和加布里才会帮忙,可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你却现在让我退出。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当成什么人?

    徒弟?或许还不到,

    在修行的道路上,尤里安虽然比大多数人走的更远一些,可对于符文大陆那数万年的魔法历史而言,他却自认不过是一个刚刚上路的学徒,比起那些开宗立派的宗师们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怎么担纲的起教导徒弟的责任?

    可除开徒弟的身份,他又是因为什么才收留下芮尔与加布里的?

    或许,是因为那声哭泣吧……

    虽然拥有着远超寻常人的力量,可尤里安从来不敢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士兵,而这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他始终没有一颗硬如磐石的心。

    他没法对任何人都挥出那无情的一刀,更无法像泰隆那般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绝对冷静的心。

    尤其是,他最见不得人哭,更见不得女孩子哭。

    当芮尔抱着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的时候,甚至还没挥刀,他就已经心软了。

    当然,如果单纯只是心软,那么在结束与芮尔的对决后他的选择就只会是孤单的来孤单的走,

    而让他最终做出带上这一对男孩女孩的选择的,或许还是因为那个不惜代价拼命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锐雯,他亲爱、最爱的女人。

    在前往贝西利科的森林中,在御风剑派的村落里,那个女人也曾像这个女孩那般不惜一切代价的拼命,

    当风吹起金色的短发时,那一刻尤里安竟然惊奇的看见了锐雯的影子。

    也正是那一瞬间的恍惚,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在收留下芮尔后,尤里安也曾问过自己是否要参与进芮尔的事情中,

    在认真的思考后,他对自己说:

    行刑日后,若是他还能动,芮尔还依旧安好,那么到那个时候他再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女孩,

    只是,那暂埋在心底的决定却变成了芮尔眼中看不到的光明。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低头看向芮尔,

    有些事虽然迟了些,但去做,仍旧比不做要强。

    缓缓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被地上扬起的土尘染花的衣衫,在芮尔惊愕的目光中,尤里安缓缓的揽住了她的肩膀,

    “对不起!”

    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淡淡的热气喷吐,那一刻芮尔只感觉好似有一千条虫子爬进了耳朵里,痒痒的,酥酥的。让她不自觉的便停下了踢打的动作,更忘记了哭泣。

    “我疏忽了对你们的关心,也没考虑到九天后的事对你与加布里的压力,这是我的过失。至少在决定之前我应该先问过你们的意见的,在这件事上,我真诚的请求希望得到你们的原谅。而且,对于你的事情我也有了答案,那就是————”

    “不论结果如何,在行刑日计划结束后,只要我还有一只手能动,那么你的事就是我尤里安的事!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直视着芮尔的眼睛,尤里安的姿态无比的诚恳,那份坦诚让芮尔有些不知所措:

    “嗯…不,我…也不怪你,是我…”张了张嘴,按说得到了尤里安的道歉与承诺,芮尔应该感到高兴的,可不知怎么的望着那双灰色的眼眸,芮尔心中更多的却是紧张,浑身僵硬到极致的紧张,

    那双眼睛、那双按住了她肩膀的大手就好似有非同寻常的魔力一般,让芮尔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我也是…我…太任性了。我…知道…你…的…我需要…我…”

    “加布里私下都跟我说了你的压力…他能感受到情绪的…哦,我忘记你…早知道了…呃…我知道..”

    “这是不对的…可是那个女人……!”

    “我也不想把复仇的事情强加给你,可是…我真的,真的需要你…!”磕磕绊绊的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芮尔的脸颊迅速燥热了起来,

    她感觉这一刻的自己有些奇怪,明明要说的话在脑子里的时候还是连贯的,可从嘴里说出后却变得颠三倒四了起来,

    望着尤里安,芮尔有些紧张害怕尤里安会误会自己,微仰着脑袋,张着一张嘴随时准备再次开口,但尤里安的举动却打消了她的焦虑。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大幕即将拉开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不朽堡垒的大街小巷便便陆续出现了人影,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推开了封闭一夜的屋门,穿上节日才会穿的盛装,呼儿唤女的走上街头,在天边红日的照耀下,微笑着与邻里打招呼,而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又兴奋的讨论着今天将会发生的事情————

    “行刑日!”

    这无疑是最近被提及到次数最多也是最为火爆的话题。

    在诺克萨斯千年的历史上,

    几乎每年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行刑典礼供给帝国的公民观看,但在最近的十年至二十年里,今天的这场行刑无疑是最受瞩目的一次。

    而原因便是因为其中一个被处刑的人她的名字叫做梅目·约曼·特曦,是均衡三忍之一的暗影之拳。

    均衡三忍或是暗影之拳是什么,

    对于大多数诺克萨斯人而言其实知晓的并不多,

    但若是说到那是千岛之国艾欧尼亚最大教派的高层,

    那么听到后十个有九个人都会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咬牙切齿的一拍桌子说上一声‘做的好!’然后大呼小叫的嚷嚷着‘弄死这些杂碎’、‘就该早些处死这个人。’之类的话。

    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仇怨?

    原因不用多说,自然是因为那场正在进行的征伐战争。

    作为战争的进攻方,伟大的帝国士兵在刚刚登陆纳沃利的时候好似天军降临一般,迅速扫清了南部海岸的村落城镇,在分出一路进攻巴鲁鄂省的同时,在纳沃利依旧一路凯歌高唱,

    诺克萨斯军队兵锋所指之处,所有抵抗者尽数化为齑粉,

    当时在帝都内讨论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帝国将在几个月荡平艾欧尼亚,又或者斯维因将军的兵团在完全占领艾欧尼亚后又将把目光放向何方。

    在当时的诺克萨斯国内,即使是最悲观的人也不会相信帝国会输掉这场战争,所以在除去某些暗地里使绊子的贵族后,大多数贵族与平民的反应就是将自家的好男儿送上前线,在这场近乎白给的战争中分上一杯庆功酒。

    可短短不过一年,事态就发生了变化,

    普雷西典一战,帝国军队大败,作为统帅的斯维因甚至被碾碎了一条手臂与一条腿,差点亡命当场。

    也就是从那一天、那一场战争起,帝国仿佛走了霉运一般,

    继任的原海军上将现艾欧尼亚远征军统帅的杜廓尔将军在收拢了散布在艾欧尼亚各地的兵团后手里虽然依旧握有十万人,但在艾欧尼亚的土地上却再难前进一步,

    而后更是在艾欧尼亚的土地上连连受挫,面对吸收了诺克萨斯人战争精华的艾欧尼亚军队,诺克萨斯人已经再也无法像一年前初登陆时那般平原跑马,横辫断流了。

    在过往的近三个年头里诺克萨斯人不仅丢掉了大片大片的占领区,许多地方还被一路推回到了南部海岸线附近,唯有靠着规模庞大的永驻防御工事群才能勉强维持。

    艾欧尼亚瞬间便从之前帝国人眼中刷功勋的香饽饽,变成了所有人眼中谁去谁死的苦差。

    就连那些曾经对战争最上心的帝都贵族,虽然每隔三五天便要联名上奏大统领指控杜廓尔的愚蠢与无能,站在大皇宫象征最高权力的宫殿里言语激烈,若是没有大统领的制止或许骂声都能一路传到帝国大道,

    但是一旦大统领问起换帅的话题时,刚刚还激情澎湃的贵族就好像被施加了禁言法术一般一个个安静的好像脑袋埋进了土里的鹌鹑。

    贵族都知晓的事情,自然也无法瞒过生活在不朽堡垒的普通民众。

    当前线接连战败的消息跨过守望者海传入帝都后,在帝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是帝国近十年内的第二场大败仗,也是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五十年里最大的一场。

    在对西面德玛西亚王国的绿齿峰战役惨败后,帝国亟需一场大胜利来维持国内稳定,百姓也需要胜利来提振气势,

    原本以为那场胜利是针对艾欧尼亚,可雪花一般的消息却让帝国所有人大失所望。

    看着一船一船被拉回来的亲友家属,帝国子民在一边骂着‘杜廓尔废物’的同时,曾经那‘帝国军队所向无敌’的信念也变成了对帝国、对未来的深切焦虑,

    尤其是在血色之夜恐怖的屠戮后,

    不只是帝国希望稳定民心,就连普通的百姓也希望借着这场规模盛大的行刑‘典礼’,在这年关将近的时候,大扫心头的阴霾。

    也因此,当帝国公民苦等了几个月的行刑大典终于到来后,也无怪明明行刑日是正午,可帝都的居民却早早的走上了街头,朝着大皇宫门前的广场前进。

    不过,这场对于,

    对尤里安等人而言,却是关乎生死的‘命运审判日’。

    披上风衣,检查好腰包里的一应物什,将黑色的锯齿短匕藏在袖间,走上街头,尤里安最后望了一眼同样打扮的阿卡丽、芮尔两人,向斯维因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秘社的驻地,融入了街上乌压压的人群。

    昨夜的争论…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

    这一点尤里安心中早就知晓,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满。

    作为一个参军了十年的无籍老兵,

    尤里安很清楚,任何计划的制订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需要大量的情报搜集,需要对搜集来的情报进行反复甄别,

    在剥离出有用的情报之后还要及时的汇总,而后在经过大量时间的打磨后才能形成一个初步安全可行的计划;

    而在确认了计划可行后,则又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踩点、预演流程,并预先对可能存在的突发性状况做到心中有数,

    有时候还需要根据实际的情况进行计划的调整。

    特别是这样关乎八百人生死的大计划,一次小改动便会浪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这样经过了数次预演的计划,又怎会因为尤里安的一个想法便轻易做出改变?

    尤其是从某种方面讲,斯维因及他的秘社虽然是计划的主要参与者,却并非是必须参与的人,或许算得上是被拉来的‘帮手’。

    一次帮忙,便要在搏命的轮盘上抵押进八百条人命。

    这样巨大的代价下,即使尤里安心中再怎么担忧怎么不满,也不会因为任性胡闹便置所有人的安危于不顾。

    而选定阿卡丽做先攻的计划在一开始便得到了除尤里安以外所有人的赞同,尤其是阿卡丽在这件事上也异常的坚持。

    虽然无奈,尤里安也只能选择忍耐,随着拥挤的人群,慢慢向着大皇宫前的帝国广场前进。

    行刑日的大幕,即将拉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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