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是不是
“大哥哥……”
再有些安静下来的客厅里，
男孩浑身还有些止不住颤抖着，望着已经关上了的卧室门，
眼底还带着些害怕，恐惧，再转过些身，男孩抬起了头，望着廉歌，
声音也有些发颤着，再出声哀求着，
“……大哥哥，你能不能救救我妈妈……”
听着男孩的哀求声，廉歌再转过些视线，
看着这紧紧捧着手里纸杯，浑身颤抖着，脸上害怕还没褪去，抬着头，眼底哀求着的男孩，
停顿了下目光。
“……我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不想妈妈像刚才那样……”
男孩还哀求着，眼眶渐有些红着，颤着声音说着，
“……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妈妈以前对我很好的……”
似乎是见廉歌没说话，男孩再缓缓低下来些头，声音渐低了下来，埋着头，缩着些身子，
望着先前落在地上，沾了些杯子里溅出水的卡通书包，
再停顿住了动作，望着那卡通书包，再沉默了阵，
“……大哥哥，是不是……”
男孩埋着头，浑身颤抖愈加厉害，说话的声音也愈加发颤，
再出声问着，
“是不是妈妈本来……本来就是这样……是不是……”
男孩紧紧捧着的杯子连带着颤抖着，杯子里还剩下的些也再被晃出来了些。
男孩浑身颤抖着，埋着头，问着，声音渐低，眼眶愈加泛红。
听着男孩的话，看着这埋着头，颤抖着身子的男孩，
廉歌没回答。
只是低下些身，伸手将男孩身前，落在地上的那卡通书包捡了起来，
“这是你妈妈给你买的？”
廉歌对着男孩，出声说了句。
“嗯！”
男孩伸出手，将那卡通书包接过，紧紧抱在了怀里，
重重点了点头，发出些声音，应了声。
红着的眼眶里，积蓄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在了那卡通书包上。
看着这男孩，廉歌站起了身，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再收回了手。
“……大哥哥……我爸爸会有事吗。”
紧紧抱着那卡通书包，男孩低着头，没再问他妈妈的事儿，只是再问着他爸爸的事情。
“不会。”
看着这男孩，廉歌出声再应了句。
男孩重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用手用力擦了擦红着的眼眶，再放下了手。
只是埋着头，紧紧抱着怀里的卡通书包，看着，望着。
再看了眼这男孩，廉歌再转过了些目光，
看向了男孩旁边的那老太太，
老太太还护在男孩身前，正侧着些身，看着男孩，
看着男孩的模样，老太太有些浑浊的眼底带着些心疼，混杂着些痛苦，
再转过些头，望了望那关着门的卧室，眼底神情更加复杂，有些怨恨愤怒，也有些痛苦，周身滋生着些阴气，戾气。
再顿了顿动作过后，
这老太太似乎是察觉到了廉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再转过了些身，看向了廉歌，
“小伙子？”
转过头，看着廉歌的目光的确落在她身上，老太太不禁唤了声，
廉歌冲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老太太有什么想跟我说得？”
“……小伙子……小伙子……能不能求求您，求求您告诉我儿子，带着我孙子赶紧走……那女人……那女人……”
老太太见廉歌同她说话，紧跟着，便慌忙这冲着廉歌哀求着，
来回看着那卧室里，看着旁边的男孩，
“……那女人能站起来……那女人……”
慌忙着，眼底混杂着些痛苦，带着有些复杂的情绪，老太太对着廉歌说着。
“我知道。”
看着这老太太的模样，廉歌点了点头，出声应了句。
“……求求您，求求小伙子您……赶紧让我儿子带着孙子走吧，别被害了……求求您，求求您……”
老太太听着廉歌的话，再慌忙着，朝着廉歌要跪下来，一声声哀求着。
“起来吧。”
手一虚托，廉歌出声说了句，这老太太没能跪下身。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孙子，救救我儿子……”
老太太见状，再慌忙着低着身，对着廉歌出声哀求着。
“……大哥哥，你是在跟我奶奶说话吗？”
旁边，男孩听到廉歌的话语声，再抬起些头，对着廉歌问着，再转过头，望着廉歌身前的地方。
“对。”
对着男孩点了点头，廉歌再转过些视线，再看向了这老太太，
“老太太，你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去世的吗？”
廉歌语气平静着，出声再说了句，
“……能，能……”
听着廉歌的话，老太太连忙应着。
旁边，男孩听着廉歌的话，再抬起头，朝着廉歌身前的位置望着，紧紧抱着怀里那卡通书包，
不时再低下头，望着那卡通书包。
……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实在是怠慢了。”
就在这时候，那卧室门再重新打了开，推着轮椅上坐着的女人，中年男人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出声抱着歉。
廉歌转过些视线，看了眼那对夫妇，
男孩紧紧抱着怀里的卡通书包，颤抖着些身子，却也抬起了头，望着轮椅上坐着的女人。
旁边，老太太也转过些头，看向了中年男人和女人，再在轮椅上的女人身上停下了目光，
“……我是从楼道上摔下去，摔死的。”
轮椅上的女人脸上还挂着些笑容，
老太太望着，再停顿了下，出声对着廉歌说道。
“……那天，我刚才从屋里走出来，就觉得脑袋发昏，然后一跤就绊倒在了楼梯上，滚了下去。”
老太太说着话，渐再止住了些声，停顿了下来。
“……小兄弟，你先坐会儿，我这就去做饭。晚上你就在家里吃顿饭，也好好感谢感谢小兄弟你。”
中年男人将轮椅上的女人推着，重新走回到了客厅里，
将轮椅在客厅茶几旁边停稳，中年男人再转过身，对着廉歌慌忙着招呼着，
“那就谢谢了。”
“……要谢也是我们谢小兄弟你，要不是你帮忙找到这小子，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廉歌道了声谢。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应了声，
再转过身，看向了轮椅上的女人，
“那你就在这儿陪着这小兄弟说会儿话，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
“好，你去吧。”
“……兔崽子，就在这儿陪着你妈妈，别到处乱跑了，知不知道。”
回身对着男孩再出声说了句，中年男人便急急忙忙朝着旁边的厨房里走了进去。
轮椅上，坐着的中年女人脸上还带着些笑容，看着这男孩，
男孩浑身颤抖着，脸上害怕着，紧紧抱着怀里的卡通书包，还望着女人。
“……老阮。这桌上还有些莴笋，之前我切好的。坐在轮椅上，不怎么能够到灶台，我就在这茶几上切了点。”
看了看男孩，女人再转过些头，朝着厨房里正开着冰箱门的中年男人喊了声。
听着女人的话语声，男孩浑身愈加颤抖着厉害，眼底愈加恐惧，
只是，这次却没再低下头，也没再朝着旁边侧身，只是愈加抱紧着手里的卡通书包，望着他母亲。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是不是恨我
“来了。”
厨房里，开了冰箱门，正从冰箱上下拿着些菜的中年男人，将手里拿着的些菜回身放到了灶台上，
关上了冰箱门，再转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女人坐在茶几边，轮椅上，脸上还带着些笑容，
男孩站在旁边，紧紧抱着怀里的卡通书包，浑身颤抖着厉害，却没再低下头，只是紧紧望着轮椅上坐着的女人。
站在一旁，廉歌看了眼这男孩，再看了眼这轮椅上坐着，脸上还笑着的女人，
再转过了些视线，
旁边，身影稍显佝偻的老太太还在男孩旁边站着，护着男孩。
从厨房里走出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客厅里，停顿了下脚。
转过些头，看了看站在客厅边，浑身还有些颤抖着的男孩，
停顿了下动作，却没出声说话，
只是有些沉默着。
再转过些身，中年男人再走上前些，将摆在茶几上的案板，连着案板上切好的莴笋片，放着的菜刀，一起端了起来。
转回些身，中年男人再停顿了下，
“……冰箱里菜没几样了，你再看点个外卖，买点菜吧。”
中年男人对着轮椅上坐着的女人出声说了句，再停顿了下，
“……我去给之前的岳警官打个电话，说下孩子已经找到了。”
“好。”
轮椅上坐着的女人笑着应了声。
中年男人顿了顿，端着那案板，接着朝着厨房里走了进去。
“小兄弟，你也坐下吧。有什么需要的说一声就行。”
走到了廉歌旁边，中年男人再出声招呼了句，才接着往着厨房里走了进去。
廉歌点了点头，随意在旁边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再转过些视线，看着眼前的景象，这客厅里几人。
“……喂，岳警官，孩子我们这边已经找到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中年男人走进了厨房里，关上了厨房门。
客厅里，再有些安静下来。
……
客厅茶几旁边，
轮椅上坐着的女人，再转过了些头，
脸上还带着些笑容，笑着，再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男孩，
“……小牧好像是不怎么害怕妈妈了啊。”
似乎是看到了男孩颤抖着身子，却没埋下头，还紧紧看着她，女人脸上挂着些笑容，再出声说道。
男孩闻声，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眼底带着掩不住的恐惧，脸上还害怕着，却有些倔强着，没再低下头，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卡通书包，紧紧望着她母亲。
女人看着男孩的模样，脸上还挂着些笑容。
“……妈……妈妈……”
男孩有些缩着身子，浑身都颤抖着，还恐惧着，害怕着，望着他母亲，
声音有些发颤着，还是出声唤了声。
“诶，怎么了？”
脸上笑容再多了些，女人转动着轮椅的车轮，朝着男孩近了些。
男孩先是浑身骤然颤抖愈加厉害，不禁想往后退，却紧跟着，又再原地站住了脚，
只是浑身颤抖着，紧绷着身子，害怕着望着他母亲，看着他母亲转动着轮椅，一点点到了他身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想跟妈妈说什么吗？”
女人坐着的轮椅停在了男孩身前，脸上挂着些似乎温和的笑容，望着恐惧着，害怕着，浑身颤抖着的男孩，再问了一遍。
“……妈……妈妈……”
男孩声音发颤着，浑身都颤抖着，
缓缓将怀里搂着的那卡通书包递出去了些，
“……妈妈……这个书包是你给我买的……你带我去买的……”
“……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像以前那样……”
“……妈妈……我害怕……害怕……”
男孩声音颤着，眼底愈加害怕，还带着些哀求，
望着他母亲，一声声说着。
听着男孩的话，看着男孩递过来的那卡通书包，那女人脸上笑容却渐渐褪去，
“……你是嫌弃现在的妈妈？”
女人脸上没了什么神情，语气没什么波澜，
“没有，没有……没有……”
男孩先是有些害怕着，慌忙着说着，再愈加哀求着望着他妈妈。
“……你是嫌弃现在的妈妈？”
女人却只是依旧问着，
“你是厌恶现在的妈妈，你是嫌弃现在妈妈站不起来了？”
“你是不是恨我，是不是怨我……是不是嫌弃自己有我这个妈妈？”
“……嗯？是不是恨我，是不是怨我。”
女人一声声说着，脸上愈加没了没什么神情，语气似乎听不出什么起伏。
听着自己妈妈一声声话语声，男孩先是浑身颤抖着，
再渐渐眼底神采黯淡了下去，
递出去卡通书包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抬着的头慢慢低了下来，
埋着头，眼眶愈红，泪水再眼眶里积蓄着。
……
看着男孩这幅模样，廉歌停顿了下目光，
再转过些视线，看了眼那轮椅上坐着的女人，
女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盯着埋下头去的男孩，
再转过去了些视线，
廉歌看向了旁边的老太太，
老太太依旧站在男孩旁侧，看着男孩，眼底带着些痛苦，心疼，
似乎是感觉到廉歌投来了视线，老太太再缓缓抬起了些头，
接着先前的话说了下去。
“……那天早上的时候，小牧去了学校，我儿子他也已经去上班了。”
“……这时候，就是我在屋里，照看下她。”
老太太再转过些头，望向了那轮椅上坐着的女人，
女人还脸上没什么表情着，就那么盯着那男孩，
“……她腿脚不方便，做什么都不方便，屋里得有个人帮忙照看。”
“帮着她从床上起来了过后，我就出门准备去买点猪蹄回来，中午炖汤，让她一个人在屋里坐坐，我买完菜就回去。”
说着话，老太太再停顿了下，
“……出门的时候，她还问我。问我有没有埋怨过她，要不是她这样，我也不用整天在屋里照顾她。”
“……我跟她说，都是一家人，都是应该的，哪有什么埋怨不埋怨。”
“……然后，我就出了门。”
“……去买猪蹄平日里都得去菜市场，菜市场隔着不远不近，我一般都是走过去，一来一回得要些时候。”
“……结果那天，刚出了小区门没多远，我就看到路边有开着车卖猪肉的猪肉贩子，卖得价比菜市场还便宜些，我就在那儿买了两个猪蹄……”
“……想着屋里还有人需要照顾，我就急急忙忙又走回去了……”
“……等走到屋门边的时候，我就听到屋里有些动静，像是有人在厨房里切菜……我听着就觉得奇怪，屋里就一个腿脚都不方便的人在，哪里来的这些动静……就小心着把门推了开，就看到轮椅被停在客厅边上，轮椅上没坐人……跟着就看到她拿着菜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再然后，她就拿着菜刀过来，把客厅门给关了……”
“……等我反应过来，感觉有些来气，又有些难受，心里边说不清什么滋味……”
老太太说着话，脸上有些痛苦，
“……就不停地问她，问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我害怕
“……因为她腿脚不方便，常需要人照顾，国成他换了份工作，不敢像以前那么经常出差。”
“……小牧换了个近些的学校，就为了她需要人照顾，我没办法去接小牧上下学的时候，小牧能自己回来。开始的时候，小牧还因为和朋友分开有些不高兴，因为他妈妈，他还是答应了。”
“……我也在家，整天照顾她，除了出门买菜的时候，基本不怎么离人，怕她一个人在屋里，腿脚不方便，出什么事情都没办法。”
“……因为方便她，整个屋子墙上都按上了这种扶手，怕她不小心撞上，扶手上还裹了圈海绵。”
“……整个屋子里，能收拾的，都收捡了起来，饮水机搬到了厨房里，茶几挪到了边上，沙发扔掉了一道，就为了给她腾出来能方便轮椅过的，宽敞些的过道……”
“……屋里的遥控器上，都捆了根绳子，怕她不小心把遥控器掉地上，她坐在轮椅上又弯太下去身，捡起来。有根绳子连在手里，怎么也能给重新拉起来。
除了这这茶几边上，卧室屋里的床边，也都摆了个软钩，怕屋里实在是没人的时候，她要拿什么高处的东西，也能勾下来……”
“……怕她在屋里待久了，轮椅上坐久了，心里边不舒服，我和国成，能推她出去的时候，每天都会推她出去转一圈……”
“……平日里，也从来是就着她……怕影响到她，国成把烟给戒了，这天气热了，怕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热，又再客厅里再安了个空调……”
“……小牧都懂事了许多，每天一放学，就跑回来，照顾她妈妈……”
老太太站在男孩身旁，周身滋生着些怨气，阴气，脸上有些痛苦，
望着那轮椅上坐着的女人，一声声再说着。
“……可是，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能这样……她的腿明明早就好了，可就偏偏一直瞒着……”
“……她怎么能这样，因为她腿脚不方便，屋里坐了多少事儿啊……可是她怎么能这样……”
“……我就这么一声声问着她，看着她。”
“……开始的时候，她拿着菜刀，就站在那儿，一声都不出。”
“……再后来，她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我，问我是不是怨她……是不是恨她……是不是嫌弃她需要一直坐在轮椅上……”
“……然后，她就把我按了住……然后不停的问我，不停的说这些话。”
“……说我肯定怨她，说要不是她，我就能每天都出去，不用守着她，说我肯定恨她……说我肯定恨不得她死……”
“……然后她往我嘴里塞了些不知道什么药，硬塞进了了我的喉咙里……我拼了命的想叫，想挣脱开，她就死死按着我……”
“……没多久，我就脑子就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了……我感觉到不对，就更拼了命的想挣脱……”
“……然后，我就挣脱开了……那时候，也想不明白是她按不住了让我挣脱开的，还是怎么……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我慌忙着，拧开了门把手，就往楼道里跑。”
“……不知道是她不敢出来还是怎么，她没追上来……我顺着楼道就往楼下跑……然后，这个时候，脑子又一发昏，我一跤就绊倒了楼道上，像是从楼道上滚了下去，我就没了意识……再有了意识的时候……我就已经是现在这样子……”
老太太出声说着，眼底有些痛苦。
“我们这老小区，楼道里也没监控，正是上午的时候，小区楼里住的人大多也都上班的上班，读书的读书，没什么人在。”
“……我再有了意识的时候，我的尸体就在跟前，已经被从医院重新运了回来……”
“……说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人在楼道里看到我栽倒在楼道里……”
老太太说着，再抬起头，望着那轮椅上坐着的女人，没再接着说下去。
听着老太太的叙说，廉歌再看了眼这老太太，
老太太眼底有些痛苦，周身滋生着些怨气，阴气。
再转过些视线，廉歌看向了那轮椅上的女人。
女人坐在轮椅上，停在男孩身前，脸上没多少表情。
“……是恨妈妈吗，要不是妈妈，你也不用转学，是吧。”
“……不用跟你朋友分开。是不是怨妈妈……要不是妈妈，你也不用每天都一放学就要急着回来……”
男孩还低着头，手里拿着的卡通书包没再抱在怀里，只是垂在腿边，
捏在手里的纸杯有些倾斜，杯底还剩下的最后点水，不停从杯子里流出，流淌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女人的话，还是其他，男孩浑身依旧不停着微微颤抖着，眼眶愈红，泪水积蓄着。
“……是不是很怨妈妈……是不是恨不得……妈妈去死。”
女人直直着看着男孩，滚着轮椅的车轮，再往着男孩身前更近了些。
男孩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埋着头，红着的眼眶里，泪水终于忍不住，
同那杯子里渐滴落的水一起，滴落在了地上淌着的那摊水中。
“……爸爸……爸爸！我害怕……爸爸！我害怕……”
终于，男孩再抬起了头，大声喊着，喊声中渐带上了些哭腔。
轮椅上，女人止住了声，脸上没什么神情地看着男孩，看着那厨房里。
客厅里旁边，厨房里，也停下了些动静。
屋子里，有些安静下来。
“……怎么了……”
再安静了阵，厨房里，
中年男人再拉开了厨房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走到客厅边，看着那哭着的男孩，中年男人再顿了顿脚，
才再朝着男孩走了过去，
“……没事儿，爸爸在呢。”
伸出只手，中年男人搂住了自己孩子，轻轻拍了拍自己孩子的背。
“爸爸……爸爸……妈妈……”
男孩仰起了头，哭着，喊着，看着他爸爸。
中年男人再停顿了下动作，看着男孩，伸出手，擦了擦男孩眼眶里滚落的泪水，
“……水怎么都洒完了。爸爸再去给你倒杯水吧。”
再停顿了下动作，中年男人从男孩手里拿过了那纸杯，
便再有些慌忙着，背对着客厅里，朝着厨房里走去，
“爸爸……”
男孩再冲着中年男人喊了声。
“……没事儿，爸爸先给你倒杯水啊……”
中年男人顿了下动作，没转过身，应了声，再朝着厨房里走去。
“老哥，”
看了眼这客厅里的景象，廉歌再转过了些视线，
看向了那中年男人，再出声说了句，
“老哥怎么不问问，你孩子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闻声，
已经走到厨房门边的中年男人停住了脚。
没再往厨房里接着走去。
再背对着客厅，在原地站了站，
“……小牧，你先回卧室屋里去休息会儿吧。”
中年男人再对着男孩出声说了句。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凭什么
“小牧你回卧室休息会儿，我和你妈妈说会儿话……”
“……不，我不要。”
中年男人再出声说了句。
男孩眼眶红着，带着些哭腔应着，再抬着头，望着身前轮椅上坐着的女人，
女人坐在轮椅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男孩，看着那背对着这侧，站在厨房边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听着男孩的话，抬起手，将手里拿着的那纸杯，放到了旁边桌上，
再抬起手，用手用力搓了搓脸，长吐了口气，浑身都有些微微颤抖着，
再转过了些身，
看着客厅里，轮椅上坐着的女人，看着红着眼眶，颤抖着身子的男孩，
中年男人再挪开了脚，走到了客厅茶几边。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本来还想请你吃顿晚饭的。”
站着，中年男人先是对着廉歌抱歉了句，
看着这手有些发颤着，站着的中年男人，廉歌只是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中年男人再转过了些身，看了看那轮椅上坐着的女人，再转过些头，看着浑身颤抖着的男孩，
“……没事儿，爸爸在呢。”
对着男孩，中年男人伸出手搂过了男孩，出声说着，
“……兔崽子，爸爸还在呢，怕什么啊。”
有些红着眼眶，中年男人再对着男孩出声说着。
男孩抬着头，望着他父亲，靠在他父亲身边，浑身颤抖渐平息了些，
只是眼眶愈加有些红，眼底积蓄着的泪水再滚落了出来，
“……爸爸，妈妈……我害怕妈妈……我害怕妈妈……”
泪水止不住往地上落着，溅在地上那摊水上，男孩近乎哭喊着，对着自己父亲说着。
“……没事儿……没事儿……”
中年男人出声安抚着自己孩子，只是浑身也微微颤抖着，
再转过些头，中年男人红着眼眶，眼底还带着些血丝，再望向了轮椅上坐着的女人。
“怎么了？”
轮椅上坐着的女人对着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些笑容，笑着，出声问着。
中年男人看着女人，眼底神色渐有些痛苦，目光缓缓下垂，望了望女人撘垂在轮椅脚踏上的脚，
再抬起些头，望着女人、
似乎是因为中年男人的目光，轮椅上坐着的女人脸上笑容渐褪去了，如同先前那样，没什么表情，
“怎么了？”
语气没什么起伏，女人脸色平静着，再对着中年男人问了句。
“你的腿是不是已经好了？”
中年男人红着眼眶，浑身有些颤抖着，对着女人问道。
女人坐在轮椅上，没出声说话，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着，看着中年男人，对着中年男人投去的目光。
“……你手上很久都没有线缠绕着，勒出的痕了……”
中年男人没等女人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出声说道，
“……墙边上的扶手上裹着的海绵只是用着胶布缠了上去，以前隔着段时间，总是要重新缠一下……我已经很久没去重新缠过了……”
“……家里掉在地上的东西，比着以前，也少了很多……”
中年男人一声声说着，眼底愈加痛苦，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望着那女人。
轮椅上坐着的女人听着中年男人一声声的话，没说话，只是那么直直着看着中年男人，脸上没多少神情变化。
“……小牧，你跟爸爸说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吧。”
中年男人脸上愈加痛苦，再停顿了下，对着自己孩子出声说道，
“……我看到了妈妈……妈妈周六晚上很晚的时候在厨房切菜……站着切菜……”
男孩红着眼眶，眼底还带着些泪水，拿着卡通书包的手垂着，抬着头，望着轮椅上的他妈妈，
声音颤抖着，出声说着，
中年男人搂着自己孩子，听着，只是望着轮椅上坐着的女人，脸上愈加痛苦，
女人坐在轮椅上，看着中年男人和男孩，脸上没什么表情。
……
“……那天晚上，我看到她从卧室屋里，站着，直接走了出来。国成他好像睡得很死。”
廉歌坐在一旁，看着这客厅里的一家子。
旁边，身影稍显佝偻着的老太太，看着那轮椅上的女人，听着男孩的话，
眼底愈加有些痛苦，再顿了顿，再出声说道，似乎是对廉歌说着，
“……我看着她走进了厨房里，拿起了菜刀，嘴里不停着念着那些话，说国成肯定恨她，肯定怨她……我怕她害了国成和小牧……就用尽了力气，拼了命想弄出点动静，想把国成给叫醒……可是国成就像是睡死了过去，什么动静都没把他吵醒，反倒是小牧他被吵醒了。从屋里走了出来，就看到了他母亲在厨房里，站在案台边，拿着菜刀切菜。”
老太太出声说着，眼底痛苦着，望着那轮椅上的女人。
听着这老太太的叙说，廉歌看着这客厅里，这几人，也没出声说什么。
……
“……可是妈妈的腿是坏的……妈妈一直需要坐轮椅……”
男孩浑身颤抖着，话语声已经带上了些哭腔，站在他父亲旁边，
望着那轮椅上的女人，出声一声声说着，
“……然后妈妈转过了头来，站在厨房边上，拿着菜刀看着我……我害怕……想叫醒爸爸你，可是怎么也叫不醒你……”
“……妈妈追来了，我就躲进了自己卧室里……躲进了被子里。”
中年男人听着自己孩子的话，只是再稍用力些，抱紧了自己孩子，红着眼眶，眼底愈加痛苦着，望着那轮椅上的女人，
“……昨天下午的时候……我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有切菜的声音……我很害怕……我好害怕……”
“……然后屋里的声音停了……我打开了门，就看到了妈妈站在厨房旁边，拿着菜刀，看着我……”
“……我就跑了……爸爸，我不是离家出走了……我不是离家出走了……我害怕……爸爸，我害怕……”
近乎哭喊着，男孩出声说着，再望着轮椅上的女人，红着的眼眶里，泪水止不住啪嗒啪嗒落着。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爸爸知道了，爸爸知道了……”
中年男人一声声安抚着男孩，再转过头，望着那女人，
女人坐在轮椅上，依旧脸上没多少表情着，只是直直着看着中年男人和男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中年男人浑身止不住颤抖着，望着轮椅上坐着的女人，眼眶愈加红着，
眼底已经渐积蓄着些泪水，痛苦着，出声问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中年男人愈加痛苦着，一声声说着，
已经不知道是不是在问女人。
而就在这时候，轮椅上的女人，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些变化，
“……凭什么，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第一千零二十章 你们不是恨不得我死吗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看着我。”
“……凭什么这么看着我！”
似乎是被中年男人的目光或是话语刺激到，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先是低着声音，再声音渐大，
死死盯着中年男人，脸上有些癫狂着，吼着，
“……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中年男人听着女人的话，看着女人，脸上，眼底愈加痛苦。
男孩站在自己父亲旁边，垂着的手里还拿着那卡通书包，
望着轮椅上自己母亲的模样，颤抖着身子，红着眼眶，泪水止不住往下滚落着。
“……凭什么！”
轮椅上坐着的女人有些癫狂着，再朝着中年男人和男孩吼了声，
紧跟着，脸上神情再骤然一变，没了多少神情，只是直直看着中年男人和男孩。
“我腿断了，站不起来了，需要一直坐轮椅，柱拐杖。”
屋子里，再有些安静下来。
只有女人听不出什么起伏的声音响着。
“生活没办法自理，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做饭，接送孩子，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反倒需要别人照顾。”
女人面无表情着，一声声说着，
中年男人听着，眼底愈加痛苦，男孩颤抖着身子，眼眶里泪水不停落着，
“……需要你们事事迁就我。你们觉得我没用了，你们觉得我是个累赘。”
“……你们恨我，你们怨我，厌恶我，恨不得我死。”
女人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只是看着中年男人，看着男孩，一声声说着。
“……要不是我，你就不用转学，不用每天一放学就得回家待着，不用被人说有这么个瘫痪了的妈妈，不用照顾这么个累赘。”
女人转过些头，对着男孩出声说道，
“……你恨不得我赶紧死，恨不得我马上就去死。你会想，要是没这么个妈妈多好啊。”
男孩听着他妈妈的话，浑身愈加颤抖着，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滚落着，手里书包愈加攥紧，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妈妈……”
带着哭腔，男孩对着女人说着。
女人却没应声，只是盯着男孩，一声声接着说着，
“……要是没我，你就不用，在家照顾我这个累赘，你就不用抬不起头来……你恨我，你怨我，你恨不得我死！”
女人说着，再转过些头，看向了那中年男人，
“……要不是我，你就不用换成现在这份工作，不用一下班就回家，每次你工作不如意，你心底就会怨我。”
“……你怨我，要不是我，家里不用过得这么节俭，不用事事都这么迁就我，你觉得我是个拖累。”
“……你会想，我怎么不当初直接摔死……我要是直接死了，你就不用照顾这么个瘫痪的妻子……不用出门了，还要推着轮椅上的老婆……”
“……你觉得我没用了，还需要你整天照顾我，你觉得我就是个累赘……你恨不得晚上我睡着了过后掐死我，你恨不得下药毒死我！”
“……没了我，你可以做想做的工作，没了我，你没了累赘……”
“……你怨我，恨我，厌恶我，恨不得我死！”
女人说着，再转过些头，看着中年男人，看着男孩，
“……你们一家都觉得，觉得我欠了你们，拖累了你们！”
“……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还需要事事迁就我！”
“……邻居会说，你们有这么个媳妇简直是倒霉，要是没她，你们一家子得过得多好啊！”
“……你们会想，要是没我，就没这么个累赘，没这么个拖累……拖累着你们……”
“……下班就得赶紧到家，屋里的门槛得铲平，家里的遥控器上都得缠上线，吃喝拉撒都得要人伺候。”
“……你妈，会觉得，要不是我，她儿子就不用有这么个拖累，她孙子就不用这个年纪就想着照顾他妈……会觉得，要不是我，她就不用整天待在屋里，照顾我这么个废物，照顾我这个拖累，要不是没照顾好，说不定邻里还能传出些风言风语……每照顾我一天，她心里边都越恨我！”
“……她恨不得我死，恨不得在给我煮的饭里下药毒死我，恨不得把我的轮椅从楼梯上推下去！”
“……你们都恨不得我死，你们一家人都想我死！”
女人说着，渐再有些癫狂，死死盯着中年男人，男孩。
男孩愈加落着泪，哭着望着他母亲，不时带着哭腔喊他妈妈一声，
只是女人，却只是癫狂着，一声声说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恨我，怨我……觉得我是个累赘……恨不得我死！”
“……我就知道，你们觉得我腿断了，再也站不起来了，觉得我是个拖累，拖累了你们一家子！”
女人癫狂着，声音渐大着，说着。
中来男人看着自己妻子，
眼底愈加痛苦，眼眶红着，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里涌出，滴落在地上，
“……我妈呢？”
中年男人落着泪，痛苦着看着女人，声音嘶哑着，再出声问道。
听着中年男人的话，女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
“……她不是怨我吗，她不是恨我吗……”
“……我就知道，她肯定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死！”
紧跟着，脸上笑容骤然收敛，眼底迸发出些怨毒，
“……她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凭什么那么看着我！”
“……我不想看到那种眼神……就是这种眼神！就是这种眼神！凭什么这么看着我！凭什么这么看着我！”
再转过头，对着中年男人的目光，女人愈加癫狂着，怨毒着，一声声说着。
中年男人看着女人，眼底愈加痛苦，泪水愈加往着眼眶外涌出，
“……她不是恨不得我死吗？她不是恨不得我死吗？”
女人再说着，骤然笑了起来，
脸上笑着，一声声说着。
女人将搭在轮椅脚踏上的脚抬起些，放到了地上，
紧跟着，一点点缓缓站起了身，
“……你是不是也恨不得我死，你们一家人都想我死！”
“……我死了，你们一家人就没累赘了，不用再有这么个瘫痪的废物需要照顾！”
“……你是不是也想我死！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凭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家人都觉得我欠你们的！你们都想我死！”
愈加有些癫狂着，女人朝着中年男人一步步走进了些。
男孩站在自己父亲旁边，颤抖着身子，抬着头，望着渐近的母亲，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流出着。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眼底，脸上愈加痛苦着，将头仰起来了些，只是泪水还是从红着的眼眶里不停滚落出，滴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候，
中年男人脚下再踉跄了下，似乎有些站不稳，往后连着退了几步，扶住旁边沙发才重新站住脚，
女人看着，脸上再露出些笑容，有些癫狂着笑着。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爸爸，爸爸……”
看着自己爸爸往后踉跄，有些站不稳，
哭着的男孩有些慌张着，朝着自己父亲跑了过去，
喊着，伸手想要扶住自己的父亲，
“……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哭着，泪水不停从眼眶里滚落出，男孩紧紧抓着自己父亲的手，衣服，想要将自己父亲扶住。
“……没事儿，没事儿……”
踉跄着，有些费力着扶着旁边的沙发扶手勉强站着，
中年男人转过头，对着男孩出声安抚着，
“……没事儿的。”
中年男人有些费力着抬起手，去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对着男孩温声再说了句。
再转过了些头，看向了那脸上癫狂着，正带着些笑容，笑着，站着的女人，
中年男人眼底愈加痛苦。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你们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吗？”
女人脸上愈加癫狂，似乎是看着中年男人踉跄的模样，脸上笑容愈多，笑着，
出声对着中年男人一声声说着，
“……你们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吗，啊！”
“……你们不是想我死吗！”
脸上还癫狂着笑着，眼底愈加有些怨毒，女人声音渐大，一声声吼着。
“妈妈……妈妈！”
旁边，费力着，想搀扶住自己父亲的男孩，泪水止不住从眼眶里滚落出，
带着哭腔，对着有些癫狂着的女人一声声哭着，喊着，
“……妈妈……他是爸爸啊，妈妈……他是爸爸啊……妈妈……”
“……妈妈，妈妈……”
对着自己妈妈，男孩一声声哭喊着。
女人再转过些头，望向了男孩，脸上还带着些笑容，
“……怎么，不害怕妈妈了？怎么，你不是嫌弃妈妈吗？”
女人先是脸上挂着笑容，一声声说着，
紧跟着，脸上神情骤然一变，
“你也恨不得我死！你也想我死！”
眼底愈加怨毒着，女人冲着男孩说着。
男孩愈加哭着，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父亲的衣服，另只手里紧紧攥着那书包。
勉强扶着旁边扶手的中年男人，听着女人怨毒癫狂的话语声，小孩不停的哭喊声，
头仰起，闭上些眼睛，泪水止不住从红着的眼眶里滚落，只是有些沉默着，
“……你们不是嫌弃我是累赘，你们不是觉得我是拖累吗！”
“……马上你们就不用有拖累了！”
女人挪着脚，渐走到了中年男人身前，脸上先是癫狂，
紧跟着，脸上再没了什么表情，只是直直看着中年男人，
“你们一家子都想让我死，你们一家子都恨不得我去死。”
女人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着，看着中年男人，出声说着。
中年男人再睁开些眼睛，看着自己妻子，眼睛布满了些血丝，泪水还从眼眶里滚落着，眼底愈加痛苦。
旁边，看着女人走到了自己父亲跟前，
男孩愈加慌张着，哭喊着，
“……妈妈，妈妈……”
先是冲着女人喊着，男孩再转过了头，
“……大哥哥……求求您，大哥哥救救我爸爸吧……”
带着些哭腔，眼底混杂着些害怕，哀求着，男孩转过身，冲着廉歌一声声哀求着。
“……爸爸吃了妈妈给的药……求求大哥哥，救救爸爸吧……”
“……求求大哥哥，求求大哥哥，救救爸爸……”
攥紧着自己父亲的衣服，害怕自己父亲栽倒下去，男孩转过着身，转过着头，
冲着廉歌哭喊着，哀求着。
旁边，脸上没了什么表情的女人听着男孩的哭喊声，也转过些头，没说话，只是直直看着廉歌。
站在男孩身侧，周身不停滋生着怨气，戾气的老太太，也转过了头，
“……小伙子，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求求您……”
老太太也朝着廉歌，再哀求着。
还坐在旁边，廉歌看了眼哀求着的老太太，
再转过些视线，看了眼哭喊着的男孩，
“没事儿的。”
“大哥哥……”
对着哭喊着的男孩出声安抚了句，
廉歌再转过了些目光，看了眼那扶着沙发扶手，勉强站着，痛苦着的中年男人，再看向了那转过了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女人，
“既然你自己觉得你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是个累赘，腿好了，为什么不站起来。”
语气平静着，廉歌看着这女人，出声说了句。
女人脸上神情没多少变化，没回答廉歌的话，只是再转回了头，看着中年男人，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吗，恨不得我当初就直接摔死吗？”
女人再看着中年男人，脸上渐再浮现出些癫狂的笑容，出声说着。
中年男人似乎再有些站不稳，即便撑着旁边的沙发扶手，脚下依旧有些踉跄。
女人看着，脸上笑容愈加有些癫狂，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吗！你们一家人都想我死！”
冲着中年男人，女人一声声吼着。
中年男人看着女人的模样，只是一只手撑着沙发扶手，另一只手搂着自己的孩子，
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脸上愈加痛苦。
男孩还着急着，害怕着，泪水不停从眼眶里滚落出，不断回头朝着廉歌望着，眼底哀求着。
“是你觉得，这是他们应该的，还是你觉得他们在你腿断的时候付出太多，你不敢起来。”
看着这客厅里的一家子，看着这癫狂的女人，廉歌语气平静着，再接着先前的话，出声说了句。
女人似乎听到了廉歌的话，脸上愈加癫狂，变得有些扭曲狰狞，
却没转过头来，只是对着中年男人再接着出声吼着，
“……你们都想我死，都想我死！”
“……你嫌弃我是个拖累……我就知道，你肯定厌恶我，恨不得我死……等我死了，你就能换个新的妻子！换个不是累赘的，换个不用整天坐在轮椅的废物！”
“……说不定你现在就已经物色好了。对，你已经找好了，等我死了，你就能立马换一个不用整天坐在轮椅上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恨不得我死！”
女人脸上愈加狰狞扭曲，癫狂着，冲着中年男人吼着。
“……你们都恨我，怨我，恶心我，恨不得我立马死！”
女人一声声吼着，脸上愈加扭曲。
男孩看着他母亲的模样，再哭喊了起来，中年男人眼底愈加痛苦着，望着女人。
“你觉得欠他们的。所以只有他们恨不得你死，你才能觉得这是应该的。”
旁边，廉歌坐着，看着这女人癫狂的模样，只是继续出声，语气平静着出声说着。
似乎是听到了廉歌的话，女人脸上愈加狰狞癫狂着，
冲着那中年男人，再一声声说着，吼着，
“……你们都恨不得我死……你们恶心我……”
“……你们恶心我，恶心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们恨不得我死！”
脸上愈加扭曲，眼底愈加怨毒，女人走到了中年男人跟前。
“另外，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看着这女人，廉歌语气平静着，再出声说了句。
闻声，女人脸上狰狞骤然褪去，
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刚才
“……怎么对付……嘿，怎么对付……”
女人转过了些头，看向了廉歌，脸上有些癫狂着笑着，出声说着，
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看着这癫狂着的女人，廉歌平静着，将先前一直端在手里那杯水放到了旁边。
“……怎么对付……”
那女人先是癫狂着笑着，说着，紧跟着，脸上一变，
笑容褪去，没了什么表情。
再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了那勉强支撑着沙发扶手，脚下有些踉跄站着的中年男人，
脸上渐有些狰狞扭曲，女人死死盯着中年男人，
伸出手，渐从衣服兜里，摸出了把切水果用得刀。
拿着刀，直接朝着踉跄站着的中年男人，脖子的位置靠拢，
中年男人脸上，眼底愈加有些痛苦着，手撑着沙发扶手，站着，看着这拿着刀，面容狰狞的女人，
“……妈妈……妈妈……”
“……爸爸……”
“……大哥哥……”
男孩看着女人的模样，慌张着，害怕着，哭喊着，大声喊着他母亲，
用力着推搡他母亲，想要将他母亲从他父亲身前推开，
女人却无动于衷，只是拿着刀，朝着男人的脖子边靠拢，
男孩再喊着他父亲，回头喊着，哭着，哀求着廉歌。
“……小牧，过去你大哥哥那边一下吧。”
中年男人没去管那女人手里，越靠越拢的刀，只是低下头，对着男孩出声说了句，
费尽着力气，将男孩朝着廉歌这侧推过来些，
“……爸爸……爸爸……”
男孩愈加慌张着，害怕着，哭喊着，
再转过头，朝着廉歌望着，红着的眼眶里泪水不断涌出，哭着，哀求着。
中年男人对着男孩挤出些笑容，再转过些头，用着双手撑着旁边的沙发扶手，
让自己勉强再站稳了些，转过头，望向那女人，
那女人眼底渐迸发出些怨毒，死死盯着中年男人，手里的刀愈加握紧了，靠近了中年男人的喉咙。
“……大哥哥，救救爸爸，救救爸爸……”
男孩来回转着头，对着廉歌哀求着，慌张着，害怕着，一声声哭喊着，
想再朝着自己爸爸那边扑过去，
廉歌伸出手，止住了男孩的动作，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对着男孩温声安抚了两句，廉歌重新站起了身，
似乎是廉歌的动作和话语声里的平静，让慌张着害怕着的男孩情绪平复下来些，
男孩只是再转过身，有些慌张着，害怕着，哀求着廉歌，一声声慌忙着说着，
“……大哥哥，求求你救救爸爸，求求你救救爸爸……”
“没事儿的。”
廉歌对着男孩再出声说了句，转过了些视线，
看向了那有些癫狂狰狞的女人。
女人似乎浑然不在意这侧的景象，也没去管廉歌。
只是拿着刀，抵在了中年男人脖子上，死死盯着中年男人，
似乎只是想先将中年男人杀了。
“……你不是想杀我吗，你不是想让我死吗！”
女人死死盯着中年男人，眼底带着些怨毒，
“……你们都想我死，你们都恨不得我死！”
脸上愈加狰狞，已经抵近了中年男人脖子的刀，随着女人的手，微微颤动着。
中年男人两只手撑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勉强站着，看着自己妻子的模样，
眼底愈加痛苦，红着的眼眶里，泪水再滚落了些，
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他妻子。
旁边，老太太看着这一幕，浑身戾气，怨气愈加滋生的有些厉害，紧紧盯着女人和中年男人。
男孩在廉歌的安抚下，没再哭喊，只是红着眼眶，流着泪水，紧紧朝着自己爸爸妈妈看着，不时再转过头，哀求着望向了廉歌，
“……是你们想让我死！是你们恨不得我死！”
“……你们不是想让我死吗，你们不是恨不得我死吗！”
女人脸上愈加狰狞，捏着刀的手愈加发力，
骤然抬起了手，就要朝着中年男人脖子刺进去。
“啊！”
只是，刀没能落到中年男人脖子上。
廉歌在女人脸上愈加狰狞起来的时候，便抬起了手，朝着那女人手一轻挥。
紧跟着，女人仿佛受到了重击，整个人直直朝着后侧栽倒了下去，
手里握着的刀脱手，整个人折着腿脚，直接重重栽倒了地上。
腿脚骤然变形，女人发出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
似乎撕心裂肺，女人栽倒在地上，一声声惨叫着，想挣扎着起身，却似乎被死死压在地上。
“……爸爸……”
脸上痛苦着的中年男人，看着女人栽倒下去，
先是顿了顿动作，再朝着旁侧的廉歌看了过来，
站在廉歌旁边的男孩见状，眼底还带着些泪水，朝着自己父亲飞快扑了过去。
中年男人靠着旁边的沙发，费力着站着，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孩子，
再望着廉歌，停顿了下动作，
“谢谢……”
没有多问，中年男人只是对着廉歌道了声谢。
廉歌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旁侧，再转过些视线，看了眼那栽倒在地上的女人，
中年男人也再转过了些头，
搂着自己孩子，勉强靠着沙发，撑着沙发扶手站着，
再低下些头，看着地上栽倒着的女人，眼底愈加有些痛苦，
男孩靠在自己父亲身边，再转过了些头，朝着地上自己母亲看着，红着眼眶，流着泪水，浑身颤抖着，却没再说话。
“啊！”
似乎是两只腿折断了，扭曲变形的疼痛，女人栽倒在地上，还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惨叫声有些凄厉，
再渐低，
女人在地上挣扎着，再转过些头，怨毒着望了望廉歌过后，
再望向了中年男人和那男孩，眼底愈加怨毒，脸上愈加狰狞，
“……我就知道，你们都想我死！”
有些癫狂着，再嘶吼了几声过后，女人再止住了声，只是怨毒着，死死盯着中年男人和男孩，
“……妈妈……”
男孩站在自己父亲旁边，看着自己母亲的模样，泪水止不住落着，再喊了声。
女人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依旧只是死死盯着中年男人和男孩。
中年男人看着地上的女人，沉默着，眼底愈加痛苦。
再费力着，撑着旁边的沙发，茶几，靠着自己孩子，勉强支撑着，一点点挪着脚，
挪到了栽倒在地上的女人身前，
看着地上自己的妻子，中年男人再挪了挪脚，松开了撑着茶几的手，靠着的孩子，
脚下踉跄了下，栽倒在了自己妻子身前，
“……刚才我跟岳警官打电话的时候，”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妻子，沉默了下，再出声说道，
“……就有让他过来一趟，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快到了……”
中年男人对着女人说着。
女人却似乎无动于衷，脸上没什么表情着，只是死死盯着中年男人和男孩，
中年男人看着女人的模样，也什么也没再说，
只是栽倒着，坐在女人身前，沉默着。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傍晚
“……不好意思了，小兄弟，本来还想请您吃顿晚饭。”
有些费力着坐在地上，中年男人先是手撑在茶几上，再渐放下了手，
有些沉默着，望着身前地上，折着腿栽倒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女人，
停顿了阵，中年男人再转过些头，对着廉歌抱了声歉。
看了眼那腿扭曲着，栽倒在地上的女人，有些费力坐在地上的男人，紧跟着他父亲，站在他父亲旁边的男孩，
廉歌闻声，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女人还死死盯着男人和男孩，眼底带着些怨毒，男人再有些沉默下来，再转回头，望着自己的妻子，什么话也没再说，眼底还带着些血丝，还红着眼眶，
男孩眼底泪水还没干，浑身止不住微微颤抖着，靠近着自己爸爸，望着自己爸爸，自己妈妈，低着些头。
再看了眼，
廉歌再挪开了些脚，朝着这男孩身侧走近了些。
男孩转过了些身，朝着廉歌望了过来，
望着廉歌走到近前，男孩再转回了头，朝着栽倒在地上的女人望了望，坐在地上的自己爸爸望了望，
“……大哥哥……妈妈……爸爸没事儿吧？”
男孩先是回头望了望那女人，再望向了自己爸爸，只是出声问着他爸爸的情况。
栽倒在地上，腿扭曲着的女人转过了些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还带着些怨毒，死死盯着中年男人，男孩，再朝着廉歌怨毒着盯着。
男人听着自己孩子的声音，在地上挪着，撑着旁边的茶几，再转过来些身，
伸出手搂着自己孩子，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看了眼，廉歌再看着这男孩，
“没事儿的，你爸爸不会有事儿的。”
对着男孩出声说了句，廉歌再转过些视线，看向了那中年男人，
“老哥，你身上药的作用我就先不给你祛除了。”
廉歌说着话，再转过些视线，看了眼这客厅窗外远处。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没说话。
廉歌再转过了目光，再看向了这站着的，眼底泪水还没干的男孩，
“好好睡一觉吧。”
对着男孩温声说了句，廉歌抬起手，朝着男孩轻轻一挥。
男孩听着廉歌的话，转过些头，朝着自己父亲望了望，
中年男人伸出手，搂住了自己的孩子，
“睡吧。”
也温声对着男孩出声说了句，中年男人再抬起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
男孩先是眨着眼睛，望着他父亲，再渐合拢眼睛，渐睡着了过去。
“谢谢……”
看着眼睛被泪水浸湿了，泪水还没怎么干，睡着了的男孩，
将男孩有些费力着，放到了旁边沙发上，中年男人再有些无力着瘫坐在了沙发边，
转过头，对着廉歌道着谢。
“这会让他好好睡上一会儿。需要叫醒他的时候，也能直接叫醒他。”
廉歌摇了摇头，出声说了句。
“谢谢……”
再点了点头，中年男人再出声说了句。
再顿了下脚，廉歌转过些视线，再看了眼那栽倒在地上，目光还怨毒着的女人。
回身看了眼那滋生着些阴气怨气，扶在男孩身边不远的老太太，
也再多说什么。
“那我就不叨扰了。”
看了眼那窗外，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不好意思了，小兄弟，没能让你在屋里多坐坐。”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也没再挽留，只是抱了声歉。
转过身，廉歌再挪开了脚，
这家客厅门在身前往外打开，廉歌走出了这家屋门，
远处，已经能听到些警车鸣笛声传来。
拾阶而下，廉歌往着这楼下走去。
身后，那敞开着的客厅门里，还传出些话语声。
……
“……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好像才十八九岁吧……”
客厅里，中年男人撑着沙发边，再挪过了些身，望着栽倒在地上的女人，
停顿了下，再对着女人出声说着，有些出神，
“那会儿……”
女人却只是脸上无动于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死死盯着中年男人。
望着女人的模样，中年男人没再接着说，
再渐有些沉默下来，只是沉默着，望着身前，有些出神。
……
“……怎么突然就来警车了？”
“……看着好像是往老阮屋里去了……是找到孩子了？那模样也不像啊。”
“……孩子之前就找到了……是老阮家出事儿了吧……”
警车停在了那栋小区楼底下，警察急匆匆朝着楼上去了。
这小区门边，聚着些原本歇凉的人，从旁边走过来些人，不时抬着头朝着闪着警灯的警车那侧望着，各自出声说着。
听着耳边些混杂着的些话语声，
廉歌走出了这小区里。
站在路边，顺着路，往着远处望了眼，
肩上，小白鼠也转动着脑袋，来回张望着。
随意选了个方向，
廉歌再挪开了脚，朝着远处走去。
“走吧。”
耳边混杂着些话语声，一人一鼠沿着路渐远，身后那小区也渐远去。
……
“……想吃什么啊，指给爸爸看……”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爸爸和你商量下啊，能不能来串这个啊？”
“……为什么啊？”
“……因为爸爸想吃啊，可是爸爸自己点，你妈妈不给报销啊。”
“……说什么话呢，我还能让你不吃饭。”
“……那我要串这个。”
“……吃这么辣的东西干嘛啊。”
“……嘻嘻……我要这个……”
“……我宝贝真好……”
已经是傍晚，
雨后再挥洒下的些西面余晖，渐被夜幕淹没。
沿着街道两侧的盏盏路灯，远处高楼间人家屋里的灯火，已经相继亮起，
驱散了灯下的夜色。
街边还能看到些摆着摊的小吃摊贩，借着路灯，自己也挂着些灯，支着摊子，
街上，之前雨水淋湿的街面，还有些湿漉漉，泛着水光，倒映着临街店铺映出的灯火，
却已经是再人来人往，
或是趁着雨后天凉快些，出来散步的人，或是些才忙活完，往家里走的人，或是三三两两说着些话，从街道上走过的些人。
或是避着街面积蓄着的些雨水，挤在临街店铺屋檐下走过，
或是再些街边摆着的摊位前驻足。
摆着摊的小吃摊贩招呼着客人，坐下的客人招呼着忙活着的摊主。
听着耳边些沿途些声响，混杂着的话语声，
廉歌从这渐入夜，亮着盏盏灯火的街道上走过，看着远处。
“……嗡嗡，嗡嗡嗡……”
兜里的手机再响起震动声，
廉歌伸手将手机摸了出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顾小影打来的。
“……廉歌，这么晚了，吃晚饭了吗？”
刚一接通电话，电话那头，
顾小影的话语声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听着，廉歌转过些视线，看了眼街边。
街边不远处，有个小吃摊位。
转过些身，挪着脚，廉歌朝着那小吃摊位上走了过去。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故事
“滋……”
坐在了街边小吃摊位上，一张撑开的折叠餐桌旁，
廉歌已经点了些摊上的些小吃，简单同电话那头的顾小影说了下先前那户人家的事情。
摊位上，有些热闹。
几张折叠桌旁，都坐着些顾客，
摊位边，架着个烤炉，烤炉里的碳火燃着，炙烤着烤炉上摆着的一串串烧烤，
烧烤不时滴下些油渍，碳火响起阵响声，溅起些油烟，
烤炉旁边，支着个简易灶台，摆着口炉子，
灶台上摆着些杂七杂八的菜，摊主正掌着口炉子上的铁锅，拿着个长柄铁勺翻炒着菜，
不时拿着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额头上的汗，
再回身翻翻烤炉上正烤着的烤串，再应着摊位上顾客的喊声，
摊位上的顾客或是已经吃着东西，或是几个中年男人，拿着冰了的啤酒，正胡说着些话，喝着。
“……老板，添的烧烤烤好了没啊……”
“……马上，马上就好了……”
“……老板，再来打啤酒，要冰的……”
“……啤酒就在旁边那冰柜里，麻烦自己拿下啊……”
“……滋……”
菜下锅翻炒的声响，混杂着摊位上些喊声，话语声响着。
高挂着的个白炽灯下，雨后几只飞虫还盘旋绕着。
湿漉漉的街面上，积水倒映着临界的灯火，
熙熙攘攘的行人来来往往，不时再跨大些步子，避开地上泛着的水光。
……
“……廉歌，那女人为什么……”
电话那头，顾小影也在餐桌旁吃着晚饭，顾母坐在一旁。
听着廉歌简单说了下先前那户人家的事情，顾小影停顿了下，不禁出声想问些什么。
倒是旁边，同样听着的顾母，摇了摇头，有些沉默，
“……先前小歌不是说过了吗？”
沉默了下，顾母再出声说了句，
“……欠得太多，还不上了。”
再顿了顿动作，顾母没再说下去，只是再摇了摇头。
电话这头，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些话语声，廉歌转过些视线，看着这摊位上，
“升米恩斗米仇。”
停顿了下，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电话那头，顾小影听着，有些沉默，
“就因为这个吗？”
再抬起些头，顾小影再出声问了句。
听着，廉歌没直接回答，
只是再转过了些视线，看着这摊位上，顺着路边，看着远处。
摊位上，还热闹着，
喝酒的喝着酒，吃着烧烤的吃着烧烤，
路边灯下不时有人过，往着远处点缀着盏盏人家灯火的高楼间走去。
……
“……小伙子，你要的烧烤，还有份炒土豆丝。”
摊主端着烤好的烧烤，炒好的土豆丝，放到了廉歌桌前，
出声招呼了声，在旁边站了站，拿着毛巾擦了擦汗，再应着摊位上的招呼声走开了，
“……老板，再添点菜……”
“……来了，来了……”
看着那老板走开，看了眼肩上眼馋着的小白鼠，
廉歌拿了串烧烤，递给了小白鼠，小白鼠捧着，赶紧着往嘴里塞着，吃了起来，
廉歌再转过了些视线，看着这灯火下的远处。
“有一个女孩，大概十岁大的时候，她母亲得了场重病，从此就离不开床。”
望着远处，廉歌再出声说着。
听着廉歌的话语声，肩上正捧着烤串吃着的小白鼠放缓了些动作，
电话那头，顾小影没再说话，静静听着廉歌的叙说，
顾母拿着筷子的动作顿了下，也没多说什么，
电话那头有些安静下来。
“家里没什么钱，没法去大医院治，只能一直瘫痪在自家床上，偏偏得的病一时半会又死不了，只能那么熬着。”
“女孩还有个父亲，她母亲病了过后，她家里就靠她父亲养活。邻里附近的人都尝夸她父亲，说她父亲有良心，他老婆都那样了，都还没抛弃。”
“女孩也觉得自己父亲辛苦，她父亲做好了饭，都是她端起给她母亲吃，平日里，她父亲不在的时候，也是她照顾着她母亲，也和她母亲说说话。”
“应该是她十一岁那年的一天晚上。”
廉歌看着远处灯火，出声简单叙说着，
“可能因为那是夏天，那天晚上她有些睡不着，或许就是因为别得原因没睡。她跑到了她母亲睡得那间屋子，想和她母亲聊会天。”
“可能她和她母亲说了阵话，也或许只是说了几句。屋门外传来些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母亲跟她说，让她藏起来，把耳朵紧紧捂住。”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应该还是按她母亲说得做了，可能是藏在了柜子里，也可能是藏在床底下。”
“她应该是没听她母亲的话，或许是看到了，或许是听到了。她知道了走进屋里的是她父亲。”
“她父亲和她母亲说了会儿话，然后，她看着，听着，她父亲开了门，背着她母亲从屋里走了出去。”
“第二天，她家请来了做白事的道士，传出了她母亲病重去世的消息。”
“女孩长大之后，过得还算幸福，嫁了户不错的人家，夫家人对她都不错，但她过得还是有些谨小慎微。”
“再然后，有天。她的腿因为意外摔断了。”
说完了这故事，廉歌停顿了下，再从远处转过了些目光，也没再多说什么。
电话那头，顾小影和顾母都有些沉默，
也没去问那女孩是不是就是先前那女人。
“……在医院里，经常能听到些摔断了腿，很难治好，得一直坐轮椅上的，或者干脆下半身瘫痪了的老人，传来些自杀了的消息。”
顾母拿着筷子，停顿了下，再抬起些头，出声说道，
“一是因为有些怕自己成了累赘。二是，怕别人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出声再说了句，顾母没再接着说下去。
旁边，顾小影也有些沉默，
电话那头，再有些安静下来。
廉歌听着电话那头的些话语声，听着耳边四下些声响，
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这摊位上，摊位边挨着的街上。
街上，还人来人往着，摊位上，也还热闹着。
摊主忙活着招呼着客人，吃着些烧烤，菜的顾客也各自说着些话。
“吱吱，吱吱吱……”
肩上，听完了廉歌叙说，再埋头对着烤串战斗的小白鼠吃完了捧着的那串烧烤，
再转过些脑袋，望了望廉歌，再望了望桌上的烧烤，叫了两声。
“……廉歌，你不饿吗。你再不吃，你的烧烤就要被小白鼠吃完了。”
电话那头，顾小影没再接着先前的话说，听着电话这头小白鼠的叫声，再对着廉歌出声说道。
闻声，廉歌转过些视线，看了眼肩上眼馋着的小白鼠，不禁笑了笑，
“……吱吱，吱吱吱！”
似乎听到了电话那头顾小影的话，小白鼠再跟着叫了两声。
再笑了笑，廉歌再拿了根烤串递给了小白鼠，
再拿起了筷子，吃着桌上的菜。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七月半
“……嗡嗡，砰砰……”
“……过了长江啊，对面就是丰都城了。”
一艘有些老旧的轮渡响着些机轮工作的声响，横渡着长江，
水流稍显湍急的江面被轮渡划破，不时翻腾起些白色浪花。
有些老旧的轮渡表面漆色已经掉落了些，带着些斑驳的锈迹，缓缓在江面上往前。
轮渡上，坐着的乘客稍显拥挤，轮渡顶上遮着的棚子，勉强挡着头顶正当空太阳挥洒下的些炙热阳光，
靠着轮渡前，开轮渡的个中年男人，穿着个短裤凉鞋，扶着旁边的船上栏杆，正大声介绍着。
“……我们现在这就是在长江上，船前面去的地方，就是丰都鬼城风景区，在长江北岸，身后边，就是丰都新县城……”
中年男人喊着的话语声，被轮渡机轮响着的声音压过些，勉强在船上响着。
……
靠着这轮渡上，靠着船边上的个位置，廉歌坐着，
听着这随着江面上不时拂来，带着些水汽的风，带来的些四下声响，
廉歌随意看着这轮渡沿途江面上，两岸些景象，轮渡上坐着的，稍显拥挤的些游客。
肩上，立着前肢的小白鼠，也不时转动着脑袋，朝着四下张望着。
隔着离开先前那繁华城市，已经又过了段时间。
一路，一人一鼠再穿过了些城镇，走过了些村落人家，
遇到了些事儿，看到了些人，见了些善恶。
或是借宿人家，或是干脆露宿。
先前看到滚滚长江，干脆学着之前一样，找了根浮木，
顺着江水而下，枕着浮木水面，看着夜幕星光睡了一夜。
今早浮木随着江水停到岸边，看到江岸对面的丰都旧城，
再随意选了个岸边的轮渡坐上，行至了此处。
……
“……妈妈，丰都里有鬼吗？会不会很吓人啊……”
轮渡上，拥挤着的些游客大多脸上都挂着些笑容，
虽是正午的时候，头顶太阳加上船上挤满些人，有些热得厉害，不过大多都还显得有些兴致盎然，
不时有人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胡乱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接到手里的宣传单，和先前上船买得船票扇着风，再抬起头，朝着船头，对岸的方向张望着。
或是一家子出游，小孩站在自己父母跟前，撑着爸妈的腿，垫着脚想站高一点，朝着对岸好奇望着，再回头问着自己爸爸妈妈，
或是手打着风，不时转过头，三三两两互相说着些话。
“……怎么，宝贝害怕了吗？”
“……有一点。”
“……不用怕的。只要宝贝不做坏事，就不会有鬼吓宝贝的。”
“哦……”
靠着廉歌旁边不远，带着小孩的对夫妇笑着哄着自己孩子，出声说道，
小孩听着自己爸爸妈妈的话，应了声，低下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妈妈，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们不去了吧……”
小孩再抬起头，抿着嘴跟自己爸爸妈妈说着。
“……怎么，宝贝做什么坏事了……”
夫妇两人不禁笑了，再绷着些笑容，对着自己孩子问道，
“……我偷偷吃冰淇淋了……还吃了一个巧克力……这算坏事吗？”
小孩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爸爸妈妈。
“……嗯，算坏事……不过这次的话，鬼叔叔应该会原谅你的，因为宝贝勇敢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下次可就不行了，知道吗？”
“……那我下一次也勇于承认错误可以吗？”
……
“……看着之前往上的图，看着还挺有意思的吧……”
“……下次这么热天气，打死我都不出来了……”
“……听着说那名山上的庙还挺灵验的，要不我们等会儿也去烧柱香……算了，还是别折腾了……”
“……诶，小伙子，这给菩萨神仙烧香，都说了就得去烧，那还有反悔的……”
船上，拥挤着的些游客各自说着些话，虽然大多都压低了些声音，
混杂着轮到机轮的声响，和着那一众游客前，还大声喊着，介绍着那轮渡工作人员的喊声，
愈加有些嘈杂，热闹。
“……各位来得也正是时候，再过两天啊，就是中元节了，俗称七月半，就是鬼节……我们这儿独有的鬼文化，在那时候也会办活动，大家要是在我们这儿多待一两天就能看到……有需要住宿的，可以直接在我们这登记啊，就在丰都里边，特色鬼文化主体客栈，下船就有专车来接……”
……
听着耳边些有些嘈杂喧嚣的声响，话语声，
廉歌看了眼这轮渡上，拥挤着的些游客，
再转过了些视线，看向了这轮渡外的江面上，
江面上，映着当空太阳挥洒下的阳光，波荡着，泛着粼粼水光，
不时翻起些白色浪花。
或是正是快中元节的时候，往着这丰都去的游客较多，
江面上，远处还能看到不少或大或小载着游客的轮渡，
随着拂来阵阵风，传来些机轮作响声，混杂在江面江水翻滚的水声中。
看了眼这江面上，
廉歌再转过些视线，看向了轮渡行驶方向的对岸。
对岸，便是丰都，
不过只是长江北岸，山城境内的处风景区，一个古镇。
靠近着河岸边，算是个渡口，停着些轮渡游船，不时有船载满着游客，驶进驶出。
河岸过去，更远处，能看到些起伏的山岭，
能看到山岭腰间，峰顶上，有些建筑的一角，或是些庙宇，或是些道观。
岸边些游客熙熙攘攘，顺着路，或是往着那山上去，或是往着别处去。
……
“……我们上岸之后，先去哪边啊，是去看看那石刻，还是……”
“……其实啊，可以去看看那个新修的那什么鬼神宫……”
坐在廉歌旁边的个老头，似乎是听着旁边两游客的话，笑呵呵着，出声搭了句话，
旁边游客听着老头搭话，转过了些头，也笑呵呵着搭着话，
“老爷子是附近的人啊？”
“……可不是，以前就住在丰都县城里边，后来搬到南岸去……丰都名山那边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看头……后来新修的那什么鬼神宫，那修得才大气呢……修得大着呢，里面修了好几个景，还经常搞些活动，那看着才有意思勒……”
“……老爷子也是过去玩的？”
“……玩什么啊。这不是七月半了吗。我们那儿人是搬过来了，以前的老坟可都还在那儿边上呢，我过去拜拜祖宗。”
老头笑呵呵着应着，提了提手里提着的袋子香烛纸钱。
听着旁边这坐着的老头和旁边游客的些话语声，廉歌转过些视线，
再看了眼这船上或兴致盎然，或擦着汗的些游客，
再转过些视线，看向了船头，岸边的方向，
“……大家都别忙着起身啊，马上就要到了……”
随着那开着轮渡的中年男人再吆喝了声，这艘船渐再放缓了些速度，
已经渐靠近岸边的渡口。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问神
“……到了，到了……都别慌啊……”
同着江面其他汇过来的轮渡游船，载着稍显拥挤着些游客的轮渡靠近了岸边渡口，
开船的人站起身往岸边甩下捆绳子，岸上的人帮着将绳索捆在了岸上，拿了块宽些木板，
从岸边搭在已经靠近在岸边的船上。
开船的人走过去，打开了轮渡边的栏杆栅栏，再对着已经相继起身，拥挤在座位间过道上的一个个游客出声招呼着，
一个个游客或是站在自己座位边，托着身上橘黄色的救生衣，同相熟的人说几句话，
或是已经垫着脚，朝着岸上望着。
“……妈妈，丰都，丰都……还有庙……房子……”
有小孩在自己母亲怀里，抬着头，朝着岸上，远处的山峰上望着，兴冲冲着指着，喊着。
大人也笑着，应着自己孩子的话，互相间低声说上两句。
“……都别慌啊，挨个挨个下，登记了要住酒店的，下了轮船往那边……”
“……都别急，挨个挨个下，大家都是出来旅游的，平平安安来，平平安安走，都别去挤……”
“……去名山的，往那山顶上走，去鬼王石刻的，往那边走……路口都有路边，有景区地图……”
轮渡前，打开了轮船边栏杆的工作人员让开了身，抬着头，再一边出声招呼着，
工作人员的招呼声，混杂着渡口不时轮渡游船出港进港的声响，和岸上熙熙攘攘行人的话语声下，
轮渡上，一个个脱了救生衣的游客，缓缓拥挤着往前，往着船下走了下去。
坐在轮渡后排，
看着拥挤着的一个个游客相继下了轮船，
廉歌站起了身，走在这一个个游客身后，下了船。
……
“……我们走哪边啊？是先去……”
“……先生……女士……需要解说不要……”
“……坐车吗，直达景区，十块钱一个人……”
上了岸，走出这码头。
挨着江边的路上，愈加显得热闹。
从码头里出来下船的游客，从别得方向过来的些行人，
熙熙攘攘，抵肩接踵。
挨着路边，还摆着些买小商品玩具，小吃饮料，应季水果的些摊贩，停着些载客的车，站着些举着牌子的人。
摊贩招呼着声音，叫卖着，载客的司机跟着过路的游客往前走着，嘴里不停说着，招揽着声音，
站着举着牌子的人，或是写着解说导游，或是写着酒店住宿，或是干脆写着，‘进景区免门票，本地人带，包进，二十块钱一个人’，每有人从身前过，便出声问一句。
过路的些行人游客，或是手里拿着在路边摊上买得小吃，一边吃着往前，一边互相说着些话，从路边走过，
或是驻足在些摊位前，同摊主砍价还价，买着些东西，
或是几个老人围在路边公告牌前，看着景区的地图。
下了船的一众游客往着各处散了去，很快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站在这路边，廉歌看了眼这熙熙攘攘的过路行人游客，听着耳边些混杂着的些声响，
四下，
摊贩的招呼叫卖声，行人的话语声，小孩惊喜的叫喊声，
种种声音混杂着，这路边，愈加显得有些喧嚣。
再转过些视线，微微仰头，朝着那山岭间，景区的方向望了眼，
廉歌再停顿了下目光。
转回视线，廉歌再挪开了脚，
没再接着往那丰都景区走去，转过身，顺着这江岸边的道路，
随意选了个方向，再往前走去。
……
“……等会儿走到山脚下了，肯定有卖香的，你去买几柱高香……”
“……爸，这山底下隔着山上的庙还有段路吧，山上肯定也有卖香的，上到山上再买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就是在山脚底下买香，把香拿上去，才心诚些，你懂什么……”
沿着路，廉歌听着耳边些混杂着的话语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间穿过。
就在这时候，路上一对往着那山脚下去的父子，在路边停了下脚，响起阵稍显嘈杂的话语声，
引得旁边过路的人相继放缓了些步子，往着那侧侧目。
闻声，廉歌往前走着，转过些视线，朝着那路边的那对父子看了眼，
那对父子站在了路边，
父子中，那看起来七十来岁的老人站在稍显处，那中年男人在老人后面些位置便站住了脚，
似乎是因为自己儿子的话，老人脸上有些严肃，中年男人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那爸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烧香拜佛有什么用。”
中年男人干脆站住了脚，对着他父亲再出声说道，
“呸呸呸！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听着自己儿子的话，老人慌忙着呸了几声，再对着四周连着念叨了好几句，
才再对着自己儿子接着出声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都提前答应了要去庙里烧香，那都是给菩萨神仙承诺过了的，哪能你说不去就不去！”
老人有些来气，对着自己儿子有些大声说着，
“……再说，这神仙眼皮子底下呢，你说什么浑话……咱们就是去庙里给神仙烧香的，求神仙保佑保佑我家小风……你一会儿把神仙得罪了，还能起什么作用……”
老人对着自己儿子教训道，
中年男人听着自己父亲的话，也愈加有些来气，
“爸！”
有些大声冲着他父亲喊了声，紧跟着再压下些气，
“……爸，这求神拜佛的能有什么作用你说，你就是给神仙烧香了又能起什么作用……”
“……咋就不起作用了……胡说什么呢……呸呸呸……”
听着自己儿子的话，老人也愈加有些生气，先是说着，
再来回转过头，在路上行人身上望着，
“……小伙子，小伙子，你过来评评理……这小子说得什么混账话，就在这神仙眼皮子底下说，求神拜佛没什么用……还拿话堵我，让我一个去烧香！”
恰好廉歌从这两人身侧走过，
那老人慌忙叫住了廉歌，就要让廉歌给评理，
“……小伙子，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混账，你给评评理……”
“……爸，你拦住人小伙子干什么……”
“……你别管……小伙子，劳烦你给评下理……”
老人对着自己儿子说了句，再回过身对着廉歌招呼着，
廉歌停下了脚，听着这老人的话，转过了些视线，笑了。
“老人家真要我评理？”
笑着，廉歌出声说了句。
“……就劳烦小伙子你给评评理……你说这小子说得那得混账话，张嘴就在神仙跟前说这种话……”
老人还有些来气，回头看了看自己儿子，再转过头对着廉歌说道。
听着，廉歌笑着，再转过些视线，看了眼这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和那远处山上升腾着些烟气的庙。
“如果真是没什么用，倒也的确不用烧香拜佛。”
虽然他也算是神仙，不过廉歌还是笑着，这样说了。
“小伙子，这话哪能这么说……”
“……爸，你都听到了吧！”
似乎是因为廉歌也这么说，那老人有些悻悻。
看了眼这老人和中年男人，廉歌笑着，没再多说什么，再往前走去，
身后，那中年男人和老人的话语声也紧跟着渐远，
“……爸，你都听到了吧……那小风得病了，得看人医生的……求神拜佛起什么作用啊，还非得拉我一起过来……”
“……嘿……我这不就是想求个心安吗……”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人拦路
“……那爸，咱们上山再买香吧……”
“……嘿，这……我自己拿上去吧，也没多远了……省得一会儿在山上去跟别人挤……”
身后话语声渐远。
廉歌挪着脚，似乎是汇入了往来熙熙攘攘人群中，又似乎在人群间穿过。
有些人似乎对廉歌浑然不觉，却又不自觉悄然让开些身。
有些人又不禁在廉歌走过时，朝着廉歌侧目。
看着沿途的景象，廉歌往前走着，四下响着些混杂着的话语声。
“……庙里开了光的首饰挂坠，五十块钱一个卖了，还能刻名字啊……”
“……丰都特产，丰都特产，不管送礼还是拿回去当纪念品都合适啊。”
“……别跑那么快，一会儿跑丢了，就会有很凶很凶的鬼来把你一下就抓走了，那样妈妈可就找不到你了……”
“……妈妈，这个雕像是什么，好多老奶奶再给他作揖啊？”
“……嗯……是阎王。专门管犯错了人的。要是你天天犯错啊，阎王爷爷以后就会惩罚你……所以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知道吗……”
“……嗯……”
“……刚才那刑具看到了吗，看得我浑身都发毛。”
“……怎么，心里戚戚，心里有鬼啊，做什么亏心事了，说！”
“……一会儿去庙里烧烧香，再去逛逛吧……”
“……今天这人可真是多啊。”
“……这不是快鬼节了……看着还不错，就是这太阳太大了。”
“……那你要不晚上再过来。”
“……那还是算了吧。”
沿着街摆摊的摊贩，
各自擦着满头汗，经营着生意，招呼着客人的招呼声，
熙熙攘攘，接踵抵肩，来往行人各自说着话的话语声。
廉歌听着四下这热闹喧嚣。
沿着路，从人群间穿过。
沿途路边摆着的摊位渐少，
路再宽了些，出现个来往车停车下客的地方。
已经是走到这景区的边缘，从景区外各处来的些游客，
或是乘车三三两两从车上下，或是散着步，循着路走了过来，
再相继着，朝着身后那道路上，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中汇入了进去。
“……铛……铛……”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又敲响山峰顶上庙里的钟，
稍显悠长的钟声从那峰顶上扩散开来，在四下响起。
路上有人放缓了些脚，仰头去看。
廉歌微微顿足，转过些视线，回身再顺着这熙熙攘攘，热闹着的道路往前看了眼，
再转过了身，
挪开了脚，从人群间穿过，走出了这景区。
“走吧。”
……
出了这景区。
沿着脚下的路往前。
身侧过路的行人渐稀疏，
身后离着的江岸渐远，消失在远处。
廉歌看着沿途景象，听着耳边声响，
小白鼠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往着四下不时张望着。
再走过了几个村落，
村落里或是热闹繁华些，或是冷清些，只能听到小孩追闹声，看到老人幼童的身影。
头顶当空的太阳渐往西斜，拉长了路边能看到的树木影子。
……
“……小伙子打哪来啊？”
又是个过路的村落，
廉歌已经快从这村落穿过，从村头，走到了村尾，
村尾最后户人家，叫住了廉歌。
廉歌在路边停下了脚。
转过身，转过些视线。
路边，是这户人家的院子，院子边，站着个岁数已经有些大的老人，
老人佝偻着些腰，手里拿着个长柄的汤勺，汤勺末端，还溢散着缕烟气，
老人抬着头，满是沟壑皱纹，皮肤显得有些黝黑粗糙的脸上，正带着些笑呵呵的笑容，望着廉歌。
老人身后，不远，是个砌在院子边的柴灶，柴灶不怎么高，只是简单抹着些粗糙的水泥。
灶里正烧着些柴火，灶上架着口外面被烟熏火燎着，有些黑的锅，
锅上盖着个有些不怎么平整的锅盖，锅里正往外升腾着丝丝缕缕的雾气。
柴灶再过去，
过了挨着路边的院子，便是这家的房屋。
房屋只是寥寥三间，老旧的瓦房。
顶上盖着黑瓦，底下垒着泥砖土墙。
正对着院子的堂屋门敞开着，
堂屋里，杂乱着摆着些东西，很安静。
这户人家除了老人，再没有第二个人。
屋子外，屋檐下，
借着屋檐，一侧堆着些木柴，木柴垒着，捆着。
一侧空了下来，这会儿那地方摆着个大塑料袋子，
袋子里能看到是些黄纸香烛，袋子旁边，还放着个打黄纸钱用得工具。
已经是傍晚，
西斜的落日，拉长了房屋前的阴凉。
也不知道是有意避让，还是偶然，
老人就站在那房屋遮出的荫外，身上还落着西斜落日挥洒下的余晖，也映着那从柴灶灶门口映出的些火光。
“……小伙子不是我们村子里人吧？”
老人笑呵呵着，再出声问了句。
“从稍远的地方过来，从这儿路过。”
廉歌简单应了声。
老人听着廉歌的话，点了点头，接着多问，
“小伙子，还没吃晚饭吧？”
只是笑着，老人再问着，说着，
“嘿，我刚才下面的时候，稍微下的多了些，我屋里就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正好小伙子你过路，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点吧……正好小伙子你过路……”
老人笑着，说着，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直接要请人吃饭有些奇怪，再出声说了句过后，渐止住了声，
只是站着，有些讨好的笑着。
廉歌看了眼这老人，没直接答话，只是抓过些视线，
看了眼老人身后，那还燃着的柴灶。
老人也紧跟着，转过些身，循着廉歌的视线望了望，
“……我屋里也有个灶，就是那个灶不怎么好用，就在这儿院子里又搭了一个……”
老人出声先是解释了下，又再停顿了下，
“……嘿，其实就是我屋里就我一个人，没事儿的时候，我就想坐门口和过路的人说说话……干脆就把灶搭在院子里，做饭的时候，有过路的人，也能说上几句……不过我这屋子在村子尾，平日里，除了下田，从田地里回去，也没多少人从我屋子前路过。”
老人再笑着，出声说着。
即便廉歌没问，但他还是解释了，
或许只是在讲给自己听。
“……水开了。面应该差不多了，小伙子，我也给你盛一碗吧。”
柴灶上，锅里翻腾着起的面汤，将锅盖顶起来了些，
老人出声说着，赶紧再走了过去，伸手揭开了锅盖，拿着手里的勺，拨了拨锅里的面汤。
灶台上，摆着几个垒起来的碗，
老人伸出手，捡开两个碗，拿着汤勺，盛了两勺面汤到碗里，再拿着筷子挑着面。
“……以前，我和我老婆还有个儿子，后来，我老婆去世了，我儿子也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没转回身，老人挑着面，动作放缓，再出声接着先前的话说着。
挑好了面到碗里，
老人止住了声，端着面，再转过了身，
“小伙子，给，吃碗面吧。”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院子里的灶
“老人家自己在打黄纸钱？”
廉歌看着这老人递过来的那碗面，没直接伸手接过。
转过些目光，再看了眼那屋檐底下，地上摆着的，打纸钱的工具，装在塑料袋子里一沓沓粗糙黄纸。
“……这不是就要中元节了吗，准备点黄纸，给孩子他娘和我儿子烧点下去，也免得他们在底下没钱花。”
老人端着手里那碗面，听着廉歌的话，转过些目光，回头望了望那屋檐底下摆着的黄纸，
笑呵呵着出声应了句，再停顿了下，
“听人讲，说是手打的黄纸才起作用，我就自己打点，反正我也有空，这两天都打点，等着过两天就应该够了……嘿，这没打过的黄纸买起来还便宜些呢。”
老人出声说着，有些粗糙，满是沟壑皱纹的脸上笑着。
转回目光，看着这老人，廉歌停顿了下目光，
“老人家儿子去世多久了？”
“十几年了都。”
老人笑呵呵着应着，再转过了些目光，望着远处，
有些浑浊的眼底，倒映着落日的余晖，
“小伙子，给，吃碗面吧。放心，这面都是昨个我才买的呢，吃不坏肚子的。”
停顿了下，老人再转过了些身，端起了那碗面，对着廉歌，再笑着出声说道。
听着老人的回答，廉歌看着老人手里端过来的那碗面，停顿了下，
肩上，立着前肢的小白鼠倒是很眼馋，不过廉歌没答应，也只是眼馋。
“……嘿，小伙子，拿去吃吧。我就是想着，正好小伙子你过路，能说两句话。”
似乎是看廉歌没答话，老人紧跟着再出声说了句，笑呵呵着。
“那谢谢老人家了。”
听着老人这句话，廉歌才笑着道了声谢，将这碗面接了过来，
“……不谢，不谢。给，筷子。调味料就在灶台上摆着，也不知道小伙子你的口味，你自己看着添。要凳子吗，我去给你拿。”
老人见着廉歌将面碗接了过去，再笑呵呵着出声说着，赶紧将筷子也递了过来，再又要去帮凳子。
“就不用了，就这么站着就行。”
廉歌接过筷子，摇了摇头，再出声说了句。
“……诶。那也成。”
老人闻声，点了点头，回过身，
佝下些腰，拿着火钳拨了拨灶里还燃着的火，用些草木灰将火给掩熄了。
再拍了拍手上的灰，也端起了灶台上另一碗面。
端着面，在调料罐里挑了些盐，拿着筷子挑了挑面，
再转过了些身，往着路边走了走，避开了院子里被遮了的阴，站在了落日余晖下。
“老人家一直就一个人住在这儿？”
什么调料也没去放，廉歌拿着筷子，挑起了这碗面的面，
碗里再溢散起阵雾气，廉歌吃了口这没什么味道的面，望着远处，出声搭了句话。
“是啊，就一个人住在这儿。”
老人挑着面，低着头，吃着。
站在挨着路的院子边，抬起头，望着远处，应着，
再转回了头，仰起头，望了望屋后将落的落日，
“……太阳快落山了啊……”
老人念叨了句，再转回了身，低下头，一口口挑着面，吃着。
吃着，老人挑着面的动作，捏着筷子的手上，渐再放缓，
将端着的面放低了些，捏着筷子的手，也低下了些，
背着身后的余晖，抬起些头，眼底有些浑浊，望着远处，
“……有些时候，也不知道活着干啥。老婆孩子都死了，就剩下自己独一个活着。”
老人再出声说着，
廉歌听着，挑着手里端着的，面碗里的素面吃着，没出声打扰。
“……可是想着，要是我也死了。这逢年过节的时候，可就没人给我老婆孩子烧纸点蜡了……没什么纸钱香蜡烧下去，他们那在底下怎么活啊……”
“……我儿子，也没个子嗣儿女，我不给他烧些纸下去，也没人给他烧了啊……”
“……就想着，这么熬着。每到逢年过节，该祭的时候，就给我老婆孩子烧点纸下去。熬到我下去的时候，他们也应该投胎去了吧。”
老人出声说着，满是皱纹沟壑的脸上，再露出了些笑容，
跟着，又再转过了些头，望向了廉歌，
“……小伙子，你说这么久了，我老婆孩子也应该去投胎了吧。”
老人望着廉歌，停顿了下，出声问道，
廉歌听着，看了眼这老人，停顿了下目光，没回答。
“……嘿，要是还没投胎也好。像这七月半的时候，说不定他们还能回来看看。”
老人似乎也没准备听到廉歌的回答，转过些头，脸上笑呵呵着，望着远处，眼底浑浊着，出声再说着，
“我看不到他们，但他们能看到我啊。”
笑着，老人眼底浑浊着。
老人身后，落日渐往地平线沉着，
院子里，三间屋子遮出的阴，似乎是在追着站在院边，落日余晖下的老人。
听着这老人的话，再看了眼这老人，
廉歌没出声说话，再转过些目光，看着远处，吃着碗里这碗素面。
……
“……小伙子，再坐坐吧，天都快黑了，要不就在屋里歇一夜吧。”
都没再怎么说话。
挑着碗里的面吃着，
廉歌将碗里这没什么味道的素面吃完了，放下了碗，
还吃着的老人，紧跟着，也将手里端着的面碗放了下来，出声再对着廉歌说道。
闻声，廉歌摇了摇头，
“天就要黑了，还得往前接着去，就不坐了。”
廉歌转过些视线，看了眼落日已经沉入地平线，西面只剩下余晖，渐黑下来的天色，出声对着这老人再说道。
“就谢谢老人家这碗面了。”
廉歌出声再道着谢，将空了的面碗，连着那双筷子，放到了旁边的柴灶灶台上。
老人听着廉歌的话，停顿了下动作，紧跟着再点了点头，
“天黑了，山路难走，那小伙子你慢去。”
老人再出声对着廉歌说着。
廉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转过了身，挪着脚，
顺着脚下的路，接着往前走去，
走过了这村尾，走过了这村子。
身后，
那老人望着廉歌走远，站了站脚，再端着面碗，捏着筷子，转过些身，
要去收拾廉歌吃过的那面碗，
只是紧跟着，老人不禁再顿了下动作，
那摆在灶台上的面碗，似乎已经清洗过，或是从来没用过一样，依旧干净着。
再顿了顿，老人再回头朝着廉歌走远的方向望了望，
再站了站脚，只是将那碗筷收捡了起来，垒在了其他碗上，
将自己手里面碗，碗筷，也放到了灶台上。
老人再朝着院边屋檐下走了过去，拿着打纸钱的工具，接着打着纸钱。
“咚……”
身后，
那老人打着纸钱的动静渐远，
廉歌顺着山路，接着往前走着，渐行渐远。
或越或绕过几座山丘，
再走回到了公路上。
顺着公路往前，
远处夜色下，再出现个点缀着一户户人家灯火的地方，
是个镇子。
挪着脚，廉歌往前走着，往着那小镇里渐近。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白圈
“……奶奶，为什么路边有这么多白色的圈啊……”
“……呸呸呸……童言无忌，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别人有事情呢，咱们别去管啊，宝贝也别去看。跟奶奶快点回家。”
夜幕已经笼罩，斜挂着的月亮不时被丝丝缕缕云雾遮挡，不时隐现，显得有些朦胧，
这小镇里，有些安静。
街道上，寥寥过路的人都步伐匆匆往着各处快步走过，
挨着些老旧小区的路边，用石灰划着些白圈。
一个个白圈里，燃着些纸钱香烛。
白圈里，或是纸钱已经燃尽，只剩下香烛上窜动着的火苗和火光下，纸钱燃尽过后剩下些还带着些火花的灰烬。
或是还有人往白圈里添着黄纸钱，点着香烛，燃着的火光，映在白圈后端着的人脸上，
白圈后蹲着的人，拿着香烛，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些话。
夜里，带着些寒意，显得有些阴凉的风，不时从这街道上拂过，
晃动着那白圈后竖着香烛上的火苗，颤动着还燃着，燃尽了的纸钱。
燃尽了的纸钱灰烬上残留着的火花忽明忽暗，白圈里往上窜动着的火上，飘荡出些燃过的灰烬。
也有燃尽了的纸钱灰烬被这稍显阴冷的风卷着吹远，在半空中便泯灭了其上还带着的些火花。
不时拂过街道的风，再带来些路边些念念有词的话语声。
已经走进了这镇子里，廉歌沿着身前这条道路，从这小镇里走过，
看着沿途的景象，听着些耳边话语声。
肩上，小白鼠立着前肢，也转动着脑袋，朝着四下来回张望着。
路上，一个老太太带着自己孙女，步伐匆匆从廉歌身侧走过。
女孩有些好奇，沿路那一个个划着的白圈和祭拜着的人，被老太太止住了话。
“……走吧，我们回家……回家咯，马上就能到家了……”
女孩看着老太太念叨着些话的模样，听着老太太的话，似乎也有些被吓住了。
重重点了点头，再小心着转过些头，望了望挨着路边那些祭拜的人，再赶紧转回了头，没敢再去看。
老太太赶紧着再拉着自己孙女的手，再走得快了些，
“……马上就要拐弯了……拐过去这个弯我们就到家了……马上就到家咯，到家咯……”
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着，带着自己孙女快步走远，话语声也渐再远去。
……
盏盏路灯，和着那路边一个个白圈里，燃着的纸钱香烛，勉强照亮着这夜幕下的街道，
街道上，还开门的店铺不多，
没什么车过路，也看不到什么行人。
挪着脚，迎着不时拂来的阵阵风，廉歌沿着这街道往前走着，
看着沿途些景象，人，听着随着风在耳边响着的些声响。
“……小叙过来。你也过来给你曾爷爷烧点纸……”
路边有人蹲在路边祭拜着，身旁摆着个竹筛，竹筛里摆着些香烛纸钱，
撕着纸钱，往划好的白圈里燃着的纸钱堆里扔着，再回身招呼了声蹲在一边的小孩，
“……你曾爷爷啊，就是爷爷的爸爸，知道吗……来，给你曾爷爷多烧点纸钱下去……让你曾爷爷保佑保佑咱们家小叙。”
“……哟，这还是大票子呢，给你曾爷爷也烧下去……再给你外公烧一点……让他们也穿穿新衣服……一年了……也给你们烧点新衣服下来……”
“……来，小叙，给你曾爷爷，外公，还有些老祖宗都烧点纸钱，跟他们说啊，让他们把这些钱都拿去，喜欢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
“……曾爷爷，外公……这个给你们，你们拿去买好吃的吧……”
“……承国，你也过来给你爷爷他们烧点纸吧……”
“……行。”
“……爷爷，你说曾爷爷，外公他们真得能收到吗？”
“……肯定能啊，乖孙给他们烧得纸钱，怎么会收不到呢……嘿，看这燃得多好啊，看你曾爷爷看到小叙给他们烧纸了，多高兴啊……小叙过来，再给你曾爷爷他们作几个揖……”
“……好……”
从那路边祭拜着的那户人家前走过，那一家子的话语声再渐远，
廉歌听着，沿着路，往前走着，
“……爸，我给你和妈买了几套新衣服，你们拿去穿吧……不知道你们过得咋样……以前你和妈都过得节俭的很，现在不用那么攒了，这些钱你们都拿去吧，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爸，这酒是我偷偷孝敬您的，你可别跟妈说啊……”
“……中元节了，我来给你们烧点纸……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们在下面也过得好些，有啥缺得少的就给我托梦，别说我这个老战友小气……嘿，我感觉我也差不多就这几年了，到时候再下来找你们吹牛……”
“……妈妈，爸爸能听到我们跟他说话吗？”
“……你在下面啊，也放宽心，都过得挺好的……”
……
听着，看着。
廉歌挪着脚，渐走过了那条街道。
沿着街边祭拜烧纸钱点香烛的些人渐少了些，街道旁的小区住宿也少了些。
再从个有些冷清安静的十字路口走过，廉歌走进条有些冷清的老巷子。
巷子里，挨着两边种着的些树木，已经有些年头，顶上的繁枝密叶交杂着，遮挡了些顶上的天空。
巷子路边，几盏路灯，有些似乎坏了，有些被藏在了树木的繁密枝叶中，勉强透过枝叶缝隙，往下挥洒下些昏黄灯火。
巷子街道上，有些昏黑。
临街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只剩下零星几家临街的屋子里还往外透出些灯火，
借着灯火，也能看到，这巷子路边，有寥寥几个划着的白圈。
看了眼这有些冷清的老巷子，
廉歌挪着脚，再顺着这条巷子接着往前。
零星几家店铺里映出些灯火，和着繁枝密叶间藏着，还亮着的灯火，
勉强照亮几截路面，中间隔着一截截更多的，昏黑的路。
走过了映着些灯火的路段，一人一鼠映在地上的影子渐短，再渐拉长，
再走进昏黑夜色中，
再不时从夜色中走出，迎着些灯火，再映着些夜色，往前走着。
……
“……嗡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候，兜里手机震动声响起，
廉歌放缓了些脚步，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看了眼，是廉二叔打来的电话。
站在街边有些光亮映着的地方，廉歌接通了电话，
“……打通了吗？”
“……打通了，打通了……喂，小歌啊，你太叔公让我给你打电话，有些事情说。”
紧跟着，视频电话那头，便传出来些声音，
“老爷子，电话打通了……”
“……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毛躁，你把手机给我放那儿桌子上，我自己跟小歌说，不用你在我这儿跟前来回晃……”
“……好好好……”
视频电话那头，廉二叔应着，似乎是将手机放在了院子里石桌上，拿着个东西简单靠着，
再调整了下，让开了些身，
太叔公杵着拐杖，往前再挪了挪，出现在视频画面里，
“小歌啊。这不是又七月半了吗……”
第一千零三十章 怕黑
“太叔公。”
“诶。”
站在这巷子里，路边。一处有些还开着门临街店铺里映出些光亮的地方，
廉歌看着视频通话对面，
杵着拐棍，站在院子里，石桌跟前，对着石桌上手机低下来些身的太叔公，
廉歌称呼了声。
视频通话那头的太叔公笑呵呵着点着头，应了声，
再在原地站了站脚，再走上前些，在石桌旁凳子上坐了下来。
“……小歌，吃过晚饭了吗，又走到哪了啊，今天落脚的地方确定好了没啊？”
坐着，将拐棍靠在了旁边，太叔公笑呵呵着，对着视频电话这头的廉歌，再问了几声。
“晚饭算是吃过了。这会儿应该在山城底下的个小镇子。”
“……山城啊，那隔着家也不远了啊。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廉歌应了声。
太叔公再笑呵呵着，出声说着。
“快了。”
廉歌说着话，再抬起头，顺着这有些昏黑的老巷子，往前看了眼远处，应了声，
停顿了下目光，再转过些视线，看着视频电话那头的太叔公，
“太叔公刚才是有什么事儿想跟我说？”
“……诶，这不是又到七月半了。”
视频电话那头，坐在石凳上，太叔公顿了顿，再接着出声说道，
“……往年村子里祭祖都是这个时候。去年刚大办过，今年肯定就不办了。就各家屋里，就愿意去祭拜的，就去祭拜祭拜。烧点纸钱香烛。”
太叔公说着，再顿了顿，
“……之前巡山的事情，就都是按着小歌你先前的话，每个月都巡着在。他们些巡山的，落到好了，也都勤快的很。选了每个月十五的时候，去山上转一晚。”
“……小歌你看这个月，逢着中元节，鬼节的时候，是不是还是像往常那么巡山，这轮着中元节了，村子里还是有不少人在祭祖，要不要做点别得。就想着打电话过来问问小歌你。”
说完话，电话那头，太叔公再止住了声，望着视频电话这头的廉歌，
廉二叔也站在太叔公身后，蹲着些身，等着廉歌回答。
“就按照之前一样就行。”
听着太叔公说完，看着视频电话那头的太叔公和廉二叔，廉歌点了点头，应了声。
“……那老爷子，小歌，我就先去了，村里人巡山的人还等着呢。”
视频电话那头，廉二叔紧跟着再站直了身，出声对着太叔公，对着电话这头的廉歌出声说了句。
“……要去就赶紧去，别在这儿碍眼。”
太叔公提起拐棍，打了廉二叔腿一下。
廉二叔叫了声，再赶紧着朝着屋外跑了出去，
太叔公看着，不禁笑了起来，
紧跟着，再笑容渐渐褪去，
将拐棍重新靠着石桌旁边放了下来，再转过了些身，
看着视频电话这头的廉歌，再停顿了下，太叔公才接着对廉歌出声说道，
“……小歌，你爷爷那边，你也不用太挂念。”
“……村子里人也都有帮着祭拜。傍晚那会儿，想着中元节了，我让你二叔提着些东西去你爷爷坟前说祭拜下。你二叔回来说，都烧了好几堆纸钱在那儿了。”
“……小歌你也不用太挂念，需要祭拜的，村子里人都有帮着祭拜过了。”
太叔公顿了顿，对着廉歌出声说着。
廉歌听着，先是停顿了下，
“谢谢太叔公了。”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太叔公摆了摆手。
廉歌闻声，停顿了下，脸上再露出些笑容，也没再多说什么。
“小歌，事情我也说完了。就不耽搁你了，你忙自己的事情吧。”
视频电话的太叔公伸手拿起了旁边搁着的拐棍，再站起了身，
出声说着，伸出手，往着摆在石桌上的手机靠近，挂掉了电话。
结束了通话，廉歌收起了手机，
再转过些视线，顺着巷子往前看了眼。
前侧，再隔着段昏黑的路段，
临街家还开着的门铺子里，映出的些灯火下，
一道稍显佝偻着的身影正站在那路边，
转着头，来回望着巷子两侧，不时再回过头，朝着身后那亮着些灯火的铺子里望了望，
脚下步子显得有些踌躇。
……
看了眼，廉歌再挪开了脚，映着弥漫着的夜色往前走着。
走过了那段有些昏黑的路段，走进那路边店铺映出的灯火下，
那灯火下，路边有些踌躇的身影转过身，似乎是才看到了廉歌，
“……小伙子，住旅馆吗？”
那道有些踌躇，身子有些佝偻的身影，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满头银发，梳理的很整齐，衣服上理着，看不到什么褶皱，一排扣子规整扣着，
下身穿着长裤，脚上踩着双布鞋，浑身都收拾的很干净。
看到廉歌，老太太站住了些脚，对着廉歌笑呵呵着，招呼了声，
看了眼这老太太，廉歌再转过些视线，看了眼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身后，那巷子边，透出着些光亮灯火的地方，是个有些老旧的旅馆，
旅馆大门敞开着，
大门进去，靠着里侧墙边，正对着大门，摆着个柜台，柜台边，就是往楼上去的楼梯。
大堂里亮着明亮的灯火，映亮着大堂里，透过敞开着的大门，也映亮了一截旅馆外巷子里的路面。
廉歌看了眼，在这灯火下，停下了脚步。
“小伙子，我看你是一路走过来的。也走累了的吧，要不在旅馆歇歇吧。”
似乎是见廉歌停下脚，老太太笑呵呵着，再出声对着廉歌招呼道。
“还得往前面去。就不住了。”
廉歌摇了摇头，看着这老太太，出声说了句，
却没直接离开。
再转过些视线，廉歌朝着那敞开着的旅馆大门里，亮着明亮灯火的大堂里再看了眼，
“老太太站在外边招揽生意？”
廉歌出声说了句，再转过些视线，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闻声，先是摇了摇头，再笑呵呵着出声应道，
“这都这个时候了，路上都漆黑，也没什么人过，招揽什么生意啊。”
老太太笑呵呵着，说着话，再顿了顿脚，朝着巷子远处望了望，
“……我想这会儿出去走走，可又怕我走了，就没人看着这店里。”
说着话，老太太再回头，朝着那旅馆里，那柜台旁边的楼梯上望了望，
脚下步伐有些踌躇。
“自然会有别人照看。既然他都在这儿这么多年了，自然也不怕老太太你离开。”
廉歌看着这老太太，出声再说了句。
“……也是，会有人照看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脚下踌躇少了些，
只是再转过头，朝着有些昏黑的巷子里两侧远处望着，
“……今天是中元节，也不知道我老伴会不会回来。说好了他会回来接我。”
“……嘿，这路这么黑，我一个人走还真是有些害怕。”
老太太望着这有些昏黑的巷子里远处，说着话，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太往那边走吧，他就在那边等你。”
看着这老太太，廉歌停顿了下，再出声说着，给老太太指了个方向。
“……谢谢，谢谢……”
老太太听着，有些高兴，一声声道着谢，
再赶紧朝着廉歌指着的那方向，快速走远了，消失在了廉歌视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