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苹果
“……不许动！”
田地里，赶来的警察和那年长妇人出现在墓坑旁，
中年男人靠在墓坑旁，仰头望着朝墓坑里挥洒进阳光的太阳，拿着刀的手垂在一旁，
两名警察见状，跃下了墓坑，将中年男人押着，拉出了墓坑。
“……吴四哥……我下了山，听村里人讲你带着……蕊蕊到了这边来，实在是放心不下，就……吴四哥，你……”
年长妇人看着被擒住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看墓坑里，那把刀，张了张嘴，说了句后，没再能继续说下去，
中年男人被押着，朝着年长妇人摇了摇头，又转过头，望着那两个坟包，失神着，沉默着，
“……跟我们走吧。”看着这中年男人的模样，警察的语气缓和了些，
“拿个头套过来给他戴上。”一名擒着中年男人的警察转过头，朝着旁边警察说了句，
“不用了……”中年男人依旧望着那两个坟包，摇了摇头，
闻言，警察看了看中年男人，没再说什么，押着他，朝着山下走去，
而中年男人，则是转着头，目光一直看着那两座坟包，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低下头。
……
沿着村道，廉歌挪动着脚步，一边朝前走着，一边看着路旁的一户户人家。
踏出村口，沿着村口向外延伸的道路继续向前，廉歌踏出了这村子。
走上斜坡，踏上盘绕在山腰上的公路，身周来往车辆多了起来，汽车，混杂着摩托车，电动三轮车，不时还有公交车驶过，
朝着镇上去的附近村子村民，也或是背着背篓，沿着路向前走着，或是三三两两聚集着，在路旁，等着过路的公交。
而就在这时，一个背着个背篓从道路上走过，其背篓上装着的便是苹果。
“老人家，这苹果卖吗？”
廉歌微微顿足，出声说道，
“卖啊，就是背去镇上卖的。”老人闻声，停下了脚，抬起头，笑呵呵地应声道，
“都是自家树上结得苹果，你要得多的话，我便宜点就卖给你了。”
“你看这些钱够买多少，就称多少吧。”廉歌将那两张发皱的钱递了出去，
老人闻言，看了看，没直接伸手接，转过身，将背篓放在了地上，
“我给你称一称。”
拿开背篓上的塑料口袋，老人把秤连带着秤砣拿了出来放到了一旁，拿着个袋子，在背篓里拿起一个个苹果，往袋子里装着，
“……今年啊，这天气好，这树上结得果子，甜着呢……我这还没走到镇上，就给你算便宜些，给你多拿几个，也算是给老头我减轻下重量。”
老人笑呵呵地说着，往袋子里装了满满一袋苹果。
提着袋子，拿起了秤，
“……嘿，刚合适，给。”
将装着苹果袋子递给了廉歌，
廉歌接过苹果，老人也接过了那两张钱，
“……往常啊，我走到这儿的时候，这下面这村子总会有个后生买我这苹果，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来。”
老人小心着，将那两张钱揣进了兜里，抬着头，往那公路下的村子望了眼，似乎对着自己念了句，便低下头，将秤重新捡回了背篓里，
……
看着那卖苹果的老人走远，廉歌收回视线，看了眼手里提着的这袋苹果，转回身，朝着那村子里，再次走去。
蹲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转动着脑袋，有些眼馋的看着那袋苹果，不过却没出声。
……
沿着那斜坡，走回那村子。
村子里有些喧嚣嘈杂的声音，随着清风在耳边响着，
村道旁，一家家一户户都从自家屋里，院子里涌了出来，或是朝着那村边山脚下聚集着，或是仰着头，朝着那处望着，
“……那吴老四犯了事儿啊，说是杀了人。”
“杀了谁啊？”
“陈家媳妇啊，还有谁……难怪说，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人，结果是被这吴老四给杀了。”
“今天我们几个在村口说陈家媳妇的时候，人还跟我们争呢，说陈家媳妇没错……结果，我们哪有人家心黑啊，我们就说说，人家啊，直接就把人杀了。”
提着那袋苹果，廉歌一边走着，一边听着道路旁，村子里的喧嚣声，
一家家院子里，一众村里人，或是叹气摇头，或是兴致勃勃地说着。
……
走至那中年男人家院子里，院子里，此时聚集着村里人，正各自说着话，
警车就停在离中年男人家不远的山脚，正闪着灯，鸣着笛，
此刻，那中年男人也已经被押着，到了警车旁，
“……我早就看出来，那吴老四不是个好东西，你瞧他样，今早上瞪着我们几个，还跟要杀人似的……结果人还真杀人，得亏把他给逮住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我看他就是个杀人狂……”
院子里，一个中年妇女煞有其事地说着，显得有些兴致勃勃，
“……可别这么说，不然啊，小心别人把你也给杀了……”另一位中年妇女不阴不阳地接着话，
“……之前人还天天去那山上拜祖宗呢，我说怎么呢，结果原来是心虚啊。”
院子里嘈杂着，话语声混杂着不远处警车的鸣笛声，而那被押着的中年男人，则是沉默着，
“……我看哪，他老婆，他女儿说不定……”一个中年妇**阳怪气着，望着那被押住的中年男人，似乎准备再说点什么，
“你们胡说！”
这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院子里一众人的议论，嘈杂和喧嚣重新归于平静，
“四叔叔是好人，你们才是坏人！”
隔壁院子里，小女孩芸芸跑了过来，冲着一群人大声喊道，
“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要是他被抓住了，你也得被杀了，到时候我看你还说他还是好人。”
被打断话的中年妇女像是被踩住了尾巴，跳着脚说道，
“还我们是坏人，我看你这个死丫头才是和那杀人犯一伙的。”
“你们胡说，四叔叔才不会，才不会伤害我，你们是坏人，你们才是坏人！”小女孩眼睛红着，冲着一众人喊道，
“死丫头片子，你再说，”中年妇女抬起了手，威胁道，
“你们是坏人，你们是坏人！”小女孩冲着一众人，大声喊道，“四叔叔才是好人！”
“老娘是坏人是吧，老娘是恶人是吧，老娘就恶给你看看。”
中年妇女恶狠狠瞪着小女孩，就一巴掌挥了下去，
“哎呦……”
紧随着，巴掌未落在小女孩身上，反倒是其自己一下，狠狠栽倒在了地上，脸碰到了地上，像是挨了一巴掌，哀嚎着，
“谁推我，谁个杀千刀的……摔死人了，摔死人了啊……”
中年妇女先是骂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未起身，便再次摔倒在了地上，趴在地上，哭天抢地干嚎着。
不远处，那中年男人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抬起头，看着替自己争辩的芸芸，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第三百三十一章 芸芸自己抱得动的
院子外，不远处。
警灯闪烁着，中年男人望着院子里的小女孩芸芸，脸上笑着，
警察也注意到院子里的动静，看了看中年男人，依旧擒着，却没催促。
院子里，
那中年女人趴在地上，哭天抢地干嚎着，
小女孩眼眶红着，望着院子外不远处的中年男人，
“……这吴老四，平日里看着挺热心肠的，怎么就……”
“谁说不是，村子里这家那家的事情，叫他帮忙，他哪回不都是来了，怎么就犯了这种事。”
“造孽啊，这一家子现在是……”
或是之前小女孩的话语声，或许是此刻中年女人哭天抢地的干嚎声，
院子里安静阵过后，不阴不阳的话语声少了些，几个之前嚼着舌根的妇人，嘴里依旧嚼着什么话，只是那声音似乎只有她们自己能听到。
……
“……谢谢……走吧。”
警车旁，中年男人转回了头，朝着警察说道，
“那小女孩是……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说两句话。”
警察看了看这中年男人，又朝着院子里的小女孩看了看。
“……不用了。”
中年男人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用衣服盖着的手铐，摇了摇头。
警察闻言，没再说什么，拉开了警车的车门。
……
“……四叔叔！四叔叔……”
院子里，似乎注意到她四叔叔就将离开，小女孩红着眼眶，往前走了两步，大声着喊道。
警车旁，听到声音，中年男人顿住了动作，抬起头，朝着小女孩笑着，
顿了顿，中年男人抬起了双手，一只手像是虚握着什么东西，放到了嘴边，
咬了口那虚握着的东西，中年男人一口口咀嚼着，像是吃着什么美味的东西，脸上笑着。
小女孩注意到她四叔叔的动作，眼眶红着，两只手捧着，也抬了起来，虚咬了口，嘴里嚼着，脸上露出些笑容。
看着小女孩，中年男人笑着，放下了手，坐进了警车。
……
随着警灯闪烁，警车鸣笛声响起，
小女孩的四叔叔消失在小女孩视线里，
警车驶出了村子，消失在一众村里人的目光中。
院子里，一众村里人各自说着话，或是惋惜，或是兴致勃勃，各自散去，
小女孩放下了捧着的手，缓缓低下头，沉默着，站在原地。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
“芸芸，”
看着那载着中年男人的警车消失在视线，一众村民各自散去，廉歌转回了目光，看向了身前的小女孩，
闻声，小女孩抬起了头，
“大哥哥……”
看着廉歌，小女孩叫了声，便又重新低下了头，
“这是你四叔叔，给你买得苹果。”
提着那袋苹果，廉歌看着小女孩顿了顿，出声说道，
小女孩闻声，再次抬起了头，看了看廉歌后，又看向了廉歌手上那袋苹果，
张开手，小女孩伸手搂住了那袋苹果，费力地抱着，接了过来，
抱着，低头看着，小女孩蹲下身，将那袋苹果放到了地上。
掀开了袋子，小女孩从那袋苹果里拿出了一个，用手和衣服擦拭着，
只是，非但没擦拭干净，反而沾上了些衣服上的灰尘，
“我来吧。”
廉歌看着小女孩，在小女孩身前，蹲下了身，
小女孩抬着头，看着廉歌，将苹果递了出来，
“行了，吃吧。”
廉歌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苹果，用手擦拭了下，重新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伸出手接过，两只手捧着，低下头，沉默着，将那苹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真甜呢。”
吃着那一口，小女孩低着头，望着那苹果，小女孩沉默许久，才出声说道，
“……大哥哥，你说四叔叔他还会回来吗？”
抬起头，小女孩拿着手里的苹果，看着廉歌，问道，
闻言，廉歌看着小女孩，目光停顿了下，脸上露出些笑容，
“会。”
“……那应该也会要好久吧。”
听到廉歌的回答，小女孩先是有些欢喜，紧接着，又有些失落，
低着头，望着手里那苹果，沉默着，紧接着，又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
“……那这些苹果我要省着点吃呢，以后都不会有人再给我苹果吃了，之前种下去的苹果树还没发芽呢。”
说着话，小女孩将手里那苹果重新放回了袋子里，
“……一个，两个……”
小女孩指着袋子里的苹果，板着指头一个个数着，
“好多呢……那我一个星期……一个月吃一个，等这些苹果吃完了，四叔叔就回来了吧。”
仰着头，小女孩期待着，看着廉歌。
看着小女孩，廉歌没应声，
“……那等到种下去的苹果树长大了，结苹果了，四叔叔就回来了吧……村里的吴主任奶奶说，那要很久很久呢。”
见廉歌没应声，小女孩再次期待着，问道，
“等到那时候，四叔叔回来，芸芸就能给四叔叔苹果吃了。”
小女孩笑着，说着，
看着小女孩，廉歌顿了顿，
“芸芸，你把那颗苹果树种在什么地方了？”
“……种在四叔叔家后面，就在四叔叔家围墙边上呢，我还有放了块石头在那里做记号呢。”
小女孩凑近了，悄声跟廉歌说道。
闻言，廉歌看着小女孩微微笑了笑，站起了身，
“芸芸，我给你的那张符还在吗？”
“嗯，就在兜里呢。”
小女孩捏了捏衣服兜，重重点了点头，应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大哥哥你说，这张符会给我一个机会，机会只会来一次，没抓住的话，就没有了……”
“等机会来得时候，芸芸一定要记得紧紧抓住。”廉歌看着小女孩，出声说道，
“嗯，芸芸一定会抓住的。”
小女孩重重点着头应道，紧随着，又有些期待地望着廉歌，
“……大哥哥，那这张符，能让四叔叔快点回来吗？”
闻言，廉歌看着小女孩，摇了摇头，
小女孩见状，缓缓低下了头，攥着衣服，沉默下来，
……
“那大哥哥，四叔叔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许久，小女孩才又抬起头，问道，
“等到，芸芸长大吧。”
闻言，廉歌看着小女孩，顿了顿，才微微笑着说道，
“四叔叔也这么说，可是，芸芸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小女孩低着头，望着那袋苹果，说着。
……
“苹果还吃吗，不吃的话，我帮你提进你四叔叔家里。”
“不吃了，苹果要攒着吃呢。谢谢大哥哥，芸芸能自己抱得动的，芸芸可以自己抱进去的。”
小女孩摇了摇头，蹲下身，费力地搂起了那袋苹果，抱着，小女孩朝着那院子边，窗户旁走去，
苹果袋子被抵在窗栏上，小女孩伸出只手，费力地想拨开窗户，拿到她四叔叔挂在窗户里的钥匙，
廉歌看了看小女孩，走上前，拨开了窗户，取出了那把钥匙，
“谢谢大哥哥……不过芸芸可以自己拿的，以后没有四叔叔，大哥哥也不在，芸芸自己一个人也能拿到钥匙的。”
小女孩接过了那把钥匙，低着头，说着，抱着那袋苹果，靠着墙，一点点走到了堂屋门边，有些费力地，抱着那袋苹果，抬着手，用钥匙打开了堂屋门。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发芽
院子里，
看着小女孩抱着那袋苹果，用背抵着堂屋门，走进了堂屋，垫着脚，往那桌子上，一个个放着苹果，
廉歌顿了顿，才转回目光，
看了眼身周愈加安静的院子，
廉歌重新挪开了脚步，绕开了身前这座房屋，朝着屋后走去。
……
屋后，后院围墙外，是块开垦出来，种着些应季蔬菜的菜地，只是似乎许久未有人浇灌打理，地里杂草丛生。
菜地再往外，便是围绕着村子的山丘山脚，陡峭的山体就像是一堵墙，将菜地包围在山和围墙之间。
看了眼这屋后，廉歌挪开了脚步，沿着墙边的田埂，朝着前侧走去，
走过段距离，廉歌重新顿住了脚，
看着身前，那紧靠着墙边的一块小岩石块，和那岩石块旁边还有些湿润的泥土，廉歌微微笑了笑。
驱使着法力，廉歌朝着那湿润的泥土手轻轻一挥。
收回手，转回身，廉歌挪开脚步，朝着屋前走去。
而身后，那湿润的泥土下，一簇绿芽冒了出来，随着不时拂过的清风，轻轻颤动着。
……
房屋前，
堂屋门已经紧闭，小女孩似乎已经从她四叔叔家里出来，回了旁边房屋里。
院子里，愈加显得安静，唯有清风拂过，带来些村子里别处的嘈杂声，
微微顿足，再看了眼身前这屋子，廉歌收回目光，转过身，朝着村子外走去。
……
一户户人家在身侧掠过，廉歌看着，走着。
踏出村口，沿着村子外的坡道走上环绕在山腰的公路，廉歌继续向前走去，
那村子，随之在身后渐行渐远。
……
“……廉歌，芸芸的四叔叔真得还能回来吗？”
沿着盘山公路，廉歌向前走着，戴着耳机，同顾小影打着电话，
身侧，一辆辆汽车，一个个行人不时掠过。
听着耳机那头，顾小影的话，廉歌微微仰头，望着远处，顿了顿后，只是回答道，
“我不知道。”
电话那头，顾小影听着廉歌的回答，有些沉默，
“……嗯，那就希望他能再回来吧，毕竟，芸芸还在等着他呢。”
许久，顾小影只是说道。
……
“……廉歌，芸芸她四叔叔，这么久了，真得没怀疑过他手里那本秘术是假的吗？”
又一辆车从旁侧驶过，电话那头，顾小影沉默了会儿后，出声问道，
“……他已经杀了人了。他想救得是他女儿。”
廉歌望着远处，顿了顿后，回道。
“……嗯。”
电话那头，顾小影应了声，有些沉默。
……
“……廉歌，我发现你情绪有些低沉啊。”
许久，电话那头，顾小影翻身坐了起来，
“我的廉哥哥怎么能不开心呢，来，把你摄像头打开。”
廉歌拿着手机，点开了摄像头，顾小影那头，摄像头也紧随着被打开，画面出现在廉歌眼前，
“廉家哥哥，来，看着我……哇！”
说着，顾小影朝着廉歌做了个鬼脸。
看着顾小影的模样，廉歌微微笑了笑，
“廉哥哥有没有开心点啊？”
……
“小伙子，去市区走不走？”
结束了和顾小影的电话，摘下耳机，听着身侧不远，山林中的虫鸣鸟啼混杂着道路上不时驶过车辆的声音，廉歌朝着远处看了眼，微微笑了笑。
而就在这时候，一辆城乡公交车在廉歌身侧放缓了速度，一位中年妇女从车窗探出头，朝着廉歌出声喊道，
闻声，廉歌顿住脚，转过了身，
那公交车，也随之在廉歌身侧停了下来。
“走。”笑着，廉歌应了声。
……
“……死丫头，一天天就知道吃，就个赔钱货，吃那么多，有个屁用，家里哪来那么多吃得给你吃，我让你喂鸡你喂没喂。”
屋子里，中年女人一把抢过了小女孩芸芸的饭碗，对着小女孩吼着，
看着那碗里还剩下的饭菜，小女孩咽了咽口水，又低下了头，
“鸡已经喂了……”
“鸡喂了还不赶紧给我出去捡柴！还坐在这儿，一天天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拿着那碗，中年女人骂骂嚷嚷着，走进了后院，将那剩下的饭菜，倒进了鸡饲料盆里，鸡随之一拥而上。
小女孩看着那处，再咽了咽口水，低下了头，转过身，朝着屋外走了去。
……
“……咦，发芽了。”
小女孩四叔叔家后院外边，小女孩端着碗水，看着那已经湿润泥土下，冒出来的嫩芽，有些惊喜，
“……你快点长大吧，等你长大了，我就也长大了，四叔叔就回来了，我也能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对着那嫩芽，小女孩开心着，笑着。
……
“……在屋门口把门给我守好，要是再敢给我乱跑，我打断你的腿！”
屋门口，中年女人拿着钥匙，锁着门，一边对着小女孩恶狠狠着说着，
小女孩沉默着，低着头，
“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管老娘什么时候回来，要是……”
“行了，走了，时间来不及了。”
骑着摩托车的中年男人对着中年妇人说了句，
“回来再收拾你！”
恶狠狠地说了句，中年妇人将钥匙揣进兜里，坐上了摩托车。
摩托车疾驰而去，仅留下小女孩一人，独自站在屋门口。
“咕噜噜……”
肚子叫了起来，小女孩抬起头，看了看紧闭着的屋门，又看了看已经消失在村口的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犹豫着，挪着脚步，走到了她四叔叔家院子边，
垫着脚，小心着，从窗户口拿出钥匙，小女孩打开了她四叔叔家门。
……
“……不行，不能吃，还没到一个月呢。”
小女孩捧着那苹果，肚子咕噜叫着，咽着口水，犹豫着，又准备将那苹果放下，
“咚咚……”
“有人吗？”
这时候，虚掩着的堂屋门外响起敲门声，紧随着，是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
小女孩听着动静，捧着那苹果，打开了堂屋门。
屋外，是位老人，背着个旅行包，正笑呵呵地看着小女孩，
“小姑娘，有没有水啊，走了这么许久了，实在是渴了，我可以付钱。”
小女孩闻言，看着这老人，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看着老人满额头的汗水，又有些犹豫，
“……给，这个，给你吃吧。”
咽了咽口水，小女孩将手里的苹果递了出来，
老人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小女孩递过来的苹果，
“多少钱啊。”
“不要钱。”
“……那我们一人一半吧。”老人笑呵呵地看着小女孩，转过身，在门槛边蹲下身，坐了下来，也放下了背上的旅行包，
“小姑娘，你看着七八岁了吧，上一年级，还是二年级啊？”
“什么是一年级，什么是二年级啊？”小女孩望着老人，眼里有些疑惑，
闻言，老人的动作停顿了下。
而这时候，小女孩衣兜里，那张符，跳动了下。
第三百三十三章 初级
“……青枣，新鲜上市的青枣……”
“先生，进来看看吧，全场大减价……”
“烤肉烤排骨，炒面炒河粉……”
街道两侧，流动着的摊位和一家家店铺混杂着，小吃摊前溢散出的香气交织着，
街道上，人潮如流，接踵擦肩，或是带着孩子的父母，或是和三五好友一起的中年人，
“……爸爸，我想吃这个。”
一位小孩，指着街边，一家摊位边上的冰糖葫芦，说着，
“行，爸爸给你买，只要啊我的宝贝乖点，在学校里好好读书，爸爸什么都给你买……”
旁边的小孩父亲一把搂起小孩，笑着应道。
……
“……你们说我们哥几个多少年没见面了，少说七八年了。”
“行了，别说了，先走了一个，不为别的，就为了咱这心里高兴。”
一家小吃摊前，几个中年男人光着膀子，坐在在低矮的小桌前，勾着肩，拿着啤酒瓶子，说着话，眼眶红着，
……
街道口，廉歌微微顿足，顺着这街道，看着街道上，街道旁，形形色色的人，和这热闹繁华，
微微仰头，天空之上，夕阳已没入地平线，夜幕渐渐降临，
渐昏暗的夜色下，远处，一座座高耸的建筑内，一盏盏灯火亮起，接替着，照亮着城市，
近处，街道两侧，一家家店铺里，也透出灯光，街边小摊，也立起了白炽灯，
灯光下，街道上行人的话语声，街道旁摊主的叫卖声，交织混杂着。
“……小伙子，吃点什么吗？”
廉歌身旁，街道旁，一位忙活着的摊主抬起头，朝着廉歌喊了声，
闻声，廉歌转过视线，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重新挪开了脚步，汇入了这人群之中。
……
“……老板，这青枣怎么卖啊。”
“……先生，买点小饰品送给女朋友吗？”
“……来，咱们哥俩不说这些，再走一个……他娘的，喝着马尿流猫尿，干！”
……
看着远处，廉歌沿着街道，向前走着，身侧，形形色色的行人，不断掠过，
喧嚣和嘈杂的话语声，叫卖声，在廉歌耳边响着，
廉歌肩上，小白鼠张望着脑袋，眼馋着，看着一个个小吃摊位上，那溢散着香气的小吃。
清风不时从街道穿过，带走些这热闹街道上的热浪。
……
几天前，廉歌离开了那村子后，先是坐着班城乡公交，到了那市区，又在那市区待了一天后，便再次离开，
一路，路过些山丘河流，小镇村落，花费几天时间后，又踏入另一座城市，行至此处，
“……老板，再拿箱啤酒……”
“……青枣，青枣……”
廉歌挪着脚步，沿着街道向前走着，身侧喧嚣热闹渐渐落在身后，
一人一鼠，行至了这条热闹街道的街尾，
街上的行人或是转身往回走着，或是顺着街尾尽头转向旁侧的道路离开。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街尾街道旁，
街尾的街道旁，仅剩下几家店铺和家便利店还开着门，不时有些行人进出。
收回目光，廉歌挪着脚步，朝着街尾尽头继续走去。
而蹲在廉歌肩上的小白鼠，则是转动着脑袋，依旧望着身后渐远的小吃摊。
……
走至街尾尽头，转过拐角，是条有些安静的街道，
似乎那繁华街道的喧嚣声被两侧建筑，和路旁繁密的树木枝叶所隔绝。
整条街道，行人都不怎么多，隔着有些远的路灯在繁枝密叶遮挡下，显得有些昏暗。
街道旁，沿途都是些老旧的建筑，外墙已有些斑驳，
多数是些宾馆旅馆，一道道敞开着的门内，窗户内，透出的灯光，代替着昏暗的路灯，照亮着这条老街巷，
看了眼这有些冷清，安静的街道，廉歌转过了目光，随意选了家隔着近的宾馆，走了过去。
……
“小伙子，要住宿啊？”
前台坐着的是位中年男人，正看着旁边挂着的个电视，
注意到有人来，抬起头看了眼后，起身询问道，
“住一晚吧。”看了眼这宾馆前台，廉歌出声应道。
“成，那小伙子，你是住标间……”
中年男人说着，从前台柜台后绕了出来，领着路，朝着楼梯口走去，
“……房间都在楼上，我们这都是老房子，也没电梯，就只能走楼梯了，不过好在楼层也不怎么高……”
……
“小伙子，这是房间房卡，出去的话，记得别忘了那。浴室里热水什么都有，要喝水的话，房间里有个热水壶，要不想烧的话，我也可以直接给你提一壶上来……那行，要是有什么需要，小伙子你喊一声就行。”
领着路，到了房间过后，又说了几句，宾馆老板便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看了眼这装饰略显简单，但还算干净的房间，廉歌挪着步子，走到了窗边，拉开了窗边。
窗外，不远处，便是那条繁华热闹的街道，
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
接踵擦肩的行人或是驻足在一家家摊位前，或是沿着街，向前走着，
街道旁的一家家摊位，一家家店铺，亮起的灯火互相辉映着，映射着路上行人的影子。
站着，廉歌朝着那处看着，脸上微微笑着，肩上的小白鼠，也立着前肢，朝着那处张望着。
“……吱吱，吱吱吱。”
转动着脑袋，小白鼠用前肢碰了碰廉歌，叫了两声，
“少吃点吧。”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小白鼠，出声说道，
“吱吱，吱吱吱！”
“我看你倒是想饿死都难。”廉歌笑着，说着，
“吱吱，吱吱吱！”小白鼠立着前肢，再叫了两声。
……
片刻过后，
房间里，小白鼠趴在一碗粥旁，扒着碗边，绕着碗战斗着，
看了眼小白鼠，笑着摇了摇头，廉歌收回了目光。
顿了顿，坐在那窗前，面对着那条繁华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从系统中，取出了两本书，《初级符篆》和《初级术法》，
看着放在桌上的两本书，廉歌顿了顿视线，拿起一本摊开，
只是翻了几页后，廉歌便将其重新放下，也没再拿起另一本书，
微微仰头，廉歌看向那窗外，不远处街道上的繁华街道和行人。
在仔细翻看过这两本书，掌握了两本书上大部分内容后，又经历这么许久，加上一路上的感悟和修行，这两本书上，原本剩下那些晦涩难懂的地方，也已经明朗，虽然没再请位祖先下来解惑，但这两本书，也已经掌握。
再收回目光，廉歌看向了旁侧围绕着那碗粥吃着的小白鼠，
“安静点。”
话音落下，小白鼠吃着粥的动作放慢了许多，房间里，随之愈加显得安静。
转过视线，再看了眼桌上的两本书，廉歌一挥手，两本书消失在桌上。
微微仰头，望着
廉歌准备，开始系统初级资格考核。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古唐二十八年春，南阳县……
“当前职称为求道者基础职称：道童。是否确定开始2020版初级职称考核？
通过考核即可获得初级职称：道士，同时可获得更高阶教科书籍获取权限。
本次考核共两科，分别为《初级符篆》《初级术法》，
每科考试时间三小时，总计六小时。
注：初级职称考核每季度仅可进行一次，请确定足够掌握相关知识再做尝试。”
“确定。”
“2020版初级职称考试即将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选择合适场所进行考试，避免他人打扰。”
“现在开始考试规则宣讲，本次考核共两科，考试时长总计六小时……”
宾馆房间内，廉歌半靠在座椅上，面对着窗外那条繁华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行人，开始了系统的初级职称考核。
与之前考核类似，随着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廉歌眼前画面变幻着，仿佛空间完成置换，出现在资格考试的无边无际纯白色空间内，
“请选择首先进行考核科目。”
“初级符篆。”
看了眼这纯白色的空间，顿了顿目光，廉歌转回视线，同时出声应道，
“科目选择成功，开始《初级符篆》科目考核。”
“第一题，请辨别以下符阵类型。”
系统声音落下，紧随着，廉歌身周，环境出现变化，地面出现在脚下，一座座山丘隆起，点缀着星辰的夜幕覆盖着天空之上，一轮斜月从隆起的山丘升起，攀升至夜幕中，静静斜挂着，
“啾啾……啾啾……”
“飒飒……飒飒。”
似乎完成空间的置换，廉歌在瞬间便出现在一处山林间，
身周是虫鸣鸟啼，不时清风拂过，扰动着树木枝叶，远处还有潺潺溪水流动的声音，随着清风在廉歌耳侧响起，
随着那轮斜月挥洒下的月光，这似乎是一个丛林里的静谧夏夜，
廉歌转过视线，在远处近处扫了眼后，便驱使着法力，直接跃起了身，同时出声说道，
“杀阵。”
话音落下，廉歌刚站着的地面上，化为了一片沼泽地，旁边还嵌着一具化为骷髅骸骨的尸体。
紧随着，眼前山丘丛林，耳边虫鸣鸟啼，消散褪去，
再次落下身，廉歌再次出现在那纯白色的空间里，
“……第二题，请阐述符篆基本概念。”
紧随着，系统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身周环境没再出现变化，
“符篆，以篆文为形，以符纸为承载，以法以灵而……”
廉歌看着眼前这纯白色的空间，语气平静着，说着，
“……第三题，请概述九星困阵，破阵之法。”
再一次，系统声音落下，周遭环境再次出现变幻。
身周是枝繁叶茂，草木丛生的山林，无风，也无虫鸣鸟啼，头顶之上，夜幕中，斜月被云层掩盖，那七颗北斗星，却在夜幕中，格外明亮，
看了眼繁枝密叶遮挡下，显得漆黑的山林，廉歌收回了目光，抬起了手，驱使着法力，手一轻挥，
“法一，以力破之。”
语气平静着说着，话音落下，一阵狂风至山林边起，吹拂过整个山林，
山林间的树木枝叶随着狂风摇曳着，被压弯了枝叶，虫鸣鸟啼声乍然在这山林间响起，飞鸟扑着翅膀，从林间腾飞而起。
“法二，以法破阵。”
廉歌收回了手，再看了眼身周这山林，挪开了脚步，顺着林间，向前走去，
几步过后，一道树干拦住去路，没停下脚步，廉歌继续向前走着，
那一道树干如同一道虚影般，任由廉歌穿过，整个密林，随之，被廉歌落在身后，
紧随着，身周环境再次变换，廉歌再次出现在纯白色空间内。
“……第四题，请辨别以下符篆……”
……
纯白色空间内，系统声，廉歌的话语声，交替着响着，
身周环境不断变幻，一道道题也被廉歌逐次回答完毕，
“……第五十题，请概述五行地支符阵布置之法和破解之法。”
系统声再次响起，
廉歌闻声，微微顿了顿，出声应道，
“首先，制符，”
话音落下，纯白色空间里，廉歌身周浮现出一道道符纸，浮在半空，
“画出五行地支符阵布置所需72张符篆，画符，以法力……”
话语声响着，身后悬浮着的符纸上，渐渐勾勒出一道道篆文，
“布阵，以五行之物为引，同符篆一道，引五行之力……”
随着话语声，纯白色空间里变幻着，每句话落下，身周便浮现出一样物品，或隆起一座山丘，撕裂出一道沟壑河流。
……
片刻过后，身周山丘河流，符篆法阵消散，廉歌再次出现在纯白色空间里，
耳边安静了下后，再次响起系统声，
“……恭喜完成《初级符篆》基础考核，分数暂为满分，注意：本次考核所有科目综合应用考核题将在所有科目完成后，同时进行。”
“请问是否立即开始下一科目，《初级术法》考核。”
闻声，廉歌看着眼前浮现着，那‘注意’后的那句话，微微顿了顿目光后，才转回了视线，
“开始吧。”
“请注意，《初级术法》考试开始。”
“第一题，请施用入梦术，并阐述其缺点。”
紧随着，题目在眼前浮现，系统声也在耳边响起，
看着这题目，廉歌微微笑了笑，
这道术法他用过几次，一次是那想当警察的小男孩尚毅，还有几次将这道术法藏在了画里。
驱使着法力，伸出手，廉歌一轻挥，
“缺点，梦终究只是梦。”
话音落下，题目在眼前消失，第二题紧随着出现，
“第二题，请问术与法的联系，术法与符篆的关系……”
……
纯白色空间里，与《初级符篆》考核时类似，
一道道题目浮现又在作答后消失，廉歌身周，环境和空间不时随着题目的变化而变幻着。
这次，对于《初级术法》《初级符篆》廉歌要牢靠许多，一道道题目过去，也未遇到难以作答的问题。
……
“……第五十题，请阐述术法之理。”
“术，法之……”
片刻过后，又一道题目回答结束过后，
题目消失在视线内，纯白色空间内，重新安静下来。
“……恭喜宿主，完成《初级术法》基础题目考核，暂为满分。”
“考核两科科目皆已完成基础题目考核，用时共一小时。”
“是否立刻开始两科综合应用考核，注意：本次综合应用考核占分比例极大，建议确认做好准备后，再开始考核。”
紧随着，系统声再次在廉歌耳边响起，
闻声，廉歌看着眼前这纯白色空间，顿了顿，
“开始吧。”
廉歌话音落下，系统声紧随着便再次响起，
“综合应用题，”
“古唐二十八年春，南阳县有恶鬼为恶，你挺身而出，试图为天下铲除这妖魔，但无奈法力低微，与这恶鬼斗法过程中，身受重伤，只能逃回家中……”
“……在法阵阻拦之下，恶鬼无法进入祖宅，却意识到你对其威胁，大肆宣扬你法力高强，能胜过他，同时威逼城中百姓，如你不出来，便每日剁百人头……引得城中之人，在你祖宅之外，哀求，哀嚎，怒骂……”
“……法阵挡得住恶鬼，挡得住人，却挡不住这哀嚎声，怒骂声，但你深知，如凭一时意气出了法阵，届时，不仅你性命难保，恶鬼在失去威胁不再需要人质后，更是会对城中人肆意屠戮，故，你在法阵中，忍哀嚎怒骂声，孤独，内心折磨，整整近月后，以斗法生死间觅得的突破之机，成功突破，破阵而出，将恶鬼打得魂飞魄散。”
“……欢呼声，喊叫声在浸满血的街道里响起，一众城中人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而欢呼声平息过后，怨念却开始滋生，有人开始怪你，没有早些出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怨
随着系统声音的响起，一幕幕画面在廉歌眼前浮现。
系统声渐悠远，身周环境变幻着，欢呼声，喊叫声，话语声，混杂着，在耳边嘈杂着。
“……恶鬼终于死了，哈哈哈……”
“我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
浸满了血的街道上，浑身同样沾满了血的城中人喜极而泣，
那还未干透的血泊，被踩着，溅起阵阵血花，
不少人脸上沾着血液，望着那恶鬼魂飞魄散的地方，显得有些痛快，癫狂，
“哈哈，恶鬼没了，老子还活着，还活着！”
“打你个恶鬼，打得你魂飞魄散，打得你永不超生……”
一个断了腿的老太太，趴在被血液浸得乌黑的街道上，一点点爬到了那之前恶鬼最后魂飞魄散的地方，怨恨着，盯着那地面，一巴掌一巴掌拍着地面。
……
听着身侧愈加清晰的声音，廉歌顺着这被乌黑的街道，看着身上衣襟上滴着血，或欢呼着，奔走相告，或癫狂着的城中人，和那街道上，残碎的血肉，脸上还带着恐惧的尸体。
紧随着，这街道上的欢呼声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哭嚎声，
“……娃他爹啊，你怎么就去了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娘，娘……你醒醒吧，娘……”
“老天爷啊，你把我也带走吧……”
“你怎么不再多等一会儿，再要一会儿，廉大师出来了，就不用死了啊……”
或老或小，或妇人或男人，趴在一具具残破的尸体旁，推攘着，哭喊着，
“……大师，廉大师，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丈夫吧。”
一位妇人跪在一具尸体旁，朝着廉歌哀求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多等一会儿啊，都熬了一个月了，为什么不再多熬一会儿！”
似乎见廉歌没应声，那妇人又转过身，趴在尸体身上哭喊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
站在原地，廉歌看着街道上哭喊着的一众人，听着这混杂着的哭嚎声，
紧随着，系统声接着响着，
“……同恶鬼斗法，虽让恶鬼伏诛，但你却也仍然法力耗损严重，受了些伤。在将恶鬼打得魂飞魄散过后，你便回到了老宅内，疗伤恢复法力……”
随着系统声响起，街道上的一幕幕被掠过，廉歌出现在一座宅院堂屋内。
而院子外，街道上的哭嚎声，话语声依旧透过院墙，在廉歌耳边响起，
“……我的孩子，我的儿，我的儿啊。”
“为什么，就不再多挺一会儿，挺到廉大师出来……”
“……昨天，昨天我的儿就被那恶鬼吃了啊，就剩下我一个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咚咚咚，”
“廉大师，救命啊，你救救我丈夫吧，没了他我们也活不成啊……”
“廉大师，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早点出来……”
院子内，时间似乎变幻着，那街道上的哀嚎声中，渐渐滋生出怨气，
“……我娘死了，我老婆也死了，廉大师，姓廉的，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姓廉的，你好狠的心啊，你就好生生待在院子里，看着我们被那恶鬼追着撵着，看着我爹被那恶鬼活生生给杀了……你都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
“都死了，都死了……你还出来做什么吗！”
埋怨声渐多，渐混杂，声音却似乎渐小，
“我看那恶果说不定就是那姓廉的养得，要不然怎么会现在才出来，他就是任由那恶鬼吃饱了，才出来把恶鬼收走了。”
“……就是不是，这些人也是因为他死的！”
似乎是窃窃私语，似乎是墙外人嚼着舌根，隐约的声音随着清风，在廉歌耳边响起，
站在原地，看着屋外，廉歌静静听着，
“……姓廉的真是好狠的心哪，他就那么硬生生看着恶鬼杀人都不出来。”
“我看他就是铁石心肠，要不是他，要不是他现在才出来，我闺女，怎么会，怎么会……”
“还廉大师呢，我呸……”
那嘈杂着的声音渐远，随着时间变幻，屋外渐渐安静下来。
……
“……疗伤七日，你再踏出堂屋时，却发现，南阳县内，怨气弥漫，阴气纵横……”
系统声，紧随着响起，
廉歌身周环境变幻，出现在院子里。
看了眼那院子旁，依旧倒塌着的院墙，廉歌微微仰头，以天眼望了眼南阳县上空，
磅礴浓郁的阴气怨气弥漫着，仿佛遮天蔽日般，覆盖着整个南阳县。
同时，那阴气怨气还在不断滋生，往外扩散着，
“……原来，不仅城中枉死之人滋生阴气怨气，活人也滋生萦绕着怨念，怨气，埋怨旁人未曾救他亲朋，怨恨你未曾早些出来。”
随着系统声响起，廉歌身前，那院门骤然敞开，门外景象出现在眼前。
街道上，一些干涸的血液依旧未清理干净，在街面上，墙上，留着些痕迹，
一些城中人，低着头，不时从街道上走过，
似乎是注意到院门打开，一众人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有些面目可憎地看着廉歌，
“你深知，恶鬼本就秉承怨气戾气而生，原本恶鬼虽已伏诛，但如此浓郁磅礴怨气，阴气之下，也会滋生出新的恶鬼厉鬼。
即便无恶鬼滋生，如此磅礴浓郁阴气怨气下，不日，此地也将化为死地，并将随阴气怨气扩散，而不断扩大范围。
届时，此处恐成为一方鬼域，为祸人间，后患无穷。
如若城中之人不再那之前出城逃离，也将随死地而亡。
但，好在，此时还有些时间……只要你选择合适的符阵布下，便可将这磅礴怨气阴气封禁在南阳县内，不让其再继续扩散……”
系统声响着，愈加悠远，渐渐消散，隐去，
一阵清风拂过，带来这城中的喧嚣，廉歌仿佛彻底置身其中。
微微顿足，透过院门，和那倒塌的院墙，看了眼院外街道上，有些面目可憎，直勾勾瞪着他的一众人，廉歌挪开了脚步，朝着院门外走去。
街道上，一众人目光，也紧随着廉歌，转动着，眼神里，有怨恨，有厌恶。
……
踏出院门，走至在还带着些干涸血液痕迹的街道上，廉歌再看了眼这街道上，停下脚步的一众人，
一阵清风拂过，带起些街道上，似乎还未散去的血腥气和些纸钱香蜡焚烧的味道。
重新挪开脚步，廉歌沿着这街道，朝前走去，
前侧，之前停下脚步的一众城里人，看着廉歌，有些厌恶地避开了身，从廉歌身侧绕了过去。
看着这群从自己身前绕开的城中人，廉歌走着，听着走过后，身后响起的话语声，
“……这姓廉的还好意思出来……当初我娘那么求他，跪在他家宅院门口，跪着磕了不知道多少头。他还是就那么看着那恶鬼把我娘就在他眼前，给杀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留着慢慢吃吧，多吃点
踩着还带着些干涸血液的街道，听着身侧，身旁，随着阵阵清风不时在耳边响起的话语声，
廉歌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看着，
街道上，城中百姓多数穿着素色衣服，从廉歌身侧走过时，似乎有些唯恐避之不及的往两侧绕开，同时朝着廉歌投来怨恨，厌恶的目光。
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一家家店铺都紧闭着门，街道边，也没什么人摆摊。
沿途一户户人家门口，或是挂着白布，立着丧幡，不时还从些院子里，飘散出些钱纸灰烬和香蜡的烟气，
“……娘啊，我的娘啊……”
走过一户人家前，院子里，传出些哭喊声，混杂着些乐器声，和道士念诵经文声，似乎正做着法事。
“……起灵！”
“嘎吱……”
沉重的院门从内打开，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踏着步，摇着招魂幡，嘴里念叨着，走了出来，
紧随着，厚重的棺材被几人抬着，出了院子，一个抱着灵位的男人，在哭喊着，随着棺材走着，
再之后，便是吹着唢呐，拿着镲，奏着丧乐的人和其他些披着孝布的孝子孝孙。
这送葬队伍踏出院门后，便径直着，朝着廉歌迎面走了过来。
“……撒纸……”
白色铜钱纸被送葬队伍挥洒着，散落在街面上，
那抱着灵位男人的哭喊声，哀乐声，混杂着，在廉歌耳侧响起。
走至廉歌身前，这送葬队伍也未停下，也未绕开，就这么径直着从廉歌身侧擦过，
从廉歌身侧走过时，那抱着灵位的男人朝着廉歌投来了怨恨的目光。
……
看着这送葬队伍，在两侧掠过，廉歌顿了顿，收回了视线，
从这送葬队伍中穿过后，继续朝着前侧走去。
一户户人家在身侧不断掠过，似乎每户人家院子里，都能听到些哭声，闻到些纸钱香蜡焚烧的味道。
“……卖包子，馅足皮薄的大包子。”
走了阵，有些冷清的街道旁，响起了阵吆喝声，
一个架着蒸笼的包子摊，摊主正一边低头包着手里包子，一边不时抬起头朝着街上行人叫卖一声，
微微顿足，廉歌看了眼那包子摊，朝着那处走了过去。
……
“包子怎么卖？”
走至摊位前，看了眼摊位后的摊主，廉歌出声问道，
“一文钱两个。”
闻声，摊主擦了擦手，一边转过身，揭开了蒸笼笼屉，
“要几个……”
蒸笼揭开，雾气升腾而起，摊主抬起头，一边朝着廉歌询问道，一边便准备给廉歌拿包子。
只是，紧接着，摊主的话语声戛然而止，看着廉歌，脸上表情倏然变换，
“不卖，你姓廉的买，一个都没有。”厌恶地看了看廉歌，摊主说道，“我家的包子，就是拿给狗吃，也不给你姓廉的吃。”
说着话，这摊主从那蒸笼里拿出了个包子，直接扔到了地上，重新扣上了蒸笼。
不知从何处跑出来条狗，叼起那包子，便吃了起来。
看着那吃着包子的狗，又看了看这摊主，廉歌不禁笑了起来，
“我看你家好像也没人死。”
笑着，看着这摊主，廉歌平静地说道，
“那是我家里人运气好，不然等你姓廉的救，早就死光了！”
“走走走，别站在我这……”
这摊主眼神厌恶着，赶着人，
“……廉大师买包子啊？来，给廉大师装点包子，今天我请客，我给钱。”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出现在摊位前，身上还沾着些纸钱灰，脸上红光满面，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说着话，便拿着钱，朝着摊主给递了过去，
“……说起来，还真得谢谢廉大师你啊，要不是你，贫道我哪来的这么多生意啊。廉大师别客气，拿着吧。”
这道士转回头，朝着廉歌说道，
看着这道士，廉歌脸上笑着，
“我看你家似乎死了不少人，道长你还真是看得开啊。”
“廉大师说笑了，说笑了。”
“廉大师，来，这包子就送你了……”
看了眼这道士，和这摊主，廉歌微微笑了笑，
“这包子我是消受不了，你们留着慢慢吃吧。”
说着，廉歌转过了身，沿着这街道，继续朝着前侧走了去，身后，那摊主和那道士渐行渐远。
……
一户户人家从身侧掠过，街道上愈加显得冷清，行人渐少，似乎走至这城中稍显偏僻的地方，
再踏入条安静的巷子，廉歌顿了顿脚步，微微仰头，看了眼南阳县城上，那愈加浓郁的阴气，
收回视线，顺着这巷子看了眼，
巷子两侧，是些老旧的建筑，一户户院门上的红漆已经褪色，一些人家院墙上的砖石有些脱落。
挪开脚步，廉歌随意选了户人家，沿着小巷走去。
走至院门前，廉歌顿住脚，伸出手，叩响了这家院门，
“咚咚……”
“爹……有人敲门。”
“来了，来了，稍等下……”
先是响起个小女孩的声音，紧随着便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脚步声渐近，门栓被取下的声音响起，门被从内打开，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眼眶还泛着红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廉歌身前。
而门后的中年男人看着廉歌，开门的动作不禁顿了顿，但紧随着，还是打开了门，
“……廉大师，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中年男人看着廉歌，出声询问了句。
“出来走走，走到这，突然有些口渴，不知道能不能讨杯水喝。”
廉歌看了眼这中年男人，出声说道。
闻言，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些犹豫的神色，又探出头，朝着巷子两侧看了看，
“……那廉歌大师，你先进屋吧，我这去给你倒水。”
说着话，中年男人让开了身，
闻声，廉歌看了眼这中年男人，微微笑了笑，朝着这院子里，走了进去。
……
“婧婧……把廉大师带去堂屋里坐会儿。”
中年男人回身将院门重新合上后，便朝着院子旁边的小女孩喊了声。
“好的，爹爹……”
小女孩站起了身，应着声，朝着廉歌看了过来，眼神里有些好奇。
“廉大师，你先同婧婧去堂屋里坐坐，我去给廉大师你泡壶茶过来。”
朝着廉歌说了声，中年男人便朝着旁侧屋子里走了去。
……
看着那中年男人离开，廉歌转过了目光，朝着那正好奇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微微笑了笑，
“廉大师……”
小女孩脆生生地冲着廉歌喊了声，“你跟我去堂屋吧，堂屋在这边呢。”
小女孩说着话，朝着院子旁边的一间屋子走了过去，
廉歌笑着，也挪开了脚步，同这小女孩，朝着堂屋里走去。
……
“就是这儿了，廉大师你坐吧。”
领着路，小跑着，走进了堂屋，小女孩转过身，朝着廉歌脆生生地说道，
“劳烦婧婧了。”廉歌笑着，说道，
“不劳烦。”小女孩小大人似的，摆了摆手，紧接着，又有些好奇地看着廉歌，
“……廉大师，我爹爹说你可厉害了，最厉害了，只要你在，婧婧就不用怕恶鬼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饼
“……有廉大师在，廉大师不会让恶鬼伤害到婧婧的……”
小女孩脆生生的话语声在堂屋里回荡着，
廉歌闻言，看着小女孩笑了笑，
“那婧婧觉得呢？”
“……婧婧也觉得廉大师最厉害了，把恶鬼都打跑了呢，让婧婧不用再躲在屋子里，害怕恶鬼。”
小女孩脆生生地应着，
“可是城里的人都恨我，婧婧不恨我吗？”
笑着，廉歌看着小女孩说道。
“恨廉大师？为什么啊？”小女孩婧婧眼神里有些疑惑，“他们和恶鬼是一伙的吗……”
“他们觉得啊，是我害死了他们的父母，子女，妻子丈夫。”
“可是，城里的人不都是被恶鬼杀的吗？”小女孩眼神愈加显得有些疑惑。
廉歌闻言，看着小女孩，脸上露出些笑容。
……
“……廉大师，最近家里也未置备什么东西，只有粗茶一杯，还望廉大师莫嫌弃。”
这时候，那穿着丧服的中年男人用个木盘，端着壶茶水，两个茶杯走进了堂屋。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茶杯摆在廉歌身侧桌上，
“是我叨扰了。”廉歌看了眼这中年男人，说道。
“廉大师能来，怎么能算叨扰……之前廉大师救城中百姓于水火，于城中百姓皆有恩。不管廉大师什么时候来，寒舍都愿扫榻相迎。只希望廉大师莫嫌寒舍简陋，在下招待不周。”
中年男人站在桌旁，摇了摇头，用茶再洗了洗杯后，往杯里倒着茶，
“廉大师，请用。”将茶放置到廉歌身侧，中年男人抬手示意了下。
转过视线，廉歌端起了那茶杯，喝了口后，看了眼这中年男人，
“家里有人过世？”转回视线，廉歌端着那茶杯，出声问道，
“……家妻不幸。”沉默了下，这中年男人转过了头，望向堂屋外，
“……七日前，为那恶鬼所害，断去腿足，熬了几日过后，终究还是未挺过去。”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向这中年男人，顿了顿目光，
“怨我吗？如果我再早片刻从那院子里出来，你妻子可能也还能活。”
闻言，中年男人停顿了下，紧随着，摇了摇头，
“……我妻子是被恶鬼所害，而非廉大师你。如若未有廉大师出手，我和我小女，也终将被那恶鬼所害。是廉大师救了我和我小女，我又怎么会怨廉大师你。”
廉歌闻声，再看了眼这中年男人，微微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将端着的茶杯重新放下，廉歌站起了身，
“茶也已经喝过了，我也该告辞了。”
透过堂屋门，望向远处，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廉大师，再坐会儿再走吧。”中年男人也紧随着站起身，挽留道，
看了眼这中年男人，又看了眼旁侧站着的小女孩，廉歌摇了摇头，挪开了脚步，朝着堂屋门外走去。
中年男人也紧随着，绕过了桌子，跟着走了出来。
……
“那廉大师，你慢走……”
踏出了院门，廉歌朝着巷子口继续走去。
身后，中年男人看着廉歌走远后，才重新合上了门，转身走回了屋里。
……
那院门合上后，朝着巷子口走着的廉歌重新顿住了脚，转过身，看了眼那院子，微微顿了顿目光，
又转过视线，看向了巷子口，
此刻，那巷子口边上，一个穿着褴褛，浑身粘着些脏污，光着脚，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朝着巷子里探头探脑看着，显得犹豫，
注意到廉歌投来的视线，那小男孩往巷子外缩了缩，紧接着，又犹豫着挪着脚步，从那墙后走了出，一步步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廉大师。”
走至廉歌身前，小男孩停下了脚步，仰着头，抬起了手，
小男孩脸上同身上一样，粘着些灰和泥污，手上却像是特意擦拭过一样，显得很干净，
两只手捧着，手里是个用糙纸包裹着的烧饼，正溢散着些热气，
“……廉大师，刚才，在街上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你肯定饿了吧，这个给你吃。”
捧着手，抬着头，小男孩对着廉歌说道，
“……这个不是我要来的，这个是我专门买来的，廉大师，给……”
小男孩费力地伸着手，又说了句。
看着身前这小男孩，廉歌笑着，蹲下了身，
“把这饼给我，你不饿吗？”
伸手接过这烧饼，廉歌看着这小男孩，说道，
“……不饿，我刚才已经吃过了。张家今早办丧宴，剩了很多很多馒头……”
小男孩开心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说话间，不禁看着廉歌手里那烧饼，咽了咽口水，
看着这小男孩，廉歌顿了顿，伸出手轻轻一挥，对着小男孩施加了个拂尘术，
“诶，我身上都干净了呢。”
小男孩察觉到身上的变化，低头看了看，有些惊喜，
“……自从被叔叔撵出来，我都找不到地方给我洗澡了，第一次这么干净呢。”
看着这小男孩，廉歌笑了笑，拿着那烧饼，撕下一半，将其中一半递还给了这小男孩，
“你也吃一半吧。”
“可是，这是专门给廉大师你买得。”
小男孩看着那烧饼，不禁再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怎么饿，吃这一半就足够了。”廉歌笑着，应道。
“那……好吧。”
小男孩犹豫了下，然后才伸手接过那一半烧饼，有些欢喜地吃了起来。
看着这小男孩，廉歌笑了笑，转过视线，顺着巷子口，看着巷子外远处，
“你刚才讲，你被你叔叔撵出来了？”
“……嗯！”
小男孩狼吞虎咽的动作顿了下来，
“那个恶鬼刚来的时候……爹娘就被恶鬼杀死了，我就躲在家里哪里也不敢去……每天晚上，都听到外面有人在喊，特别害怕……直到廉大师那天你把那个恶鬼杀了，我才不用害怕了……廉大师你救了我，所以我该感谢你，这是爹娘教我的……”
“……廉大师你把那个恶鬼杀了后，第二天……我叔叔婶婶就来了我家，说我家是他的……然后就把我撵了出来。”
小男孩说着，又埋着头，继续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闻言，廉歌顿了顿，又看着小男孩笑了笑，
“吃慢些吧，你那半边吃完了不够的话，我这还有一半。”
“……我吃饱了，烧饼是我给廉大师您买的，为了谢谢廉大师你。”
小男孩将手里最后的点烧饼吃完，又看着手上还沾着的些油，犹豫了下，放下了手，对着廉歌摇了摇头，说道。
“要想谢我的话，帮我个忙吧。”廉歌看着这小男孩，笑着说道，
“好，廉大师，”小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又有些疑惑，“廉大师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啊？”
“你看到城外那座山了吗？”看着巷口，远处城外，廉歌出声说道，
“看到了。”小男孩转回了头，朝着那处望去，点头应道。
“你帮我把这块石头，拿到那山上去，然后就在那等着，等着我过来。”
从旁边，巷子里捡过一块石头，廉歌将其递给了小男孩，
“嗯！”
小男孩看了看城外那座山，又看了看廉歌递过来的石头，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重重点了点头。
第三百三十八章 挺可爱的
巷子口，
看着那小男孩紧攥着那块石头，朝着城外跑去，消失在视线内，
廉歌收回了目光，转回了身，重新看向了那紧闭着院门的院子，
微微笑了笑，廉歌挪动着脚步，再朝着那院门前走去。
……
“咚咚……”
伸出手，廉歌扣响了院门。
“来了，来了，稍等下……”
院门后，响起那中年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听着那渐渐近的脚步声，廉歌抬起手，驱使着法力，轻轻一挥，对着自己施加了道障眼之术。
“嘎吱……”
门栓被取下，院门再次被从内打开。
院门内的中年男人走出，看着院门外的廉歌，眼底流露出些疑惑，
“……这位老道长，您是？”
障眼法下，廉歌在中年男人眼里，是位鹤发白须的老道士，
“贫道游历至此，刚才在巷子口，有个人给了我个饼吃，这吃着吃着吧，总觉有些舌干口燥，不知道这位居士，能不能给碗茶水喝。”
廉歌笑着，拿起了那小男孩给的烧饼，吃了口，说道。
闻言，中年男人再打量了眼，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那老道长请进屋吧，我这就去给老道长你沏壶茶。”
说着话，中年男人让开了身，
“沏茶就不用了，你看你这水壶里有没有点热水，给我倒碗喝也就是了。”廉歌随意着，迈进了这院子里。
“那实在是怠慢了。”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哪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咱们出家人啊，不讲究这些。再说这饼啊，噎得我啊，实在是等不了这么久了。”廉歌吃着饼，有些随意地说道，
“那……正好我这刚才沏了壶茶水，老道长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
“那老道长这边请……”中年男人领着路，朝着堂屋走去，
廉歌也随意地，同这中年男人走向堂屋。
……
“……爹爹，这位爷爷是谁啊？”
堂屋里，小女孩婧婧正坐在桌旁，拿着个小杯子，趴着，看着，注意到她父亲领着个人进了堂屋，站起了身，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位爷爷啊，是过路的道长，口渴了，到咱们家里来喝杯水。”
中年男人对着小女孩说了句，一边翻过个干净茶杯，提着茶壶，给廉歌倒了杯茶水，
“老道长，您请用。”
“这女娃，还怪可爱的嘛。”廉歌看了眼小女孩婧婧，笑着说了句，然后端起那茶杯，一饮而尽。
“老道长谬赞了，小女粗鄙，不懂礼节，还望老道长勿要见怪。”中年男人说着，再往饮尽茶水的茶杯里倒满了茶水，
“不怪，不怪……”
廉歌笑着，端起那茶水，再次一饮而尽。
“道长爷爷……和廉大师一样厉害吗？道长爷爷能打赢恶鬼吗？”小女孩看着，眼神里有些好奇，
“婧婧，别瞎说……廉大师和这位道长都是修道之人，没有谁厉害不厉害，知道吗？”
中年男人对着小女孩说了句，然后又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老道长，小女孩实在是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提着茶壶，中年男人再给茶杯里倒满了茶水。
“挺可爱的。”廉歌笑着，再端起那茶杯，再次一饮而尽。
“道长不见怪就好。”摇了摇头，再给茶杯蓄满茶水，中年男人也在旁侧坐了下来，
“老道长是从何处过来的啊？”
“这要说起来，那可是远了。”廉歌笑着说了句，再次端起那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北边？”中年男人又问了句，提着茶壶，准备再往茶杯里倒茶水，
只是，仅倒了一半，那茶壶里便倒不出茶水来了，
“……这实在是不好意思，老道长。老道长你稍等下，我这就去再给你沏壶茶过来。”
中年男人抱了声歉，提起了茶壶，站起了身，
“不用了。”
廉歌端起那半杯茶水，再次喝了口过后，放下了茶杯，站起了身，
“这饼也吃完了，茶水也喝够了。”
笑着，廉歌说道，“谢过这茶水了。”
“老道长客气了……”中年男人微微躬身，客气了句，
廉歌看着这中年男人，笑着，抬起手，驱使着法力，朝着中年男人轻轻一挥，
“老道长，你……”
注意到廉歌的动作，中年男人有些疑惑，正要出声询问，
而廉歌则在收回手后，转过视线，看向了桌旁站着的，好奇看着他的小女孩，
对着小女孩笑了笑，廉歌伸出了手，一把便将小女孩掳了起来，
“呀……”
“老道长……”
小女孩受到惊吓，不禁尖叫了声，而中年男人则是脸色一变，放下了茶壶，朝着廉歌喊了声。
笑了笑，廉歌没应声，掳着这小女孩，便朝着院子外跑去，
几步，便掠过了院子，踹开了院门，跑出了院子，
“老道长……抢孩子了，有人抢孩子了！”
立刻便反应过来的中年男人紧跟着，便从院门跟着追了出来，同时朝着前侧喊了起来。
……
“救命啊，抢孩子了，抢孩子了……”
身后，中年男人追着，却始终追不上，正好差着一点，有些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听着身后的喊声，廉歌控制着步伐，跑出了巷子口，进入到这县城中，有些热闹的街道上，
街道上，随之变得喧嚣嘈杂起来，
沿着街道，正走过的些行人，先是闻声顿住了脚步，紧随着，或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或是也紧跟着，追了上来，
“有人抢孩子啊！前面的快帮忙把那他拦住……”
“抓住他！他奶奶的，孩子也敢抢！”
街道上，一群人紧跟在廉歌身后，一边喊着，一边追着廉歌，
身前，也不时有人伸出手脚，挡在路前，想要拦住廉歌，但却总是被廉歌恰好避过。
“……道长爷爷你放开我，放开我！”
被掳在怀里的小女孩婧婧，踹着脚，挣扎着，
一边向前，不急不缓跑着，廉歌一边低下头，朝着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随之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只是眼里多了些疑惑，
转回视线，廉歌看向身后紧紧追着自己的一些城中百姓，伸出手，朝着众人轻轻一挥，便再次转入又一条街道。
而紧追着廉歌，已有些因为疲惫而喘着粗气放缓脚步的城中百姓，随之再次加快了脚步，追了上来。
……
绕着这县城中一条条街道跑过，虽说多数人都冷眼旁观，但紧跟在廉歌身后的人，依旧愈加多了起来。
控制着脚步，廉歌掳着小女孩在县城里绕着，正好保持在紧随着众人身前不远的位置，似乎其中不论谁加快几步，就能抓住廉歌，但却始终差着一点。
而每当紧追着的人群中有人喘着粗气放缓了脚步，廉歌便驱使着法力，朝着紧追的一众人手一轻挥，施加一道术法。
缀着一群人，又绕了几圈后，廉歌转过了身，开始朝着城外跑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 石头
“……站住，还敢跑！”
“他娘的，还真能跑，老子就还不信了！”
“……婧婧，婧婧……快把我女儿还给我！”
沿着街道，廉歌掳着小女孩朝着城外跑着，身后不远，一群人缀着，
喧嚣声，嘈杂声也紧随着追在廉歌身后，叫喊声，骂声，街道旁观着人的窃窃私语声混杂着。
总是隔着的一步距离，让一众紧追着的人眼眶有些发红，咬着牙，拼命朝着廉歌追着。
廉歌不时朝着紧追众人施加的术法，似乎也让一众人感觉不到疲惫。
……
一条条街道被掠过，廉歌控制着步伐，缀着众人，朝着城外跑着，
身前道路旁一户户人家，一家家店铺摊位不断靠近，在身侧惊起一阵喧嚣后，又在身后渐渐远去，归于平静。
沿着街道，人家店铺，渐渐稀疏。
再缀着众人，拥出了南阳县城的城门，南阳县城也在身后渐行渐远。
……
“……赶紧把人小姑娘放下，不然老子们逮到你，非得狠狠收拾你一顿！”
追在最前面的人中，一位中年汉子挽着袖子，红着眼，喘着粗气，追着，朝着廉歌喊道，
“老道长，你跑不掉的，还是赶紧把我女儿还给我吧……”
婧婧的父亲，那中年男人咬着牙，提着腿，朝着廉歌紧紧追着。
“……老道士，还不把人放下，敢跑到老娘巷子里抢人，别让老娘逮住你，不然老娘胡子都给你扒下来！”
一位略显彪悍的中年妇女，一边追着，一边喘着粗气，骂着。
“坏人，坏道士，不许你抓婧婧妹妹……”一个不大的小女孩也提着裙子，追着，脸上生气着，咬着牙，朝着廉歌喊着，
听着身后混杂着的喧嚣声，嘈杂声，踏出县城后，廉歌转过视线，朝着紧追着的众人看了眼，
看着这群或带着怒意，或红着眼，或咬着牙的众人，廉歌微微笑了笑，再轻轻挥了下后，收回了视线。
转过目光，看了眼城外那座不远处的山峰，廉歌转过身，再放缓了些脚步，朝着那山峰之上跑去。
……
离开了城，城外道路愈加崎岖坑洼，虽然廉歌放缓了些脚步，但紧追着的众人，依旧隔着廉歌差着一步的距离。
沿着城外的道路，缀着众人，城外的山丘在身前渐近，南阳县城在身后渐远。
头顶之上，初升的朝阳渐渐攀升至当空，
再掠过段坑洼的城外道路，廉歌掳着小女孩行至山峰的山脚，
沿着山脚朝着山顶延伸的蜿蜒山道，廉歌挪动着脚步，继续朝着山峰顶上跑去，
对着廉歌紧追不舍的一群人见状，显得有些欣喜，也紧随着，追上了山，
“……老道士，这可是你自己往死胡同里钻啊，这上面可就没地方跑了，赶紧把那小丫头给放下来！”
“还他娘跑……”
听着身后混杂着的喊声，话语声，脚步声，廉歌微微笑着，顺着通向山峰顶上的蜿蜒山道，继续挪着脚步。
被廉歌用只手掳着的小女孩婧婧则是不时转回头，看了看身后紧追的人，又不抬起头，看看廉歌，眨着眼睛，有些疑惑好奇。
……
“……他娘的，你倒是接着跑啊，老子看你能跑到哪去！还真他娘能跑！”
跑至山峰顶上，身前再往前，便是陡峭断崖，一群人围了上来，堵住了来路。
一个中年汉子喘着粗气，额头上带着汗水，朝旁边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朝着廉歌说道，
“谢谢大家，谢谢各位乡亲……”
中年男人浑身也被汗水浸湿，衣襟处似乎还被树枝划了下，撕破了个口子，额头上汗水不断滴落着，却顾不上擦拭，
先是朝着众人道谢，紧接着，又转过头，有些紧张地望着站在断崖边，掳着他女儿的廉歌，
“……老道长，你把婧婧还给我，还给我吧……”
“不用谢，谢什么，这种光天化日都敢抢人的，也就是没遇到，遇到了老娘怎么也不能让他给跑了……听到没有，老道士，赶紧把人女儿还给人家！”
旁侧，那中年妇人喘了口粗气，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另一只手先是朝着中年男人摆了摆手，收回后，又插着腰，朝着廉歌喊道，
“……对，老道士，赶紧放人……放人！”
“……哪你也跑不了了，赶紧把人放下来！”
其余紧追来的人，也跟着，朝着廉歌喊了起来。
……
一旁，在众人之前，便拿着石头跑上了城外这座山峰上的小男孩，
在一众人涌上山峰顶时，便有些害怕着，紧攥着手里那块石头，退到了旁边，
躲在一群人身后，眼底有些疑惑地看着气势汹汹的众人，和断崖边障眼之术下的廉歌。
……
背对着众人，面朝着断崖，听着身后的喧嚣嘈杂，
微微仰头，廉歌将视线投向远处，
山前，远处，便是南阳县城。
俯瞰着南阳县城内，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
覆盖着，弥漫着在南阳县城内的阴气怨气，已愈加显得浓郁，不断滋生着，扩散着。
顿了顿，廉歌收回了视线，转过了身，同时撤去了障眼之术，
放开手，将小女孩婧婧重新放下，
而小女孩被放下后，先是朝着她父亲挪动了两步，又顿住了脚，仰着头，看着廉歌。
山峰顶上，还喘着粗气，流着汗水的一众人在廉歌转了身那一刻，便不禁愣住了，正插着腰的中年妇女，嘴里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小女孩父亲看了看被放下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廉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愣在了原地，
山峰顶上，随之安静下来，唯有山峰上的清风不时拂过，扰动着一众人的衣襟。
……
“……廉大师，廉大师！”
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在山峰顶上响起，是那小男孩，
看着廉歌，那小男孩有些欣喜地喊了两声，然后便朝着廉歌小跑了过来，
看了眼那小男孩，廉歌微微笑了笑，
“那块石头还在吗？”
笑着，廉歌看着这小男孩问道，
“在呢，就在这儿呢。”
小男孩抬起了紧攥着的手，摊了开，
那块不大的石头便躺在小男孩手上，还沾着些汗水，
“我一直都紧紧攥着它呢，一路我都没松手。”
小男孩看着手里的石头，笑着说道，
看着小男孩微微笑了笑，廉歌伸手拿起了那块石头，
驱使着法力，廉歌抬起手，以指代笔，在这块石头上，勾画了起来，
“……廉大师，廉大师你拿这块石头是有什么用吗？”
小男孩垫着脚，看着廉歌手里那块石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廉大师，这……”
一旁，那中年男人看着廉歌，有些疑惑，欲言又止，
在石头上勾画着的廉歌闻声，转过视线，先是对着那小男孩笑了笑，
“是有些用，”
说了句后，又转过头，看了眼中年男人和紧追到山顶的一众人。
第三百四十章 善恶
“恶鬼虽亡，但城内怨气阴气滋生积蓄，已经快化为死地。”
收回视线，廉歌转过目光，再看了眼山前不远处的南阳县城，一边在石头上勾画着，一边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
中年男人走上前，抱住了自己女儿，又朝着南阳县城眺望去，不禁再次出声问道，
“廉大师您的意思是……”
“城中之人如若未在城内化为死地前出城逃离，也将随死地而亡。”
廉歌没转过视线，也未停下动作，只是再次平静地说道，
“那……”
中年男人望了望那南阳县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和自己怀里的女儿，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而中年男人身后，浑身浸着汗水还未干透的一众人闻声，不禁有些骚动，
“……那不是现在还在城里的人，都……”那有些彪悍的中年妇人望着山下的南阳县城，张了张嘴，不禁失神喃喃道。
“所以廉大师以此引我们出城，是为了救我们，可是，城里……”
“哎，这……”
“……廉大师，之前您为城内铲除恶鬼，让我不用被那恶鬼杀了，吃了，我很敬佩，很感激。这次廉大师您引我们出城，又救了我们一命，我就是个屠夫，杀猪的粗人，也不懂什么客气话，就谢谢廉大师您的救命恩情了……”
“咚，咚咚！”
那中年汉子说着话，直接在廉歌身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廉歌在石块上勾画着，不避不让，受了三个响头，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廉大师，您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能不能再救救城里的人……”
抬起了头，中年汉子，犹豫着，看向廉歌问道，
“……是啊，廉大师，您神通广大，道行高深，想想其他办法，求您再想想办法吧。”
“廉大师，求求你，再想想其他办法，救救南阳县城吧……我们给您磕头了……”
山峰上的一众人，也紧跟着，或躬身，或跪下，朝着哀求着。
似乎对身前一众人的哀求浑然不觉，廉歌继续在石头上勾画着，
又落下一笔过后，才转过视线，看了眼身前哀求着的一众人，
“我那老宅院的墙可还塌着呢。”
转过视线，再望了眼山下的南阳县城，廉歌说了句后，便继续在石头上勾画起来。
话音落下，山峰顶上的嘈杂戛然而止，一众或跪或站的人有些沉默。
那中年汉子听着廉歌的话，先是脸红了红，似乎脸上有些臊得慌，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旁，中年男人一直沉默着，抱着自己的女儿，而中年男人怀里的小女孩婧婧，和站在旁边的小男孩，则是眼底有些好奇地看着山峰顶上这些人。
……
“那廉大师，您现在是在……”一位年长些的男人，看着廉歌在石头上勾画着，不禁带着些期待，询问道，
“怨气不断滋生，扩散，死地也会不断向外扩张，如若不以封禁之法将南阳县城封禁，不仅南阳县城，周围也将遭殃。”
廉歌没转过视线，继续在石头上以指代笔，勾勒着。
“那……廉大师，我们能再回家里去收拾下吗？”
闻言，众人顿了顿，其中一人不禁出声问道，其余人也紧随着，眼底流露出些期待，
“来不及了，”
再在石头上勾勒下一笔，廉歌停下了动作，收回了手，拿着那块石头，转回了身，看向那山下的南阳县城，
“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你们离城之后，城内怨气阴气滋生得更快，现在，已经逐渐化为死地。”
看着那南阳县城内，弥漫着的，愈加浓郁的阴气怨气，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
那阴气怨气已浓郁的遮天蔽日，萦绕着，覆盖着南县城内每一处，城中街道上，人影已寥寥，
正是中午，城中却没升起炊烟，只有溢散着的阴气，似乎已经化为死城。
廉歌身后，一众人闻声有些沉默，有些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同众人一起，看着那山下的南阳县城。
那中年男人抱着自己女儿，紧了紧，也朝着那南阳县城望去。
……
站在断崖前，廉歌看着那山下，愈加显得死寂的南阳县城，再顿了顿后，抬起了手，
驱使着法力，廉歌将手里那块石头，轻轻朝着南阳县城内的方向轻轻一抛，
随之，那块石头，便似乎被风托举着一般，飘飘荡荡着，朝着南阳县城的方向落去。
身后，一众人沉默着，看着南阳县城，看着那块石头，
廉歌收回了手，看着山下远处，也没出声。
山峰顶上，愈加安静下来。
……
那块石头飘荡着，从南阳县城城门之上掠过，已无人看守的城门，似乎被推动着一般，缓缓合拢，
进入了南阳县城内，那块石头从一条条安静无人的街道上飘荡而过，
再掠过条还带着些血腥气的街道后，那块石头便仿佛失去了支撑般，从南阳县城上空落下，径直着，正好砸落在那老宅院的院子里，
紧接着，变化顿生……
……
断崖前，看着那山下南阳县城周围滋生出的屏障将南阳县城内的阴气怨气封禁在其内，不再朝外扩散，廉歌微微顿了顿目光，
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重新布阵，只需要依托那宅院本身的法阵，做些改变就行。
“……廉大师。”
廉歌身后，沉默许久后，一众人再次出声，
“我等谢过廉大师，救命之恩……”
那中年男人将女儿放开，朝着廉歌，跪下了身，
“……我等谢过廉大师救命之恩。”
紧随着，一众人也相继跪下，在廉歌身后，长呼着。
……
看着已被封禁的南阳县城，听着身后的长呼声，廉歌没转回身，只是看着，听着，
清风不时拂过，扰动着一众人的衣襟，带起一阵阵声音，萦绕在廉歌耳边。
紧随着，耳边的声音，山下的景象，渐渐远去，
身周，场景变幻着，空间似乎完成着置换，
廉歌再次出现在纯白色空间内。
“……考核结果即将公布，预期宿主综合应用题成绩将不合格，导致两科考核科目均无法通过。”
系统声音在耳边响起，却不是考核结束的提示，
“鉴于此为宿主首次考核严重失利，出于人性化考虑，额外给予宿主综合应用题考核机会一次。
综合应用题考核即将继续，请宿主把握机会，慎重考虑选择。
提示：宿主觉得自己有资格论断善恶吗？”
听着耳边响着的系统提示音，廉歌看着眼前的纯白色空间，顿了顿目光，
紧接着，随着系统声音，身周景象再次变换，空间仿佛完成置换，
廉歌再次出现在那倒塌了一面墙的宅院里，身前透过敞开的院门，院子外，是那条带着些血腥气的街道，
街道上的一众人停住了脚步，透过敞开的院门，眼底带着怨恨，厌恶地看着廉歌。
第三百四十一章 众生皆有善恶，我也有
“……这姓廉的还好意思出来……当初……”
踏出敞开的院门，微微仰头，看了眼南阳县城内滋生弥漫着的怨气，阴气，听着身后的话语声，廉歌再次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
巷子口，拿着手里那半边饼，看着那小男孩朝着城外那座山跑去，廉歌转过了身，顿了顿，如之前一样，走近那院子前，叩响了院门。
……
“抢孩子了……救命啊！抢孩子了！”
“……抓住他，抓住他……前面的人把他拦住……”
“他娘的，你倒是接着跑啊……老道士，赶紧把人女儿还给人家！”
“……廉大师，求求你，求求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南阳县城吧……”
如之前一样，廉歌掳着那小女孩婧婧，将一群人引出了城，到了山上，在那山峰顶上，断崖前，朝着南阳县城抛下了那块石头。
“……我等，谢过廉大师救命之恩……”
整个过程没做任何改变，廉歌身后，再次响起长呼声。
……
站在山崖前，廉歌转回视线，看着或是躬身或是下跪的一众人，顿了顿目光后，再次看向身前，那山下，被法阵封禁的南阳县城，
“众生皆有善恶，我也有善恶……”
看着山下南阳县城，听着耳侧的长呼，廉歌语气平静着，出声说道。
紧随着，身后的长呼声，眼前山下的南阳县城，渐渐远去，身周景象变幻着，空间进行着置换，
廉歌再次出现在纯白色的考核空间。
……
“综合应用题考核结束，开始打分。”
“恭喜宿主，《初级符篆》考核完成，得分满分，《初级符篆》考核通过。
《初级术法》考核完成，得分满分，《初级术法》考核通过。”
系统声音紧接着在纯白色空间里响起，
闻声，看着身前这纯白色空间，廉歌微微笑了笑，
开始考核之前就有提示，每季度仅有一次考核机会，哪有什么额外的机会，之前系统所说，也不过是综合应用题考核的一部分。
“恭喜宿主，成功通过初级职称考核，解锁更高阶教科书籍获取权限，获得初级职称：道士。”
“开始职称授予仪式……”
系统声音接连落下，紧随着，一阵悠扬的曲乐声响起，
同时，廉歌眉心额头上，一道繁复的篆文浮现，紧随着，又渐渐隐没，
听着耳侧的曲乐声，看着眼前纯白色空间，廉歌微微感受了下，体内变化，
法力依旧流转着，没有增强，也没有其余变化，
紧随着，耳侧曲乐声渐渐变得悠远，眼前纯白色空间也逐渐远去，身周景象变幻着，
仿佛空间完成置换，宾馆房间里的景象再次出现在眼前。
看了眼系统界面上，由‘道童’化为‘道士’的职称，廉歌微微笑了笑，
似乎，这就是这次考核过后，唯一变化的东西。
关闭了系统，廉歌收回了视线，转过目光，看向宾馆房间内。
……
“吱吱……吱吱吱……”
旁边桌上，围绕着那碗粥战斗着的小白鼠已经挺着滚圆的肚子，趴在一旁，
注意到廉歌转过视线，叫了两声过后，从桌上再窜上了廉歌肩上。
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廉歌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不远处那条街上，依旧被沿街店铺里映射出的灯光照亮着，
只是街道上的行人已少了许多，街道旁，摆着的摊，也或是已经离开，或是正忙碌着收拾，
头顶之上，夜幕中，看不见被地面灯火替代的繁星，斜月却显得明亮，已经攀升至当空，时间，已经是深夜，
阵阵清风透过敞开着些的窗，带来些远处细碎的声音，却愈加显得安静。
“咚咚，咚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
“……小伙子，我看你亮着灯，还没睡吧？我这正好烧了些热水，你要的话，我顺便给你提一壶，也省得你再自己烧了。”
宾馆老板的声音紧随着，在门外响起，
收回视线，廉歌站起了身，朝着门边走去，
……
“……这么晚了，还忙着呢。”
开了门，门外，宾馆老板笑呵呵着招呼了声，将手里提着的两个水壶，递了个给廉歌，
“给，这水刚烧开，你要喝得话，得再晾晾。”
“谢谢了。”廉歌看了眼这宾馆老板，伸手将水壶接了过来，
“客气了。那您接着忙。”
宾馆老板笑呵呵着，摆了摆手，便朝着楼下走了下去。
……
合上门，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提着那壶水，放到了一边，廉歌在旁侧床上重新坐了下来。
小白鼠转动了下脑袋，也从廉歌肩上窜下，在旁边座椅上蜷缩着，趴了下来。
再看了眼窗外安静下来的街道，廉歌伸手关了灯，闭上眼睛，搬运着体内法力，修炼起来。
……
窗外，夜色渐深，不远处那条街道上，一间间店铺内也渐渐熄灭了灯。
夜幕中，那明亮的斜月，接替着，朝着街道上，挥洒着些月光。
……
“……冬枣，新鲜的冬枣，降价咯……”
“都说冰糖葫芦儿……”
翌日，清晨。
宾馆前台，似乎在前台守了一夜的宾馆老板打着哈欠，正看着旁边电视里放着的早间新闻，
对面街上的喧嚣声嘈杂声，透过一座座老旧房子的阻隔，隐约在宾馆楼下响着。
顺着楼梯往下，听着远处随着阵阵清风传来的声音，廉歌走至楼下前台前，将宾馆房间的钥匙，递还给了宾馆老板。
“……小伙子，这么早就退房啊，不再多休息会儿吗？”
宾馆老板接过钥匙，打了个哈欠，
“平日里，像小伙子你起得这么早的，可是真得少。”
“给，退您的押金。”
收起了钥匙，宾馆老板，将退回的押金递给了廉歌，
闻言，笑了笑，顺手接过那张钞票，随意放进兜里，廉歌转身朝着宾馆外走了去，
“……小伙子，你慢走啊。”
身后，宾馆老板再招呼了声。
……
踏出门，宾馆外正下着些细雨，雨不大，更像是阵阵清风中夹杂着些水汽，落在街面上，勉强浸润地面。
也没施加术法，廉歌迎着带着水汽的清风，踏出了这宾馆，
而这时候，恰好一位中年妇女提着个保温桶，从街口快速走近，从廉歌身侧掠过，进了宾馆。
“……老庞，这么一晚上没吃东西了，饿了吧……”
“这还下着雨呢，你过来怎么也不打把伞，淋着了吧，我这给你找个毛巾擦擦。”
“多大点雨啊，一天天大惊小怪……你先把这早饭吃了，然后去补补觉，这我来守着……”
听着身后，那中年妇女同那宾馆老板的话语声，廉歌微微笑了笑，继续沿着微微湿润的街道，朝前走去。
再转入那条喧嚣热闹的街道，混杂着的叫卖声，话语声，愈加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第三百四十二章 海边
“……我跟你们说，就这儿，别看就是个街边摊，但我从小就在这儿吃，就这儿能吃出那个味道来。”
“……先生，进店看看吧。”
“冰糖葫芦，山楂味儿的老冰糖葫芦……”
“……爸爸，我们买个这个回家吧……好，宝贝女儿说买咱们就买……”
叫卖声，话语声，混杂交织着，在耳边响起，又在身后渐渐远去。
……
“……这啊再往前就出城了。”
形形色色的行人在身侧掠过，一人一鼠沿着道路，渐行渐远。
……
“……啾啾……”
“飒飒……”
“……小伙子，你顺着这条路再往前去，估摸着再有个十几里路，就到海边了，那海水啊，蓝汪汪的，好看着呢。”
数日后，一条蜿蜒的山道上，两侧是山坡坡面上的一块块梯田。
一位皮肤黝黑，带着顶草帽，提着把锄头的老人，给廉歌指着路。
“谢谢了，老人家。”
“客气啥。”
老人摆了摆手，说着带些方言口音的普通话，
“不过这山路不好走啊，前个夜里又下了雨，这泥路都黏脚，你别看就十几里路，走起来没几个钟头都到不了。小伙子你也可以顺着这条路下去，从这过去，山底下就是我们村子，村子口出去，往山上走，还有条公路，虽说绕了点，但路是要好走些，隔个个把小时，也有辆公交车过。”
老人说完话，把手从锄头把上放了下来，
“谢谢老人家了。”廉歌笑着，再道了声谢。
“我说你个后生，这么客气干什么吗。”
老人再摆了摆手，
“……那你就慢去，我这也得去田里了。”
老人说着话，拿起了锄头，沿着田埂离开了。
……
看着那老人走远，廉歌收回了目光，
“走吧。”
说了句，廉歌重新挪开了脚步，沿着这山道，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吱吱，吱吱吱。”
小白鼠蹲在廉歌肩上，立着前肢，叫了两声。
山道上，一人一鼠渐行渐远。
……
沿着蜿蜒的山道，廉歌挪着步子，
山道或是盘绕着山腰，或是从山丘顶上越过，
身侧或是繁枝密叶的丛林，或是阡陌梯田，
不时扰动山道旁延伸出的枝叶，惊起几只林间的飞鸟，
不时还能看到些，在梯田里，耕种着的农人。
几次下坡，山坡，或绕过，或翻过几座山丘，掠过一两个村子过后，倚在山丘上的梯田渐少，被丛林所取代，透过林间的清风渐大了些，
随着清风，还能听到些，海浪碰撞着山体的轰鸣。
……
头顶之上，太阳逐渐西斜，逼近着地平线，时间已经逼近傍晚，
阳光依旧透过林间枝叶空隙，朝着林下挥洒着。
沿着这有些潮湿的山道，廉歌向前走着，
再翻过座山峰后，那海浪冲撞着山体的声音骤然清晰，
眼前，山林愈加稀疏，带着股腥味的海风取代了林间清风，不时穿过山林拂来。
再往前，踏过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廉歌踏出了山林，眼前豁然开朗。
……
“……哗……哗……”
身后，是随着阵阵海风，摇曳着枝叶的丛林，
身前，是裸露着山石，嶙峋的断崖，断崖外，其下，是一条向两侧绵延至天边的滩涂，
滩涂前，便是海。
一阵阵海浪正冲刷着滩涂，朝着断崖拍打，冲刷着，激起阵阵浪花，也使得脚下山丘微微震颤。
眼前海岸边没有人，旁侧更远处的滩涂上，倚着海岸，有些舢板渔船，一些渔民，似乎正忙碌着。
“……啾啾……啾啾……”
几只海鸟随着海浪，追逐着已靠近海平面的落日，
已快没入海平面的夕阳，映衬着西面的晚霞，朝着海面挥洒着余晖，
余晖下，海面倒映着落日，也倒映着晚霞。
……
站在微微震颤着的断崖前，衣襟被海风轻轻吹动，廉歌望着傍晚日落下的海面，微微顿了顿后，转过身，沿着山丘侧面的山坡，朝着旁侧山丘下的滩涂走去。
沿着山丘往下，一侧是映衬着晚霞，拍打着海岸的海面，一侧是海边，随着清风摇曳着的山林，
落日渐沉入海面，仅剩下晚霞还映衬在西面，另一侧的天空上，夜幕渐渐笼罩而来，天空下，变得昏黑。
沿着坡面，廉歌往下走着，看着，小白鼠也蹲在肩上，转动着脑袋，
西面的晚霞渐渐隐去，夜幕中几颗明亮的星，随着一轮斜月，接替着，向海面上挥洒着些光。
海水似乎变得厚重，随着夜幕而变得深黑，唯有拍打着，溅起些浪花时，才能看到些白色。
……
廉歌踏下了山丘，行至海边较远的滩涂，滩涂上，渔民或是在船边忙碌着，理着网，收拢着收获，或是已忙碌完，收拾着，背对着海远去。
微微顿足，再看了眼拍打着海岸的阵阵海浪，廉歌挪开了脚步，随着那些渔民，朝着滩涂之外走去。
“……嘿，今天还抓到条大货，这下孩子这个月生活费可就有了。”
“……老吴，今天收获咋样啊……还成，还成，都是老天爷给饭吃。”
“今天这条鱼就不卖了，拿来熬个汤吧，妈这两天胃口不好，喝口汤养养……成，都听你的。”
阵阵海风在海岸边萦绕着，三三两两的渔民朝着滩涂之外走着，说着话，
话语声便随着阵阵海风，在廉歌耳边响着。
踏出滩涂，身后，汹涌着的海水渐远，身前，地势渐渐向上，
随着这些渔民，再走了阵后，远处，一座亮着点点灯火的村落，出现在眼前，
……
“……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怎么样啊，今天。”
“收成还行，捕到条大鱼。”
“谁问你这个了！”
“嘿……海上是起了点风，不过这海上哪天不起风啊，没事儿……”
“爸爸，这条鱼好大啊……鱼好多啊，还有只螃蟹呢。”
“……等一会儿，让妈妈给你煮来吃好不好啊？”
“好！”
村子口，一些小孩，女人，在候着自己父亲，丈夫出海回来，
看到人过后，小孩费着劲的帮忙提着桶，往家里走着，女人和自己的丈夫说着话，男人擦着黝黑脸上的汗，笑着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
村子口，一些吃着饭，聊着天的老人，也笑着看着。
……
微微顿足，看了眼这村子口有些热闹的景象，廉歌转过目光，顺着村子口朝内延伸的道路，看向村子内，
沿着村子里道路，一座座房屋散落在两侧，
不少人家院子里，都晾晒着些渔网，正随着远处拂来的海风，晃动着，
一户户人家屋里，都亮着灯火，朝着屋外映射着，与夜幕中点点亮起的繁星，辉映着。
看了眼这渔村，廉歌收回了目光，重新挪开了脚步，随着这些正互相说着话，往家里走去的渔民，朝着这渔村里走了进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 和尚
“……爸爸，这条是什么鱼啊？”
“我看看啊，这条啊，是黄花鱼……”
渔村道路从一户户人家门前掠过，一户户人家屋子里，院子里的灯光，透过窗，透过敞开的门，挥洒在村道上，照亮着村子里一段段路。
一个小男孩费力着提着水桶，好奇着看着水桶里的一条条鱼，出声问着，
同小男孩一同提着那水桶的男人，黝黑的脸上笑着应着。
“……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妈给你烧了锅热水，我去给你兑好，你先洗洗澡。”
“我自己来吧，妈，昨天放下去的地笼捞起来条石斑鱼，我没卖，你拿着煮个汤吧。”
“成，妈这就去给你煮。”
一个年轻些的渔民从村道上走进了旁边的院子，一位老母亲正在院子里忙活着。
说了几句后，年轻的渔民擦着脸的汗，笑着，走进了屋里，老母亲提起了水桶，也朝着屋后走去。
……
沿着这村道，廉歌随着些出海回来的渔民，往着这村子内走着，
远处带着些腥味的海风不时吹拂而来，扰动着廉歌的衣襟。
越往前，身前一些渔民渐渐走至自家屋前，进了屋。
道路上，人渐少。
道路旁，更早归家的一些渔民家里，正吃着晚饭，
或虚掩着门，一家子围坐在餐桌旁，说着些白日里家长里短的琐事，吃着饭，
未合拢的门缝透出白炽灯光，也传出细碎的话语声。
或敞开着堂屋门，一家子几个人端着饭碗，碗里装着些饭，夹着些菜，在院子里，吃着饭，同院子外不时过路的村里人搭着话，聊着些村里的事情，
敞开的门，往外挥洒着灯光，灯光映照在院子里，村道上，
……
“来，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好吃，妈妈做得菜都好吃……爸爸捞到的鱼也好吃，特别好吃……”
……
“老程，今天收成咋样啊？”
“还成，还成……”
“哟，这么大鱼，带回家熬汤啊……”
……
再往前走了阵，身前村道上，已看不到行人，只有沿途一户户人家屋里，还朝外映射着些灯火。
微微顿足，廉歌转过目光，看了眼这夜幕下，亮着盏盏灯火的渔村，
再收回视线，看了眼身侧几户人家，重新挪开脚步，朝着村道旁一户人家门前走了去。
……
“妈，你多吃点这个，这个刺少……”
“好好，来，滟慧也吃点……”
屋门光着，门上的窗往外透着些光，屋里的话语声也透过门，在廉歌耳边响起，
“咚咚。”
微微顿了顿，廉歌伸手叩响了这家门。
紧接着，屋里响起脚步声，
“谁啊……”
朝着屋外喊了声，紧接着，门从内打开，
“您是……”
开门的是位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些粗糙黝黑，此刻正有些疑惑着，看着廉歌，
“我是位过路的游客，走到这儿，实在有些口渴，不知道能不能给杯水喝。”
笑着，廉歌出声问道，
“……这样啊，那成，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倒碗水。”
中年男人看着廉歌，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便准备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而就在这时候，
“……施主，”
一道有些苍老嘶哑的声音在廉歌身侧响起，叫住了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闻声顿住了脚，再转过了身。
……
旁侧，廉歌闻声，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来人。
来人是位老和尚了，看起来约莫七八十岁，皮肤已经松垮，脸上眉毛也已花白，脸色有些疲惫。
身上穿着件僧衣，似乎有段时间没换洗过，沾着些灰尘。还有些缝补过的痕迹。
脚上踩着双黑色的布鞋，鞋底已经磨损严重，鞋面也同衣服一样，沾着些泥污，
一只手上，拿着根还带着树皮的树枝，撑在地上。
另一只手的肩上，挽着个布包着的行囊。
“……这位师傅，您……”
转过身的中年男人看了看这老和尚，出声道。
“施主，贫僧是个游方的僧人，行至此处，实在饥渴难耐，不知道施主有没有些剩菜冷粥，能施舍些给贫僧。”
老和尚苍老声音中夹杂着些疲惫，微微喘着粗气，朝着中年男人躬身道，
“……剩菜剩饭倒是真没有……”中年男人看着老和尚，摇了摇头。
“……德成，外面谁来了啊？”
就在这时候，屋里传出老太太的话语声，
“妈，是位过路的小伙子，和一位僧人老师傅。”中年男人转回头，对着屋子里喊了声，
“那让他们先进来啊，别站在门口了。”老太太再朝着屋外喊了声，
“诶。”中年男人闻声，应了声，再转回头，看向了那老和尚，
“这位师傅，剩菜剩饭是没有，我家这会儿正在吃晚饭，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吃点。”
闻言，老和尚脸上有些犹豫，
“这是不是有些打扰了，贫僧还是……”
“没什么打扰不打扰，家里老太太位信佛的人，能看到师傅你，肯定也开心。”中年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那……贫僧便打扰了。”老和尚再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师傅请进吧。”中年男人让开了身，朝着老和尚说了声，又转过身，看向廉歌，“这位小哥，你也进屋里坐吧。”
“叨扰了。”闻声，廉歌看了眼这老和尚和这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
踏进屋里，堂屋门被重新掩上，屋外不时拂来，有些凉的海风也被阻挡在外，
屋顶白炽灯挥洒着灯火，照亮着整个堂屋，
堂屋靠里侧，摆着张方桌，方桌上，摆着些菜，方桌旁，坐着位老太太和位中年女人，
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已有数月身孕，靠坐在座椅上，见有客人进屋，扶着桌边，准备起身，
一旁的老太太见状，赶紧伸手扶了下，中年男人也赶紧走了上前，
“……这位师傅，请坐吧，还有这位小伙子，也请坐吧。”
老太太笑呵呵着，招呼着廉歌和老和尚在餐桌旁坐下。
“老人家客气了。”廉歌看了眼这老太太，道了声谢，坐了下来。
“多谢施主。”老和尚弓着身，朝着老太太道了声谢，也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师傅是从远地方过来的吧……德成，到厨房里再拿两个碗给这位师傅，还有这位小伙子。”
老太太招呼了声，又朝着自己儿子喊了声，
“诶。”中年男人应了声，扶着自己媳妇儿重新在餐桌旁座椅下坐下后，转过身走进了厨房。
“是有些远的地方……不敢麻烦施主，贫僧这里有个碗，劳烦施舍碗粥便行。”
老和尚应了声，先是小心将那根树枝放到了一旁，再拿下了挎在肩上的行囊，
侧开身，拿到一旁，解开了行囊，
行囊里是套同身上一样，有些破旧，缝补过，有些褪色的僧衣，和副碗筷。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佛在苦海
碗沿边已经有道裂纹，竹筷已经有些褪色发白，不知已用了多久。
“劳烦施主了。”
拿着那副碗筷，老和尚站起了身，将碗递向了顿住脚的中年男人，
“这……”
看着老和尚递过来的碗，中年男人又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师傅，都到家里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就给师傅盛一碗粥，就该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老太太站起了身，劝道，
“老婆子我也是个信佛的人，这出家人走到这里了，一顿斋饭，老婆子我还是舍得的。师傅您放心，这几个炒菜都是素的，平日里老婆子我每逢初一十五，都是吃得这个，要是师傅吃不惯这些，我再去炒两个。”
“施主能施舍碗粥，贫僧已经是感激，不敢再奢求。”老和尚摇了摇头。
“那……我让德成先给你盛碗粥，师傅你看，想吃点什么再自己夹。”老太太说了声，再看向自己儿子，
中年男人闻言，接过了老和尚递过来的碗，
“那师傅，我去给你盛碗粥。”
“多谢施主。”老和尚躬身道谢道。
“师傅客气了。”中年男人应了声，拿着碗，又转过头看向廉歌，
“那小伙子，你是先喝口水，还是……”
“倒碗水就行。谢谢了。”廉歌看了眼中年男人，应道。
“那成，师傅，小哥，你们两位等等……”
点了点头，中年男人便转身走进了厨房。
……
“……师傅是从外地一路走过来的？”
看了看老和尚的行囊和那根树枝，老太太出声询问道，
老和尚闻言，点了点头，
“师傅这是要往哪去啊？”
“去我佛处。”老和尚转过了头，透过虚掩着的堂屋门，似乎望向远处，出声应道，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老太太闻言，双手合十，念诵了声，老和尚也合十，低头念了声。
……
旁侧，廉歌闻声，看了眼这老和尚，顿了顿目光，
收回视线，也没多说什么。
“小伙子，你也是从外地过来的吧？”
老太太转回了头，同廉歌搭话道，
“出来走走看看。”廉歌点了点头，应道，
“出来走走看看好啊……”老太太应声念着，顿了顿，再转过头，看向了老和尚，
“……师傅出来有些时候了吧？”
看着老和尚，老太太搭话道，
“是有些时候了。”老和尚点着头，应着，
老太太闻言，正要继续说话，
中年男人端着一碗粥，一碗水，从厨房里重新走了出来。
……
“师傅，这是您的粥，小哥，这是您要的水。”
中年男人将那碗盛着的粥，递给了老和尚，又将那碗水，递给了廉歌，
“谢谢了。”廉歌接过水，道了声谢，喝了口，转过视线，再看向那老和尚，
那老和尚也接过了粥，朝着中年男人道了声谢，
“多谢施主。”
“客气了，师傅，小哥。”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收回手，再他妻子旁，重新坐了下来。
……
老和尚端着那碗粥，没在桌上放下，也未夹菜，拿着那双有些褪色的筷子，在粥上轻轻拨了下，便佝着身，低着头吃了起来，
“师傅，吃口菜吧。”
老太太见状，出声招呼着，说道，
“多谢施主了，不过贫僧一碗清粥就足够了。几位施主用餐便行，如果贫僧有打扰的话，那……”
老和尚端着那碗粥，出声应了声，便准备起身，
“不打扰，不打扰……师傅自便就好。”老太太赶紧出声道，也重新拿起了筷子。
……
“还未请教，师傅法号。”
桌旁，老太太一家吃着饭菜，中年男人不时给自己妻子夹着菜，老太太吃着饭，不时同廉歌和老和尚搭着话。
老和尚坐在稍远的地方，喝着粥，
廉歌坐在一旁，端着那碗水，也没多说什么，静静看着，
“贫僧皆空。”老和尚顿下动作，朝着老太太应道，
“皆空禅师。”老太太双手合十，朝着老和尚微微屈身。
“不敢称禅师，贫僧不过是一荒山野庙出家剃度的比丘僧人。”老和尚摇头说道。
老太太闻言，犹豫了下，似乎不知怎么称呼，
“苦行勤修，衣衫褴褛灰满身，心上却无尘，自然能算得上禅师。”
一旁，廉歌看了眼这老和尚和老太太，端起那碗水再喝了口，微微笑了笑，转回视线，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声，老和尚和老太太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这位小哥说得对，皆空禅师为了求佛，徒步行了这么远，当得起禅师的称呼。”
老太太转过头，对着老和尚笑呵呵着说道。
“阿弥陀佛……”
老和尚闻言，沉默了下，摇了摇头，只是再念了声。
……
“皆空禅师，老婆子我也是信佛的人，平日里，也吃斋念佛，家里也常备着几本佛经。有空闲的时候，也去隔壁镇上，那庙子里的大和尚开解开解。
这回难得遇到禅师，不知道能不能请教禅师些佛法。”老太太脸上笑着，没再夹菜，只是将筷子拿着，
“阿弥陀佛，贫僧佛法粗浅，如有不解真意之处，还望施主见谅。”老和尚闻言，放下了碗筷，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老太太也合十念诵了声，紧接着，抬起头，看着老和尚，问出了困惑，
“皆空禅师，老婆子我从小便信佛，许是这海上风雨无常，心里需要个挂念……从小那会儿，我就跟着我娘吃斋念佛，拜菩萨，再到现在，约莫有七十几年了……这么多年了，好像一直想不明白，佛是什么……”老太太眼里有些困惑。
闻言，老和尚沉默了下来，看了看老太太，又低下头，
“……施主，贫僧亦不知，不知佛是什么。”
沉默许久，老和尚才重新说道，
“……贫僧自年轻时候出家，师父便有同我讲，什么是佛。还年轻那会儿，贫僧以为，明心见性，得一切法，便是佛。
岁数越大，见得越多，便越是糊涂，正是想不通，什么是佛，贫僧才从庙里离开……”
“……贫僧虽不知何为佛，但却知，积善念，行善事，终究会离佛近些。”
又顿了顿，老和尚才出声说道。
“阿弥陀佛……”老太太沉默了下，然后双手合十，朝着老和尚念了声，
“多谢皆空禅师开解……那佛在何处？”
顿了顿，老太太再次出声问道，
闻言，老和尚再次沉默下来，转回头，目光似乎透过堂屋门，望向了更远处，
堂屋里，有些安静下来，
……
“贫僧正在找……贫僧想，心之所向，便是我佛之处。”
许久，老和尚才再次说道。
“阿弥陀佛……”
老太太闻言，再双手合十，念诵了句。
“佛在苦海，而非彼岸。”
一旁，廉歌看了眼这老和尚，端起那碗水，再喝了口，语气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