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感觉不到饿
“……客气了，先尝尝味道吧。”
老人笑呵呵着，再招呼了声，
廉歌再看了眼老人，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视线，拿着筷子，挑起一筷子热气腾腾的面，尝了口。
旁边，老人看了看廉歌，又佝着腰，转过身，在屋子里看了看，朝着旁边那摆着些书本的桌子走了过去，
“……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条件简陋，你坐。”
将那褪去了漆色的凳子挪着，拿了过来，放在廉歌身后，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出声说道，
“多谢了，老先生。”
再道了声谢，廉歌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老人，没拒绝他的好意，搬过凳子，在这摆着面碗的柜子前坐了下来，
旁边，老人见廉歌坐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了些笑容，
“……面味道怎么样啊，厨房里还有些醋，要再添点醋吗，我去给你拿过来。”
笑呵呵着，老人询问着，招呼着说道。
“味道挺好的。”
坐在这凳子上，再吃了口面，廉歌笑着应了声。
“好就好，好就好……”
老人点着头，笑着应着。
而这时候，旁边的小女孩见状，先是再望了望老人，紧随着，又再放下了刚拿起来的筷子，颠颠着朝着后院又跑了去。
……
“……老师，荀老师你也坐。”
似乎有样学样，小女孩学着老人，从后院里搬出了个漆着些漆色，有些矮小，却有个椅背的小凳子，再从后院跑了出来，脆生生说着，
“……老师，你坐。”
“……好，我坐。”
老人看着小女孩，脸上笑着，赶紧伸手将那凳子从小女孩手里接了过来，摆到了身后，
“……快去吃面吧，吃了缓和些，别一会儿面放凉了。”
“好。”
老人笑着，再对着小女孩说着。
小女孩脆生生应着，再回到了那柜子边，站着，刚好比柜子面高出个头，
伸出手，将面碗往自己身前挪了挪，再重新拿起了筷子，又再转回头，望了望老人，似乎在看老人有没有坐下来。
老人见小女孩转回头，对着小女孩脸上再露出些笑容，端过柜子上，之前还未吃完了饭，夹了些柜子上摆着的个盘子里盛着的炖萝卜在碗里，佝偻着腰，往后退了两步，缓缓蹲下身，在那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只是凳子有些矮小，老人坐在凳子上，收着腿，身影愈加显得佝偻，瘦小。
小女孩见老人坐下了，才转过了头，踮着脚，伸着手拿着筷子，夹着柜子上的面，吃了起来。
老人佝偻着腰，用筷子夹着一筷子一筷子的米饭，往嘴里放着，有些费力着咀嚼着，下咽着。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再停顿了下目光，也没出声说什么，转回视线，夹起了面，再吃了口。
……
“……咳咳，咳咳咳……”
“……老师，老师，你没事儿吧……”
端着碗，佝着腰坐在那凳子上，在廉歌那道法力作用下，已经许久没咳嗽的老人，再佝着腰，费力着咳嗽了起来，
嘴里的饭混杂些别得东西被呛了出来，筷子上夹着的饭，也不禁在老人手颤抖下，洒落在地上，
旁边，小女孩慌忙着放下了筷子，朝着老人跑了过来，蹲在老人身侧，有些慌张，手足无措地看着老人，
“……没事儿……咳咳，没事儿……老师就是呛到了……”
老人再咳嗽了声，似乎将之前吃进嘴里，不多的些米饭全再咳了出来，脸上勉强露出些笑容，对着小女孩安慰道。
“老先生，如果感觉不到饿了，也不一定要吃东西。”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再看了眼老人身前，那地上被老人咳出来的些东西，除了米饭，还混杂着些脓水，干涸血液，细小的烂肉。
收回目光，看着老人，廉歌语气平静着说了句。
闻声，伸着手，小心拍抚着老人后背的小女孩转过头，眼底有些疑惑，
而渐渐止住咳嗽的老人，先是回过头，看了看廉歌，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颤手里端着的碗，
看着碗里的米饭，老人有些沉默下来。
“……老师，你没事儿吧？”
见老人不说话，女孩有些紧张地出声再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
老人回过头，对着小女孩笑呵呵着，出声说了句，再一只手端着那碗捏着筷子，一只手撑着凳子那椅背，重新再站起了起来，
小女孩也伸着手，似乎想搀扶住老人，
“……谢谢了，小伙子。”
将手里的碗筷放下，笑呵呵着，老人对着廉歌说了声，
还有些紧张着，望着老人的小女孩闻声，有些疑惑着，转过了头，再望了望廉歌。
廉歌对着老人微微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过了视线，再夹着碗里的面，吃了起来。
老人两只手撑着柜子边，再站稳了些，转过目光，低头对着小女孩再笑着，出声说道，
“……去接着吃面吧，一会儿面凉了。”
“……嗯！”
重重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着，小心着松开了手，小女孩再走回到了自己的面碗，拿起了筷子，又转回头望了望老人，
“……老师，你要是不能吃饭了的话，那也吃面吧……这个荷包蛋我还没吃呢，老师给你吃吧……”
小女孩望着老人，出声说道。
“……没事儿，小雅你吃吧，老师不饿。”
老人笑着，出声对着小女孩再说了声，
小女孩再看了看老人，才回身拿着筷子，再夹起面条，吃了起来。
“……小伙子，你是从哪边过来的啊。”
老人再转过了身，手在柜子边再撑了撑，收回了手，佝偻着身子，转过头，出声朝着廉歌问道，
“川蜀省。”
廉歌语气平静着，应了声。
“……川蜀省啊。”
老人佝着腰，缓缓转过身，抬起头，朝着屋外远处望了望，目光有些恍惚着喃喃了声，
再抬起有些发颤的手，轻轻摸了摸，脖子上那淤乌处，之前挠了下，现在还未褪去的褶皱，又再放下了手，老人有些沉默下来。
……
“……小雅，还想吃吗……要是想吃的话，我再去给你下点。”
“……小伙子，你要再吃些吗？”
老人没再去端饭碗，动筷子，只是站在一旁，沉默着，似乎想着些什么
廉歌吃完了碗里的面，放下了筷子，
旁边将头快埋进面碗里的小女孩见状，对着面碗里的面狼吞虎咽起来，也赶紧吃完了面，放下了筷子。
老人见状，转过了身，笑呵呵着再对着廉歌，那小女孩出声问了句。
“多谢了老先生，一碗面就足够了。”
廉歌从凳子上站起了身，对着老人道了声谢。
“……我也不用了，我都吃饱了……”
小女孩也赶紧，脆生生着出声说道。
“……那行……小伙子，你先坐坐，我去把这些碗筷给收起来。”
老人笑呵呵着，出声说道，伸出手，将柜子上几副碗筷给端了起来，就要往后院走去。
“……咚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堂屋里的木门被敲响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斯是陋室……
“……村长，”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敲了两声门，见屋里人都转过视线，便赶紧走进了屋，
“……怎么了？”
老人闻声，先是转过头，再将手里刚端起来的碗筷，暂时又放回到了柜子，回身朝着来人问道，
“……老许家又吵起来，就在村口他家院子里，两口子吵得厉害。”
中年男人转过视线，看了看廉歌，又回过头，赶紧对着老人说道，
“……怎么又吵起来了，前几天不才刚闹过吗，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老人说着话，便佝偻着身子，往屋子外挪着脚，
“……不知道因为什么，估摸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人脾气都冲，一有事情谁都不让谁……这回也吵得厉害，村子前头的人都围在了他们家院子里，都跟着劝，都劝不动，看那阵仗怕是一会儿都能打起来……就村长你降得住他们两口子，村长你赶紧过去劝劝吧……”
中年男人也跟着老人旁边，一边往外走，一边跟着说道，
“……两口子都一把岁数了，还吵吵闹闹个不停，年轻那会儿，两个人就闹得厉害，不过闹了半辈子也还是都那么过来了……”
“……村长，村长？”
老人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佝偻着腰，挪着脚，走到了屋门门槛边，
只是走到门槛边，老人停下了脚，止住了声，
中年男人半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见老人停下了脚，不禁转回头，唤了声老人，
老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再抬起头，望了望屋门外，头顶的天色。
“……老师，你要出去，那要我跟同学们说，让他们晚点再过来上课吗？”
屋子里，小女孩脆生生着，朝着老人出声问道。
“……不用。”
老人回过头，笑着对小女孩摇了摇头，再转过头，望了望屋外，对着那中年男人出声说道，
“……我就不过去了。这时候马上要到了，我得给这群娃娃上课。”
“你去帮我劝劝那两口子，让他们别吵了，不然我就过去好好跟他们说说。你就说是我说得。”
中年男人闻声，回过头望了望屋外，又看了看屋里，那垫着脚，往这边望着的小女孩，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那村长我就去过去了啊。”
“……行。去吧。”
老人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赶紧再转过身，跑出了院子里，朝着村子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老人望着中年男人跑远，才转过了身，朝着屋子里再走了回来。
……
“……小伙子，你先坐坐吧，我把这些东西给收拾下。”
走回到了柜子边，老人再端起了那那几副碗筷，朝着后院里走了去，
“……老师，我也来帮你吧。”
旁边，小女孩脆生生着，跟着追了上去。
“……你去把手洗了，帮老师把桌上的那些本子，书，搬到后院里，发到每个同学桌子上吧。”
“……好！”
脆生生着再应了声，小女孩有些欢快着，朝着后院跑了进去。
……
没多久，老人还在后院洗着碗，
小女孩再从后院里跑了出来，跑到了旁边那垒着书本的桌子边，
先是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小女孩抱起了一大摞本子，
紧跟着，似乎又意识到自己搬不动那么一大摞，手又往上收了点，拿起来一小摞。
“……大哥哥，川蜀省在哪啊……”
小女孩拿着那一小摞书本，从廉歌身前走过，又有些好奇着，停顿住了脚，出声问道，
“有些远的地方。”
从屋外那两道鬼气森森的身影上收回视线，对着小女孩，廉歌微微笑着，出声应道。
“……那里怎么样啊？”
似乎忘记了要搬书，小女孩有些憧憬着，期待着，望着廉歌再出声问道，
“那里一样有像这里的村子，有你去过的小镇，还有些更热闹的城市。”
笑着，廉歌对着小女孩说道。
“……一定很热闹吧……”
憧憬着，小女孩又回过头，望着屋外远处，出声说道。
“……大哥哥，老师说，我要是能读初中的话，就会去到镇子上了，那要是想去川蜀省的话，得读什么啊……”
“大学。”
“……大学是什么啊……大学……”
先是有些好奇着问了声，小女孩又期待着，说了声。
……
“……陈雅，你在搬本子吗，我也要搬……”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男孩颠颠着，从屋外跑了进来，嘴角还沾着几粒没擦干净的米粒，和些菜油，
看着小女孩手里的书本，紧跟着，也跑到那桌边，要拿起来一小摞书本，
“……老师让我搬的！”
小女孩气冲冲地朝着小男孩大声吼着。
“……一起搬，你们两个一起搬吧。”
收拾了碗筷的老人再从后院走了出来，将手里提着的个茶壶和水杯放了下，老人笑呵呵着出声说道，走到了那小男孩身边，
“……小思怎么也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笑呵呵着，出声问道，老人蹲下了身，擦下了小男孩脸上的饭粒。
“……老师你不是说今天要早点过来吗，我就吃完饭，放下碗就跑过来了……”
小男孩跟着应道。
“……老师，徐思他吃完饭还没洗手呢！”
旁边，小女孩紧跟着说道。
“那小思先去洗洗手，再跟小雅一起搬吧。”
“好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朝着后院跑了去，
小女孩嘻嘻笑着，拿着手里那一小摞书本，又走回到了那桌旁，又再多拿几本，才朝着后院跑了去。
老人笑着，看着这两个小孩，再重新走回到了柜子旁。
……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屋里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一杯粗茶，还望小伙子你别介意。”
老人转过身，提起水壶，往两个已经放了些茶叶的水杯里，倒上了些热水。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
微微笑着，廉歌伸出手，接过了老人递过来的茶水，出声说了句，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就在这时候，一道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洗了手的小男孩从后院跑了出来，恰好听到这句话，出声接道，
“……老师以前教过的……不过后面的我忘了……”
跑着，小男孩放缓了脚步，声音渐弱地出声说着，
“……你就记得这一句吧！”
小女孩也紧跟着从后院里跑了出来，大声对着小男孩说道，
“……我就记得这一句……”
小男孩缓缓低下头，紧跟着，又抬起头，
“你记得后面的吗？”
“……快点搬书吧，一会儿大家都要来了……”
小女孩说了句，便又抱起了一小摞书本跑向了后院，
小男孩似乎也顾不上想，也跟着，抱着书本往后院跑了进去。
旁边，老人笑着，看着两个小孩。
第五百七十三章 ‘私塾’
“……慢点，不着急，别摔着了。”
“……知道了，老师……”
老人站在柜子边，佝着腰，抬着头，满是沟壑，皮肤已经松弛的脸上带着笑容，对着跑进了后院的两个小孩出声喊道，
两个小孩相继在后院脆生生应道。
“……小伙子，让你见笑了。”
笑呵呵着，老人转过身，对着廉歌再出声说道。
廉歌微微笑了笑，对着老人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这些个学生啊，一时半会我还真是放心不下啊……”
老人端起自己身前的水杯，端到嘴边，却又顿住了手，沉默了下，又放了下去，转过头，望了望后院，出声说了句。
“……还有村子里这些个，隔个几天吧，不是这家就是那家，总会为些小事情拌嘴，你不去劝着吧，两边人还容易吵红了眼。”
老人说着话，再转回头，望了望堂屋门外，再沉默了下来，
再缓缓抬起了手，老人摸了摸脖子那处淤乌处，手停顿着。
廉歌看着老人，也没多说什么，转过了视线，看着屋外远处。
……
“……解放前那会儿，我还是在隔壁镇子上，一个私塾先生给启的蒙，教我识得字。”
老人将手缓缓放了下，望着屋外远处，目光有些恍惚，
“……我爹是个能吃苦，干活麻利的人，在这山上多开垦了几亩地，比别家多些收成，多些收入，才能送我去那私塾里念书……他给我讲，这不识字啊还是不成，连那镇子上贴的布告都看不懂，让我好好念书，以后帮他看布告，看那地里粮食价格是涨是跌，免得求人问人……”
老人说着，停顿了下。
这时候，那两个小孩再从后院里跑了出来，
“……我比你发得快！”
“……我比发得多！”
“……我比你先从后院出来……”
“……你耍赖！”
争抢着，再从跑进堂屋里，见到老人再说话，两人相继止住了声音，放缓了脚，
一个走到了老人身旁不远，站了站又蹲了下来，
一个站在那又椅背的小凳子旁边，将手撑在了椅背上。
老人转过视线，望了望两个小孩，脸上笑了笑，再转过头，望着屋外远处，继续说了下去，
“……就那么，我就去了私塾念书。”
“……那会儿，去私塾里念书，除了该给的学费，还得给那私塾先生提一块腊肉……那腊肉又肥又香，看着我都舍不得……”
“……老师，我回家了，也让我爸爸给你送块腊肉！”
蹲着的小男孩紧跟着，出声说道，
旁边撑着椅背的小女孩抿了抿嘴，没出声。
“……不用了，老师岁数大了，已经吃不动了，你看，老师牙都掉了不少了……”
老人转过头，看了看两个小孩，笑着说道，还张了张嘴，给两个小孩看了看。
“好吧……”
小男孩站起身，还仔细的瞧了瞧，才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去。
老人笑着，看了看两个小孩，又抬起头，望着屋外，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在那私塾里，我就读了一年多，识了些字，就没能再读下去。”
“……为什么啊，老师？读书不是要读好多年好多年吗，我都读了好多年呢。”
小男孩又再出声问道，眼底有些疑惑。
“……因为啊，那私塾先生打仗去了。”
“……那私塾先生年纪不大，就三十岁出头，他说国难当头，匹夫尚能牺牲，我辈读书人更当奋勇，就去了。”
“……老师，打仗是不是就是电视里放得那种啊？”
“……徐思你怎么老打岔啊！”
小男孩不禁起身，朝着老人问道，旁边的小女孩气冲冲朝着小男孩吼了声，小男孩又不禁重新蹲了回去，
紧随着，小女孩也转过头，眼底有些好奇，望着老人，
“……没事儿，没事儿……”
老人笑呵呵着，对着两个小孩说着，
“和那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吗，老师您也打过仗吗？”
这次出声的是小女孩，有些好奇着，手撑着椅背上，小女孩出声问道。
“……打过。”
老人笑呵呵着应了声，又再转过了头，望着屋外，
“……那私塾先生走了过后……我爹又带着我求到了县里的老师，他给我讲，这学东西，做事情，哪能就学个半懂不懂，哪能就做到一半的道理……我在那儿又读了几年，学了些别得东西……”
“……那过后，我也跟着去上了下战场，不过那会儿都是打仗打到最后的时候了，好像也没上过几次战场，在前线转了几圈，就又回来了……”
“……回来这村子里过后，我也没别得本事，就认识些字，不过那会儿，整个村子里能认识些字的，就是我和当时那会儿的村长……他就跟我说，让我在村子里教教学生，教教村里的小娃娃认识认识字。
我也没别得谋生法子，教个学生，那会儿一季也能收些学费，能让我生活，那会儿，我还念着那块腊肉呢……就为了那点学费，和那块腊肉，我就在村子里办了个‘私塾’。”
“……刚开始的时候，就收了两个学生……然后，慢慢的就这么过来了……学生要学的东西一直在变，我就先学，我学了过后呢，在教给他们……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些年。”
老人说着话，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皮肤已经松弛发皱，有些变形的指节之间，还藏着些似乎洗不净的粉笔灰，
又抬起头，老人看着身前，蹲着，站着的两个学生，脸上又露出些笑容。
听着老人的叙说，看了眼老人，廉歌转回了视线，看向了屋外，也没出声再多说什么。
屋里，有些安静下来。
……
“……老师，荀老师……”
这时候，两个结伴着的小孩颠颠着从屋外跑了进来，冲着老人喊道。
“……过来了啊，都这么早啊。”
笑呵呵着，老人佝偻着腰，挪着脚，走到了其中个小孩面前，伸手给他理了理衣服，
“……嗯，许义他们也在后面呢。”
小孩重重点了点头，脆生生着说道。
“……荀老师……”
紧跟着，又是几个小孩争先抢后，从屋外跑了进来，朝着老人喊着。
“……好了，你们都去后面坐好吧，等都来了，我们就上课。”
“……好，荀老师……”
老人笑着招呼了声，屋里的小孩相继应着，朝着后院里跑了去。
笑呵呵着，看着屋里的小孩跑进后院，
老人再站了站脚，转过了身，看向了廉歌，
“……小伙子，劳烦你坐在这等会儿，我去给这群小娃娃上会儿课。”
“老先生自便就好。”
看了眼老人，廉歌应了句，抬起手，再朝着老人手轻挥。
“……谢谢。”
似乎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老人朝着廉歌感激着道了声谢，
又再站了站脚，朝着后院里挪着脚，走了去。
第五百七十四章 最后一课
“……铛铛，铛铛铛……”
又几个学生从屋外跑进后院，后院里响起了阵像铃铛的金属碰撞声，
后院有些嘈杂的动静，紧随着安静了下来，
“……低年级的同学把书本翻到第上一百二十五页，我们接着上堂课的内容继续讲。高年级的同学请在课堂上复习。”
老人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是阵书页翻动的嘈杂声，
“……上节课我们讲了……”
……
听着后院里传出的动静，廉歌再喝了口茶水杯子的茶水，站起了身，挪开了脚步，走向那通往后院的门。
在堂屋往后院的门边顿住脚，廉歌转过了视线，看了眼这后院里。
如堂屋里，院子里一样，后院的地面仍旧是夯实了些的泥地，
就在这泥地上，摆着十几张颜色各异，大多数已经坑洼褪漆，沾着些笔墨的书桌，书桌前，摆着或高或矮，有些参差不齐，又同样老旧的凳子，
十几个年纪从几岁到十一二岁的小孩，便坐在这凳子上，将一本本同样老旧，似乎已经用过较长段时间的书，摊开在坑洼的书桌上。
后院顶上，盖着层石棉瓦，隔着段距离，两张瓦中间，放着几块玻璃，屋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往下挥洒着，照亮着后院里的一张张书桌，和书桌前的黑板。
书桌前，一众学生身前，后院的一扇墙上，两个钉子钉在墙上，一块活动黑板便就着这两根钉子，挂在墙上，
似乎已经钉过许多次，这墙上，还有些钉子钉过的坑洼，水泥抹的墙灰，也斑驳着掉落下了一块块。
旁边，还有扇虚掩着，掉了漆色的木门，透过屋门缝隙，似乎这扇挂着活动黑板的墙，就是后院厨房的面墙。
活动黑板前，便站着老人，手里捏着支粉笔，正在黑板上书写着，
一些粉笔灰顺着黑板滑落，一些顺着老人握着粉笔的手指，沾染到了有些变形的手指上，一些飞溅起，弥漫老人面前，
在黑板上书写了阵，老人佝偻着身，缓缓挪着脚，似乎看到廉歌，对着廉歌笑呵呵着点了点头，再接着转过身，继续对着课堂上的学生，讲了起来。
再看了眼老人，廉歌停顿了目光，顿了下脚，收回了目光，转回了身，再重新走回了堂屋里。
……
堂屋里，再安静下来。
不时后院里，老人讲课的声音透过后院门，随着清风再廉歌耳边响起，
不时前院里，几簇竹子枝叶随着清风发出的窸窣声，混杂在老人讲课声中，
廉歌站在堂屋里，柜子边，听着耳边的声音，看着屋外远处，静静等待着。
……
“……好了，今天要学的东西就教到这里。”
老人说了句后，似乎再陷入了沉默，
后院里，先是阵嘈杂，紧跟着也再安静下来，
一阵清风透过两扇往后院的门拂进后院，后院里，老人的声音再响了起来，
“……书本上的东西，今天上完了，你们回家之后，再好好温习下。”
“……今天，老师让你们提前些来，还想给你们说说别得。不需要你们理解，只需要你们把它记下来。”
老人声音有些嘶哑，费力着说着，再喘了口气，
“……老师，是要背吗？”
之前那小男孩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没事儿的，很短，就只有几句话。”
似乎笑着，老人再出声应了句。
……
“……首先是第一个……”
粉笔在活动黑板上书写的声音混杂着黑板被轻轻碰撞在墙上的声音响起，
老人笑容收敛，佝偻着身，转过身，又抬起头，在黑板上重重写下了两个字，
“爱国。”
老人再缓缓挪着有些蹒跚的步子，再转回了身，对着一众学生说道，
“……还记得老师给你们上语文课的时候，教你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记得，我记得……‘我是一个中国人，我爱我的祖国’”
还是那小男孩，紧跟着便站起身，大声说道。
“……嗯，对。”
老人脸上笑着，点了点头，让小男孩再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你们也不要忘了这句话。”
“你们要记住，每个人都有立场，而你们生在这里，生在这个国家，那这就是你们的立场……听不明白没关系，记下来吧。”
老人脸上笑容再收敛了些，郑重着对着一众学生说道。
十几个学生听着老人的话，各自拿出了自己的本子，重重着在本子上记着，还不会写其中些字的，就混着拼音，写在了本子上。
“……第二个，”
“……是努力。”
老人看着自己学生，又再转过了身，在爱国下面，写下了两个字，再回身，看着自己的学生，出声说道，
“……一个时代的成就需要考虑时代的进程，但是，个人的成就，总归是需要个人的努力。你们要更加努力，才能走得更远……这句话，也记下来吧。”
看着十几个小孩，老人提着声，有些费力着说着，说话，又再喘了几口气，
一众学生，也闷着头，郑重着在自己的本子上记着。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
佝着腰，老人有些费力着挪着脚，再缓缓转过了身，
手里捏着粉笔，老人再抬起了手，在黑板上停顿了下，再落下了两个字，
“希望。”
老人写下这两个字过后，手微微颤抖了下，缓缓放了下来，再佝偻着身子，缓缓转过身，抬着头，望着自己的学生，
“……老师希望你们以后也能努力学习，也希望你们一直怀有希望……”
老人说着，放下了手里捏着的那支粉笔，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有些浑浊的视线转动着，看着自己一个个学生，
一个个学生将最后句话记了下来过后，也相继抬起了头，看向了老人，
“……好了，下课吧。”
老人往前挪了一步，不禁又伸出手，攥紧了那黑板，脸上还是笑着，对着十几个学生，温和着说道。
“……起立……”
“……老师再见……”
“……好，再见，再见……”
整齐的声音在后院里响起，老人笑着，看着这十几学生，笑着，一遍遍应着。
……
听着后院老人的话语声，和再有些嘈杂起来的动静，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那后院门，再停顿了下目光，也没多说什么，再转过了视线。
……
“……老师再见，”
“……荀老师再见……”
“……好，好，再见……”
一个个学生从后院里跑了出来，跑出了堂屋，渐渐跑远了，
一阵阵清风不时拂过屋前院子边的几簇竹子枝叶，拂进屋里，后院课堂。
前院，两名鬼差站远了些，静静候着。
后院，老人同自己学生，一个个道着别。
第五百七十五章 你爸也不笨
“……小雅，小思，你们两个稍微留一下。”
后院，这十几张坑洼老旧的书桌，高矮不一的椅凳，一块挂在厨房外墙上的活动黑板构成的课堂上，
十几个学生将各自摊开的，显得老旧的书或是小心着合上放回了书桌边，或是小心着拿在怀里，放在了小布袋里。
有些雀跃欢快着，从后院前的老人或是挥手道别，或是嘴里说着再见，三三两两几个一起，从后院门跑了出去，
老人站在那活动黑板边，手攥着活动黑板的一角，活动黑板上那挂在墙上钉子上的绳子，被绷得笔直，
满是沟壑褶皱的脸上笑着，老人笑着，看着从自己身前一个个跑过，渐渐跑远的学生，
之前那小女孩和那小男孩跑过时，老人转回了头，唤了声，叫住了两个小孩。
“……好，老师。”
“……老师，什么事儿啊。”
“……荀老师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徐思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啊……肯定是你刚才上课的时候走神了，没认真听课。”
“……那你呢！”
“……我肯定是荀老师留下来，看你笑话的啊……”
小女孩和小男孩在老人身前停下了脚，紧随着，又互相说了起来。
……
“……好了，好了。”
老人笑呵呵着，看着两个小孩，等其他学生相继离开过后，
有些蹒跚着，在往前挪了挪脚，再站稳了些，松开了攥着黑板的手，对着两个学生招呼了声，
小女孩和小男孩相继止住了声，转回了头，看向老人，
老人笑呵呵着，也看着自己两个学生。
有些空旷下来的后院里，再有安静了下来。
……
“……老师，你让我们留下是什么事儿啊。”
小女孩眨着眼睛，眼底有些疑惑，有些好奇，再看着老人问道，
“是老师还有些话想和你们再讲讲。”
老人笑着，看着自己两个学生，费力着，蹒跚着，再挪了挪脚，再往两个小孩跟前走近了些，
脚上有些颤巍巍着，老人费力着，在两个学生身前，蹲下些身，再看着自己两个学生，
“……这样啊。”
像是听懂了，小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旁边小男孩像是回头看了看小女孩，紧跟着也学着，对着老人点了点头，
“……老师，之前上课的时候，最后你说得那些是什么意思啊，感觉好难懂。”
“……是啊，都听不懂……”
小女孩看着老人出声说道，旁边小男孩也再跟着点头。
“现在不懂没关系，先记下来，再慢慢思考，多想想，多琢磨琢磨。”
老人费力蹲着身，笑着看着自己两个学生，出声说道。
“好，老师！”
脆生生着，小女孩和小男孩重重点头应道。
……
“……小雅，你是十一岁，小思，你也快满十岁了吧。”
笑着，老人缓缓转动着头，看着两个学生，说着。
“……十一岁零两个月……”
“……就差半个月就十岁了！”
小男孩和小女孩紧跟着，相继出声应道。
老人脸上再浮现出些笑容，费力着蹲着，腿上在微微发颤，佝着身，抬着头，再看了看自己两个学生，
“……小思，”
“……嗯！荀老师。”
老人缓缓转过头，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紧跟着，重重点了点头，应了声。
“……小思，你是个很有学习天赋的孩子，以后只要有机会继续读书，一定要继续学习，努力学习……”
老人看着小男孩，出声说着，
“……嗯！我爸爸也这么说呢，说我脑袋瓜灵光，让我跟着荀老师好好学……学好了，以后砸锅卖铁也要让我接着念书！”
小男孩脆生生着，大声应着。
旁边，小女孩转过头，看着小男孩眼里流露出些羡慕，紧随着，抿了抿嘴，又缓缓低下头，眼里神采渐渐黯淡下来。
“……你爸啊。”
老人转过头，先是看了看小女孩，又再转过头，继续对着小男孩说着，眼底有些恍惚。
“……嗯！我爸爸说，以前他读书的时候，也是跟着老师您学的呢。他说，我要是不好好读书，不听您的话，他就要用棍子抽我！”
小男孩再脆生生说着，紧跟着，又往老人跟前凑了凑，
“……荀老师，我爸爸以前读书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调皮，特别笨啊……”
有些好奇着，小男孩出声问道，
“……你爸……有时候是有些调皮，不过念书的时候很努力，也不笨，很聪明……”
老人眼底先是有些失神，紧随着，脸上笑着，再对着小男孩出声说道，
“……那他怎么不接着继续念书啊？”
小男孩脸上有些疑惑，再接着问道，
“……因为他没有和你一样的爸爸。”
老人对着小男孩再说了句。
小男孩眼里还是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
而旁边，小女孩则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好了。小思，老师要跟你讲的话已经讲完了。还记得我先前给你讲得话吗？”
“……记得，老师你说要我以后有机会继续读书一定要继续读书，一定要继续学习，努力读书……老师我记得没错吧！”
有些自豪着，小男孩脆生生着说着，
“……对。小思，你先回去吧。”
老人笑着，看着小男孩，再说道。
“……老师再见！”
小男孩脆生生着说着，提着个小布袋，朝着后院门跑了出去。
“……再见。”
老人笑呵呵着，看着小男孩跑远，再缓缓转过了头，望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站着，还埋着头，沉默着。
“……老师，荀老师……是陈雅她上课走神，你要把她留下来批评她吗？”
这时候，已经跑出了后院的小男孩又跑了回来，站在后院门边，朝着老人问道，
“……你才上课走神呢！”
小女孩抬起了头，气冲冲着朝着后院门边的小男孩吼道。
“……好了，小思，我把小雅留下来，也只是和你一样，和她说些话，不是要批评她。”
老人笑呵呵着，再转过头，对着门边的小男孩说了声。
小男孩再应了声，又颠颠着，跑了出去。
老人笑着，再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站着，渐渐再埋下了头。
……
“……小雅，明年的时候，你就该读初中了吧。”
老人看着小女孩，再出声说道。
小女孩埋着头，先是一阵沉默着，紧随着，再抬起头，望着自己老师，
“……荀老师，我不能去镇上念初中了……荀老师你能教我吗？”
小女孩抿着嘴，说着，紧随着，眼里又流露出些期待，
老人也望着小女孩，蹲着的腿微微颤抖着，缓缓摇了摇头。
“……老师没办法教你了……后面你还是得去镇上念书。”
小女孩闻言，眼底的期待再渐渐褪去，抿着嘴，缓缓埋下头，
“……我爸爸妈妈，不让我……去镇上念书……”
抿着嘴，吸着气，断断续续着，小女孩埋着头出声说着，
垂在身体两边的手紧紧攥着，浑身微微发颤。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再等等
“……老师知道，老师知道……”
老人费力着，蹲着，佝偻着身子，腿上微微发颤着，
费劲着，缓缓抬起了手，手也不禁颤巍巍着，轻轻落在了小女孩头发上，轻轻抚摸了下，一遍遍安抚着。
小女孩浑身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只是一些泪水从眼眶里滚落，滴落在了这课堂的泥地上，
“……你也别怪你父母，要是送你去镇上念书的话，他们的负担会很大。”
老人看着小女孩，有些费力着，说着。
“……我知道，我不怪他们。就是，就是……”
小女孩抬起了头，眼眶红着，眼里带着带着些泪水，先是说着，紧接着又说不下去，只是吸着气，眼泪再从眼眶里滚落下来，落在地上。
老人看着小女孩，看着自己的学生，缓缓再抬起手，
手颤巍巍着，老人将手收了回来，在自己身上，那有个补丁的棉袄口袋里，有些费力着，摸索着。
一叠发皱了，又被压平了钱，被老人攥在手里，从那棉袄口袋里，拿了出来，
“……拿着，小雅。”
有些费力着，拿着那叠钱，老人手颤巍巍着，将那叠钱，递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止住了落泪，有些发愣着，站在老人身前，愣愣着看着这叠钱，
这叠钱里，有百元的钞票，五十的，还有些一块的，五毛的。
大多数钱都已经有些旧的发皱，还有几张钱破损了，被用纸勉强贴在一起，不过每张钱都被理平了，就这么整整齐齐，积攒出了这么一叠。
“……拿着，小雅。”
费力着，老人手颤抖着，再对着小女孩出声说了句。
小女孩看了看那叠钱，再看了看老人，有些愣愣着伸出了手。
“……拿着吧。这是老师积攒下来的些钱，老师自己留着，也没什么作用。”
将钱交到了小女孩手里，老人脸上露出了些笑容，再喘了口气，费力着，说着，
“……这钱不多，你初中三年用得话，可能还稍微差一些。”
收回了手，老人再喘了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把这钱拿回去，给你爸妈讲，你初中三年用得钱，老师出了。跟他们说，这是给你读书的钱，别得时候，一分都不许动，不然老师就亲自去找他们说说！”
说了句，老人再喘了几口气。
“……老师。”
小女孩伸着两只手，手里攥着那叠钱，眼眶再红了起来，唤了声后，眼泪再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莫哭，莫哭了……”
老人再抬起手，颤巍巍着，轻轻擦拭了下小女孩脸上带着的泪水。
“……嗯。”
小女孩抿着嘴，再重重点了点头。
“……以后好好念书，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努力念书……这是你能从这儿走出去，想到外边去，唯一的路子。”
老人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了后院门通向着的屋外，再缓缓转回头，看着小女孩说道。
“……我知道了，老师，我一定好好念书，一定努力念书！”
小女孩先是重重点了点头，紧紧攥着那叠钱，应着，
紧随着，看着老人，看着老人满是褶皱，皮肤已经松垮的脸上，小女孩眼底流露出一些疑惑，
“……老师，你的脸上，有些变乌了，就像是之前老师您脖子上的一样……”
先是有些疑惑着说着，紧随着，小女孩有些变得慌张起来，
“……老师，老师，您没事儿，您没事儿吧……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吧……”
老人脸上，也有了之前脖子上的淤乌。
“……没事儿，没事儿……咳……”
老人笑着，对着小女孩出声说着，又止不住咳了声，
紧跟着，又生生止住了，
“……小雅，好了，你也回去。”
转过头，老人再脸上露出些笑容，对着小女孩说道，
“……老师，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小女孩犹豫着，再出声说道。
“……不用，老师没事儿，没事儿……不用去医院了……你快回去，赶紧回去吧。”
老人脸上笑着，对着小女孩再说道。
“……那老师，我先回去了……荀老师，再见。”
“……再见，再见……”
小女孩犹豫着，挪着步子，踌躇着，一步三回头般，朝着后院外离开。
老人还蹲在原地，笑呵呵着看着小女孩，看着自己的女生，对着不时回过头来的女孩笑着，直到女孩走出了后院，走出了屋子，渐渐走远，老人才转回了头。
……
转回头，老人望了望旁边还没擦拭的黑板，再转过头，望了望空荡荡的后院里，摆着的一张张书桌。
再转回头，老人先是伸出手，将手撑在膝盖上，想站起来，
只是腿颤巍巍着，手也颤抖着，刚起身一半，老人又不禁重新软倒了下去，险些栽倒在地上，
又再望了望，老人伸出手，扶住了旁边张课桌。
伸出手，撑着，手颤巍巍着，老人试图再站起身，
“……咳咳……咳咳咳……”
刚起身一半，腰还佝偻着，老人猛烈咳嗽起来，一些细小的烂肉混杂着些血沫脓水被溅在了泥地上，
老人脸上有些异常的发红，止不住的咳嗽，脚下再踉跄了下，就要再往后倒下去，
这时候，旁边一只手轻轻扶了下老人，老人便重新站稳了脚。
“……谢谢了，小伙子。”
老人缓缓转过了头，看到了廉歌，感激着，朝着廉歌道了声谢，
收回了扶住老人的手，看了眼老人，廉歌先是微微摇了摇头，再转过了目光，看向了旁侧，
“老先生，你的时间已经到了。已经有人在等你。”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说了句。
老人闻声，手颤巍巍着，撑在张课桌上，沉默下来，
又再转过头，浑浊的眼底带着些哀求，看着廉歌，
“……小伙子，能不能让我再等等……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能不能让我再等等，再看看……”
哀求着，老人看着廉歌说着。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再转回了目光，
“老先生，你已经死了。现在只是靠一股执念撑着，即便我让你再强留一段时间，越往后，你也会越痛苦。”
老人闻言，再沉默了下来，缓缓抬起发颤着的手，轻轻摸了摸脸上，脖子上的一块块淤乌。
那是一块块尸斑。
“……求小伙子您让我再等等，我想再等等……”
老人缓缓放了下手，还是对着廉歌哀求道。
廉歌再看了眼老人，驱使着法力，抬起手朝着老人再一挥，
“这能让老先生你再强留半日。”
说了句，廉歌收回了手。
“……谢谢，谢谢……”
道着谢，老人目光渐渐有些恍惚。
廉歌再看了眼老人，没再多说什么，收回目光，挪开了脚，往着后院外走去。
第五百七十七章 放不下
“飒飒……”
清风扰动着前院竹子的枝叶，晃动着堂屋顶上吊在房梁上，缠着蛛网的白炽灯，穿过往后院的通道，
轻轻拨动着，佝着身子站着，出神望着后院课堂上一张张书桌，老人棉袄补丁上那多出的一截白色线头，
轻轻颤动着，一张张书桌上，被放置在桌面上，一本本老旧书本的书页。
……
“……咳咳，咳咳咳……”
老人出神再望了望，又佝下身，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又喘了几口粗气，老人缓缓挪着有些发颤的脚，步履蹒跚着，缓缓转过了身，站在那块挂在厨房外墙上的活动黑板前，
看着活动黑板上的字迹，老人再佝下些身，伸出手，拿起了旁边的板刷，
费力着，拿着板刷，擦拭去黑板上粉笔留下的字迹。
“……咳咳，咳咳咳……”
萦绕着的白灰弥漫在黑板前，老人再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一些混杂着细小腐肉的血沫被佝下身的老人咳在黑板前的地上，
就这么断断续续着，不时低下头咳嗽着，老人费力着，抬着颤巍巍的手，将黑板渐渐擦拭干净。
……
“……天师。”
后院外，堂屋里，
廉歌从后院走出，再走进堂屋里，屋外两名鬼差再恭敬着朝着廉歌见礼道。
听着后院随着清风带出的声响，廉歌看了眼两名鬼差，再看向远处，
“再给他半日时间吧。”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说了句。
“我等遵命。”
恭敬着，再躬身齐声应道，两名鬼差再往院子外再退远了些。
看了眼两名鬼差，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那后院里。
……
“……好了，好了……咳咳咳……”
望着擦拭干净的黑板，老人手有些脱力的，将板刷重新放回了远处，
脸上渐渐浮现出些笑容，一遍遍说着，念着。
再佝偻着身子，蹒跚着，缓缓挪着脚，老人再转过了身，站在这黑板前，望着后院里，十几张课桌。
再缓缓挪着脚，朝着这一张张课桌前走了去。
“……咳咳，咳咳咳……”
不时咳嗽着，佝偻下身，老人脸上却笑着，笑着望着这一张张课桌，
止住咳嗽过后又挪着脚，缓缓往前，从一张张课桌前穿过，
目光有些恍惚着，看着，望着，老人皮肤已经松弛发皱，指节有些变形的手，不时轻轻拂拭过一张张课桌，将一张张课桌上些没摆正的书摆正，没合上的书重新合上，沾染这地上些的泥土重新擦拭去。
望着一张张课桌，望着一张张书桌后高矮不一的凳子，老人走过了一圈，重新走回到了黑板之前，
“……好了，好了……”
“……咳咳，咳咳咳……”
再望着这课堂，老人脸上浮现出些笑容，呢喃着，说着，
紧随着，笑容又渐渐收敛，望着，浑浊的眼底，目光有些恍惚。
许久，再转过身，
老人步履蹒跚着，佝着腰，再朝着堂屋走了去。
……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怠慢了。”
老人再从后院走出，走回堂屋，对着廉歌笑呵呵着招呼道，
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廉歌微微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再转过了目光，望向了堂屋外远处，
老人笑呵呵着，挪着脚，走回了堂屋那柜子前，佝着腰，勉强靠在了柜子边上，缓缓转过了身，也望向了远处。
“……以前的时候，办那‘私塾’就是为了图那点学费钱，和那‘束脩’……到后面，那点学费钱慢慢看起来也不多了，也不兴‘束脩’了，按说我也该找点别得活计了……”
老人望着远处，脸上还带着些笑容，浑浊的眼底有些恍惚，
“……结果，自己倒是放不下了……想着，这要是我走了，那些学堂里的娃娃怎么办……然后就这么一轮一轮过来了……一晃眼，就是一辈子功夫……”
“……说起来，还是当初那个老村长害我，给我出了个‘馊主意’……指不准他当初就是想让他娃娃识字，又不想去镇上花那大价钱……”
嘴里说着些埋怨的话，却没有埋怨的语气，老人脸上依旧笑呵呵着，
廉歌也跟着，微微笑了笑。
清风透过堂屋门，轻轻拂进屋里，微微晃动着屋顶上的白炽灯。
……
“……我这要是走了，这些娃娃可怎么办啊……不光那些个小的，还有那些个大的……这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是我的学生……咳咳咳……”
老人说着，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说着，又再佝下身，不停的咳嗽着，
喘着粗气，老人再渐渐直起了些身，抬着头，再望着屋外，沉默了下，
廉歌转过了视线，看了眼老人，
“老先生先前同自己学生讲，要怀有希望。老先生自然也该怀着些希望。”
转回了目光，廉歌看着远处，语气平静着出声说了句。
“……有希望吗？”
老人紧跟着转过了头，望向了廉歌，眼底亮起了些神采，追问了句，紧随着，又再缓缓转回了头，
“……借小伙子你吉言。”
“……咳咳，咳咳……”
又再咳嗽了声，老人再望着屋外，沉默了下来。
……
“……村长，村长……”
就在这时候，一道身影一边喊着，一边急匆匆着闯了进来，
是之前来这屋里来找过老人的个中年男人，
“……村长，老许家那边吵得厉害，两边都有点红眼了，老许家那媳妇那张嘴您又不是不知道，嘴碎的我在旁边都想给她一巴掌。”
一进屋，中年男人便慌忙对着老人出声说道，
“……我实在是有点拉不住，劝不住，村口那边的村里人都在那儿帮着劝都没劝住……怕还是要村长你过去一趟……”
有些着急着，中年男人对着老人说着，
“……行。”
老人望着进屋的中年男人，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我这会儿就过去。”
老人应了声，再转过了头，看向了廉歌，
“……小伙子，我这再失陪一下，我过去趟村子口……”
老人说了声，再转回头，缓缓挪着脚，佝着身，有些蹒跚着朝着屋外走去。
“……村长，我扶你。”
中年男人说着话，便走到了老人旁边，搀扶住了老人，
“……咳咳，咳咳咳……”
才刚往走了几步，老人再佝偻下身，剧烈咳嗽起来，
脚下也止不住的踉跄，往前倒着，
“……村长，村长你怎么了！”
“……荀老师，荀老师……”
“……咳咳，咳咳咳……”
旁边中年男人赶紧搀扶住了要摔倒的老人，
老人还是止不住的咳嗽着，混杂着烂肉的血沫被咳出，溅在了堂屋地上，
“……荀老师，老师……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吧……老师……”
中年男人搀扶着老人，老人止不住不断咳嗽着，
中年男人有些慌了神，不敢松开老人，又有些手足无措，慌张着，说着。
第五百七十八章 村，师
“……没事儿，没事儿……”
老人再喘了几口粗气，勉强止住了咳嗽，有些费力着直起了些声，对着慌张的中年男人出声说道，
“……怎么会没事儿，怎么会没事呢……”
中年男人慌张着，望了望老人脸上，又望了望地上被老人咳出来的烂肉，脓水血沫，一遍遍说着，
“……老师，你先坐，你先坐下来……”
“……我们去医院，我叫老三把摩托车骑过来，我们去镇上医院……不，我们去市里，去市里……”
眼睛有些发红，中年男人慌了神，先是一手搀扶着老人，一手狠狠抹了把脸，然后将旁边的凳子一把扯了过来，放在老人身后，靠着柜子放了下来，
中年男人搀扶着老人要坐下，老人佝偻着身，身子颤巍巍着，看着凳子却有些犹豫，似乎是害怕自己这一坐下后，就再也不能站起来，
“老先生，坐下歇歇吧。”
旁侧，廉歌看了眼老人，出声说了句。
老人抬起头，望了望廉歌，才犹豫着，在中年男人搀扶下，坐了下来。
“……老师，你坐稳些，我这就给老三打电话，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有些慌张着，男人一只手扶着老人，一边说着，一只手从兜里摸着手机，
“……不用了，不用去医院了……”
老人坐在凳子上，看着中年男人，脸上还带着些笑容，摇了摇头，有些费力着出声说道。
“……怎么能不用呢，怎么能不用……我们马上就去医院，去市里……”
中年男人手有些颤抖着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声音也有些发颤，眼睛再红了些，
“……没事儿的，老师，没事儿……去医院就好了，去医院就好了……”
不知道是安慰老人，还是安慰自己，中年男人慌张着，一遍遍讲着。
老人微微笑着，看着男人，没再接着劝说，只是紧随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又再咳出些血沫，脓水，已经腐烂的烂肉，飞溅在堂屋的泥地上，老人佝着腰，止不住的不断咳着。
“……老师你等等，老师你等等……马上，马上他们就能过来了……”
男人愈加慌张，手上捏着的手机都险些掉落，一边声音颤抖着，说着，一边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头响起阵有些嘈杂的声音。
“……老二，村长这会儿用空过来吗……这两口子都快打起来，要不是旁边这些个人拉着，这早就打得头破血流了……那许家屋里的媳妇，嘴巴也真是……”
“……姓徐的你有种，有没有卵蛋，老娘还不知道……”
“……咳咳……嗬……咳咳咳……”
“……别他妈管他们，爱打就让他们打！打死干脆！”
冲着电话那头，中年男人便是骂了声，紧随着，听着身侧老人的咳嗽声，眼睛再有些红，
“……赶紧过来，把你的摩托车骑上，老师病了，荀老师病了，很严重，很严重……已经，已经……”
冲着电话那头喊着，中年男人眼眶也愈加红，
而紧随着，电话那头的嘈杂声便停了下来，
“……村长出事了？”
似乎旁边人说了句，紧跟着，便是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我马上过来，我马上就去骑摩托车过来……村长病了，很严重，很严重……别他们管他们了……”
似乎是一边跑，一边吼得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紧随着，电话那头又嘈杂起来，混杂着的脚步声随着些话语声响起，
“……村长出事儿了？”
“……玛德，中午那会儿我去村长那儿的时候就看到村长脸色有点不对劲，我都没上心，玛德……都怪我……”
……
“……没事儿的，老师，没事儿的……老二他们已经过来了，他们已经过来了，我们马上就能去医院了……”
连电话都没去挂，中年男人眼眶有些发红着，一遍抚着老人的背，一边一遍遍慌忙着说着，
“……咳咳，咳咳咳……没事儿，没事儿……”
老人再咳嗽了几声，再费力着，直起了些声，抬起头看了看中年男人，皮肤已经松垮，满是沟壑的脸上带着些笑容，笑着，有些虚弱着，安抚了中年男人几句，
“……每个人都有到头的时候，我就是放不下……”
老人说着又再缓缓转过了头，望着堂屋外，
“……老师，没事儿的……你没事儿的……你就是有些咳……有些咳……我们去医院，去市里的大医院，让医生给你看看，看看就好了……”
男人眼眶红着，看着老人脸上，脖子上的一块块淤乌，慌张着，一遍遍说着。
“……荀老师，老爷子……村长……老师……”
就在这时候，一群村子里的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脸上都带着些焦急的神色，慌忙着朝着屋里跑了进来，
看着老人脸上的淤乌，堂屋地上的还未浸进泥土里的血沫，脓水，溅着的烂肉，老人咳嗽着的模样，一群人脸上愈加慌张。
“……老师……老爷子，你没事儿吧……我们这就去医院……”
“……中午的时候那会儿我就看到老爷子你再咳……就怪我当时没上心……”
“……没事儿吧，村长……我们这就去医院……让医生给你瞧瞧……”
一群人涌进了屋子里，有些慌张着围着老人周围，对着老人一句句说着。
“……咳咳咳，咳咳咳……没事儿，没事儿……麻烦你们跑一趟……跑一趟了……”
老人再咳嗽了几声，直起了些身子，望着身侧围着一个个村里人，脸上笑着，出声说着，
“……老师，你先别说话了，歇着吧，等会儿我们到医院，到医院让医生给你瞧了我们再说……”
“……老二，我把摩托车骑过来了，你们快扶一下村长，我们这就去医院……”
一群人眼眶有些发红，看着老人，慌张着，说着，几个去骑摩托车的人也骑着车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老师……村长……老爷子……您小心点……我们扶你……我来背吧……”
“……没事儿，没事儿……不用去医院了。”
一群人说着，就要搀扶着老人起身，让一人把老人背上，
老人再咳嗽了声，直起身，脸上笑着，看着几人，摆了摆手，
“……怎么能不去医院呢……老师你不用担心别得，我们去医院，去医院让医生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不用去了……”
一群人慌张着，眼眶红着，一遍遍说着，
老人脸上笑着，再摇了摇头。
一众人看着老人，渐渐止住了话语声，只是看着老人眼眶愈加红了起来。
……
旁侧，廉歌看着一群人涌进这堂屋里，往旁边让开了几步。
再看了眼这一群人，看了眼被一群人围着的老人，没再出声打扰，廉歌转过了身，走出了这堂屋里，渐渐走远。
第五百七十九章 荀老师
“……村长，荀老师……”
堂屋里，一屋子人围着老人，看着老人的模样，眼眶有些发红。
“……怪我，怪我……中午我就该带老爷子去医院……”
之前给老人送衣裳的男人，不禁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眼眶红着说着。
“……咳咳……不怪你们，不怪你们……”
抬了抬手，手颤巍巍着，费力着搭在男人的手上，再缓缓转过头，望着围着一众人，老人笑呵呵着出声说道。
“……村长，我们还是去医院瞧瞧吧，说不定大夫，说不定……”
旁边个村里人，一个四五十来岁的男人，说着有些说不下去，眼眶愈加红，眼里多了些泪水。
老人脸上，淤乌已经在扩散，老人不禁抬起手，在脸上轻轻抓了抓，脸上的皮肉被扯下，一些烂肉沾在了老人有些变形的手指上。
顿住了动作，转动过有些浑浊的目光望了望那手指上沾着些烂肉，
老人再沉默了下来，
旁边围着一众人看着，只是眼眶愈加红了起来，
“……不去了，就不去医院了……让我就在这儿吧。”
老人放下了微微颤抖着的手，费力着抬起头，望着这堂屋里，望着那通往着后院的门，说着，
又再缓缓转过头，看着围着的一众人。
“……我和你们说说话就行……”
“……好，荀老师，我们陪你，我们陪你说话……”
旁边一人蹲下了身，蹲在老人跟前，眼眶红着应着，
其他些人，也跟着，蹲了下来，那推着摩托车到院子里门口的男人，也撂下的了摩托车，从屋外再走了进来，蹲在老人旁边，
“……又麻烦你们了，麻烦你们过来一趟……”
缓缓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老人看着一个个围着的人，有些费力着将身体再坐直了些，浑身都有些微微发颤，
“……不麻烦，不麻烦……一直都是我们麻烦老爷子你……老爷子，我们扶着你去屋里床上，你躺着，你躺着休息下吧……”
之前那男人红着眼眶，见老人将直起身，赶紧伸手扶了下，又再出声说道，
“……就在这儿，就在这儿吧……不能躺，不能躺下去……咳咳……”
老人呢喃着，声音有些虚弱，摇了摇头，说话间，又再咳嗽了几声。
“……三娃，你他妈，你他妈还不去屋里给老爷子拿床被子进来！”
旁边，之前那中年男人红着眼眶，对着旁边之前那推着摩托车过来的男人吼道，
那男人闻声，低头沉默着，站起了身，跑进了里屋，抱了床被子出来，
“……老师，你靠在被子上，靠在这上面舒服些……”
几个人搀扶着老人，将那被子一半垫在了老人后背，一半盖在了老人身上，那中年男人一边理着被子，眼眶一边愈加红。
“……你们兄弟两啊，从小就爱闹，你性子急一些，他性子软一些，每回都是你压过他，以前在学堂里一样，长大了过后还是一样……以后你还是让着他些，别动不动就吼他……”
老人缓缓转过头，对着中年男人出声说道，
“……我知道了，老师，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一边红着眼睛，一边一遍遍应道。
“……没事儿的，荀老师……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旁边那男人勉强挤出些笑容，笑着对着老人说着，只是看着老人，眼眶也愈加有些红。
“……那我去叫其他人吧……其他人怕是还不知道……”
旁边个村里人，站起了身，出声说道，
“……莫要再去麻烦其他人了……”
老人缓缓转过了头，出声叫住了转身要出门的那人，
“……没事儿，没事儿……”
“……村长，还是叫下他们吧……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学生……到时候没叫他们，他们会怪我们……”
旁边个人也帮着出声说道。
老人闻言，沉默了下，缓缓点了点头，
“……莫跟那群小娃娃讲……还是等过些时候……过些时候吧……”
老人抬着头，有些费力着，对着要出门的那人说着。
“……我知道了，荀老师……”
转身的那人点了点头，应了声，再朝着屋外走了去，
而就在这时候，
一个中年妇女和个中年男人先后慌忙着，跑进了屋里，
看到一群人围着的老人，看着老人的模样，两人眼眶相继红了起来，脸上有些慌张，
“……村长，村长……”
“……过来了啊？”
老人有些费力着，佝着身，抬着头，看着进屋的两人，带着些笑容，出声说了句，
“……听他们说，你们两又拌嘴了，吵架了……”
“……村长……”
两个人慌忙着走到了老人跟前，也蹲了下来，眼眶愈加红了起来。
“……记得小时候那会儿啊，你们两就爱拌嘴，你说一句啊，她就回一句，是对欢喜冤家……不过啊，你们以前家，就都住在村子口，每回过来我这儿啊，也都是一道来得……”
老人看着两人，有些费力着，不时咳嗽一声，断断续续说着，说着，脸上，又露出些笑容，
……
沿着村道上，
之前的小女孩低着头，手紧紧攥着衣兜，埋着头，往前走着，沉默着，
旁边，之前那小男孩，亦步亦趋的跟着，
“……陈雅，刚才老师是骂你了吗？”
“……关你什么事！”
小女孩转过头，对着小男孩脆生生说着，
“……那肯定是被老师骂了吧……没事儿的，上回，上回老师也说我了呢，说我调皮捣蛋……”
“……你才被骂了呢！”
小男孩跟着小女孩走着，有些着急着，似乎是想安慰小女孩，
小女孩转过头，气冲冲着，对着小男孩吼了声，紧跟着又闷头往前走，
小男孩也跟着小女孩旁边，亦步亦趋的走着。
“……你会去镇上上初中吗？”
闷头走了会儿，小女孩又抬起头对小男孩出声问道，
“……只要我学习好的话，我爸爸说就一定要让我去上……”
小男孩见小女孩说话了，赶紧出声应道。
小女孩重新转回了头，没再出声，沉默着。
又闷头往前走了阵，小女孩才又抬起了头，
“……你家刚才已经走过了。”
“……啊？那陈雅我先回去了啊，明天再见！”
小男孩闻声，回过头望了望，慌忙着转过身，朝着已经走过的户人家跑了回去。
小女孩站了站脚，也紧接着，继续紧紧攥着自己兜里的那叠钱，一边继续闷头往着自家屋里走去。
……
“……钱钱钱，整天张口是钱，闭口是钱，哪来的那么多钱！”
“……你吼什么吼……”
小女孩刚走进院子里，一道争吵声，便从那屋里，透过虚掩的屋门传了出来，让小女孩在院子里站住了脚。
第五百八十章 走快些吧
“……还说什么让小雅去镇上念初中，哪来那么多钱让她去镇上念书……在外面，吃住哪不用花钱……”
“……说事情你就说事情，扯东扯西的你扯什么……”
“……我扯，我扯？老娘我怎么就当初瞎了眼睛，嫁给你这么个男人……”
“……什么叫我这个男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今天你把话给我讲清楚……”
小女孩站在院子里，屋门口，手上紧紧攥着兜里那叠钱，沉默着，抿着嘴，望着那虚掩着的屋门，
一阵阵争吵声依旧透过屋门，往外响着。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姓陈的你没用……怎么着，老娘有一句话说错了……”
“……我没用？我没用……”
“……嘭！”
一声碰撞声重重的响起，屋里的争吵声安静了下来，
屋里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的一对中年夫妇，相继转过头，看向了屋门口，
小女孩重重推开了门，门被砸到了旁边墙上，
埋着头，手上还紧紧攥着，小女孩闷头走进了屋里，
“……小雅回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啊……饿了没，你妈说你今天没吃午饭就出去了。”
中年夫妇中的男人勉强挤出些笑容，冲着小女孩笑着，出声说了句，
小女孩闷着头，走到了夫妇两人跟前，还是闷着头，没出声，
“……今天荀老师教你们什么了？”
男人勉强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来，小雅，先坐下歇歇吧。”
说着话，男人抽了根凳子，放到了小女孩旁边，
小女孩闷着头，站着，依旧没出声，也没坐下。
男人看着小女孩，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沉默了下，
“……小雅，昨天你跟我说得，想去镇上读书的事儿，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下……”
说着话，男人又再停顿了下，
“……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吧……你也知道，你妈妈前几年又给你生了个妹妹，你妹妹吃饭穿衣需要花钱，屋里也需要花钱……都是花钱的地方……”
男人说着话，又有些说不下去，看着小女孩，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小雅，爸没本事，爸对不起你……”
“……等在荀老师这儿念完书，你在屋里先待两年，然后就……”
男人说着，话音戛然而止，没能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小女孩从紧攥着兜里，摸出了那叠钱。
那叠虽然被压平，但还是显得有些皱巴巴，被一张张整整齐齐理着，有大到百元一张，小到五毛一张，显得有些老旧的一叠钱。
抬着头，抿着嘴，小女孩伸着手，拿着那叠钱，往着男人神情递着，也倔强着看着男人，
“小雅……”
男人唤了声，再张了张嘴，又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我老师给我的，他说，我上初中的钱，他给出了。”
小女孩手伸着，再抿了抿嘴，吸了口气，
“……老师还说，这钱是给我读书用得，要是你们花在其他地方，他就来找你们好好说说！”
小女孩脆生生着说着，手依旧伸着，眼底倔强着，望着她的父母。
“……小雅。”
男人张了张嘴，看了看小女孩倔强的目前，又再看了看那叠发皱的钱，张了张嘴，再唤了声，又再点了点头，
“……爸爸知道了。”
伸出手，男人伸手拿住了那叠钱，
小女孩看着她父亲，又再抿了抿嘴，才松开了手，
……
“……老陈，老陈……”
就在这时候，一道有些焦急着的声音随着道急匆匆的步伐声在屋门外响起，一个村里人推开了虚掩的门，望了望屋里后，急匆匆走了进来，
“……老徐，有什么事儿吗？”
男人将那叠钱揣到了兜里，回身看着来人焦急的模样，赶紧出声问道。
来人进了屋过后，脸上虽然还是急切，但却没直接开口，而是转过头，望了望站在旁边的小女孩，
“……小雅，你去给徐叔倒杯水过来，开水壶在厨房里。”
男人转过头，对着小女孩说了声，
小女孩转过头望了望男人和来人，还是转身朝着厨房走了去。
看着小女孩走进了厨房，来人赶紧再转过了头，
“……荀老师要不行了，你们要想过去看看的，赶紧过去吧。”
有些急切着，来人对着夫妇两人出声说道，
听到这话，夫妇两人脸上神情也变得急切了些，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上午不还给孩子上课来着吗……”
“……诶，这么大岁数了……之前估摸着就是靠一口气强撑着，现在是撑不住了……你们要过去的话，赶紧过去吧……我先走了，还得通知别家……记得别给屋里小娃娃讲……老师吩咐了，说先别告诉这群小娃娃……”
来人急匆匆着再说了几句，便转过身，再朝着屋子外再走了出去。
男人见着来人离开，张了张嘴，又没能说出些什么来，
转过身，再将揣进兜里那叠钱摸了出来，看着那叠发皱老旧的钱，男人再沉默了下，
“……小雅她要念初中的话，就让她念吧……到时候，我也去镇上再找些活计，顺便还能照看她下。”
再抬起头，男人对着女人出声说道，
女人闻声，点了点头。
“……成。”
“……那我们这会儿也过去吧……”
“……小雅，你在屋里自己待会，我跟你爸出去趟，有些事情……”
女人再朝着厨房里正在倒水的小女孩喊了声，便急匆匆和男人一起出了门，往村子里老人家小跑着过去。
小女孩放下了水杯，跟着走出了屋，垫了垫脚，朝着那边望了望，眼底有些疑惑。
……
村子口，
沿着村道，廉歌挪着脚步，再走到了这村子的村子口，那往山腰上山道上延伸着的坡道上，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那村子里，顿了顿视线后，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那村子外，斜坡之上，
斜坡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正顺着斜坡往下走着，
又似乎行李太多，提着有些重，又再停下了脚步，喘着气，暂时放下了行李，歇着脚。
廉歌挪着脚步，顺着斜坡往上，继续往前走着，
走至这年轻人身侧，廉歌停住了脚，转过视线，看了眼这年轻人，
“走快些吧。你老师正等着你。”
语气平静着，廉歌说了句，抬手轻挥了下，再挪开了脚，
正喘着粗气，望着村子里歇着脚的年轻人闻声，不禁转过头，看了看廉歌，眼底有些疑惑，
张了张嘴，想问下，却看到廉歌已经走远，只能再转过头，
只是，年轻人还是停下了歇息，再提起了行李，步伐有些快的，朝着村子里走去。
这回，一路，年轻人没再感觉到累，也没再停下来。
第五百八十一章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飒飒……”
带着些寒意的清风拂过山道边山丘上的枝叶，响着些窸窣的声音，
几只飞鸟落在山脚，山道边上的杂草中，不时轻跃，左顾右盼着，觅着食。
头顶之上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穿过山丘顶上延伸到山道上的枝叶，往山道上映着树荫，挥洒着些阳光，
廉歌站在山道旁，看了眼那斜坡往下，山谷底的村子，再顿了下目光，
收回视线，廉歌转过了身，
听着紧随着拂过山谷间清风的道道话语声，廉歌再挪开了脚步，
沿着山道，一人一鼠渐行渐远，那山谷中的村子也在身后渐渐远去。
……
“啾啾……”
带着些寒意的风拂过老人家前，院子边那几根竹子，
几只鸟，落在了院子里，不时啄食着院子边的杂草里。
透过敞开了半扇堂屋门，带着些寒意的风扰动着靠坐在门边老人头上有些花白的头发，
先前围在老人身周的些人已经暂时离开了些，留下了些人，照看着老人，陪老人说着话。
老人则坐在那堂屋门边，身上盖着先前的被子，有些浑浊的目光看着屋外远处，只是望着，
“……老师，要不我们还是扶你回屋吧，外面这会儿太阳要落山了，该冷了。”
旁边，之前的中年男人伸手理了理老人身上盖着的被子，对着老人出声说道，
老人闻声，有些费力着，缓缓摇了摇头，只是依旧望着屋外远处。
“……荀老师，你是在等谁吗？你跟我们讲，我们去给通知下吧。”
旁边个妇女顺着老人的目光往外望了望，出声问道。
闻声，老人有些费力着，转过了头，有些浑浊的目光望向身侧围着的几人，
“……老师您说，我们听着呢。”
旁边几人赶紧弯下了腰，在老人身前蹲下些身。
老人望着，看着几人，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只是缓缓再转过头，朝着远处望着。
……
村子里，
村道上，沿着村道，各户去过老人家的村里人从老人那儿往回走着，
一群人聚着，却都有些沉默，村道上，只有些脚步声混杂着，
“……前几天我过去的时候都还硬朗着呢……转眼就……”
其中个男人出声说着，眼眶不禁又有些红，
“……毕竟岁数也大了……荀老师也累了半辈子了，该歇歇……”
旁边几人沉默了下，其中一人抬起头，出声说了句，
“……村里人都通知到了吗？”
“……在屋里的我都让二娃去一家家说了，知道消息的，都过去了……在外边的也在通知了，在挨个挨个打电话。”
“……诶，田三娃你啥时候回来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年轻人迎着面，朝着这些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村里人抬头看到，不禁出声招呼了声，
“……刚回来，你们这是……”
听了廉歌的话，在廉歌那道小术法作用下，年轻人提着行李，这一路往村子里走都没再停歇过，看着这群人，年轻人不禁出声问道，
“……刚从老爷子那回来……对了，你先把行李放这儿我们给你带回去吧，你赶紧去趟老爷子那儿……老爷子快不行了……”
其中个村里人沉默了下，又赶紧出声说道，
年轻闻声，撂下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就赶紧朝着老人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
“……荀老师，你要不靠在这儿歇歇吧，这么一直坐着也累。”
老人屋里，一个照看着老人的妇人出声对着老人再说了句，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依旧望着远处那路上，
妇人再顺着老人的目光往外望了望，沉默了下，没再接着说话，
只是几个人陪着老人身侧，陪着老人等着。
“……老师，老师……”
就在这时候，那年轻人急匆匆从着村道远处跑了过来，跑进了院子里，
望着那年轻人的身影，老人有些浑浊的眼底流露出些光彩，
“……好学，你这时候怎么回来了。”
眼底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老人不禁张了张嘴，出声问了句，
“……在外边混不下去了，就回来了……”
年轻人走到了老人跟前，挤出些笑容，尽量语气轻松地说着，
只是看着老人的模样，还是止不住的眼眶有些发红，
“……老师，您……怎么，怎么……”
说着，年轻人又有些说不下去，
“……没事儿，没事儿，都有这天，都有这天……”
老人脸上露出些笑容，对着年轻人出声说着，
又渐止住了声，望着年轻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这次回来，想着在外边混不下去了，干脆回来帮着老师你教教学生的，也算个生计……”
年轻人沉默了下，继续说了下去，脸上勉强露出些笑容，
“……当初我读完高中就没接着念了，老师您不会嫌弃我吧。你这要是不要我，我可就只能回家去种田了。”
勉强笑着，年轻人对着老人说着。
老人闻声，眼底再流露出些神采，
“……不嫌弃，不嫌弃……”
老人费力着说着，脸上再流露出些笑容，
只是紧随着，脸上笑容又渐渐褪了去。
他放不下那群学生，但，现在这个，也是他的学生。
有些沉默着，老人抬着头，望着他的学生，
“……好学，”
张了张嘴，老人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又什么没能说出口，
“……老师，你不会要撵我走吧。”
年轻人勉强笑着，对着老人出声说道。
老人望着年轻人，只是望着，什么也没讲。
“……老师，你跟我讲讲，怎么教学生，教教我怎么做老师吧。”
年轻人在老人身前蹲下了身，出声说道。
“好……”
再沉默了下，老人还是点了点头。
旁边照看着的几人，看了看老人，再看了看那年轻人，也隐约明白了些老人在等什么，相继起身，往旁边走了走。
院子里，两个鬼差脸上依旧冷着，只是看了看那老人后，望着院子边，远处再挪开了些。
……
“……首先啊，不能去禁锢这群娃娃的思想，想法……我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靠着，有些费力着，老人出声对着蹲在他跟前的年轻人出声说着，
“……我记下来了，老师……还有其他的吗？”
年轻人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其次，”
老人出声说着，看了看年轻人，又再停顿了下来，没再接着说下去，
“……别太累着自己了。”
费力着，老人看着年轻人，出声说道。
又再抬起了头，缓缓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老人望了望这堂屋里，又再望了望那往着后院去的门，再转回了头，
“……好学，你去帮我把我屋里柜子上放得那本书给我拿过来下吧，我想再念念……”
“……好，老师。”
年轻人了赶紧起身，走进了那屋里，拿出了本泛黄的书。
手颤巍巍着，抬起了起来，老人将那本书拿了过来，费力着，摊开，摊在了身上，
“……这本书，还是我老师送给我的……”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屋里，先是响起阵念诵声，再念诵声渐渐平息……
第五百八十二章 野猪
“……吱吱，吱吱吱……”
头顶上的太阳已西斜化为落***近着地平线，被远处的山丘渐渐遮挡，
沿着环绕着山丘的山道继续往前，脚下山道渐窄，渐被杂草灌木覆盖。
廉歌肩上，小白鼠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朝着四侧张望着，窜上了颗挂着些野果的树，惊起几只正藏在枝叶下觅食的飞鸟，拍下几个野果，又重新窜了回来，恰好捧住了个落下的野果，
廉歌伸出手，也接住了剩下几个野果，
看了眼，廉歌抬起手，吃了口野果，继续往前走着，身前拦住去路的灌木枝叶再朝着两侧让了开，
小白鼠看了看廉歌，也捧着野果，战斗了起来。
……
“……嗡嗡，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廉歌再停住脚，顺手将手里剩下的个野果，递给了吃完了野果，正眼馋着的小白鼠，摸出了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来电。
打来电话的顾汉国。
“……小歌啊，你还在先前那市区里吗……昨天晚上，先前你跟我说得那小姑娘，她父亲昨天给我打了电话，我今天过来去看了看。”
电话接通，顾汉国的声音便从手机里传出响起。
廉歌闻声，看了眼身前的灌木，不远处的山林，远处连绵着的山丘，
“已经不在了，现在应该在那市区过来，有段路程的山岭里。”
“不在就算了，小歌你也不用再赶回来……等会儿的飞机我就又要回去了，明天还有手术要做，小歌你自己在那比较偏的地方，自己注意些安全。”
紧跟着，电话那头顾汉国便出声说道，
说着，又再停顿了下，继续说了下去，
“……那小姑娘的情况我已经看过了，是比较危险了，得尽快手术，不过也不算太困难。今天时间是比较紧，来不及给那小姑娘手术……等过几天，我再过来一趟，应该就没太大问题。”
“谢谢了，老师。”
廉歌脸上微微笑了笑，出声说道。
“……谢什么，看到病人了，能治的我肯定是要治。那小姑娘挺懂事，看着也怪造孽的……”
电话那头，顾汉国出声说了句，又再停顿了下，
“……好了，小歌，就不跟你接着讲了，我得去机场了。这也这么晚了，小歌你差不多也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了吧。”
“……好，老师。”
说了句，电话那头的顾汉国就挂了电话。
再停顿了下，廉歌脸上再微微笑了笑，才将手机收了起来。
一挥手，旁边颗野果树上的野果便落下几颗，落在廉歌手上，
吃着野果，廉歌再挪着脚步，往前走着，
身前的灌木，挡住去路的枝叶，再朝着两侧让开着，
落日西沉，林间渐多了些露水雾气，夜色渐深。
……
“飒飒……”
山风拂动着枝叶，枝叶晃动下，往下滴落着些缀在枝叶上的露水，
萦绕在山林间的雾气，随着透过林间枝叶空隙往下挥洒着的阳光，渐渐散去。
“……爸跟你讲，这菌子可不能乱采……”
露水落在林下泥土上，随着山风，耳边响起些话语声，
在这山林里，再睡了一夜的廉歌再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站起身，
趴在一边，结着些野果树上的小白鼠也紧跟着重新窜起了身，先是拍下几个野果，紧随着，再窜回到了廉歌肩上，立着前肢，捧着接住的一个野果，不时啃着，不时又转动着脑袋张望着，
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野果，廉歌听着这与蜀地有些相近的口音，微微笑了笑，朝着那处看去，
远处，一条从山林下穿过，往着这山上延伸着的一条小径上，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个十二三岁，半大的个男孩，
男孩背上背着个小背篓，男人手里拿着把镰刀，不时劈砍着，途径小径上，拦住去路的些小枝叶，
“……这边山上，平常都没什么人过来，菌子多，更是要注意……”
“……我们这边菌子品种多，有毒的，没毒的，遍地都是，你看看这个，这个就不能采……”
“……这个呢？”
“……这个你爹我也不认识，所以也不能去采，最好隔它远点。”
一边走着，一边弯下腰，男人和男孩说着话，采着些菌子，往背篓里放着。
……
看了眼那两人，廉歌挪开了脚步，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
“……爸，那有个人……您不是说这边没人来吗？”
“……没人来，没人来你是什么？把你手给我放下来，我怎么教你的，再拿手乱指人……屋里今天就换道菜，改吃竹笋炒肉……”
廉歌踏上那小径上，走到那两人身前不远处，说着话的那两人似乎才注意到廉歌，
男人抬起手，把小男孩的手拍了下来，说了一句，才又转过头，看向了廉歌，
“……小伙子，你不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吧，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看着廉歌，男人朝前挪了几步，还隔着些距离，便又再停住了脚，眼底有些警惕着，出声询问道，
“老哥，我是个过路的游客，劳烦问下现在这是什么地方。”
廉歌微微笑着，换了与男人口音相近的蜀地口音，出声说了句，
“……游客？”
男人不禁再打量了廉歌一眼，出声说了句，不过似乎是因为廉歌的口音，男人眼底的警惕少了些，朝着廉歌再走近了些，
“……怎么走到这儿老林子来了，小伙子你是迷路了吧。”
走到了廉歌身前，男人出声说着，
“……我们这是滇南省的边上，归味靖市管。你顺着这条道，往那边走，在个山坳坳里就能看到我们村子，从我们村子穿过去，就能上到马路。”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回身给廉歌指了指方向，又再停顿了下，男人再转过身，朝前望了望，继续说了下去，
“……小伙子你要是想接着朝前去的话，还是别去了。”
“……这两天这林子里不安生，闹野猪，前些天，还有群野猪跑到了山底下，我们村子里，把村子里田都给祸害了，还是去镇上找警察，过来开了几枪，才给吓走。又跑进了山林子，也不知道跑没跑远，就在这往前那方向，弄得最近村里人上山都是提心吊胆的，不敢太往里走。”
“……小伙子，你别看野猪长得那样，但是在这山林子里，它才是老大，皮又厚实，滚一身泥巴，枪打上去都打不死他，冲撞起来速度又快，力气又大，像这么大点树，它都能给直接撞倒，要是它给你撞一下，踩一下……”
男人说着，又摇了摇头，
“……小伙子，你要往前面去的话，就还是别去了吧，不安全。”
“谢谢了，老哥。”
转过视线，看了眼远处，廉歌收回目光，微微笑着，道了声谢。
第五百八十三章 虎
“……不客气，不客气。”
男人笑呵呵着，摆了摆手，
“……那小伙子，你这顺着这条道先下去吧，我们还得稍微往前面去点，采点菌子。”
“谢谢了，老哥你忙。”
廉歌微微笑着，再道了声谢。
男人再摆了摆手，带着旁边，正好奇着盯着廉歌肩上小白鼠的孩子，继续前面林子里走了去。
“……就这个菌子，你看能吃不能吃？”
“……能。”
“……能吃个屁能吃，你见屋里什么时候吃过？我刚跟你说什么来着，没吃过的别去乱碰……”
“……这个菌子，你再看看……”
……
看着这男人拿着镰刀，不时蹲下身，带着旁边背着背篓的男孩渐渐走远，
廉歌转过视线，望了望远处，再挪开了脚步，没顺着那条被踩出的小道往山下去，随意选了个方向，继续从山林下穿过，往前走去。
……
“……哗啦啦……”
“……呲。”
拦去去路的灌木枝叶不断在廉歌身前朝着两侧让开，枝叶碰撞下，响着些窸窣的声音。
廉歌挪着脚步，踩着林下腐叶往前走着，
腐叶下不时溢散出些雾气，又紧随着消散。
渐往前，脚下，林下地面上积蓄着的腐叶渐厚，身侧，山林草木愈加丛生，枝叶愈加茂密，人迹愈少。
繁枝密叶遮天蔽日下，已经渐升至当空的太阳挥洒下的阳光被遮挡，只余下些勉强透过枝叶间缝隙，照着山林下，
不时只藏在灌木中的动物窜起，朝着远方跑去，不时条眼底带着阴冷，蛰伏在藤木上，伺机捕猎的毒蛇在廉歌走过后，又慌忙朝着远处逃窜。
不时些躲在树木枝叶间的飞鸟，在枝叶扰动下腾起，又再落下，轻跃着，张望着四周，在地上，觅着食。
往前挪着脚，一边走着，廉歌一边看着沿途的景象，
肩上，还捧着之前从那颗树上摘下野果的小白鼠，也不时埋下脑袋，啃一口野果，不时又抬起脑袋，朝着四侧张望下。
……
“哗啦……”
升至当空的太阳渐开始西斜，这连绵着的山林下，愈加显得有些昏黑。
再从山林下穿过，又走过片山岭，廉歌再停下了脚，身前往着两侧分开着的灌木枝叶也紧跟着停下了动作，
转过身，廉歌朝着旁侧远处看了眼，
肩上，小白鼠也转过了脑袋，朝着那侧望了过去。
“……咚咚……哗啦……哗啦……”
有些沉闷的动静从那边响起，一群约莫有十几只野猪从远处，横冲直撞般，冲了过来，
一路，穿过了些灌木，直接撞倒了些不算细的树木，
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让这野猪群有些慌不择路，一路没怎么转弯，就这么撞了过来。
“……哗啦，噼啪……”
看着这群又再撞断根不小树干，快冲到身前的野猪，
廉歌转过了视线，平静着，看了眼那领头的野猪，
“……哗啦！”
领头的野猪目光同廉歌对视了下，紧随着，直直地停住了冲撞过来的动作，
然后更加慌张着，直接再转了个弯，撞进了灌木丛生着的旁侧，带着猪群，一路慌乱着，朝着旁侧冲撞着，逃窜而去。
……
看着那群野猪在山林中冲撞着，渐渐跑远，廉歌转过了视线，朝着这群野猪之前逃窜过来的方向看了眼，顿了下目光。
“……吱吱，吱吱吱。”
肩上，小白鼠立起了前肢，转动着脑袋，朝着那群野猪跑远了的方向张望着，叫了两声。
“不好吃。”
收回目光，廉歌说了句，再挪开了脚，朝着之前那群野猪逃窜过来的方向走去。
小白鼠闻声，转回了脑袋，重新放下了前肢，在廉歌肩上趴了下来。
……
沿着之前那群野猪逃窜过来时留下的一路清晰路径，廉歌朝前走着，
似乎是之前那群野猪的冲撞，惊走了这一路附近的动物飞鸟，
一路，四侧都有些安静，只有些清风扰动着枝叶的声音不时响起。
……
“飒飒……”
再停下了脚，野猪一路横冲直撞留下的路径已经到了尽头。
身侧愈加显得安静，之前寥寥的些虫鸟啼鸣声都已经远去。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四下是如这连绵山林里其他地方相似的景象，
繁枝密叶，草木丛生，
只是周围动物受到什么惊扰，到逃窜出了此处，
脚下积着腐叶的地面，似乎也被什么肆虐过，显得有些狼藉。
廉歌肩上，小白鼠也转动着脑袋，朝着四侧张望着，
转回目光，廉歌看了眼身前，
身前不远，是簇灌木，四下无风，但那簇灌木却轻轻晃动着。
“……吼！”
就在这时候，一道咆哮声响起，一道有些庞然的身影从旁边窜出，窜到了廉歌和那簇灌木之间，对着廉歌吼了声。
只是，吼声却有些虚弱。
这是头受伤的母虎，身子后倾着，后爪蹬着地，前爪牢牢抓着地面，坐着捕猎的动作，
张着口，冲着廉歌低吼着，眼睛混杂着些怒意，警惕着盯着廉歌，
似乎下一秒就要朝着廉歌扑过来。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了眼这近在咫尺，对着自己咆哮着的母虎，
母虎的皮毛上，沾着些血迹，布满着些划痕，腹部有两个硕大的创口，还不断往外淌着血，滴落在泥土上。
看着那两个创口，廉歌顿了顿目光，才转回了视线，看着母虎的脸上，和她对视着，
“……吼，吼……”
怒声再冲着廉歌吼着，咆哮着，母虎前爪在地上动着，似乎想要将廉歌吓退。
“不用紧张，我只是恰好路过这儿。你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
看着母虎的眼睛，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说了句。
廉歌肩上，小白鼠立起了前肢，转过了脑袋，也看着那母虎。
“……吼！”
母虎再冲着廉歌咆哮了声，爪子抓着地，身子往后倾着，眼底还警惕着。
再看了眼这母虎，廉歌抬起了手，朝着这母虎一轻挥。
母虎的咆哮声停下，望着廉歌，望着廉歌肩上的小白鼠，渐渐重新直起了身。
紧随着，母虎先是转过了头，朝着那还微微晃着的灌木丛望了望，眼底再流露出些痛苦，
再低下头，望了望自己腹部的那创口，
再转回头，望向了廉歌，
“……吼……吼……”
朝着廉歌，母虎一声声低吼着，吼声就如同一阵阵哀鸣，
母虎眼底，渐渐涌出些泪水，噙着，
前肢渐渐弯曲，母虎朝着廉歌跪了下来，头缓缓低下头，
“……吼……吼……”
哀求着，母虎跪在廉歌身前。
……
转过视线，看了眼一直被母虎护在身后的那簇灌木。
再收回目光，廉歌看了眼跪在身前，正一遍遍哀求着的受伤母虎。
天眼之下，母虎周身萦绕着饱满灵蕴，已经是近乎于妖，
只是其生机也在快速溃散，褪去，已经快死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母亲
“……吼……吼……”
低吼声如同哀鸣，母虎前肢弯曲着，跪在地上，朝着廉歌低着头，
那创口还往外淌着血，母虎却似乎浑然不觉。
“起来吧。”
廉歌伸手一挥，母虎被虚扶着，重新站起了身。
“……吼……”
有些慌张着，被扶起身后，母虎又再想再跪下来。
“先跟我说说吧。”
看着这受伤着的母虎，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吼。”
母虎止住了动作，紧随着，眼底流露出些愤怒，
愤怒着望着旁侧远处，
“……吼……吼……”
声声有些虚弱的低吼声从母虎口中发出，响着。
廉歌站在母虎身前，静静听着。
……
“你孩子在你身后？”
许久，母虎的低吼声停下，廉歌看了眼母虎，再看了眼被母虎护着的那灌木丛，语气平静着说了句。
“……吼……”
虚弱着不禁趴在地上的母虎闻声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晃动着，踉跄了下，勉强重新站稳，
转过身，母虎低下头，张开嘴，用牙咬着灌木，将这从灌木上的枝叶往两边扯开了些，
再虚弱着，低吼了声，母虎往旁边让开了些。
廉歌往前挪了一步，转过目光，看了眼母虎扯开的那灌木丛。
灌木丛里，一只幼虎刚睁开眼睛，正转动着有些灵动的眼珠，摆弄着爪子，拨动着灌木的枝叶，
旁边，看着这只幼虎的母虎眼底，带着些温柔，有些费力着，伸出了自己的前爪，碰了碰幼虎的身子。
紧随着，母虎眼底情绪又变得有些不舍，混杂着些痛苦，但还是低下了头，张开了嘴?
叼着幼虎后颈上的皮毛，将幼虎从那灌木丛中叼了出来，放到了廉歌身前。
“……吼……”
低吼声如哀鸣般?母虎虚弱着发着些声音?望着廉歌，又再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孩子?眼底带着些哀求。
廉歌听着母虎的低吼声，再看了眼被放在自己脚跟前的幼虎。
幼虎被重新放在地上?似乎是有些疑惑?紧随着转动着脑袋?望了望四周?又有些踉跄着朝着它母亲跑了过去。
“……吼……”
母虎再虚弱着发出些声音，眼底噙着些泪水?伸出爪子?拦住了幼虎朝自己跑过来的动作，用爪子往幼虎往廉歌身前推着，又再抬起头，哀求着，望着廉歌?
“……呢，呢……”
幼虎眼底先是有些疑惑，被它母亲一遍遍推向廉歌后，渐渐变得有些焦急起来，朝着它母亲，发出着些叫声，还想再朝着它母亲跑过去。
“……吼！”
“……吼……”
母虎朝着幼虎咆哮了声，再狠狠地将它一把推向了廉歌，
又再抬起头，哀求着，望着廉歌。
幼虎似乎被它母亲吓住，眼底有些焦急着，站在了原地，发出些叫声，却不敢再朝着它母亲那侧去，只能一遍遍朝着它母亲叫着。
“……吼……”
母虎没再低下头，也没再去看那幼虎，只是哀求着，望着廉歌，发着些虚弱，如哀鸣的吼声。
“我不能带它走。”
看了眼这幼虎，再看了眼这母虎，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出声说道，
闻声，母虎眼底涌现出些绝望，紧随着，慌张着，朝着廉歌再跪了下来。
“……吼，吼……”
母虎前肢弯曲着，跪着，朝着廉歌一遍遍哀求着。
“不过，我会尽量让它平安长大。毕竟，还是丛林更适合它。”
看着哀求着的母虎，再受了它一跪，廉歌停顿了下，再看了眼那幼虎，出声再说了句，
“现在，让它再陪你会儿吧，你时间不多了。”
“……吼……吼……”
有些虚弱着，低吼着，母虎眼底带着些感激，感激着，再在廉歌身前跪了跪，才挣扎着，有些费力着从地上再站起了身，
低下头，母虎再看向了自己孩子，
那只焦急着，一遍遍叫着的幼虎，似乎见自己母亲再看向自己，又再朝着自己母亲再跑了过去，
母虎眼底温柔着，看着自己孩子，没再伸出爪子阻拦，任由自己孩子在跑到了自己身前。
幼虎跑到了母虎身下，绕着母虎的前肢转着，发出些欢喜的叫声。
母虎看着自己孩子，再踉跄了下，又赶紧站直身，又再缓缓着，朝着地上躺了下去，
那两个偌大创口上淌着的血，侵染到了地上，
幼虎凑到了母虎的头前，有些欢快着，靠着母虎的头，
母虎温柔着，轻轻舔着幼虎身上的毛发，
“……呢呢……”
“……吼……吼……”
幼虎欢快着，发出着些声音，
母虎有些虚弱着，不时低吼着，温柔着看着自己的孩子。
旁侧，廉歌看着这一幕，顿了顿目光，再转过了视线，望向了远处。
……
“……吼……”
有些费力着，母虎再抬起了头，哀求着，朝着廉歌发出道声音。
廉歌转回视线，再看了眼生机已经虚弱到极点的母虎，和在母虎身前，依旧玩闹着，摆弄着根灌木枝的幼虎。
“放心吧。”
看着母虎，廉歌出声说了句。
闻声，母虎的头再放了下，
转过头，再望着那玩闹着的幼虎，母虎眼底流露出些温柔，
“……吼……”
有些虚弱着，母虎朝着幼虎吼了声，
“呢呢……”
似乎听到母虎在叫它，幼虎再有些欢快着，叫了两声，跑回到了母虎身前。
看着自己孩子，母虎眼底温柔着，抬起头，再蹭了蹭自己孩子的脑袋，
幼虎也欢喜着，蹭着母虎的脸上。
再看了眼这母亲和这孩子，廉歌停顿了下目光，
没再去看，转过了视线，望向了旁处。
……
“……吼。”
“……呢呢……”
似乎说着些什么般，母虎和幼虎的声音不时响起。
幼虎的声音欢快着，母虎声音虚弱着，带着些温柔。
母虎声音渐渐愈加虚弱，直到消失，平息。
而幼虎的叫声，先是有些疑惑，紧随便渐渐焦急起来。
“呢呢……呢呢……”
焦急着，幼虎朝着已经失去动静的母虎一遍遍喊着，
只是却没了母虎的回应。
“……呢呢……”
幼虎的声音渐渐变得无助，无助地一声声叫着。
紧随着，似乎又看到了廉歌，
幼虎有些踉跄着，焦急着朝着廉歌跑了过来，张嘴咬住了廉歌的裤腿，
拖着廉歌的脚，焦急着，似乎想把廉歌往那母虎身旁带，
它想让廉歌救救它母亲。
低下头，看着这焦急着的幼虎，再看了眼那失去生息的母虎，廉歌停顿了下，才出声说道，
“我救不了她。”
“……呢呢……呢呢……”
不知道是否有听懂廉歌的话，幼虎只是愈加焦急着，将廉歌往那边拖着。
看着这幼虎，廉歌目光停顿着，没再说话，只是看着。
“……呢呢……”
幼虎渐渐放开了拖动着廉歌裤的嘴，只是叫声愈加无助，就如同阵阵哀鸣。
第五百八十五章 子
“……呢……呢呢……”
如同悲鸣的叫声在这丛林下响着。
幼虎头抵在已经躺倒在地上的母虎腹部，一下下推着，叫着，似乎想让自己母亲能再站起来，
只是母虎对于幼虎来讲还过于沉重的身躯依旧没有动静，
没能被幼虎推起身，也没了有些温柔的吼声回应。
只是幼虎脚下的泥土被它的爪子抓出了些坑，刨出些泥土。
“……呢……呢……”
叫声愈加焦急无助，幼虎一遍遍推着自己母亲，渐渐失去了力气，
哀鸣着，蜷缩着，紧紧贴着母虎的腹部，趴了下来。
“飒飒……”
带着些寒意的清风拂过山林，扰动着枝叶，扰动着已经失去动静母虎的皮毛，却没能吹到幼虎身上，
这个母亲，依旧在为自己怀里的孩子，遮挡着寒风。
……
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那道温柔着，不舍着望着自己孩子的母虎身影。
收回目光，廉歌再看向了身前，
看着地上已经失去了动静的母虎尸体，和那哀鸣累了，呼唤自己母亲没了力气，蜷缩在自己母亲怀里的幼虎，廉歌蹲下了身，
母虎的脸上，从已经紧闭着的眼睛里涌出的泪水还往下流淌着。
往着母虎流下的那些泪水，廉歌停顿了下，再转过了视线，看了眼蜷缩在母虎怀里的幼虎，
“敕令！”
伸出手，廉歌在母虎身上轻轻一挥，撰取了母虎躯体上，已经开始溃散的灵蕴，
再手一挥，廉歌将从母虎躯体中撰取的灵蕴，灌输到了还蜷缩在母虎怀里的幼虎周身。
已经失去动静的母虎躯体紧随着更显得枯败，周身皮毛都似乎失去了养分，变得有些灰暗。
而被灌输了灵蕴的幼虎，浑身皮毛色泽变得更加饱满，周身灵蕴流转，身躯紧随着变大了几圈?已经有了捕食生存的能力，
“……呢，呢呢……”
似乎感觉到又有了力气?感觉到变化，幼虎再睁开眼睛?眼睛变得比更加显得灵动，站起了身?
转过身后?紧随着，幼虎又看到了母虎的模样?再有些焦急着冲着母虎叫了起来。
“……吼……”
旁边?那道母虎的身影感激着?朝着廉歌再双腿弯曲，跪了下来。
“起来吧。”
重新站起了身，廉歌朝着母虎的魂魄虚手一托，将母虎托了起来?
再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已经枯败的母虎躯体?和有了更大力气，头抵着自己母亲，想让自己母亲再站起来，周身流转着灵蕴的幼虎。
也算是延续吧。
旁边?母虎魂魄重新起身后，再转过了头，望着自己的孩子，眼底带着些温柔。
……
再看了眼这幼虎和旁边母虎的魂魄，廉歌转过了视线，看了眼小白鼠，再朝着远处一挥手，
远处，一颗长着些野果的树上，两个野果落下，
廉歌伸出手，一接，两个野果落在了廉歌手上，
拿着这两个野果，廉歌转过视线，将手里的野果递给了小白鼠，
肩上，小白鼠立起了前肢，看了看廉歌，再看了看廉歌手上的野果，再看了看廉歌……没伸出爪子去接。
只是紧随着，小白鼠转过脑袋，再望了望，那幼虎，和旁边母虎的魂魄，
“……吱吱，吱吱吱……”
转回脑袋，小白鼠眼底有些‘幽怨’着，还是伸出爪子将个野果捧着接了过来，
闷着脑袋啃了口后，紧随着又抬起脑袋，再冲着廉歌叫了声，
“行，再给你摘两个。”
闻声，廉歌微微笑着，一挥手，远处树上几个野果在落在廉歌手上，
手一翻转，将野果收了起来，廉歌抬起手，在小白鼠身上轻轻一拂。
小白鼠浑身没什么变化，只是啃着野果动作再快了些，显得有些悲愤。
只是紧随着，似乎野果的味道不错，小白鼠的悲愤又渐渐少了些。
而廉歌手上，则多了几根白色毛发。
……
“……呢……呢……”
身躯已经大了几圈，有了些力气的幼虎，还不断着推着它母亲，想让它母亲再站起来，
只是几次勉强将它母亲推起后，紧随着，母虎的躯体又会重新瘫倒在了地上。
手里捏着那几根白色毛发，看着身前焦急着的幼虎，廉歌停顿了下，再驱使着法力，
伸手一挥，那几根白色毛发直直落在幼虎头上，
紧随着，就像是长到了幼虎额头上，让幼虎眉心处多了一小撮白色毛发，
“你额头上的东西足够让你长大，你有自存的能力后，它就会脱落。”
收回手，廉歌看着这幼虎，出声再说了句。
“……呢，呢呢……”
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廉歌的话，幼虎听到声音，再转过身，朝着廉歌叫着，眼底流露着焦急。
“我救不了你母亲。”
看着这幼虎，廉歌再说了句。
这次，幼虎似乎听懂了廉歌的话，渐渐低下头，没再发出声音，也没再去推它母亲，
只是重新走回到它母亲身边，在它母亲身边，如之前一样，蜷缩着，趴了下来。
看着这幼虎，廉歌再停顿了下目光，才转过了视线，转过了身，没再说话。
……
“……吼……”
丛林下，又再安静了会儿。
那母虎的魂魄温柔着再望了望自己孩子，再转过了头，眼底流露着感激，朝着廉歌发出些声音。
紧随着，又再不舍的，再望了望自己孩子，转过了身，朝着远处跑了去。
那趴在母虎躯体旁边的幼虎似乎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慌张着，朝着那母虎离去的方向望着。
……
看着那母虎跑远，廉歌再停顿了下目光，才转过了视线，
再看了眼那还站在母虎躯体旁边，望着母虎离去方向的幼虎，
廉歌微微仰头，望了眼另一边的远处，
那侧，虽然看不到被野猪群横冲直撞留下的路径，但一路都滴着些血，显然，之前的母虎是从那方向过来。
顺着那方向，往按远处看了眼，停顿了下，
没有顺着那方向去，也没离开，廉歌盘腿在这地上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
肩上，小白鼠也立着前肢，捧着那野果，不时啃一口，不时也朝着那侧张望张望。
身后，那一直站着的幼虎，再缓缓转回头，只是将自己离母亲躯体更近，再趴着，蜷缩了下来。
山林里，渐渐安静，
只剩下些清风扰动着枝叶的声音，混杂着小白鼠啃着野果的声音响着。
……
“……老大，就是这边了吧，你看这有血，顺着这路过去都有……”
“……这畜生东西尼玛真能跑，挨了两枪还能跑这么远……”
就这时候，两道话语声从之前跑过来的方向渐渐响起。
闻声，小白鼠啃了口野果，抬起头再朝着那侧张望了下。
那蜷缩在母虎躯体旁边的幼虎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