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害怕
“……但是……我害怕……我害怕……”
电话那头，老人佝着身子，再停顿了下动作，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眼底有些恍惚，似乎望着远处，嘴微微张着，呢喃着，说着，话语声渐止住，再有些沉默下来。
电话这头，听着老人的话语声，廉歌看着窗外，也没多说什么。
电话那头，屋子里，再安静下来些。
……
“……我家……在傍河村的中间，屋两边，都紧挨着人家。屋门前，挨着院子边上，种着颗不高的桑葚树。还小那会儿，个子还不够高，每年到了桑葚开始乌了的时候，就搭着根矮凳子，垫着脚，去摘垂下来那些枝叶上的桑葚，那些矮些枝叶上的桑葚，总是还没彻底乌，就被我吃进了肚子里……等到顶上的桑葚彻底熟了啊，我爹，就会搭着根梯子，跑到大的树杈上去，把高些地方的桑葚也给摘下来，我就在树底下，等着我爹将装在筲箕里的桑葚递下来，然后从筲箕里抓上一把吃……真甜啊……”
目光有些恍惚，再抬着头，似乎望着远处，老人沉默了会儿，再出声说着，脸上渐浮现出些笑容，
“……剩下些桑葚，我爹会拿来做桑葚酒，等酒发酵好了啊，我爹就会把酒坛子从灶台底下报出来，然后晚上吃饭的时候，喝上一小杯。
……那几年啊，屋里还有些粮食，我娘啊，还喂了几只鸡，留着下蛋，每到傍晚吃饭的时候，就会把鸡从圈里放出来，那些鸡啊，有些就会在院子里啄我娘洒在院子里的些混着糠的菜叶子，有些啊，就会沿着院子边的杂草啄，还有些啊，扑腾起来，还会去啄院子边桑葚树上的桑叶，和桑葚。
……每到桑葚开始结果的时候，傍晚的时候，我就端着饭碗，站在院子边上，一边拿着筷子刨着饭，一边不时抬起头，看着那些鸡，一看到有鸡朝着桑葚树边上过去，我就飞快地跑过去，把那些鸡给撵回来……怕它们吃了我的桑葚……”
“……这会儿啊，我爹有时候就坐在屋门槛上，拿着个小杯子，喝着去年存着的桑葚酒，不时啊，同过路的人说着话，我娘啊，有时候，也在院子里，笑着看着我啊，不时也招呼我一声……我爹啊，喝完了那一小杯桑葚酒，有时候啊，趁我娘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地往屋里走，想再去从坛子里倒半杯桑葚酒出来，好多回啊，都被我娘逮了个正着。我爹啊，还给我使眼色，让我给他打掩护……”
说着话，老人脸上带着些笑容，有些浑浊的眼底，愈加有些恍惚，抬着些头，似乎望着远处，
再停顿了下，老人继续说了下去，
“……等我再大些了，不用搭个矮凳子，也能摘到垂下来些枝丫上的桑葚了，也能顺着树杈啊，爬到桑葚树去了，桑葚树顶上的桑葚也遭了殃……那会儿啊，我妹妹也大些了，已经能满院子跑了，我摘桑葚的时候，她就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吃了几颗桑葚啊，也给摘一个，喂在她嘴里，吃到甜的啊，她就甜着眯上了眼睛……吃到了酸的啊，就皱紧了眉头……我爬到桑葚树上去的时候，就让她端着个洗菜的小筲箕，在底下接着，我就在上面啊，一边摘，一边往底下筲箕里扔，不时啊，也吃上几个……每回啊，我们两都是吃得满嘴边都是桑葚的颜色……”
老人望着远处，目光恍惚着，失神着，脸上带着些笑容，似乎回忆着。
“……夏天的时候，天气热，我会跑到村子外边，那条河边上，那段河啊，水没那么深，还没到我膝盖的地方，边上啊，还有个全是些碎石头的河滩上，河里的水哗啦啦流啊，河滩上就凉快些。我就挽着裤腿，跑到那河里，拿着个撮箕，搬着河底大些的石头，石头底下啊，就有些螃蟹……我妹妹，这时候啊，也会跟在我屁股后面，我顺着河往前走啊，她就站在河滩边上，有时候啊，我在河里抓螃蟹，就吧撮箕放到岸上，让她帮我看着……等捉了螃蟹回家，也凉快些了，我娘啊，就会把螃蟹煮来给我们吃……”
“……等到天气冷了，我爹会削块木头，做个木陀螺来给我和我妹妹玩，每回啊，我爹就是把木陀螺打得转的圆了，就把鞭子交给我，我打着陀螺啊，陀螺就一直转啊，一直转啊，能转到我娘煮好了饭，出来叫我们……我妹妹有时候啊，站在旁边也着急着想玩，等把鞭子递给她了啊，她那会儿岁数还小，力气也小，总是抽不中陀螺，几下下来，陀螺慢慢就要停了，我就赶紧又将鞭子拿过来，又把陀螺打转……这时候啊，看到了陀螺又转了，她就站在旁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再等到过年的时候，我爹会去镇上买些红纸，还会给我和我妹妹带一小把糖果，再带着红纸去找村子里的村长，给写副春联，然后啊，用些米饭，把写好的春联，贴在屋门上，我和我妹妹就吃着糖果，在门边看着，望着……
……那会儿啊，村子里总共有好几十户人家，家家户户啊，到了过年的时候，都贴着春联，粘着福字，看着红红火火的……过年的前一两天啊，都在收拾着自家院子，小孩啊，就跟在自己父母旁边，忙活着。
等到除夕夜那天晚上，我娘啊，会煮些饺子，再给我和我妹妹，两个人一个打一个荷包蛋……那天晚上，总是很晚才睡，我大些了，就跟着我父亲守岁，一到了十二点钟啊，就听到屋子两边的人家院子里，村子里一户户人家院子里，开始放鞭炮……我爹这时候，也会拿着提前买好的挂鞭炮，在院子里点着，有时候啊，是我点，我就拿着根香，走到院子里，小心地凑到那鞭炮跟前，我妹妹，就站在院子边上的堂屋门口，一把鞭炮点燃，就往回跑，我妹妹看着，也跟着往屋里跑，一跑回屋里，鞭炮就开始噼里啪啦响了……”
老人说着话，脸上浮现出些笑容，抬着头，似乎望着远处，目光愈加有些恍惚。
紧随着，老人脸上的笑容渐又再褪去，渐止住了话语声，望着远处，再有些沉默下来。
……
“……我想回家……我想回去……我在那儿长大，我娘在那，我爹在那，我妹妹也在那儿……我家在那……”
再沉默了许久，老人望着远处，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张了张嘴，呢喃着，再一遍遍说着。
“……但是我害怕……我害怕……”
第七百三十二章 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妈妈，今天我们去哪啊……我们快点吧……”
“……小心着，别摔着……”
电话这头，听着透过地府通讯器，在耳边响起的，老人一遍遍呢喃着的话语声，
廉歌也没出声说什么，转过视线，看着窗外远处。
窗外楼下，几个小孩玩闹着，追闹着，几个带着小孩的父母同自己孩子说着话，往远处走着，
混杂着的些话语声，透过窗，在屋里响着，又再渐远。
……
“……我害怕……闹饥荒的时候，在院子里跑的鸡，早已经被杀了，卖了，后面也没能再养……桑葚树上的桑葚叶已经全被扯下来，煮来吃了……”
电话那头，佝着腰，抬着头，目光恍惚着，老人似乎望着远处，沉默了许久，又再出声说道。
“……我和我娘逃荒逃出村子的时候，没能拿走那个木陀螺，院子边的桑葚树，已经没了桑叶，树枝已经干枯了，村子外边的河已经断流……我爹我妹妹已经饿死，屋旁边人家早已经逃荒去了……正是过年的时候，一户户人家门前，也没再贴春联，没人在院子里扫着院子，也没人放鞭炮……”
望着远处，老人目光恍惚着，再顿了顿动作，有些沉默，
“……我害怕……我害怕……我回去的时候，会看到村子已经荒了，会看到那颗桑葚树早就枯死了，会看到村子外边那条河还是干的……会看到路上地里，长满了杂草……我害怕……村子里还是像我跑出的时候那样，已经没人了……”
呢喃着，老人望着远处，目光恍惚着，再顿了顿动作，缓缓转过了些视线，又再沉默下来。
屋里，再安静下来些，只剩下透过窗边缝隙拂进屋里寒风，扰动着窗帘的窸窣声，
和电话这头，楼下传来，透过窗户，透过地府通讯器，在电话那头隐约响起的小孩追闹声，欢笑声，
“……妈妈，早上我想吃饺子……”
“……好……那妈妈一会儿给你点碗水饺。”
“……去玩咯，去玩咯……”
“……我比你跑得快，我最先到这儿的……”
……
“……从那出来后，一辈子，我都没再回去过。就只是听去过星城市那边的人讲讲，讲讲星城市那边的事情……逃荒出来的时候，记在脑子里，回家的路，也越来越模糊。”
那小孩的追闹声渐远，电话那头，又再安静了会儿。
老人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似乎望着远处，沉默了会儿，又再出声说道，
“……病倒了，躺在床上那会儿……脑子里面又好像止住地想起些事情……小的那会儿，我爬到那根桑葚树上，我妹妹站在树下望着我时候的模样……想着我撵着鸡，我娘在后面招呼着我的模样……想着过年时候，我爹搭着梯子，贴春联时候的模样……晚上睡着了，做梦的时候，止住又梦到我爹，梦到我娘……梦到我妹妹……梦到我妹妹也能爬上桑葚树了，我们两个爬在桑葚树树杈两头，吃得满嘴都乌红，我娘叫我们回家吃饭了，给我们一人煮了碗饺子，还打了个荷包蛋，我爹搬出来了藏在灶台底下，很久的桑葚酒，说我也长大了，给我也倒了一杯……那杯桑葚酒，好甜啊……”
老人有些浑浊的眼底，目光愈加恍惚，似乎回忆着，嘴微微张着，渐又再止住了声，
“……我想回家，我想回去……我想回家……可是我害怕……害怕……”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老人再呢喃着，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廉歌讲，一遍遍说着，重复着，
“……我想回家……我娘在那……我爹在那……我妹妹在那……我家在那儿……”
呢喃着，话音渐止住，老人抬着头，目光恍惚着，似乎望着那村子，那村子里，那座熟悉的屋子，院子，院子里熟悉的身影。
……
电话这头，听着耳边响着的老人话语声，廉歌停顿了下目光，也没多说什么，再转过视线，看向了窗外远处。
电话两头，再安静下来。
……
“……前一天的时候，已经有些迷糊了，模模糊糊的，脑子里，就再想起些事情，想起村子里的屋子，想起……”
“……再然后……”
老人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转过头，望了望站在门边的果果一家人。
“……我想回家……我想回去……”
又再呢喃着，老人目光愈加恍惚，出声说着，又再沉默下来。
屋子里，愈加有些安静。
……
“劳烦，让那小女孩一家人重新回来吧。”
听着地府制式通讯器里传出的话语声渐平息，电话那头渐安静下来，
廉歌顿了顿，再转回视线，对着地府通讯器那头说了句。
“……是，卑职遵命。”
电话那头，鬼差再朝着身前躬身，恭敬着应道，
又再转过些头，看向了那站在门边稍远地方的小女孩果果一家人。
“小姑娘，你们可以过来了。”
对着那小女孩，鬼差出声说道。
“……爸爸，那位大哥哥叫来的黑衣服哥哥让我们可以过去了。”
果果赶紧转过头，对着自己父母再出声说道。
俞明志和他妻子听到果果的话，朝着那空荡处望了望，再带着果果重新走了回来。
……
“……廉先生，已经好了吗？”
走到放着手机的桌子跟前，俞明志再出声问了句。
“已经有些了解。”
转过视线，看了眼视频电话那头的果果一家人，廉歌语气平静着出声应了句。
“……那……为什么……他一直要缠着我们……”
俞明志转过头，朝着旁边不禁再望了望，回过头，再出声问道，
“……爸爸，我知道，我刚才都听到那位爷爷说了……他想家了，他想回去，他想跟着我们回去……”
旁边，小女孩果果回过头，望了望那老人，转过头，再对着她父亲脆生生说着，
俞明志听着小女孩果果的话，再转过头，望了望果果刚才看的方向，再看向了视频电话这头的廉歌，
“他不是缠着你们，是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电话这头，看着视频电话那头的俞明志一家人，廉歌再转过视线，望着窗外远处，语气平静着出声说了句。
“他家在星城市边上，大河镇，傍河村。”
闻声，俞明志和果果母亲都有些沉默下来，转过头，不禁再朝着旁边那空荡处望了望。
“……妈妈，那位爷爷不坏的，他就是想跟着我们，能够找到回家的路……我们让爷爷跟着吧，爷爷都好久，好久，好久都没回家了……”
小女孩抬着头，再冲着她父母说着。
俞明志和果果母亲闻声，再沉默了下，望了望那空荡处，再转回头，看着果果。
“好，那听果果的。”
对着果果微微笑着，俞明志伸出手摸了摸果果的头发。
第七百三十三章 小燕子，穿花衣
“……那爷爷，你就跟着我们吧，我和爸爸妈妈会带着你去星城市的。”
“……谢谢……谢谢……”
电话那头，得到自己父母的同意，小女孩果果有些高兴着抬起头，再冲着老人脆生生说着。
老人对着小女孩笑着，说着，再渐抬起头，对着果果的父母，对着鬼差，对着鬼差身前，一遍遍说着，
又再顿了顿，再抬起些头，似乎望着远处，目光有些恍惚。
旁边，俞明志听着自己女儿的话，微微笑着，摸了摸果果的头发，再转过头，看向了视频电话这头，
“……廉先生，这次又劳烦您了。谢谢……谢谢……”
俞明志感激着，冲着视频电话这头的廉歌，道着谢，
“……谢谢您，廉先生……”
旁边，俞明志的妻子也跟着说着，
“……谢谢大哥哥……”
小女孩转过头，也脆生生冲着视频电话这头说着。
电话这头，
看了眼视频电话那头的俞明志一家，对着小女孩果果微微笑了笑，再转过视线看向俞明志夫妇，廉歌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准备带这老先生归乡，就早些启程吧。事情已了，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那廉先生，我们就先带着这位长辈回星城了……这回大过年的麻烦您，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能不能给个卡号……”
“……天师的酬劳我来给吧……果果，你告诉下你爸爸吧……”
老人站在旁边，笑呵呵着，低下些身，对着小女孩说着，
“……这些年……我攒了些回家的路费，也没和其他人讲过……”
说着话，老人脸上浮现出些笑容，紧跟着再转过些身，哀求着看着旁边的鬼差。
……
“……那廉先生，就不打扰您了，我就先带这位长辈回星城了，下回您路过星城，一定给我打电话，让我们一家子尽尽地主之谊，谢谢廉先生您……”
“行。”
电话那头，俞明志再感激着，冲着视频电话这头的廉歌出声说着，
电话这头，廉歌微微笑着点头应了声，结束了通话，
将手机随意着揣进兜里，廉歌再转过视线，看向了窗外远处。
……
“……廉歌……电话打完了吗？”
这时候，卧室门从里拉了开，顾小影穿着睡衣，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站在卧室门口，朝着廉歌，张着嘴，做着口型，压低着声音，问着廉歌，
“……已经打完了。怎么没睡了？”
看着顾小影轻手轻脚的模样，廉歌微微笑了笑，起身应道。
“饿了。”
“早上想吃什么。”
顾小影走到了客厅里，廉歌跟前，‘委屈巴巴’地说道，
廉歌伸手搂住了顾小影，出声笑着问了句，
“……嗯……今天早饭我来煮吧。廉哥哥你先坐会儿。”
想了想，顾小影出声看着廉歌说着，伸手让廉歌再重新坐了下来，
“行，那我就等小影同学这位大厨煮好饭了。”
顺着顾小影，廉歌笑着应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哼哼。”
顾小影骄傲着摆了摆脑袋，哼哼唧唧两声，
“……廉歌同学等着吧，早饭很快就能吃了。”
顾小影说着，转过身，朝着厨房里走了进去。
……
看着顾小影走进厨房，忙活起来，廉歌微微笑了笑，再转回了视线，看了眼还摆在茶几上的地府通讯器。
“……敢问天师，可还有其他吩咐。”
电话那头，鬼差恭敬着再躬身朝着身前说道，
“劳烦了。”
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出声再说了句。
“不敢。那天师，卑职就先告退了。”
鬼差恭敬着，再出声应道。
等着廉歌点了点头，再应了声。
鬼差才恭敬着，躬身再朝着身后退了几步后，身影骤然消失在电话那头的屋里。
一挥手，将放在茶几上的地府通讯器收了起来，廉歌再转过视线，看向了客厅窗外，远处。
窗外，正是早晨，
楼下，不时走过些行人，夫妇，带着孩子出门玩的大人，追闹着的小孩，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小燕子为什么，”
“……小燕子说：他家在这里……”
一对父母带着自己孩子从楼下走过，孩子牵着他父亲，他妈妈的手，有些欢喜着，一边往着小区外走着，一边一遍遍唱着童谣。
“……唱错了，是小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孩子的母亲听着自己孩子唱着的童谣，低下头，笑着，对着自己孩子说道，
“……唱错了吗……不是因为他家在这里，这里春天才最美丽吗？”
孩子有些疑惑，垫着脚，抬着头问着他爸爸妈妈。
孩子父母闻言，不禁露出些笑容，
“……嗯……也对。”
笑着，孩子父亲摸了摸自己孩子的头发。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小燕子为什么……小燕子说：他家在这里……”
孩子再欢喜着，一遍遍唱着，拉着他父母的手，望着小区外走去，歌声渐远。
听着那混杂在耳边的话语声，童谣声，
廉歌微微笑了笑，再朝着窗外远处看了眼。
……
“……爸爸，我们走吧，那位爷爷都好久好久没回家了，肯定很想很想家……我在外边的时候，都很想很想爸爸妈妈呢……”
屋里，
小女孩果果拉着自己父母的手，脆生生着说着，
“……好，那我们就走吧。”
“……老爷子，您跟上来啊，我们这就启程回星城。”
俞明志搂着自己女儿，笑着，应了声，再抬起头，看向身前空荡处，出声说了句，再带着自己妻子，孩子，往着屋外走去。
“……爷爷，走了，回家了，回家咯……”
跟着自己父亲，往屋外走着的果果，再回过头，对着那老人脆生生说着，
“……好……好……”
老人再站了站脚，笑呵呵着，冲着小女孩应着，跟了上去。
……
“……爷爷，前面就到星城市了。”
车里，俞明志开着车，果果母亲坐在副驾驶，
小女孩果果坐在后排，不时同着旁边坐着的老人脆生生说着，
老人望着车窗外，目光愈加有些恍惚，失神。
“……爷爷，那里，过了那里就到星城市了……”
“……爷爷，你看那儿，每回我和爸爸妈妈出去再回来的时候，都会路过这儿呢。”
车里，小女孩脆生生地话语声不时响着，
驾驶位的俞明志，前排的果果母亲，听着自己女儿欢快的话语声，脸上浮现出些笑容，
“……老爷子，您要回的那地方，我刚才已经帮你查过了，隔着没多远了，一会儿我直接把老爷子你载过去吧。”
俞明志笑着，出声说了句。
“……谢谢……谢谢……”
老人呢喃着，应着。
“……爸爸，爷爷给您说谢谢……”
小女孩再转过头，脆生生说道。
车窗外，沿途景象掠过。
望着车窗外，老人浑浊的眼底，有些期待，还有些紧张害怕。
第七百三十四章 家
“……老爷子，再拐个弯，往前面开段路，应该就到了。”
车沿着条有些起伏的公路，往前行驶着，再转过了个弯，驾驶位，俞明志一边开着车，一边出声再说了句。
“……爷爷，马上就要到了。”
坐在后排的小女孩果果紧跟着也转过头，脆生生地对着老人说着，
老人望着车窗外，缓缓转动着头，望着已经驶过段距离的地方，目光有些恍惚，
听着俞明志和小女孩的话，顿了顿，又再缓缓转回了身，望着前侧车窗外，渐近的车窗外景象，眼底愈加有些期待，紧张。
……
“……老爷子，到地方了。”
车驶离了公路，顺着个坡道，往下再行驶了段距离，停了下来。
俞明志夫妇下了车，小女孩紧跟着打开了后排车门，跳下了车，
“……爷爷，您下来啊，已经到了。”
小女孩回过头，对着还在车上的老人脆生生说着。
老人坐在车上，目光透过车窗，望着窗外，有些恍惚着，停顿着目光，
听到小女孩喊他，才再起身，望着不远处，一点点下了车。
车旁，老人站着脚，望着身前，目光久久停顿着，愣愣着望着。
车停着的地方，是这村子的村口。
一条水泥路从坡道上的公路，连接着村口，再从整个村子穿过，
平整的水泥路两侧，或高或矮的房屋紧挨着，
一户户人家门前，贴着春联，挂着红灯笼，还有些没收拾鞭炮碎屑的院子里，村里人或是正收拾着院子，或是正坐在院子边择菜，或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说着话，或是准备着，忙活着准备出门，
村道上，小孩玩着追闹着，不时有些村里人或是往田里去，或是骑着车往外面走。
村子口，还有几个穿着新衣裳的小孩正玩着鞭炮，追闹着，跑过车旁时，不禁转过头，望了望果果一家人，又再跑远。
“……小心着点，别摔着了……”
“……我们去那边吧。”
“……妈，我去那边玩会儿……”
“……早点回来。”
大人招呼着小孩的话语声，小孩的追闹声，村子里的鸡鸣狗吠声混杂在阵阵拂过的清风中，
一户户人家门上挂着的灯笼，随着清风微微晃动着。
站着，老人望着这村子里，听着村子里传出的欢笑声，脸上渐浮现出些笑容，
有些浑浊的眼底，目光愈加恍惚，缓缓着，再挪开了脚，朝着村子里一点点走了进去。
……
“……爷爷好像回家了。”
小女孩望着老人一步步走远，转回头，再脆生生对着自己父母说着，
俞明志闻声，转过头，望了望自己女儿刚才望的方向。
“……你们是找人吗？”
这时候，一个扛着锄头，刚从地里回来的老农望了望俞明志一家人，出声问了句。
“老人家，请问董国在家是在这儿吗？”
“……董国在……”
俞明志回过头，问了句。
老农将锄头放了下来，似乎思索着回忆着，
“……董家屋里啊……好几十年了……小的那会儿我应该还见过他……应该是那几年逃荒的时候，走出去了吧……房子倒是还在，已经荒废了好多年了……他家有颗桑葚树，村子里小娃娃倒是喜欢跑到那儿去玩，你们是……”
“我们是董国在的晚辈，带老爷子回来看看……”
俞明志再应了声，老农点了点头，也没再问，提着锄头，再往村里走了进去。
“……走了，果果，我们也回家吧。”
再望了望那村子里，俞明志再低下头，对着自己女儿笑着出声说了句。
“……好！”
小女孩重重点了点头，坐上了车。
……
“……飒飒……”
“……这里的桑葚什么时候才能熟啊……”
“……别跑……我抓住你了……我赢了……”
阵阵清风扰动着桑葚树上的枝叶，正开着的花，响着些窸窣的声音，花飘落在了地上，
几个小孩在树下玩闹着，在那已经荒废的院子里追闹着，
欢笑声混杂在清风里，清风拂过一户户人家门前挂着的一盏盏红灯笼。
老人望着这又再开花，已经枝繁叶茂的桑葚树，看着那熟悉的屋门前，看着那些追闹着的小孩，
目光愈加恍惚，脸上再露出些笑容。
他回家了。
没多久，老人的身影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
“……来，廉歌，你尝尝吧，顾家大厨顾小影的爱心早餐！”
在厨房里忙活了没多久，顾小影再端着做好的早饭，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将个小汤匙递给了廉歌，顾小影看着桌上的饭菜，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有些期待着，转过头，对着廉歌出声说道，
廉歌接过汤匙，看了眼顾小影献宝似的模样，再转过视线，看了眼桌上摆着的早饭，微微笑了笑，
桌上摆着两碗粥，两碟还冒着些热气的菜。
煮粥主厨熬了一锅白粥，用微波炉热了两盘昨晚上留下的菜。
微微笑着，廉歌拿着勺子，盛了勺粥，喝了口，
“味道挺好的。”
笑着，廉歌看向顾小影出声说道。
闻声，顾小影满意着再点了点头，脸上高兴着，也坐了下来。
“……那吃饭吧。”
坐在客厅桌旁，廉歌两人说着些话，吃起了早饭。
旁边，小白鼠也从廉歌肩上窜下，窜到了一边，围着给它盛的碗粥和些菜，发起了战斗。
“……嗯……这菜热了下，好像比昨晚味道更好了，廉歌你尝尝。”
“……廉歌，你说要不下次我试着熬点别得粥，应该差不多吧。”
“好。”
“……廉歌，你还要吗，我再给你盛一碗。”
话语声，在屋里响着。
……
磨蹭着，说着些话，吃完了早饭，洗了碗。
顾小影靠在廉歌怀里，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再坐了下来，
旁边，小白鼠肚子吃得圆滚滚的，瘫在旁边另一张沙发上。
转过视线，看了眼靠在自己怀里，已经快躺在沙发上的顾小影，廉歌转过了视线，再看向了窗外远处，
“小影，明天我们回去吧。”
停顿了下目光，廉歌再转过视线，看着怀里的顾小影，轻声说了句。
靠在廉歌怀里的顾小影坐起些身，看了看廉歌，看着廉歌点了点头。
“好。”
闻声，看着顾小影，廉歌微微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些笑容，再转过视线，看向了窗外远处。
他也应该回家看看了。
“……那廉歌，明天我们早上走，还是下午走啊。”
顾小影坐了起来，说着话，忙活着盘算了起来，
“……我们先把高铁票给买上吧……嗯，一会儿再去收拾衣服……嗯……还得给太叔公带点礼物……廉歌，太叔公喝酒吗……我爸还藏着瓶酒呢……反正他也不怎么喝，我拿着送给太叔公吧……”
第七百三十五章 高铁站前，熙熙攘攘
“……过去那边对人家小歌的长辈礼貌些……阳台上还挂着件刚洗过的衣服，你自己去看看，要不要给带上……”
“……小歌，前些时候我又给你和小影再织了件薄点的毛衣，虽说过了年了慢慢就暖和起来了，但还是能穿上一两个月，我去拿过来也给带上吧。”
“……知道了，妈……爸，这两瓶酒我就提走了啊。”
翌日，清晨。
客厅里，顾母在顾小影卧室里忙进忙出，帮忙收拾着些要带的东西，一边叮嘱着顾小影，不时也出声和廉歌说上两句。
顾小影笑嘻嘻着应着，又转过身，提了提已经搁在脚边，那两瓶从客厅柜子里翻出来的两瓶酒，对着顾汉国说着。
顾汉国先是转过头，瞥了眼顾小影手里提着的两瓶酒，紧跟着，望了望顾小影，不禁又再笑了起来，
“……提去吧。那柜子里还有盒茶叶，你也给拿去吧。过去了，也帮我和你妈向小歌的长辈问个好。”
手里端着个茶杯，顾汉国笑呵呵着，出声说了句。
“……嗯！”
顾小影笑嘻嘻着，高兴着再应了声，将那两瓶酒再放到了腿边。
“谢谢老师。谢谢师母。”
旁侧，廉歌看着，脸上微微笑着，同顾汉国说了声，再转过视线，对着顾母说了句。
顾汉国端着茶杯，笑着摇了摇头。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刚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件毛衣的顾母，笑着应了声，
“……小歌，你这件毛衣，我就给你和小影放一块了啊。”
“好。”
顾母说着话，将两件毛衣放进了行李箱。
廉歌笑着，再点了点头，应了声。
“……顾小影，自己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我给你装了三套衣服，多拿了件外衣，过去这么多天，应该够换洗了。”
顾母再站了站脚，对着顾小影再出声说道，
“谢谢妈。”
顾小影笑嘻嘻着应着。
顾母没好气着看了顾小影一眼，将行李箱拉链给拉上了。
“……那走吧。”
旁边，顾汉国放下了茶杯，拿起了车钥匙，笑着出声说道。
廉歌拖着顾小影的行李箱，顾小影提着酒和茶，
顾汉国和顾母走在前面，一行人下了楼。
……
“……过去了，听小歌的话，不许任性，听到没有，顾小影……”
“……妈，你这么说，廉歌欺负我怎么办？”
“……欺负你？你别欺负小歌就不错……一天到晚的，吃了睡，睡了吃，待家里也不动弹，恨不得背长在床上，被子裹在身上……过去了，对小歌的长辈礼貌些……”
“……廉歌，你岳母欺负我！”
一路，顾汉国开着车，顾母坐在副驾驶，
廉歌和顾小影坐在后排。
顾母转回着声，絮叨着，对着顾小影叮嘱着，说着，
顾小影听着，再转过头，‘凶巴巴’地冲着廉歌嚎了声，
听着车里的话语声，廉歌脸上微微笑着，开着车的顾汉国，脸上也露出些笑容，
“……听到没有，顾小影！”
“听到了……”
“……你阳台上那件衣服我也给你装进去了，过去了，把衣服都拿出来晾晾……”
……
絮叨声，叮嘱声，车里几人的话语声中，
一路到了高铁站。
“……各位旅客请注意，根据铁路部门最新规定。”
“……奶茶果茶，烤串煎饼……”
“……路上小心些，到了给你妈打个电话……不然你妈在屋里一直挂念着……”
“……妈妈，你和爸爸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好，去吧，屋里不用挂念，我和你爸在屋里也没个什么其他事情，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就行，不用挂念着屋里。”
高铁站齐纳，已经过完节的些小吃摊贩，将流动摊位停在了高铁站前广场边，一边招呼着客人，不时一边吆喝着，
拖着大包小包，或是来，或是去的些行人，或是往着高铁站里匆匆跑去，或是往高铁站外走出，
小吃摊贩的招呼声，路过行人的话语声，混杂在阵阵清风中，
阵阵清风拂过高铁站前，扰动着或欢笑着，或互相都笑着，道着别一个个行人的衣襟，也微微晃动着或步伐匆匆，或驻足垫着脚，朝着高铁站里望着的一个个身影在初升朝阳挥洒下阳光下映在地上的影子。
……
“……小歌，下回回来，还是记得给你老师，给我打电话啊……到时候我看好提前买些菜，让你老师和小影去车站接你……看这些天，等医院忙空些了，我再多学点川菜，小歌你看你又有没有什么别得喜欢吃得也可以跟我讲讲…”
“好，师母。”
在高铁站前停车的地方下了车，廉歌，顾小影，顾母，顾汉国往着高铁站前走着，
身侧，拖着大包小包的一个个行人身影不时掠过。
顾母笑着，走在廉歌和顾小影身侧，同廉歌说着些话，话语声似乎也汇入了这高铁站前的欢笑声，离别声，混杂着的话语声中。
廉歌听着，脸上微微笑着，点着头，应着。
“……妈，那我呢，等过两天我回来，你和爸来车站接我吗？”
“……接你？自己没长腿，不知道自己回来啊……到时候给你爸打电话，你爸要有空就来，没空就自己回去。”
旁边，顾小影出声说道，
顾母转过头，没好气看了眼顾小影，还是出声说了句。
旁边，廉歌笑着，顾汉国脸上也带着些笑容。
……
“……好了，你们进去吧，我看了你们买的高铁票，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小歌，在外边注意身体，游历的同时也把自己保护好……有什么事情给我和你师母打电话……行了，你和小影进去吧，我和你师母也得回医院了，医院还有些事情，就请了两小时的假。”
“好，老师，师母。”
说着话，廉歌和顾小影，顾母，顾汉国走到了高铁站进站的闸机口前，
闸机口旁，摆了个‘送客止步’的牌子，或是往高铁站里走的旅客，或是送客，不少在这儿停留着。
渐放缓了脚步，顾母笑着对着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顾汉国转过身，看了看廉歌和顾小影，也出声说道，
看着顾汉国和顾母，廉歌点了点头，再应了声。
“……那妈，我和廉歌就先走了啊。”
“……去吧。”
顾小影拉着廉歌，廉歌拖着行李箱，两人朝着高铁站里走了进去，
身后，
顾母笑着挥了挥手，再应了声。
看着廉歌和顾小影走进了高铁站，身影消失在视线内，顾汉国和顾母再收回了目光，再转过了身，
“……走吧，回医院了。”
转过身，顾母和顾汉国往着高铁站外走着，
高铁站前，行人熙熙攘攘。
第七百三十六章 回家路上
“……来，廉歌，吃一口……”
进了高铁站，没等多久，廉歌两人坐上了高铁。
廉歌坐在个靠窗的位置，顾小影坐在廉歌身侧，靠着走廊，
将行李箱，和顾小影提着的两瓶酒，一盒茶放下，
顾小影翻出了顾母给准备的，在路上吃的些小零食，撕开了包装，拿出个小块的糖，递到了廉歌嘴边，
微微笑着，看着顾小影的模样，廉歌配合着，张开了嘴，吃下了那糖果。
满意着，顾小影也拿了个糖果，放到了嘴里。
“……吱吱，吱吱吱……”
肩上，小白鼠立着前肢，随着顾小影手里捏着的糖果转动着脑袋，先是望着个糖果被廉歌吃下，又再望着个糖果被顾小影吃下，眼馋着看着。
微微笑着，廉歌伸出手，拿了颗糖，递给了小白鼠，
小白鼠爪子捧着，将糖果塞进了嘴里，
“……廉歌，小白鼠为什么久都好像没见长大啊。”
顾小影也递了颗糖给小白鼠，
小白鼠用爪子捧着，就往嘴里塞着。
顾小影看了看小白鼠，不禁回过头，出声问了句。
“还没够时间吧。”
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小白鼠，微微笑着，应了声，再转过视线，看向了车厢里。
顾小影再看了看小白鼠，没再追问，转过了头，
肩上，小白鼠吃着那两颗糖，也转动着脑袋，朝着车厢里张望着。
……
车厢里，一个个座位满满当当的坐着些人，座位顶上行李架上，塞着行李架下，一个个乘客大包小包的行李，
还有些似乎买了站票的人，或是站，或是坐在自己行李上，在车厢前后。
才刚上车的人，或提或拖着行李，急匆匆着从车厢门走进后，沿着过道，正往着自己位置走着。
一个个座位上，车厢前后，或站或坐的些乘客，或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或是和同行的人说着话，或是眯着眼睛，正睡着觉，或是哄着自己孩子，
话语声在车厢里混杂着，
“……到哪了啊……才到首都西呢，还早着呢。”
“……老陈，妈给煮了碗饺子，让路上吃……等过会儿吧，中午再吃……”
“……那小家伙，才一年，就窜得那么高了，再过个几年，怕是比我都高了……幸好给他买衣裳是按着大点买的，不然那衣服他都穿不上了……”
车厢里，嘈杂着。
……
看了眼车厢里，听着耳边混杂着的些话语声，廉歌再转回了视线。
过道上，拖着，提着行李的乘客渐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提示广播过后，车厢门重新关了上，高铁站渐朝前驶去。
随手拿了颗糖，递给了肩上把糖吃完了，又再眼馋着的小白鼠，
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同一排，过道另一侧坐下来的乘客。
“……妈妈，他们说，大海可漂亮了……大海很大，很大，望着，满世界好像都是海，可好看了……”
“……是啊，到时候啊，宝贝好好看看……还可以在沙滩上堆沙子呢……”
“……真得吗，那我要在沙滩上堆一个城堡……”
过道另一侧，紧挨着三个座位，坐着带着孩子的一家人，
小孩坐在自己父母中间，转着头，有些欢喜着说着，
“……那爸爸到时候陪着你一起堆，我们一起堆个大城堡。”
小孩的父亲也应着，那一家子正欢笑着，说着话。
……
转回了视线，廉歌再看着车厢里，听着混杂在耳边的些话语声。
……
“……爸，要不过两天您还是回去吧……先前都说了，你现在岁数也大了，用不着再每年出去打工了。您不用操心钱的事儿，您儿子我还年轻呢，我挣钱就是了。”
“……嘿……趁着这两年我岁数还没那么大，还干得动，再做两年吧……得给我孙女啊多挣点钱攒着，以后备厚点嫁妆……”
“……爸，您孙女才多大啊，就操心这个了……”
坐在靠着车厢前一些，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自己儿子紧挨着两个座位坐着，
中年男人的儿子望了望窗外，劝说着中年男人，出声说着，
中年男人有些粗糙着的脸上，带着些笑容，笑呵呵着应着，
“……不早了，不早了……再说了，你一个人出去，一个人在外边，爸也放心不下，爸陪着你一块出去，我们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笑呵呵着，中年男人再对着自己儿子出声说着。
……
“……这回就还是跟着村里陈三娃一起干活吧，结钱麻利，活也多……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诶。”
就在前一排，那一家子前面，靠着走廊边的两个座位，一对夫妇坐着，脚底下，还放着个头顶行李架已经放不下的编织袋。
夫妇中的男人朝着车窗外望了望，沉默了下，再出声说着。
旁边的女人点着头，应了声，又再望了望车窗外，也再沉默了下，
“……老陈，等过半年……等过中秋节的时候，我们就回来趟吧……娃娃昨天晚上睡着了过后，哭了……”
女人再望着男人，出声说道。
“……诶……好。”
男人看着女人，点了点头，应了声。
……
高铁沿着铁路往前行驶着，途径着一个个高铁站，不时停下，
上来些人，下去些人，
又再往前驶去，
一路，或是欢笑声，或是离别声，或是同父母打着电话，抱着平安的通话声，在车厢里混杂着。
……
听着耳边的话语声，廉歌看了眼车厢里，再转回了视线，
旁边，顾小影顺着廉歌的目光望了望，也转回了头，
“……廉歌，来，再吃颗糖吧。”
“……啊……”
顾小影拿了颗糖，放进了廉歌嘴里，再凑到廉歌身前，微微张着小嘴，
笑着，看着顾小影，廉歌拿了颗糖，放到了顾小影嘴里。
“……嗯！”
顾小影吃着糖，满意着点了点头。
廉歌看着顾小影，微微笑着，抿了抿嘴里那颗糖。
挺甜的。
“……吱吱，吱吱吱！”
肩上，小白鼠立着前肢，再叫了两声，不知道是再对廉歌和顾小影两人撒狗粮的行为发起抗议，还是在眼馋被廉歌两人吃下的糖。
闻声，廉歌和顾小影再看了看小白鼠，再笑了起来。
……
“……廉歌，还要多久才到啊……”
又再拆了包顾母给准备的零食，吃了口，顾小影靠在廉歌怀里，打了个哈欠，再出声问道，
“还要会儿。困了啊？那睡会儿吧。”
“嗯。”
微微笑着，廉歌看着顾小影出声应着。
顾小影点了点头，靠着廉歌，再靠下来些，眯上了眼睛，睡着。
再看了看顾小影，廉歌转过视线，再望了眼车厢里，
转过目光，再看向车窗外，掠过的沿途景象。
听着混杂在耳边的话语声。
……
高铁往前行驶着，又掠过些高铁站，些城市过后，再响起阵广播声，
“……前方到达，墟沟站。”
第七百三十七章 变化
“……G3125次列车已经到达本站……”
“……妈，我已经到了，刚从高铁站出来……好，我知道……”
“……爸爸，我看到奶奶了……奶奶在那边……奶奶，奶奶……”
“……老哥，走哪啊，车就在底下停车场，上车就走……”
墟沟市，高铁站出站口前，熙熙攘攘，话语声混杂着。
刚到站几列高铁上的乘客，或是拖着，提着，扛着行李，或是带着自己孩子，或是互相说着些话，汇在人群中，从出站口的闸机口往外涌出着。
或是朝着来接站的人走去，或是往着各处离开。
出口前等着接人的些人，或是垫着脚，抬着头，朝着高铁站里望着，似乎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或是拿着手机，同要接的人打着电话，或是已经接到了要接的人，互相说着话，往着高铁站外走着。
一些出租车司机，也站在站前，招呼着一个个出站的人，招揽着生意。
小孩的欢呼声，大人的说话声，打着电话报平安的话语声，出租车司机招揽声，接到了人互相之间的说笑声。
出站口前，显得有些喧嚣嘈杂，热闹。
……
没怎么着急，带着顾小影，听着混杂着在耳边响起的些话语声，廉歌微微仰头，透过高铁站出站口，望了眼高铁站外。
不急不缓挪着脚，廉歌两人走出了高铁站，
转过视线，看向了高铁站出口外，等着些人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廉歌微微笑了笑，带着顾小影，走了过去。
正朝着高铁站出站口里看着的那道身影，这时候也看到了廉歌两人，赶紧朝着廉歌两人快步走了过来，
“小歌……”
来接站的是廉二叔，在列车到站之前，已经同廉歌打过电话。
脸上笑着，廉二叔朝着这边招呼了声，快步走到了近前。
“……二叔，新年快乐。”
廉歌旁边，顾小影看着廉二叔，笑着说了句。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顾小影，微微笑了笑，再转过视线，笑着，也同廉二叔说了句，
“二叔，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你们也新年快乐……对了，这个，给。”
廉二叔听着，笑呵呵着应着，从兜里再摸出了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了廉歌和顾小影两人。
“谢谢二叔……谢谢二叔。”
也没拒绝，廉歌伸手接了过来，笑着出声道了声谢，顾小影也跟着接过，笑嘻嘻着道了声谢，
“……不谢，不谢……这么一路累了吧，行李给我吧……”
廉二叔笑呵呵着再摆了摆手，
“我自己拖着就行。”
“……也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吧……”
“好。”
“……你太叔公啊，听着说你今天要回来，一大早上的就从床上起来了，这会儿还在屋里等着呢……”
说着话，廉二叔领着路，廉歌几人走出了高铁站前，上了车。
车朝着市区外驶去。
……
“……小歌啊，这么一趟出去，遇上不少事情吧。”
“是遇上不少。”
前排，廉二叔开着车，廉歌和顾小影坐在后排。
车驶出了市区，再沿着蜿蜒的山路，往着廉家村行驶着。
一路，廉歌和顾小影，同廉二叔随意说着些话，
“最近村子里有什么事情吗？”
看了眼车窗外掠过的沿途山岭景象，廉歌转回视线，随意再说了句。
“……村子里倒是没什么事情，挺太平的……就是时不时啊，还是会有些附近村子里，镇子里的人慕名过来，想请小歌你过去帮忙他们瞧瞧。特别是上回，曲河村那水鬼的事情，传出去些过后，有段时间上门的人更多了些，后面知道小歌你不在屋里，倒是慢慢人又再少了些，不过时不时啊，还是有人找过来……不过按小歌你出去那会儿说得，那些不怎么紧要的事情，老爷子就都推了，也没给小歌你打电话……”
“……对了，新柳村的柳大任，小歌你还记得吗，就是女儿丢了魂的那个……”
廉二叔说着，停顿了下，再出声说道。
闻声，廉歌微微笑了笑。
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回去地府，转轮王，薛王给得那小瓶能修复魂体离体后身体的幽蓝色液体，现在都还剩下来些。
虽然现在早就已经有了替代的术法。
“记得。”
点了点头，廉歌应了声。
“……过年的时候啊，就年前几天，他还带着他老婆，女子，过来说给你拜年呢，不过啊，你不在屋里，他们也就回去了。”
“……对了，还有啊……之前去年祭祖完了过后，小歌你不是说尽量还是每隔个段时间，负责巡山的那些在巡山一趟……去年，巡山的人还是每个月都有巡趟山，别得不说，巡山的人，这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像我，去年一整年都没生病……这几天正是过年，村里还商量着说，这两天再寻寻山呢……”
开着车，廉二叔一边叙说着些村里这么久来的些事情。
微微笑着，廉歌听着，转过视线，看着车窗外，掠过沿途的景象。
旁边，顾小影挽着廉歌的手臂，靠在廉歌身侧，听着，也有些高兴着，笑着。
“……还有啊，那个胡先寿小歌你还记得吧，就是他儿媳妇把他妈给害了……听着前些时候从隔壁镇上过来找小歌你想帮帮瞧瞧的个人说啊，胡先寿他儿子啊，都已经又找了个媳妇了，都又快结婚了，说是就是他们村子里的，倒是不如上个那么漂亮，不过是个本分过日子的人……”
“……还有啊……”
车里，话语声响着。
车窗外，沿途熟悉的景象渐掠过，廉家村渐近。
……
又沿着蜿蜒的山路，驶过段路。
廉二叔开着车，载着廉歌和顾小影，回到了廉家村。
车驶入了村子里，在太叔公家屋门前，停了下来。
“……小歌，你们两先进屋坐啊，我去叫你太叔公。”
廉二叔打开车门，走下了车，朝着廉歌和顾小影两人招呼了声，便急匆匆着，朝着堂屋里跑了进去，
“……老爷子，老爷子……小歌回来了……小歌回来了……”
一边朝着堂屋里跑着，廉二叔一边冲着堂屋里喊着。
……
下了车，廉歌和顾小影走进了太叔公家的院子里，再停下了脚，
望了眼这摆着张石桌，几张石凳，还有些没扫鞭炮碎屑，熟悉的院子里，听着廉二叔的话语声，和堂屋里渐响起的些窸窣声，脚步声，廉歌再转过视线，
看向院子外的村子里，脸上渐浮现出些笑容。
旁边，顾小影看了看廉歌，也转过身，站在廉歌旁边，陪着廉歌，望着村子里看了看，脸上笑着。
廉歌肩上，小白鼠立起了前肢，也转动着脑袋，朝着四下张望着。
第七百三十八章 廉家村
“……咯咯咯喔……”
村子里，此刻，已经是傍晚。
家家户户屋顶上，迎着晚霞映着的些余晖，升着渺渺炊烟。
炊烟下，一户户人家屋里往外映着灯火，照亮着村里的道路。
灯火下，一家家人忙碌着晚饭，道路上，走过着往家里走的一道道身影。
阵阵清风拂过，扰动着渺渺炊烟。
村子里，响着些不知时节，鸡鸣鸭叫声。
……
“……吱吱，吱吱吱。”
望着安宁，熟悉的村子里，听着村子里的些声音，廉歌微微笑着。
肩上，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小白鼠张望着四周，再叫了声。
看了眼小白鼠，微微笑了笑，廉歌再转过视线，望了眼安宁的村子里。
离开许久，终于又再回到了这儿。
……
“……毛毛躁躁，多大岁数人了……小歌回来了？”
堂屋里，响起太叔公的话语声，紧跟着再响起脚步声，
杵在拐棍，太叔公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走到了院子边，抬着头，望了望院子里的廉歌，
“……小歌回来了？”
笑呵呵着，再出声招呼了声，太叔公拄着拐棍在朝着廉歌两人走了过来。
“回来了。”
廉歌脸上笑着，带着顾小影走到了太叔公近前，应了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停下脚，太叔公笑呵呵着，望着廉歌和顾小影，应着。
……
“太叔公，新年快乐。”
旁边，顾小影也笑着，同太叔公问着好。
“……这是我爸让给您带的两瓶酒和点茶叶。”
说着话，顾小影，将一路提着的两瓶酒和那茶叶递给了太叔公。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过来就是了，一家人还提什么礼物。”
笑呵呵着太叔公先是应着，又有些埋怨地说道，
顾小影笑嘻嘻着，没应声，将那两瓶酒和那盒茶叶放到了一边。
“……对了……来，一人一个……给。”
太叔公又从兜里摸索着，摸出了两个红包，
“……先前打电话的时候就说好的，之前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来，都拿着。”
说着话，太叔公笑呵呵着，将手里的红包递给了廉歌和顾小影。
“谢谢太叔公。”
“谢谢太叔公。”
廉歌和顾小影接下了红包，揣进了兜里。
“……不谢，不谢……小歌，小影，你们晚上就在这边吃饭吧，也免得你们自己再回去做，菜都已经在做了。”
太叔公高兴着笑着，摆了摆手，再出声说道。
“好。”
微微笑着，廉歌应了声。
“……路上累了吧……先进屋吧，别站在外边了，屋里暖和些。”
太叔公笑着再出声说着。
……
“……小歌，吃吃这个，自家家里灌得腊肠……小影，你也吃啊。就不给你们夹了，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夹啊……”
是夜，屋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堂屋里，灯亮着，
灯下，太叔公，二叔，廉歌，顾小影围坐着，
太叔公招呼着廉歌和顾小影，出声说着，
“太叔公，二叔，你们也吃吧。”
夹了块切好的腊肠，廉歌吃着，笑着，出声说着。
“……好，好。”
太叔公点着头，应着。
“……小歌，这出去一趟，还算顺利吧。”
“走过了些地方，见过了些人……”
餐桌旁，围坐着，吃着饭，廉歌两人同太叔公，廉二叔说着些话。
灯下，话语声响着。
“……这么段时间里啊，村子里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以前那样，也没个什么事情……”
“……上回小歌你祭祖了过后……巡山的那些人，倒是隔三岔五地就去山上走一趟……”
“……小歌……尝尝这个菜，小的那会儿你就喜欢吃屋里的腊肉……这出去这么久，外面也没有……你尝尝……”
“……诶……这小影提来的酒真好啊。”
“……二叔你要是喜欢，下回我过来，再给你提两瓶过来……”
……
“……小歌，要不今晚上，你们就先在这边住一晚上吧。那老宅子这么久没回去了，你们回了屋里，还得收拾。”
说着些话，吃完了饭，
廉二叔收拾着碗筷，同廉歌两人出声再说道。
“谢谢二叔了，不过就不用了。”
廉歌闻声转过视线，看了眼堂屋外，摇了摇头，
“我想回去看看。”
闻声，廉二叔顿了顿脚，点了点头。
旁边，太叔公望了望堂屋外，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杵着拐棍再站了起来，太叔公转过头，看向廉二叔，
“……你去把柜子里装好的那瓶葡萄酒给提过来，再装些腊肉腊肠……给一会儿小影带回去。”
“……好。”
太叔公对着廉二叔出声说道，廉二叔应了声，朝着旁边走了去，
提了瓶用个酒瓶子装好的葡萄酒，和装着个袋子里的些腊肉腊肠，廉二叔很快再走了回来，
“……太叔公，不用了。”
顾小影紧跟着站起身，出声说道。
“……拿着吧，都是些自家自己的东西，这葡萄酒，也是自家屋里酿得。小影您拿回去给你爸妈尝尝吧。”
太叔公笑呵呵着，说着，廉二叔将东西递了过来，
“……小影拿着吧。”
廉二叔笑着，也跟着出声说道。
顾小影闻声，再转过头，看了看廉歌，
廉歌笑着，点了点头。
顾小影伸手，将东西接了过来。
“……谢谢太叔公。”
“不谢，不谢……你爸要是喜欢这葡萄酒，等今年又酿了，我再让你二叔给你寄些过去。”
太叔公笑呵呵着，再摆了摆手。
“太叔公，二叔，那我和小影就先回去了。”
再说了几句话，廉歌再站起了身，同太叔公，廉二叔再出声说道。
“……行，那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太叔公和廉二叔紧跟着站起了身，跟在廉歌身侧，将廉歌两人送到院子里。
……
“……好安静啊。”
踩着脚下的道路，廉歌和顾小影往着老宅的方向走着。
抬着头，望了望头顶上点缀着夜幕的点点繁星，和斜挂着的月亮，顾小影微微眯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出声说了句，又再笑了起来，
廉歌听着身旁顾小影的话语声，微微笑着，
再顺着脚下的路，朝着前侧望了眼。
……
再停下脚，廉歌和顾小影走到，老宅的院门前。
看着这熟悉的老宅子，廉歌脸上浮现出些笑容，
微微仰头，朝着院墙后望了眼，廉歌伸出手，手一挥，
紧随着，一把钥匙从院墙后飞出，落到了廉歌手里，
看着手里的钥匙，廉歌不禁再微微笑了笑，
拿着钥匙，开了门。
推开有些陈旧的院门，廉歌和顾小影走进了院子里，
笑着，反脚一下，将院门重新关了上。
“走吧。”
看了眼熟悉的院子里，堂屋里，廉歌笑着，带着顾小影朝着屋子里走了去。
离开许久，再回了家。
第七百三十九章 回家
“……要不我去拿扫帚来收拾下吧。”
“不用了。”
开了堂屋里的灯，灯照亮了堂屋里，再往前院里映照出些灯火。
堂屋里，一切如旧，如走时那样，摆着先前廉歌用过的长桌，角落边，摆着个饮水机。
桌上，饮水机上，地上积着些灰尘，桌边，还留着个钥匙拿开后留下的印子，
前院里，也落着些随风飘过来的些落叶。
走进堂屋里，廉歌转过视线，看着这屋里。
肩上，小白鼠立着前肢，也转动着脑袋，不停张望着。
廉歌身侧，顾小影转过头，看了看屋里屋外，有些跃跃欲试地出声说道。
廉歌转过视线，看向顾小影，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再转过头，看向堂屋内外，
伸手一挥，一阵清风从院边起，再拂进了屋里。
前院里的落叶被卷起，被清风带出了院子，
堂屋里，卧室屋里积着的灰尘也被清风卷着，似乎绕开了廉歌两人，消失在了屋里。
屋里，一切如旧。
“……廉歌，你收徒弟吗，能学这个术的这种就行。”
顾小影转过头，看了看没了灰尘的堂屋里，再转回头，一本正经地对着廉歌出声说道。
看了眼屋里，再转过视线，看着顾小影，廉歌不禁笑了笑。
“……嗯，我决定了，廉歌，以后家里打扫卫生的事情都由你来做吧……嗯，我就负责煮粥。”
很是‘认真’地思索着，顾小影点了点头，出声说道，
“好。”
廉歌听着，应了声。
说着话，两人又再笑了起来。
“好了，先睡觉了吧。”
再看了眼堂屋里，廉歌两人朝着卧室里走了去。
……
“……廉歌，我有点困了……”
卧室屋里，从柜子里抱了床被褥，铺在了床上。
简单洗漱了下，廉歌两人回到了床上。
顾小影躺在廉歌身侧，脸上带着些困意，说着话，又再打了个哈欠，
“睡吧。”
转过视线，廉歌看着顾小影，微微笑着，出声再说了句。
“……嗯……mua~晚安。”
看着廉歌，顾小影先是应了声，再飞快着凑到廉歌身前，啄了下廉歌的脸，再躺了回去。
“晚安。”
看着顾小影闭上眼睛，渐沉沉睡去，廉歌笑着，再轻声说了句，
再转过视线，透过卧室屋里的窗，看了眼窗外，村子里。
点缀着点点繁星，斜挂着明月的夜幕下，村子里的一户户人家屋里，渐也熄灭了灯火，
不时，还响着些鸡鸣狗吠声，
看着从这卧室窗往外望去，那一户户熟悉的人家屋子。
廉歌脸上再浮现出些笑容，微微笑着。
回家了啊……
转回视线，也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
卧室屋外，堂屋里，
小白鼠抬着脑袋，再张望张望了圈堂屋里，
也在旁边蜷缩着，重新趴了下来。
……
“飒飒……”
翌日，清晨。
清风微微晃动着屋外稍远处山林树木的枝叶，又再随着清风带来些窸窣声。
初升的朝阳透过窗，往屋里窗下挥洒下带着些暖意的阳光。
稍远处，村子里，不时还响着些公鸡啼鸣的声音。
屋里，床上，
从睡梦中醒来，廉歌再睁开了眼睛，
看了眼趴在自己身上，还沉沉睡着的顾小影，廉歌再转过视线，看了眼透进带着些暖意阳光的窗，看了眼天已经大亮的屋外，微微笑了笑，
似乎许久都没睡得这么安心过。
……
“……吱吱，吱吱吱。”
没叫醒还睡得有些迷糊的顾小影，廉歌小心着从床上起了身，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卧室屋门。
堂屋里，小白鼠听到动静，叫了两声，紧随着再窜到了廉歌肩上。
看了眼小白鼠，笑了笑，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映着些屋外阳光的堂屋里。
转回目光，廉歌再看向了堂屋边，那间老爷子的卧室。
……
推开了门，
廉歌走进了老爷子的卧室屋里。
站在床边，廉歌停下了脚，
看着那张摆着些笔墨的书桌，看着还铺着被褥的床，廉歌停顿着目光，
再转过身，往旁边挪了几步，拉开了衣柜的柜门，柜子里，还挂着几件道袍，
看了看，廉歌再转回身，站了站脚，再在这卧室地上，直接席地而坐，坐了下来。
盘腿坐在床前，书桌，衣柜边，廉歌看着屋里，没说话，
肩上，小白鼠转动着脑袋，看了看廉歌，也没出声。
屋里，再有些安静下来。
……
“……呼……”
许久，屋外透过窗边缝隙，往卧室屋里拂进阵清风，
看着屋里，盘腿坐着，廉歌再微微仰头，看了眼身前的八步床，和屋顶上，那根有些坑洼的房梁，
看着那根坑坑洼洼的房梁，廉歌再脸上浮现出些笑容，微微笑了笑。
当初想着没钱了，就学着老祖宗的做法，从房梁上砍下块来卖，结果这么久了，却也没动过手。
笑着，廉歌再站起了身，朝着卧室屋外走了去。
……
“……廉歌，”
这时候，旁边卧室里，顾小影也从睡梦中醒了来，似乎是见廉歌不在，
打着哈欠，还有些睡眼惺忪着，从床上起身，穿着睡衣，走出了卧室，唤了廉歌一声。
“醒了啊？”
轻轻带上屋门，看着站在堂屋里的顾小影，廉歌微微笑着，出声说了句。
“嗯！这一觉，睡得好像特别舒服，感觉浑身都轻松了好多……”
顾小影应了声，再伸了个懒腰。
“……廉歌，我们早上吃什么啊……我去煮粥吧……”
有些跃跃欲试着，顾小影再出声说道。
……
简单洗漱了下，煮了些稀饭，从酸菜坛子里拿出已经泡了有些久的酸菜，再从旁边另个坛子里，盛了两块红豆腐出来。
廉歌两人再重新坐回了桌旁，吃着简单的早饭。
“等会儿，我想去看看老爷子。”
坐在堂屋桌旁，转过视线，微微仰头，廉歌看了眼屋前，前院外远处，出声再出声了句。
“嗯，我陪你一块去吧。”
顾小影看着廉歌，应了声，再出声说道。
“好。”
廉歌转过视线，看着顾小影微微笑着，再应了声。
端着粥碗，喝着粥，廉歌两人再接着吃着早饭。
……
随意说着些话，廉歌两人简单吃完了早餐，
回屋换了身衣服，再将碗筷收拾了过后，
堂屋屋檐外，太阳已渐往着当空攀升。
从堂屋门后，挂着的袋子里，拿出些之前的香蜡纸钱，拿着个袋子装着。
提着袋子，走到堂屋外，屋檐边，微微仰头，廉歌再望了眼院子外远处，
边上，吃完了自己碗里粥的小白鼠也重新再窜上了廉歌肩上，朝着远处张望着。
“走吧。”
对着顾小影说了句，顾小影挽着廉歌手臂，廉歌两人走出了院子。
虚掩上了院门，廉歌两人朝着村子口走去。
第七百四十章 扫墓
“……小歌，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这是去哪啊……”
沿着村里的道路，廉歌提着袋子香蜡纸钱，带着顾小影往着村口走去，
沿途，遇到些或是拿着锄头，准备下田，或是收拾着，准备出门的人，都同廉歌打着招呼。
廉歌点着头，不时也应着，
“昨下午回来的。去趟村子口。”
遇到个村里的老人，廉歌应了声。
老人闻声，再看了看廉歌手里提着红塑料袋里装着的些香烛纸钱，点了点头，
“……那行，那小歌你先去吧。等回来的时候，来屋里吃饭吧，我叫你婶婶多煮点菜……上回祭祖的时候，我家大娃跟着去巡山，这么几个月每个月也都有跟着去，几个月下来啊那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好……还得谢谢小歌你呢，小歌，你中午过来屋里吃饭吧……”
“谢谢四叔了。不过就不用了。”
笑着，廉歌应着，再出声说道。
“四叔，我就先去村子口。”
“……诶，那小歌你先去忙吧……等到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定过来四叔屋里坐坐啊。”
“好。”
应着声，廉歌再挪开了脚，带着顾小影往着村子口接着走去，
一路，遇到些人，或是同廉歌打着招呼，或是要留廉歌吃饭，
一路应着，廉歌两人往村子口走着。
……
“……廉歌，你在村子里好像越来越受尊敬了。”
顾小影走在廉歌身侧，笑着同廉歌出声说着，
闻声，廉歌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转过视线，再看向了身前不远处，
顾小影转过视线，也停下了话语声，没再出声说话。
已经走至村子口，村口不远，挨着山脚边，便是老爷子的坟。
……
“老爷子，我和小影过来看你了。”
挪着脚，走到了坟包前，廉歌两人再停下了脚。
转过视线，廉歌看着身前这座坟包。
隆起的坟包上，当初覆盖上的新土已经褪去了痕迹，与周围泥土一样。
坟包前，还插着些燃尽的香烛，香，和些纸钱燃过的灰烬，
似乎廉歌不在的时候，村里人帮着有祭拜过。
看了眼这坟前的些纸钱灰烬，燃尽的香烛，看了眼这坟包，廉歌蹲下去些身，看着这坟包，出声说了句。
“……爷爷，我来看你了。”
旁边，顾小影也跟着廉歌，在老爷子坟前蹲下了身，望着坟前，出声说道。
……
“老爷子，过年了，给你烧些纸钱，你拿去花吧，虽然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端着坟包前，廉歌从袋子里，拿出对香蜡，手一翻转，香烛自燃，
将燃着的香烛插到坟前，廉歌拿着纸钱，在香烛上燃着的火上点燃了，在坟前烧着，说着。
旁边，顾小影也蹲着，跟着廉歌拿着纸钱烧着，也对着坟包说着话，
“……爷爷，我和廉歌来看你了……不知道你在天上有没有想廉歌……”
看了眼对着坟包说着些话的顾小影，廉歌微微笑了笑，再转过视线，看向了坟包，
“老爷子……”
对着坟包说着些话，廉歌两人烧了些纸钱，再点了些香。
……
“……爷爷，你在天上不用担心廉歌，我会照顾好他的……”
将袋子里最后的些纸钱也扔进了燃着的纸钱堆里，再说了几句话，
顾小影和廉歌相继站起了身，
看着身前燃着的纸钱，再看了眼这坟包，廉歌站着，没再出声说话，
旁边，顾小影看了看廉歌，也没再出声，只是站在旁边，静静陪着廉歌。
“小影，我想和老爷子单独说几句话。”
再站了站，廉歌转过视线，对着顾小影微微笑着，出声再说道，
顾小影看着廉歌，点了点头，
“……我去那边等你。”
顾小影再站了站脚，往着旁边稍远些的地方走去，
廉歌转过视线，再看了眼肩上的小白鼠，
小白鼠从廉歌肩上窜下了身，窜到顾小影肩上。
……
顾小影和小白鼠走远，廉歌再转回了身，默默看着身前坟包，站着，没再出声说话，
坟前，再安静下来，
只剩下那燃着的纸钱，还随着阵阵清风，微微晃动着。
……
“老爷子，有些时候没过来看你了吧。”
纸钱渐渐燃尽，化为灰烬，火焰渐化为一缕缕烟气，随着阵阵拂过的清风，往上升腾，溢散着。
看着身前老爷子的坟许久，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随意着，廉歌在坟前，直接席地坐了下来，
“上回我来看过了你过后，出去了一趟……一路遇到不少事情吧……”
坐在坟前，廉歌肆意着，对着老爷子说着些话，
说着沿途遇到的事情，说着自己的些想法，说着些悲欢，说着些离合。
语气似乎还算轻松着，廉歌轻描淡写着，絮絮叨叨着，在这坟包前，对着老爷子说着。
……
坟前，愈加显得有些安静，
阵阵清风拂过，只剩下廉歌些絮絮叨叨的话语声，混杂在寒风中，
“我已经是个‘道士’，法力比寻常的还多些，这次再出去之前，应该就能成个‘道长’了……”
“也不知道老爷子你现在是在天上哪，还是在哪享福……”
“你孙子我，可能是个天才吧……上回走到南都，遇到个道士……”
没怎么在意顺序，想到哪，廉歌便说到哪，说着些没和人讲过的话，
似乎是倾诉些积蓄着的情绪，似乎又是简单叙说着些事情，
“过两天，成了‘道长’过后，我准备再出去走走……终究是走上这条路了，还是想朝着天师努力下，现在我大概也明白天师是什么了。”
“前些天，我在首都遇到了个老祖宗剩下的一缕执念……老爷子，你说以后我会不会也化出这么道执念出来……”
笑着，廉歌继续同老爷子讲着，絮叨着的话语声，在坟前响着，
“在赣南的时候遇到个……”
……
“老爷子，就说到这儿吧，等下回回来，我再给你说点其他的。”
说了许久，廉歌再停顿了下来，站起了身，望着坟前，再出声说了句，廉歌又再止住了声。
站在坟前，只是看着身前这坟包。
“啪嗒……啪嗒……”
出门时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经阴云密布，点点细密的雨滴从天上落了下来，落在地上，落在坟前，
微微仰头，看了眼落着雨，阴云密布着的天空，廉歌再转回了视线，看着身前的坟包，
“老爷子，我说你孙子我是个天才吧。”
说着，廉歌微微笑了笑。
紧随着，才刚骤然落下的密集雨水戛然而止，头顶天空上密布的乌云再散了开，
云开雾散，晴朗的天空中，已经攀升至当空的太阳，往下挥洒下阳光。
微微笑了笑，廉歌转过了身，再挪开了脚，朝着旁侧站得稍远些的顾小影走了过去。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夜半敲门
“……和爷爷说完话了吗，廉歌。”
“说完了。”
站在山脚边，来时候的小道旁，顾小影静静等着，肩上，小白鼠也安静着蹲着。
阵阵清风拂过，微微扰动着顾小影些头发，和旁边山脚边灌木枝叶映在顾小影身上的影子。
沿着田埂上的小道，廉歌朝着顾小影再走了回来。
顾小影听着动静，再转过了身，看着走了过来的廉歌，朝着廉歌也走了几步，走到廉歌近前，看着廉歌出声问了句。
看着顾小影，廉歌微微笑着，应了声。
“走吧，我们回去了。”
“好。”
转过视线，再看了眼靠着山脚边的那座坟包，收回目光，廉歌看着顾小影微微笑着，再出声说了句。
顾小影望了望廉歌，然后点了点头，再挽住了廉歌的手臂，
顾小影肩上，小白鼠再重新窜回了廉歌肩上，立着前肢，转动着脑袋张望着。
再挪开脚，廉歌两人朝着村子里走了回去。
……
“……廉歌，刚才那阵雨是怎么回事儿啊，出来的时候天气还晴朗着，突然就乌云密布，紧跟着，雨才下下来，就又云开雾散了。”
“可能是过云雨吧。”
“廉歌，我感觉你在唬我。请看着我正义的眼睛。”
“哪有。”
阵阵清风不时拂过，廉歌和顾小影说着话，往村里走着，
话语声混杂在清风中，身后那座坟包，也再渐渐远去。
……
“……廉歌，中午要不把早上的粥热热吧。”
老宅屋檐下，将堂屋里那张长桌重新搬了出来，廉歌和顾小影在长桌边坐着。
屋檐外，已经是正午，当空的太阳往着院子里挥洒下些阳光，带着些暖意。
坐在屋檐下，对着院子外，廉歌手里摊开着《术》，随意翻看着。
旁边，顾小影手撑着头，半趴在桌上，望着廉歌认真看书的模样，
又转过头，望了望屋檐外的天色，再拿过摆到旁边的手机，按开看了下时间，再对着廉歌出声说道，
“饿了啊？”
合上了书，廉歌手一抬，书重新被收了起来，消失在了手里。
微微笑着，廉歌再看向顾小影，出声说道，
“不过热粥，好像就不用了。”
转过视线，听着随着清风在耳边响起，渐近的脚步声，看了眼虚掩着的院门外，
顾小影也跟着转过头，看向院门外，
这时候，紧跟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小歌，小影，在屋里吗？”
“二叔直接进来吧，门没关。”
来的人是廉二叔，推开门，走进院子里，再看了看院子边的廉歌和顾小影，
“……小歌，你们还没吃午饭吧，过去二叔那边吃吧。你们这昨天才回来，屋里也没什么菜，老爷子让我过来叫你们过去吃饭。”
笑呵呵着，廉二叔出声说道。
“那谢谢二叔了。”
“这么客气干什么，还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一家屋里的人。走吧……老爷子还在屋里等着呢。”
笑着，廉歌和顾小影站起了身，跟着廉二叔往村口再走了去。
……
“……廉歌，你准备这次在家里待几天啊。”
“待到你回去吧。”
“……那要不我再请两天假。”
去太叔公屋里吃了午饭，再回到老宅里。
小白鼠肚子吃得圆滚滚着，瘫在旁边。
借着些当空太阳挥洒下阳光的些暖意，廉歌和顾小影坐着，随意说着些话，
顾小影靠在廉歌身侧，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屋檐外映着些阳光的院子里，
廉歌坐在旁边，手里再摊开着本系统的书，随意着翻看着。
“我感觉我已经开始想你了。过来，让本宫亲一下，一解相思之苦。”
说着话，顾小影再转过些身，凶巴巴着，再亲了下廉歌，
简单说着些话，廉歌翻看着手里摊开的书，
阵阵清风不时拂过，扰动着院边的些杂草。
廉歌两人的话语声也混杂在清风中，在院子边响着，
“……廉歌，你现在看得是什么书啊……”
“《法》”
“说吧，男人，你是不是都快成仙了。”
“差不多吧。”
“……廉歌，我有理由相信，你在唬我。”
“哪有。”
话语声中。
太阳渐往着西面斜去，挥洒在院子的些阳光，渐被屋子挡下些，往着院子外渐渐退去。
……
“……廉歌，我有些困了。”
“你先去睡吧。”
又再太叔公屋里吃了顿晚饭，回到老宅，
廉歌两人再在堂屋边上说着话，再坐了会儿。
顾小影靠在廉歌肩上，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些困意出声说着，
廉歌转过头，微微笑着，对着顾小影出声说了句。
“嗯，那你早点回来啊。”
顾小影看了看廉歌手里还摊开着的书，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往着卧室屋里走了回去。
看着顾小影回了卧室，廉歌再转过了视线，一页一页翻看着手里拿着，摊开着的书。
堂屋里，灯亮着，
灯下，渐再安静下来，
只剩下些旁边屋里，顾小影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
廉歌翻动着书页的声音，
和远处不时还传来些，已经入圈了鸡鸭的叫声，和不时些狗吠声。
……
“……咚……咚……”
又再翻看了阵手里的《法》，《法》翻过了最后一页，
顿了顿，廉歌将手里的书再重新收了起来，微微仰头，看了眼屋檐外，院子外远处，
稍远处，村子里，一户户人家已经相继熄灭了灯，夜幕下愈加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候，院门外，响起阵很轻微的敲门声，响了下，又再停了下来，似乎是敲门的人在犹豫，
“……咚……咚……”
又再安静了下，敲门声又再响了起来，轻微的敲门声，更像是夜里风轻轻撞着门的声音。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向院门外，
“进来吧，院门没关。”
看着那在轻微敲门声中，不知是因为风，还是因为门外的人，微微晃动着的院门，廉歌语气平静着出声说了句。
紧跟着，有些陈旧的院门发出阵响声，缓缓地被从外推了开，
一个矮小的身影，约莫是个八九岁的男孩，费力着，一点点推动着院门，出现在院门外。
将院门推开了些，男孩站在院门外，有些犹豫着，朝着院子里再望了望。
“……廉大师，廉大师您能看到我吗？”
望了望屋子里，男孩再看着廉歌，先是问着，紧跟着看着廉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惊喜着，又有些犹豫着，朝着院子里走了两步，又再停下了脚，
“能看到。”
看了眼这小男孩，廉歌微微笑着，再出声说了句。
男孩听着廉歌的话，再望了望廉歌，回过头，又再看了看身后半敞开着的院门，再在原地站了站，有些犹豫着，再挪开了脚，朝着廉歌这侧，长桌前走了过来。
第七百四十二章 爷孙
“……廉大师，你会抓我吗？”
犹豫着，男孩一点点挪到了长桌前，望着长桌后的廉歌，有些犹豫着问道，
“……以前的时候，村里人说，大师都是会抓鬼的。”
男孩抬着头，望着廉歌，眼底有些紧张。
“不会。”
转过视线，廉歌看了眼这男孩，
男孩站在长桌前，身上穿着病服，病服下的身影有些单薄，脸上有些犹豫，还有些紧张。
看着这男孩，廉歌微微摇了摇头，应了声，再出声说道，
“不过，你应该知道，你已经去世了吧。你该去地府了。”
“……我知道。”
男孩应着，头低下去些，抿着嘴，再沉默下来。
看着这男孩，廉歌也没出声说什么。
屋檐下，再安静下来。
……
“……廉大师，你能帮帮我吗，”
再抬起头，男孩望着廉歌，眼底有些紧张，再有些急切着的说道，
“……村里人都说，廉大师你好厉害好厉害的……你能帮帮我吗，廉大师……”
紧张着，男孩望着廉歌，再出声说道。
长桌后，廉歌再看了眼这男孩，
“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这男孩，廉歌出声再说了句，
“……我想让廉大师跟我爷爷说，让他不要那么难受了，我没什么的，我没事的。”
“……爷爷好难过，好难过，我不想让他那么难受，我想跟他说，我没事的，让他不用担心我，可是他听不到……”
男孩说得有些乱，说着话，又再渐渐低下头，
“……我不想让他担心我，不想他那么难过……”
“……廉大师，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帮我跟我爷爷说，我现在过得很好的，身上也不痛了，也不难受了呢，让他不用担心我了，不用那么难受了……”
男孩说着话，再抬起头，望着廉歌，眼底带着些希冀，
看着这男孩的模样，廉歌停顿了下目光，
“你是想让我帮你给你爷爷带话？”
“嗯！”
男孩重重点了点头，
“……廉大师，我是三山村的，我爷爷叫徐守德，我叫徐越。我和我爷爷住在村子拐弯的地方。”
男孩抬着头，望着廉歌，再出声说着，
“……以前听村子里的人说，廉大师特别特别厉害……能抓鬼，能看到鬼……所以我就过来，想让廉大师帮我跟我爷爷说，让他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的，不用难过的，我没事的……”
“……我死了以后，爷爷特别难过，我不想他那么难过……廉大师，你能不能帮帮我……告诉我爷爷……”
希冀着望着廉歌，男孩说着，
“……还有，能不能帮我跟爷爷说，以后啊，他做饭的时候，在屋子小心点……别摔着了……我爷爷年纪大了，做什么都很不方便的，上回拿着瓢接水的时候，就在水龙头跟前摔倒了……每回爷爷摔倒了，我都会跑过去把爷爷拉起来的……
还有啊，告诉他，他回了屋，换下来的衣服一般都会就放到卧室床上的，别又找不到了……这两天天气特别冷，爷爷腿脚又不方便，又不会用洗衣机，以前都是我帮爷爷按的……现在，廉大师你帮我告诉爷爷，让他把换了下来的衣服多放几天，等要洗的衣服多了，然后去找隔壁陈姨家的韩梓馨让她帮忙按就好了，她知道怎么按的……不过要等洗的衣服多了再去，不然总是去人家屋里找别人，别人会不高兴的……”
男孩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说着说着，又渐止住了声，头低了下去，沉默下来。
“怎么不接着继续说了？”
看着这男孩，廉歌微微笑着，出声说了句。
“……他们说……他们说……”
男孩闻声，再抬起了头，望着廉歌，抿了抿嘴，又将头低下去些，
“……他们说，廉大师你收费很贵的……”
男孩伸手摸索着，摸着身上的病服兜里，只是却没能摸出什么来，手攥紧了衣服，
“……廉大师……廉大师……我有钱，我有个红包，是爷爷给我的过年红包……我还没花呢……有二十四块钱……廉大师，我有二十四块钱……够吗？”
攥着自己的衣角，男孩再抬起了头，有些紧张着，又有些希冀，还有些害怕的，看着廉歌，出声问着，
只是望着廉歌，男孩又再渐渐低下了头，
“……肯定不够的……才二十四块钱，肯定不够的……”
埋下头，男孩声音渐低着说着，眼底希冀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们说我收费高，怎么没告诉你，我是怎么收费的？”
看了看这男孩，廉歌再转过视线，微微仰头，望了眼屋檐外，村口的方向，
停顿了下目光，廉歌再转回了目光，看着这男孩，微微笑着，出声说道。
“……怎么，怎么收费的？”
男孩听到廉歌的话语声，再抬起了头，眼底再带着些希冀，愈加有些紧张着，攥紧着自己的衣服，望着廉歌。
“按你有的钱，按比例收费，心情好收一半，心情不好全要。既然你有二十四块钱，我心情也还不错，就收你十二块钱吧。”
廉歌微微笑着，看着这男孩，出声说道，
“……真得吗？”
男孩闻声，眼底迸发出些惊喜，脸上露出些欣喜的神色。
“真得。”
微微笑着，廉歌看着这男孩，出声再应了句，
“……谢谢廉大师，谢谢廉大师……”
欢喜着，雀跃着，男孩冲着廉歌不停说着。
“好了，接着说吧，你还想跟你爷爷带些什么话。”
廉歌笑着，坐在长桌后，再看向了这男孩，笑着出声说了句。
“……嗯！”
男孩重重点了点头，站在长桌前，望着廉歌，又再像先前那样，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还有啊，廉大师您帮我跟爷爷说，让他以后别把些钱再乱藏了……我知道他害怕掉，就把钱都藏在衣柜里，放不穿的些衣服袋子底下……他岁数大了，记性不好了，好几次，都是我帮他找到的……”
“……还有啊，这两天天气冷，我记得爷爷还有件毛衣的，应该在柜子底下，让爷爷找找，应该能找到的……”
“……还有啊，我爷爷他不识字，眼睛又不好，家里的电视有时候他按错了，就又调不回来了……你跟他说，让他按按遥控器边上那个按钮，那个叫返回，应该就可以了……要是实在不行的，还可以叫韩梓馨，我都跟她说好了，要是我爷爷不会，就可以找他……”
“……还有，爷爷每个月的养老金都是打到卡里，但是爷爷不懂怎么去银行取钱，你跟爷爷讲，让他需要取钱的时候，拿着卡去银行柜台上找那个姓杨的姐姐就行，最后次我跟着爷爷去的时候，我都跟那个姐姐说好了的，她会帮忙给爷爷取钱的……嘻嘻……”
第七百四十三章 爷爷
“……还有啊，让我爷爷记得月初的时候给手机充话费，不然手机会打不通的……我爷爷记性不好了……不过上回我让爷爷多充了点，应该还能用很久……还有电费也是……”
堂屋里，灯亮着，往着屋檐下斜映着些灯火，
屋檐外，夜色渐深，阵阵清风微微晃动着敞开些的院门。
屋檐边，灯火下，
男孩站在长桌前，盘算着，絮絮叨叨着讲着些事情，话语声在屋檐外响着。
廉歌看着男孩，也没出声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还有啊，让我爷爷煮饭的时候小心点，不用太着急的……每次拿瓢接水的时候都少接点就好了……”
“……对了，让我爷爷不用给我烧那么多纸钱的……家里没那么多钱了，让爷爷留着买些好吃的吃吧……都过年了，爷爷也应该换身新衣服了……去年过年的时候，爷爷就没买新衣服呢，他说前年买了，去年就不用买了，可是我明明记得，前年过年也没买呢……”
……
“……还有啊，家里鸡和鸡蛋不用都卖了的，现在……还有啊……廉大师……”
男孩低着头，絮絮叨叨着讲着，又再说了句过后，又渐止住了声，
再抬起了头，望着廉歌，眼底有些紧张和希冀，
“……廉大师，就这些话了，可以吗？”
手攥着衣角，男孩眼里紧张着，望着廉歌，
“你要说得话有些太多了，我有些记不住了。”
廉歌看着男孩，出声应了句。
“……那……”
男孩闻声，眼底的神采黯淡下去些，紧接着又再踮起脚，抬起头，紧跟着继续说道，
“那廉大师，廉大师你就跟我爷爷说……我现在挺好的，身上也不会难受了，让他不用担心我的……然后是衣服的事情……还有电视机的事情……手机的事情，养老金的事情……就这些，行吗……”
手上愈加攥紧了衣服，男孩眼底带着些希冀，紧张着再望着廉歌，
“……要是……那就跟爷爷说，我没事的，我挺好的……然后再……”
“还是有些多了，所以，你还是自己同你爷爷讲这些话吧，顺便也让你爷爷把我的酬劳，那十二块钱带过来吧。”
男孩说着话，眼底希冀渐有些暗淡，但还是抬着头，望着廉歌，抿着嘴，脸上紧张着，等着廉歌的答复。
看着男孩，廉歌脸上渐浮现出些笑容，接着先前的话再出声说了句。
“……可以吗？”
男孩听到廉歌的话，眼底迸发出些惊喜，愈加希冀地看着廉歌。
看着男孩，廉歌伸出了手，驱使着法力，朝着男孩一轻挥。
“这会让你爷爷能再看到你，再听到你讲话。”
收回手，廉歌看着男孩再出声说道。
“不过，和你爷爷说完话过后，你就得离开了。终究尘归尘，土归土。”
廉歌说着话，脸上笑容褪去些，微微仰头，看了眼远处。
男孩先是低头，望了望自己的魂体，又再听到廉歌后半句话，有些沉默。
“……嗯，我知道了！和爷爷说完话过后我就会去地府的，因为我一直待在爷爷身边，对爷爷也不好……谢谢廉大师。”
埋着头一会儿，男孩又抿着嘴，露出些笑容，再重重点了点头，脆生生说着。
再看了眼这男孩，廉歌摇了摇头，
“好了，你回去吧，我也不耽误你和你爷爷难得团圆的时间了。”
“嗯！谢谢廉大师！”
脆生生着，男孩再重重点了点头，应着，又再站了站脚，回头望了望院子外，
“……那廉大师，我就先回家了……我会跟爷爷说，让爷爷过来，让爷爷把红包里的钱给您的……”
男孩再回过头出声说着，又再补充了句。
廉歌听着，微微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那廉大师，我就先回家了……”
男孩再出声说了句，转了身，有些欢喜着，朝着院子外走了去，
欢喜着跑出了院门，男孩又回过身，将先前推开的院门重新合了上，才渐渐消失在院外。
……
看着那男孩欢喜着离开了院子，消失在视线内，目光在院门上停留了下，
再转过视线，微微仰头，廉歌看了眼村子口的方向，再停顿了下目光，
“爷爷……”
出声说了句，廉歌转回了视线。
又在堂屋外，屋檐下坐了会儿，廉歌微微笑了笑，从长桌前再起身，往着旁边卧室里走了回去。
……
隔着廉家村没多远，三山村，那男孩屋里。
已经是深夜，屋里的灯还亮着。
灯下，显得有些安静，没有什么话语声，也没什么其他声音。
堂屋旁边屋子里，一个老人似乎有些发愣，出神着坐在床边张凳子上。
床上被褥整齐铺着，枕头也摆得好好的，只是被子底下却没人。
老人脸上带着疲惫，眼底还有些血丝，坐在床边，身子佝偻着，只是出神着望着床上。
床上被套床单带着些卡通的风格，床尾墙上也贴着几张奖状，一些红花。
这是那男孩的房间。
“……啪……”
“……啪……”
佝偻着身子坐着，望着床上，老人的目光似乎恍惚了下，
伸出皮肤有些粗糙发皱的手，先是轻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再抬起手，用手掌轻轻拍着被褥上，
“……睡吧，娃……等明天早上，爷爷给你做你喜欢吃……”
目光有些恍惚着，老人脸上先要浮现出些笑容，出声轻声对着床头说着，
紧跟着，眼底一下的恍惚过后，目光似乎再停顿在了床上，老人的话语声止住，轻轻拍着被褥的手也停在了被褥上，
“……娃……娃……”
眼眶红着，有些浑浊的泪水从眼眶里积蓄着，顺着满是沟壑皱纹的脸，往下滴落着，滴落在了被子上，
抬着的手，再轻轻落在了被子上，用着有些粗糙的手，老人轻轻的，一下下拂拭着那床上的被子，嘴里也一遍遍呢喃着，唤着，
“……娃……娃……”
“……爷爷！”
老人佝偻着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男孩的身影出现在灯下，老人身后。
老人听到了男孩的喊声，整个人止住了动作，
又再顿了顿，还是转过了身，
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孩，老人浑身颤抖着，眼眶红着，
“……娃，娃……娃……”
老人从凳子上起身，又紧跟着在男孩身前蹲了下来，伸出手想将男孩搂住，手却又从男孩身上穿过。
“爷爷。”
男孩望着老人，再唤了声。
老人止住了动作，只是将男孩虚搂了住，
“……娃，娃……娃……”
“……娃，饿吗……娃，冰箱里还有些排骨，你喜欢吃排骨……爷爷去给你做……”
“……娃，娃……”
一遍遍，老人同小孩说着。
第七百四十四章 十二块钱的生意
“……咯咯喔……”
带着些寒意的清风透过窗户缝隙，带来些屋外村子里鸡鸣狗吠的声音，
初升的朝阳透过窗，往着屋里床上挥洒下些阳光，
“……起来了，廉歌。”
顾小影翻过身，趴在廉歌身上，对着廉歌喊着。
在顾小影醒来同时就已经醒了的廉歌，配合着睁开眼睛，看向了顾小影，微微笑了笑。
“……廉歌，今天我是比你早起来吧，哼哼……”
自豪着，扬了扬头，顾小影趴在廉歌身上出声说道，
“是啊。”
廉歌配合着，笑着应着。
……
“……廉歌，要不我们过会儿去街上买点菜回来吧，老是在二叔家吃饭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磨蹭着，玩闹着，费了些时间，廉歌两人从床上起了来，
煮粥主厨煮了熬了点白粥，再端出前一天没吃完的红豆腐，和些坛子里泡得酸菜，
坐在堂屋外，被初升朝阳映着些阳光的屋檐下，桌前，廉歌两人吃着饭，
顾小影望了望桌上的粥，再回头望了望屋外，回过头，出声说道，
“好。不过在二叔家吃也没什么。”
廉歌笑着，出声应着。
“……嗯……那中午我们还是在二叔家吃吧……等下午我们再去街上买菜吧。”
顾小影说着，满意着点了点头，再接着吃着粥，
廉歌笑着，也端着粥碗，吃着早饭。
“……吱吱，吱吱吱……”
旁边，正围着自己碗里粥战斗着的小白鼠，也转过脑袋，跟着叫了两声。
“……小白鼠说什么啊？”
“它说你说得对。”
吃着饭，廉歌两人说着些话。
……
“……廉歌，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堂屋里，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对。”
再喝了口粥，顾小影抬起头，再看向廉歌，有些好奇着，出声问道。
微微笑着，廉歌应了声，再转过视线，望了眼屋门外，出声再接着说了句，
“昨晚上做了笔十二块钱的生意，赚了十二块钱的报酬。”
说着话，廉歌再转回了视线。
“……怎么了，有人找上门，让你帮忙抓鬼还是……”
顾小影有些好奇着，再出声问着。
“昨晚你睡了过后，来了个小男孩……”
转过视线，廉歌看着顾小影，简单说着昨晚的事情，
顾小影听着，渐有些沉默，
“他放心不下他爷爷。”
……
简单叙说了下昨晚那男孩的视线，廉歌再看了眼院子外远处，再转回了视线，
旁边，顾小影也跟着望了望远处，再转回了头。
“那男孩想跟他爷爷说得话，现在应该都已经说了吧。”
……
再说了句，没再接着先前的话继续说下去，顾小影看了看廉歌身前的粥碗，
“……廉歌，要再盛碗粥吗……锅里还有不少呢，要是早上不多吃点，到晚上估计还能剩下呢。”
“给小白鼠再盛一碗吧。”
看着廉歌身前已经空了一半的粥碗，顾小影跃跃欲试地问道，
廉歌笑着，转过视线，看了眼旁边正围着自己碗里粥战斗着的小白鼠，再出声说了句。
“好。”
顾小影有些高兴着站起身，走到旁边将小白鼠身前已经结束完一半的粥碗端了起来，
“……吱吱，吱吱吱……”
有些急切着，小白鼠跟着立起前肢，抬着脑袋，叫着，
“廉歌，小白鼠说什么啊。”
“它说让你多盛点。”
“……吱吱，吱吱吱！”
“嗯？”
“它说谢谢。”
“……吱吱，吱吱吱！”
“……廉歌，我感觉你在唬我。”
……
吃完了饭，简单收拾了碗筷。
朝阳已渐往头顶攀升，往着院子里挥洒着些阳光，映着屋檐的影子。
屋檐边台阶上，多喝了两碗粥，有些撑的小白鼠，肚子圆滚滚着瘫在地上。
廉歌和顾小影坐在桌前，
廉歌翻看着手里的书，顾小影坐在廉歌旁边，趴在桌上，抬着头望着廉歌，
阵阵清风不时拂过院子里，屋檐下，
微微晃动着院子边些杂草映在地上的影子，扰动着顾小影些头发。
屋檐下，响着廉歌不时翻动着书页的声音。
回过头望了望映着阳光的前院，再望了望廉歌，趴在桌上，顾小影脸上浮现出些笑容，
“怎么了？”
抬起头，看着微微笑着的顾小影，廉歌笑着，问了句。
“……没什么，就是现在这种感觉……挺舒服的。”
顾小影脸上再浮现出些笑容，再望着廉歌，微微眯着眼睛，出声说着，
廉歌听着，看着顾小影，微微笑着。
再转过视线，再轻轻翻动着手里的书页，
顾小影趴在旁边，望着廉歌，
屋檐下，再安静下来。
……
“……咚咚……咚咚咚……”
“……我去开门吧。”
太阳再往顶上正当空攀升了邪恶，映进屋檐下的阳光，渐推到了前院边。
这时候，院门外，响起阵敲门声，
顾小影紧跟着从桌前站起了身，对着廉歌说着，朝着院门边走了过去。
廉歌点了点头，再转过视线，看了眼院门外。
……
“……廉大师在家吗，我找廉大师……我是三山村的徐守德……徐越的爷爷……”
顾小影走至院门边，拉开了院门。
院门外，一个老人出现在门外，
身子微微佝偻着，站着，看着开门的顾小影，出声说着。
桌前，廉歌也站起身，看着那院门外的老人，
老人穿着身洗得有些发旧的棉袄，满是沟壑皱纹的脸上带着些惫色，眼眶还有些发红，眼底带着些血丝，
佝偻着身子，站着，手里还攥着个有些折痕，掉了些颜色的红包。
“老人家，进来吧。”
看着这老人，廉歌出声说了句。
顾小影将门再拉开了些，让开了身。
……
“……老人家，坐吧。”
顾小影从堂屋里搬了张凳子，放到了老人旁边。
“谢谢，谢谢……”
老人在屋檐前停下脚，站着，佝偻着身子，道着谢，坐了下来。
看了眼老人，廉歌转过身，从旁边饮水机底下拿了个纸杯，倒了些茶叶，倒了杯茶水，再重新走回了桌前，将茶水放到了老人身前，
“老人家，喝口茶水吧。”
说了句，廉歌在桌旁坐了下来，
“……谢谢……谢谢……”
老人道着谢，伸出手端着茶水，捧在手里，又再顿着动作，沉默了下，又将装着茶水的纸杯放下，将手里一直攥紧着的那红包，递向了廉歌，
“……廉大师，我是徐越的爷爷……徐越的事情麻烦您了……谢谢，谢谢廉大师你让我能再跟我孙子说上话，能让我再看到他……谢谢……”
说着话，老人不停着，一遍遍道着谢，
“……这是小越他，说得那个红包……”
廉歌再看了眼老人，伸手将那红包接了过来，
打开红包，从里面装着的二十四块钱里，取出了十二块钱后，廉歌将红包再递还给了老人，
“这是我和你孙子谈好的价钱。”
“……谢谢，谢谢……”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一年十二个月，好事成双
堂屋前，屋檐边，
老人佝偻着身子，坐着，嘴里道着谢，伸出手，将那带着些折痕的红包接了回来，紧紧攥在了手里，
“……谢谢。”
老人望了望手里那红包纸，眼底有些恍惚，将红包纸捏在手里，再缓缓抬起些头，朝着廉歌再道了声谢，
廉歌看着老人，微微摇了摇头，也没出声说什么。
“……廉大师，小越他……”
老人目光恍惚了下，再转过头，望着廉歌，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渐又止住声，身子再佝偻下去些。
“……小越他是昨晚上回来的，我给他烧了排骨，炖了个菜。”
“……他跟我说，让我不知道怎么用洗衣机了，按电视机了，就找隔壁的娃娃，去镇上取钱的时候，找姓杨的女娃娃……然后记得穿衣裳，让我记得交电费，让我记得……他都给我安排好了……”
老人再抬起头，呢喃着说着，满是沟壑皱纹的脸上露出些笑容，笑着，眼眶有些发红，眼底噙着些浑浊的泪水，
“……早上的时候，他离开的……他跟我说，他现在挺好的，不冷不饿，身上也不难受了，说下面还会有很多小娃娃陪他玩呢，让我不用担心他……走得时候，我想去给他做早饭，他还没吃早饭呢……”
老人说着，眼底浑浊的泪水啪嗒啪嗒顺着满是沟壑皱纹的脸，往着地上滴落着。
看着老人的模样，听着老人的话语声，廉歌没出声说什么。
旁边，顾小影看着老人，听着，也有些沉默。
阵阵清风拂过院子，微微晃动着几人衣襟映在地上的影子。
……
“……廉大师，小越他……他走了，是往哪去了？”
老人再抬起头，望着廉歌，张了张嘴，出声再问道，眼底带着些希冀，哀求，还有些害怕，
“这会儿，应该是已经下去地府了。”
看着老人，廉歌停顿了下，才出声应了声。
老人闻声，望着廉歌，再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什么，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
只是身子愈加佝偻着，沉默下来。
……
“……是该下去了……小越走得时候也说，要走了……”
呢喃着，老人低着头，出声说着，又再沉默了下，
缓缓再抬起头，老人望着身前，目光似乎有些恍惚。
“……小越他还更小那会儿……他爸妈得在外边挣钱，他就跟我两个人在屋里……后来，他爸妈一起在外边出了事情，就剩下我和他在屋里……”
“……小时候啊，他就懂事，不怎么哭也不怎么闹，我在那儿忙活其他事情啊，他就站在一边，我在那儿屋檐边上择菜啊，他就蹲在我跟前……等再大些了，好像是他念叨我了……让我啊，记得穿衣裳，跟我说啊，这个洗衣机怎么按，让我接水的时候小心些……别摔着了。”
呢喃着，老人不知道是在同廉歌两人讲，还是跟自己说，
“……从一两岁大的时候，我就看着他啊，一点点长大，我啊岁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不中用……”
老人说着，眼眶红着，佝着身子，抬着头，眼底恍惚着，
“……他啊，喜欢吃排骨，喜欢吃油桃……别人屋里的娃娃去到街上，看到想吃的啊，都拉着要。他啊，跟着我去到街上了啊，看到了，就拉着我走……每回啊，我都说，就少买些，也花不了多少钱……买上一两个油桃，拿回家啊，他就洗了过后，切开一半递给我过后，才拿着剩下开心的吃着……”
说着话，老人眼眶愈加发红，再停顿了下，继续说了下去，
“……到了七岁那年，他爸爸走了有一两年过后……小越他害了病……去了镇上医院，然后又到了县上医院，再去了市里……”
“……在市里医院待了有半年了……他跟我说啊，说爷爷，我想回家了……我们就回来了……”
说着话，老人泛红的眼眶里，眼泪再涌了出来，
“……医生都说啊，他这病疼，难受……他看着我啊，也不叫疼……一直跟我讲啊，他没事儿……”
“……回了屋里没几天啊，他天天都在跟我讲啊，爷爷，我现在好多了，我不怎么难受……他啊，还跟着我去了趟镇上，告诉我怎么取钱……我想让他在家休息，他一定要跟着去，说有事情……”
眼泪不断往着地上滴落着，老人的话语声在屋檐下响着，
“……从镇上回来没几天，他就走了……”
老人说着话，张着的嘴微微颤抖着，似乎想再接着说下去，却有些发不出声音来，
手里捏着那红包纸，再沉默下来。
……
“……过年那天晚上，我给他炖了排骨，他没什么胃口，吃了口过后，强忍，还是又吐了出来……”
“……我给他包了个红包，包了二十四块钱，他问我二十四块钱是什么意思啊？”
老人佝偻着腰，浑身颤抖着，颤巍巍着拿起了手里的红包纸，望着，泪水从眼眶里往外涌着，说着，
“……我说啊，一年十二个月，二十四块钱就是每个月两块，就是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都有钱花，每个月都好事成双……”
手微微颤着，将红包纸紧攥着，老人望着说着，
“……他笑嘻嘻着，就把红包接过去了，小心着藏在了枕头底下……还说啊，等以后，也要给我包个红包……包个大的……”
“……那天，他好不容易有了些胃口，我让村里人帮着，从镇上带了些排骨回来……我跟他说，晚上的时候我们吃排骨……他说好……等我做好了饭，去叫他……他就已经……他问我，爷爷，排骨做好了吗……”
“……我说做好了，做好了……我去给他端……”
老人浑身颤抖着愈加厉害，眼泪啪嗒啪嗒地落着，
“……等我慌慌忙忙端着排骨回到床边……他就吃了一口，然后跟我说，让我吃……我说好，我说好……他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
老人浑身颤抖着，再说不下去。
带着些寒意的清风，拂过院子，微微晃动着虚掩着的院门。
……
“……廉大师，谢谢……谢谢……”
老人再转过头，望着廉歌，再出声说道，
“……谢谢廉大师你让我再看到我孙子，能让我再跟我孙子说话……谢谢……”
望着廉歌，老人一遍遍倒着谢，又再张了张嘴，似乎想在说些什么，却又再沉默下来。
屋檐下，老人佝偻着身子，坐着，
桌上摆着的那杯茶水升腾着的些热气渐在拂过的清风下渐渐消散。
看着这老人，廉歌再转过视线，望了眼远处，没说话。
旁边，顾小影看着老人，也有些沉默。
屋檐下，桌上的茶水渐冷，愈加显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