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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夜将军     末世第七城txt下载     末世第七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恩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日晌午,天光大亮。

    知月抻胳膊撂腿地在榻上打了一套“赖床”组合拳,啊啊啊!真是不想起来。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格撒在脸上,别提多舒服了,撅起屁-股,折了个跟头,又是一顿手蹬脚刨,好好的床铺被她折腾的不成样子。

    现在的她,已经“被迫”成了半个仙尊,自然不用再去上早课了,吃下仙桃的这几日,一点饿的感觉也没有。

    连去嘉膳堂赶饭点儿都免了,除了为任务的事儿伤神之外,还真是过上了快活似神仙的日子。

    “我的华尊大人,还没起呐,师父已经回山了,正在大殿候着你呢”,窗外的野火探进半个脑袋,瞧着一室狼藉的某人。

    “火师兄又拿我开涮是不是,早说了,没有旁人的时候不许你这么叫我,搞的好像人家已经七老八十了似的”,知月一脸的起床气,坐起身来给了野火一个大大的白眼。

    “行了,行了,那我人见人爱的小师妹要不要起床呢。”

    “这都正午了你还在这儿趴窝,师父辰时问起,我说你这些天日夜苦读,才刚睡下。”

    “若是再不起来,师父那边我就照实回话去。”

    野火太了解知月了,别说她如今封了青娥,成了什么华尊,就算是封她个大罗金仙,小丫头也还是改不了这泼皮无赖的性子,也就是搬出师父才能镇得住她。

    “别呀!师兄,我这不是正要起身,你就来了嘛,得了,师兄先去回师父,我更衣便到”,知月心中有些欢喜,腾地一下跳到地上,师父回来了,谁还能继续睡懒觉啊!

    野火见那懒鬼有所动作,便没再嗦,撂下窗扇,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知月方才穿的衣服好像哪里有点儿怪,但他一时也想不出的所以然来,许是此番天宫之行的赏赐吧。

    知月把身上那件降纱龙袍换下来,小心翼翼地和之前的天旨收在了一处,想起这衣服的主人既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又是雪白可爱的萌物,心中感慨良多。

    骄傲的小白狮子,最终也没让她处理一下面上的伤口就走了,也不知道天庭会不会因此而震动,毕竟那样的存在,依她的理解应该很难受伤的吧。

    摇了摇头,关上柜门,知月自嘲地笑了,她也是天真无邪的可以,即便不用你的伤药,难道他真的会傻到,那样狼狈地出现在众神诸仙之前吗?

    穿上宽大的常服,知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没错,她还和从前一样,那个不修边幅的假小子又回来了,哈哈!

    恩?那是什么,脖子上怎么突然睡出个红印子,不疼不痒的,就是颜色有点儿深,管它呢,这一天到晚磕磕碰碰的事儿多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撞的。

    知月拉了拉衣领,一溜小跑地往正殿去了。

    某人呼哧带喘地扶着门框,往里瞧,嘿嘿!师父果然回来了,师兄们也都在,还有她那个碍眼的师叔路游,本想一个助跑过去给师父一个大大的拥抱,现在看来也只能收敛行事了。

    “知月,拜见师父、师叔。”

    “过来坐吧,封了华尊也没个样子,怎的还在殿中乱跑”,慕染云看见知月一脑门儿的汗珠,就知道她定是跑来的。

    知月吐了吐舌头没言语,自觉地走去了殿中末座。

    慕染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脸太冷,明明是心里惦记着小徒弟,早早赶回了逍遥山,刚刚坐在大殿之中,门口都要望穿了,可他等的人一出现,自个儿马上就又变成“冰山”了。

    他却不知,此时这大殿之中,几日不见的迫切心境,又何止他一人呢。

    “封了尊号,我们知月便不能再居末座了,这边,这边,该是坐在本尊对面才是”,路游等了半天,知月也没看自己一眼,当然得开腔引人注目啦。

    知月听到路游如此说,便瞟了他一眼,而后又把目光聚焦回自己的师父那边。

    “义尊说的有理,你便坐过去吧”,慕染云冲知月抬抬手,示意她坐到前面来。

    知月又看了看两位师兄,野火马上做了个有请大人上座的手势,清风则是嘴角微扬给了她一个劝进眼神。

    这一番环顾,让知月猛然想起,之前他们就是这样,默默接力拯救了她的生命,却没有一个人向她寻求过报答,甚至怕她有负担,都没人愿意告诉她真相。

    若不是赤焰前辈说了出来,她也许还以为是自己命大,阎王爷不收她而已。

    知月重新走到大殿中央,整理衣襟,跪倒,口中言道:“叩谢师父、师叔和两位师兄,鞭伤之时日夜守护,知月才得以在命悬一线之际转危为安”。

    慕染云和路游此时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慕染云先前一次查看知月脉象的时候,已然察觉有异,也知道有人和自己一样,暗中耗损修为给知月续命,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路游。

    路游却是恍然大悟,他先前以为,小徒弟如此重伤都置之不理,慕染云许是不甚在意知月的,原来是自己太过单纯,亏他先前为了力保知月留在逍遥,还和师兄打了赌。

    相反的,清风和野火倒是坦然的很,他们做师兄的,对受伤的小师妹多加照顾那是应该的,只是觉得知月天宫之行仿佛懂事了许多,格外欣慰罢了。

    “华尊不必如此,师父、师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心疼你、爱护你,你须在心里记着,待来日功成,便是不枉费他们一番心血。”

    “我和清风,你自是不必介怀的,就你这么一个小师妹,我们哪舍得与你分开呢,快起来吧,瞧你,怎么还哭了”,野火边说边扶起知月,顺便抹去那张小脸儿上的泪痕。

    慕染云和路游听了野火这番说词,都有些不是心思了,哦!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就是庙里的老和尚,一边儿供着去。

    大辈儿们,心中不快是真的,可面上又不好发作,只得接着野火的话头安慰几句了事。

第六十四章 师徒四人都有安排

    慕染云回到自己的寝殿之中,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这次的赏心赛让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皮滑无赖的小徒弟,突然变得懂事了;游手好闲的师弟,竟然会暗中助她百年功力;还有,桌上这朵向阳花也是仰慕之人送她的……

    从前的月儿,成了如今的华尊,没来由的生分了,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真如野火之前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长辈而已,待功成之日也许便是她离开之时。

    自己这个师父做的也委实敷衍了些,当初她来逍遥,说要拜“最厉害”的神仙为师,那古灵精怪的性子一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心想,暂且收下这个“小猴子”也不错,未必要信她此时的豪言壮语,女子到了一定年纪,哪有不想嫁人的,终归是难有大成。

    罢了,就养在山上,任她逍遥自在又何妨。

    四年,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沧海一粟,可对知月而言却是学习和成长的关键所在,知月贪玩任性是不假,这难道不是做为师父的自己,一味娇惯纵容出来的结果吗?

    如今小徒弟靠着自己的努力有所建树,自己不但不知自省,还在这儿患得患失,慕染云啊!慕染云,什么“最厉害”的神仙,那丫头真是错信了你了。

    还好,岁月流转,她的志气却未曾消减,三条大路她选中了最艰难的一条。

    自从有了赏心赛,凡女修仙最便利的途径就是配仙婚,这没什么不好,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他之所以带她出赛也是有私心的,他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只是一张入场卷而已。

    她已经长大了,上仙的徒弟这个身份就不那么单纯了吧,然而,她没变。

    那么留在天上做女官又何尝不是上上之选呢?这应该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去处吧,呵呵……,她还是不要。

    也是,那倔强的“猴子”,哪会这么轻易被招安呢。

    听听她拿到“未知”时的获奖感言,竟是为了报答,报答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师父。

    上古神器散落各处,既有强敌环伺,亦有巨兽死守,要想收复失地谈何容易,她对此一无所知,只因玉帝一句,功成之日与我封神,便笑纳了。

    你可知道,千年之前,你不在,成神也许真的是我最大的心愿,如今你来了,封不封神又如何,成了神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吗?

    好,与我封神,你便是散仙,又多了千年的陪伴,甚好。

    ……

    “师父,我一个姑娘家的,为什么要和师兄们一块儿练提石锁呀”,知月提着两个为她特别定制的小小石锁,呲牙咧嘴地向坐在亭中纳凉品茶的慕染云抱怨着。

    “知月,别停下,手抬高,又想耍赖。”

    “不是早与你说了吗?想打赢那墨渊蝮蛇须得会使兵器,你现在还拿不起它来,如何制敌”,慕染云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徒弟,教训道。

    野火两手分别挎着四个十倍于知月的石锁,依然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清风则双脚驼着两个巨型石锁,缓步绕场前进,石锁触地铿锵作响。

    “师父,到底是什么兵器呀!咱们就不能找个轻点儿的吗?又不是挑大力士……”,烈日炎炎下,某人已然汗流浃背,却还是贼心不死。

    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严尊附身了,从前也没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啊!原先只要她不想练功,稍微闹一闹,便得逞了。

    如今是好话说尽,他老人家怎么就跟吃了秤砣似的呢,这是铁了心要把她练成力劈华山的沉香啊!

    “轻的倒是有,柳条轻,那能打蛇吗?”

    “你不是最喜欢师徒取经的那个话本吗?上面是怎么说的,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那你既是想当那猴子,就怨不得辛苦”,这回慕染云可是一点儿钻空子的机会也不给知月留。

    “师父愿做那唐三藏倒也无妨,取经路上辛苦,这挑担子的活儿就交给我来吧”,清风一听师父话里有话,赶紧把自己择出去。

    “唉,唉,唉!我说清风,你这就有点儿不厚道了,猴子有了,唐僧也有了,你又挑了个晦气脸的沙和尚,和着师徒四人,到我这儿就剩猪了,是不是?”

    野火越听越不对,怎么茬?大热天的,合起伙来埋汰人呐!

    野火这一出声,把大家全给逗乐了,知月赶忙补刀:“天蓬元帅有所不知,你口壮身慵、食肠宽大,这净坛使者乃是美差啊!”

    这回知月可玩大了,正在喝茶的慕染云,一口茶全给了这身雪白的袍子,清风在石锁上哪还站的住,一骨碌翻倒在地,野火本来还有点气,看见师父那狼狈相,没忍住笑了场。

    知月一看事情不妙,赶紧丢下手里的小小石锁,脚底抹油,开溜。

    ……

    溜回到自己的寝殿,知月是一动都不想动了,这几天下来她觉得这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从早到晚的练,她真有点儿吃不消了。

    她一个弱质女流,那当真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呀!你想想鸡都拿不动,更别说石锁了,就是什么都不拿,站上一天也够呛啊!

    现在耍个滑头跑回来是能歇会儿,可她那不争气的肚又开始叫上了,自从师父这地狱式训练以来,她的食量也是蹭蹭渐长。

    从前一个包子半碗稀粥都嫌多,现在三个馒头都吃不饱,人家男子吃多少你就吃多少,刚才还有脸取笑火师兄食肠宽大,真是不嫌害臊。

    “啊!老天,哪位神君有吃不完的酱鸡、腊肉、烧鹅、肘子、糖醋鱼,扔下来个三样五样的,赈济赈济我这个可怜的小灾民吧!”

    知月肚子饿的咕咕叫,可累了一天,人都散架了,实在不想动弹,只得躺在床上鬼叫。

    “恩?什么味,这么香呢,是哪个好心的神君显灵啦!”知月连眼都懒得睁开,鼻子顺着香味呼扇的活像只小狗。

    “我说这位神君,你就好人做到底,撕块肉直接扔我嘴里得了,我实在起不来了”,某人一边回收着自己的哈喇子,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嘴儿。

第六十五章 天干物燥

    感觉那诱人的美味马上就要入口,知月tian了tian朱唇,微微张开小嘴准备迎接那“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没想到,香喷喷的肉味却从鼻子前面晃悠了一下子,直接飘走了。

    这还了得,知月完全把自己已经是个废柴的事儿给扔到了脑后,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儿拿自个儿当傻鱼,钓着玩呢!

    “怎么,现在能起来了?刚才是谁在那儿叫嚣着动不了的”,路游坐在床沿上,一手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另一只手把个鸡腿塞进自己嘴里嚼开了。

    “你是来馋我的,还是来救我的,快,给我来一块,要是迟了,我嚼到一半,不等咽下去就得饿死”,知月说着抬手就要夺路游手里的纸包儿。

    “嗨、嗨、嗨!有你这么求人的吗?我这‘叫花鸡’可是昨天就到店里定下的,多付了银子老板才答应给留了这么一只,你可倒好,张嘴就来,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路游瞧着知月那饿死鬼托生的样儿,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故意“吊起来卖”。

    “我的好师叔,您就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行行好,快把鸡肉分我一块,助我脱离饿海吧!”

    知月试了几次都没抢到,又累又饿,胳膊腿儿都直突突,只好服软了。

    “好说,好说,我们华尊既然这么识时务,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路游知道这饿货已然上钩了,他也不着急,继续啃起了自己手上的鸡腿。

    “你就别卖关子了,再不说,我真要饿毙当场了”,知月一边咽口水,一边催促着旁边吃独食的“坏人”。

    路游鸡腿也啃完了,把骨头一扔,又拿起一块咬在嘴上,对知月使了个眼色。

    知月眼睛盯着路游嘴上那块肥鸡,心中腹诽,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用嘴去叨,想借揩油。

    她可是个有骨气的姑娘,哪能为了一口吃食失了风度呢,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路游瞧着那条“狡猾的小鱼”似乎还在犹豫,立马把肉吞进嘴里吃了,吃完还直吧唧嘴。

    知月没想到路游这么狠,自己只不过心里斗争一下,也没说不要啊!他可倒好,咽了。

    嘿嘿~小丫头的表情是明显有些后悔了,好极了,再接再力,路游重复刚才的动作,只不过这次他特意撕下了一块儿大的,好让对方放松警惕。

    知月其实并不排斥路游,先前的救命之恩,赏心赛上的鼎力相助,她都是记在心里的,只不过她天性倔强,不愿被人要挟摆布而已。

    她看着路游嘴上那块比刚才大了一倍的鸡肉,有点儿想笑,这家伙大老远的从山下弄来一只鸡,自己都快吃下去半只了,这样绞尽脑汁,不过是想一亲芳泽罢了。

    路游发现知月的脸离他越来越近,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怎么回事,这不就是他的计划吗?现在马上就要成功了,他却有些不敢抬眼看她了呢。

    感觉知月的鼻尖已经碰到了他的,他慌了,退后了一点儿,可是知月好像完全不想放弃的样子,一直把他逼到了角落。

    路游开始后悔了,他突然发现,他根本承受不住这样亲昵的距离,他想结束这个游戏了,抬手打算把嘴上的肉块儿拿掉,可还没等到他有所行动,就有人替他那么做了。

    知月感觉自己这个玩笑确实有点儿过头了,她没想到自命风流的路游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只不过是看不下去对方笨拙的小伎俩,想帮他一把而已。

    瞧他那脸红心跳的样子,都不敢睁开眼睛看自己,唉呀呀!这逍遥山的义尊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这个娇羞的小模样还真是可爱之极呢。

    “路游,你怎么还不睁眼啊……”,知月又凑近了些,贴着路游微热的面颊耳语道。

    这耳边风吹的某上仙直打哆嗦,激灵一下,跳了起来,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知月的奸计得逞了,一边吃着剩下的鸡肉,一边想着路游刚才的糗样,他不是情场浪子吗?怎么反到被自己这个小毛牙子给唬住了呢。

    等等,这家伙溜的那么快,是不是到师父那里告她的黑状去了,不会,不会,他哪好意思说啊!说什么?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欺负了?鬼才信呢!

    其实她刚才那么做也是冒着风险的,这要是换成小白狮子,她是断断不敢主动出击的,那家伙可是个牙呲必报的主儿,到时候要逃跑的可就是自己了。

    路游就不一样了,她越靠近路游吧,却发现他比自己还紧张,竟然还想躲开,这完全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小黄本”事件的主谋,青涩又笨拙。

    看来她还是不够累,训练的还不刻苦,心思都长歪了,连自己的师叔都能拿来开涮了。

    啧……,这鸡肉怎么没有先前的好吃了呢,路游这厮也真是的,送温暖就送温暖,

    将将六月的天气,怎的就这般闷热了呢……

第六十六章 人多手杂

    提石锁练了没几天,知月就有点儿耐不住性子了,整天站在太阳底下,还必须要双臂展平,一动不动的,活像个稻草人。

    这不,她头上已经开始落鸟了,小家伙用爪子刨刨这儿、踩踩那儿的,估计是觉得她这头发松松软软的,用来做窝还挺合适。

    知月从小掏鸟窝的事儿就没少干,她并不害怕这位不速之客,相反的她认为一定是这些天,日日练功汗流浃背,身上都馊了,小鸟才来光顾的。

    “师父,你看看,徒儿都脏成什么样了,连小鸟都打算在我头上筑巢了,今天咱就练到这吧!”

    “我瞧着师兄们也都好不到哪去,不如我去叫上明珠,大家一块儿泡个汤泉如何?”知月其实前两天就动了这个心思,只是苦于没机会向慕染云提要求。

    现在太阳已经落山,正是泡澡的好时候,小鸟啊!小鸟,你可真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呢。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慕染云听惯了知月嘴里的混账话,不打算和她计较,遂将眼光扫向另外两个徒弟。

    “师父,小师妹是女儿家,这几日暑热自是有些受不得,我们俩儿不打紧,师父准月儿去泡个汤就好,那泉水性温,对修身练体也是大有助益的。”

    野火和清风对视了一眼,回答道。

    “既是如此,那就同去吧”,慕染云怎能看不出,他这三个徒弟,心是真齐啊!

    这两个大的,凡事都以小的为先,就拿这泡汤来说吧,怕他不同意众人同去,两个做师兄的就宁愿力保知月一人,虽说都是小事,但师兄妹间的感情却可见一斑。

    山上那个泉眼,早年间便被分成了两池,一边划为了男汤,一边划为了女汤,中间有石墙阻隔,即使几个人一起,也无伤大雅。

    不过,平心而论,他自是不喜众人同去的,那面石墙只能阻断视线,却隔绝不了声音,孩子们许是心无杂念,可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

    自从瑶池仙会落幕,知月与他之间总像多了此什么,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了。

    不想成为小徒弟心中的恶人,罢了,若是实在放心不下,自己也一同前往就是了。

    得了师父的允许,知月他们欢呼了一阵,就各自跑回寝殿收拾应用之物。

    知月先去找的明珠,约好在汤泉碰头,就拿上木盆摘果子去了,这时节,山上的脆果已然熟了,酸酸甜甜的最是爽口,一想到就让人口舌生津。

    若是待会儿师父他们泡的口喝了,正好吃上几个,既解渴又消暑。

    知月手脚麻利,不大会儿功夫就装了小半盆,估摸一人三五个也够了,便抱着盆子往汤泉这边来了。

    门口的茅草亭子里,明珠正在朝她挥手,这个亭子就是男汤和女汤的分界处,亭子后面是封闭的,左右各有一扇门,门上便是区分男、女汤的匾额。

    若是天寒地冻的时令,这里便是烟雾缭绕的人间仙境,如今业已入夏,水面只有少许温吞云雾。

    自古以来,汤泉沐浴对女子来说都是件乐事,既能洁净身体又可以放松心情,知月和明珠到了一起,那更是有聊不完的话,一路嬉笑着从右边的小门拾阶而下。

    慕染云和两个徒弟早就泡在池子里了,半圆形由许多石块筑成的巨大汤池,慕染云靠在分隔两汤之间的石墙这边。

    清风和野火自然不能和师父坐在一起,两个人就分别选了慕染云斜对面的位置。

    原本三个人都在闭目养神,听到那边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动静,野火就先开腔了:“月儿,你俩怎么这般磨蹭,师父我们仨都快睡着了”。

    “火师兄,就你耳朵灵,我摘脆果去了,这边有好多呢,你想吃不?”

    知月一听就是野火这个急性子,谁还不晓得他们来的早,明珠一见面就告诉她,那边三位先前就进去了。

    “你现在是长辈分了啊!开始拿师兄开玩笑了是不?我就是想吃,我过的去吗?”野火站起来,把腰上的浴巾围了围抱怨道。

    女汤这边儿听完野火的话立刻笑开了花,可不是嘛?现在他们都得死守阵地,动弹不得。

    “嗯哼……”,慕染云清了清嗓子,这猴子一到就有人坐不住了,还好他跟了来,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听见师父的警告,野火赶忙坐了回去,可又有些不甘心,知月不提脆果还好,一提那脆果还真有点儿馋的慌,这会儿泡的见了汗,要是能吃上一口,那就美了。

    清风看见野火一个劲儿的朝自己使眼色,也开始琢磨上了,要说不渴那是假的,可这汤泉之内男女相隔,声音是听得见,奈何物事却无处通传。

    若是穿好衣衫回到茅草亭那边取,也便失了泡汤的兴致,清风环顾四下,这石墙与汤池可谓是深沟高垒,想从上面扔过来估计是有些难度的。

    下面是否可行呢?既是同一泉眼分成的两池,照理说应该留下若干石槽,以便水流循环通畅,只要手可以伸得过去,必能递进果子来。

    可如今是师父坐在靠墙的位置,他就是想去试试,师父也不见得会答应,依师父的个性也断断不会因为几个果子,把手伸到女徒弟那边去的。

    “师妹的心意我们自是理解的,可这石墙透不得风、隔不得水,却偏偏就是让咱们吃不到果子呢,可惜了,可惜了!”

    清风的脸虽然冲着野火这边,可话却是说给知月听的,想信小师妹定能明白他话里有话,就像天宫赴宴之前,他塞给知月的卷轴,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女汤这边,明珠当然是不明就里的,吃了两个果子就倚到半圆那边闭目养神去了,知月为了与师兄们说话方便,一直背靠着高大的石墙,听清风这么一说,似乎有点儿开窍了。

    知月开始反手向后摸索,石块排列有序,偶有缝隙却也宽不足一指,什么嘛,根本无机可寻啊!

    也许是没探对地方?知月并未打算放弃,而是一点一点的往中间移动。

第六十八章 病的蹊跷

    ‘你现在是大姑娘了,为师再抱不得。’

    知月一夜辗转反侧,慕染云的这句话在她脑中,一遍遍回响。

    她想家了,想回去娘亲身边,也许她早该回去的,好冷啊!炎炎夏日,怎么会有这般透心蚀骨的寒冷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感觉到娘亲的手在她额头上轻抚,“娘,月儿好想你,你带月儿离开这里好不好,月儿……,月儿冷……”。

    明珠拿掉知月头上的shi绢子,叹了口气,估计已经烧了一宿了,要不是她早上找来,发现知月病倒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刚才师父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偶感风寒不碍事的,服几副汤药便会好转,可她怎么瞧着知月如此难过呢,泪水把枕头都打shi了,还一直说梦话,要回家。

    昨天人还好好的呢,一同泡的汤泉,筋骨舒展了不少,之后和火师兄一起吃的脆果,她回去睡的可香了,怎么偏偏知月就病了,还病的这么重。

    按理说不应该啊!她们几个都是吃过仙桃的人,那东西是平常凡人能吃到的吗?

    她托知月的福才能有此机缘,那仙桃可真是宝贝呀,她从前走街串巷,打把势卖艺时落下的寒症,这几日都没再犯过。

    就算知月泡汤出来,着了凉,可有体内的仙桃加持,也断断不可能生病的。

    也许是真的想家了吧,看她眉头深锁,在梦中还瑟缩哽咽的模样,明珠心里真不是滋味。

    ……

    贤尊连双,一边往仰尊殿正殿走,心里一边寻思着,这掌门师兄对知月未免太过严苛了,怎么说都是女儿家,之前那鞭刑就是九死一生,才好几天,这又,唉……

    知月这次病的突然,表面上看确实是风寒,可她知道那仙桃的功效,知月如此病势倾颓,怕不是有心事,就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一直梦魇不断的。

    平时那么欢脱的孩子,听明珠说,昨天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呢,刚才看她那苍白的小脸儿上满是泪痕,嘴里不住的喊娘,真让人心疼啊。

    ……

    清风通传过贤尊来访,便被支了出来,在门外也听得不怎么分明,只是贤尊一进殿就说了知月两个字,清风便猜出了一二。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知月的寝殿这边,果然是明珠给他开的门。

    “明珠,月儿这是怎么了?”清风看着知月那灰白的面色,心中就是一紧,开口问道。

    “我早上来的时候,师姐就在发烧,一直未醒,服了药,热是退下去了,可就是一直梦魇,急死人了”,明珠用绢子擦拭着眼角,声音都带着鼻音了。

    清风上前握了握知月的手,冰凉!转头对明珠说道:“麻烦明珠师妹去找一趟野火,告诉他月儿病了,他知道我的银针置于何处”。

    明珠得了吩咐便出去了,清风想把知月的手放回去,顺便掖掖被子,可知月却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嘴里小声叨念着,要娘亲带她回家。

    自从知月上山以后,他的日子和从前就不一样了,那终日修行中灰蒙蒙的天际,被明艳的、跳跃的“小花朵儿”占满了。

    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她身上仿佛有种力量,能让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画布上的蓝本,百绘不厌。

    这样纯真可爱的存在,鞭刑之时都不曾落泪的人,究竟是什么能让她如此伤心害怕,不愿醒来,真想进到她的梦里看看。

    听到开门声,清风便从里间出来了,他想跟野火商量一下对策,虽然是家传的银针术,但在知月身上-下针他必得慎之又慎才行。

    “火师兄不在殿中,珠儿情急之下擅自寻到了,风师兄勿怪”,明珠手上托着一个扁扁的牛皮缠袋,看起来已经很古旧了,颜色深浅不一。

    清风看到这牛皮袋子有些惊讶,他知道这并非自己常用的针包,而是路游师叔从天宫背回来的书箱中,虚空上仙送给知月的入梦银针。

    知月的个性就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独占,总是想着和他们一起分享,她把这次赏心赛得来的那些珍稀之物都存在了野火那儿,说是他们几个的“小宝库”。

    明珠虽然来的晚,但四个人因为筹备比赛时建立的同盟,也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人,“小宝库”这事儿也没瞒她,可这“入梦银针”她并不识得。

    因为这东西长相太过普通了,扔在一大堆宝物中间,实在是格格不入,明珠未曾见过他的针包,野火又不在,她一见这“旧物”,便认定了是他家传的银针。

    “无妨,救醒月儿要紧,明珠,我这家传针法最忌途中有变,你去殿外守着,我没出来之前千万别让人进来,否则月儿会有性命虞。”

    清风不动声色的接过牛皮缠袋,便嘱咐明珠去门外把风,这入梦银针虽是仙家灵宝,却也可作为寻常医病的银针来用。

    可他如今不仅要用它来救醒知月,他还想借此进入知月的梦魇之中,为她扫除心魔,这事儿自然不能被人发现,所以才对明珠有所隐瞒。

    待明珠走后,清风稳了稳心神,以他的修为要催动这上仙的法宝,实是有些勉强,好在他通晓穴位,一试即中,否则别说知月,就连他自己都有危险。

    清风二目紧闭,将所有意念全部归集于手中银针,片刻之后,他便出现在了一户民宅之内。

    一个小姑娘瘦弱的背影挤进了视野,头上梳着两个小抓揪儿,连头绳都没有,只以缝纫用的细线缠好,一左一右支愣着。

    已是入秋时节,她依然穿着单衣单裤,几个显眼的补丁上针脚却很细腻,料子浆洗的多了,几乎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院子里枝叶萧条,几间屋子也是许久不曾修葺的样子,这里的一切都是阴沉沉的,包括他们头上的那片天空。

    她跨坐在墙头儿,卖力地挥动着半截柳条,清风不禁有些担心,她那样轻盈的身体,会不会被风吹的跌落下来。

    “闺女,开饭了”,随着一声拖长尾音的呼唤,清风看清了,是那张熟悉的小脸儿,他忽然想起了那句,我寻了半生的春天,你一笑,便是了。

第六十九章 清风入梦

    小知月答应了一声,利落得从墙上站起身,踩着靠近墙边的树杈爬了下来,动作熟练,一气呵成,完全不像是个姑娘家。

    清风跟着那个蹦跳的身影一起进到了屋子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陈设,几乎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看起来好像只有里外两间的样子。

    外边的这间其实就是灶房,只不过多了张桌子和几个小凳,一个面容与知月有几分相像的妇人,已经把两碗白粥和一碟青菜端到桌上。

    小知月扁了扁嘴,没说什么,坐到了桌边,妇人似是看出了孩子的心事,开口道:“月儿乖,等娘手上的活儿做完,换了银子就给你买些好的吃”。

    顺着小知月的视线,清风很自然的把目光也停留在了妇人修长的手上,长期的劳作使得那青葱似的手指,已经有些粗粝,指尖和骨节处结了层厚厚茧子。

    “恩,只要是娘亲的手艺,都是最最好吃的”,小知月脸上慢慢扩大着笑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妇人夹过来的菜。

    这一幕让清风想起了,知月刚来逍遥时的情行,有点儿走神,梦境却突然变了。

    还是这间屋子,只不过现在他和小知月都被关在了门外,小知月小心翼翼地趴在门边,耳朵紧贴在门缝上。

    清风当然不能继续待在门外,因为这是梦境,如果不进去他就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眼睛一闭一睁,轻松的穿过了墙壁。

    刚才的妇人不见了,桌子两旁现在坐着的是一对老夫妇,穿戴还算讲究,老翁面无表情好像只是路过,老妪倒是满脸堆笑地看着对面高瘦的书生。

    “天林,娘也是为了你们着想,知月大了,早晚要许配人家的,那咱们何不找个能让她过好日子的去处呢?”

    “这王员外的儿子,虽说有些憨直,可人家毕竟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富户,你要是和他成了亲家,那以后这家里缺什么短什么的,还用愁吗?”

    老妪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看着面前这个曾经一无是处的儿子,劝说道。

    书生一直低着头,两只脚的鞋尖互相磨蹭着,好半天才开口:“娘说倒是在理,可月儿才十岁,王家那小子是个痴儿,我实在是不忍心,要不再过两年再……”

    老妪没等书生把话说完,就出声把他截住了,“过两年?现在你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哦,把她嫁出去你不忍心,跟着你们挨饿你就忍心了”。

    书生看了一眼身后已然见底的米缸,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老妪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戳中了儿子的痛处,只要再动之以情,这事儿便**不离十了,于是语气又缓和了下来。

    “娘也知道,你们如今就知月这么一个女儿,定是有些舍不得,可这以后的日子还长,保不齐什么时候又能添个小子呢。”

    “再说,知月这是嫁在了本地,你们住的也不远,若是今后想见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啊,总比嫁去了别处,山高水长无处得见的好吧。”

    老妪又说了几句,也不见儿子点头,便把脚伸到桌子底下,踢了踢一旁的老翁。

    “恩哼……,天林,你娘说的你倒是听进去没有,婆子那边还等着回话呢,她可说了,这王家的亲事有的是人惦记,要是回的晚了,可就吹了”,老翁瞪了瞪眼,语气有些不悦。

    “爹,这可是月儿一辈子的大事,要是就这么跟了那个痴傻的,她……,唉!”书生说着说着竟有些激动,一时语塞,在地上狠狠的跺了跺脚。

    “她什么她,她只是个孩子,她能懂什么,现在嫁过去正好,等时间一长习惯了,还什么傻不傻的,关起门来一样生娃娃”,老妪瞧着儿子那窝囊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行了,行了,别磨烦了,亲事就这么定了,昨儿晌午聘礼都下了,你们就等着王家来抬人吧,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老翁也不想再和这不识好歹的东西多说什么,站起身来拉着老妪就往外走,旁观的清风怕他们出去,正好撞见听房角儿的知月,急忙先一步退了出来。

    却发现小知月早已躲到屋后,冷眼瞧着这一切,清风有些自嘲,这是知月的梦境,就算小知月偷听被逮个正着,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在这里只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知月的梦里都是些从前的心酸往事,清风原先确实都是不知情的,可知道了这些,他觉得知月该是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想回去了才是啊!

    怎么会如此伤心欲绝的,一直念叨着要娘亲带她回家呢?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关键事件,是他所不知道的,而且绝不是往事。

    因为知月从天宫回来,就整天踌躇满志地要完成任务,一起去泡汤泉之前还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对了,汤泉,那天他和野火还有明珠先回去了……

    清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正当他想到汤泉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女汤之中了。

    他知道此时靠坐在石墙中间的就是月儿,可他却不太敢直视那边,有些光景好像让他恍惚了,这到底是谁的梦,怎么那么美,美的发光。

    “师父,师父,你快来救我,月儿被卡在石槽里了”,听到知月的声音,清风才把视线落在了那美的发光的小人儿身上。

    怪不得知月没和明珠一块儿出来,原来是听了自己给她的提示,便真的下手去找石槽了,却没想到“猴子”也有掉脚的时候,一直没好意思出声,定是怕他们几个耻笑。

    这丫头也真是的,早说出来不就结了吗?我们笑一下又怎么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非要挨到只剩师父的时候才说,哎,也罢,师父是什么人,只要隔墙催动真气,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她那小猴爪子给弹出来。

    清风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想这些的时候,面上一直挂着笑容,直到慕染云也出现在了他所站的岸边,他的笑容才有些愕然地晾在了脸上。

第七十章 一壶茶的功夫

    师父怎的过来了?这不像师父平时的作风啊!男女有别,虽然他们几个在师父眼里那肯定都是孩子,但此时月儿已经成年

    而且汤泉之中无论男女,必是衣物全然蜕净,只留一条浴巾遮羞而已…

    师父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走的漫长,似乎一直在尽力克制着什么,终于,他在中途停下了。

    清风的这个距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师父脸上的表情,慕染云从出现在女汤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离开过知月,深蓝色的瞳仁中迸发着渴望的焰火。

    可月儿却完全不知所以,她见师父来了女汤,不过来救自己,反而站在半截处发呆,有些气恼地嗔怪起来,“师父,你再不过来,月儿的手就要残了”。

    知月的话像是一阵巨风,瞬间便把平静的汤泉变成了一个漩涡,将他们一齐卷向了她,是的,他们。

    清风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月儿的梦中,他所看到的这些都是早就发生过的事情,就算师父真的做出什么事来,他跟过去也是于事无补,但他还是站在了月儿的身边。

    与慕染云不同的是,他不用去水下解救知月被困的手臂,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其实即便是在无人知晓的梦境中,他也根本没有勇气和理由潜到水下去。

    在知月成功把手抽出来之后,他们的师父并未就此离去。

    他那挂满水珠的美丽面容,几乎片刻之后就要与知月重合了。

    清风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他害怕自己的师父约束不住心魔,做出有违伦常之事,他更害怕月儿眼中那种略带羞涩的邀请,因为那实在是太诱人了。

    还好,师父转身了,这让清风缓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月儿竟然用手指勾住了师父的浴巾,央求师父抱她回去,别说是师父抗拒不了,如果换成自己恐怕也……

    庆幸的是,师父对月儿的珍视,远远胜过了一个男子对于女子的那种,他没有回头,硬生生地拒绝了,此时这个对任何男子来说都是水到渠成的机会。

    梦中的清风无法理会还呆立在水中的师父,只能追着泪流满面的知月,一路狂奔回了寝殿。

    看着塌上泪shi枕边的知月,清风有些茫然,他在梦中看的真切,除了还有娘亲让她放心不下,月儿那个家,已经完全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她之所以一直想回家,是她在自己被师父拒绝之后,突然发现了一个让她不得不逃避的现实,这个现实也是清风极不愿承认的真相。

    知月喜欢上了师父,这件事对于她的冲击,可能远远大于师父的“拒绝”,她接受不了,自己心里竟藏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她很害怕,怕师父知道她的心意便会远离她,所以她要先离开,逃避,她其实可以自己醒来的,只是她不愿醒来,面对这一切,她没有把握。

    清风收回了银针,把牛皮缠袋塞到袖管里,重新握住了知月微凉的小手,轻唤道:“月儿,醒来吧,想家了师兄便带你回去”。

    清风耐心的重复着那句呼唤,声音一遍比一遍真切。

    果然,知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眨掉了溢出睫毛的泪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抓着清风的手,小声抽泣。

    “傻丫头,想家有什么好哭的,有人惦记是值得庆幸的事,上山四年,怎么也该回乡看看,回头我便禀明师父和你一起回去。”

    清风知道月儿现在是非走不可,她离开一段儿也好,也许只是一时心中迷惑,分开些时日,冷静一下,对她和师父都不是坏事。

    或者回乡走走,散散心,月儿的心结便会豁然开朗了呢,只不过她那个家实在是一言难尽,所以不能让她独自回去。

    知月没言语,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急,你还病着,不想出去就在殿内歇息,外面一切有我呢。”

    清风理了理知月额前的碎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明珠还守在门外,他从师父那边也出来半天了,该回去了。

    ……

    清风提着一壶新茶回到了正殿,往师父的茶杯中续了些,自己便退到了一旁,连双师叔已然不在殿内,想必月儿的病情师父也都知晓了。

    慕染云神情有些落寞,看见清风放在桌上的茶壶,才想起之前是贤尊把他支出去沏茶了,他们师兄妹的感情果然亲密无间啊。

    只在出门的时候听见知月二字,便急着去看她了吧,如若不然,一壶茶怎会泡的这么久。

    “月儿醒了?烧可是也退了”,慕染云知道自己这是明知顾问,那丫头要是没有好转,他恐怕现在也喝不上这热茶吧。

    清风此时面对着师父的脸多少有点儿窘迫,其实看到月儿梦境中的情行,他对师父的崇敬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加钦佩了。

    他知道师父必然也是喜欢月儿的,不然当时根本没必要在女汤出现,便能给月儿解围,可师父却过来了,而且从头到尾,身上的浴巾一直都没服帖过。

    他佩服师父的人品和定力,现在感觉难为情,只是因为窥人私隐并不是君子所为,由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师父。

    “恩,师妹已然退烧了,只是精神还有些不济,她方才梦中一直念着娘亲,想是思乡心切,我想过几日随她回去看看,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也好,她自幼离家,一晃就是四年,女儿家思念娘亲也是常情,有你陪她,为师也放心些。”

    眼中的清风面带红晕,几乎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一副要和小娘子回家省亲的模样,慕染云一点儿都生不起气来,只是有些羡慕而已。

    他知道月儿这是在躲他,与他闹脾气呢,那“小猴子”一定是觉得在他面前没了脸,不愿意见他才想回乡的。

第七十一章 可遇而不可求

    慕染云遣走了清风,一个人枯坐在殿中,他想自己呆着,没有旁人的时候,他才能让自己的心事,肆无忌惮地跑出来。

    有时候想想,他活了这几千年有什么意思,自己最在乎的人只能近而远之,万般的情愫只能放在心里,怕伤了她,却还是得伤她。

    早晚有一天,等她遇到了情投意合的那个人,牵着她的手来提亲,他的梦也就该醒了,每每思及此处,慕染云都会心如刀绞。

    汤泉之中说了再抱不得她的话,就好像自己给双手套上了枷锁,他何尝不想抱她,他天天都想,可怎么办?他真是抱不起了。

    他已经做不到对她坐怀不乱了,别说是只有浴巾避体的情行,就算是她穿戴整齐的站在自己面前,只要距离一拉近,他都招架不住。

    他最近常常会梦见她就在自己身边醒来,那般缠绵的光景让他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与她分开一段也好,免得他一见到那张小脸儿就紧张,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让那古灵精怪的“猴子”看破自己的心事,再厌弃了他,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个小妖精来搅乱他的心,当初就不应该修什么道,剃了头发当和尚不就一切烦恼都没有了吗?唉……

    知月在寝殿内躺了两天,脑袋昏昏沉沉的,其实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病,只是提不起力气,觉得心里堵的慌。

    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瞧着桌上的小花盆发呆,里面只种着一支向阳花,这是件很别致的礼物,听师父说是南天门那个虎天将送的。

    前些天事多,也没顾得上管它,只是看它那时还有须根,便培上些土栽到了盆里,想着若能活也是它的造化。

    没想到它还真是个招人待见的玩意儿,也没怎么浇水,自己就长得这样精神,这一上午知月一直盯着它,发现它的“小脑袋”居然会随着光线转悠。

    “也没人理你,你倒是挺顽强啊!从天上来的是吧,哎哟!瞧瞧你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有点儿阳光你就灿烂是不是?”

    知月手指轻轻的拨弄着,花冠下那几片翠绿的叶子,嘴里念念有词。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她仿佛看见那花冠冲她点了点头,知月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会是她整日在床上躺的昏了头,出现幻觉了吧。

    “我跟你说,无论你有什么神通,如今既然到了我这儿,就得听我的,识相点儿,不许吓唬我听到没有,要是赶上姐姐我心情不好,没准就把你摘下来炒了吃。”

    知月一本正经地指着向阳花的“小脑袋”,教训起来,她确实是心情不好,又无处发泄,眼下只好对着一株植物作威作福了。

    向阳花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听到知月的警告,立刻站成了一条直线,所有的叶子也都包在了枝干上,花冠上的花瓣收紧,把中间的花籽挡得严严实实的。

    “哈哈……哈哈,你果真能听懂我说话呀,那太好了!”

    “哎?你,放松点儿,那你能说话吗?”知月望着这家伙全副武装的样子,实在有些忍俊不禁,看来她刚才的威胁太大力了。

    向阳花小心翼翼地张开了一部分花瓣,迟疑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不错,真不错,你只能听不能说,那么你就不会把听到事情泄漏出去啦!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知音了。”

    “对,知音,以后我就叫你知音了,我是知月,你就是知音,哎?知音,你多大了,我十四,你没我大吧?”

    知月这会儿真的开心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交到了一个永远也不会背叛她的朋友,而且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找它说话,毫无顾忌的讲心事。

    向阳花好像也受到知月情绪的感染,重新舒展开了身姿,最上面那两片对称的大叶子,其中一片背在身后,另一片在知月眼前摆了摆。

    “那你比我年长喽,恩……,那个我冒昧的问一下,这个……,你们花还分男女吗?”

    知月狐疑地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位“知音”,咝……,还是先问明白的好,免得日后尴尬。

    这个问题好像把知月的新朋友给难住了,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把两片叶摊平。

    “哦!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懂什么男女之事,这么看来,咱俩真是黄金搭档了,嘿嘿……”知月不知不觉中又开启了没心没肺的模式。

    向阳花把两片大叶子合在一起拍了拍,然后伸出右边的一片递向知月。

    知月见状也伸出右手与对方击了个掌,又接着问道:“你和那虎天将是旧相识?”

    向阳花点了点头,之后整个身体都倒了下去,跟着再一点一点地爬起来,最后又抬头挺xiong地站好。

    “你从前生病或是受伤过,是他在危急之时救了你,既是如此你应该留在他身边报恩呐,怎么会又转送给我呢?”

    知月眼前浮现出那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没想到他看起来粗犷威猛,私底下却还有这样温柔细腻的一面呢。

    向阳花用一片叶子指了指知月,又指了指天,接着又用两片子比成翅膀,作飞翔状。

    “原来他是想让我去天上找他玩,才派你来传话的,先前倒是没看出来,这大块头儿竟是个有大智慧的。”

    “你说,要不是心细如我,谁会发现你的与众不同呢;要不是忧思如我,谁又会和一朵花说话呢;要不是聪明如我,谁又明白你这朵手舞足蹈的花,想讲的是什么呢。”

    知月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连她自己都开始佩服起自己来了,这普天之下,能和一朵花聊的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人,估计也就剩她了。

    “知音啊知音,我是你的知音还差不多!好,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我便与你同去那彩云之上,访一访我那位知己吧。”

    向阳花听完知月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身上的叶子也都跟着一拍齐拍手。

第七十二章 孰是孰非

    晚膳时间一过,这一人一花便悄悄出发了,知月谁也没告诉,她也不知道该支会谁,师父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说实话,她也害怕见他,因为这个自己叫了四年的师父,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男子住进了她的心里,从前只是尊敬和仰慕,如今却想要的更多。

    知月对自己很失望,汤泉那天确实是受了凉,可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这点小病根本奈何不了她,真正把她击倒的完完全全是那场心火。

    一个刚刚受命于天,立志要报答师恩的人,却喜欢上了那个一直把她成孩子的长辈;

    一个前几天才对玉帝大吼大叫,不知情为何物的泼皮,却突然发现钟情于自己的师父;

    一个为了吃到香喷喷的鸡肉,对师叔不择手段的憨货,如今倒成了患得患失的小妇人。

    从前不明白自己的心事时,日日缠着他抱,什么男女有别,什么肌肤之亲,都是她脑子里不存在的词,只想单纯的亲近,越近越好。

    那日汤泉中,是他第一次对她说不,这一句轻声的拒绝,把她的心都给震疼了,虽然往日对她的无理取闹,他也是这不许,那不行的,可这次却不同了。

    他说的对,她已经是大娘姑了,怎么还能不知廉耻地往他怀里钻呢,衣衫不整、面带娇羞、含情脉脉的望着个男子,谁又能猜不透那是喜欢了呢。

    他定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事,可那又如何,师父就是师父,徒弟就是徒弟,他几千年的修行,没和她相遇的岁月里历尽了多少红尘。

    哪是她一个全部人生也才只有十四年的小屁孩儿能明白的,呵……,恐怕在那上仙的心里,她依然是从前的小猴子,只是如今,小猴子长大开始思-春罢了。

    就这样心里越是想他,就越不敢见他,怕他洞穿了一切却只是看戏,滑稽可笑的猴子戏,只好躲着,也许他真的早就无情也无欲了吧。

    知月这两天一直闷着不想出声,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究竟该如何面对,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风师兄已经与他提过和自己回乡的事,他准了,也对,眼不见心不烦嘛。

    她从赏心赛那会儿就惦记着回去看看娘亲,可眼下真的要回去,她又有些踌躇,那个家里,她想见的唯有娘亲一人而已,旁的人身上再找不出一丝美好的记忆。

    正因如此,说定了的回乡之事,也没能让她烦乱的心绪有所缓和,倒是眼下这株不会讲话的植物,让她开心了不少。

    知月怀里抱着花盆,盘腿坐在叶船上。

    这是她第二次去天宫,没有了当初的好奇和忐忑,她平静地看着从身边滚过的云球,只有怀里的“知音”还在不住的东张西望。

    知月在离南天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让叶船停了下来,她委实不愿再重蹈上次落在人家脸上的覆辙了。

    “我说知音,也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虎天将当值,若是他不在,咱俩无昭可是不得入内的。”

    把叶船变小收入乾坤袋中,知月单手抱着花盆慢慢的朝大门走去。

    哎?这些守门的天将怎么看起来跟一个模子刻的似的,她对虎天将的印象并不十分真切,就连“虎天将”这个名头,也只是她看到人家的腰牌揣测来的。

    如今这些大块头儿都站在一起,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让她怎么找啊!

    “来者何人,所谓何事,可有传召?”一位天将上前例行询问。

    “小女逍遥知月,敢问那位虎字腰牌的天将可在?”知月拱手应答。

    “哦,原来是青娥姑娘,失敬失敬,虎统领就在队中,姑娘不曾瞧见吗?”天将指了指后面整齐划一的队伍,眉目间闪过一丝笑意。

    知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好家伙,一溜齐啊!往前走了几步,数了数,人还不算太多,加上和自己搭话的这位,一共十二个完全一样的大个子。

    知月心想,这让她上哪猜去,刚刚数人头的时候她就偷偷看过了,这些家伙好像之前就把腰牌藏好了,哎呀呵!敢情是想和本姑娘玩躲猫猫是不是?

    好,你要说这斗法、比武的她当然不行,但要说一个“玩”字,那知月就是这个行当的“小祖宗”,从小到大、十里八村就没有难倒她的“幺蛾子”。

    这虎天将倒是有点意思,想交她这个朋友吧,又故作姿态。

    送了这“妖花”当信使,却是个不能言语的,如今她找来了呢,还要先来个以“玩”会友,呵呵,看来这傻大个儿一点儿都不傻嘛!

    知月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思索着,以如今这个牌面来说,十二生肖是最为靠谱的推测,那么按照顺序,虎天将就应当是排在第三的那位。

    那么现在从左右两边数过去,答案就会在两个人中产生,可他们如果早有预谋,能收起腰牌,自然也能在她来之前打乱顺序。

    刚刚上前问话的天将,不知道她就是今年的青娥,而且那匆匆一瞥之间,知月留意到他眼中还藏着些许看热闹的不屑。

    这样看来,躲猫猫这件事多半是临时起意,应该是在她落下叶船之前,就被他们发现了行踪,这才简单交代了几句,隐藏起腰牌。

    如此推断,他们应该没有调换顺序的可能,因为这整齐划一的人墙,只要其中一人的位置有所改变,立刻就会被正走过来的她发现。

    很好,现在已经基本锁定这两个人了,而鉴别这两个人孰是孰非,最直接的手段就是自己手里的向阳花。

    “知音,现在全靠你了,快告诉我,是左边还是右边?”知月和手里的向阳花小声嘀咕着。

    向阳花仿佛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听到知月的指令马上立起了左边的叶子。

    知月径直走向那个“对的人”,在他面前停下,抬头问道:“虎天将,是你吗?”

    简简单单的问句一出口,知月立刻感觉到那些原本毫无焦点的目光,一下子都聚拢了过来。

第七十三章 真是没想到

    那人没有回答知月,凝视了片刻后却反问道:“青娥姑娘,你要知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十二员天将皆是一副面孔。”

    “你口中的虎天将,你们只见过一面,无腰牌便认不得他,亦是人之常情,这只是个我们玩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游戏而已。”

    “现在你问我,是不是他,我却想问你,你能确定我就是他吗?”

    知月听得出,对方虽然嘴里说这只是场游戏,可声音中却压抑着激动与盼望,就像是在宣读一段神圣的誓言,等待着有缘人的回应。

    知月看了看向阳花的花冠,又看了看面前那张自己毫无印象的脸,开口答道:“是的,我确定,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你,虎天将”。

    她的话音刚落,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碎裂之声,所有的十二名天将全部按次序升到了半空中。

    那些相同的面目和身体慢慢出现裂痕,像是有什么沉睡的东西在躯壳中醒来了一样,一块块原本服帖的表皮开始松动脱落。

    知月怕上面掉下来的石头会砸到向阳花和自己,急忙后退了几步,用袖子掩住口鼻,紧张地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渐渐地,那些高大的身影从尘雾中清晰起来,不约而同地降落到知月身边,单膝跪倒,双手抱拳,齐声贺道:“十二星宿参见主上,谢主上解开封印,还我等本来面目”。

    知月挑了挑眉,这么大的场面的确让她有些震惊,不过自从知道了那个关于小白狮子的秘密之后,她多少对自己现在的剧本有了一定的觉悟。

    那就是,在她今后的人生里或者说是仙途中,就只有她想不到的,那绝对没有她遇不到的。

    某人从容不迫地把向阳花放下,又清了清身上的浮土,抱着肩膀,围着十二个毛头毛脑的家伙转了两圈,才出声道:

    “都先起来,你们哪个是领头的,且把事情的原委说与我听听吧”。

    听了知月的话,十二个“人”,唉!就暂时先称他们为人吧,都起来站好了,一个身着虎皮甲,腰系虎皮裙的少年从队伍中踏出一步。

    “主上,我是寅虎,就是……,这个”,少年吹了吹手里的腰牌,递到知月面前。

    知月没有接他手中的腰牌,而是上前揪住一只老虎耳朵,用力了,而后又慌忙的缩了回来,心道:哦!是真的。

    寅虎脸憋的通红,也不敢有所动作,只是窘迫地看着知月又绕道了自己的身后。

    啧啧……,这家伙还有尾巴,好大只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动,知月一手托腮思索着,恩,这个部分她是不能动手了,俗话说的好,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知月一直盯着眼前那根毛条儿,猛然一抬头,却发现其它十一个都在回头偷笑,而那可怜的寅虎先生已经臊的脸都要滴出血来了。

    糊涂啊!知月心里暗骂自己。

    寅虎是他们的头头,之前何等威风她虽然不知,可如今却被自己当成了宠物赏玩,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嘿嘿,那好……

    知月一转身跳到排头,从“子鼠”那儿开始下手,每只毛孩子都让她撸了个遍,最后才站回到寅虎面前,拍掉手上粘的毛,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寅虎环视了一圈被知月搞的鸡飞狗跳的队伍,腼腆的呲出了两颗牙。

    “我说,虎哥哥,你们的故事估计也是说来话长,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说呀,你们不累,我都累了”,知月是真的有点儿看累了。

    她是喜欢小动物不假,可是一下子就出现了十二个,而且个头又都这么大,她这眼睛都不够使的,怎么说呢,他们这些家伙是人,也是动物。

    因为他们的脸是人的面孔,身体和四肢也和普通人一样,身上穿着兽皮甲和兽皮裙,不仔细看倒和深山中的猎户差不多。

    只不过猎户的兽皮是打来的,他们的兽皮却是自己的,而且头上的兽皮帽和尾巴都是真的,可以活动哦

    寅虎听着自己的主子,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叫的那一声虎哥哥,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主仆,她如果高兴,叫自己小老虎都成,可是这虎哥哥是从哪儿论的呢,看来他们的主子对尊卑、上下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啊。

    好吧,虎哥哥就虎哥哥吧,其实如果兄弟们都不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喜欢主子这么叫他的,听着心里就甜甜丝丝的。

    “咳,是我等多有怠慢,就先请主上随我去将卫府小坐吧”,寅虎顶着个大红脸,大手一伸,前头带路。

    “那其它人呢,小狗和小兔子他们不一起来吗?”知月抱起地上的阳向花,跟着寅虎。

    “他们还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一会儿换防的时辰一到,他们便都会回到将卫府的,主子这边请,小心台阶”,寅虎边走边答。

    天宫就是天宫,连将卫府都修的这么气派,知月抬头看了看云雾中的匾额清平十二星宿宫。

    穿过大门,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之后,知月惊奇地发现,有十二座兽形的巨大建筑,竟然被均匀地排列在一个圆形的十二个点上。

    随着寅虎到了他自己的卧虎宫,坐在正殿之中喝着茶,吃着各样的小点心。

    知月丝毫没客气,她向来如此,对于吃的东西从不扭捏,好吃便会多吃,至于形象啦,矜持啦,那都是吃完以后的事儿了。

    三碟糕点下肚之后,知月直了直腰,打了个饱嗝,看到对面的寅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才想起她是为了听人家说故事才来的。

    结果人家还未曾开口,她这贪嘴的猴子一见到好吃的,就自动变成一扫光模式了,啧啧……,知月嘬了嘬手上的点心渣子,多少有些面热。

    也不知道寅虎他们说的主上到底是个什么头衔,估计也就是养个小动物的头儿。

    “虎哥哥,我都坐半天了,你也不吭声,是不是打算看到天黑呀!”知月蹿到寅虎跟前,与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起来。

第七十四章 “猫”尾巴的功能

    寅虎吓了一跳,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回道:“寅虎不敢,只是不想打扰主上的雅兴,才稍有迟疑,望主上恕罪”。

    “骗人,你分明是想嘲笑我吃的多,还‘稍作迟疑’,从我吃第一口开始,你的眼睛根本就没离开过我的脸。”

    知月抽冷子转到寅虎身后,抄起了那毛绒绒的尾巴把玩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本来寅虎头一次和女子独处一室就有些紧张,这会儿又被知月发现,他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登时就是一副英雄气短的模样。

    至于尾巴嘛,他也只好咬牙忍着了,刚才在众兄弟面前,主上已经给足了他面子,现在四下无人,她想研究就让她研究好了。

    知月看着寅虎那欲言又止的委屈样儿,终是有些于心不忍的笑了。

    “好了,逗你玩的,干嘛那么认真,我就是吃的比旁的女子多怎么了,你爱看那是你的事儿,我一说,你就怂了,那哪能行。”

    “再说了,我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凡女,你也别老主子、主上的,我听着生分。”

    “你们天上的,肯定都要比我大上许多,我叫你虎哥哥,你就叫我月儿妹妹,或者叫知月都行,就是不许你再叫什么主上了,听见了没有?”

    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完了上面的话,知月不太情愿的放下了手里的毛条儿。

    “那怎么行,主上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怎可如此草率称呼,不可,不可。”

    寅虎这话说的可有点儿口是心非,他当然想叫一声月儿妹妹,奈何他们这是天上的队伍,不是草台班子,若是乱了尊卑那成何体统啊。

    “成,既然你不听我的,那我也不为难你,我走就是了。”

    知月抬腿作离开状,说实在的,在对付小动物的欲擒故纵上,知月那是太驾轻就熟了,眼前这傻大个又哪里是她的对手呢。

    寅虎一看知月要走,心里可真急了,虽说知月刚才的要求有违礼法,可既然她如今是自个儿的主子,那么她的话那就是命令,他岂有不尊之理。

    情急之下他尾巴一扫,把已经走出四五步的知月给卷了回来。

    然而发现自己的鲁莽行动,恰恰是对主上的无礼,他又有点儿懵了,就这样把知月举在头顶,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是做什么,不听我的吩咐,又不让我走,别以为举高高我就会心软的,快点叫声‘月儿妹妹’来听听”,知月心里有数,这只小老虎马上就得投降。

    “月儿……妹妹”,寅虎那小动静比蚊子还小。

    “呀!虎哥哥,你这怎么跟猫叫似的呢,我听不见,你大点声”,知月对自己还吊在半空中的处境没什么危险意识,依然我行我素。

    这一句像猫,可能真的挑战到寅虎的底线了,只见他虎躯一震,喉咙里传出渗人的低吼,尾巴上的劲儿一松,某人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他的怀里。

    知月既没有吃惊也没有害怕,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一个温暖的、可靠的、没有顾忌的怀抱。

    这些天在逍遥山,她表面上还是那个皮实的“猴子”,心里却一直空空的,那个被人拒绝的“伤口”会时不时的跳出来,蜇一下她的心。

    她不想卑微地祈求那个躲避她的人,也不想就这样默默的自己承受,所以才来了天上,寅虎是个好人,也是个局外人,她想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寅虎对于刚才强势霸道的主子,和现在安安静静缩在他怀里的主子,都是没有力量抵抗的,因为他早就被这个十四岁的少女征服了。

    在她还叫他虎天将的时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她从十二个傀儡中认出他的时候,真好,她并不讨厌他如今这个半人半虎的怪样子。

    “虎哥哥,你说吧,我想这样听,听你们的故事,我一点儿都不重,对吧”,知月闭了眼,又往毛茸茸的虎皮甲上蹭了蹭,唔,真暖和。

    “月儿妹妹,你累了吧,我们的事不急,明天再讲也不迟,睡吧,虎哥哥可有的是力气呢。”

    寅虎说的是真话,知月的重量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向阳花对于知月的重量,他不知道这个怀里的小人儿,来找他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她一直很难过、很疲惫,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时刻,小小的她依然按着向阳花的指引,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果决地破解了百年之围。

    如今她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又有何不可呢,这是他的荣幸。

    知月听到寅虎的安慰,不晓得是心酸,还是感动,一滴清泪悄悄溢出眼睑。

    就像知月说的,他的视线从知月出现开始,从未离开过,这样晶莹的逃兵又怎能躲过他追逐的目光呢。

    两只手现在都被主子征用了,虽然他一只手也能轻松的托起主子,可他不想让她感到不安,于是一根毛条儿轻轻地掠过,拂去了忧愁。

    嘿嘿,主子被他的小伎俩俘虏了,嘴角开始慢慢上扬,逐渐扩大成一个甜甜的微笑,他早就注意到主子对他的尾巴感兴趣,而且毛毛的,真的好痒吧。

    知月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这个大块头儿就是有大智慧,而且还有让人心安的温柔。

    ……

    等知月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并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一阵猫科动物有节律的呼噜声给吵醒的。

    那声音其实并不大,奈何寅虎的脸离自己实在太近了,知月抬起头,看着就那样抱着她坐了一夜的虎先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哦,你自己觉得累了,就拿人家充当卧虎豪华rou垫床,你一个游手好闲的泼皮,人家寅虎每天还要当值呢。

    就这么赖在人家身上,说睡就睡,人家能怎么办,哎呦咕,太无耻了。

    阳光透过窗格散落一室,知月没打算动。

    既然已经都赖了这么长时间了,她想让寅虎再睡一会,虽然现在的姿势有点别扭,也许她听熟了小老虎的呼噜,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呢。

    可重新闭上眼睛不久,就感觉到窗外似乎有人影晃动,而且还不止一个。

第七十六章 太和殿面君

    太和殿上

    十三个人从进门拜见之后,就一直跪在地上等吩咐,可龙书案后的那位却始终没抬过眼皮。

    寅虎他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言语。

    知月透过堆积如山的案头,偷偷打量着多日不见的帝君,皇袍加身的霸气,笔走龙蛇的洒脱,若是再忽略掉鼻子上某人留下的齿痕,那还真是养眼啊!

    回头扫视了一眼自个儿身后跪着的十二只“毛货”,心中叹道: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哟!

    知月撇了撇嘴正要收回视线,却和假装目视前方的寅虎打个了照面,这家伙眼神闪烁的很,一和自己对上光就把头低下了,明显是做贼心虚。

    她之前在寅虎宫里也听了个**不离十,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准备的,估计这十二个小子准没干什么好事,总没有平白无故便受罚的道理。

    玉帝揉了揉眉心,把朱笔撂到一旁,昨日就有人来报,南天门的一班守将被人解了“百年之围”,得以恢复真身。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日久年深的,天上神仙一多,总有些个违法乱纪的获罪受罚,若是刑期将尽,有缘之人自会前来化解。

    只是,这十二星宿的“百年之围”却是天庭中的一个特例,因为他们十二个已经被困了远不止一个百年了。

    “寅虎,你们的恩主,还不知道尔等获罪的因由吧,你且上前,自己说与她知”,玉帝抬手吩咐道。

    “当年,我们十二个原本在下界为妖并无仙缘,修炼了三百年后皆小有所成,于是各自择了一方天地占山为王,也算逍遥快活。”

    寅虎向上一拱手,知月身旁重新跪好,将前尘往事娓娓道来:

    “一日,正值我兄弟十二人相聚饮宴,天上忽然飘下招贤榜文。”

    “文曰:天庭欲从百兽之中,吸纳星宿十二席,司掌人间属相。”

    “我等兄弟早有进取之心,却一直苦于上天无路,当时这一纸文书对我等而言,简直好比久旱逢甘霖,于是当即便撤去酒席,同往天宫应选。”

    “可知那榜文一下,凡间想入上界为仙的禽兽何止百种啊!然而席位只有区区十二个”,寅虎说到此处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王座之中的帝君。

    呵,看来权力顶端的神,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他们这些小角色只有拼尽全力,才能换取一席之地的心境的。

    因为他眼中的玉帝正一手撑着头,根本没理会他的停顿,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旁的主子那儿。

    “虎哥哥,你接着说啊!到底选上没有?”知月正听得起劲呢,却发现寅虎有点儿走神儿了,便出声提醒道。

    “我的傻妹……,主子,要是没选上,哪来的后面被罚呢”,寅虎听到知月的声音便回过头来,宠溺地抚了抚她那方才在自己怀中,蹭的已经有些毛糙的发顶。

    “咳……”,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玉帝忽然有些不耐烦,接着寅虎的话头讲了下去:

    “你别看他现在说起来轻松,当时那场十二星宿争夺战可是整整持续了十天十夜,最后他们十二人虽然胜出,却也是精疲力竭、奄奄一息。”

    “既然成为星宿如此不易,你们更应该珍而重之啊,没道理会轻易违反天条吧”,知月听了玉帝的说法,心里更加纳闷了。

    “主子说的是,我们入驻天宫之后每日恪尽职守、不敢懈怠,可我等妖兽的出身却时常遭到奚落和耻笑”,寅虎的这一句引来兄弟几个不约而同的叹息。

    “当时初到天庭的我们,与天界正统们格格不入,那是大家用命拼回来的位置,说什么也不能让旁人小看,所以修炼的更加勤勉了。”

    “他们越是瞧不起我们,我们就越是要早入仙籍,以证名分。”

    “可骐骥千里,非一日之功,欲速则不达。”

    “为了尽快突破境界,我们一时鬼迷心窍,铤而走险,偷练外道魔功,结果……”,忆起当年往事,寅虎百感交集。

    若不是那时急功近利,何苦在天边枯站到如今,想想他们当初已然有三百年的功力,只要老老实实地再修足两百年,不就……,唉!

    饮鸩止渴的方式反而把他们给害了,这南天门一守就是千年,如果主子看不出向阳花的奥义,或是一早把那“小哑巴”当废物扔了,恐怕他们就要在那儿呆上一辈子了。

    知月发觉寅虎情绪有些低落,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宝座之上的玉帝。

    “知月,你也是仙道中人,今后须得谨记,凡事不可侥幸,急于求成必会适得其反,十二星宿此番便是前车之鉴。”

    玉帝这话倒是说的语重心长,他并不是对知月抱着多大的期望,而是想让她早些知道,如何行事才是最安全的。

    “帝君教训的是,可小女还有一事不明,请帝君赐教。”

    知月的脾气就是如此,不管是谁,只要人家说的有道理,那就得听,她的顽劣那都有底线的。

    “你是想问‘百年之围’的事吧?”玉帝现在也算是对知月这“猴崽子”有些了解了,她那好奇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知月冲玉帝眨了眨眼,表示认同。

    某帝君对这金銮殿上的“媚眼”有些措手不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慌忙的把目光转向别处,继续道:

    “十二星宿触犯天条,偷练禁术当然要受罚,这‘百年之围’只是天庭众多刑罚之中的一种。”

    “受罚的神仙会被封在傀儡中劳役,一百年内不能以本来面目出现,直到有缘人为其解围才可脱困。”

    见知月又要张嘴发问,玉帝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知月吐了吐舌头,只好挪了挪发麻的膝盖,耐着性子听下去。

    其实她是想知道,自己是如何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十二星宿的主子的,就算他们有错该罚,可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是人人都只要猜个谜语,就能得到一大撮儿神仙手下的话,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吗?

第七十七章 有心栽花,花不放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成为这个有缘人的,一靠天机,二靠人愿,天机嘛,自是不可泄露,这人愿,寡人倒是可以说与你听听。”

    玉帝瞧着知月在下-面一会儿失望,一会儿又盼望的样子,颇为受用,他就是喜欢看这小猴子在他面前眉飞色舞。

    “十二星宿的‘百年之围’可远远不止百年,从他们被罚以后,有缘人一直未曾出现,所以每过一百年,他们等待拯救的愿念就会加深一层。”

    “在刑期跨越千年的时候,十二星宿的愿念汇聚成了一道福旨,他们对天盟誓,只要有缘人能为他们解围,便愿终生奉其为主。”

    “就这样,斗转星移又经过四百年,才等来了你,你破解了他们的百年……,不,现在应该叫千年之围才对,就等于摘下了这道福旨,理所应当成为十二星宿之主。”

    “好了,都平身吧,之所以让你等跪着听完,也是想把这前尘种种永远铭刻于此,往后余生须潜心修行,再勿涉此围困之苦。”

    玉帝讲完了这段因由,自己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先前的机缘巧合已经让知月拥有了赤焰金龙,现在又添了十二星宿,他不知道这一切,对于一个小丫头来说是不是好事。

    “我等谨遵玉帝法旨”,十二星宿俯首叩拜之后一同起身,只有知月一人还跪在地上。

    “知月,你为何不平身呐,可是还有要事禀奏?”玉帝有些不解地垂问。

    “回帝君,小女弱骨凡胎,比不得星宿他们那般矫健,跪的久了好像有些站不起来了呢,哎呀!咣……”

    知月一边回话,一边试图爬起来,可是两条膝盖都麻木了,根本使不上劲儿,稍一挪动就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

    “我的爱卿啊!这不年不节的,怎就行如此大礼啊!快起来,快,寅虎,别傻愣着,快把你家主子扶起来。”

    玉帝看着在金殿上“挺尸”的某人,心里已经笑开了花,面上却还要强作镇定:

    “让爱卿受苦了,寡人一时忘记你如今还只是次仙,又无有法力,这半晌下来……,估计一时半刻也走不得路了。”

    “这样吧,既然你行动不便,那今日也不必回将卫府了,就留在寡人的偏殿歇息一晚吧。”

    某帝君这番如意算盘,可是从知月上殿就打好了的,日思夜想的人都已经自投罗网了,那他当然得及时笑纳喽。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帝君”,一边伺候的老仙婢觉得不妥,才上前小声提醒了一句,便被玉帝凌厉的眼神逼得退回了原位。

    “多谢帝君体恤,小女只是腿麻而已,无甚大碍,让虎哥哥抱我回去即可,就不打扰帝君清净了。”

    知月心里直咬牙,她此时真是整个下半身都不听使唤了,但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可是知道的,而且帝君这头白狮子可比老虎可怕多了。

    再说了,躺在虎哥哥怀里多自在,她才不会留下自找苦吃呢!

    “主子说的是,帝君日理万机,若把主子留下,恐有不便,照料主子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就不劳烦帝君了。”

    寅虎这几句话接的有些突兀,玉帝的用意知月或许不明白,但他听了心里可是咯噔一下。

    还好主子并无攀龙附凤之意,不然今夜之后,他们可能就要改口称她娘娘了。

    玉帝看着寅虎怀里的知月,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这是他第几次被“小妖精”拒绝了,多日不见,想和她多待一会儿都不行。

    他又没说非要做什么,还搬出个老虎做“挡箭牌”,这会儿窝在别的男子怀里,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的让他心烦意乱。

    殿上站的十几个人除了知月,都感觉到了从王座之上慢慢散发出来的寒意,众星宿此时当真有些不知所措。

    昨天主子救了他们之后就留宿在虎老大屋里了,来之前,几个人还为叫不叫嫂子的事儿争论了半天。

    刚才玉帝的话里明明就有意于主子,这可如何是好,主子是他们的恩人,若是想当娘娘那他们也自当恭喜,可主子言下之意显然是要跟着虎老大的。

    那这事情就难办了,这天上地下可以说都是玉帝老儿的,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呀!

    如今主子逆天而行,他们这一小撮儿人,才刚放出来,气还没喘匀乎呢,这玉帝老儿当众被薄了面子,要是一发起火来,整不好啊,他们这哥几个还得进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和殿上鸦雀无声,寅虎把知月抱的更紧了,脑回路惊奇的某人,似乎终于感觉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恩……,其实家师准我出来,是回乡省亲的,溜到天上来的事,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呢。”

    “帝君方才也说了,我还只是次仙确实不便留在天上,不如帝君召我师兄清风前来,领我回去可好。”

    知月审视着玉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着,她知道这小白狮子是吃软不吃硬的,若是顺毛摩挲,兴许还有点儿商量的余地。

    玉帝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尊口:“来人,速传逍遥慕染云上殿,就说他的爱徒腿麻了,行不得路,要他亲自来抱”。

    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来取御案上的传信羽。

    这人便是方才提醒过玉帝,知月不宜留宿的,这太和殿的掌事仙婢流莺。

    知月的推脱之词让她有些错愕,可一向杀伐决断的帝君竟然还同意了,看来此次赏心赛的三甲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呢!

    流莺得了旨意,即刻抛出一根金色的传信羽,那东西记下天旨之后便不见了。

    其实知月的这个提议,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最折中的办法,可她却没想到玉帝会叫慕染云亲自过来。

    她之所以上天,就是为了避开师父的,前几天就是因为腿麻,耍赖不成……,结果被师父当场拒绝,现在又腿麻。

    而且还是要他奉旨来抱,苍天呢!干脆让她死了算了。

    人家都那么明确地拒绝过了,她还要上天来搞出点儿事情,好让玉帝下旨赐抱,她是有多不要脸啊!非抱不可是不是。

第七十八章 怎么证明

    一盏的功夫都没到,慕染云便出现在了太和殿上,是的,就他一个人来的。

    众仙一番拜见、寒暄之后,便到了交接“腿麻患儿”的时间了。

    玉帝看到知月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后,心里即时生出几分得意来,哼,这就是不顺寡人之意的下场。

    还想传你师兄来此,别以为寡人不晓得,你那两个师兄都是和你一个鼻孔出气的货,寡人就是要让你师父知道,这皮猴子又偷跑下山了。

    十二星宿包括寅虎,都知道逍遥上仙德高望重,又是主子的师父,他能来接手主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知月见慕染云马上就要走过来了,心里实在难熬,便贴着寅虎的耳朵小声说道:“虎哥哥,我觉得好像好多了,你放我下去试试”。

    寅虎以为主子定是惧怕上仙责怪,也未曾多想,便把知月放了下来,扶着她,让她双脚着地试试看。

    知月抓着寅虎的手,慢慢站定之后,果真感觉没那么麻了,心里顿时有些庆幸,原来也没那么严重,活动活动便可以自己回去了呢。

    慕染云不想打断知月的尝试,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她有时真的天真的可爱,因为在逍遥的这四年里,无论她多么任性胡为,他从没有罚她长跪过。

    所以她并不知道,凡人的膝盖长时间受力之后,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瘫痪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快就能走的道理。

    上次在汤泉拒绝了她,回去就病了,一直跟他怄气,躲着不见,病了几天,才一好转又跑到天宫来,随手便收了十二星宿。

    唉……,现在的徒弟怎么那么难带啊!尤其是女徒弟。

    不出慕染云的意料,某人刚一松开寅虎,就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地上了。

    抱着肩膀,气的鼓鼓的,知月狠狠的瞪着宝座上的玉帝,心情糟透了,既然知道十二星宿的故事那么长,还让她跪着听完。

    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们十二个毛货有错自当牢记教训,可她又没犯天条,何苦要跟着一同吃瓜落,哼,这个仇,她是记下了。

    “慕染云,快快带你那劣徒离去吧,寡人都有些乏了”,玉帝佯装打了个呵欠,他觉得有必要再给不服管束的猴子再补上一刀。

    慕染云也不想让某人再在这金殿之上继续耍宝了,上前不由分说地抱起了知月,拜别玉帝,离了天宫。

    师徒二人离开后,玉帝冲十二星宿摆摆手,自己也消失了。

    寅虎他们几个虽然感到有点意外,但也不便多做停留,都领命下殿去了。

    ……

    “月儿,从前是师父没教好你,现在师父跟你讲的,你都要记得,不可再胡闹了。”

    “你是女儿家,不可与男子有肌肤之亲,像今天在太和殿上,寅虎那样抱着你,以后就不许了。”

    “回山之后,和师兄们相处也要有分寸,你年幼时也就罢了,以后抱抱亲亲的事是绝对不行的,连手都是不能拉的。”

    “还有,在男子面前不能暴露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同样的,其它男子要是衣衫不整,你也要回避,不可与男子单独共处一室。”

    “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直盯着男子看,知月,为师说的你都听见没有,怎么不回答”,慕染云说了半天,某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本来这种话题由他讲就尴尬的要命,结果小徒弟还不吭声,他都要窘死了,慕染云无奈的停在半空中,看向知月。

    “师父,你说的男子当中,包括师父自己吗?”知月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认真地问道。

    “那是自然,为师虽是你的师父,但也是男子”,慕染云严肃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哦!那也就是说,月儿可以把师父当成男子看待,以后也可以嫁给师父喽”,知月随意地把玩着一缕从慕染云肩头垂下的墨发,举重若轻的说着。

    “又胡闹,师父是你的长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怎么能娶你……”,知月的话把慕染云的心锤的咣咣响,一阵突如其来的紧张把他包围了。

    “师父,你这可就有点儿自相矛盾了,师父既然是我敬重的长辈,那又为何不能亲近。”

    “难不成在师父心里早就把月儿当作女子看待了?”某人好不容易攥住了师父的小辫子,哪有轻易放手的道理。

    “别瞎猜,为师一直拿你当个皮猴子,什么女子不女子的,不许再胡说了”,被知月说的心虚起来,某上仙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师父,既然月儿说的是胡言乱语,那你脸红什么?”知月用手扳回慕染云别过去的俊脸。

    “时令夏至,天气炎热,为师……,为师有些暑热”,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他气都喘不匀实了。

    “月儿不信,除非师父证明给我看,你从未把月儿当成女子看过”,知月步步为营,不给慕染云留一丝活口。

    “为师说的话你都不信了,还要什么证明,这种事情怎么证明,没有就是没有”,这天儿委实是热得紧,他感觉全身都在流汗。

    “这个简单呀!师父就还像从前那样亲亲我,我就相信,自己在你心里还是只小猴子的鬼话。”

    知月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就怕师父发现她的小心思,计划就泡汤了。

    “咳……咳……”,知月的话一说完,慕染云条件反射地瞟向知月的小嘴儿,咽口水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呛到了。

    “怎么了,师父,是徒儿又说错话了,还是师父你害怕啦!”

    知月心里清楚,自己的师父虽然性情有些高冷,可他并不笨,若是现在不趁热打铁,一会儿他反应过来,这戏也就没法唱下去了。

    慕染云知道,知月说的亲亲只不过是儿时的面颊之wen罢了,可恨,自己想到哪去了,怪不得徒弟笑话自己,确是太没出息了。

    “那好,只此一次,为师就证明给你看,以后不许再开师父的玩笑了,听到没有。”

第七十九章 大费周章

    慕染云是想一劳永逸的,要不然小徒弟今后老拿这个说事儿,他的老脸还往哪搁啊,在这四下无人的天上把事情解决了也好。

    “好,一言为定”,知月此时好像听见心里某个地方,冒出阵阵丝竹管乐之声,还伴随着各种烟花升空的炸裂声。

    看着师父那天下无双的美颜慢慢靠近自己,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知月深吸了口气,小脸儿稍稍一转,对接成功,严丝合缝,欧耶!

    慕染云当然感觉出有些事情已经偏离了预定轨道,可他却没有勇气睁开眼睛,更加没有勇气及时纠正这个错误。

    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眼前的“小妖精”戏耍他的手段,可是怎么办,他就是经不起诱惑,急不可耐地上当了呢。

    自从蟠桃宴上那次不经意的擦撞,他的魂就被勾走了,说实话,在梦里,他都不知道复习了多少次,只恨时间太短,短的有些不真实。

    是啊!好短呢,这短短的几秒之内,知月的心情跌宕起伏,最初确实是甜蜜而芬芳的,可她却不敢像对待路游和小白狮子那样儿戏。

    她不敢油嘴滑舌地细品其中滋味,也不敢轻启贝齿诱敌深入,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不怕亵渎,而是怕对方没有回应。

    若是她有所行动,再被拒绝的话,那可能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所以她只能等,然而最终等来的却是两人间连接的中断。

    “我相信你了,师父,你真的从没把月儿当作女子看待过,月儿从今以后会遵从师父先前的教诲,好自为之的,我们回去吧,天都黑了呢。”

    知月仰起脸时,笑的阳光灿烂,她觉得自己真成大人了,一面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一面还能若无其事地为两个人解围。

    甚好,现在她也终于看清了自己在师父心里的位置,就是徒弟嘛,哦,对了,还有猴子,甚好。

    这样费尽心机的骗wen,师父就算是块石头也该知道自己喜欢他了,最后还是凉凉,没有马上推开已经给她留了脸,她还想怎么样呢。

    原来干-娘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对自己没有情意的男子,无论她怎么不顾廉耻的勾引,都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呢。

    慕染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如鲠在喉,他不是做梦都想着这一天吗?他不是想借这次上天缓和关系的么?怎么事到临头又退回原点了呢。

    刚刚知月那个笑脸已经假的不能再假了,连眼神都变得那么空洞,她失望了?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落入了她的圈套,顺着她胡闹了,还有,知道她因为汤泉的事不开心,他这不是一直抱着哄着呢么,小丫头怎么还不满意。

    “唉!为师斗不过你,如今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还想要为师怎样”,他是真的对知月束手无策了,只好开口告饶。

    “多谢师父来接月儿,前面就快到了,师父把我放回寝殿就行,天色不早了,师父也该回去歇息才是”,知月不想抬头,只是礼貌地回应着。

    慕染云没再说话,降下云头,往知月的寝殿去了。

    殿内未曾掌灯,把知月放在榻上,慕染云没有马上离开,他想查看一下她膝盖的情况再走,便挥手点亮了灯火。

    他在知月床边坐好,打算卷起她的裤管,才刚一碰到裤角儿,手就被知月捉住了。

    “师父要做什么?”知月表情有些冷。

    “方才跪的久了,让为师看看伤的如何”,慕染云据实以对。

    “不可,师父说过的,在男子面前不能暴露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知月把先前某上仙教导自己的言论直接搬过来用了。

    “别赌气了,膝伤可大可小,若不及时处置,落下残疾可不是闹着玩的”,慕染云掰开知月的小手。

    知月哪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个性,一把抓过旁边的被子,钻了进去。

    知月见慕染云离自己越来越近,板起小脸,出声警告道。

    “尽说些离谱的话,你要是好好配合,为师怎会多此一举,快点儿过来,让我看看。”

    慕染云经知月这么一提醒,也感觉到这女徒弟闺阁之内,确实不宜久留,得赶紧速战速决才是。

    “师父,你又脸红了,怎么?真想抓住人家为所欲为不成?”

    经过试探之后,知月认定慕染云对她只有师徒之情别无它意,心里头烦闷失落,憋着一股气没地方发泄,仿佛不与慕染云对着干,她就混身都不舒服。

    方才言语往来之间,她倒是发现某上仙左右为难的样子有点儿可爱呢,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就逗一逗那不解风情的笨师父好了。

    “越发的不像话了,为师要是想对你为所欲为,还要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慕染云让知月口没遮拦的话,弄得有点儿下不来台,一赌气,索性把某人身上的被子一扒,直接点穴定住了她。

    这下知月没咒念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染云,一点点地卷起她的裤管,不过她心里有数,师父绝对看不到他想看的膝盖就是了。

    某上仙为了不碰到那光溜溜的皮-肉,好不容易才卷到了小腿,可再往上就卷不动了。

    知月一边挺尸,一边等着看自己的师父出洋相,心里得意极了。

    女子的穿戴怎么这么麻烦呢,里面好几层,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全脱了吧,可恨,他这一山的掌门竟被小徒弟的裤子给难住了。

    知月试了试,她还是可以发出声音的,此情此景甚合她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某人竟然美滋滋地吹起了口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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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七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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